《你好律师小姐姐》 第1章 70分的一生 林自遥躺在病床上,身边围满了人。 她的老伴,一个满头白发,身材微微发福的老头子坐在她的病床边。 她的独子、儿媳妇、小孙子,还有一些亲近的亲戚和朋友围站在她的病床边。 大家脸上都带着悲戚之色,人群中时不时有啜泣声传出。 林自遥的双眼微微闭上,就听见她的儿子忍不住哭喊了一声:“妈~” 紧接着十五岁的孙子也哭喊了一声:“奶奶······” 这一声呼喊,又仿佛给她续了一口气;林自遥努力睁了睁迷蒙的双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提不起力气,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算是与至亲好友的道别。 突然,林自遥呼吸变得困难,她微弱的精气神再也撑不住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她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此时,林自遥一生的几个重要时刻,像走马灯似得,在她眼前闪过。 17岁的初恋; 19岁考上心仪的大学; 23岁与初恋分手,初恋的失败,消磨了林自遥太多的心气,她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随波逐流地找了一份体制内的工作,一做就是一辈子。 27岁经不住父母亲人的催促,也承受不住社会看待“大龄未婚女青年”的压力,与一个男人相亲结了婚,也就是现在坐在她床边的老伴;两人自恋爱开始,就缺少“爱的火花”,更多的是一种适龄适婚男女青年的结合,婚后两人磕磕碰碰,提过数次离婚,但终究因为父母的阻拦,也为了孩子,两人糊里糊涂、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 60岁,儿子结婚生子,刚刚退休、还未享受过片刻退休清闲生活的林自遥,又为儿子媳妇带起了孙子。 林自遥回想自己的一生,是庸庸碌碌的一生,是青春热血被渐渐消磨而变得麻木、随波逐流的一生。 如今她已经75岁了,75岁在这个时代,算不上高寿,但林自遥回想自己无趣的一生,却也觉得活够了。 一个恍惚,她想起自己十七岁时飞扬的裙角,想起自己刚刚考上大学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自己刚出社会时也曾想干出一番事业的满怀雄心壮志,想起自己也曾对爱情抱有的无限渴望,想起自己曾经鲜活模样。 林自遥微微叹了一口气,若要她给自己的一生打分,她只会打70分。 她家庭背景普通、长相普通、身材普通、工作普通、连找的男朋友和老公都很普通,没有任何主角光环的女孩;唯一的加分项,就是她自小读书就是一把好手,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运气,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也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即使如此,在找工作之时,也依旧被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同学碾压,她不过是一个70分的女孩。 林自遥的手脚突然抽动了一下,随后她含笑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时刻,她听见身边的哭号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林自遥自己觉得她这一生也算没有遗憾了,但也没有什么大的快乐,在意识消失前,林自遥发誓,如果有来世,她绝不再执着做一个别人口中的“好人”,而要做一个好的“自己”,她一定要做一个随心的人,活的精彩,活的自在,不为别人,只为自己而活。 第2章 重生 “你还要在床上躺多久,已经几点了知道吗?放暑假在家就知道睡懒觉,也不起来吃早饭。”林自遥的妈妈一边扫地,一边嚷道。 林自遥的妈妈叫朱丹青,是个50出头的妇女,其实朱丹青原名不叫朱丹青,叫朱红,小朱红长到十多岁,觉得爹妈给自己的名字太土,朱本就是“红”,“朱红、朱红”,实在不够雅致,便自己做主,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丹青”,自此觉得自己有了文艺女青年范儿。朱丹青从事幼师工作几十年,去年刚刚从一所公办幼儿园退休,自此过起了跳广场舞的欢乐生活。 林自遥躺在卧室里,听着自己妈妈传来的不知道第几遍嫌弃她赖床的声音,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孩子爱睡就睡嘛,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多睡一会怎么了,何必一直催她。孩子在学校上课本就辛苦,回来也不让孩子睡懒觉,真是的。”林自遥的爸爸说道。 林自遥的爸爸叫林建国,今年也是50出头,因为小时候调皮捣蛋,中学毕业后就不再读书了,在历史的大背景下,十多岁就去了工厂当工人,后来又赶上国企改革,人到中年光荣下岗,好在会些电工手艺,下岗后在家蹉跎了一段时间,就经人介绍,去了另一家工厂当水电工,一做也就做了十多年。 “你闭嘴,就你会充好人。电视上说了,不吃早饭会得胆结石,养生节目都白看了你。慈父多败儿啊!”朱丹青嫌弃地瞥了一眼林建国。 林建国撇了撇嘴,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又看起了报纸。 林自遥本能地眨了眨眼睛,她不敢相信小说里女主角重生的戏码会发生在她的身上,明明她已经去世了,怎么一睁眼又回到了自己22岁的时候。直到听了父母在客厅的对话,才略略敢相信一些,这吐槽的日常,是自己的父母没错了! “还不起来!”朱丹青的声音穿透卧室的房门,直追林自遥而来。 “起来了!”林自遥大喊一声,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仰天大笑三声,大声吼道:“哈哈,我林自遥又回来了!” “这孩子......”朱丹青听到林自遥的喊声,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林自遥穿着睡衣,顶着满头乱发走出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饭桌上的一碗五谷稀饭,还有各色小菜,她知道,这是朱丹青女士为她准备的早餐。 “快去洗脸刷牙吃早饭,这都几点了,吃完早饭,又要准备吃午饭了。”朱丹青说道。 林自遥笑了笑,快快洗漱了一下,就坐在了饭桌前。林自遥一边剥着鸡蛋,一边说道:“妈,明天买点油条油饼来吃吃吧,学校的油条油饼始终没有家楼下那家好吃。” “油条油饼那是垃圾食品,吃不得。”朱丹青说道。 林自遥撇了撇嘴,朱丹青一直注重养生,最近又迷上了收看养生节目。 林建国朝林自遥递了一个眼色,林自遥马上会意,她知道,林建国同志已经决心冒天下之大不韪,明天为她买点油条油饼解解馋。 林自遥笑嘻嘻地端起面前的粥,喝了起来。 第3章 买房 吃过早饭,林自遥随手拿起报纸翻了起来,一则巨大的楼盘开盘广告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重生的她,当然知道将来房价会一路高跟猛进,让他们这些工薪家庭望房价兴叹。 林自遥盯着广告看了三秒钟,立刻决定召开家庭会议。 待朱丹青、林建国坐定,林自遥将楼盘广告摆在父母面前。 “什么意思?”朱丹青狐疑地问道。 “看看这是什么?”林自遥说。 “广告。”朱丹青答道。 “是广告,更是机遇!”林自遥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机遇?”朱丹青问。 “抄底啊!”林自遥说。 “什么意思?”朱丹青还是不明白。 “爸妈,我觉得咱们家得添置一套房。”林自遥说道。 “为什么啊,咱们这房子住的好好的,干嘛要再添置一套。”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建国忍不住发问。 “是啊,这房子咱们都住了十多年了,而且亲戚朋友都住在附近,街坊邻居都是老相识,让我搬,我还舍不得呢。”朱丹青附和道。 “没让你们立刻搬,这不也写着嘛,要过两年才能交房。而且我也是有考虑的,爸妈,你们也都小五十了,咱们这房子是旧房,没有电梯,如今你们还能爬的动楼梯,再过十年呢,得买一个带电梯的。”林自遥说。 “那过几年再买不就得了。”朱丹青说。 “过几年就买不起了!”林自遥说道。 “为啥?”林建国问。 “过几年房价就该飞涨了。”林自遥说。 林建国、朱丹青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情就是对林自遥所说的话的不认可。 “爸,妈,葱都在涨价,房价怎么不会涨。”林自遥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想想,咱们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花了多少钱?” 林建国、朱丹青异口同声地说:“5000。” “那现在咱们这个房子能卖多少钱?”林自遥问。 林建国和朱丹青相视一眼,朱丹青说:“前个儿对面那套房子挂到中介去卖,听说开价30万。” “对面那套房子还不如我们这套大呢。”林自遥说道。 朱丹青眉心一动,在心中暗暗算起了账。 坐在一边的林建国也暗暗咋舌,这十多年的功夫,这房价就翻了60倍,平时不注意,今天听林自遥这么一说,也觉得心惊。 “妈,你是知识分子,我问你,价格是靠什么决定的。”林自遥知道家里财政大权掌握在朱丹青手上,想要买房,首先得做通朱丹青这一关。林自遥和朱丹青认识二十多年,自然知道朱丹青女士爱听什么话。 果然,林自遥一说朱丹青是“知识分子”,朱丹青脸上便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笑意。 林自遥微微送了一口气,知道这马屁是拍到了点子上。 “这还用说,当然是供需关系咯。”朱丹青说道。 “爸,你看我妈多有文化!”林自遥朝林建国说了一声,又捧了一把朱丹青。 林建国知道朱丹青爱听好话,也应景地笑了笑。 “妈,您说得对,的确是供需关系,那您一定知道,这土地是不可再生资源,不可再生资源买一件少一件,只能越来越贵啊。”林自遥说道。 朱丹青陷入了沉思。 “要不,咱们下午先去看看这房子。”林自遥知道朱丹青已经被说动,便趁热打铁地说道。 朱丹青沉吟半晌,终于是点了点头。 林建国一脸愕然地坐在一旁,看着妻子女儿你来我往地商量着。 “诶,等等,等等,咱们家哪有钱买房啊?”林建国忍不住开口了。 “去看看又不要钱。”朱丹青和林自遥异口同声地说。 第4章 看房 “阿姨,您看看,咱们这个房子,可以说是目前城区里最优质的楼盘了,市中心,交通便利,去哪里都方便;再看看户型,三房一厅两卫,若是再算上赠送,还能做成四房呢,很适合一家三口居住。”售楼小姐王婆卖瓜般地说道。 朱丹青这看看,那瞅瞅,这样板房装修的确实很符合她的心意。 林自遥在一旁小心观察着朱丹青的脸色,虽然朱丹青极力掩饰,但凭借着对朱丹青女士二十多年的了解,朱丹青对这套房子是十分满意的。 “多少钱呢,这个房子?”朱丹青问道。 “阿姨,我给您算算。”售楼小姐着,立刻拿出计算器,飞快地计算着。 不过一分钟,便将计算器递到朱丹青面前,笑着说道:“阿姨,我不给您推荐高层,高层不合算,也不给您推荐低层,低层采光不好,我给您推荐中间的楼层,7层,7层还有一个这个户型,这个楼层、这个朝向,全部算下来,大概50万就能拿下。” 朱丹青“嗯”了一声,又走向阳台。 林建国一听“50万”就觉得是一笔了不得的大数目,立刻就跟着朱丹青走了上去。 售楼小姐是个上道的,也不再急于推销,而是让林建国一家商量去了。 “这房子不错,不错。”朱丹青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楼盘不远处就是市里有名的公园。 “丹青,要50万啊,咱家哪来这么多钱。”林建国说。 “贷款吧,爸妈,能贷款。”林自遥说道。 “那这不是让银行白赚咱们利息,不合算。”林建国不住叹气道。 朱丹青点点头,说道:“确实不合算,一个月白去那么多利息,不合算。” “诶,这就对了!”林建国长舒一口气。 林自遥心里一凉,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还得再想点办法说服朱丹青。 岂料朱丹青用力一拍阳台的横栏,果决地说道:“咱全款!” 林自遥本已觉得买房无望,现在骤然听朱丹青这么说,只觉得喜出望外,恨不得跳起来。 “咱家哪有钱?”林建国说道。 朱丹青瞥了林建国一眼,说道:“我退休,七七八八也拿了大几万,家里还有一些存款,还有,女儿的嫁妆,只能先挪用了,到时候要是凑不出嫁妆,就把这房子陪嫁给她好了。” “那哪成,咱们闺女的嫁妆,她都20好几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她的嫁妆不能动。”林建国说。 “爸,我才23不到”林自遥苦笑着说道。 “23是不是老大不小了?”朱丹青和林建国异口同声地说,在林自遥的个人问题上,林建国夫妻两绝对是统一战线。 林自遥立刻闭上了嘴巴,省的自找没趣。 “要不,咱买个两房的,反正到时候女儿一出嫁,就只剩咱两口子,住那么大的房子,做卫生多累啊。”林建国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那不行,虽然女儿结婚了,但是以后还得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来住,难不成女孩子结婚了,就不回娘家了?”朱丹青说道,不自觉提高了嗓门。 听到母亲这么说,林自遥心里一暖,上辈子她结婚的前一天,朱丹青就抚摸着她的头发,慈爱地告诉她,娘家永远是她的港湾和最坚强的后盾。 朱丹青盘算来盘算去,买房子还有10万的资金缺口,就说:“这样吧,我回去向我妈借5万,老林,你的私房钱也该贡献出来了。” 林自遥一愣,心想自己父亲胆子真大啊,居然还藏了私房钱,如今朱丹青提出来,估计早就掌握了林建国同志私藏私房钱的罪证,林自遥在心里为林建国捏了一把汗。 林建国也明显一怔,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的工资卡都上交了,哪里还有私房钱。” 朱丹青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建国。 林建国被朱丹青看得心里发怵,只能讪讪一笑,尴尬地点了点头。 待下午林自遥一家从售楼部出来,朱丹青手里已经握了一本房屋买卖合同。 林自遥笑嘻嘻地挽着朱丹青的手,恭维道:“还是母亲大人有决断。” 第5章 再见初恋 林自遥和男友方砚是高中同学,两人双双早恋,也成了彼此的初恋,高中毕业后,两人没有考到一所大学,林自遥去了怀海,方砚去了首都,两人开始了异地恋生涯,到如今,两人已经一起走过了六个年头。 由于是放暑假,两人都回到了老家华城,可是方砚却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林自遥,林自遥知道,她马上就要失恋了。 上辈子,林自遥太过迟钝,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方砚对她的避而不见,两人的感情早已出现了危机,反而觉得两人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感情十分稳定稳固。 上辈子方砚毫无征兆地提出分手的时候,对林自遥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自此之后,林自遥只觉得自己的天是灰色的,在失恋痛苦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最终也影响了她人生很多重大的决定。 可是经过上辈子的几十年,林自遥早已放下,如今,她只是平静地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林自遥觉得,有的事总是要有个了断,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思来想去,林自遥主动给方砚发了一个微信:“要不要出来坐一坐?”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方砚才回了微信,说:“好,远洋路那边的咖啡馆见。” 到咖啡馆时,方砚还没有到,林自遥先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定。 不过一会,就见方砚推门而入。 上辈子与方砚分手后,两人只在头几年的时候偶然见过面,因此,再见方砚,林自遥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只是怔怔地看着方砚向她走来。 但她不得不承认,23岁的方砚还是很帅的,林自遥真的很吃方砚的颜。上辈子,林自遥多少次和方砚吵的要分手,最后一看到方砚帅气的外形,又恋恋不舍,林自遥在心底感叹,自己也真是外貌协会啊。 方砚坐到林自遥对面,问道:“点了吗?” 方砚的声音让仿佛在梦中的林自遥回到的现实。林自遥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点了,老样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方砚看着林自遥,说道。 也许是两人心里各有所想,因此刚见面,并没有情侣久别重逢的欣喜与甜蜜,反而有些生疏,甚至尴尬。 “回来几天了,在忙什么,怎么也不找我,还要我主动找你?”林自遥故作轻松地说,她不住地打量着方砚,方砚对她来说,已经非常陌生了。 方砚并没有觉察到林自遥的异常,他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似乎想要掩饰纠结的情绪,说道:“刚回来,想休息一下,而且为了上班准备了一段时间。” 林自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自遥,下个月我就要去新单位上班了。”方砚说道。 方砚快毕业时,就和家乡的一家国有银行签约了,算是捧了个金饭碗。 “那很好啊,你也是学金融的,学以致用,特别好,叔叔阿姨应该特别高兴吧。”林自遥笑着说,她是真心为方砚高兴。 “你暑假毕业该回去上研究生了吧。”方砚明知故问地问道。 林自遥在怀海一所政法大学念的本科,四年来,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今年被顺利保研了。 “是啊,过完暑假我就回学校了,继续做书虫。”林自遥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林自遥不自觉地摩挲着面前的咖啡杯。 第6章 失恋 “自遥,最近我一直在考虑我们的事。”方砚说道。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林自遥的手心还是不自觉渗出了汗。 “怎么考虑的?”林自遥平视着方砚,说道。 方砚微微低下头,用双手搓了搓脸,深呼吸了一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自遥,我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林自遥将视线从方砚身上转开,不自觉地向落地窗外望去,蔚蓝的天空衬的夏云熠熠生辉,不断涌动的白色云朵,让林自遥平静的心也渐渐起了波澜。 上辈子那些早已尘封了的不愉快的记忆渐渐破土而出,上辈子,林自遥完全无法接受方砚与她分手,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一哭二闹,只差上吊了,可最终方砚也没有回心转意。很长一段时间,林自遥始终想不通,她和方砚在一起这么多年,为何感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呢。她自己苦思冥想,也苦苦追寻方砚答案,方砚的绝情让林自遥变得歇斯底里,最终弄得两个人都很不愉快,林自遥对方砚甚至有了怨恨。 人与人之间始终讲究一个缘分,从前不会设想过在未来的一天会遇见一个可以和你碰撞出炙热火花的人,但在后来的岁月里关系又变得冷若冰霜,直至在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不见。但回忆起来,那同行一路,火花是真的,冰霜也是真的,都是弥足珍贵的人生体验。 这个道理林自遥多年之后才领悟,也才渐渐释怀,但很多选择已经无从更改了,只能将错就错、稀里糊涂地走下去。 林自遥收回视线,干脆地回到道:“好。” “好?”方砚对林自遥的果断有些吃惊。 “嗯。”林自遥点了点头,接着说:“如果我现在说不同意,你同意吗?” 方砚一时语塞。 “自遥,我想一个人一段时间,希望你能理解。”方砚说道。 “快七年了。”林自遥说。 “什么?”方砚问。 “我说,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了,七年之痒应该是吧。”林自遥说道。 方砚不置可否。 良久,方砚才开口说道:“对不起,自遥。” “聚散总有时,以后我们就会慢慢明白这个道理。”林自遥说。 林自遥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一丝挖苦方砚的意思,经过上辈子,她由衷地觉得人与人之间都是缘分,也许七年,就是她和方砚缘分的时间。 方砚望着林自遥,林自遥出奇的平静,让他有些迷惑,他不禁开口说:“自遥,你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 林自遥当然知道方砚所指何意,只是如今的林自遥心境完全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毕竟林自遥已经比现在23岁的方砚多活了五十多年。 林自遥低头,晃了晃杯子。 “自遥,你是不是也不爱我了?”方砚问道。 “啊?”林自遥微微吃惊,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了。 “没有,没有。”方砚说道。 方砚人不坏,只是这一年来,他自己觉得对林自遥已经没有了爱情的感觉,他才23岁,人生刚刚开始,他想去追寻新的生活,事业也好,爱情也罢,他都想要去追寻,至于爱情的责任,他还不想去承担。 其实他很怕林自遥和他大闹,他怕麻烦。如今,林自遥的平静让方砚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可以和林自遥和平分手。 “下周我就要回学校了。”林自遥换了一个话题。 “啊,嗯。”方砚说。 “希望我们两人都能过得好。”林自遥说。 “到时候我去送你吧。”方砚说。 “不必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林自遥说道。 “自遥,我觉得你该哭。”方砚说道。 “方砚,我觉得我该撕了你。”林自遥说道。 “......”方砚一头黑线。 两人再也无话,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第7章 回程 “遥遥,火车上小心些,东西看好,随时保持联系。”林建国、朱丹青将林自遥送到火车站,依依不舍地送林自遥进站。 每次开学放假,林建国夫妇就一定要到火车站接送林自遥,这是他们坚持的事,虽然林自遥多次表示,不必如此麻烦,但“儿行千里母担忧”,林建国夫妇还是坚持。 林自遥上辈子也是极爱自己的孩子的,因此,面对父母这样的行动,除了暖心之外,更多了点感同身受。 回到学校,林自遥就从原来的宿舍搬到了新的研究生宿舍,本科宿舍是六个人一间,研究生宿舍条件则好得多,两个人一间,林自遥的舍友也是她本科时的舍友,叫苏薇,是个地地道道的怀海姑娘,两人关系很不错。 “喏,给你。”林自遥从箱子里翻出了从家乡带来的特长,塞到苏薇怀里。 “哎哟,真好吃,我最喜欢吃这个。”苏薇说道。 “是吧,我就知道,特意给你带的。”林自遥说。 “你就是我的小甜心啊,哈哈哈。”苏薇说。 苏薇是怀海本地人,时常走读,因此并没有带多少行礼来。 “对了,你和方砚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分手?是不是方砚劈腿了?”苏薇边说,边把零食放到嘴里。 “没有,没有劈腿,七年之痒吧。”林自遥边整理衣柜,边说道。 “那你们有没有大撕一场?”苏薇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 “当然有啊,我把整杯咖啡泼到他脸上。”林自遥一脸认真的说道。 “真的哇。”苏薇惊讶地问道,林自遥的性格一贯很温和的。 不过苏薇转念一想,也对,谈了六年多的初恋男友说分手就分手,换谁都得急。 “自遥,你做的好,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泼他咖啡算是好的,做得好,做得好。可惜我不在场,否则我帮你再泼一杯。”苏薇说道。 “哈哈哈,你真搞笑。”林自遥说道。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我们和平分手,没有泼他咖啡。”林自遥老实说。 “啊,真的假的,你到底泼没泼?”苏薇颇感失望。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做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林自遥笑嘻嘻地说。 “哎呀,我的天,你真是被方砚吃的死死的。”苏薇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又是耍花腔,可能过不了几天,就又和好了,你们常常这样。毕竟六七年的感情,又是初恋,哪里说断就断得了的。”苏薇说道。 林自遥轻轻摇了摇头,说:“不会的,这次是真的分手了。” 苏薇却不大相信,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但为了安慰林自遥,还是大力地拍了拍林自遥的肩膀,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放心,姐妹儿我一定帮你介绍更好的男朋友。” 苏薇是个娇娇俏俏的怀海姑娘,追求者众多,因此,苏薇说这句话林自遥心里是相信的,不过她现在心如止水,对男女之情一点都不渴望。林自遥现在只想找一份工作,赚点外快,贴补贴补家用,自己已经23岁了,没道理再向爸妈伸手要钱,而且家里为了买房子已经没什么积蓄了。 第8章 谣言 “自遥,你快看,你选上辅导员了。”苏薇打开学院网站的公示栏,喊林自遥过来看。 林自遥系里一个辅导员辞职了,系里就将这个岗位拿出来作为勤工俭学的岗位,公开招聘在读研究生担任。 “真的啊,我看看。”林自遥放下手中的书,凑到电脑面前。 “太棒了。”林自遥说道。 “自遥,挺好的,做兼职辅导员,虽然收入不高,但是也够我们学生党吃饭了。”苏薇笑嘻嘻地说道。 “是啊,我太需要一份工作了。”林自遥自言自语地说。 林自遥已经做好了毕业后留在怀海工作的打算,所以她想多存点钱。本科期间她也勤工俭学,赚点小钱,但是因为方砚,赚来的钱多贡献给中国铁路和中国移动了,实际上没剩下多少积蓄。 一个女生在异地生活,需要点积蓄傍身,尤其还是在怀海这种大都市。 “走,晚上我请你吃饭,算是庆祝庆祝。”林自遥对苏薇说道。 “好啊!”苏薇眼睛一亮,吃货本性毕露。 “想吃什么?”林自遥问道。 苏薇沉吟一会,说道:“当然是麻辣烫咯。” “哈哈哈,你真是好养活啊。”林自遥开怀大笑。 “可不是,哈哈哈。”苏薇笑嘻嘻地说。 两人手挽手一起出了宿舍。 其实苏薇是个富家女,可却从来没有富家女的公主病,反而是个率性可爱的女孩,有的时候林自遥也开玩笑,说苏薇的父母用金钱守护了她的纯真。 林自遥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建国和朱丹青,两人自然是高兴,但更多地是嘱咐林自遥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过了几天,系里就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影射林自遥这次能选上辅导员,是因为私下贿赂了老师,甚至传说林自遥之所以能够保研,完全是用了不正当手段。对于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女性来说,何谓“不正当手段”,不言自明。 林自遥没想到人心会坏到如此地步,但她秉持清者自清的想法,也未作辩解。 过了两三天,苏薇气鼓鼓地走进宿舍,对林自遥说:“自遥,那些人太可恶了,说的太难听。” 林自遥苦笑,最近风言风语越来越胜,甚至将她的研究生导师都牵扯了进去。林自遥的导师是学院的王副院长,可谓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 “我知道是谁在造谣。”林自遥说。 “是不是这个?”苏薇朝隔壁宿舍的方向望了望。 “嗯。”林自遥点头。 这个谣言的始作俑者就是住在林自遥隔壁宿舍的方瑜。方瑜是林自遥的本科同学,两人很不对盘,从本科一入学就一路竞争过来,大到争班级骨干、专业成绩高低、保研名额,小到争课堂回答问题的好坏、争宿舍,偏偏又是方瑜输多赢少,这次方瑜也想竞争这个辅导员的岗位,可又被林自遥捷足先登,自然是气不过。 “我去臭骂她一顿。”苏薇说完就要往外走。 “诶诶诶,你呛口小辣椒啊,说风就是雨。要怼也是我去怼,你没必要为了我与人交恶。”林自遥赶忙拉住苏薇,心里觉得暖暖的。 “这个方瑜,欺人太甚。你知道她在外面怎么说的。”苏薇说道。 “略知一二啊,那些风总会传到我的耳朵里。”林自遥说。 “你就是太好脾气了。”苏薇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您消消气。”林自遥把苏薇按在椅子上,殷勤地给苏薇捶起了背。 林自遥对拥有苏薇这么一位好闺蜜而感到十分开心,也格外珍惜两人的友情。 第9章 破谣 林自遥从教务处出来,拿到了今年本科新生的花名册,一共120人,这将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林自遥心里翻起了不小的波澜,她觉得自己对这些学生有了一份很重的责任。 “妈妈,这届新生有120个人啊。”林自遥给朱丹青打了电话。 “这么多啊,你脸盲,记得住这么多学生吗?”朱丹青忧虑的说。 “......”林自遥无语,为什么朱丹青的思路这么清奇,不过不善于认人,确实是林自遥的一个短处。 “多见几次人就知道了嘛。”林自遥说。 “嗯。”朱丹青说道。 “遥遥啊,妈妈有一句话要嘱咐你。”朱丹青在电话那头说道,语气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母上大人,您说!”林自遥立刻也严肃认真起来。 “别贫啊,认真听。古人云:‘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你虽然是辅导员,也就相当于这些孩子的生活老师、班主任,虽然这些孩子已经成年了,但都是18、9岁的毛头孩子,又是第一次离开家门,你要对他们多用心,多关心关心他们;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要因材施教。你要知道,对一个孩子来说,老师在他们的人生道路上是很重要的,遇到一个好老师,可能坏的学生也能变好,遇到一个坏老师,好的学生也能变坏。”朱丹青说道。 林自遥听了,心里对这份职业的认识更深刻,也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林自遥与朱丹青边走边打电话,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宿舍楼下,刚一进宿舍,就与方瑜狭路相逢。 方瑜眼尖,一眼就瞥到林自遥手里拿着的新生花名册,心中的嫉妒的火焰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喲,这不是新晋的林老师。”方瑜阴阳怪气地大声说道。 与方瑜同行的女生拉了方瑜一把,却被方瑜一把甩开,女生只好露出尴尬的笑容。 林自遥知道方瑜是来挑事的,她觉得犯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方瑜撕,便想径直上楼。 林自遥的行动,被方瑜解读为怯懦退缩,气焰更加嚣张,说道:“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先是保了研,现在又当了辅导员,也没听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啊,应该是某些方面特别得人欢心吧。呵呵。”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也有窃窃私语的。 林自遥回过头来看着方瑜,只见方瑜微微仰着脸,漂亮的鹅蛋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林自遥向来奉行“不惹事、不怕事”原则,既然方瑜主动来犯,她没理由像小白兔一般任人宰割。 林自遥走到方瑜面前,说道:“说话用不着这么含蓄,想说什么就明说,也不用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这种行为真的很低级。” 方瑜自认为自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林自遥的问题,按照林自遥温吞的性格,应该落荒而逃才是,她没想到今天的林自遥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当场怼她,一时怔住。 林自遥接着说:“我堂堂正正,不怕你造谣。我们是公平竞争,你技不如人,下次重整旗鼓再来就是,何必小人一样在背后恶意中伤。” 方瑜不甘示弱地说:“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哼,我就不信,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落在你头上。” 林自遥心想方瑜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不禁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方瑜问。 “我笑你强盗逻辑。我本科阶段绩点全系排名一直稳定在前三,辅导员笔试面试都是第一,我公开公平竞争,不搞小动作,不搞暗箭伤人,我就凭这个。”林自遥说道。 “如果你有证据,就去系里、院里甚至学校里告我,没有的话,麻烦你闭嘴,更不要随便攀咬其他人。我也不是什么白莲花圣母,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都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侵犯他人名誉轻则民事责任,重则可以入刑的吧?”林自遥连珠炮一样的向方瑜开口,弄得方瑜毫无招架之力。 这场正面交锋,自然以林自遥的胜利告终。 林自遥回到寝室,背靠在房门上闭着眼睛喘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上辈子自己一直都是温顺的小白兔,实在不擅长和人吵架,可她毕竟活过一辈子的人,上辈子被自己的老公活生生逼成了泼妇,有什么架是不能吵的呢。 第10章 苏薇相亲 “自遥,你快来救我。”林自遥正埋头苦读,突然接到了苏薇的电话。 “怎么了?”林自遥问道。 “我爸妈又背着我给我安排了相亲,我妈说我不去的话,就是不孝。”苏薇哀嚎道。 “哈哈哈哈。”林自遥忍不住大笑。 “快来啊,我发定位给你。”苏薇说完,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苏薇对林自遥是情深义重,林自遥对苏薇也是两肋插刀,一接到苏薇的求救电话,就立刻起身换衣服出门。 “自遥,我在这,快来。”一进商场大门,就见苏薇站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什么情况啊。”林自遥问道,这已经是苏薇父母第n次逼苏薇去相亲了。 “还不是我妈的老一套,你快陪陪我,你没来,我都尴尬死了。”苏薇挽着林自遥的手臂,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林自遥感觉心都酥了,苏薇一发嗲,没有谁能拒绝她的要求。 苏薇人长得漂亮,又是名校毕业,家境也好,身边的追求者用一打一打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苏薇父母眼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23岁了,还不谈恋爱,就操起了全天下父母都爱操的心,做起了全天下父母都爱做的事,便是为她安排相亲。当然,父母安排的,都是一些与苏薇家庭些门当户对的优质男青年。 可林自遥知道,苏薇一直喜欢他们班的贺晟,贺晟来自西北农村,家里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贺晟当年是他们镇的高考状元,靠着当地政府的奖励金、申请助学贷款以及勤工俭学才上完了本科四年。 林自遥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却与贺晟还是不能相提并论,但贺晟毕业之后并没有继续深造,而是立刻在怀海一家律所开始工作,林自遥知道,不是贺晟不想继续深造,而是他急着要出去赚钱,毫不夸张的说,贺晟是他们全家的希望,乃至全村的希望,贺晟的父母,还有一弟一妹还等着他供养呢。 苏薇向贺晟表白过,却被贺晟一口回绝,为此,苏薇大哭了一场,捶胸顿足地说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并发誓再也不理贺晟了。果然,苏薇收敛了对贺晟的爱,但苏薇的目光却依旧暗暗地追随着贺晟,用苏薇的话来说就是“贺晟是一个会发光的存在,任何男生与贺晟相比,都不值一提。” 苏薇和林自遥一起进了餐厅,苏薇向男生介绍:“小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恰巧在这附近逛街,我喊她一起来吃饭,不介意吧。” 林自遥看这个男生文质彬彬,纵然是相亲,也依旧穿着很商务,林自遥判断,应该是个白领。 “不要紧的,人多好点菜。我叫吴斌,很高兴认识你。”男生主动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并向林自遥伸出了手。 林自遥也自然地伸出手与吴斌握了个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林自遥,是苏薇的舍友,恰巧在这附近逛街,过来蹭你们的饭,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多认识个朋友总是好事。”吴斌笑着说。 “你要不要再点点什么。”吴斌说完,把菜单递给林自遥。 “不用了,光盘行动嘛,不要浪费。”林自遥看着满桌子的菜说道。 “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吴斌说道。 “嗯,是,我不是怀海人。”林自遥说道。 吴斌点了点头,笑笑得看着林自遥。 第11章 醉翁之意 林自遥打开微信,就发现自己被苏薇拖入了一个三人小群。 “另一个人是谁?”林自遥问苏薇。 “你猜。”苏薇挑了挑眉,俏皮地问道。 林自遥几乎已经是苏薇肚子里的蛔虫了,思考片刻便说:“吴斌?” “你、你、你......”苏薇手指着林自遥,摇头晃脑地笑着说:“真是冰雪聪明啊!” “你好好的拉个群干嘛?”林自遥问道。 “因为......”苏薇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把话说完:”因为吴斌约我们这周末去爬山。”苏薇在这个“们”字上特别加了个重音。 “嗯?”林自遥有些迷惑。 “自遥,我和你说,那天我就看出来,吴斌对我没什么兴趣,对你倒是挺有意思。”苏薇说道。 林自遥一怔,说道:“拉倒吧,吴斌是你爸妈给你介绍的对象,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有什么,我又不喜欢他,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其实我觉得吴斌挺不错的。虽然初次见面,但感觉文质彬彬的,家庭工作收入都不错,算是个经济适用男啊。重点是,吴斌是我爸妈把过关的,应该是个又红又专的四有青年,你如果和他在一起,做个怀海媳妇,那也是不错的。”苏薇赶忙说道。 “你是不是还想着方砚?”苏薇看林自遥热情不高,担忧地问道。 “哎呀,不是。”林自遥说道。但是脑海中还是不禁浮现出了方砚的样子。 分手之后,林自遥和方砚并没有把对方从微信朋友中删除,林自遥还是可以从朋友圈中看到方砚的近况。 “你别逞强,你对方砚的感情,我知道。所以你得积极主动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老话说得好’忘记上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苏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更加坚定了撮合吴斌和林自遥的决心。 林自遥本想打趣苏薇也对贺晟恋恋不忘,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贺晟是苏薇心中的一个疤,作为朋友,林自遥不想也不应该去触碰。 “自遥,去吧,这周末也没什么事。”苏薇摇着林自遥的手臂撒娇地说道。 “好,我陪你去。”林自遥说道。 苏薇笑得狡黠。 到了约定的时间,吴斌开着他的迈腾座驾来学校门口接林自遥和苏薇。 今天吴斌穿的很运动,与第一次见面时的商务打扮大相径庭。 “你们平时喜欢什么运动啊?”吴斌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排座位的林自遥和苏薇。 “我的生命在于静止,自遥嘛,喜欢散步。”苏薇说道。 “啊?那今天不该约你们去爬山。”吴斌没想到苏薇会这么说,显得有些尴尬。 “不要紧的,爬山蛮好,我和苏薇很久没有去户外了。”林自遥看吴斌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解围道。 吴斌点了点头,继续开车,心里更觉得林自遥很为人着想,又给林自遥加了一分。 今日秋高气爽,而且山并不算太陡,三人走的也算轻松,丝毫没有爬山汗流浃背的狼狈,反而有种秋天郊外踏青的轻快和愉悦。 苏薇有意撮合林自遥和吴斌,所以故意走慢一步,让林自遥和吴斌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听苏薇说,你现在在做兼职辅导员?”吴斌一边与林自遥并肩走一边问道。 林自遥回过头瞪了一眼苏薇,苏薇则给了林自遥一个鬼脸。 “是啊,勤工俭学啊。”林自遥说。 “我在xx公司做销售,自己带一个小团队。”吴斌主动说起自己的工作。 “那你真是很优秀了,这么年轻就能自己带团队。”林自遥说,xx公司是世界五百强企业。 “运气好罢了。”吴斌说道。 “谦虚了。”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不善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所以她与吴斌之间,多是吴斌说,林自遥听,两人倒是说了一路。 待回程时,苏薇已经累得睡着了,林自遥虽然有些疲累,却还是强撑着,她觉得如果她和苏薇都睡着了,岂不是把吴斌当做出租车司机了。 夜幕降临,窗外的霓虹倒映在车窗上,光影交错,别有一番意境。林自遥把头靠在车窗上,静静看着窗外的夜景。 吴斌从后视镜中不断打量林自遥,笼在忽明忽暗夜色中的林自遥显得有些朦胧,又有些妩媚。 “喜欢怀海吗?”吴斌打破了沉默。 “嗯?”林自遥回过神来,在后视镜中与吴斌对视。 “你喜欢怀海吗?”吴斌又问。 “喜欢,很喜欢,否则也不会选择留在怀海继续读书。”林自遥说道。 “有没有晚上登上过十字星塔。”吴斌望着远处的怀海地标建筑十字星塔问道。 “当然有啊,第一年来怀海的时候就和父母去了,这是必游景点啊。”林自遥说道。 吴斌把林自遥和苏薇送回寝室,不一会,林自遥的微信就收到了吴斌的好友申请。 “吴斌加我。”林自遥把手机拿给苏薇看。 苏薇一把夺过,按下了通过键,然后把手机还给林自遥。 “好好把握!”苏薇笑嘻嘻地对林自遥说。 第12章 忧郁少年 转眼大一新生就陆续来报到了,他们如一只只准备振翅高飞的雏鸟一般,飞到人生崭新的篇章。 林自遥看着那一张张还未褪去青涩的面庞,浑身上下充满着朝气,不免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充满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当然,这份向往中也带着与方砚分隔两地的淡淡忧思。 林自遥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觉得自己虽然比这些新生只大了三四岁,眼中却再也没有那种单纯的目光了。 作为辅导员,林自遥热情地迎接了新生的到来,对新工作的期待充斥着她的内心。 林自遥想着,要花一、二周的时间,争取和每个学生都面对面谈谈心,加深一下印象,也进一步了解一下她的学生们。 林自遥所在的学校,算是一流高校,能考进来的孩子多是成绩出类拔萃的尖子生,大多数都是极有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但其中一个男孩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个男孩名叫李亦柯,林自遥在看他档案时就注意到,李亦柯的成绩很不错,但不知为何,却复读了三年,今年才来了这所学校。在军训的时候,他也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角落,林自遥觉得李亦柯有意将自己隔绝在同学之外。 林自遥约了李亦柯谈心。李亦柯穿着一条黑色运动裤,和一件普通的运动t恤,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唯有脸上带着的一副厚厚镜片的眼镜破坏了他儒雅的气质。他身上找寻不到十八岁少年的朝气和对新生活的向往,反而暮气沉沉甚至有些阴郁。在与李亦柯面谈的过程中,整个过程,李亦柯不发一言地低着头,只是偶像礼貌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林自遥,便又低下头去。 “亦柯,来了学校,还习惯吗?”林自遥歪下头,想看李亦柯的脸。 “还行吧。”李亦柯还是没有抬头。 “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和我说。”林自遥说。 李亦柯抬眼看了一眼林自遥,目光一触及林自遥的目光,又赶忙低下头去。 “林老师,学校有没有单人间可以住?我愿意多加钱。”李亦柯说,但却仍然没有抬头看。 对于李亦柯提出的这个要求,林自遥有些愕然,转念想想,有的人的确喜欢一个人的空间。 “是和舍友有什么不愉快吗?”林自遥问道。 “不,不是的,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李亦柯说。 “亦柯,对不起,学校本科生都是四个人一间宿舍,不能改变。”林自遥说。 李亦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其实和同学们在一起体验集体生活也挺好的,我现在的舍友就是我本科时候的舍友,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林自遥鼓励道。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宿舍了。”李亦柯仿佛想尽快结束与林自遥的这场对话。 说完,也不待林自遥再说什么,就站起来。 林自遥也站起来,说:“好吧,那你先回去,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打我电话,我手机24小时开机的。” 第13章 吴斌有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吴斌显然对林自遥展开了追求攻势,不仅每天给林自遥发微信,也频繁地约林自遥出去游玩。 与此同时,方砚在朋友圈晒了一张他和新女友的照片,不过秒删了,但还是被林自遥看到了。 苏薇鼓励林自遥:“方砚都另觅新欢了,你也赶紧的啊,吴斌不错的。” “又不是军备竞赛,有什么好比的。”林自遥说。对于方砚秀恩爱的事,她心里虽然有些微妙的情感,却也并未掀起太大的波澜。 “吴斌应该是你喜欢的款啊。”苏薇说。 的确,吴斌是林自遥喜欢的款。 林自遥噗嗤一笑,说道:“不来电嘛。” “来不来电,接触了才知道,多给人家一点机会,也是给你自己机会。”苏薇说。 “这话,你会说我,怎么不劝劝你自己。”林自遥说。 苏薇还是绕不开贺晟这个死结,天之骄女如苏薇,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执拗。 “我一定会拿下贺晟的。我一个亲戚要找律师,我把贺晟推荐给了他,这周末,我就要去找贺晟了。嘿嘿。这是一笔大单,我送了这么大一笔生意给贺晟,他还不得领我的情啊。”苏薇自信地说道。 “薇薇,贺晟到底哪里吸引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悔?”林自遥问。 苏薇沉默了一会,突然感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说完,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林自遥也笑了起来。 林自遥赴了吴斌的邀约。 吴斌带林自遥到了外滩边的一家餐馆,定了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江景的绝佳位置。 林自遥判断,这个地方消费肯定不低,心中暗暗有些不安,一是觉得她和吴斌是普通朋友,不该让吴斌如此破费,二则就她目前的经济能力来说,还没办法回请等值的晚餐,这让她惴惴不安。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林自遥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了?不喜欢?”吴斌问。 “不是,太破费了。”林自遥说。 吴斌笑了笑,说:“没有关系,我经常带客户来这里,有打折卡的。客随主便,你好好享受美食就好。” 吴斌这样说,林自遥再推辞,也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林自遥上辈子兢兢业业工作,经济条件倒是越来越好,如今觉得不安,只是觉得与吴斌交情尚浅,不该欠他这份人情,而并不是觉得这个餐厅有多高级。 趁着吴斌点菜的间隙,林自遥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江景。上辈子本科毕业离开怀海之后,就鲜有机会再回到怀海,因此,像今天这样俯瞰怀海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 林自遥忍不住拿手机拍了照片。 这个小动作自然落到了吴斌的眼中,吴斌微微笑了笑。 “我点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吴斌说。 “应该很可口吧。”林自遥说道。 正在这时,一对儿男女走了过来。 “吴斌。”男人向吴斌打招呼。 “这么巧啊。”吴斌站起来。 “难怪都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原来早就金屋藏娇了啊。”男人打趣道。 “老刘,别乱说。跟你们介绍,这是我朋友,自遥。”吴斌将林自遥介绍给两人。 “你们好。”林自遥站起来,与男女握了握手。 男女很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林自遥一番,心中在暗暗判断林自遥的价值。 这样的眼神让林自遥觉得很不舒服。 “那不打扰你们了,吴斌,以后有机会多带林小姐出来玩,咱们一道。”老刘说。 “好。”吴斌笑着说道。 待两人一走,吴斌就解释道:“是公司另一个部门的同事。” 林自遥点了点头。 “来,吃点菜,趁热吃。”吴斌殷勤地为林自遥布菜。 吃完晚饭,吴斌邀请林自遥再去喝点东西,但林自遥推说晚上要回学校为学生查房,吴斌也没有勉强,只是很绅士的把林自遥送回宿舍。 第14章 紧急情况 那个忧郁少年李亦柯在教室里昏倒了。 接到消息的林自遥心惊胆战,立刻飞奔至医务室。 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味刺激着林自遥的嗅觉,让林自遥更加紧张。 “医生,这学生没事吧?”林自遥问医生。 “各项指标还是正常的,我个人判断是神经太过紧张。”医生说。 “太紧张?”林自遥有些疑惑地问道。 今天上的是基础的法理课,应该没什么值得紧张的吧。 “临床上也有这种案例,身体上没什么问题,我判断应该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医生说。 “好的,谢谢医生。”林自遥说。 林自遥若有所思,她留意过李亦柯,李亦柯似乎一直被一种阴郁的情绪牢牢包围着,开学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见李亦柯笑过。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林自遥看见已经苏醒了的李亦柯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相比刚入学时,李亦柯又瘦了许多。 “叩叩叩。”林自遥敲了敲病房门,才推门而入。 可就是如此,李亦柯也没有回过头来,直到林自遥站到他面前,李亦柯才有所反应。 “亦柯,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林自遥问。 李亦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要不要通知你的父母?”林自遥问。 “不要!”李亦柯霍然起身,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这番举动,倒是吓了林自遥一跳。 李亦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冷静下来,只是淡淡说了句:“不用了,我父母工作很忙,我没事了,不需要特意让他们来一趟。” 林自遥了然,林自遥了解到,李亦柯的父亲是一名高官,母亲是国企高管,工作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亦柯,你若是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早些告诉老师,或者同学。”林自遥嘱咐道。 “知道了,我不会连累你的。”李亦柯淡淡地说。 “啊!”林自遥十分惊诧,她是发自内心地关心李亦柯,没想到李亦柯却想得如此功利。 “你走吧,我想自己休息一会。”李亦柯下了逐客令,然后就背对着林自遥躺下,盖上了被子。 “好吧,那我先走,有事你就尽管联系我。”林自遥说道。 “还有......”李亦柯说:“你只比我大了不到两岁,别以老师自居,辅导员不算老师。” 林自遥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说什么,就离开了病房。 林自遥离开医务室后,就直接去了李亦柯的宿舍。 宿舍其他三个男生都在,林自遥略略扫视了一眼李亦柯的床位,与另外三个男生“猪窝”一样的床铺不同,李亦柯的床十分整洁,不仅被子叠放地整整齐齐放在床边,连床单都被抹得十分平整。床下的书柜也整理得井然有序,桌上更是一尘不染。林自遥见一本专业书放在书桌上,便随意翻了翻,竟然发现书里被黑色水笔画得乱七八糟,这让林自遥十分吃惊。 “林老师,您坐。”李亦柯的舍友何凡端了一杯茶来,递给林自遥。 林自遥觉得自己偷看李亦柯书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显得有些尴尬。何凡倒是神态自若。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李亦柯的情况,你们是他的舍友,与他接触最多,知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心事?”林自遥问。 三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何凡先开了口,说道:“李亦柯平时都是早早离开寝室,晚上要熄灯了才回来,就算偶尔在寝室,也不和我们说话的,所以对他的事我们都不太清楚。” “那他去哪里你们知道吗?”林自遥接着问。 “不知道啊,他从来没有和我们提过。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约他一起去吃吃饭什么的,但是他都拒绝了。他这个人性格孤僻,总是独来独往的。”何凡接着说。 “那他父母呢?有听他提起过他的父母吗?”林自遥问。 三人思索了片刻,异口同声地说:“没有,从来没有。至少在宿舍,我们也没有听过他和父母打电话。” 林自遥点了点头,觉得李亦柯一定有什么秘密,却又觉得没有头绪,心中不免焦躁。 “好的,老师。”三个男生说。 “哦,对了。”另一个男生似乎想起什么,突然说道:“有一天,我看见李亦柯在图书馆外面打电话,好像和谁在吵架,他看到我,就立刻把电话挂了。” “这样啊,吵什么内容知道吗?”林自遥问。 男生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好像十分气愤。” “你们要多关心关心他,如果有什么异常,还是尽早和我说,好吗?”林自遥说道。 第15章 生日 今天是林自遥的生日,吴斌在高级西餐厅定了位置,为林自遥庆祝生日。 “23岁生日快乐。”吴斌将一大束百合花递到林自遥面前。 林自遥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吴斌送的不是红玫瑰。不过她确实有向吴斌提过,她最喜欢百合花。 “还有这个,希望你喜欢。”吴斌将一个精美的蒂凡尼礼盒轻轻推到林自遥面前。 林自遥没想到吴斌这么大手笔。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我从来没有送过女生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吴斌带着一贯淡定儒雅的微笑说道。 透过烛光,林自遥看到吴斌微笑着看着她。 林自遥轻轻打开礼盒,礼盒里的是一条蒂凡尼的项链,林自遥虽然对奢侈品没有研究,但蒂凡尼的价值在那,想来这条项链一定不便宜。 女人都喜欢精美的首饰,林自遥也不例外,林自遥真的很喜欢这条项链,忍不住认真端详了很久。 吴斌坐在林自遥的对面,透过烛光看到林自遥长长的根根分明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在轻轻扫在下眼睑处,他相信,这份贵重的礼物没有哪个女生会拒绝。 “我帮你带上。”吴斌说完就要起身走到林自遥身边。 “不,你等一下。”林自遥说道,并将礼物合上,郑重推回到吴斌面前,说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吴斌一愣,显然没想到林自遥会拒绝,不解地问道:“不喜欢吗?” “不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林自遥说道。 “如果是作为女朋友呢,能收吗?”吴斌问道。 林自遥本能地眨了眨眼,她谈过恋爱,隐约也能从吴斌这段时间的殷勤中猜测出什么,但每当她注视吴斌的眼睛,却从未从他的眼中看到男子对心悦女子的点滴爱意,更多的是冷静。这样的反差,又让林自遥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 没想到今天吴斌居然直白地向她表白了。 见林自遥没有反应,吴斌追问道:“自遥,我想你做我女朋友?” 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向林自遥表白过了啊,林自遥心中自嘲。 “为什么?你喜欢我什么?”林自遥问。 吴斌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你和我认识的其他女生不一样。” 林自遥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吴斌。 “在这个城市,我遇过太多追逐物质的女生,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吴斌认真地说。 林自遥微微垂下眼睛,让人看不见眼中的情绪。 “自遥,我是认真的,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我们的交往我是以结婚为交往前提的,你可以放心。”吴斌说道。 林自遥觉得吴斌好像把他当成了他的客户。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林自遥确实觉得吴斌是个好人,但是若说是男女之情,好像他们之间又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林自遥内心盘算着怎么委婉地拒绝吴斌,才能不让吴斌觉得尴尬。 正在此时,林自遥的手机响了,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第16章 自残 “林自遥,你班上的李亦柯自杀了,你现在立刻到第一医院来。”电话那头传来系主任马国明焦急而又带着恐惧的声音。 今天晚上她不是值班辅导员,不必坐班,因此没有在学校里。 林自遥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她已经听不到电话那头的系主任再说些什么了。 吴斌将林自遥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 “怎么了?”吴斌问道。 林自遥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坐着。 “自遥,怎么了?”吴斌见林自遥如此,赶忙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吴斌,能不能马上送我去第一医院。”林自遥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好。”吴斌说。 吴斌已经将车开得飞快,但林自遥还是觉得太慢,此刻,她恨不得有个任意门,能让她立刻出现在医院。 林自遥坐在副驾驶座上,吴斌时不时转头瞥一眼林自遥,只见林自遥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脸上带着难掩的焦灼。 吴斌又加大了油门,车子在路上飞驰。 车刚在医院门口停下,林自遥就立刻打开车门冲进了急诊室。 吴斌望着林自遥飞奔的背影,心里想着把车停好去寻林自遥,可却被公司的一个电话给叫了回去。 林自遥一见急诊室中站着的系里的好几个老师和同学就立刻跑过去。 “李亦柯怎么样了?”林自遥问,她自己都能听见自己心“咚咚咚”直跳的声音。她多怕听到李亦柯已经不在了的消息。 “还在里面抢救,不知道能不能救的过来。”今晚的值班辅导员冯月说道,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人还活着,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林自遥想,她闭上眼,稳了稳情绪。 “今晚有课,你们班上的李亦柯没去上课,等到学生下课回到寝室,就发现他割腕自杀了。”冯月接着说。 李亦柯的几个舍友也在,最先发现李亦柯自杀的是何凡。 何凡说:“我们上完课回来,开灯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床上,叫了他几声,没有反应,以为他睡着了,也就没太在意。后来,我想到自己床上拿睡衣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被褥上都是血,他也昏迷了。” 林自遥见何凡面色铁青,许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大男孩何凡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林自遥心知目睹李亦柯惨状的何凡受到的冲击和震撼一定不小,心下不忍,赶忙轻轻拍着何凡的后背,安慰道:“还好是你发现的早,若不是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何凡没有说话,只是胡乱地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李亦柯的父母已经连夜赶过来了,李亦柯的父母都是很有社会地位的人,我们只能希望李亦柯能平安无事,否则,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系主任马国明沉着脸说道。 “林自遥,这学生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你作为他的辅导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马国明指着林自遥骂道。 林自遥眼中噙着泪,点了点头。 第17章 强势父母 “自遥,我公司有急事,没办法推辞,我这里一处理完,就去找你。”吴斌在电话那头抱歉的说。 “不要紧,你去忙吧。”林自遥无力地说。 正在此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自遥。”吴斌还想说什么,林自遥已经挂断了电话。 学校的老师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李亦柯怎么样?”马国明主任问道。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医生的答案。 “抢救回来了,但是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要送进icu了。”医生摘下口罩说道。 “谢谢医生。”马国明说道。 林自遥狠狠咬住嘴唇,陷入了的自责。她不是没有发觉李亦柯的反常,但却没有想到他会自杀。 林自遥一个人躲到角落无声痛哭起来,若是李亦柯有何不测,她将自责一辈子。 林自遥在icu病房外守了一夜。 上午八点,李奕柯的父母赶到了医院。虽然是匆匆赶来,但是两人还是打扮地十分体面,身旁还跟着另一个年轻人,是李民涛的秘书。 系主任马国明跟在李亦柯父母身后亦步亦趋,殷勤地说着什么。 林自遥站起来,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跟在马国明身后。 “你就是小柯的辅导员?”李亦柯的母亲关霞看着林自遥问道。 “是。”林自遥说道。 “阿姨,对不起,是我......”林自遥话音未落,关霞就狠狠扇了林自遥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林自遥打懵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关霞,连带着站在边上的马国明也愣住了。 “阿霞。”李亦柯的父亲李民涛不悦地呵斥道,并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摄像头。 关霞则一脸怒容地将头转开,径直走到icu病房窗户前。 刚刚赶到医院的吴斌恰巧目睹了这一幕,他快步走到林自遥身边,将林自遥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李民涛。 躲在吴斌身后的林自遥,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 “小林老师,对不起了,小柯母亲一听小柯出了事,心急如焚,做事也没了章法,让你受委屈了。”李民涛对林自遥说道。 “关女士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小林老师不会往心里去的。”马国明立刻出来打圆场。 “当务之急还是先进去看看亦柯同学吧。”马国明赶快转移话题。 “嗯。”李民涛点了点头,拉着关霞一起准备进入icu病房。 “自遥,别哭,自遥。”吴斌看着林自遥白皙脸庞上明显的巴掌印,安慰道。 吴斌将手轻轻搭在林自遥的肩膀上,试图安抚林自遥。 林自遥一方面担心李亦柯,一方面又觉得平白无故被打了一巴掌十分委屈,纵然极力忍耐,但还是没办法平复情绪,不住地抽泣。 吴斌思索片刻,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究还是将林自遥搂入怀中,只是吴斌也是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icu病房内,李民涛神色凝重地望着躺在病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李亦柯,而关霞则忍不住啜泣,口中念念有词。 第18章 质问 “我的孩子好好的送来,为什么才一个学期的功夫,就自杀了。”在学院办公室里,关霞颐指气使地质问马国明和林自遥,久居领导岗位的她,将马国明和林自遥当做自己的下属一般对待。 李民涛则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抑感。 马国明虽然也是坐着,但是也只是半个臀部坐在椅子上,身体挺得笔直,面对关霞的质问,马国明只能一个劲地赔不是。 马国明的心里早已将关霞骂个千遍万遍,自从他当上系主任以来,哪里受过别人这种脸色,特别是学生家长,都是求着他,哪里像关霞这样劈头盖脸就是对他一通骂;偏偏如今李亦柯自杀原因不明,又是在学校出事的,他只能想尽办法将此事压下去,因此面对关霞的怒火,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林自遥则没有坐下的资格,只能垂首站着。 林自遥的情绪已经稍稍平复,她对李民涛和关霞说:“叔叔阿姨,亦柯性格比较内向,平时在学校也没有和哪位同学来往,我和他谈过几次心,但是他都不愿意多说什么。但是据我的观察还有他室友的反馈,亦柯除了性格孤僻一些外,没有其他的异常,我实在也想不出他为什么突然自杀了。” “好好的孩子,送到你们学校,突然就自杀了,你还问我为什么,就是你们工作的失职,这件事,你们负有全部的责任。”关霞笃定地说道。 “关女士,亦柯的事我们也非常抱歉。小林老师我知道的,对亦柯很关心,经常找亦柯谈心,也找过亦柯的舍友了解情况,但是亦柯毕竟已经成年了,有的情况他不愿意说,我们学校也不能勉强他。现在亦柯自杀的原因还不明确,也不是分清责任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亦柯救回来,您说呢?”马国明一听关霞要把所有责任往学院身上推,立刻坐不住了,不软不硬地说了这些话。 “亦柯所有的医药费,我们学校都会承担的。马某不才,从事教育工作也几十年了,冒昧的问一句,亦柯出事前,可有和你们说过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马国明接着问道。 说到此,关霞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李亦柯与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就连日常的交流都很少,更不要说交心了。 李亦柯小时候,与他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可是越大,李亦柯与他们夫妻俩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疏离,这两年更是降到了冰点,对此,李民涛与关霞也不明就里。 “我就说,这样的三流大学,能有什么好,当初我就不同意小柯来这个学校。”关霞对着李民涛抱怨道。 听了关霞的抱怨,马国明和林自遥面面相觑,他们的学校,虽然不能和国内顶尖院校比肩,但也是全国闻名,怎么也不至于是三流大学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会我约了校长,这件事,我会和校长好好谈一谈。”李民涛说。 马国明也知道这件事闹得这样大,肯定校长要出面了。 送走了李民涛、关霞夫妇,马国明对林自遥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自遥愣愣地看着马国明,心惊该不会学院要把她推出去扛下所有的责任吧。 马国明看着林自遥还红肿的脸颊,叹了口气,说:“但愿李亦柯没事啊。” 稍晚的时候,学院就李亦柯事件开了通气会,院里决定处分林自遥。马国明想到今日关霞的所作所为,便说:“院长,我觉得处分林自遥的决定可以稍稍缓一缓。” “为什么?”院长问。 “虽然林自遥是李亦柯的辅导员,但李亦柯毕竟是成年人了,辅导员也不可能天天都盯着学生不是。况且,如果现在就处分了林自遥,那不就是我们自己承认自己工作上有失责吗?所以,我想,等李亦柯苏醒了,我们问一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自杀,再做决定不迟。”马国明说道。 院长稍稍沉吟,说道:“也罢,先按你说的办吧。这些天,你们系里要有人24小时在医院陪护。” “是是是,林自遥已经24小时在病房外了,其他的辅导员也轮流去陪护了。”马国明说道。 “李亦柯的父母都是社会地位很高的人,这件事,要小心处理。”院长说。 “是,院长。对了院长,今天李亦柯的母亲打了林自遥一巴掌。”马国明说道。 惊愕的表情在院长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便问:“那这个辅导员有没有说什么?” “那倒没有,李亦柯出事了,林自遥很自责,没有对挨打说什么。林自遥这个学生,本科就是我们系的,人很朴实,是个好学生。”马国明说道。 “那就好,此刻,事越少越好。”院长说道。 第19章 夫妻吵架 “关霞,你不该这么冲动,打了辅导员,如果那个辅导员把你打人这件事发到网上,对你我都不利。”李民涛对关霞说。 “她不敢!她有错在先,哪里还敢,就算她发了,我也能平息。”关霞笃定地说道。 “算了,打都打了,再说也没意义了。”李民涛说,他了解他的妻子就是这么一个强势的人,就算是做错了,也不会承认的。 “小柯到底为什么自杀?”李民涛换了一个话题。 “我怎么知道。”关霞提起李亦柯,眼眶红了又红,语气中带着伤心和烦躁。 “你是他的母亲,小柯遇到什么事,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李民涛不悦地问。 “你是他的父亲,小柯的事,你还不也是一问三不知。”关霞反唇相讥。 李民涛和关霞都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的大学生,双双考入顶级学府,两人在大学时代相知相恋最后步入婚姻殿堂,在时代的背景下,两个天之骄子一路顺遂,有了如今不斐的社会地位。 但事无两全,因为工作的繁忙,两人的独生子李亦柯一直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与他们两人并不亲近,直到李亦柯高中时,一直相依为命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李亦柯才搬回父母家,与父母一起居住。 李民涛年纪越大,越是渴望一个温柔的妻子和温馨的家庭,可关霞却依旧强势,两人的夫妻关系越走越远;独生子李亦柯也不与他亲近,也让渴望天伦之乐的李民涛十分失望。 “孩子都是和母亲亲近,我平日里毕竟在家的时日少,你与小柯日日相见,还是要在孩子身上多用点心。”李民涛说。 “我手下也管着成千上百号人呢,我对这个社会对这个家庭的奉献不比你少。”关霞说。 “好了,好了。”李民涛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关霞打住,这个问题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死循环,每次谈到这个问题都是不欢而散,而且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要说,就说你爸妈没抓好小柯的学习,否则,以我们两的基因,小柯的智商,怎么连浙大都考不上,复读了两次,才考到这样的学校,当时要是送到我父母身边就好了。”关霞说道。 “关霞!”李民涛见关霞埋怨起自己的父母,也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关霞知道李民涛是孝子,平日最听不得别人说他父母的不是,况且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死者为大,自己的言行确实有失当之处,冷哼了一声,也转过脸去。 “现在只希望小柯能平安无事。”李民涛说。 此时,李民涛的秘书在门外探头探脑。 “什么事?”李民涛示意秘书进来。 “部长,有一个急件,请您批示。”李民涛的秘书递了一个文件夹给李民涛。 李民涛接过文件,看了起来,只是他此刻心烦意乱,完全没有了章法,平日里看一遍就了然于胸的文件,此刻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才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 关霞则坐在一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第20章 症结所在 李亦柯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吴斌一下班就来医院陪伴林自遥,倒让林自遥生出了许多感动。 李亦柯苏醒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要救我?”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要用死亡来逃避?”林自遥问。 “呵。命是我的,我自己可以决定”李亦柯冷笑一声,连正眼都没有瞧林自遥一下。 林自遥还摸不清李亦柯为何自杀,只能劝解道:“你要是死了,多少人得伤心,更何况,你是独子,你父母下半辈子该怎么过。” 李亦柯听到林自遥提起自己的父母,面部肌肉忍不住抽动。 “小柯。”李民涛和关霞推门而入,一下就把林自遥挤到一边。林自遥想赶快退出去,却被李民涛和关霞挤在房间最角落,她只能缩着头站在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们来干什么?”李亦柯一看见李民涛和关霞就冷冷地问道。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和你爸爸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就赶来了。”关霞坐到李亦柯的床边,想伸手抚一抚李亦柯的脸,却被李亦柯嫌恶地避开了。 关霞明显一怔,又看到林自遥站在一边,便不悦地说:“小柯刚醒,我们一家三口有话要说,林老师还是回避吧。” “好好好,你们谈。”林自遥如蒙大赦,赶忙退了出去。 “你们工作那么忙,还是赶快回去吧。”李亦柯冷然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自杀,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关霞问道。 李亦柯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关霞,说道:“我错不在自杀,错在自杀未遂,给你们添麻烦了,也给你们丢脸了。你们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们。” “小柯。”关霞喊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难道不是吗?我一直都是你们耻辱的存在,不是吗?高考接连失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考到这样的大学,让你们在你们的同学朋友圈子里抬不起头来,我死了,岂不是一了白了。”李亦柯说。 “不是的,小柯,本科不好不要紧,你抓紧努力,到时候研究生好好考,考到好的大学就行了。”关霞紧张地说,她伸出手试图握住李亦柯的手。 “学校!学校!学校!”李亦柯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说话的语调也提高了几度:“从小到大,你们都只把我扔给爷爷奶奶,从来只关心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对,你们不是关心我的学习成绩,也不是关心我的未来,而是关心你们自己的面子,怕我不够优秀给你们丢脸。” 李民涛、关霞夫妻显然没有预料到李亦柯会这么想,两人面面相觑,而李亦柯则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不住地喘着粗气。 站在门外的林自遥现在似乎稍稍明白一点李亦柯与父母之间关系的症结所在了,李亦柯渴望被理解,而李民涛夫妇却只关注李亦柯的成绩,也许李民涛夫妇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个人的面子,但不恰当的表达方式,却让李亦柯有了这种感觉。 第21章 挂彩 “小柯,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关霞忍了又忍,眼中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误会?”李亦柯无限嘲讽地看着他的父母,说道:“爷爷奶奶是我最亲的人,可是爷爷去世了,你们还是逼我学习,你们眼里除了学习成绩还有什么?” “可是那时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啊!”关霞辩解道。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是我爷爷!”李奕柯突然咆哮起来。 “你冷静一点,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久久没有说话的李民涛说道。 “我不是你的部下,你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李亦柯说道,因为激动,他的双眼赤红,眼中盛满愤怒和痛苦。 “要像个男人一样生活,你比很多孩子都幸福了,不要为了小小的挫折就寻死觅活。”李民涛说。 李民涛的职业让他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李亦柯没有从李民涛的身上看出对自己的心疼和父亲角色缺位的自责,反而是仿佛上帝视角的指责,这让李亦柯更加悲愤。 李亦柯不断重复着李民涛的话:“小小挫折、小小挫折、小小挫折......” “小柯。”李民涛走上前去,将手搭在李亦柯的肩膀上。 就在李民涛的手搭在李亦柯的肩膀上的瞬间,李亦柯突然暴起,他粗暴地拔掉手上的输液管,狠狠推开李民涛。 李民涛没有料到李亦柯的突然举动,一个不小心,撞倒了放在床边桌子上的花瓶,花瓶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盛放的鲜花哀伤地落在碎片中。李民涛也被推得一个踉跄,要不是关霞眼疾手快扶住李民涛,只怕李民涛也要摔倒。 “小柯,你干什么。”关霞一直教导李亦柯男人要像个绅士一样,她没想到一向彬彬有礼的儿子会作出如此失礼粗鲁的举动,眼前的这个狂躁的少年与关霞印象中儒雅的儿子判若两人。 可李亦柯早已被愤怒吞没,没了理智,盛怒之下,他想起自己幼年时,因为一次考试失利,被父亲李民涛暴打一顿的情景。 他是想打李民涛的,但是最后的一丝丝理智阻止了他,他疯狂地捶着墙,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小柯。”关霞看着李亦柯手上的血印在雪白的墙壁上,再也不能保持优雅和冷静,失声尖叫起来。 李民涛的秘书见情势不对,率先冲进了病房。 林自遥也赶忙跟了进去。 病房里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李民涛的秘书赶忙过去察看李民涛。 林自遥则一个箭步冲上去试图阻止李亦柯。 “亦柯,你别这样,冷静一点。”林自遥奋力拉住李亦柯的胳膊,不让他再去捶打墙壁。 “你走开,你们都是为了自己,根本没有人关心我。”李亦柯发狂地大喊,用力推开林自遥。 林自遥没有站稳,人不受控制地斜后方倒去,加之花瓶打破之后地面上的水渍还未清洁,林自遥一滑,人重重摔在地上,一块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林自遥的右边手臂中,顿时鲜血就流了出来。 雪上加霜的是,林自遥摔倒时带倒了输液用的不锈钢支架,支架也向林自遥的方向倾覆,若不是林自遥眼疾手快,用手臂挡了一下,估计林自遥不是被开瓢就是脑震荡。 “啊。”林自遥惨叫了一声。 这一变故,让病房里的突然安静了下来。李亦柯看着林自遥鲜红的血液混合在水中,染红了好大一块区域,整个人也吓傻了。 匆匆赶来的马国明看到林自遥的惨状,先是一惊,却又有了“太好了”的想法,在马国明看来,林自遥的受伤是李亦柯造成的,在这件事上,学校也算扳回一城,马国明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林老师,林老师。”马国明虚张声势地带着冯月等人进了病房。 冯月赶忙把林自遥扶起来。 林自遥头晕目眩,两边手都受伤了,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马国明故作夸张地说:“哎呀,哎呀,这玻璃插得这么深,万一伤到筋骨就完了,冯月,快带小林去急诊处理一下。” 林自遥疼的直冒冷汗,又听马国明说“完了”,心中一凉,想着自己以后是不是要被迫用左手了,身上心上都痛了起来。 第22章 三顾茅庐 鉴于李亦柯如今的情况,学校郑重向李民涛夫妇提出让李亦柯休学的建议。 关霞本能地想拒绝,但一想到李亦柯今天早上失控的举动,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征求一下小柯本人的意见吧。”李民涛说。 这几天,李民涛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好。”马国明说道。 晚上,林自遥让苏薇买了奶茶、卤味、薯片等一大包零食到医院。 苏薇拿了杯奶茶正准备喝,林自遥便打了她的手,说:“不是给你的。” “啊?那你给谁?”苏薇不解地问。 “李亦柯。”林自遥说。 “李亦柯?!”苏薇惊讶地反问道。 “嗯,谈心谈话懂不懂。”林自遥说。 苏薇翻了一个白眼。 “对了,我住院了,是你通知吴斌的?”林自遥问。 “是啊。”苏薇得意地一笑,目光落在房间的一束鲜花上,那是吴斌送来的。 “他一听你住院了,就立刻问了医院和床位号,就来了。鲜花赠美人,吴斌倒是个有心人。”苏薇说道。 林自遥看了看鲜花,确实很漂亮。 “好了,我去找李亦柯了,晚了他就睡着了。”说完,林自遥就提起一大袋零食走出病房。 “这就走啦......你给我留点吃的啊。”苏薇撇了撇嘴,觉得林自遥过河拆桥。 李亦柯住的是单人病房,林自遥突然出现,倒是将李亦柯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李亦柯看林自遥提着一大袋东西,以为林自遥是来寻仇的。 “没什么,没什么,就聊聊。”林自遥笑嘻嘻地说。 “给。”林自遥拿出一杯奶茶递给李亦柯。 李亦柯不解地看着林自遥。 “喝啊,请你的。这是网红奶茶,我拜托朋友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林自遥把奶茶塞到李亦柯手里。 李亦柯嫌弃地看着奶茶。 林自遥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奶茶,又作势要打开一包薯片,这样不淑女的举动,让李亦柯的眉头皱了又皱。 李亦柯腹诽“就算没有一个老师的样子,也要有个淑女的样子吧。” “今天我不是老师,你也不是学生,我们就当做普通朋友一般聊聊天。”林自遥边说边将一个鸡爪递给李亦柯。 李亦柯嫌弃地把头扭开。 林自遥笑了笑,把鸡爪放回袋子里。 “话说,亦柯,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杀?”林自遥问。 “关你什么事。”李亦柯没好气地说。 “怎么不关我的事?”林自遥抬了抬手,示意李亦柯看她还包扎着绷带的伤口。 李亦柯眼光一黯,复又说道:“这是你多管闲事。况且,你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自保吧。” “亦柯同学,你说得对。”林自遥放下奶茶、零食,认真地说道:“我就是个穷学生,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辅导员的工作,差一点点就被处分了,这几天,不瞒你说,我头发是一把一把地掉,我都快秃头了都。” 李亦柯听林自遥这么说,差点就要笑出来,但还是死死忍住。只是终于端起手中的奶茶喝了起来。 “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我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我不想带着这个梦魇过一辈子。”林自遥诚实地说。 “我知道人如果走到自杀这一步,必然心中是十分痛苦的,我也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你的烦恼和痛苦,只是想如果能为你做点什么,就尽力为你做点什么。你能告诉我,你心结究竟在哪里吗?” 李亦柯突然把喝的还剩下半杯的奶茶扔到垃圾桶中,静谧的病房中发出“哐当”的一声。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说话。”李亦柯说。 “这……”林自遥说。 “你和我不过萍水相逢,你犯不着来了解我,我也不想让你了解我。”李亦柯说道。 林自遥知道李亦柯不可能轻易地就与她推心置腹,因此,也不急躁,见李亦柯下了逐客令,便起身告辞。 “诶,把东西带走。”李亦柯指着那一袋零食说道。 “留给你吃,你一个人住一间病房,晚上可以看电视配零食,挺惬意的。”林自遥说完,也不等李亦柯反对,就离开了。 林自遥回到病房,见苏薇虎着一张脸坐在她的病床上。 “怎么样,那小子说了没有?”苏薇问道。 “当然没有啊。”林自遥说。 “哎,现在的孩子真难管啊。”苏薇感叹道。 林自遥不置可否。 “那你准备怎么办?”苏薇问。 “当然是三顾茅庐啊,再不行,只能死缠烂打了!”林自遥说道。 苏薇忍不住给林自遥竖起了大拇指。 第23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第二天晚上,林自遥又带了一袋零食去“看望”李亦柯,她和李亦柯对坐着吃光了一袋零食,李亦柯也没有和林自遥说超过十句话。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从李亦柯住院吃到李亦柯出院,李亦柯还是守口如瓶,但林自遥的银行卡余额却岌岌可危。 林自遥觉得,再不放大招,是无法突破李亦柯的,于是她决定,破釜沉舟,请李亦柯喝一顿酒! 其实林自遥这样的举动,也渐渐让李亦柯对她有所改观,但却并没有完全信任。李亦柯也十分矛盾,其实他属于外冷内热的性格,他好几次想和林自遥说说自己的烦恼,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一方面,他觉得林自遥没有办法理解和解决他的烦恼,另一方面,长久的自我封闭,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消化问题、解决问题。 今天傍晚,林自遥准备请李亦柯撸串!本来想请吃火锅的,但是林自遥实在没钱了! “来点什么?”林自遥站在烧烤摊前,问李亦柯。 李亦柯从来没有撸过串,他只是见过,但他秉持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精神,像模像样地点了几样东西!。 “老板,来十瓶三得利!冰的!”林自遥喊道。 “喝酒?”李亦柯问道。 “不然呢?”林自遥反问道。 “不过你回去可千万别往外说,辅导员带学生去喝酒,让马主任知道,那我就死定了!我现在可是戴罪之身,经不起再犯一个错误。”林自遥说道。 说着,老板就将啤酒和烤串端了上来。 “喝的惯吗?这个酒味道淡一些,我比较喜欢。”林自遥说道。 “喝得惯。”李亦柯端起酒杯,作势喝了一大口。 “哈哈哈,真是爽快人!”林自遥说。 其实这是李亦柯生平第一次喝酒,他无数次幻想着自己能和几个知己好友把酒言欢,可活到21岁,他却还没有这种机会,甚至没有能够与他把酒言欢的好友。 林自遥继承了父亲林建国的酒量,酒量还是不错的,但李亦柯就不行了,不过几杯,他的脸就红的像煮熟了的螃蟹。 “亦柯,我冒昧地问你,你前两次高考都报的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林自遥问。 “清华的核电专业还有物理专业。”李亦柯又喝了一杯酒。 “啊?那你这次怎么到我们学校来了,法学和核电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啊。”林自遥吃惊地说。 “是啊,我也没有料到。我是被调剂来的,真是莫名其妙。”李亦柯苦笑道。 “你不喜欢法学?”林自遥问。 “当然不喜欢。”李亦柯问。 “那你喜欢核电和物理专业吗?”林自遥问。 李亦柯神志已经有些迟钝了,对林自遥的提问,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该不该说,该怎么说,只是据实以告:“我没有喜欢什么专业,只是我觉得这两个专业能为社会做贡献,我想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想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那法学就不能让你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吗,就对社会没有用处吗?”林自遥问道。 李亦柯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两个都是文科生,都深谙办公室政治,在李亦柯眼里,学理工科的人都是踏实肯干的,学文科的都是玩阴谋权术的。 “呵,文科学了干嘛?玩阴谋诡计吗?”李亦柯问道。 “再说,老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不想成为那最没用的书生。”李亦柯说。 “所以,这是你自杀的一个原因?”林自遥问。 “我这一生都要庸庸碌碌了,还不如早点结束,来生再来。”李亦柯说,眼中有藏不住的黯淡与失落。 “来生就能保证成功了吗?”林自遥问道。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李亦柯痛苦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的父母都是北大毕业的,我从小就没办法达到他们期盼的高度,即使我再努力,也得不到他们的认同。现在,我既得不到父母的认同,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同,甚至我自己也无法认同自己,你说,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了,好了,别喝了。”林自遥按住李亦柯的酒杯,若是李亦柯喝醉了,他可没办法将他背回宿舍。 酒精释放了李亦柯的情绪,他指着林自遥,略带嘲讽地说道:“你啊,也不必装作一副好心的样子,我不会连累你的,就算我要死,以后也会留下遗书,说明和你没有关系。” “我说过了,我又不是圣母,当然有最世俗功利的想法。我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供我上大学不容易,我现在还是勤工俭学来着,要是你死了,真的会成为我人生履历上的一个重大的污点。”林自遥说。 “你倒是诚实。”李亦柯没想到林自遥会如此坦诚,他以为林自遥会极力否认呢。 “而且,你我都是独生子女,不瞒你说,研究生毕业之后,我想留在怀海工作,“父母在,不远游”,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的父母开口,告诉他们我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去了,你让你的父母怎么办?”林自遥说。 “他们无所谓的。”李亦柯说,眼中隐约有了闪闪泪光,他却用力眨了眨眼,继续说道:“他们眼里只有工作,他们对我只有失望,我是不能为他们增添光彩的儿子,有我没我他们都一样的。”李亦柯的语气里有难掩的失望与凄凉。 “不是这样的。”林自遥说道。 “你的父母刚到医院时,确实给人盛气凌人的感觉,说实话,我被你母亲不问青红皂白地打了一巴掌,我对她确实没有什么好感。但就是这短短几天,我感到他们一下子老了,真的,那是一种气势上的衰弱和疲惫。”林自遥说道。 李亦柯愣住了,自从那次在病房中爆发大的冲突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见李民涛夫妇。 “明后天哪天有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自遥眨眨眼睛说道。 第24章 寒假计划 李亦柯是喝的半醉回到宿舍的,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他第一次喝醉,虽然身体感觉极为不舒服,他还是坚持洗漱好才上床休息。 李亦柯躺在床上,人仿佛坠入云端,轻飘飘的,林自遥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他的父母,真的会因为他,而伤心吗? 在这样的思绪中,李亦柯渐渐进入梦乡。 林自遥刚回到宿舍,就收到了吴斌的微信。 “睡了吗?”吴斌问。 “还没。”林自遥说。 “明天晚上没事的话,出来喝点东西吧。”吴斌说。 林自遥想了想,在李亦柯这件事上,吴斌确实护着她许多。她斟酌了许久,终于回复:“好的,我请晚饭。” “哈哈,好,明天见。”吴斌说。 “明天见。”林自遥说。 第二天傍晚,林自遥约了吴斌去了一家小店,主营平价日料,但环境还是不错的,这是她曾经打工的店。 “不好意思,我请不起太贵的。”林自遥笑着说。 吴斌环视周围,见这个店装修的虽然不奢华,却有一种日系的清新,用的餐具也都十分雅致,心中十分喜欢,笑着说:“这里很好。” “自遥,你好久没来啦。”一个服务员小妹笑嘻嘻地拿着菜单上来,又偷偷看了吴斌两眼。 “恩,最近有什么好吃的。”林自遥问。 “这个,这个……”服务员在菜单上指了指,林自遥边点头,边飞快地在菜单上勾着。 待服务员离开,吴斌好奇地问林自遥:“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家店,我看你对这家店很熟悉?” “我以前在这家店打了一年的工啊。”林自遥说。 “啊?什么时候?”吴斌好奇地问。 “大二吧,大二到大三。大三之后,我在一间咖啡馆打工,然后要准备司法考试和研究生考试,也就没有继续打工了。”林自遥说。 吴斌注视着林自遥,问道:“怎么不去做家教什么的。” “一个女孩子单独去学生家里,总觉得有点危险。还是在这种公共场合好些。”林自遥低声说道。 “你的忧患意识倒是很强啊。”吴斌说道。 “哈哈,其实呢,是我对当服务员充满了兴趣。”林自遥说。 “什么?”吴斌不可置信又饶有兴致地问道。 “当服务员啊。”林自遥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当服务员很有趣,以后应该不会做这份职业,所以想趁着做兼职的时候过过瘾。小时候和家里姐妹玩过家家,我都是当服务员的。哈哈哈。”林自遥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先生,请看菜单,您想要些什么?我们店里的照片特色是天妇罗和烤物,今天烤鸡翅做活动哦,可以试试。”林自遥说着,又拿起茶壶,将吴斌的茶杯续满茶。 吴斌看着林自遥这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配合地说:“就按你说的,都来点吧。” “哈哈哈。”林自遥爽朗地笑起来。 “自遥,你真是个妙人,我从未听说一个人喜欢当服务员的。”吴斌说道。 “其实啊,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我没有说。”林自遥说。 “哦?是什么?该不会是你想毕业了之后开一家餐馆吧?”吴斌问。 “那倒不是。”林自遥摆了摆手手,说道:“因为没钱啊。在怀海,走一步都要用钱,我这种穷学生,只能自己靠自己。” 吴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一定攒了不少钱了?” “那倒没有,哈哈哈哈。”林自遥说:“都花了。” 吴斌想,在小店里打零工,也挣不了多少钱,林自遥正是爱美的年龄,把打工赚来的钱都花了也是正常。 “那该怎么办呢?”吴斌又问。 “那就更努力挣钱啊。”林自遥说,“今年寒假回去,准备在家乡再找一个零工。 “寒假就是春节了,你还这么拼?”吴斌吃惊地问。 “就是春节才好赚钱。你想想,春节时候用工荒,而且按照规定,都开三倍工资,正在大赚一笔的好机会。”林自遥说。 “你父母不给你钱吗?”吴斌问。 “那不是,只是我父母也是普通工薪阶层,也不富裕,攒点钱自己养老才是;我成年了,不能再向他们伸手要钱,况且毕业后,我想留在怀海,到时候确实需要一些积蓄,才能有底气。”林自遥说。 吴斌眼睛亮了又亮,心情大好,他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赞道:“这茶不错。” 林自遥想:“这茶就是普通的麦茶,想必吴斌是给她捧场,才赞美茶好喝的,不禁感叹吴斌真是给面子。” 第25章 何谓意义 林自遥要带李亦柯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 这个律师事务所没有坐落在任何一座高档写字楼里,而是“蜗居”在一个普通居民区里,若不是门口挂着“求真律师事务所”的牌子,根本不会有人留意这里有一个律师事务所。 李亦柯跟在林自遥身后走进了律所,这里有些拥挤,装修的也很简单,甚至有些寒酸,最夺人眼球的,无异于墙上挂满的各式各样的锦旗。 李亦柯忍不住观察起锦旗来,正常一点的锦旗上有的写“维护正义、扬善退恶”、“优质服务、为民解忧”、“法律卫士、社会良心”等等诸如此流,还有武侠风格的锦旗上写“匡扶正义、锄强扶弱”、“义薄云天”、“剑胆琴心、济困扶危”等等之类,琳琅满目挂了满满一面墙。 李亦柯看得出了神,没注意地上叠放着的案卷,一个不留神,差点被案卷绊倒。 “小心。”林自遥眼疾手快扶了李亦柯一把。 李亦柯想说谢谢,却变作了冷哼一声。 “我是怕你把案卷弄倒了。”林自遥吐槽道。 李亦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李亦柯看着门口挂着的招牌狐疑问道。 “你不是说咱们这个学科对社会毫无贡献吗,我就带你看看,这个算不算贡献,算不算意义。”林自遥说。 “什么意思?”李亦柯不解地问。 “这个求真所原来不是一个律师,而是我们学校的几个学长学姐创立的法律援助中心,他们当初创立中心的时候,是把中心当做一个社团来做的,初心嘛,大概也是为了增加一些法律的实践经验;学生法律援助嘛,当然是不收费的咯,一般的市民也会来,但是来的更多的都是一些付不起高昂律师费的市民,几个学长学姐竭尽所能地帮助了他们,于是,中心的名头就越来越响,来中心寻求法律帮助的人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了中心,为市民提供法律帮助。但是呢,学生毕竟不是法律从业者,虽然可以提供一些法律援助,但是始终没办法参与诉讼。好在,年纪最长的三个学长、学姐毕业后,都拿到了律师资格证,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将援助中心改成了一个律所,这样,他们就可以为来寻求帮助的市民提供完整的法律服务了。二十年过去了,求真所也有了一些知名度了。”林自遥自豪地说道。 李亦柯将信将疑,问道:“我母亲单位有法律顾问,我偶然听说,他们提供法律咨询都是按小时收费的,差的几百,好的几千甚至上万。既然求真所有一定知名度了,怎么还窝在这个地方?” “因为他们不为钱,他们所收取的律师费,只是市面上一般价格的3成,碰上困难的,甚至不收钱,所以,所里的收入仅仅够维持所里的正常开支以及他们的基本生活。”林自遥说。 李亦柯眉头一皱,明显对林自遥的话抱有怀疑。 “大师兄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为了这份事业,如今依旧孑然一身,也处过几个姑娘,可人家都嫌他穷,吹了。”林自遥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为了什么?”李亦柯问。 “为了理想、为了梦想、心中那团还燃烧着的火。学法律的人,遇到不公义的事,就一定要站出来,这就是我们学法律人的初心。”林自遥说,说着说着,她渐渐有些泪目。 李亦柯瞥了一眼满墙的锦旗,突然不屑地说:“文人总爱沽名钓誉,可笑至极。” “你脑子怎么这么歪!”林自遥怒中心头起,忍不住狠狠拍了李亦柯的后背一下。 “你干嘛?”李亦柯觉得林自遥莫名其妙。 “什么沽名钓誉,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见过哪个沽名钓誉之辈能心甘情愿守着清贫寂寞十多年,你说,你说出一个我算你赢。”林自遥说道。 “这……”李亦柯搜肠刮肚,将中国上下五千年,外国通史想了个便,还真的答不出林自遥问的这个问题。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李亦柯说。 “其实你也并不一定就喜欢那些理工科的专业,准确一点说,你无所谓学什么专业,只是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有价值的人,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你所鄙夷的专业,并不是一文不名,它可以真真正正帮到别人,关键是看你怎么做。其实人生的选择有很多,每一条路都会有属于它的际遇,古人说’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怨天尤人,不如积极面对,去转变如今不如意的现状,你说呢?”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的话说入了李亦柯的心坎,但倔强如李亦柯怎么肯承认,他只能敷衍着说:“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李亦柯说完就想往外走。 第26章 老汉来访(1) 正在这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声泪俱下地唤了声:“吴律师!” 老人口中的吴律师就是林自遥刚刚提到三十多岁仍旧孑然一身的律所创始人之一吴忧。其实吴忧处过对象,但姑娘嫌他穷,过段时间就分了手。 听到有人唤他,吴忧立刻从一个小房间里走了出来。 李亦柯细细打量着吴忧,吴忧与他之前见过的西装革履的律师都不同,他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天蓝色圆领t恤,下面则穿着一条运动裤,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只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睿智和清澈。 “李大爷,你怎么来了?”吴忧有些吃惊,一边又吩咐助理给李大爷倒水。 被吴忧唤作李大爷的老人亲热地握住吴忧的手,略带哽咽地说:“吴律师,官司赢了,那些个卖假种子的黑心商家也给俺们赔了钱,明年的日子,俺们总算能过下去了。” “那是大好事啊,咱们这一年多没有白忙活。”吴忧乐呵呵地说。 “多亏了您,要不是您为俺们奔走,哪有今天的局面,您就是俺们全村的大恩人。”李大爷说道。 “猴崽子,还不快把东西拿进来。”李大爷冲着门外呵斥了一声,立刻有两三个青年,扛着大包小包走进来,外带着还拎着两个鸡笼进来。 “这是做什么?”吴忧一脸懵。 “吴律师,俺们知道,您是赔本给咱们打官司。俺们这些人虽然没有文化,但是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俺们没什么可以感谢您的,这些都是村里的特产,都是村里的人托俺带给您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还请您收下。”李大爷指着大包小包说着。 “这,这太客气了,我可不能收。”吴忧推辞道。 “吴律师,您要是不收,就是没把俺们当成自己人。”李大爷早就预料到吴忧会推辞,故而在家里早就苦思冥想让吴忧接受礼物的说辞,如今一见吴忧推辞,赶忙将自己在家里苦思冥想了几天的说辞说了出来。 果然,吴忧一听李大爷这么说,虽然还有些为难,但还是决定不辜负乡亲们的一番心意。 “好吧,乡亲们的美意,我就收下了。嘿嘿。”吴忧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这一挠,本来就不整齐的头发更乱了。 “咯咯哒,咯咯哒。”被关在鸡笼里的两只鸡扑腾着翅膀,叫了起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 “吴律师,这是自家养的老母鸡,都是真真正正吃稻谷长大的,和你们城里那些吃饲料的鸡不一样,特别补身体。您拿回家试试,若是好吃,俺们常送来。”李大爷说道。 提着鸡笼的年轻人十分配合地把鸡笼提到高处,向大家展示那活泼的母鸡。 “果然不同凡响。”林自遥赞道。 林自遥的话正好落入李亦柯的耳中,李亦柯一下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枣也好甜啊。”律所里的其他人也从麻袋里掏出东西吃了起来。 “是吧,都是咱们自家种的。孩子,你也尝尝。城里的娃娃,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俺们村里的东西。”李大爷从麻袋里捧出一把枣,送到李亦柯面前。 第27章 老汉来访(2) 李亦柯本能地伸出双手,来迎接李大爷的盛情。 李大爷有一双写满岁月沧桑的粗糙的双手,李亦柯望着李大爷真挚的眼睛,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心中早已有深深地触动。 离开求真所,林自遥哼着小调走在李亦柯前头,李亦柯则心事重重地走在后头。 “走快点,不然就该遇到晚高峰了。地铁太挤,咱们就要变成馅饼了。”林自遥说。 “那就打车好了。”李亦柯说。 “打车回学校?10块以内就能完成的事,你非得花200,真是不当家的孩子不知柴米油盐贵。”林自遥说。 “不是你说怕地铁挤的嘛。”李亦柯吐槽道。 “对了,我问你,今天这个老人该不是你请的托吧?”李亦柯说。 林自遥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说道:“你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多?” 李亦柯也不回答林自遥,只是一脸严肃地望着林自遥。 “哈哈哈,那演技怎么样?能不能给加个鸡腿?还有那鸡,翅膀扑哧扑哧,演技也是炸裂啊!”林自遥说边说,边做了个母鸡扑腾翅膀的样子。 “正经问你话呢,你这人……”李亦柯嫌弃地说道。 “是不是托你心里和明镜似的,干嘛还来问我。不过,我确实是知道他们今日要来,所以才选在今日带你来的。”林自遥据实以告。 “心机。”李亦柯嘴上嫌弃道,心里却泛起了连连波澜。 “啦啦啦啦。”林自遥听得出,李亦柯言语上虽然表达了对她的不满和不屑,但语气中却再也没有了深深的厌恶。 “亦柯,我只是想告诉你,有的人为了活着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了,这样比起来,我们比他们幸福太多了。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按着自己预设的轨道毫无偏差的运行着,换了一个轨道,也可以尽量把人生这辆车开好,而不是把车毁了,希望重来一次,你说呢?”林自遥说。 “你……”李亦柯想反驳。 “你天天把死死死挂在嘴边,可是你想想,万一你下辈子没个聪明的脑袋怎么办?”林自遥突然说道。 李亦柯也是一怔,顿时发现自己倒是没有想到这点,又突然发觉自己被林自瑶牵着鼻子走,心有不甘,冷哼了一声。 林自遥接着说:“当然,有的人却是没办法承受,如果是这种情况,亦柯,我也希望你坚强。”林自遥其实有些担心李亦柯是抑郁症,想着怎么说才能最婉转最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林自遥斟酌许久,继续说道:“其实我认识一些蛮不错的心理医生,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我没有抑郁症。”李亦柯听出了林自遥的弦外之音。 李亦柯这么说反而让林自遥更担心,林自遥觉得李亦柯有些讳疾忌医的意思。这下换林自遥愣住。 “快走啊,你不是怕变成馅饼?”这下换李亦柯在前头催促。 “哦。”林自遥回过神来,快步跟上,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化解李亦柯的心结。 第28章 变故 转眼就到了寒假,今年是大一新生离家的第一年寒假,因此,所有的孩子都回家过年,林自遥本想着多在学校待上几天,等所有的学生都回家了她再走,可家里突然捎来消息,说林自遥的奶奶病故了。 林自遥立刻改签了车票,在火车上站了几个小时,匆匆赶回了家。 在火车上,林自遥收到了吴斌的微信。 “怎么突然就走了,车票不是过几天的吗?”吴斌发来消息问。 “我奶奶不好了,得赶回去。”林自遥回说。 “没事吧?”吴斌又问。 “听我爸妈的口气,似乎不太好。”林自遥回说。 “那你小心点,到了家和我联系。”吴斌关切地说。 “好的。” 林自遥的奶奶一向身体强健,这次是突发脑溢血,从发病到去世,前后不到半天时间,林自遥赶回家的时候,老人家已经离世了。而林自遥的爷爷在三年前也已经去世了。 林自遥的爷爷和奶奶共生育了两男两女,分别是老大林建民,是林自遥的大伯、老二林建梅,是林自遥的姑妈、老三就是林自遥的父亲林建国、老四林建英,是林自遥的小姑姑。 那一辈的老人家多数重男轻女,林自遥的爷爷奶奶也不例外,原本老两口最疼的就是两个儿子林建民和林建国,但随着孙辈的出生,这种格局也发生了变化,原因就是林建民生了一个儿子林潜,长子长孙都让林建民一家占了,而只生育了一个孙女的林建国家在爷爷奶奶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也就退居二线了。而两个女儿林建梅和林建英,老人家本身也不是那么疼爱。 自小,林潜就是爷爷奶奶家的座上宾,是两个老人的宝贝疙瘩。而林自遥这个孙女还有姑妈姑姑家的两个外孙女,都入不了爷爷奶奶的眼。 林自遥不能理解自己的爷爷奶奶为什么能如此偏心,而且偏心的一点都不遮掩,一点都不顾及他们三个女孩儿的感受。比如那个年代,牛奶还是奢侈品的时候,爷爷奶奶家就专门为林潜定了一份,还时常在她们三个女孩在场的时候堂而皇之地热了给林潜喝,她和两个表姐妹只有干看的份。再比如,明明林潜年纪最大,爷爷奶奶还要强迫她们三个女孩子让着林潜,把林潜当贾宝玉一眼养着。 为此,小小的林自遥不知哭了几次,连带着朱丹青抱着林自遥也哭,边哭边将怒气发泄到林建国身上,林建国既心疼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又不能去怪罪自己的父母,只能长吁短叹地坐在身边。 等大了一些,林自遥就不大愿意去爷爷奶奶家了,林建国心理和明镜似的,便不勉强林自遥和朱丹青。 因此,总的来说,林自遥与爷爷奶奶虽然是血缘关系很亲近的人,但感情却并不亲近。 林自遥拖着行李,就到了爷爷奶奶生前的住所,一进门,就看到奶奶的遗像挂在墙上,那一刻,林自遥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第29章 遗嘱纠纷(1) 送走奶奶之后,林家四个兄弟姐妹开始整理老人家的遗物。 前几年林家爷爷去世,但因为奶奶还在,并且依旧住在老房子里,故而爷爷的遗物也没有整理,这次算是一并整理两个老人家的遗物。 林建国夫妇一早就出门了,到了傍晚,两人才回到家。 “女儿,你来,爸爸有事问你。”林建国对林自遥招了招手,神情中有藏不住的疲惫。 林建国很少如此认真地与林自遥说话,林自遥自然不敢怠慢,便规规矩矩坐到林建国身边,说道:“爸爸,什么事。” 而朱丹青虽然站在一边整理东西,耳朵却伸到林家父女这边,密切注意着林建国、林自遥。 “爸爸问问你,呃……”林建国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自遥见林建国一副为难的神情,知道一定是件大事,不免有些心焦。 林建国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个所以然来,站在一旁的朱丹青忍不住了,把手中的包一扔,就坐到林建国身旁,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林建国无奈地哎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女儿啊,今天可发生大事了,今天你爸爸兄弟姐妹几个还有我和你大伯母在爷爷奶奶家整理爷爷奶奶的遗物,本来都好好的,可是突然间,你小姑姑和你大伯母就吵了起来,后来你小姑姑夺门而出,你大伯母也追了出去。”朱丹青说道。 “为什么?”林自遥一脸莫名其妙。 “是啊,我们也愣住了。”朱丹青清了清嗓子。 “后来,我们问了你姑妈,你姑妈说,你爷爷留下了一张遗嘱,说是要把他们那套房子留给你堂哥,当时遗嘱你姑姑、姑妈和大伯母都在场,都看到了那张遗嘱,只是遗嘱在你小姑姑手上,你小姑姑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不由分说,就把遗嘱撕了!”朱丹青说。 “撕了?”林自遥以为自己听错了。 “撕了!”朱丹青认真地点了点头,朱丹青接着说:“不止撕了,你小姑姑还把碎片吃了,边吃边跑,你大伯母就在后面追着,真是绝了。” 朱丹青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林自遥想到那个画面既觉得滑稽又觉得匪夷所思。 “没想到你那个小姑姑平时闷声不响的,做起事来还挺果断。”朱丹青道。 “然后呢?”林自遥问。 “你小姑姑毕竟年纪轻一点,早就跑没影了。你大伯母没追到你姑姑,气喘吁吁地折回来,指天誓地地说遗嘱里你爷爷要把房子给你堂哥林自立,拉着你姑妈作证;你也知道你姑妈的,和你小姑姑最要好,平时就和你大伯母不对付,如今又牵涉到自身利益,自然不肯站在你大伯母这一边,和稀泥地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还是坐下来商量商量地好,又说自己头晕眼花,看不真切。你大伯母就吵着要去派出所报案,说你小姑姑撕毁遗嘱。”朱丹青说道。 第30章 遗嘱纠纷(2) 送走奶奶之后,林家四个兄弟姐妹开始整理老人家的遗物。 前几年林家爷爷去世,但因为奶奶还在,并且依旧住在老房子里,故而爷爷的遗物也没有整理,这次算是一并整理两个老人家的遗物。 林建国夫妇一早就出门了,到了傍晚,两人才回到家。 “女儿,你来,爸爸有事问你。”林建国对林自遥招了招手,神情中有藏不住的疲惫。 林建国很少如此认真地与林自遥说话,林自遥自然不敢怠慢,便规规矩矩坐到林建国身边,说道:“爸爸,什么事。” 而朱丹青虽然站在一边整理东西,耳朵却伸到林家父女这边,密切注意着林建国、林自遥。 “爸爸问问你,呃……”林建国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自遥见林建国一副为难的神情,知道一定是件大事,不免有些心焦。 林建国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说不个所以然来,站在一旁的朱丹青忍不住了,把手中的包一扔,就坐到林建国身旁,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林建国无奈地哎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女儿啊,今天可发生大事了,今天你爸爸兄弟姐妹几个还有我和你大伯母在爷爷奶奶家整理爷爷奶奶的遗物,本来都好好的,可是突然间,你小姑姑和你大伯母就吵了起来,后来你小姑姑夺门而出,你大伯母也追了出去。”朱丹青说道。 “为什么?”林自遥一脸莫名其妙。 “是啊,我们也愣住了。”朱丹青清了清嗓子。 “后来,我们问了你姑妈,你姑妈说,你爷爷留下了一张遗嘱,说是要把他们那套房子留给你堂哥,当时遗嘱你姑姑、姑妈和大伯母都在场,都看到了那张遗嘱,只是遗嘱在你小姑姑手上,你小姑姑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不由分说,就把遗嘱撕了!”朱丹青说。 “撕了?”林自遥以为自己听错了。 “撕了!”朱丹青认真地点了点头,朱丹青接着说:“不止撕了,你小姑姑还把碎片吃了,边吃边跑,你大伯母就在后面追着,真是绝了。” 朱丹青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林自遥想到那个画面既觉得滑稽又觉得匪夷所思。 “没想到你那个小姑姑平时闷声不响的,做起事来还挺果断。”朱丹青道。 “然后呢?”林自遥问。 “你小姑姑毕竟年纪轻一点,早就跑没影了。你大伯母没追到你姑姑,气喘吁吁地折回来,指天誓地地说遗嘱里你爷爷要把房子给你堂哥林自立,拉着你姑妈作证;你也知道你姑妈的,和你小姑姑最要好,平时就和你大伯母不对付,如今又牵涉到自身利益,自然不肯站在你大伯母这一边,和稀泥地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还是坐下来商量商量地好,又说自己头晕眼花,看不真切。你大伯母就吵着要去派出所报案,说你小姑姑撕毁遗嘱。”朱丹青说道。 第31章 遗嘱纠纷(3) 林自遥回到自个儿房间,不过一会儿,朱丹青就进来了。 “爸爸睡了?”林自遥问道。 “睡了,累了几天了,一躺下去就呼声震天响了。”朱丹青说道。 “妈,你也累了,也早点休息吧。”林自遥看着朱丹青眼眶底下的乌青说道。 “我睡不着,今天的事,我和你细细说说,刚才在你爸面前我不好说,毕竟这是他们老林家的事。”朱丹青坐在林自遥的床上说道。 朱丹青很有分寸,从来不议论林建国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更不轻易参与老林家的重大事务。 但朱丹青觉得林自遥是她的闺女,这件事得和自己的闺女说,朱丹青自动忽略了林自遥有一半老林家血统的事实。 “我私下问了你姑妈,你姑妈确实看到了那份遗嘱,遗嘱上写了把房子给你堂哥。”朱丹青说。 “那遗嘱上有没有爷爷的签名?”林自遥边问便掀开被子,示意朱丹青也窝到被子里来。 “有的有的,遗嘱的落款时间是你爷爷生病的那段时间,估计是你爷爷知道自己快走了,赶忙立了个遗嘱,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遗嘱一直保存在你奶奶手上。不过话说回来,你爷爷还真是偏心,难道你就不姓林,不是他们老林家的孙女。”说到此,朱丹青的不满情绪溢于言表。 “妈。”林自遥唤了一声。 “好了好了,我闺女有本事,不看这点东西,我不就是不服气他们重男轻女。女儿,你说,该怎么办?”朱丹青说道。 朱丹青与林家兄弟姐妹没有血缘上的牵绊,因此说起这件事来,并没有显得太纠结。 “妈,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林自遥说。 “少绕绕弯弯的,好好说话。”朱丹青说。 “说简单,那就是从法律层面上说,大伯一家认为房子是他们的,是因为有那份遗嘱,问题是遗嘱现在没有了,除非咱爸、姑妈、姑姑都认了那份遗嘱里的内容,否则大伯家恐怕是没有胜算了。还有一层,爷爷只能处分他自己的房产份额,不能处分奶奶的房产份额,奶奶没有留下遗嘱,所以奶奶的份额还是应该由四个子女共同继承的。”林自遥说道。 朱丹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奶奶是去的突然,否则,十有八九也是把房产留给你堂哥的。” 林自遥不置可否。 “还有,就算这份遗嘱现在还在,那也得证明这份遗嘱是爷爷真实意思的表示,就是说,这份遗嘱必须是爷爷在神志清醒并且自愿的情况下,亲笔写下的遗嘱。”林自遥补充道。 “这个能查吗?”朱丹青问。 “如果遗嘱在,当然没问题啊,现在笔迹鉴定都能做得出来。”林自遥问。 “我明白了,就是说,现在遗嘱撕了,是真是假,也就死无对证了。”朱丹青说道。 “那复杂的呢?”朱丹青问。 “这复杂的,就是骨肉亲情了。这件事闹下去,恐怕爸爸兄弟姐妹几个几十年的亲情也就没了。怎么处理好这件事,能最大程度保住他们兄弟姐妹的感情,才是最复杂的。”林自遥说道。 第32章 遗嘱纠纷(4)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朱丹青感叹道。 “所以说,做父母的就得一碗水端平了,否则最终伤的是子女的心,伤的是子女的感情。”朱丹青想起自己生下林自遥后,林家二老就对她再没有过好脸色,不忿之情又涌上心头。 “妈,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林自遥问朱丹青,她不相信朱丹青就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什么怎么看?”朱丹青装傻。 “妈,别不讲义气哦。”林自遥说。 “你这孩子。”朱丹青用手点了点林自遥的额头。 “说嘛,说嘛。”林自遥挽着朱丹青的手臂撒娇道。 “不瞒你说,我真觉得你小姑姑这么一撕,简直大快人心。你大伯母生了个儿子,在家里横行霸道几十年,抓住机会就刺你爸和我一下,连带着你也受委屈,我想想就窝火。再说,父母的房子应该由子女继承啊,有孙子辈什么事?你姑妈和姑姑没份,那是出嫁女,没话说,可你爸爸难道不是他们儿子。”朱丹青说道。 “妈,你这就双标了啊,姑妈姑姑也是爷爷奶奶的女儿嘛,怎么到他们那里就是出嫁女,不能参与父母的财产分配了呢。”林自遥说。 “你少抬竿。”朱丹青说。 “出嫁女得了嫁妆,之后就不管父母的养老送终,都是儿子管,那家里的财产自然就是儿子的了,这是旧俗。”朱丹青说。 “是封建糟粕,不应该从你这个新时代知识女性的嘴里说出来。”林自遥说道。 “行行行,说不过你。我现在也没有说你爷爷奶奶的财产你姑妈姑姑不能分,能分能分,男女平等,都能分。我是说,凭什么都给你大伯一家。你想想,这些年,你爷爷奶奶所有的开支都是大伯家和咱们家平分,你姑妈姑姑虽然没有出钱,但是隔三差五的也回家看看他们老人家,也出了力,也尽了孝,当年你奶奶住院,不都是你姑妈姑姑还有我在病床前侍奉的,你伯母借口要给你堂哥带孩子,面都没露一下;还有那个房子,当年你爷爷奶奶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我们家还出了5万块钱,当年的5万块和现在的5万块,可不是一个概念啊。”朱丹青越说越生气。 “好了,好了,妈,这件事咱们家还是不要去管,你知道爸爸这个性格的。”林自遥说。 “我就是担心你爸爸这个性子,耳根子软,这些年,吃了多少亏,脏活累活苦活都叫你爸干了,好事美事都让你大伯家占了,这次,我不掺和,也绝不妥协。”朱丹青说道。 “妈,你这叫非暴力不合作啊。”林自遥说道。 “对了,女儿啊,这件事是咱们这代人的事,你不要掺和进来。”朱丹青交待道。 “我知道了,妈妈。”林自遥乖巧地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睡觉吧,都快十二点了。”朱丹青说。 “遵命,母后。”林自遥笑着说。 “熊孩子。”朱丹青说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33章 姑姑上门 第二天早上刚过七点半,林自遥的姑妈和姑姑就联袂而来。 林自遥是硬生生从暖暖的被窝里被拖起来。 “二姐、小妹,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林建国手里还拿着牙刷。 “三哥,出大事了。”小妹林建英着急的说。 林建国心里咯噔一声,昨天是撕遗嘱,今天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什么事?”林建国问。 “今天一大早,我和二姐去妈家,发现妈的几幅字画都不见了。”林建英说。 “什么?家里进贼了?”林建国不可置信。 “哼,的确是进贼了,不过我看进的是家贼。”林建英冷哼一声。 “什么意思?”林建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朱丹青却已经听明白了林建英话里的意思。 “三哥,我看八成了大哥夫妇昨晚回了妈家,把字画拿走了。不,一定是他们,除了他们,不做他想。”林建英斩钉截铁地说。 “这字画可是爸妈收集了一辈子的东西,有的可是很值钱的,没想到大哥夫妇居然敢擅自拿走。”林建梅说道。 站在一旁的林自遥眉头一皱,心想:“你们昨天不也’擅自’撕了遗嘱。” 林建国仿佛牙疼一般发出一声“嗤”的声音,对自己姐姐妹妹说的话,他将信将疑,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弟姐妹会为了财产作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来。 “你们找过了吗,可能妈生前收到别的地方了也有可能。”林建国说。 “不可能,昨天上午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和二姐都看见的,就在那。”林建英笃定地说。 林建梅点头表示附和。 “那也不能就一定说是被大哥拿走的。”林建国说着说着,自己的底气都不足起来。 “三哥,你自己说的也不信是吧?”林建英听出了林建国的犹豫,接口道:“门锁好好的,肯定不是进了贼,我们姐妹两一起发现的,你肯定不会拿的,除了大哥还有谁。” 林建国想反驳,却无话可说。 “二姐,这件事,咱们兄妹三个得拿出个章程来。”林建英扯了扯林建梅的衣袖。 “是啊,建国,字画是一定要让老大家交出来的。”林建梅说道。 “让我想想。”林建国吞了吞口水,说道。 “丫头,昨天发生的事,你爸妈和你说了吧?你说说,现在这事该怎么办?”林建梅一把拉过一直站在一边不吭声的林自遥,问道。 林自遥仿佛觉得屋子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当她的熊猫眼对上姑姑林建英充满期盼的目光,林自遥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慌,赶忙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一些。” 林建英“诶”地一下,犹如如释重负。 “丫头,你是法律的高材生,今天我和你姑妈来,就是问问你,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林建英说道。 “建英啊,这件事是咱们这辈的事,你别把孩子拉进来。”林建国说道。 “三哥,我没把遥儿拉进来,我就是问问这件事按法律该怎么处理。遥儿是自家孩子,问起来踏实可靠,我们要是到外面去找不认识的律师咨询,万一被骗了,那可怎么办?”林建英说道。 “是啊,建国,建英说的是个道理。这件事咱们心里得有个数,你说是不是?放着自家人不问,反而去问外人,总不像话。”二姐林建梅说道。 林建国微微叹了口气,姐姐、妹妹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姑妈、姑姑,你们别误会,爸爸也是怕我学艺不精,说错了,反而误了事。”林自遥赶忙打圆场道。 听林自遥这么说,林建梅和林建英脸色才稍微转霁。 “你是法律高材生,我们全家都知道的,哪里会学艺不精。你就说说,这件事究竟按照法律应该怎么办。”林建梅说。 “姑妈、姑姑,我想这件事,还是自己家人先商量商量,免得伤了和气。”林自遥想和和稀泥。 “哼,咱们想商量,可你那大伯、大伯母可不是能商量的人,昨天你大伯、大伯母乌眼鸡一样想吃了我。”林建英说。 林自遥面上陪着笑,心里却腹诽道:“你把人家遗嘱撕了,人家想吃了你不是很正常。” 朱丹青说:“我看啊,不如这样,把爸妈那套房子卖了,钱一分为四,最公平。若是大哥家真的拿了字画,就让他交出来。咱们和和气气把事解决了,还是一家人。” 林建国悄悄扯了扯朱丹青的衣角,示意朱丹青别说话,却被朱丹青瞪了回去。 “诶,我就说嫂子最讲理,我和二姐也觉得该这样。本来父母的财产就该这样平均分配最好。”林建英赞同地说道。 “只怕大哥不肯。”林建梅说。 “咱们三个统一战线,你大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说来说去,就是大嫂贪心,这些年仗着自立,撺掇着大哥从爸妈手里拿了多少好处,本来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都是被这媳妇给破坏了。”林建英说。 朱丹青也是老林家的媳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小姑这么说,心里也不免不高兴。可林家三兄妹一门心思都在解决这件遗产纠纷案中,根本没人想到朱丹青此刻的心理变化。 林自遥是朱丹青的女儿,也不好说破,朱丹青只能由着这个不大不小的不悦在心中。 第34章 冤家路窄 “咚咚咚。”正在这时,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林建国起身去开门,只见大哥林建民和大嫂陈蓉两尊门神一样地站在门口。 还未等林建国开口,林建民就说:“老三,自遥在家吧。” 林建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在屋里的林家两姐妹一听大哥、大嫂的声音,互看一眼,知道来者不善。 大嫂陈蓉看到林建英两姐妹已经在房间里,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刻推开林建国,冲进屋里,指着林建英就骂了起来:“你还有脸来。” 林建英向来不服这个大嫂,见陈蓉气势汹汹的样子,多年的积怨瞬间爆发,噌地一下站起来,说道:“真好笑,我这个亲妹子来我三哥家里,还用得着你批准吗?” “你是做贼心虚,来见自遥,问问怎么才能不坐牢吧,你这个囚犯。”陈蓉想起自己的一套房子被林建英给撕没了,简直怒火中烧。 林建英见陈蓉诅咒自己坐牢,又想到父母值钱的字画被哥哥嫂嫂偷拿走了,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上前推了陈蓉一把,骂道:“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什么,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贼喊捉贼,我问你,爸妈的字画是不是你偷走了?” 陈蓉被林建英突然这么一问,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心虚的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站在一边的大哥林建民听自己妹妹质问自己和妻子,昨晚自己和妻子陈蓉连夜返回母亲家中,将母亲藏在衣柜里的几幅字画都拿回家的画面便立刻浮现眼前,心虚的他后背不断的冒冷汗。 人总是更倾向于将自己所吃的亏无限放大,而自动忽略自己所占到的便宜,林建民和陈蓉就是这种心态,特别是他们执着地认为父母的那套房子是完全属于他们之后,更加确定自己“偷”字画的正当性和正义性,“偷”字画的行为被他们定义为“挽回损失”的自力救济行为。 林建民和陈蓉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应对之策,就是打死都不承认自己偷拿了字画,本来这就是死无对证的事,他们不承认,其他三个兄弟姐妹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陈蓉回过神来,反驳道:“你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你哥偷拿字画,啊?那只眼睛看到?倒是你撕遗嘱可是在场的人都看到的。” “哈?耍无赖是吧?”林建英怒极反笑,她向来牙尖嘴利,嘴上不服输,听陈蓉这样说,她也反唇相讥道:“我撕的是什么遗嘱?哪有遗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爸妈啊,您们看看,您们的女儿这是要违背你们二老的意愿啊,您们在天之灵可得来找她啊,好好教训教训您们这个不孝的女儿啊。”陈蓉佯装伤心地哭喊道。 林自遥觉得自己的大伯母绝对可以得金鸡百花奖最佳女主角! 林建英听陈蓉让自己死去的父母来找她,立刻炸了毛,盛怒之下,她上前狠狠推了陈蓉一把。 “小妹。”林建国赶忙上前想拉住林建英。 陈蓉被林建英推了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登时大为光火,趁着林建英被林建国拉住的空档,上来就给了林建英一个耳光。 “啪……”陈蓉这一耳光可是用了十足力,耳光虽是打在林建英的脸上,但把屋里人都给打蒙了,房间里有了瞬间的死寂。 “啊!”林建英尖叫起来。 “你敢打人。”林建梅指着陈蓉骂道。林建梅和林建英姐妹情深,自然是看不得陈蓉打林建英的,更何况,此番林建英撕遗嘱的行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林建梅也是受益人。 对于林建英撕遗嘱的行为,林建梅和朱丹青虽然嘴里不承认,但是心里却是叫好的,妯娌三人心照不宣地成了统一战线。 林家两姐妹和大嫂陈蓉三人扭打起来,林建民、林建国、朱丹青三人在一边拉架。 眼前的场景颠覆了林自遥的三观,血浓于水的至亲,居然在自己母亲过世不到十天的功夫,就为了财产大打出手,林自遥又是惊讶又是唏嘘,她想,也许真的不能用金钱来考验人性吧。 第35章 闹上警局 林建国家的动静太大,直接导致邻居报警。 林建梅、林建英和陈蓉三人打架,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三个人都不同程度挂了彩。三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妇人了,平时三人还带着些体面,如今各个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指甲的抓痕,衣服也皱巴巴的,狼狈不堪地坐在警局里。 三人活了半辈子,今天是第一次被带进警局,三人心里既惊惧又羞愤,生怕遇见熟人,丢了面子。 警察给林建梅、林将英和陈蓉做笔录,林建民、林建国两兄弟黑着脸坐在一边,朱丹青和林自遥则尴尬地站在一边。 “好了,你们这是家庭纠纷,都回去吧,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要再打架了。”办案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民警,他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对这次林家的打架事件下了结论。 林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正当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陈蓉突然拉住警察,指着林建英说:“警察,你快把这个人抓起来,她撕毁遗嘱,破坏证据,是罪犯。” 陈蓉对法律常识的认识,来源于她看过的一部又一部电视剧,电光火石之间,她将林建英撕毁遗嘱的行为同香港tvb律政剧中撕毁证据的行为等同起来,认为林建英这是犯了大罪,必须立刻被送进监狱。如今人都已经到警察局了,应该立刻给林建英带上手铐,送到监狱里去。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建英的法律常识也不比陈蓉好到哪里。 “警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才是贼,警官,您快把她抓起来。”林建英对着警察说。 “好了好了,大嫂、四妹,有话咱们回去再说。”林建国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精神说道。 “不行。”陈蓉大声说道,想起自己好好一套房子被撕没了,又想起今天自己在林建国家被林家两姐妹围攻,陈蓉就觉得委屈,边哭边说道:“你们老林家的人合起来欺负我,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陈蓉又指着林建民骂道:“你管不管,你管不管,你老婆被你姐姐妹妹欺负成这样,你管不管?” 林建民气不过自己姐姐妹妹的行为,但碍着自己是男人,不能和女人动武,一直隐忍,故而看到陈蓉发飙,也抱着一种由着陈蓉闹一闹的心态。 “大哥,你老婆这样欺负你姐姐妹妹,你管不管,你管不管?”林建英在家是老幺,哥哥姐姐自小就让着她,她性格又泼辣,看到陈蓉不管不顾的哭骂,心一横,也豁出了脸面。 林建民见整个警察局的人都在看他们的热闹,如今整个热闹的焦点又在他身上,脸涨得和猪肝一样红。 “大哥,这事回去咱们关起门来好商量,别在这里让人看了笑话。”林建国劝道。 “也好。”林建民说。 “不行,这件事,咱们必须在这里掰扯清楚,让警官给咱们作证。”陈蓉说道。 “干什么,干什么?当这里是菜市场?”一个年龄稍长的警察走了过来,呵斥了陈蓉和林建英。 “你们的家务事,警局不处理,民事纠纷到法院去,出门左转就是法院,去那儿。”警察接着说。 刚才还在哭天抢地的陈蓉和林建英登时被灭了气焰。 “还不走,想留下来吃午饭?”警察说道。 “是,是,是。”林建民拉着陈蓉就出了警局,其他人也各自散了。 第36章 分手=缘尽 因为奶奶的丧事,林自遥错过了今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今年这个聚会,是她和方砚分手后的第一个高中同学聚会,往年,林自遥和方砚都是一起去参加聚会的。 林自遥在家乡有一个死党,是她自中学开始的同学,叫刘晓菲,大学毕业后在家乡当公务员。 “方砚有了新女朋友,你知道了吧?”刘晓菲边搅着奶茶里的珍珠边问。 “知道了,有一天方砚发了个朋友圈,是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我猜想应该是他的新女朋友。”林自遥说。 “哈?你还关注方砚的朋友圈啊!不过,我怎么没看到,什么时候的?”刘晓菲边问边掏出手机开始翻方砚的朋友圈。 “别看了,他秒删了。”林自遥说。 “难怪,我就说我怎么没看到。”因为林自遥的关系,刘晓菲也格外关注方砚的动态。 “不过自遥,你该不会还对方砚念念不忘吧?”刘晓菲说。 “想什么呢。”林自遥说。 “哎。今年同学聚会还好你没去,方砚居然把新女朋友带来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若是和你遇见了,岂不是尴尬死了。原来我对方砚是打99分的,现在已经是0分了!一个字,就是渣!”刘晓菲气愤地说道。 林自遥倒是没有想到同学聚会有这么一出插曲。前世林自遥和方砚分手之后,不断纠缠方砚,同样也是分手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林自遥盛装打扮想再见一见方砚,与方砚破镜重圆,但方砚为了避开林自遥,直接缺席了那次的同学聚会。 轮回一世,换林自遥缺席,而方砚带着新女友出席,林自遥觉得新的人生,自己改变了,有的事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那她新女朋友怎么样?”林自遥心中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烧着。 “绿茶。”刘晓菲不屑地说。 “请刘晓菲女士客观陈述方砚同志新女友的特质。”林自遥将手做成一个麦克风的形状,递到刘晓菲嘴边。 方砚性格内敛低调,以林自遥对方砚的了解,方砚是不大可能把交往不久的女朋友带到同学聚会这种场合的。林自遥想,应该是新女友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林自遥对方砚这个新女友充满了好奇。 刘晓菲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打了林自遥的手一下,说道:“长得嘛,倒是与你在伯仲之间,不过……” “哈哈哈哈。”林自遥被刘晓菲这个恶俗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爆米花,扔向刘晓菲。 “自遥,你和方砚分手不到一年,他就带着新女友到同学聚会上耀武扬威了,你要加油啊,知耻而后勇,万万不能输!”刘晓菲故作痛心疾首样子地说道。 “你怎么不去中央戏精学校学习啊?”林自遥吐槽道。 “哎,组织不允许。”刘晓菲说。 刘晓菲生性乐观豁达、随遇而安,这也是林自遥十分喜欢她的原因。上辈子,她和刘晓菲的友谊维持了一生,真真正正成了“老友”。 和刘晓菲告别,林自遥独自走在家乡的熟悉的街头。 这几年,家乡大拆大建,林自遥每隔半年回来,都感觉家乡明显的变化。林自遥知道,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是时代不可逆的洪流,但于她而言,更怀念旧时的家乡,那个稍显落后的城市,承载着她无忧的童年、美好的少年和懵懂的青年,那些熟悉的马路、小巷、商店、甚至路边矗立的树木,都存放着、放映着,又不断翻滚着记忆的轨迹。林自遥已经决定毕业后留在怀海工作,而这些“回忆”的拆除,让林自遥没了内心深处记忆最好的归属。 一阵寒风吹来,让林自遥忍不住将外套裹得更紧,她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方砚家楼下。 林自遥暗想,会不会和方砚不期而遇呢?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他否定了,人因缘而聚、缘灭而散。上辈子,她无数次特意等在方砚家楼下,守着方砚卧室那盏灯,可却从未与方砚遇见过。他和方砚的缘分也许只有那短短的七年,即使那七年是人生中最纯粹、最美好、最令人难忘的七年,但往后他们两人的人生,注定要与其他人同行,分手之后,他们的缘分就尽了,缘尽了的人,老天爷不会再让他们相遇了。 林自遥不再停留,快步往家中走去。 第37章 不速之客 林自遥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父母爽朗的笑声。 自从奶奶去世,家里又出了财产风波,父母的心情特别是父亲林建国的心情一直不好,如今这般开怀大笑,林自遥觉得奇怪。 林自遥一进屋,就看到吴斌坐在她家的客厅里,而她的父母正围着吴斌说话,脸上简直笑出了一朵花,仿佛吴斌是那中了头奖的彩票一般可爱,一刹那,林自遥以为自己在做梦。 “自遥,你回来啦?”吴斌看到林自遥,立刻站了起来。 林建国夫妇的注意力都在吴斌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林自遥已经回来。 “哦,遥遥回来啦?”林建国顺着吴斌的眼神方向看向林自遥。 而朱丹青则依旧笑着看着吴斌。 “你怎么在这?”林自遥不解地问。 “哦,我刚好来这里出差,想着就来看看你,打你手机你手机关机了,我就问了苏薇有没有你其他的联系方式。”吴斌解释道。 “是啊,遥遥,你手机怎么关机了,要不是薇薇,就要让小吴白跑一趟了。”朱丹青略带埋怨地看着林自遥。 “我手机没电了。”林自遥解释道。 “阿姨,不要紧,是我冒昧上门,和自遥没有关系。”吴斌说道。 听吴斌这么一说,林建国和朱丹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看吴斌更加顺眼了。 吴斌、林建国和朱丹青三人又其乐融融、热火朝天地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林自遥暗自佩服吴斌,不愧是做销售了,果然能聊。 “妈,挺晚的了,不然先让吴斌回去休息吧?”林自遥说。 朱丹青抬头看了看钟,果然已经九点半过了,她心底其实还想再拉着吴斌聊聊,多了解了解这个年轻人,但转念一想,应该给林自遥和吴斌一些独处的时间,人家大小伙子大老远赶来,是为了见林自遥,而不是和他们聊天。 “也是,小吴啊,你不要见怪,叔叔阿姨见了你,觉得特别亲切,话匣子就关不住了。”朱丹青笑着说。 “不会,不会,我和叔叔阿姨也是一见如故,叔叔阿姨以后来了怀海,一定要通知我,我做个司机导游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吴斌说道。 “诶!”朱丹青恨不得当场拍手,她觉得吴斌这个表态实在太好了,充分显示吴斌对林自遥的诚意和爱慕。 “那叔叔阿姨,我先告辞了。”吴斌说道。 “好好,让自遥送你。”朱丹青说。 林自遥嘴角微抽,林家是有门禁的,九点之后不出门、十点之前必须回来,特殊情况必须经过朱丹青的特批,如今都快十点了,朱丹青还打发着自己去送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青壮男性,林自遥觉得,自己的父母为了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丧失了自己的原则。 小城市不比怀海,不到十点,马路上已经冷冷清清。吴斌和林自遥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我今天来太唐突了点,对不起。”吴斌说道。 林自遥虽然惊愕吴斌突然造访,但也没有责怪吴斌的想法。 “没有的事,你和我爸妈都聊什么了我不在家的时候?”林自遥好奇地问。 “你不在家的时候主要是叔叔阿姨聊我。”吴斌说。 “聊你?”林自遥问。 “是啊,就是深入了解我这个人嘛,我也基本把自己从记事起到现在的基本情况向叔叔阿姨做了一个简要汇报。”吴斌说道。 林自遥可以想象林建国和朱丹青当时的表情,现在换她不好意思了。 “真不好意思,我爸妈,哈哈哈,我爸妈就是这样……热情。”林自遥颇有些尴尬。 “哈哈哈,确实热情,自遥,孩子是父母的镜子,你也是个热情的人,我没有看错。”吴斌说。 林自遥心里想:“吴斌到底在说什么鬼。” “从李亦柯那件事,我就看出,你是个热心肠,今天看到你的父母,我更相信你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吴斌说道。 林自遥玩笑道:“那是,毕竟我们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嘛。” 吴斌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自遥,我向你坦白,其实这次我不是来出差的。”吴斌突然说。 “那是为什么?”林自遥问。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吴斌说。 林自遥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你奶奶过世了,我不放心,就过来了。”吴斌接着说。 “啊。”林自遥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低着头跟着吴斌往前走。 突然,吴斌紧紧牵住了林自遥的手。 林自遥的心砰砰直跳,她始终不敢抬头看吴斌。平心而论,她对吴斌并不排斥,她对吴斌的感情应该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你的手好冷。”吴斌说。 “自遥,那天在餐厅,你还没有答复我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是真心想和你交往,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试试看,我们到底合不合适。”吴斌说道。 林自遥想说话,却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她想抽回手,吴斌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自遥?”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自遥和吴斌同时向声源处望去,居然是方砚和他传说中的女朋友站在不远处,林自遥心里真是翻了一百个白眼,心想自己重生一次,是不是真的成了老套女频小说女主角了,这么狗血的偶遇居然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了。 方砚的目光落在吴斌和林自遥牵着的手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吴斌敏锐的感觉出方砚和林自遥的关系不一般,敏锐如他,已经隐约猜到方砚应该和林自遥曾经的恋人关系,于是,他犹如宣誓主权一般,将林自遥的手放入了自己的大衣口袋中。 林自遥则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方砚的新女友,外形与她是两种风格的,林自遥外形偏冷淡,而方砚的新女友绝对是明艳型的,尤其是s型的身材,林自遥真的自愧不如。 微黄的路灯照亮黑夜中的两对年轻人,四个人心中各有计较。 第38章 仙女下凡 寒假结束了,林自遥回了学校。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林自遥吃惊的看着苏薇。 苏薇一向是个时髦女郎,林自遥戏谑苏薇是与时尚圈无缝对接的人,可今天苏薇的衣着打扮简直倒退时尚圈至少10年。 “我今天要去见贺晟的妈妈。”苏薇神秘地说,说完又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起今天自己的穿着,不住地含笑点头。 “什么!”林自遥把手上的书往桌上一丢,立刻跑到苏薇面前。 “一个寒假,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林自遥问道。 苏薇前段时间为贺晟介绍了一笔大业务,贺晟也投桃报李,请苏薇吃了几次饭,但对苏薇的态度始终是礼貌而疏离的。 林自遥一直捉摸不透贺晟对苏薇的态度,贺晟性格温和,对其他人都颇为热情周到,唯独对苏薇,始终保持着一个冷淡的距离。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没告诉我。”林自遥问。 “走开一点,你挡着我的镜子了。”苏薇推了推林自遥,又前前后后照了照自己的打扮。 确认自己的打扮十分得体后,苏薇才对林自遥说:“贺晟妈妈生病了,贺晟带着他妈妈来怀海看病,我给她弄了个专家号。”说完,苏薇朝林自遥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知道贺晟妈妈生病了。”林自遥问。 “贺晟的事,我想知道就能知道。”苏薇笑嘻嘻地说道。 “你对贺晟真是关怀备至啊。”林自遥感叹道。 “是啊,我对贺晟这么好,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可贺晟……”说到此处,苏薇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 “不过没关系,曲线救国也是一样的,自遥,贺晟迟早会知道,这个世上,不可能有比我对他更好的人,我迟早能拿下贺晟。”苏薇又燃起了斗志。 面对苏薇对贺晟的执着,林自遥不知该劝苏薇多爱自己一点放弃贺晟,还是该鼓励苏薇勇敢追寻自己心中所爱。 “薇薇,那么多追求你的人,你不考虑考虑吗?”林自遥问。 “no。”苏薇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自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贺晟就是我的那道彩虹。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我对贺晟是一见钟情,在我心中,没有人比得上他。” “得了吧,你就说你是颜控。”林自遥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贺晟多帅啊,又有内涵,又稳重,又有上进心,对身边的人也好,比那些油腔滑调的男人好多了。”苏薇忍不住称赞起了贺晟。 “好好好,你的贺晟最好了!”林自遥说。 “那是当然,你的吴斌可比不上。嘻嘻。”苏薇自豪地说。 “对了,你和吴斌怎么样,人家可是千里迢迢追到你家里去了?我听我爸妈说,吴斌的父母一直想见见你。”苏薇一脸打听八卦时的兴奋样。 “什么,他父母想见我?”林自遥颇感意外,她和吴斌才刚刚确立关系,没想到吴斌的父母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是你告诉吴斌爸妈,我和吴斌的事的?”林自遥问苏薇。 “当然不是,我哪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苏薇否认道。 “肯定是吴斌自己说的啊,只是我听说,自从认识了你之后,吴斌拒绝了他父母为他安排的一切相亲,所以他的父母很想见你。我看啊,吴斌对你很满意,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把你和他的关系对他父母说明。”苏薇说道。 还有一层,苏薇却没有说,那就是吴斌的父母更希望吴斌能找个怀海本地姑娘,对林自遥外地人这个身份,并不是太满意。 在苏薇看来,两人只要真心相爱,那么两人身上其他的一切不协调都会不成问题,林自遥和吴斌如此,她和贺晟也是如此。因此,苏薇并不想给林自遥徒增烦恼。 “好了,我去接贺晟和他妈妈了,回来聊。”苏薇说完,就背上包出了门。 林自遥望着苏薇风风火火的背影,这样为爱全心全意付出的苏薇真是可爱,又让人敬佩。 第39章 初见贺母 贺晟见苏薇打扮的如此朴素,也着实吃了一惊。他好想问苏薇一句:“你怎么穿成这样。” “阿姨,您好,我是贺晟的大学同学,我叫苏薇。”苏薇无视贺晟的惊讶,亲热地向贺晟的母亲介绍自己。 “真是太麻烦你了,闺女。”贺晟的母亲略带歉意地说。 “您别客气,快上车吧。”苏薇笑盈盈地搀扶住贺晟母亲的胳膊,与贺晟两人一左一右地将老人家扶上了车,此刻的苏薇,觉得十分的幸福,她觉得自己和贺晟就像一对夫妻一样伺候着自己的母亲。 “闺女,今年多大啦?”车上,贺晟的母亲问苏薇。 “阿姨,我24了。”苏薇边开车,边说道。 “哦,那孩子多大了啊?”贺晟母亲问道。 苏薇不自觉地往贺晟身上瞄了一眼,脸一红,答道:“阿姨,我还没男朋友呢。” “啊,闺女你这么俊,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啊。”贺晟的母亲略感惊讶。 随即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咯,哎,你们城里的姑娘都晚结婚,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贺晟都5岁了。”贺晟母亲笑道。 一路上,苏薇都在积极和贺晟母亲聊着家常。 到了医院,苏薇又忙前忙后殷勤地张罗着贺晟母亲看病的事,医生会诊时又一直陪在身边,事无巨细地帮着询问病情。 看完了病,又将贺晟母亲送回了家。 “苏薇,今天辛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贺晟说。 “好呀。”苏薇笑着说。 不一会,贺晟和苏薇抱着一大桶肯爷爷全家桶坐在贺晟家附近的小公园里吃了起来。 “这都是小孩子吃的,你怎么也爱吃。”贺晟看苏薇吃的津津有味,不禁玩笑道。 “因为吃了全家桶,我们就是一家人啦。”苏薇说道。 贺晟一怔,不知该说什么。 苏薇轻轻咬着朱唇,注视着贺晟,她看着贺晟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便故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是昨晚看到的一个段子,怎么样,好笑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贺晟注视着苏薇的侧颜,缓缓说道,他的心中漫过一丝失落。 “快吃吧,吃完回去陪陪阿姨。”苏薇说道。 “恩。”贺晟拿起一块鸡翅,吃了起来。他第一次吃肯爷爷是大一的时候,那时候他给一个中学生做家教,学生家长买来当做他和学生的午餐。他还记得当时那个学生家长一边把肯爷爷递给学生,一边无奈地埋怨道:“就爱吃这种垃圾食品”。而这种城里孩子当做垃圾食品的西式快餐,对于他这个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来说,却是奢侈品。 告别了苏薇,贺晟回到自己在怀海的居所,他在一个老旧小区里租了一间20平米左右的小房间。 贺母正在帮他收拾屋子,一见贺晟回来,贺母便问道:“这个姑娘挺好的,你中不中意她?” “妈,我和她只是同学。”贺晟说道。 “我看这个闺女是挺好的,样子俊,打扮地又朴实,比这楼里住的那些成日里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孩子好多了;何况性子又和气,看样子就是好人家的闺女。”贺晟母亲说道。 贺晟听母亲如此评价苏薇,心中不自觉漫过一丝欣喜,他不愿意让母亲察觉,转过身佯装收拾桌上的书本。 “妈知道,你看不上你表妹,觉得她没文化,配不上你。”贺母一心想将自己远房侄女嫁给贺晟。 “妈……”贺晟听母亲又旧事重提,显得有些不悦。 “好好好,我知道,我不说了。只是妈觉得,娶媳妇还是得吃苦的,能伺候人的,城里姑娘都是浸在蜜罐里长大的,不知道那姑娘能不能伺候得好你,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拼,要是媳妇再不能干,难不成你一个大老爷们结了婚还得自己洗衣做饭不成。”贺晟母亲说。 贺晟并不认同母亲的言论,但他不想与母亲辩论,便故意岔开了话题,说道:“小弟成绩怎么样了,明年就要高考了,让他抓抓紧。” “还行吧,不过读书的事我也不懂。”贺母说道。 “妈,你告诉小弟,让他好好读书,其他的不用担心。”贺晟作为长兄,已经做好供弟妹读书的准备,这也是为何他成绩名列前茅却放弃继续深造的原因。 夜深人静,苏薇的笑脸一直萦绕在贺晟的脑海中,聪敏如贺晟,怎么会不知道苏薇对自己的心意。在他心中,苏薇就是公主一般美好的存在。贺晟心中是纠结的,他始终认为灰姑娘可以嫁给王子,公主却不能嫁给一个穷小子,所以,这些年来,他对苏薇始终是近美人而情怯。贺晟轻轻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骚扰电话 凌晨两点,林自遥的手机突然响起。 自从离了家,林自遥就习惯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以便父母随时能找到她。 “喂?”林自遥接通电话,迷迷糊糊地说道。 电话那头没有应答,这样的沉默,反而让林自遥瞬间清醒了,她霍地张开眼睛,警觉地接听着电话。最近这一个月,林自遥经常在凌晨接到这样莫名的骚扰电话,偏偏电话又显示是私人号码,不知道来源。 “你说话,你到底是谁?”林自遥有些恼怒又有些害怕。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应答,林自遥也沉默地与对方对峙着,但对方仍然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打我电话,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报警了。”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的威胁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对方仍然用无尽的沉默来藐视林自遥,若不是偶尔捕捉到对方微弱的呼吸声,林自遥一定觉得自己得了癔病。 不一会,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林自遥觉得有些害怕,她的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她该不会被哪个变态盯上了吧,在某个夜深人静偏僻的小路将她绑架或者是将她卖到深山里去,诸如此类,林自遥越想越怕。今晚苏薇回家了,宿舍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靠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拧开了台灯,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吴斌。 “我又接到了骚扰电话。”林自遥惴惴不安。 林自遥无意吵醒吴斌的清梦,但没想到吴斌瞬间就回了:“别怕,也许是恶作剧。” 林自遥有些惊诧,回道:“这么迟还没睡?” “是啊。”吴斌回道,立刻,他又回了一条信息:“呵呵,也许是心灵感应,觉得你会发微信给我,就醒了。” “总觉得有些不安,连续一个月了,应该是同一个人打的。”林自遥说。 “不然你手机晚上关机吧。”吴斌建议道。 “那不行,万一我爸妈有急事,找不到我。而且万一学生有事,找不到我就糟糕了。”林自瑶发了一个表示“苦恼”的表情。 “不如你换个电话号码吧。”吴斌建议道。 “看看吧,这个号码我都用了好多年了,而且绑定了好多东西,若是换个号码,挺麻烦的。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最怕是遇到了变态,那就倒霉了。”林自遥说道。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吴斌安慰道。 “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林自遥说。 “好。”吴斌说。 “算了,不想了,咱们社会主义国家治安杠杠的,不怕这些魑魅魍魉作祟!”林自遥说。 “哈哈,何况你还有我这个保镖。”吴斌也笑了,林自遥总是有这种苦中作乐的冷幽默,这也是吴斌喜欢她的一个原因。 “不然最近你让苏薇多陪陪你,你们好做个伴。”吴斌说。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林自遥说。 “好了,很晚了,快睡吧,都是我吵醒你了。”林自遥抱歉地说。 “傻瓜,你我之间,怎么这么客气。不早了,你也早点睡,不然明天就不美了。”吴斌说。 “好,晚安。”林自遥发了一个笑脸,便放下了手机。 林自遥的不安感却依然没有被驱散,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微微擦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吴斌也没有睡着,他越想越烦躁,索性起身,打开窗户,让凌晨冰冷的空气灌入温暖的房间中。瞬间的寒冷让他清醒了一些,刚刚涌起的烦躁被稍稍按压下去。 他拿起手机,飞快地发了一个信息,发完之后,他就烦躁地随手将手机重重扔在床上。 第41章 摊牌 那晚之后,林自遥果然没有再接到骚扰电话,林自遥的心稍稍安了下来,她将此事归结为恶作剧,很快抛诸脑后。 但是不久,她的生活又被打乱了,准确来说,是她和吴斌之间平静的关系被打乱了。 某一天,林自遥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吴斌并不喜欢你,奉劝你快点离开吴斌。” 林自遥无法忽视这条短信的信息量,她立刻回拨了电话,但对方却立刻掐断了电话。 “为什么不敢接我电话?前段时间那些骚扰电话是不是也是你打的?”林自遥回了一个信息。 “是我打的。你不用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我不会接你电话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吴斌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只是他的家人不肯接纳我和他的关系,但是吴斌爱的是我,劝你快点离开他。”神秘人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自遥回道。 “随你信不信。但是你想想,你和吴斌在一起这么久了,吴斌除了带你参加过朋友的聚会之外,他吻过你吗,留你在他家过过夜吗?”神秘人说。 林自遥无言以对,她和吴斌虽然已经确定了关系,但平时的相处更像是一对朋友,吴斌对她最亲密的行为不过就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林自遥没有回复信息,她要向吴斌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她立刻约了吴斌中午下班见面。 “怎么了,这么急见我?”吴斌好奇地问,林自遥很少这么突然地约她。明事理、知进退、不任性,这也是吴斌喜欢林自遥的其中一个原因。 林自遥把上午与陌生人的短信聊天记录递给吴斌,说:“我不信陌生人说的,我想听你说。” 吴斌接过手机一看,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林自遥皱了皱眉,问道:“所以,是真的?” “不是。”吴斌立刻握住林自遥的手说。 吴斌还想解释,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吴斌瞄了一眼电话,拿起电话走了出去。 林自遥从吴斌刚才的举动中判断出神秘人并非无中生有,她很有可能被小三了。林自遥只觉得又气又恼,她望着站在玻璃门外打电话的吴斌,只觉得无法再坐在位置上等待,她立刻拿起包不告而别。 “你闹够了没有?”吴斌在门外对着电话那头怒道。 “你心疼了?”电话那头的神秘人反唇相讥。 “我们之前说好的,为什么你现在突然又变卦了?”吴斌问道。 “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吴斌,是你变了。”神秘人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胡说什么?”吴斌说。 “你那么关心林自遥,你是不是对她动了真情?”神秘人质问吴斌。 “别瞎猜。”吴斌说。 “我没有瞎猜。那天你带她来参加聚会,我都看出来了。”神秘人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她参加聚会的。”吴斌说。 “我是说,你对她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神秘人说。 “她是个好女孩,我觉得我们应该对她好一点。”吴斌说道。 “我们?”神秘人讥笑道。 吴斌深深叹了口气。 “你还知道是’我们’就好,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爱上其他的人。”神秘人说道。 “吴斌,我不许你再见她,而且这件事已经闹成这样了,没有她,还可以找别人。”神秘人的情绪有些失控。 吴斌回头想看看林自遥,却发现座位上空无一人,林自遥已经离开了。 “先这样吧,我先回公司。”吴斌的心绪有些混乱。 “吴斌,如果你已经离不开林自遥了,我可以帮你离开她。”神秘人威胁道。 “你别乱来,我会把事情处理好。”吴斌说。 第42章 利诱 吴斌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去林自遥学校找了林自遥。 吴斌不知道的是,神秘人也一路驱车尾随着他。 “自遥,给你造成了困扰,真的对不起。”吴斌坐在林自遥的宿舍里,抱歉地说。 “所以,你真的脚踏两只船?”林自遥秀眉紧皱不悦地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吴斌辩解道。 “那是什么?”林自遥觉得凡是都该说清楚才好,她对琼瑶剧里“我不听、我不听”那套一点都不认同。 “他和我确实是恋人关系,但是,我想我的父母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吴斌双手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马克杯。 林自遥哑然。 林自遥注意到吴斌形容他和神秘人关系用的不是过去式,她莫名其妙变成了第三者,心中十分愤怒,她没好气地说:“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 吴斌抬起头注视着林自遥,说:“自遥,你是个好女孩,我想我的父母也会喜欢你,我是想过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就此打住吧。”吴斌的眼神一贯的温柔,但林自遥此刻只觉得吴斌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虚伪可笑至极,因此,与吴斌说话也没有了好口气。 “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林自遥说道。 吴斌一直觉得林自遥是个温和的女孩子,他没有想到林自遥居然这么决绝。 吴斌走到林自遥身边,将林自遥环绕在书桌前,问道:“自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处理好一切。” 林自遥推开吴斌,说:“不必了,爱我还是她这种题目,我不想问。” “自遥,不然我们马上结婚吧,结了婚,你就可以有怀海户口了。”吴斌突然说道,他打心眼里觉得林自遥是个容易妥协的女子。 林自遥莫名其妙地看着吴斌,不要说她和吴斌的关系根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是现在的局面,吴斌怎么会想到要和她结婚,吴斌的脑回路,林自遥表示不能理解。 林自遥说:“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毕业后想留在怀海吗,和我在一起,你在怀海就有个家了,不用再漂泊了,不好吗?”吴斌问。 林自遥觉得她受到了羞辱,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请你走吧。”林自遥说。 “自遥。”吴斌抓住林自遥的手臂。 林自遥被吴斌抓的生疼,她用力挣脱开吴斌,再一次下了逐客令:“请你走吧,别再说出让我轻视你的话。”林自遥看着吴斌,一字一句地说。 吴斌是做销售的,他凭借着多年的工作经验判断此刻再与林自遥谈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打住了话头,无奈地说道:“好,我先走,我的话,你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 林自遥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将脸转开,再也不看吴斌。 吴斌站在原地注视着林自遥的侧颜,可林自遥却丝毫没有要回头看他一眼的意思。 吴斌只觉得无趣,悻悻离开了林自遥的宿舍。 吴斌一出林自遥宿舍,便遇到了来找林自遥的李亦柯。 吴斌只瞥了李亦柯一眼,便快步离开了,而李亦柯则一直注视着吴斌离去的背影,直到吴斌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敲开了林自遥的门。 第43章 少年 “亦柯,来坐。”林自遥心情极乱,但见了学生她还是努力收拾起心绪。 林自遥打量着李亦柯,觉得他放了一个寒假回来气色好了许多,心中便安定不少。 “寒假去了哪里玩?”林自遥有些没话找话。 “去了西藏。”李亦柯说。 “哦。”林自遥眼睛一亮,西藏是她向往的地方,她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和父母一起去西藏过年吗?” “我一个人去的。”李亦柯听到林自遥提起他的父母,态度立刻冷淡下来。 林自遥尴尬地笑了笑,心想李亦柯和他的父母关系看来还没有缓和。 “西藏我一直很想去,那是一块神秘的土地,但是又怕自己身体跟不上。”林自遥话锋一转,说道。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真是太渺小了。”李亦柯想起自己这次的西藏之行,情不自禁地说。 “正是如此。有一次,我和朋友去三亚,夜里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在夜色中一片黑暗,让人不禁心生敬畏。”林自遥说。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既视感。”李亦柯说。 “正是如此。”林自遥笑起来,说:“若是驾着一叶扁舟独行的大海上,还真是一个冒险,如果一个浪打过来,想想都不寒而栗。” “你说话怎么拿腔拿调的,还’真是一个冒险’。”李亦柯吐槽道。 林自遥心中大翻白眼,心想这个学生真是毒舌。 “我今天来,是有事请你帮忙。”李亦柯正色道。 “什么事?”林自遥问。 “我想去求真所工作。”李亦柯说。 林自遥心中大喜,她差点笑出声来,但是她却强忍住不将自己内心的喜悦表达出来,她生怕李亦柯这样的倔强性子,若是她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李亦柯会变卦。 “问题是求真所不收大一的学生。”林自遥突然想到。 “是啊,所以我才来找你啊。我看你和吴忧挺熟的。”李亦柯说道。 林自遥思索片刻,觉得李亦柯能够主动提出去求真所工作是一个很大的转机,她说道:“求真所之所以只收大三及以上学生是怕大一大二的学生还是法律小白,耽误了当事人的事。” 林自遥瞄了李亦柯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也不是不能向吴忧主任开口破格收你到求真所工作,只是,亦柯啊!你大一上半学期一共只有六门专业课,你就挂了五门,你让我怎么向吴忧主任开口?” 李亦柯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他说道:“那是不是我补考过了,你就能替我去说情了?” 林自遥郑重点了点头,说:“是。只要你补考能过,我就替你去向吴忧主任说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吴忧主任答不答应,我可不能保证了。” “好,一言为定。”李亦柯说道。 “但是亦柯,过几天就要补考了,有五科呢,你能行吗?”林自遥问道。 “你以为我是你吗?”李亦柯说完就走出了林自遥的宿舍。 林自遥哭笑不得,李亦柯这是在讽刺她智商低嘛。 第44章 脏水(1) 林自遥把吴斌的事告诉了苏薇,苏薇大为光火,怒道:“他吴斌居然敢来这手,我找他去。”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诶诶诶,我的大小姐,你冷静些。”林自遥死死拉住苏薇的胳膊。 “反了他!”苏薇气愤地说道。 苏薇又想到吴斌是自己父母本来要介绍给自己的,林自遥又是因为自己而结识的吴斌,心中更加内疚,她说:“我去问问我爸妈,连人家家底都没有摸清,怎么就敢把这种渣男介绍给自己女儿!” “哎哟,我的大小姐,您消停一下,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说风就是雨。这件事是我和吴斌的事,就不要再去打扰长辈了,让他们难堪,横竖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我和吴斌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林自遥一边抚摸着苏薇的背为她顺气一边说道。 苏薇叹了口气,终于坐了下来,说道:“好吧。” 苏薇握住林自遥的手说:“还好你没吃亏,不然我真的内疚死了。” 沮丧的神情不过在苏薇脸上维持了几秒钟,苏薇马上又活跃起来,她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我手上还有很多好货,保证给你介绍个比吴斌更好的。” 林自遥就知道苏薇正经不过三秒,她又气又好笑,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过了几天,林自遥的导师唤林自遥到他家中一趟。林自遥的导师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教授,教授姓王,从教三十多年,一心向学,桃李满天下,在学界享有盛誉;教授的夫人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对自己丈夫的学生十分好,尤其对像林自遥这样的外地学生特别好,周末经常唤这些学生来家中聚餐。 林自遥提着一大袋苹果来到教授家,一进电梯,就差点与一个年轻男子撞个满怀。 “不好意思。”林自遥抱歉地说。她抬头看了一眼男子,男子看过去不过三十出头,个头不算太高,看上去文质彬彬,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男士香水的气味。 男子看到林自遥,愣了一下,旋即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 “老师、师母。”林自遥一进教授的门,便唤道。 二老今日不复往日的慈善,神色皆是严肃,林自遥感受到异样的气氛。 “自遥,你来。”师母和气地说道,但是表情依旧是严肃的。而她的老师则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林自遥甚至从老师的眼神中捕捉出一丝的失望,这让林自遥心中一惊。 严肃的气氛让林自遥也显得很局促,她笔直地坐在沙发上。 师母问道:“自遥,听说你谈朋友了?” “啊?”林自遥记得没有和二老说过这件事。 “是不是?”师母追问道。 “是,老师、师母,前段时间朋友确实介绍了一个,因为还在接触所以没有和老师、师母说。”林自遥说道,至于她和吴斌最近发生的是是非非,林自遥觉得没有必要和两位老人家说,让两位老人家跟着担心。 第45章 脏水(2) 孰料王教授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只听师母说:“自遥,你别怪我们两个老人家思想守旧,虽说现在提倡恋爱自由,但是人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自遥虽然弄不清楚为何两位老人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 “自遥,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现在辅导员的工作做得也不错,怀海这个城市的确很有吸引力,也很容易让人迷失,但是我想,一个人所想获得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得,才能稳固,也才能心安理得,若是一时走了捷径,虽然能很快到达目的地,但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就拿你老师和我做比方吧,我们这代人,上山下乡、饥荒、贫困什么没经历过,当年我们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但是你看看现在,我们两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也算在怀海安了家、扎了根,你还年轻,不要心急,给自己一点时间,不要做让自己以后想起来后悔愧疚的事。”师母苦口婆心地说道。 林自遥越听越糊涂,她不明白师母为何要和她说这些摸不清头绪的话。 “师母,您说得对,只是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林自遥说道。 师母看了一眼王教授,继续说道:“最近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们两,说他的妹妹是吴斌的女朋友,两个人已经交往三年多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是你为了能留在怀海,硬是在他们之间横插一杠,闹得他妹妹吞安眠药自杀了。” “什么!”林自遥只觉得天旋地转,在这件事上她本来也是受害者,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未婚妻,更不知道这个女生自杀的事,林自遥现在只想把吴斌千刀万剐。 “万幸那个女孩被救回来了,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你这一辈子良心都不安啊。”久不开口的王教授说道。 “老师、师母,这件事有些误会,请您们听我解释。”林自遥着急为自己辩白,她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我前段时间的确认识了一个男生,两个人也在接触交往,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如果知道,我是断断不会和他交往的;再者,我也从没想过依附谁来留在何处,请老师和师母相信我。” 听完林自遥的话,王教授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明显缓和下来,他说道:“你是我的学生,我更愿意相信你,这件事,你好好处理好,不要给自己和别人造成伤害。” 林自遥站起来,向老师和师母鞠了一个躬,郑重承诺道:“请老师和师母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林自遥心情沉重的离开王教授家,他在心中将吴斌骂个半死,都是吴斌将她拖入这个莫名其妙的泥沼;林自遥很自然地将找到王教授的这个男子和之前骚扰她的神秘人联系在一起,杀人诛心,王教授最重学生品行,男子找到王教授,将“第三者”的脏水泼得她满身都是,无异于给了林自遥一击重创。林自遥不知道她今天的辩白王教授夫妇是否相信,但万幸的是,王教授至少开诚布公地给了她辩白的机会,而不是相信男子的一面之词,而师母也以过来人的身份与她推心置腹,这让她感到温暖。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不是冷处理就可以解决的了,她决定去向吴斌问清楚。 第46章 意外发现 林自遥连学校都没回,就直接去了吴斌家,正想按门铃,却发现吴斌家的门没有关好。 林自遥赫然发现之前在王教授家的电梯里撞到的那个男子在吴斌家中。 “你为什么去找她的老师?”吴斌有些生气地质问男子。 “你心疼了?”男子生气地反问。 “我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清楚,你何必去连累她。”吴斌说。 “怎么处理清楚,去她宿舍处理吗?”男子冷笑着说。 “你跟踪我?”吴斌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地表情。 “我说过,你若是处理不好,就让我来帮你处理。你在她宿舍待了一个多小时,孤男寡女,都在干什么?”男子讥讽地问道。 “你这么做,只会把事情越弄越复杂。她已经说过不想再见我了,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你今天去找她的老师简直就是画蛇添足,知道吗?”吴斌瞪着男子说道。 男子眉头一皱,沉思一会,立刻反驳道:“我不管她想不想见你,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见她?” 听到这里,林自遥已经基本可以断定,房里的男子就是那位为了自己妹妹找上王教授的男子。 “吴斌,你回答我。”男子见吴斌不回答,追问道。 吴斌转过身子,不再看男子,只是淡淡地说:“她是一个好女孩,本来我们也只是想借她的力,如今不成了,我们也不该去牵连她。” 吴斌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流,眼神渐渐没了焦距。 “好女孩,好女孩!”男子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词,眼里尽是讽刺和痛恨,他激动地说:“吴斌,你不是说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贪慕虚荣、薄情寡义的,你才认识这个林自遥多久,你就被她洗脑了。我看她根本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小白兔,而是真真实实的心机婊,吴斌,你不要被她的表象骗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清楚到底谁对你才是真心实意的吗?” “好了,你别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见林自遥,你不用再纠结此事。”吴斌不耐烦地打断了男子的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男子眼中闪过痛苦和不甘,他用力拉吴斌,想让吴斌看着他,可吴斌却烦躁地将他的手甩开;男子索性自己站到吴斌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吴斌。 “我不许你爱上别人,我不许你离开我。”男子突然抱住吴斌,语气中也渐渐带上了哭腔。 站在门外目睹这一切的林自遥震惊了。千回百转,她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吴斌的伴侣是这名男子,那吴斌找她是要干嘛?林自遥的思绪像一团混乱的毛线球,找不到头绪。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巡楼的保安看林自遥鬼鬼祟祟地蹲在吴斌家门口,大声质问道。 吴斌快速推开男子,一回头,就看到林自遥站在门口,同时,男子也看到了。 林自遥犹如做坏事被撞破的小孩,她又尴尬又紧张地看着吴斌和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吴斌则显得很慌张,原本站在吴斌身后的男子,如今却主动站到吴斌身边,细长的眼眸中闪过幽幽的冷光,警惕而厌恶地盯着林自遥。 林自遥仓惶地逃离吴斌家,她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圈套。 第47章 车祸 吴斌终于暴怒,他指着男子吼道:“怎么样,这下你满意了吧,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们费尽心机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人知道了。” 吴斌怒不可遏,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掷在地上,玻璃杯立刻摔个粉碎。 男子从未见过吴斌如此失控,整个人颤抖起来,他面容扭曲,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不过一会,他发疯一样地冲了出去。 吴斌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性向,而如今,事情却失去了控制。 林自遥没头苍蝇一般地往外走,可男子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驾着车想要撞死林自遥。 林自遥还来不及看清驾驶座上坐着的人是谁,就见一辆车朝她飞速驶来。 “啊!”林自遥尖叫一声,慌不择路地向旁边的绿化带跑去,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小区绿化带里。 男子犹不死心,又将车倒回想再撞一次林自遥。 “救命、救命。”林自遥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诶,你干什么?”林自遥的呼救引来了在小区里巡逻的保安和住户。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小区,吴斌本无暇顾及,但又隐隐约约听到林自遥的声音,他站到窗边一看,就见到自己恋人的车被人团团围住。 吴斌觉得大事不妙,就匆匆跑下来楼。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热心的大妈扶起林自遥问道。 林自遥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手掌擦伤了。 林自遥慌张拿出手机报警。 “喂,110吗?”林自遥正说着,电话就被吴斌一把夺过,挂掉了。 “你干什么?”林自遥愤怒至极。 “不要报警。”吴斌说。 “他要撞死我。”林自遥指着车上的男子说。 男子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对于他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他也很后怕,小区里都是监控,他开车撞林自遥的事是跑不了了。 “姑娘,要不要帮你报警?”热心大妈瞥了吴斌一眼,继续问。 “不用了,大妈,这是我女朋友,那是我朋友,他刚拿驾照不久,把油门当刹车了,你看他自己也吓得够呛。”吴斌说。 大妈将信将疑地看向车里,发现男子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呆若木鸡地坐在驾驶座上,又因为平日吴斌在小区里为人和善,才打消了疑虑。 “咳,把刹车当油门这事我还以为只有女司机会做,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也干这事。”大妈吐槽道。 林自遥没想到大妈居然被吴斌三言两语就唬过去了,气到无语,她真想大哭。 哄走了大妈,驱散了围观人群,吴斌走到男子车边,将手放在男子肩上,说:“你先上去,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吴斌的手触到男子的肩膀,男子犹如触电一般,整个人绷得笔直。 吴斌用力捏了捏男子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不会有事的。” 男子空洞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焦距,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第48章 原委(1) 吴斌先带林自遥到医院包扎了伤口,又驾车带林自遥到了怀海顶级的餐厅吃晚饭。 “干什么,你收买我吗?”林自遥看了看菜单的价格讽刺道。 到目前为止,她对吴斌已经全无好感了,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 吴斌摸了摸自己的下颚,脸上的胡渣有些扎手。他对自己的仪容仪表向来重视,这几天为了林自遥的事,连胡子都懒得去刮了。 “原来以为你是个很温顺的女孩子,没想到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时候。”吴斌笑着说。 林自遥可没心思和吴斌说笑,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我想以后再也没机会和你一起吃饭了,所以想最后一次吃饭选个好点的餐厅。”吴斌真诚地说道。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事情说清楚。”林自遥说。 “如你所见,那个男人是我的……”吴斌顿了一顿,说道:“是我的伴侣。” 林自遥了然。 “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吴斌抱歉地说。 “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林自遥说。 吴斌没有料到林自遥会这么说,他说道:“你倒是直白。” “他想撞死我。”林自遥想到今天下午的惊魂时刻,又是后怕,又是愤慨,不自觉提高了声调,引得餐厅中的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林自遥也觉得自己在公众场合失态了,她拿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大口,试图用冰水浇灭自己内心愤怒的火焰。 “今天的事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今后他不会再去骚扰你。”吴斌抱歉地说。 “今天的事先撇开不说,既然你和他是恋人,为何又来追求我?”林自遥问。 “因为……”吴斌欲言又止,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取向,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那为什么是我?”林自遥问道,“难道,难道因为我是外地女孩,你觉得我好欺负。”林自遥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 被林自遥识破了心思的吴斌显得十分难堪,他不想再欺骗林自遥,遂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真是太荒谬了,真是太荒谬了,所以春节的时候,你去我家,根本不是担心我,只是想去查一查我家的底是吗?如果我家庭没什么背景,你就准备一直欺瞒下去,让我做你和他的挡箭牌。有朝一日,一旦我发现你和他的关系,你们就准备拿怀海户口甚至钱财来让我息事宁人,是不是?”林自遥越说越生气。 吴斌对林自遥的敏锐和聪慧有些讶异,他无法反驳林自遥的话,只是一直说着:“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听真相。”林自遥强压着自己的愤怒说道。 “你说的没错,当初选择你,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是个外地女孩,在怀海没有根基,而且,接触了几次,我觉得你心地善良,性格也很温和,就算有朝一日发现了我对你的欺骗,也不会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去你家的目的,确实也如你所说的那样。”吴斌说道。 “你还真是欺软怕硬。”林自遥讽刺道。 第49章 原委(2)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来骚扰我,去找我的导师,甚至想开车撞死我?”林自遥问。 吴斌望了望林自遥,说道:“因为他认为我对你动了真心,想和你假戏真做。” 林自遥不会傻到去问吴斌是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对不起,自遥,是我太过软弱,我始终无法逃开世俗的眼光。更何况,我实在不忍心让我的父母伤心,他们那么爱我,我不想他们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担心,甚至承受来自外界的压力。”提到自己的父母,吴斌的眼角有泪光闪现。 林自遥暗暗认同“逃不开世俗眼光”这个说法,她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前世,自己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丈夫,但最终还是在该结婚的年龄嫁给了他,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欺骗、一种对世俗的妥协和对自己亲人的爱意呢。想至此,林自遥对吴斌的做法渐渐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认同感,甚至不禁对吴斌产生了一丝丝同情,她也恼怒自己,明明是吴斌欺骗了她,为何在此时此刻,她还能设身处地为吴斌考虑。 林自遥和吴斌相对而坐,静默无语,面对满桌珍馐,两人皆没有一丝丝食欲。 最后,还是林自遥打破了僵局,她说道:“王教授那边,请你去说明,教授最重学生品性,你们对我的诽谤,希望你们自己去解决。” 听林自遥这么说,吴斌黯淡的眼眸闪过一丝亮色,他郑重点了点头,说道:“一定。自遥,对不起,是我的自私连累了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与你交往,没有一丝轻慢的意思。你是个好女孩,只要你愿意,我除了爱情不能给你之外,友情亲情我都可以给你,还有我自己甚至我家族的所有资源,都可以给你支持,对你今后留在怀海……”吴斌说道。 “不必了。”林自遥决然地打断吴斌的话,稍稍平静的心绪又因为吴斌的话起了恼意。 吴斌点了点头,抱歉地说:“是我轻看你了,对不起。” 林自遥不置可否,她想了想,将脖子上吴斌送的那条蒂凡尼项链摘下来,放在桌上,说道:“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说完,便起身要走。 “自遥。”吴斌叫住了林自遥,忐忑地问道:“那下午的事?” 林自遥苦笑,说道:“你不是说了,他把油门当做了刹车。” 吴斌心头一松,说道:“谢谢,真的谢谢。” 吴斌目送林自遥的背影走出餐厅,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那条蒂凡尼项链,渐渐失去了焦距。 吴斌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时分,男子坐在客厅中焦急地等着吴斌。 “如何?”男子紧张地问道。 “没事了,事情我都解决了。”吴斌安慰道。 “她不报警了?”男子再一次确认。 “是,她不会报警了。”吴斌说。 “可……”男子还想再说。 吴斌将双手搭在男子肩上,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说道:“放心吧,物业那边的视频我已经想办法删掉了。” 听吴斌这么说,男子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对不起,斌,我不该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男子抱歉地说道。 “算了,这件事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明天你去王教授家,把事情解释一下。”吴斌说。 男子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吴斌还没有想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50章 疑案 李亦柯的学习的确出众,不仅短短时间高分通过了补考,还自学了许多专业课程,林自遥随意考了李亦柯几个专业问题,李亦柯都对答如流。 在林自遥的推荐下,吴忧破例让李亦柯进入求真所工作,不过只能做最基本的辅助工作,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李亦柯要承担所里的事务性工作。 林自遥起初担心吴忧开出的条件会令李亦柯打消进入求真所的想法,没想到李亦柯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林自遥想,李亦柯真的在法律的海洋中找到了乐趣和自身的价值。 一个寻常的周末,林自遥和李亦柯都在求真所里工作。 “请问吴忧律师在吗?”一个怯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在的。”正弯着身子整理案卷的李亦柯直起身子答道。 来人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男一女,两人衣着朴素,却打扮的干净整洁。 “我就是吴忧。”吴忧迎了上来。 “吴律师,救命啊。”其中一个老人一开口就带上了哭腔。 “老人家,好好说,怎么回事。”吴忧扶着老人坐在了沙发上。 李亦柯很有眼色的为两位老人倒了热茶,然后就端了个凳子,拿个笔记本坐在一边,林自遥则坐在另一边。 “吴律师,我姓张,这是我老伴,姓刘,我们的女儿叫张孝娟,前段时间被抓了,现在要被判刑了,她虽然做错了事,可她真的是被骗了。”张大爷说道。 “事情是怎么个来龙去脉,老人家,你能仔细说说吗?”吴忧耐心地问道。 “诶,好。”张大爷顿了顿,缓缓开口说道:“孝娟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可是小孩子家家,有点虚荣心,看别人买衣服包包化妆品也想要,可我们家的条件不太好,支撑不了她这高档的消费,这孩子就去向外头什么借款公司借了10万,可担保公司要她写了12万的借据,等要还款了,借款公司居然要让她还20万。”张大爷懊恼地说。 “借了多久?”吴忧严肃地问。 “不过半年。”张大爷说。 “恩。”吴忧边回答,边在笔记本上记着。 “然后呢?”吴忧问。 “孝娟才刚出去工作,哪有钱,又不敢和我们说,就又写了20万的借条,算是新账。”张大爷继续说。 “这件事,本来我们都不知道,但是前几个月,突然有几个壮汉上门,说我们住了几十年的房子是他们的,还拿出了房产证,这下,我们两口子才知道孝娟背着我们做下的错事。”张大爷说。 说到此处,一直沉默坐在一边的刘大妈忍不住抽泣起来。 “那这房子,是孝娟背着你们卖了用来抵债的?”吴忧问。 “是。”张大爷说,“哎,也不是。” “后来我们逼孝娟,她才说了真话。原本10万的借款,不知怎么算的,利滚利,利滚利,居然滚到了200多万,吴律师,您说这荒唐不荒唐。” 听到此处,吴忧、林自遥和李亦柯都不禁咋舌。 “借款公司见她还不起钱,就让她卖房子抵债,可是,这房子是我们老两口的啊,也是我们家唯一的住房。”张大爷说。 “那房产证上是谁的名字?”吴忧问。 李亦柯点了点头,认真记录着老人说的每一句话。 “是我们老两口的。”张大爷说。 “那房子是怎么交易的?他们拿的房产证是真的吗?”吴忧继续问。 “我们当时也不相信,后来还是孝娟承认了,那些人鼓动孝娟做了一本假的房产证,一来二去,就把房子卖出去了。”张大爷痛心疾首地说。 “后来呢?”吴忧问。 “后来我们实在没办法,就去报了警,孩子一共就借了10万,怎么要还200多万呢,这不就是高利贷嘛。可是,那些人倒打一耙,说孝娟借钱不还,也去报了警;可是我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被抓起来的不是那些借款公司的人,却是孝娟。”张大爷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而一旁的刘大妈更是泣不成声。 林自遥将纸巾递到老人家面前。 待两位老人家渐渐平复了情绪,吴忧接着问:“公安为什么抓孝娟。” “他们说孝娟诈骗,还有一个什么……”张大爷强忍住悲伤,思索片刻,说道:“他们说她使用伪造、变造的国家公文什么的。” 吴忧和林自遥交换了一下眼色,此案的脉络在两人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他们皆明白这个案件不会那么简单。 “现在案子到什么阶段了?”吴忧问。 “检察院已经批捕了,孩子一直被关在看守所里,这些日子我们两口子也找了不少律师,可是各个律师都说这是铁案,孝娟一定要坐牢。”张大爷说。 “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也不认识领导,也没有门路,只能去信访,可都没有下文。”刘大妈边哭边说。 张大爷握了握刘大妈的手,接着说:“后来,我们听朋友介绍了吴律师,就立刻找来了。” “吴律师,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孩子,她虽然犯了错,可也是被人骗了啊,她才24岁,如果坐牢,一辈子就毁了。我,我给您跪下了。”坐在一边的刘大妈,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大妈,您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吴忧见势,仿佛触电一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将刘大妈扶起来。 张大爷也是不断抽泣,他说:“自从孩子出事,我们就没过一天安稳日子,您看,我们不过五十岁,就这几个月,头发就全白了。” 吴忧细细打量着两位老人家,他看着两位老人家声泪俱下的样子,判断老人家说的应该都是真话,这案件还真说不定有隐情。 “亦柯,带两位老人去办一下委托手续。”吴忧说。 “好。”李亦柯点了点头。 两位老人有些茫然地望着吴忧。 吴忧微微一笑,对两位老人温言道:“这个案子我接了,办了委托手续,我才能正式代理。” “好,好。”两位老人喜极而泣,跟着李亦柯去办手续了。 “明天我们去阅卷,然后,亦柯,你去申请会见张孝娟。”送走了张大爷和刘大妈,吴忧立刻布置了工作。 “好。”林自遥和李亦柯点了点头。 第51章 闲谈 林自遥和李亦柯离开求真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华灯初上的怀海,来往的人匆匆忙忙,林自遥和李亦柯也是这滚滚人潮中的一员。 “真累啊。”李亦柯伸了一个懒腰。 林自遥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今天一整天,李亦柯就忙得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但林自遥不知道,这样充实而忙碌的日子,却让李亦柯体会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就近找点东西吃吧。”林自遥提议,现在这个点回学校,食堂估计也就剩下些残羹冷炙了。 “你请。”李亦柯毫不思索地脱口而出,然后朝着不远处的全家便利店走去。 两个人最后买了一堆关东煮。 林自遥不得不承认,李亦柯做事很认真,包括在吃东西这件事上,也非常认真,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大块朵颐着,林自遥刚吃完一串贡丸,李亦柯已经两串贡丸、一串鱼豆腐下肚了。 “你很饿吗?”林自遥好笑地问道。 正醉心于一串白萝卜的李亦柯吞下口中的美食,说道:“那当然,你整理一天的案卷试试。” “我又不是没试过。”林自遥好笑着说。 “真的?”李亦柯好奇地问,边问,边把一根香肠塞进嘴里。 “每个人进求真所都要从这些小事开始做起,更何况,你还是走后门进去的。”林自遥说。 其实,林自遥非常担心李亦柯因为看不上这些杂事,突然撂挑子不干。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李亦柯都没有这种苗头。 “你说这个张孝娟到底是不是无辜的?”李亦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林自遥揉了揉自己的脸,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真的不好说,要看看案卷还有会见了当事人才能判断。” “我看两个老人家倒不像是说谎。”李亦柯说。 林自遥笑了笑,说:“做我们这行,最忌讳偏听偏信,还是要看到事实的全貌才好下判断。而且,有的时候,客观事实并不代表就是法律事实。” “比如?”李亦柯问。 林自遥眨了眨眼,说道:“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向我借钱,这是客观事实,但是你没写借条,我也没有转账凭证,如果你不承认借款事实,那在法律上,你就没有向我借过钱,这就是法律事实,do you understand?” 李亦柯了然地点了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林自遥发现,对于知识,李亦柯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只要给他一点水,他都能立刻完全汲取;吴忧也与林自遥持一样的观点。 “诶,你怎么一串萝卜都不给我剩下。”林自遥说道。 李亦柯回过神来,觉得又气又好笑,说:“吃完了就吃完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要吃太多。” “说的什么话,真是的。”林自遥吐槽道。 走出便利店,林自遥手上多了一杯冰激凌。 “这么冷的天,吃什么冰激凌,小心闹肚子。”李亦柯说。 “就是冷天吃冰激凌才好吃啊。夏天开着空调盖棉被,大冬天吃冰激凌,想想都美,哈哈哈哈。”林自遥眉飞色舞地说道。 李亦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辅导员真是够幼稚的。 一阵冷风吹来,林自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站在身后的李亦柯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第52章 查访 接下来的几天,吴忧和林自遥马不停蹄地去检察院阅卷、又去看守所会见了张孝娟,两人皆觉得张孝娟的案件确实颇为棘手。 “这案件确实难办,证据链非常完整,也非常完美,全部都指向张孝娟。”吴忧端起盒饭,大口扒了一口饭说道。 “这件案件远远比我们想的复杂,单单牵扯到的借款人,就有十几个人,而且每个借款都有借条、有相呼应的转账凭证。”林自遥皱着眉头说道。 李亦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这样的证据链,要让检察院和法院相信张孝娟是无辜的,真的很难。”吴忧叹息着说。 吴忧和林自遥都陷入了沉默。 坐在一旁的李亦柯终于忍不住,问道:“学长,这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遥,你说。”吴忧对林自遥说。 “恩。”林自遥会意,将张孝娟一案娓娓道来:“从这几天走访收集到了信息来看,这件案件面上大概是这样:张孝娟向a公司借了12万,到期了没钱还,于是又向b公司借了20万用来还a公司的欠款,然后b公司的欠款到期了,张孝娟又向c公司借钱,以此类推,借新账还旧账,就这样,她在一年多两年的时间里,居然连续向十几家公司借了钱,最后张孝娟资不抵债,找人伪造了自己父母的房产证,把房子卖了。” “会不会是假借款?”李亦柯问。 林自遥摇了摇头,说:“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每一笔借款都有相应的转账凭证和借条,如果是假借款,也做的和真的一样了。现在,最后一家借款公司告张孝娟诈骗,明明没有偿还能力还借这么多钱,告到公安,一查,发现张孝娟是用的假房产证卖房子,公安又加了一条使用伪造、变造的国家公文罪。” 林自遥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我们在看守所会见张孝娟的时候,她一直否认,据她自己所说,她从头至尾都只拿到手10万元,每次借款公司都是按照借据上所写的借款数额转款给她,但是立刻和她一起到银行取了现金出来,接着借款公司就把现金拿走了,而且下一家的借款公司几乎都是上一家借款公司介绍的,假的房产证也是借款公司帮她办的,而且,她感觉这些公司有些黑社会性质,到最后,她不还钱,就各种威胁恐吓,到最后,她不按照他们说的办,已经不可能了。” “这像是一个圈套啊。”李亦柯说。 “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是一个圈套,如果张孝娟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这真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而且,制造这个圈套的人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犯罪团伙了。”吴忧说。 “从我个人观感来看,更愿意相信张孝娟,还有她的父母,看过去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林自遥皱着眉头说。 “那给张孝娟做假房本的人呢,抓到了吗?”李亦柯问。 吴忧欣赏李亦柯的思维敏捷,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温言道:“还没抓到。制造假的房产证,完全是借款公司一手操纵,张孝娟完全没有和制造假证的人接触过。” “看来那些人是留了一手。”李亦柯说。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林自遥问。 吴忧说:“我已经让张孝娟的父母去将张孝娟这一年多来的银行流水打出来了,如果在借款到账的同时,又发生了取现交易,能和张孝娟的口供对的上的话,应该能证明这个案件是有疑点的,那我们就还有希望。” “那大家都分头整理资料吧。”吴忧说。 “师兄。”李亦柯突然说道。 “怎么了?”吴忧问道。 “也许我们的猜测都是错的,也有可能是张孝娟骗了她的父母,也骗了我们。”李亦柯说。 吴忧没有立刻说话,他沉吟许久,终于认可地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李亦柯欲言又止。 “但是我们已经接受了张孝娟的委托,我们就要尽力找出事实的真相,为她争取最大的诉讼利益,如果她真的骗了我们,那我们也该为她提供相应的诉讼建议,为她做罪轻辩护,你说呢,亦柯?”吴忧说话的语气很平和,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折服的光芒。 “我明白了,师兄。”李亦柯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53章 陈珊珊 正当林自遥为张孝娟的案件费心劳神的时候,她带的一个学生又出了问题。 学生名叫陈珊珊,是一个身材娇小、性格文静的乖乖女,但最近一段时间,陈珊珊却频繁逃课,引起了林自遥的注意。有了李亦柯的前车之鉴,林自遥对学生的反常行为都犹如惊弓之鸟。 “珊珊,我今天叫你来,你知道什么事吗?”林自遥将陈姗姗叫到自己宿舍,想和她谈一谈心。几天不见陈珊珊,林自遥觉得陈珊珊又瘦了一圈,她本就娇小,现在倒有种病态的瘦。 陈姗姗有些忐忑地看了林自遥一眼,问道:“老师,是因为我最近缺课了吗?” 林自遥温言道:“是啊,最近你在忙什么呢,缺课缺的有些多哦。” “我,我……”陈姗姗吞吞吐吐。 林自遥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陈姗姗这个学生性格温和平直,甚至有些胆小懦弱,与她说话,林自遥不自觉地也放低了声调。 “珊珊,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林自遥问。 陈珊珊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低着头。 “珊珊,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隐私;但是,你们又都还是刚刚离开家庭这个避风港的孩子,社会经验相对不足,你们的父母把你们交给我们学校,学校又把你们交给我,我就要对你负责;我只比你们大几岁,你可以把我当辅导员,也可以把我当姐姐,放心的把困难告诉我,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林自遥说。 一会,林自遥又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比你们大多少,你们做过的那些事,我也都做过,不会责怪你的。” 陈珊珊没有抬头,却有晶莹的泪珠落在她白皙的手上,林自遥大吃一惊,当下判断陈珊珊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珊珊。”林自遥低低地唤了一声,将纸巾递到陈珊珊面前。 陈珊珊不住地抽泣,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 她抬起头,对林自遥说:“老师,我好像被人骗了。” 林自遥大惊,她强压住心头的不安,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我被人骗了钱。”陈珊珊说。 林自遥暗暗舒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破点财不要紧,而且一个学生,也没多少钱。 “被人骗了多少钱?”林自遥问。 “30万。”陈珊珊说。 “什么?”林自遥脱口而出惊讶地问道。林自遥知道陈珊珊一直是个埋头读书的女孩,她想不出有什么原因,陈珊珊会被人骗30万;而且陈珊珊家庭条件一般,她手上不可能有30万的资金。 林自遥愕然的态度让陈珊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她又哭了起来。 “珊珊,你别哭了,快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林自遥对林珊珊说。 林珊珊使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说:“前阵子,我父亲生病了,我向一个借款公司借了5万元周转,没想到他们是高利贷,才几个月功夫,就要我还30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只能翘课去打工、做家教,想能还一点是一点。” “这是什么公司啊,就算是高利贷,也不能利息这么高啊。”林自遥问。 “他们让我写了7万的借条,我还不了,就又找了其他人借,本金不断扩大,累积起来就30万了。”陈珊珊说。 听到此处,林自遥脑中灵光一闪,陈珊珊与张孝娟的遭遇简直如出一辙。 “珊珊,万幸,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否则,你可能越陷越深。今天晚了,你先回去,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我们再决定要怎么做。”林自遥说。 陈珊珊看着林自遥坚定的目光,点了点了,此时此刻,她只能相信这个只比她大四岁的辅导员了。 林自遥搂了搂陈珊珊的肩膀,说:“没事的,这件事会圆满解决的。” “恩。”陈珊珊小声地应了一声。 “你刚刚说你父亲病了,现在呢?”林自遥问。 “没事了。”陈珊珊小声地说。 “珊珊,恕我冒昧,你父亲病了,为什么要你去借钱呢?”林自遥问。 陈珊珊低垂着头,说:“我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和我母亲分开了,他现在身体不好,没有收入,全靠他现在的妻子养家糊口,我想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吧。” 林自遥在心中暗自腹诽陈珊珊的父亲的自私,让一个19岁的孩子背负这么多,心中对陈珊珊的怜惜更多了一层。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的母亲?”林自遥问。 “不要,千万不要。”陈珊珊拼命摇着头,她说:“我母亲很怨恨我父亲,如果她知道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父亲的原因,她会更痛恨他,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我不想让他们和仇人一样。”说到最后,陈珊珊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乞求。 这件事毕竟是大事,对于陈珊珊的请求,林自遥还拿不定主意,她想了想说:“你自己考虑一下,我还是建议你告诉你的母亲。” 陈珊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 第54章 报警 第二天,林自遥立刻带着陈珊珊去了求真所,将陈珊珊所经历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吴忧。 “报警吧。”吴忧果断地说道。 陈珊珊没有想到自己的借款纠纷居然涉及到刑事案件,一时心中慌乱不堪。 林自遥看出了她的不安,温言安慰道:“别担心,你是受害者,不会有事的。” 陈珊珊乖巧地点了点头,便跟着吴忧和林自遥一起去了经侦支队。 从派出所出来,林自遥送陈珊珊回学校,李亦柯则跟着吴忧回求真所。 陈珊珊联想起李亦柯开学初的那场大闹,又见李亦柯如今亦步亦趋地跟在吴忧身边,忍不住问林自遥:“李亦柯好像很听吴忧主任的话。” 林自遥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吴忧主任和李亦柯这个样子的。” 陈珊珊温顺地点了点头,别无他言,和林自遥一起乘地铁回了学校。 李亦柯跟在吴忧身边,闲话家常地说道:“林老师还不如不干辅导员,这样来求真所帮忙的时间也能多些。” 吴忧却不认同李亦柯的看法,他说:“自遥来求真所帮忙,是义务性质的,我没给她一分钱,她总要生活,我不能让她饿着肚子为我打工。” 听吴忧这么说,李亦柯有些讪讪的。 “不过你怎么当着自遥的面从不叫她林老师?”吴忧玩笑道。 李亦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大一开学初的那场大闹,倔强的他不好意思开口唤林自遥“老师”。 “她只比我大几岁而已。”李亦柯胡乱搪塞着。 “若是不习惯,和叫我一样,叫自遥一声师姐就是了。”吴忧温言道。 “恩。”李亦柯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 “走吧,路边买个煎饼果子带回所里吃。”吴忧看到路边的煎饼果子摊,兴冲冲快步走了过去。 李亦柯回过神来,吴忧已经走出十步远的距离了。 过了两天,张孝娟的父母将张孝娟这两年的所有银行流水都查了出来交给吴忧。 “你们看,这几个关键的时间点,都是有一笔款项汇入,然后马上又发生了大额提现,这金额和张孝娟的口供是对的上的。”林自遥仔细看着银行流水单说。 李亦柯翻开笔记本,仔细核对着款项数目,片刻,他欣喜地说:“数额也基本不差。” “前面的两万、三万还好说,可是越往后,取现的数额就越大,张孝娟不可能短短半年时间内就花掉几十万,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真的是张孝娟花的,那她何必多此一举,把钱从银行卡里取出来,这明显有悖常理。”林自遥说。 “看来,张孝娟的案子的确有内情。”吴忧说。 “带上这些材料,我们去检察院。”吴忧说。 三人马不停蹄地到了检察院,见到了承办张孝娟案件的检察官叶少冰,将证据材料和自己的疑问告诉了叶少冰。 叶少冰细细看着吴忧等人提供的材料,眉心的川字纹因为眉头紧锁而显得愈加明显。叶少冰凭着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敏锐地感觉到,张孝娟一案也许另有隐情。良久,叶少冰放下材料,说道:“这个证据材料非常关键,我会仔细斟酌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如果能找到那个为张孝娟伪造房产证的人,就更好了。” “可惜张孝娟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李亦柯有些惋惜地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这个案件比较复杂,我会考虑提交检委会研究讨论。”叶少冰说。 “谢谢叶检。”林自遥说。 从检察院出来,吴忧就对林自遥说:“自遥,你回去问问陈珊珊,她肯不肯再助我们一臂之力。” “师兄,您的意思是?”林自遥隐隐猜到了吴忧的想法。 “我想,张孝娟这个案件如果真是巧妙布置的圈套,那么一定是犯罪集团所为,至少是一群比较固定的人犯案,那么他们不可能每次都找不同的人来伪造国家公文。”吴忧说。 “师兄是想让陈珊珊主动提出没钱还,引那些人带着珊珊去做假证?”林自遥说。 “对。”吴忧肯定道,“陈珊珊若是同意的话,我们就去经侦支队,将我们的计划告诉警察,希望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我现在马上就回学校找珊珊。”林自遥说。 “自遥,不要勉强那个孩子。”吴忧说。 李亦柯没有想到吴忧会这样说,略略吃惊的望向吴忧,但当他触到吴忧那温和的眼神之后,便明白了,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就是吴忧的为人之道。此时此刻,李亦柯觉得自己心中的坚冰正被潺潺的暖流慢慢融化。 “我明白。”林自遥点了点头。 林自遥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将张孝娟的案件和吴忧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陈珊珊。 陈珊珊原以为案情很简单,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一连串的问题,惊愕之余,她也暗自庆幸,若不是林自遥细心发现了自己的反常,也许她就会成为下一个张孝娟,落入那些骗子精心编制的圈套之中。 对于林自遥的建议,陈珊珊并没有马上答应,她性格素来软弱,如今林自遥希望她配合演一出“引蛇出洞”,她多少有些惧意,既怕自己做不好、误了事,又怕自己惹祸上身、后患无穷,种种想法交织在一起,让陈珊珊一时之间难以下决断。 林自遥心里也十分焦急,她希望陈珊珊能够答应,却也明白不能强人所难。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陈珊珊问道:“若是我不配合你们,是不是那个张孝娟就要坐牢了?” 林自遥沉吟一会,说道:“也不知道,吴忧主任已经尽力在为她寻找证据了,可是那些骗子太狡猾了,留下来的破绽不多。” 陈珊珊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林自遥与她相对而坐,静静等着陈珊珊的决定。 不知过了多久,陈珊珊终于抬头,眼中皆是坚毅之色,她说:“林老师,我想好了,我配合你们,不能再让这些人继续害人。” 林自遥欣然点头,说道:“谢谢你,珊珊。你放心,警察还有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明天没课,我们一起去警局。”林自遥说。 “可是,老师,有一个问题。”陈珊珊说。 “什么?”林自遥问。 “那房本怎么办,用谁的房本呢?”陈珊珊问。 “这个……”林自遥也被陈珊珊的这个问题难住了。 第55章 计策 “这个……”吴忧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们不可能让陈珊珊真的把自家的房产证拿出来。 “不然,就用我的吧。”李亦柯说。 “啊!”吴忧和林自遥异口同声地惊讶说道。 “怎么了?”李亦柯被两人弄得莫名其妙。 “你在怀海有房子?”林自遥问。 李亦柯点了点头,说:“不过是soho,也行吧?soho也算房子吧,虽然小了点。” “果然是家里有矿的。”林自遥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李亦柯没有听清林自遥说什么。 但站在林自遥边上的吴忧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没,没什么。”林自遥说道。 “咱们先和刘警官通个气,然后开始行动。”吴忧说,刘警官是承办陈珊珊案件的警察,也是办理张孝娟案件的警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自遥说。 林自遥说的东风很快就来了,借款公司的人开始向陈珊珊催账。 按照林自遥的交待,陈珊珊反复表示自己没钱还,一来二去之后,借款公司的人终于向陈珊珊提出,有没有房子可以拿来抵债。 “我一个穷学生,在怀海哪里有房子?”陈珊珊哭着说。 “那你父母有吗?”借款公司的人问道。 陈珊珊泪眼朦胧地望着借款公司的人,啜泣着说道:“不行,我不能让我妈妈和姥姥露宿街头。” “小姑娘,那你怎么还钱啊?”借款公司的人说。 陈珊珊哭的更凶了。 “这钱是一定要还的,你也想我们闹到你学校去吧?”借款人威胁道。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们。”陈珊珊慌张地说道。 “诶,这就对了,你是大学生,有大好前程,我们也不忍心啊。”借款公司的人说。 陈珊珊死死咬着嘴唇,最后,她怯懦地问道:“我男朋友的房子行吗?” “你男朋友有房子?”借款公司的人说。 “恩。”陈珊珊点了点头。 “在哪?”借款公司的人问。 “在怀海,不过是个soho。”陈珊珊说。 借款人眼睛亮了亮,还未等他再往下说,陈珊珊已经开口:“算了算了,他肯定不肯把房子拿出来的,我又不是他的谁。” “大哥,求求你,再宽限我一点时间,我多打几份工,把钱还给你们。”陈珊珊说。 借款人假意安慰道:“你还小,不懂,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会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更何况区区一套房子。如果他不肯给你,就是不够爱你。” 陈珊珊止住了眼泪,假意问道:“真的吗?” “真的。”借款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试一试。”陈珊珊假意答应。 “这就对了。”借款人见陈珊珊上钩,心里乐开了花。 过了几天,陈珊珊又接到了借款人的电话:“小姑娘,怎么样,男朋友的房子能卖吗?” 陈珊珊看了一眼站在她边上的林自遥,按照林自遥事先交待的,回答说:“对不起大哥,他不肯。” 电话那头只有短暂的沉默,借款人说道:“你能把你男朋友的房产证拿出来吗?” “啊?”陈珊珊佯装诧异地问道。 “能拿出来吗?”借款人追问道。 “能是能,只是有什么用呢?”陈珊珊语气中皆是疑惑。 站在一边的林自遥竖起了大拇指。 “你拿来就知道了,相信大哥,不会骗你的。”借款人继续哄道。 “好。”陈珊珊应承下来。 下午,陈珊珊就拿着李亦柯提供的房产证去了借款公司。 经侦支队的刘警官对陈珊珊说:“陈同学,你放心,我们的人就在附近埋伏着,保障你的安全,你放心,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我们已经派了另一个女同志假装要借钱,直接去了他们公司,她也会保护你,你不要怕,有什么事情,大声呼救就行,好吗?” “恩。”陈珊珊点了点头。 林自遥悄悄对陈珊珊说:“珊珊,安全第一。” 陈珊珊握了握林自遥的手,就走进了借款公司。 第56章 引蛇出洞 陈珊珊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走进了借款公司。 “房本带来了吗?”借款公司的人问陈珊珊。 “带来了。”陈珊珊将房产证递给借款公司的人。 “李亦柯是你男朋友?”借款公司的人看了房产证上的名字问陈珊珊。 陈珊珊点了点头。 借款公司的人看着陈珊珊如此怯懦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他们最喜欢将钱借给陈珊珊这样不谙世事的女大学生,没有风险而且好骗。 “这样,我们把这房子卖了,不但可以还清债务,还能剩点钱。”借款公司的人说。 “这,这不好吧,这毕竟不是我的房子。”陈珊珊故作为难地说。 借款公司的人丝毫不以为意,他对陈珊珊说:“傻丫头,你为了你男朋友着想,可是他却没有为你着想啊。你想想,你这个男朋友看到你遇到这么大的困难都不肯伸手帮你一把,这种人有什么好顾念的,他对你不仁,你何必讲什么义?” 陈珊珊看了一眼借款公司的人,因为心虚又赶忙避开眼光。 陈珊珊这样的举动落在借款公司的人眼里,只以为是陈珊珊在为卖房子的事情纠结,于是半是劝导半是威胁地说:“若是不卖房子,你拿什么还这几十万?是准备告诉你家里人吗?” “不,不能告诉我家里人,不能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她会气死的。”陈珊珊立刻否定道。 “那难道你要去夜场上班?”借款公司的人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陈珊珊。 陈珊珊虽然不经世事,但还是听懂了借款公司人话里的意思,她心中一跳,只觉得这些人无比恶心。 “怎么样,小姑娘,决定了吗?”借款公司的人问。 “可是,这房产证上又不是我的名字,我怎么卖?”陈珊珊问。 借款公司的人听到陈珊珊这么说,明白陈珊珊已经答应配合这件事了,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只要你愿意配合就行了。” “真的能行吗?”陈珊珊将信将疑地问。 “没问题的,大哥我不会骗你。”借款公司的人说。 “那好吧。”陈珊珊为难地说道。 “你把房产证留在这里,等弄好了我通知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办手续。”借款公司的人说。 “办什么手续?”陈珊珊追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借款公司的人说。 陈珊珊心中忐忑不安,她怕自己继续问下去会露出破绽,便顺着借款公司人的话,离开了借款公司。 直到确认自己已经离开借款公司人的视线之后,陈珊珊紧绷的心才松了下来,陈珊珊这才惊觉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陈同学,怎么样?”刘警官问道。 “应该没问题。”陈珊珊说,又将自己刚才的经历详详细细告诉了警察。 “接下来怎么办?”陈珊珊问林自遥。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刘警官他们吧,希望能够找到伪造假证的人,这样张孝娟就有希望了。”林自遥说。 “但愿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陈珊珊说。 林自遥拍了拍陈珊珊的肩膀,温言道:“无论如何,珊珊,你真的很勇敢,我自愧不如。” 陈珊珊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她腼腆地笑了。 第57章 庆功 “来来来,今晚我们喝酒去,亦柯,你打电话,把自遥和陈珊珊叫出来。”吴忧开心地说。 “怎么了,师兄,可是有好消息。”问道。 “伪造房产证的人找到了。”吴忧兴奋地说道。 “真的!”李亦柯难掩惊喜之情。 “是,借款公司的人十分狡猾,根本不让受害人有接触伪造证件人的机会,但是刘警官他们一直跟踪着借款公司的人,最后自然是找着了。”吴忧说。 “那借款公司的人呢?”李亦柯问 “自然拔出萝卜带出泥,刘警官他们顺藤摸瓜,把那些个人全部一锅端了。据刘警官说,这些人都是惯犯,他们用这种套路害了很多人。”吴忧说。 “那咱们这回可算是做了件大好事。”李亦柯说。 “那是,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吴忧说,语气中有着难掩的兴奋。 “这么说,张孝娟和陈珊珊都没事了。”吴亦柯又问。 “珊珊肯定是没事了,只是张孝娟毕竟确实是使用了假的房产证进行的交易,叶检准备以使用伪造的国家机关公文罪起诉她。”吴忧略带惋惜地说。 李亦柯也有些沮丧。 “不过,张孝娟毕竟也是被骗的,所以检察院会在量刑建议上酌情考虑。而且张孝娟又没有前科,法院也会综合考虑的,说不定能判个缓刑。”吴忧说。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这些人真是害人不浅。”李亦柯说。 “所以啊,小朋友,行走江湖可要擦亮眼睛。”吴忧玩笑着用力拍了拍李亦柯的肩膀。 “我和自遥没差几岁好不好,你们别老把我当小孩。”李亦柯不服气地说。 “哈哈哈,好好好。”因为张孝娟的案子解决了,吴忧心情大好,看到李亦柯这个样子,更觉得有趣。 “对了,今晚吃什么?”李亦柯问。 “吃点好的。”吴忧说。 “好!”李亦柯认识吴忧这么久,吴忧不是在求真所里吃盒饭,就是路边吃馄饨、煎饼馃子,再不然就是关东煮;今天难得听吴忧说“吃顿好的”,李亦柯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期待。 “干杯!”吴忧、林自遥和陈珊珊三人兴高采烈地碰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亦柯有些哭笑不得地坐在一边,原来吴忧所谓的“吃顿好的”,就是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带他们来求真所边上的一个大排档,四个人坐在路边临时搭的棚子里,围着一锅可能是用地沟油做的水煮活鱼,喝着最便宜的啤酒。 “亦柯,来啊,喝啊。”吴忧看李亦柯不举杯,便劝道。 李亦柯只是单纯觉得这酒杯有点不卫生。 林自遥见李亦柯面露难色,便赶忙岔开话题,说:“师兄,点个烤茄子吧,你也太小气了,就一锅鱼,就把我们打发了,您好歹点几个串啊,太小气,太小气。” “哈哈哈哈,你去点,你去点,后勤保障工作还是应该女同志来做。”吴忧被林自遥这么一通抢白,也忘了劝李亦柯喝酒。 “师兄,这次张孝娟的案子,你是不是又没收钱?”林自遥问。 “没收。”吴忧说。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了,但是林自遥还是有些气恼,她说:“怎么又不收钱,您忙前忙后,好歹收点车马费啊,至少保个本。” 吴忧看着林自遥秀眉微皱的样子,笑着说:“你们看看你们辅导员,一副管家婆的样子;珊珊,你可千万别学她,女孩子家整日钱钱钱的,一点都不可爱;亦柯,找老婆倒是可以找你辅导员这样的,家里钱管得住!哈哈哈哈。”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了你好,你还这样说我。”林自遥气的又喝了一杯酒。 “好了,好了,张孝娟他们家房子都没了,哪里还有钱,我也是看他们可怜,我手上还有几个案件,这个月所里的日常开支还是没问题的,你不要担心。”吴忧边说,边为林自遥倒了一杯酒。 林自遥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理吴忧。 “珊珊,学校图书馆放出来几个勤工俭学的名额,你有兴趣吗?”林自遥小声地问陈珊珊。 “真的吗?”陈珊珊又惊讶又欣喜。 “恩,有兴趣吗?”林自遥问。 “有有有,谢谢老师。”陈珊珊感激地望着林自遥。 “ok,我会为你争取,放心吧。”林自遥说。 李亦柯默默端起酒杯,呷了一小口,原来他习以为常的日子,在很多人看来是很难企及的,他嫌弃大排档的餐具不够干净,可是有多少人还在为了生计而奔波呢。平生第一次,李亦柯有了贫富的概念。 “来来来,再一起干一杯。”吴忧今晚特别兴奋,不停地举杯。 这次李亦柯没有抗拒,他高兴地举起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58章 女生宿舍 三个女生站在林自遥宿舍门口等候她。 待三人坐定,林自遥问道:“一起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三人颇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身子,其中一个叫林姿的女生用手肘碰了碰坐在中间的叫林翩翩的女生,坐在一边的叫冯雅琴的女生也望了一眼林翩翩。 林翩翩咽了咽口水,看着林自遥简单明了地说道:“林老师,我们不想和龚可欣一起住了。” 三个女生和他们口中的龚可欣四人一个宿舍。 林自遥望向另外两个女生,两个女生触及到林自遥的目光,皆重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林自遥问。 林翩翩说道:“龚可欣每天晚上打游戏到凌晨,不仅弄得我们没办法在宿舍学习,连晚上休息都成问题。” 林姿补充道:“就是,除了去上课,就是在宿舍打游戏,每天晚上都打到凌晨,降盘声噼里啪啦作响,我们三个都被吵得睡不着。” 林自遥略一沉吟,如果真是这个原因,三人的立场倒是可以理解。 “你们有和可欣说过这个问题吗?”林自遥问。 “当然说过,说过好几次了,可她就是不听,依旧我行我素。”林姿说。” 另外两个女生也点头附和。 “林老师,我们来学校是来学习的,她这样真的很影响我们正常的学习生活,我们是不愿意再和她一起住了。”林翩翩说。 “这个情况我了解了,我会找可欣来谈一谈,请你们给我几天时间。”林自遥诚恳地说。 “还有,大家住在一起,生活习惯难免不同,也请你们互相体谅包容。”林自遥说。 显然三个女生想到林自遥会有这么一说,林翩翩马上接口道:“林老师,不是我们要搞小团体不团结故意排挤龚可欣,我们实在也是没办法忍受了,不然我们不会忍了两三个月才来和您说,老师,也请您理解我们。” 林自遥无言以对,送走了三个女生,便找来了龚可欣。 “她们三个来找您了?”龚可欣问道。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 “我同意啊,我同意换宿舍,我也不想和她们三个人一起住了。”龚可欣说。 林自遥倒是没有想到龚可欣会这么爽快答应换宿舍,在林自遥的固有概念下,一个女生被宿舍三个女生联合孤立,应该是一件非常伤心的事。林自遥原先想了一套安慰龚可欣的说辞,反而无用武之地了。 “可欣啊,你这样沉迷游戏真的不好。”林自遥说。 “我没觉得它影响了我什么啊。”龚可欣说。 “你每天花多少时间打游戏?”林自瑶问。 “不知道。”龚可欣低下头淡淡地说道,左右手不断摩挲着。 片刻,龚可欣就抬起头,直了直身体,直视林自瑶的眼睛说道:“林老师,我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事是有害的,目前为止,我还没觉得打游戏对我来说有什么害处,它不过是一个业余爱好而已,就像有的人喜欢逛街有的人喜欢爬山有的人喜欢弹琴有的人喜欢看书一样,一个爱好而已。你们所谓的大人,为什么总把爱好分成三六九等呢,觉得看书弹琴才配称得上爱好,逛街打游戏就是恶习,这是你们大人的偏见。”龚可欣说到后面隐隐带上了些怒气。 “那不是,我虽然不太了解电竞行业,但是我知道电竞也有国际性的比赛,也有你们的圈子。你打游戏,目前来说你并没有影响你的学业和正常生活,目前来说,我持中立的态度,但是请你自己想想,以你现在打游戏的时间,你的成绩没有下滑是勉强在维持还是轻而易举地维持住呢,如果再按照你现在的这个游戏强度玩下去,还能不能保持住目前的成绩,还是你只想及格就可以了?”林自遥语气温和地说。 “初中的时候,我非常喜欢看漫画,尤其是日本漫画家筱原千绘的作品,我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看,有的时候上课也在看,可是那个时候要中考了呀,我挺感谢当时我的班主任的,她也不是单独和我说,而是和全班同学说,她说要认清楚当前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是中考,其他的事都必须要给中考让路,包括有些同学的早恋。”林自遥回想到那段青涩的岁月,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龚可欣听到“早恋”,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我是个听话的学生,回去把老师的话一琢磨,觉得老师说的有道理,就暂时把自己最馋的漫画书锁在抽屉里了,发誓要等中考结束再拿出来。”林自遥说。 “结果呢?”龚可欣问。 “结果我就考上我家乡最好的高中啦。”林自遥笑着说。 “所以我的意思呢,就是要你自己判断一下你的主业是什么,今后你想干什么,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要合理的安排时间。”林自瑶说。 龚可欣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不是同意也不是不同意,只是极有家教地对林自瑶的话表示回应。 “言归正传,你能不能把你打游戏的时间控制在晚上十点前呢,十点熄灯,如果你在十点前进行正常的娱乐生活,我想宿舍的舍友不会有意见也无权有意见。”林自瑶问道。 龚可欣为难地摇了摇头说:“林老师,这有点难,我们是团队作战,如果我十点后不能上线,会极大降低我战斗的战斗力。” “看来你还是个主力。”林自遥说。 “那当然,我每个位置都能打。”龚可欣骄傲地说。 “你能不能站在其他舍友的角度想想,能不能稍微调整一下团队作战的时间,或者你努努力,把你们队里的青铜给带成白银,这样就不用你一人当关了?”林自遥建议道。 龚可欣摇了摇头说道:“老师,你说的青铜白银和我玩的不是一个游戏。” 林自瑶感到一丝丝的尴尬。 “老师,我不能背叛我的队友,我们是一个team,我是为了全队的荣誉而战!”龚可欣说。 “这就上升到集体荣誉这个高度了啊。”林自遥在心中默默地想。 “那看来你们宿舍的矛盾真的很难调和了。”林自瑶说。 “老师,他们不愿意和我住,我也能理解,我不怪她们,我也同意换宿舍,请老师帮我换一间宿舍吧。”龚可欣说。 林自遥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59章 八个家长(1) 四个学生其实也没有什么尖锐的矛盾,三个不想和一个住,一个同意换宿舍,本来林自遥的烦恼仅在能不能调整出一个宿舍上来。 可两天之后,龚可欣宿舍四个女生的八个家长也参与了这件事,还建了一个微信群,把林自遥也拉进了群。 林自遥只想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这里干什么。 八个家长自然以各自子女的立场分成了两派,誓死捍卫自己女儿的利益,三个女生的家长觉得自己孩子的学习生活受到了不学无术的龚可欣的影响,并且间接质疑沉迷网络的学生是怎么考进怀海大学的,背后是不是有猫腻,严正要求林自遥把龚可欣驱逐出宿舍。龚可欣的父母则觉得自己的宝贝闺女受到了宿舍其他三个女生的集体霸凌,要求林自遥主持公道,如果林自遥不主持公道,他们就要坐上五个小时的飞机,到学校来亲自为自己的闺女讨个公道。 双方选手刚开始态度语气还是友善克制的,但随着交谈的深入,双方刀锋尽露,最后剑拔弩张,不可收拾。 林自遥躲在暗处不敢发言,但八个家长不允许她沉默,挨个轮番地@她,她的微信消息提示音就没停过。 林自遥躲不过,只能说:“大家稍安勿躁,我正在想解决的办法。” “几天能解决呢?”林翩翩的母亲追问道。 “是啊,几天能解决?”林姿的母亲问。 林自遥真是觉得自己多嘴多舌。 “我尽快,请大家放心,我一定尽力协调解决。”林自遥说。 “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急,我听我闺女说,因为龚可欣打游戏,她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晚上睡不着就影响第二天上课,连带着连吃饭都没了胃口,我这当妈的心和被锥子锥了一般疼。”林姿的母亲说道。 林翩翩、冯雅琴的父母感同身受地声援林姿的母亲。 “是啊,我也是。”林翩翩的母亲说。 “我也是,我们雅琴本来睡眠就不好,我和她爸真是急死了。”冯雅琴的母亲说。 “小林老师,这件事有什么难协调的,大学是来学习的,有人自己不想学习,那也不能不让别人学习,你把龚可欣换一个宿舍就是了,有什么好协调的。”林翩翩的父亲说。 林自遥正在努力码字,龚可欣的父亲已经提着关公大刀赶到了战争现场。 “其他几位家长,说话客气一点,我的女儿品学兼优,年年都拿奖学金,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女儿不学无术,那么请问,你们的女儿平均绩点是多少,能不能拿出来晒一晒?”龚可欣的父亲说。 “品学兼优的孩子会玩什么网络游戏?”林姿的母亲说。 “呵,林姿妈妈,请您与时俱进好吧,现在是21世纪了,你凭什么说我女儿不是好孩子。要说啊,这根本不是我家可欣的问题,而是你们三个女儿的问题,自己注意力不集中反倒赖上我们可欣了,难不成你们学习睡觉旁边的人还不能喘气了,没这个道理吧,真要是这么精贵,就不应该住集体宿舍,该去外面开个单间。”龚可欣的妈妈也加入了战场。 “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冯雅琴妈妈气不过,直接发了一条语气不善的语音。 “各位爸爸妈妈消消气,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心情都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微信嘛,发发文字,有的时候词不达意,或者各人对文字的理解不太一样,很容易造成误解,本来很平静的一句话看过去就像是要吵架了,大家都是学生家长,还是要以和为贵。”林自遥说。 “小林老师,我看这件事就是一个典型的校园霸凌,三个女生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可欣,现在全国都在广泛关注校园霸凌现象,也请小林老师关注。”龚可欣的父亲说。 “我的天,要不要上升到这种高度。”林自遥在心中暗喊救命。 “可欣爸爸,您怎么说话的,怎么是我们的女儿霸凌你的女儿呢,怎么就这么凑巧,同住四个女孩,三个女孩都认为你女儿不对呢,为什么不从自身反省反省,反而老是认为大家合起伙来欺负你女儿呢?”林姿妈妈不甘示弱地说。 “难道多数人就一定对吗,少数人就一定错吗?林姿妈妈,您这个逻辑不对。”龚可欣父亲说。 为了避免八个家长战况愈演愈烈,林自遥马上私信了龚可欣的父亲,说:“可欣爸爸,您好,其实换宿舍这件事我有和可欣私下谈过,她和林翩翩、林姿、雅琴三个女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尖锐的矛盾,而且她自己也同意换宿舍了,在和她的交谈中,她并没有表现出伤心或者愤怒的不良情绪,反倒是很积极乐观的和我探讨了团队精神。”为了显示自己语气的温和,林自遥还特意配上了一个温和的笑脸表情。 “林老师,我们家可欣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善良懂事,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麻烦别人,你说,遇到这种事,哪个女孩能不难过。”龚可欣的父亲说。 第60章 八个家长(2) 林自遥真想告诉他:“您的女儿真的好像不是很难过。” 但林自遥只能婉转地说:“可欣比您想象的要坚强。这件事,您和可欣沟通过了吗?” “说了啊,不过也不是特意说的,是有一天她打电话无意中说她要换宿舍了我们才知道的。”龚可欣的父亲接着说。 “那她是什么态度,您了解吗?”林自遥问。 龚可欣父亲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女儿就是一朵正在经历暴风雨摧残的小白花,他说道:“林老师,可欣从小就是个实诚孩子,别人说什么她就认什么,那三个女生一起欺负她,她就任人欺负,我们这做父母的,只恨鞭长莫及,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可欣爸爸,建议您还是和可欣深入的交流一下,因为呢,这件事,我实话实说您别生气。”林自遥小心谨慎地推敲着用词,酝酿着语气,生怕一个不注意,龚可欣的父母就误会自己也在给龚可欣穿小鞋了。 “可欣爸爸,是这样的,可欣她每天晚上打游戏确实打得比较迟,影响了同宿舍同学的休息,我们学校有规定,晚上十点必须熄灯,这就是让学生去休息嘛,为了明天的学习生活。”林自遥说。 龚可欣的父亲沉默了,他又问:“那怎么办?” “我是答应了四个女生,尽量给可欣换个宿舍,但是这件事并不容易,学校有规定,宿舍是不能轻易换的,我还是想能尽量说服可欣,能适度地玩游戏,把消遣时间控制在晚上十点前,您看好不好?”林自遥说。 “那是最好不过了,小林老师,您多费心。”龚可欣父亲没有了刚才和其他父母辩论时的咄咄逼人,现在更像是一个为了爱女操碎心的老父亲。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林自遥说。 林自遥又转到家长群,因为她的年龄并不比几个女生大多少,几位家长的年龄和林建国、朱丹青相仿,因此,林自遥说话格外温和,完完全全是一个晚辈对几个长辈说话的态度,绝非是一个老师对学生家长的说教,林自遥真诚地说:“各位爸爸妈妈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这件事我也在密切跟踪,尽力协调,但是学校也有学校的规定,换不换宿舍也不是我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还是请各位家长给我多点时间。另外,我还想说,翩翩、林姿、雅琴、可欣四个女孩都是非常可爱善良的女孩子,她们之间真的真的真的没有非常大的矛盾,而且她们就换宿舍一事基本上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没有吵没有闹,你们不用担心,四个女孩比我们想的都要理智克制和文明,她们已经20岁了,已经来上大学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她们成熟了很多,我可以明显感觉的出来,各位家长爱孩子的心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也请多给孩子一些自己处理事情的空间和机会,这样今后她们走上社会才能更加从容应对。” 几个家长见林自遥这么说,气氛才慢慢缓和下来。 “那小林老师也要尽快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啊。” “是啊。” “没错。” 第61章 艰难的考试 林自遥揉了揉额头,现在的辅导员真难当啊。 “你打算怎么办啊,换宿舍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啊。”苏薇悠闲地咬着一根冰棍说。 “山人自有妙计。”林自遥说。 “说嘛,说嘛,卖什么关子。”苏薇犹如好奇宝宝一般睁着大眼睛追问林自遥。 “你还记得我们本科时候哪门课最难过啊?”林自遥说。 苏薇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国际经济法啦,老师铁面无私,最最最可怕的是别的老师好歹考试前夕给学生划个重点或者给个提纲,这个老师就是不给,是盲考啊。就连贺晟那么优秀的学生,考国际经济法前夕也是熬了个通宵还心里没底。” “你怎么什么都能扯上贺晟。”林自遥笑着说。 苏薇白了林自遥一眼。 “国际经济法和换宿舍有什么关系?”苏薇问。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啊。”林自遥说,“今年就有这么国际经济法,到时候让这些个孩子好好背背书;其实不只是可欣,我发现我带的很多孩子,是有点小聪明,但是平时应付那些普通的考试可以,但是对付国际经济法这门课程,断断是不行的,这次让他们尝试一下魔鬼经济学的威力,也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凭自己的实力是不是熬一两个通宵就可以游刃有余地在法律这浩瀚的海洋中做浪里小白龙的。” “太恶毒了。”苏薇摇着头说。 “嘿嘿嘿”林自遥学者巫婆的样子坏笑了几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包括龚可欣在内,大部分的学生都看着国际经济法的卷子望卷兴叹,这与每一届参加国际经济法考试的学生的情状如出一辙。 林自遥躲在教室外面仔细观察每个学生的反应,除了极个别的学霸气定神闲外,绝大多数都露出了或震惊或痛苦或不可思议的表情,除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情外,林自遥还是很满意这门考试的效果的。 “社会国经,在线教做人!”林自遥心中暗叹道。 坐在考场上抓耳挠腮的龚可欣终于直观的认识到自己的水平,为了通过这么考试,她已经挑灯夜战几天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做完交卷了,可今天,卷子才勉强做了一半;更让她伤心的是,由于自己要复习几天没有上线和队友打游戏,自己在队中的核心主力位置已经被一个新来的队友取而代之,原以为没有自己就无法取得胜利的队伍,一路旗开得胜,原来信誓旦旦说好要并肩作战的队友,早已将她抛诸脑后,龚可欣想,原来所谓的队伍并不是缺了她就不可,自己的队友也并不是非她不可,惟有自己为之奋斗了12年的学业,才是真正与自己荣辱与共。 龚可欣于是下定决心要将学业摆在首位,网游只能算是业余爱好,业余爱好可是不能喧宾夺主的。 龚可欣倒是一个爽利的姑娘,考试结束后,她请林自遥以及林翩翩、林姿、冯雅琴三个舍友一起到学校附近的小菜馆搓了一顿,并且宣告自己以后一定在十点后不打游戏了,要把学业放在首位,并请三位舍友监督。 二十岁的小女生,本没有过多的花花肠子,四人外加林自遥一碰杯,便将前日的矛盾统统吞进肚里。 林自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想“年轻真好啊,直来直往,干净利落。” 第62章 医疗纠纷(1) 今天是周末,林自遥和李亦柯照例来到求真所帮忙。 在求真所门口,林自遥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贺晟以及贺晟身边的女伴。 只见两人有说有笑,显得颇为熟稔,两人一起坐到了一辆私家车的后排。 林自遥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自己视野中。 “怎么了?”李亦柯问。 “没什么,走吧。”林自遥摇了摇头,走进了求真所。她心中一直在揣测贺晟与那女人之间的关系。 “师兄,我刚在门口好像看到了贺晟。”林自遥问吴忧。 “是啊,贺晟给我转介了一个案件,今天把卷宗送过来。”吴忧说。 “和他一起来的,是当事人吗?”林自遥试探道。 吴忧一愣,随即说:“那个长头发的女孩?” “恩。”林自遥点了点头。 “那不是当事人,那个女孩是贺晟的助理。”吴忧说。 “哦,那贺晟业务做得不错啊,还配助理了。”林自遥心不在焉地说道,心里却在飞快回忆着贺晟与女助理之间的肢体语言,试图判断出两人的关系。 “贺晟那小子业务能力那是没话说,才出道不到一年时间,在他们团队里已经独当一面了,不然哪能这么快就配个助理,听说很多大案子他都是实际的经手人,看来实习期满他就能一飞冲天了。”吴忧说。 “这个贺晟是谁啊?”李亦柯好奇地问。 “是我本科的同班同学。还没毕业,怀海几大律所就给了他offer,学霸中的学霸”。林自遥说。 “哦。”李亦柯将信将疑,他眼里所谓的“学霸”和林自遥眼里的“学霸”,不是一个等级的。 “不说了,师兄,贺晟转介过来的是什么案件?”林自遥问。 “是一个医疗纠纷,开始开会吧,亦柯还没有接触过医疗案件,我先把案情简要介绍下。”吴忧说。 李亦柯眼睛一亮,他马上拿起笔记本,准备记录。 “原告是冯老太和她的一双子女,冯老太的老伴陈老先生在a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跳楼自杀了,现在原告准备状告医院侵权。”吴忧将案件轮廓简要地概述了一下。 “跳楼自杀?”李亦柯问。 “对,跳楼自杀,陈老先生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本身他也是胃癌晚期患者,这次入院,主诉是治疗胃癌,但是在一个清晨,他一个人离开病区,爬到医院天台,一跃而下,当场死亡。警方已经判定了陈老先生的死因是自杀。”吴忧说。 “亦柯,你说说,这个案子焦点在哪里?”吴忧问坐在一边奋笔疾书的李亦柯。 李亦柯知道吴忧是在考他,他正色道:“焦点是证明医院在陈老先生死亡这件事上有过错。” “对。”吴忧说。 “但是这个案子有个问题,就是陈老先生是自杀,并不是在医院治疗过程中死亡,这又与以往的医疗事故案件略有不同。”吴忧说。 “是不是考虑从医院未尽到安全保障义务上入手?”林自遥问。 “正有此意。”吴忧说。 “下午我们先去医院看看现场,明天我约了当事人来面谈。”吴忧说。 “好。”林自遥和李亦柯点了点头。 第63章 医疗纠纷(2) 第二天下午,原告冯老太太和她一双儿女依约来到了求真所,儿子名叫陈锦煜,女儿名叫陈锦秀。 陈家兄妹细细打量着求真所,求真所简陋的装修让他们对这个律师事务所印象大打折扣,再看面前站着的和自己想象中精英律师形象相去甚远的吴忧,陈家兄妹心中不满感更加强烈。 “哥,这个律师靠谱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皮包公司的感觉?”陈锦秀低声问道。 陈锦煜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不然律师费能这么便宜?” 陈锦秀撇了撇嘴,再不说话。 几人坐定后,陈锦煜问道:“吴律师,我父亲的案件应该没问题吧?” “陈先生的没问题是指?”吴忧问道。 “自然是赢官司啊。”陈锦煜说,眼中透露着精明和期待。 “这个案件有些复杂,但不是没有可打性。”吴忧说。 “吴律师,我父亲这个案子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怎么还说复杂?”陈锦秀急切地问道。 陈锦煜皱了皱眉,说道:“小妹,你让吴律师说。” “首先,令尊的去世我们深感遗憾,接到您们的委托,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为您们争取最大的利益。”吴忧说。 吴忧的话让陈家兄妹很受用,两人点了点头。 “只是令尊的死亡与医院的医疗行为之间是否有因果关系,还需要我们去证明,如果有因果关系,医院在令尊死亡这件事上,有多大过错,也需要商榷。”吴忧说。 冯老太太和陈家兄妹一脸懵地望着吴忧。 “老太太,陈先生、陈女士,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想要医院为陈老先生的死亡负责,并作出一定的赔偿,就要证明陈老先生的死亡医院有错,这是第一步,也是前提;第二步,就是在医院有错的情况下,医院错了多少?是全错,还是错百分八十、五十、二十。”林自遥说。 “恩,你这样说,我们就听懂了。”陈锦煜说。 “那医院肯定有错啊,我父亲好好的人,送到医院去治病,就这样没了,医院没错谁有错,肯定是他们百分百的错。”陈锦秀肯定地说。 “这就是我们要和您们商量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相信在法庭上医院也会提出来。令尊不是在传统意义上接受医院治疗的过程中,因为医生医疗行为不当死亡的,也就是说,令尊不是因为医疗事故死亡的。”吴忧说。 “但是我父亲是在医院跳楼死的,如果医院能装上防坠栏,我父亲就不会死。我们查了法条,也咨询过其他律师,医院对患者负有安全保障义务。所以,医院对我父亲的死难辞其咎。”陈锦煜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 吴忧与林自遥互看一眼,吴忧接着说:“您说的对,我们也认同医院对患者负有安全保障义务。陈先生,我们提出问题,是为了更全面了解事实的方方面面,这样我们才能更从容应对医院提出的疑问,是不是?” 陈锦煜叹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第64章 医疗纠纷(3) “我们昨天下午去了医院实地查看了陈老先生不幸坠楼的地方,发现并不在病区里,而是要穿过病区,再到生活区,如果按照陈老先生当时的身体状态推测,陈老先生走到那里,大概需要十到二十分钟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陈老先生身边都没有人看护吗?”吴忧问。 陈家兄妹面对吴忧的这个问题都沉默了,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冯老太太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妈,您别哭。”陈锦秀握住冯老太太的手安慰道。 “吴律师,我们也不瞒您,当时我父亲确实是落单了。我们给我父亲请了一个24小时看护的护工,那个时候是清晨,护工去吃早饭了,谁也没想到我父亲会在那个时候醒来,就……”陈锦煜说。 吴忧说:“这点对我们很不利。” “可是医院有那么多医生、护士,还有其他护工,我父亲一个病人,难道他们没有照看病人的义务吗?”陈锦秀愤恨地说。 “有的,医院肯定有保障病人安全的义务。只是我想医院肯定会把这点拿出来作为抗辩的理由,请您们做好思想准备。至于成不成立,就要看法官了。”吴忧说。 吴忧顿了顿,说:“我看您家要求的赔偿额度是五百万,恕我直言,在当前的司法环境下,这个数额可能有点太高了。” “我父亲好好的一个人,还不值五百万吗?”陈锦煜反问道。 “不是不是,吴律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按照目前我们国家的赔偿标准,即使医院承担百分百的过错,也很难达到您的预期。”林自遥说。 对于赔偿的问题,陈家兄妹很清楚吴忧和林自遥说的是对的,在吴忧之前,他们已经找过不少律师,几乎都向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 陈家兄妹还想说什么,但冯老太太先开了口:“吴律师,钱多少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法,好好的一个人送去医院,怎么就这么没了,请您帮帮我们。” 冯老太太红着眼眶看着吴忧,吴忧心头一软,点了点头,说:“老太太,放心,我会尽力的。” “吴律师,您和这个法院熟不熟悉?”陈锦煜突然问。 “啊,什么意思?”吴忧听出了陈锦煜的弦外之音却佯装听不懂。 “吴律师,这您怎么听不明白呢,如果您跟法院的熟悉,打个招呼不就简单了。”陈锦煜有些着急,觉得吴忧不够上道。 “现在还没有立案,我也不知道经办法官是谁。”吴忧说。 陈家兄妹的失望之情显而易见。 “这样吧,为了避免讼累,我这边先联系看看医院,先组织一场调解,如果双方能达成调解协议,那么也不一定非要走司法程序。”吴忧说。 “好好好,最好是这样。”陈锦煜说。 “那么,我问一下,您方的心理赔偿底线是多少呢?”吴忧问。 陈家兄妹交换了一下眼色,陈锦煜说:“三百万,不能再低了。” 吴忧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我约好时间和您联系。” “拜托你了,吴律师。”陈锦秀说。 第65章 医疗纠纷(4) 调解定在a医院的会议室进行。会议室很大,除了一张大会议桌和椅子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这公事公办的装潢让人产生一种冰冷的感觉。 医院方与患者方相对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两侧,犹如两军对阵一般紧张。 “冯老太太、陈先生、陈女士,我是医院的代表律师刘旻,对于陈老先生的死亡医院也表示很遗憾。”刘旻说。 刘旻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吴忧。刘旻和吴忧、林自遥是同一所政法院校毕业的,严格来说,吴忧和林自遥应该叫他一声“师兄”,对吴忧这个风云师弟,刘旻是知道的,他没想到这次这个案件会碰上吴忧。 “我父亲好好的人送进来,就这样没了,医院一定要负责人。”陈锦煜说。 “陈先生,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陈老先生的去世,我们也非常遗憾,所以医院经过讨论,决定给予您30万的人道主义补偿。”刘旻说。 “多少?”陈锦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30万。”刘旻说。 “啪”陈锦煜重重锤了一下桌子,吼道:“30万,你们打发叫花子呢,我父亲一条命就值30万?” “我父亲在你们医院的医药费都花了十多万了。”陈锦秀补充道。 “陈先生,您先坐下。”吴忧拉了拉陈锦煜说。 “刘律师,医院这个方案我方绝对无法接受。”吴忧说。 “那你方的方案是多少?”刘旻问。 吴忧说:“300万”。 坐在一旁的陈锦煜、陈锦秀兄妹点头附和。 “不可能。”刘旻断然否认道。 “在陈老先生坠楼这件事上,医院没有过错,即使是30万也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补偿。”刘旻凉声说。 “什么人道主义的补偿,我父亲是不是在医院去世的?”陈锦煜怒道。 “是这样的,陈老先生并不是因为我们医疗行为的失误而死亡的,他是因为自身患有抑郁症而自杀的。”刘旻说。 “医院有保证患者人身安全的义务。”吴忧说。 “不错,医院有保证患者人身安全的义务,所以医院在病区里的所有窗户上都加了防坠栏,所以患者在病区里是不可能跳楼的。陈老先生坠楼的地方是在医院除了病区之外的公共区域,这个地方,不属于医院治疗病患所要负责的场所。”刘旻说。 “哼”陈锦煜冷哼一声。 刘旻对陈锦煜的不满视若无睹,凉声说道:“陈老先生不是第一次入院接受治疗,所以他患有严重抑郁症的情况我们医院已经知道了。陈老先生有严重的轻生倾向,这个问题我们也和家属沟通过,虽然医院在病房硬件设施建设上已经完全避免了患者跳楼的可能性,但是因为人力资源的紧张,不可能安排医生或者护理人员时时刻刻监护一个患者,所以当陈老先生入院治疗的时候,医院已经反复多次告知陈老先生的家属,必须24小时陪护,而这些告知,每次医院都有出具书面的告知书,并且陈老先生的家属,也就是冯老太太、陈先生、陈女士都有签过字。” 吴忧皱了皱眉,心中叹道,刘旻的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 第66章 医疗纠纷(5) 刘旻一示意,立刻有人将几包密封的大信封堆到会议桌中央。 “这是陈老先生在我们医院住院治疗期间全部的病历资料,当时陈老先生一出事,医院就将所有病历封存了,陈先生、陈女士当时也在场,上门还有您二位按捺的手印,你们可以检查看看。”刘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自遥起身将病历资料拿到陈锦煜、陈锦秀面前,两人细细检查所有的信封袋,确认信封袋上的密封棉条是否完好无损;又拿出手机,将信封袋上每一个按捺的手印位置与封存病历当天留影存证的照片仔细比对,确认无误后,才点头确认了资料的真实性。 “这些告知书都在这些病历资料中,需要把信封拆开吗?”刘旻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在进行的是一场普通的商业谈判,而不是关乎一条消逝的鲜活生命的善后。 这样的医疗纠纷案件刘旻处理过无数个,他早已驾轻就熟,他知道怎么处理才能为医院争取最大的利益,包括面对形形色色的患者家属,他都能沉着冷静应对,想方设法将他们的气焰压到最低。 吴忧看过告知书,知道确实如刘旻所说,所有的告知书确实都有陈老先生家属的签名,而且一些重要条款还用加粗加黑字体体现了。 “你说的什么告知书我不知道,反正你们医院拿什么东西给我们签,我们就签了。”陈锦秀不安地说道。 “陈女士,您是成年人,签的每个字都有法律效力的,不是您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翻的,而且你不是只签了一次,而是反复签了十多次,这样的告知密度和强度,不是您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翻的。您也有律师,您可以问问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刘旻语气很缓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口吻。 “医院有保障患者生命安全的义务,这您方应该知道,就算医院已经履行了告知义务,但也不能完全免除这个保障义务。”吴忧示意陈家兄妹稍安勿躁。 “您说的对,但是我认为所谓的安全保障义务,也不是绝对保障,只要医院尽到了审慎义务,就足够了;您之前来实地看过,所有病区我们都有防坠楼设备,应该来说,医院已经尽到了安全保障义务。再者,陈老先生的情况十分特殊,他本身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有明显的轻生倾向,在这样情况下,家属没有对他进行24小时的看护,到底过错是在医院还是家属呢?”刘旻说。 “老头子啊,我对不起你。”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冯老太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然后就晕了过去。 陈老先生的坠楼一直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冯老太太的心中,她一直为没有看护好陈老先生而深深自责着,她不断告诉自己陈老先生的坠楼完全是医院的责任,不断用逃避的方式掩饰自己的愧疚,刚刚刘旻的一席话,让她心中好不容易建立的堡垒瞬间轰然倒塌。 “妈。”陈锦煜、陈锦秀手忙脚乱地照看着冯老太太。 “快送冯老太太去急诊。”一个医生说道。 刘旻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昏倒的冯老太太,始终不发一语。 吴忧转身看向刘旻,刘旻冷淡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如果这是一种诉讼策略,吴忧也永远不会使用。 第67章 医疗纠纷(6) 会议室中只剩下吴忧和刘旻二人。 “你何必去刺激一个老太太?”吴忧说。 刘旻端起面前的茶杯,嗟了几口茶,说道:“我只是实事求是,我哪一句话说错了?她心里若是没有愧疚,怎么会因为我刚才的一席话而情绪失控?” 吴忧还真说不出刘旻哪一句话说错了,站在律师的立场,刘旻并没有做错什么。 “医院真的不肯和解?”吴忧问。 “300万?”刘旻笑着摇了摇头,说:“绝对不可能。医院在这件事上没有过错,我本来建议医院一分钱都不要赔的。但院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出于人道主义补偿30万已经很好了。”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吴忧说。 “吴忧,以你的专业素质,你应该心知肚明,医院已经尽了完全的告知义务,这场官司你们的赢面不高,不如接受调解,省时省力,我为患者向医院争取50万的补偿。否则到了法院,医院不会承认有任何过错,那么患者家属连这50万都没有了,不仅要赔上人力精力,还要承担高昂的诉讼费和律师费。对于医院来说,他们只需要把案件交给我就够了。这场官司打下来,到底谁付出的成本高,显而易见。”刘旻说。 对于医院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一场官司的确不算什么。 “家属说了,300万是底线,更何况如今冯老太太还躺在急诊室里生死未卜,我想他们是不可能接受调解的。”吴忧说。 “做律师还是要理性一些啊,不要感情用事。我处理过不计其数个医疗纠纷案件,即使是医院负全部过错的案件,患者家属也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刘旻说。 “做律师要以当事人的利益为出发点,也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吴忧说。 “我的建议希望你转述给你的当事人,50万,和解协议一签,立刻支付。”刘旻说。 “医院的建议我当然会转达,不过也许要让你失望了。”吴忧说。 刘旻摸了摸自己衬衫的袖扣说:“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做农夫与蛇故事里的农夫。” 吴忧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善意的提醒,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刘旻微笑着说。 “告辞。”吴忧起身,准备离开。 “吴忧。”刘旻叫住吴忧:“来我所里吧,以你的才干和口碑,做个合伙人不成问题,何必窝在那个又小又破的律所里,每天接一些鸡零狗碎的案件。到我所里,随便给你一个法律顾问的活,都比你一年的收入来得多。” 刘旻仍旧坐在位置上,背靠着椅背,静静等着吴忧的回答。 “法庭见吧。”吴忧说。 刘旻了然一笑,似乎早已猜到了答案。 吴忧再不看刘旻,转身出了会议室,匆匆赶到急诊。 “冯老太太怎么样?”吴忧问陈家兄妹。 “差点就过去了,还好现在稳定了。”陈锦秀边说边抹着眼泪。 “那个律师真是杀千刀的,我找他去。”陈锦煜愤恨地骂道,边说边想往会议室方向走去。 “你消停点,妈还在急诊呢。”陈锦煜的妻子也来了,看得丈夫要去找律师评理,赶忙拉住了陈锦煜。 正在这时,急诊的医生跑到陈锦煜面前,递给陈锦煜一张缴费单,催促道:“快去缴费。” 陈锦煜生气地夺过缴费单撕个粉碎,他骂道:“我妈这样都是你们害的,还有脸叫我交费,你们赔我钱还差不多。” 急诊室的医生不明就里,刚想理论,就被另一个刚才在会议室开会的医生拉住了。 “先把病人转到病房吧。”医生说。 急诊室的医生不悦地看了陈锦煜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陈锦煜揪住医生的衣领,不客气地说道:“我妈的病你们医院要负全责。” “陈先生,您冷静一些。”医生推开陈锦煜,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我们走。”陈锦煜对陈锦秀和自己的妻子说。 “不管妈了?”陈锦秀吃惊地问。 “妈的病是医院害的,自然该他们去管。”陈锦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大楼。 陈锦煜的妻子自然是紧跟丈夫的脚步,陈锦秀犹豫片刻,看着哥哥嫂嫂渐行渐远的背影,也离开了医院。 只留下吴忧和林自遥面面相觑。 站在远处的刘旻目睹这一切,冷笑一声,也转身离开。 第68章 医疗纠纷(7) 庭审当天,原告陈锦煜、陈锦秀兄妹到场和代理律师吴忧到庭,冯老太太还躺在医院里。 被告a医院仅有代理律师刘旻和助理尹川到庭应诉。 主审法官吴晖一敲法槌,庭审正式开始。 “原告,请你宣读诉状。”吴晖说。 “尊敬的法官,下面我代表三位原告宣读起诉状:死者陈飞,系原告冯贞丈夫,原告陈锦煜、陈锦秀父亲,因胃癌晚期入住被告医院治疗,在住院期间,不幸坠楼身亡。原告认为,患者被医院收治后,双方已形成医疗服务合同关系。经实地勘察,被告处基础安全设施建设不够完善,并未设置防坠护栏,并且在死者坠楼当天,医院义务人员未尽到看护义务,是导致死者坠楼身亡的根本原因。《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国务院《医疗机构管理条例》以及最高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等法律法规都规定:防病治病、救死扶伤是医疗机构法定的神圣职责。对住院患者人身、财产的“安全保障义务”,是医疗机构基本的法定义务。原告认为,死者的坠亡与被告安全设施建设不符合规定以及医务人员未尽到看管义务之间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为了维护原告的合法权益,故诉至法院,要求被告向原告支付死者医疗费、死亡赔偿金、丧葬费,原告精神抚慰金、交通费住宿费、误工费等合计380万元。本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吴忧说。 “被告答辩。”吴晖说道。 刘旻点了点头,他的助理尹川开口:“尊敬的法官,现在我代表被告a医院进行答辩。死者陈飞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其主诉胃癌入住我院治疗,合计15天,期间患者激情极不稳定,并有几次严重的情绪波动。针对患者的特殊情况,我院除了积极治疗患者的胃癌病痛外,还给予了更多的看护和关注。但是,医疗资源毕竟是有限的,必须要均等分配给在医院的其他病患,因此医院反复多次以书面形式提醒患者家属,也就是三位原告,必须对患者进行24小时的看护,但是在事发当天,患者家属及其聘请的护工并没有履行看护义务,从事后调取的监控录像来看,原告聘请的护工是清晨5:30离开病房,直到6:10才回到病房,也就是在这40分钟时间,患者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离开了病房,最终酿成自杀悲剧。此外,针对原告方提出的我院基础安全设施建设不符合规范的问题,被告方要特别强调,我院在病区内全部设置了防坠设施,并通过相关部门的验收,绝对符合医院安全设施建设规范,但是死者坠亡的地方是在生活区,医院不是监狱,不可能全方位无死角地建设防坠栏。综上,医院既已尽到相应的安全保障义务,也尽到了告知义务,医院在患者坠亡之事上无过错,恳请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尹川说。 “你胡说八道!”陈锦煜一拍桌子,指着尹川怒骂道。 “陈先生,别这样。”吴忧拉了拉陈锦煜的袖子。 “原告,注意一下情绪,这里是法庭。”吴晖提醒道。 “好。”陈锦煜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现在进入法庭质证阶段。请原告先举证。”吴晖说。 “原告一共出示以下六份证据:1、死者陈飞死亡证明,证明陈飞已经去世的事实;2、医院就诊病历、收费发票、费用清单等,证明死者在被告处治疗及医疗费用;3、护工的身份证复印件、护工出具的收据,证明护工费支出;4、丧葬费发票,证明死者的丧葬费用;5、交通费发票,证明原告为处理死者丧葬事宜支出的交通费;6、误工证明,证明原告陈锦煜、陈锦秀为办理死者丧葬事宜产生误工。” “被告质证。”吴晖边说边低头翻阅着证据材料。 “我们要求看证据原件。”尹川说。 “可以。”吴忧将证据原件递给尹川。 “对第一份证据死亡证明,第二份证据就诊病历、发票、费用清单,第四份证据丧葬费发票,真实性和证明对象皆无异议;对第三份证据护工的身份证复印件和出具的收据有异议,这只是收据,不是发票,不能证明书写此份收据人员的身份以及原告实际支付的护工费;对第五份证据交通费发票真实性和证明对象都有异议,原告方支出交通费明显高于合理范畴,请法院酌情裁判;对第六份证据原告陈锦煜、陈锦秀的误工证明真实性无异议,证明对象有异议,要求查看两原告的原始工资凭证或者工资条。”尹川说。 “上面盖着公章呢,还能是假的吗?”陈锦煜又嚷起来。 “他说他,您别急,法官会裁判的。”吴忧拦了拦陈锦煜。 陈锦煜抬头就看到吴晖正不悦地看着他,他立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把这事遮掩过去。 “被告举证。”吴晖说。 尹川看了一眼刘旻,刘旻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尹川说:“我方提供患者在我院治疗的所有病例资料作为证据,事发当天,所有病历资料已经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封存,并经过两位原告的认证,现在请在法庭的主持下,拆封病历资料。” “原告?”吴晖问。 “我方要查看病历资料的封存情况。”吴忧说。 “可以。” 尹川将几包病历递给吴忧。 “您看看,有没有问题。”吴忧对陈锦煜、陈锦秀说。 两人反反复复地与手机中照片进行比对,生怕错过细枝末节,上了医院的当。 “原告方确认了吗?”大概过了五分钟,吴晖问道。 “是这份。”陈锦煜说。 “那就拆封病历吧。”吴晖说。 第69章 医疗纠纷(8) 尹川说:“我方一共举三份证据:第一份证据是医院安全设施建设的验收报告,证明医院的安全设施建设完全符合相关文件规定;第二是患者坠楼当天的监控录像,证明护工离开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以及患者一个人独自离开病区的情况;第三份证据是医院向原告出具的告知书,证明医院已经反复多次以书面形式告知原告因为患者患有严重抑郁症并且有自杀倾向,必须对患者进行24小时看护,相关提醒处已用加粗字体及下划线方式进行着重标注。” “原告质证。”吴晖说。 吴忧说:“对第一份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证明对象有异议,死者坠亡处明显没有设置防坠设施,而且第一份证据形成的时间是一年前,不能证明现在的建设情况是否符合安全标准。对第二份证据和第三份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都没有异议。” “双方对于质证有没有什么补充?” “没有。”吴忧和刘旻异口同声地说。 “那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原告先开始,之前说过的就不要再重复了。” “尊敬的法官,我方并未否认被告方在病区设置了防坠设施,但是陈老先生在医院内坠楼身亡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被告方一直在强调一个概念,就是“病区”和“生活区”,企图用这种概念将医院强行区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难道病人只有进入被告口中的“病区”,才算在医院接受了治疗吗?显然不是。退一步说,即使如被告所说,所有“病区”都已经按照相关规定设置了防坠设施,那么“病区”与“生活区”之间是否有严格的区分以及进入的限制,从视频资料来看,陈老先生从“病区”到“生活区”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两位原告的父亲陈老先生在a医院坠楼身亡是不争的事实,医院也没有进行任何关于“病区”和“生活区”的指示提醒,所以被告的第一个论点不成立。第二,原告也并不回避在事发时段,因为护工的短暂离开,造成陈老先生在那段时间里无人看护的事实,也承认被告向我方进行了多次的看护提醒,但是这样并不能完全免除被告对患者的安全保障义务。陈老先生的配偶已经年过七旬,身体的原因不允许她进行陪护,陈老先生的两位子女,也就是今天到场的两位原告,除了聘请护工对陈老先生进行24小时看护外,已经将自己出了必要的生活工作外的全部时间都用来照顾陈老先生,事发当天,原告陈先生正在家准备早饭,要赶在早餐前将病号饭送到医院给自己的父亲陈老先生,原告陈女士要照顾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本案的另一个原告冯女士,据事后对护工的了解,那段时间,他不过是去医院楼下买了早餐,顺便上了洗手间,以上种种,不过是一个家有重病患者的家庭每天维持最基本生活运转的最低要求,但是就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可以在视频中看出,医院里不止有一个医生、护士、其他医务人员从陈老先生身边经过,但是每个人都对陈老先生视而不见,请法庭注意看视频,陈老先生因为长期患病,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一直是边走边扶着墙走的,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医务人员对他提供了一丝丝的关切,试想,如果当时有一个医生或者护士问一句“老先生,你去哪里?”悲剧还会不会发生?”吴忧在这里可以地停顿了一下,他注意看了一眼吴晖的脸色。 一直面无表情坐着的刘旻,此刻眉头微皱,身体忍不住直立了起来。 “我想不会,至少会大大降低陈老先生自杀的可能性。此外,被告提到,医务人员多次反复以书面形式提醒原告要对陈老先生进行24小时看护,但这就能完全免除医院的看护义务吗?不要忘了,无论是从法律还是从道德层面,救死扶伤都是医院的职责。陈老先生已经不是第一次入住被告医院,相关科室的医生、护士都非常熟悉陈老先生患有抑郁症的事实,所以才有了被告所说的反复多次的书面提醒,那么就在短短的二十分钟,为什么没有一个医务人员对陈老先生尽了最起码的看护义务原告认为,告知并不能代表着义务的免除。综上,原告认为,被告在陈老先生坠亡这件事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求法院支持原告的判决。” “说得好。”陈锦煜忍不住说道。 第70章 医疗纠纷(9) “被告陈述。”吴晖说。 尹川刚要开口,却被刘旻阻止了。 “我来。”刘旻凉声说。 刘旻说:“首先,医院对陈老先生的坠亡表示十二分的伤痛,病患去世,对于一直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院和医生来说也是十分惋惜和心痛的,我想因为陈老先生的去世,医务人员内心的自责和煎熬并不会比原告少。第二,原告律师刚才说,医院只在“病区”设置了防坠设施,病区之外的地方并没有设施,这点我方承认,但是,这并不代表医院在安全设施建设上不符合规范,有过错。刚才我方也说了,医院不是监狱,实际上,医院是一个半开放的场所,在医院里的,除了工作的医务人员、治病的病患,还有陪护的病人家属和其聘请的护工,医院除了“病区”,也必须有满足其他需求的区域,比如办公区、生活区,来满足除了病患之外的其他人员的需求,当然,这些区域相对于“病区”,是十分少的,而陈老先生选择跳楼的地点就是医院的“生活区”,在“生活区”里,有食堂、有盥洗室、有洗衣间,这不是单单服务于医院医务人员的“生活区”,病人的饭菜的制作、病服的清洗晾晒等也是在这个区域完成的,这个地方,病患一般是不会到达的;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我们在医院内无死角地覆盖所有的防坠设施,成本有多大?我可以向法庭陈述一下,我们做了一个估算,如果按照原告所说,要在医院的所有地方全方位覆盖防坠设施,要增加至少20%的建设和运营成本;这个提高的成本由谁承担,由国家、由社会、最后,实际上是由社会上的每一个纳税人承担,实际上就是由你、我承担,但我们设想一下,如果每个家庭,都能够尽到基本的看护的义务,这个社会成本是可以有效的降低的;另外,陈老先生患有抑郁症,所以医院已经反复多次提醒家属,要进行24小时的看护,为什么家属还是让陈老先生落了单呢?即使原告家庭要进行最基本的生活工作行为,在那天清晨的时间,完全可以特意提醒一下医务人员,对陈老先生进行特殊的关注,我想,没有一个医务人员会反对。之所以家属或者护工都没有提及,是因为家属和护工过于自信,认为清晨,陈老先生不会醒来,所以只是短暂的离开,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悲剧就是这样发生了,这是医院的过错吗,家属就没有过错了吗?大家应该知道,法律上所说的“安全保障义务”,实际上不是完全的绝对的安全保障义务,而是是否已经尽到了审慎的安全保障职责,我方认为,我方已经尽到了这样的职责。” 刘旻顿了顿,接着说:“被告是一家在全国范围内都享有较高声誉的三甲医院,每天,来自全国各地数以万计的患者到被告医院接受治疗,医务人员完全是在满负荷、超负荷的情况下为病患提供医疗服务,单单今年,在医务岗位上猝死的医生就有一人,病倒在岗位上的医生也有数十人,更不要提仍然带病坚守岗位的医务人员,原告律师刚才一直在强调法律义务和道德义务,难道这些为了病患燃烧自己生命的医生在你方眼中就这么没有价值了吗?医生每天承受着极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负荷,并且他们需要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没时间陪父母、陪爱人、陪孩子,他们也是人,也有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要求医生、护士像一个监控机器一样,时时刻刻盯着每一个病患,是不现实,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需要家属的配合和照料,如果患者一进入医院,所有的救治义务和看护义务都转嫁到了医院,试问现在的医疗体制如何负荷?带到陈老先生这个病例,医院已经反复多次进行提醒,已经尽到了提醒告知义务,陈老先生的坠亡家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方不认同原告所称的,医院是在转嫁风险、逃避责任,这恰恰是医院负责的表现,原告是成年人并且是有丰富社会经验和人生阅历的成年人,医院却还是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对其进行提醒,告知提醒其父亲因为情绪问题,需要进行24小时的看护,在我看来,已经近似乎保姆式的服务了;这其实是在合理的范围内共同分担照顾治疗病患的责任,共同减轻家庭、社会的负担。综上,我方认为,医院在陈老先生坠亡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过错,请求法院驳回原告所有诉讼请求。” “双方还有没有其他陈述?”吴晖问。 “没有。”吴忧和刘旻回答。 “是否同意调解?”吴晖又问。 “同意。”刘旻回答。 “同意,但是最低赔偿必须达到300万。”陈锦煜说。 “那我们不同意调解,请法庭依法判决。”刘旻凉声道。 “好,法庭将择期宣判,休庭。”吴晖一敲法槌。 “师傅,您刚才法庭辩论真精彩。”尹川说。 刘旻却没有回答尹川,只是对尹川说:“这个吴忧,是个人才。你去查查他,我要把他挖到我们所里。” 第71章 医疗纠纷(10) 一审官司判下来了,对于陈老先生的死,法院认为医院和家属都有过错,各打了五十大板。医院虽然在医院病区设置了防坠楼设施,但是并没有完全避免病人离开病区的可能,没有完全尽到安全保障义务,应当承担50%的过错;家属在医院反复告知需要24小时看护陈老先生的情况下,没有尽到照料义务,对陈老先生的去世负有同等责任,应当承担50%的过错。 这个结果,陈家兄妹不能接受,刘旻也不满意。 陈锦煜信心满满地与吴忧一起到法院领判决书,陈锦煜看到判决结果的一刹那便愣在当场。 “哥,我看看。”陈锦秀看陈锦煜脸色不对,心中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她急忙拿起判决书。 “什么?医院只有一半的过错,法官,你凭什么这么判,你是不是判错了?”陈锦秀大惊,立刻嚷了起来。 经办法官吴晖,听到陈锦秀这么说,脸立刻沉了下来,他凉声道:“我为什么这么判,我都写在判决书里面了,如果觉得不服一审判决,可以在收到判决书之日起十五日内提起上诉。” “上诉我们一定会上诉的,我们不止要上诉,还要到检察院、纪委去告你们,我还要去信访,让市长给我做主。”陈锦煜回过神来,将判决书狠狠拍在桌面上,大声嚷嚷道。 吴晖对这种当事人早已见怪不怪,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去吧,你去吧。” “哼,你这个法官,一定是被医院收买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白当这个法官了。”陈锦煜越说气愤,越说越大声。 他之前问过许多人,都说法院觉得患者是弱势群体,为了社会和谐,肯定会偏帮患者的,又说一两百万对医院来说是九牛一毛,医院一定会为了息事宁人,尽快赔偿结案,所以他觉得这场官司他胜券在握,就狮子大开口要了300万的赔偿,没想到结果却与他设想的大相径庭,这样的巨大落差让他接受不了。 陈锦煜骂完法官,犹不解气,又指着站在一边仔细看判决书的刘旻骂道:“你这个狗屁律师,简直就是医院的帮凶,会有报应的你。” 刘旻看陈锦煜犹如看跳梁小丑一般,他没有理睬陈锦煜,而是转头对吴晖说:“吴法官,我先走了,剩下的,我们会按程序走的。” “好。”吴晖点了点头说道。 “你别想跑。”陈锦煜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刘旻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刘旻眉头一皱,他的助理尹川立刻上前将陈锦煜拉开。 尹川比陈锦煜整整高出一个头,又十分壮实,现在正盯着陈锦煜,陈锦煜心里也发憷。 “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陈锦煜强撑着气焰说道。 “说什么?”尹川没好气地问道,而刘旻早已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陈锦煜想再次冲到刘旻身边,可被尹川拦了个结结实实。 陈锦煜无奈,只能指着刘旻说:“你给句痛快话,医院到底愿意赔多少钱,赔偿合适,我就不去告你们了。” 刘旻冷笑,他回过头来,用冰冷地目光看着陈锦煜说道:“法院判多少,我们医院就赔多少。” “你们收买法官!”陈锦煜嚷嚷道。 “随你怎么说。不过告诉你,在我心里,这个案子医院是一分都不用赔的,我们医院也准备上诉了。”刘旻说。 “你……”陈锦煜气的说不出话来。 “陈先生,您冷静一点。”吴忧见陈锦煜闹得实在不像话,便想上前劝阻一番。 可陈锦煜非但不领情,反而把吴忧也骂了:“都说你是好律师,业务好,收费低,我们才找你的,没想到你一点点用都没有,活该一把年纪了还窝在那么个破地方。” 吴忧听陈锦煜突然对自己无差别攻击,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忍不住咳嗽起来。 “尹川,我们走。”刘旻不想再看这场闹剧,起身准备离开。 “不许走,没说清楚不许走。”陈锦煜拉住尹川。 “你放手,不要拉拉扯扯。”尹川边说边挣脱陈锦煜的纠缠。 “哎呀。”陈锦煜突然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 “律师打人啊,律师打人啊。”陈锦煜大喊。 站在一旁的陈锦秀见自己哥哥倒在地上,赶忙过去想将陈锦煜扶起来。 陈锦煜却向陈锦秀使了一个眼色,陈锦秀立刻明白自己哥哥是装的。 “师傅,我,我没打他。”尹川为难地说道,虽然他平时有健身的习惯,那还不至于这么一挥胳膊,就把一个大男人撂倒在地上。 刘旻和吴忧都是人精,陈锦煜的花样瞒得住尹川,却瞒不过他们两个老江湖。 吴忧只觉得自己作为陈锦煜的律师真是丢人现眼。 刘旻只觉得陈锦煜实在滑稽可笑,他指了指墙壁,说道:“陈先生,快起来吧,法庭有摄像头的。”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吴晖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陈锦煜和陈锦秀顺着刘旻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摄像头正对着他们,两人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灰败着脸,狼狈地站了起来。 “还有得闹呢。”刘旻走到吴忧身边时,小声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此时此刻,吴忧只觉得自己脑壳疼。 第72章 医疗纠纷(11) 第二天,陈锦煜一大早就来到求真所。 “吴律师,我想到一个办法。”陈锦煜说,仿佛昨天他骂吴忧的事根本不存在。 “什么办法?”吴忧问。 “喏,你看。”陈锦煜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大购物袋里,拿出一件黄橙橙的衣服,然后往身上一披。 吴忧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吴律师,不错吧!”陈锦煜自鸣得意地说。 “您这是……您这是,背黄状告状啊?”吴忧结结巴巴地说。 原来陈锦煜带来的是一件用麻布做的黄色马甲,上面用红色大字写了“a医院草菅人命”、“法院枉法裁判”等等罪状,看上去触目惊心。 “您这该不会是血书吧?”吴忧指着红色大字问道。 “那哪能啊,红色颜料,不过看过去像血书吧?”陈锦煜说道。 “像,像,像。”吴忧频频点头。 “像就对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陈锦煜看着吴忧一脸震惊的表情,一拍大腿,得意地说。 “不过您这是要干什么啊?”吴忧问。 “当然是去告状啊。”陈锦煜理所当然地说。 “我要穿着这身衣服到医院去,到法院去,到政府去,再不行,我就到北京去,一定要让医院给个说法。”陈锦煜说道。 “这个案件现在只是一审判决,如果您不服,我们可以寻正常司法途径上诉。”吴忧解释道。 “呵,上诉还能怎么着,还不是官商勾结,那个法官肯定早就被医院收买了,来压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浪费时间浪费钱。那天开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那个法官对医院那个姓刘的律师特别客气特别殷勤,只恨我们太老实,着了他们的道。”陈锦煜愤恨地说。 吴忧看着陈锦煜唾沫横飞痛诉司法不公的样子,忍不住挪了挪身子,避免陈锦煜的唾沫飞溅到他身上。 吴忧将茶杯往陈锦煜面前推了推,他好想和陈锦煜说:“您喝口水,再接着骂。”不过,最后,他只说出了前半句:“您喝口水。” “话说回来,吴律师,您在怀海法律界这么久,和那个姓吴的法官和姓刘的律师之前认识吗?”陈锦煜仿佛无意识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吴忧眼光一闪,随即便坦然答道:“认识,我之前有个案件,吴晖法官是主审法官。” “那那个刘旻呢?”吴忧说。 “早有耳闻,但是没有打过交道。”吴忧如实说。 “吴律师,你没有说实话啊。”陈锦煜冷笑着说。 “嗯?”吴忧不解地问。 “我查了,姓吴的法官、姓刘的律师还有你,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这老话说得好,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就是最铁的情谊。”陈锦煜说。 “所以呢?”吴忧面色沉了下来。 “所以你们三个早就认识啊。”陈锦煜说。 “诶,吴律师,认识就认识啊,我又没说什么,你何必否认呢?只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放着这么好的关系不用,白白害我输了官司。”陈锦煜笑嘻嘻地说。 “还是……”陈锦煜突然收敛了笑容,身子微微向前倾,凉声说道:“还是你的意思都给了姓刘的律师,你和他合着伙来对付我?” 吴忧挺直了背,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同一个大学的,但是我们三个确实没有什么私交。其实在怀海,十个法官、检察官、律师中可能有五个都是我们这个大学毕业的。” 吴忧严肃地看着陈锦煜,陈锦煜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陈先生,我想您这个案件我是不太适合再代理了,还请您另请高明吧。”吴忧说。 陈锦煜冷笑一声,威胁道:“吴律师,你说我再在我这身黄状上加上你的名字,可好?” “悉听尊便。”吴忧说。 “你!”一直在一旁的李亦柯听不下去了,想要反驳陈锦煜。 “亦柯。”吴忧立刻呵止住李亦柯。 陈锦煜脱下黄马甲,随意地塞进购物袋里,起身准备离开。 “陈先生,善意地提醒您,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使工作、生产、营业和教学、科研、医疗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吴忧说。 陈锦煜一怔,他没想到吴忧会说这个,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求真所。 陈锦煜从求真所出来,失望地摸出口袋里的录音笔,重重哼了一声,口中骂道:“什么玩意。” 第73章 医疗纠纷(12) 待陈锦煜走后,李亦柯忍不住为吴忧抱不平:“师兄,陈锦煜就是一个小人,为什么不让我与他理论?” “小朋友还是容易冲动啊。”吴忧说。 “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带了录音笔来。”吴忧凉声道。 “什么!”李亦柯将信将疑,他无法想到陈锦煜会有这招。 “你看他刚才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让我承认我与吴晖和刘旻早就认识,意欲何为,应该不难猜。”吴忧说。 “他……若真是如此,那陈锦煜真是农夫与蛇里的那只蛇。”李亦柯心思一转,认同了吴忧的猜想。 李亦柯的比喻让吴忧想起了刘旻曾经对他的忠告,吴忧不免苦笑。 “算了,人总有各式各样,不要太生气。不过,亦柯,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别人牵着你的情绪走。人在愤怒的时候总是容易失去判断。”吴忧郑重地说。 李亦柯忍不住挺直了腰板,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还是学生啊,以后多历练历练就好了。”吴忧又恢复了温和的语气神态。 “我还以为来我们求真所寻求帮助的都是好人呢。”李亦柯嘟囔道。 “哈,亦柯,我是这样认为的,除了那些大奸大恶的人之外,一个人是不能简单地用好人或者坏人来评价的,我们要看到人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比如陈锦煜,也许对我们来说,他不是好人,但对于他的家人来说,他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吴忧说。 李亦柯的世界,非黑即白,没有多少的灰色地带,对吴忧所说的人的复杂多面性不太认同,但对于吴忧的话,李亦柯还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吴忧知道李亦柯对他的话并不理解,甚至并不认同。李亦柯自小被长辈父母保护的太好,几乎是在无菌的环境中长大的,因此造就了李亦柯如今“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性格,吴忧在李亦柯身上看到了不可多得的“纯粹”,却也忧心这样的性格会让他在今后的社会生活中吃亏。 “做我们这行,注定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总之,对人对事,多点宽容,也多点警惕。”吴忧拍了拍李亦柯的肩膀,语气更加温和。 “知道了,师兄。”李亦柯发自真心的说。 “谢谢您。”李亦柯小声说道,他极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如今发自肺腑感谢吴忧,也觉得有些难为情。 也许李亦柯说的实在太小声了,吴忧压根就没有听到,他转了一个话题,问道:“对了,我听自遥说你准备申请跳级?” “对啊,其实我想连跳两级的,但是学校规定一次只能最多跳一级。”李亦柯说。 “好啊,你小子,可以啊。”吴忧拍了拍李亦柯的肩膀。 李亦柯在心中暗暗想道:“这样,林自遥就不再是她的老师了。”想至此,李亦柯心情舒畅了许多。 李亦柯心里一直挂念着住在医院的冯老太太,不知道陈锦煜、陈锦秀这么荒唐的两兄妹会不会真的就把冯老太太一个人丢在医院里不管不顾。 当李亦柯提着一篮子水果到冯老太太病房门口的时候,就见陈锦秀正侍奉冯老太太擦身,而陈锦煜则端着冯老太太的便盆到洗手间清理。 李亦柯将水果交给护士转交后就离开了医院,他心中更多地是欣喜,他想起了吴忧说的话,人是复杂多面的。 第74章 婚礼 研一的暑假,林自遥本来不准备回老家的,但是她的发小刘晓菲要结婚了,她是伴娘,用林自遥的话来说,刘晓菲结婚,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她也得在背上背个砧板赶回去。 “这条不错,比刚才那件好。”林自遥帮刘晓菲摆弄着婚纱。 刘晓菲对着镜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遥,你也去选选伴娘服啊。”刘晓菲催促道。 “选好了。”林自遥俯下身子,继续为刘晓菲整理婚纱裙摆。 “哪件?”刘晓菲问。 “喏。”林自遥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一件淡紫色小礼服说道。 刘晓菲会心一笑,确实是林自遥的审美,简洁大方。 “我说,怎么突然决定结婚?”林自遥问刘晓菲。刘晓菲和未婚夫吴迪是高中同学,两人交往多年,但这次结婚确实挺突然的。 “你算算我和吴迪在一起多少年了,快七年了,再不结就七年之痒了。”刘晓菲说。 “唉,你胡说什么呢,吴迪对你可是殷勤着呢。”林自遥轻轻拍了刘晓菲的背一下。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我怀孕了。”刘晓菲悄悄地对林自遥说。 “啊!”林自遥大吃一惊,随即惊喜地握住刘晓菲的手,欣喜地说:“真的,几个月了?” “快两个月了。”刘晓菲一脸幸福地说,随后又娇嗔了一句:“都怪吴迪。” 林自遥知道刘晓菲一直都是贤妻良母挂的女生,她与吴迪感情又好,现在能与吴迪修成正果,林自遥也为刘晓菲感到由衷高兴。 “对了,有件事得事先告诉你一声,结婚那天,方砚也会来。”刘晓菲小心地观察着林自遥的神色。 “不过,我保证,不会安排你们坐在一桌。”刘晓菲补充道。 “哈哈哈。”林自遥大笑起来,“再见亦是朋友啊。” “真的?”刘晓菲问。 “那当然了。”林自遥说。对于方砚,她早已经释怀,只当是一个老友。 刘晓菲的婚礼简单温馨,没有奢华的布置、花哨煽情的环节,有的只是满满的祝福。 林自遥坐在台下,看着吴迪紧紧牵着刘晓菲的手,既深情又紧张地表白的样子,刘晓菲激动又幸福的模样,林自遥的内心犹如被潺潺暖流浸透,感动的泪水盛满她的眼眶。她与刘晓菲从孩提时期的友谊一直维持至今,她看着刘晓菲与吴迪相恋、看着他们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甚至看着他们短暂的分手然后又牵手,终于终于,有了如今圆满的结局。 命运的车轮倒回到前世,同样参加刘晓菲的婚礼,林自遥内心却是触景生情、苦涩难当,她幻想着站在台上接受所有人祝福的新人是自己和方砚,可事与愿违,方砚早已选择离她远去,她只能生生咽下痛苦。 同在现场的方砚侧过头,就看到坐在两桌外的林自遥,昏暗的灯光下,林自遥熟悉的侧颜和眼角晶莹的泪花触动了他的心肠,方砚不禁联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和林自遥分手,也许如今他和林自遥也会有一个这样的婚礼,也会有少年时期的同学来一同见证他们的爱情长跑。 “下面,我要将我的手捧花送给我最好的朋友。”台上,刘晓菲的话打断了方砚的思绪。 新娘的手捧花代表着幸福,所有人都静静注视着刘晓菲,期待着刘晓菲要将手捧花送给谁。 “自遥。”刘晓菲不出所料地说出了林自遥的名字。 林自遥在一阵掌声中走上舞台,说实话,高跟鞋她还不是穿的很习惯。 刘晓菲将手捧花递给林自遥,握着话筒的手因为激动微微颤抖,她说道:“自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望你也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自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给了刘晓菲一个大大的拥抱,追光灯打在两个女孩身上,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昏暗灯光中的不少人,都悄悄地流泪了。 婚礼结束后,方砚看着林自遥依旧在忙碌的身影,思索着要不要与林自遥打个招呼。 “嘿”。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方砚一下。 “你怎么来了?”方砚回过头,略有些诧异,来人正是他的女朋友小雨。 “我在边上逛街,想到时间差不多了,就特意来接你,惊不惊喜?”小雨亲热地挽着方砚的胳膊说道。 实际上,小雨是知道今日林自遥也会来参加婚礼,所以特意来等方砚的。 林自遥回过头,正巧看到方砚和小雨两人亲热的身影,她眨了眨眼,转过了头。 “等一下。”林自遥看到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快步跑了过去。 只一瞬间,她与正在出电梯的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两人相视一眼,却被关上的电梯门阻隔。 林自遥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电梯门一开,她就立刻往楼下奔去,偌大的酒店,人来人往,林自遥却再也寻不到刚才的男子。 林自遥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位男子也同样乘坐了向上的电梯,去寻找她。 第75章 争吵 “我来了你很失望是不是?”小雨一边开车一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方砚有些不解地问。 “我来了,破坏了你和前女友旧情复燃的机会啊。”小雨半是嘲讽半是试探地说道。 “你又胡思乱想,我今天还没和自遥讲过几句话呢。”方砚温言解释道,他知道小雨一贯多疑,平日里对他看得极紧,对他身边的异性总是防贼似的,更何况林自遥是他交往了七年的初恋女友。今天小雨的突然出现,方砚并不感到意外。 “自遥,自遥,叫的这么亲切。”小雨凉声道,语气中充满了讥讽,小雨右脚重重踩下油门,车“嗖”地一下加速冲了出去。 “你慢点,这样太危险。”方砚大惊,右手下意识地拉住车扶手,一边试图制止小雨的疯狂行为。虽然现在路面上没有什么车,但小雨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将两人都置于危险之中。 可小雨却对方砚的话充耳不闻,又加了油门,似乎故意在与方砚作对。 小雨的疯狂让方砚无可奈何。 突然一个红灯,小雨狠狠踩下刹车,车辆因为急刹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吱……”的声响。 方砚和小雨两人因为巨大的惯性身子猛地向前冲了。 小雨因为巨大的愤怒,人微微颤抖着。 方砚则是对刚才的危险心有余悸,忍不住发起脾气来:“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你吼什么,是不是我说林自遥你不高兴了?”小雨也不甘示弱,瞪着一双杏眼,与方砚对吼。原本一双美丽的杏眼,现在再也寻不出一丝美丽。 “你真是无理取闹。”方砚又愤怒又无可奈何。 “到底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心虚。”小雨边哭边歇斯底里地吼道,泪水将她精致的妆容都弄花了。 这样的争吵,在小雨与方砚之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方砚对这样的争吵感到厌倦。他与林自遥之间早已了断的清清楚楚,他不知为何小雨总是揪着不放,为了这个在远方求学的初恋女友,小雨不知道闹了多少回,对此,方砚感到无可奈何。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小雨见方砚沉默,更加确定方砚与林自遥之间定是藕断丝连,想至此,心中更是“噌”地冒起一团火。 方砚深深吸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径直离开。 身后的小雨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砚的背影,大吼大叫道:“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可方砚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小雨不甘示弱,也下车追方砚,将车就丢在马路中间。 “你不许走,话没有说清楚,你不许走。”小雨拉住方砚,大哭大闹。 路上零星的几个路人纷纷对他们两个侧目。 方砚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他说道:“你冷静点,路上的人都在看呢。” “我不管,我不管。”小雨仿佛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对方砚又打又踢,突然又抱住方砚嚎啕大哭起来。 方砚无奈,他轻轻拍着小雨的背,安抚道:“别哭了,别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雨才渐渐平静下来,抽泣着说道:“以后不准你再见林自遥”。 方砚看着小雨,因为大哭,小雨的妆花的不成样子,特别是眼线和睫毛膏掉了妆,两道黑色的泪痕挂在小雨白皙的脸上,既丑陋又滑稽。 “我本来也没有见她。”方砚无奈地说道。 第76章 争产风波后续 林自遥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了方砚和小雨之间争吵的导火索,她从酒店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 暑气稍稍缓解,微凉的风吹在身上,林自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天偶然邂逅的那个神秘男子,他到底是谁。林自遥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的擦肩而过,她平静已久的心潮竟然泛起了淡淡涟漪。 林自遥迈进家,发现林建国和朱丹青还没有睡。 “爸、妈,我回来了。”林自遥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喝了半杯水。 “怎么样,晓菲的婚礼顺利吧?”朱丹青问。 “挺好的,挺好的。”林自遥看到朱丹青双眼发光的样子,就知道朱丹青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朱丹青就按照林自遥设想的剧本来了。 “你看,晓菲都要当妈了,你连个男朋友还没有,叫你去相亲比杀了你还难,天天坐在家里,能把自己嫁出去吗?”朱丹青说道。 “我先去洗澡,一身汗。”林自遥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朱丹青无可奈何。 “你别催得太紧了,孩子也有孩子的自由。”林建国说道。 朱丹青说:“我心里有数。” “妈,大伯姑姑几个和解了吗?”林自遥边擦头发边问起朱丹青父亲家里的争产风波。 “哪能啊,不仅没有和解,反而关系更僵了。”朱丹青小声地说。 “怎么回事?”林自遥问。 朱丹青看了一眼在卧室看电视的林建国,小心地将林自遥房间的门掩上,说道:“你爸不让我和你说,说这些事不要让你们这些孩子知道,我就说他迂腐,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让说的。” “难怪,我还以为已经解决了呢。”林自遥说。 “解决不了,谁都不肯让一步,而且大概一个月前,你两个姑姑跑到自立他们单位大闹了一场,你说你伯母能善罢甘休吗?”朱丹青用叉子叉了一片苹果,递给林自遥。 “这么夸张?”林自遥说。 “可不是,你表哥好不容易进了这么个单位,被你姑姑这么一闹,听说领导已经找谈话了。”朱丹青说。 “那姑妈、姑姑这么做确实不对,家庭纷争,哪能去单位闹呢,更何况是表哥的单位。”林自遥皱眉说道。 “说起来,你伯母和表哥也不无辜,你伯母和你表哥摸黑到你小姑姑家刷红油漆,写那些不好的话,换谁谁不上火。”朱丹青说。 林自遥扶额,说道:“我的天呐,这还是一家人嘛?” “这就是仇人了。现在倒好,都怄着气,更是谁也不肯退让了。真是的,原本好好的一家人,亲亲热热的,逢年过节还凑一起吃个饭,现在搞得和仇人一样,真没劲。”朱丹青说。 “那我爸呢,有没有劝和劝和?”林自遥问。 “当然劝了,可你爸一不是家里老大,二不是家里最有钱有势的,谁管他啊,说不上话。”朱丹青接过林自遥手中的水果叉,又叉了一片苹果递给林自遥。 “现在这件事,不仅仅是你爸这辈人的事,连带着你们这辈分的人见面了也尴尬,真是什么事啊,全家弄得乌烟瘴气。”朱丹青惋惜地说。 “说来说去,就是因为你爷爷奶奶太偏心,什么事都紧着你大伯家,如果一碗水端平,兄弟姐妹的关系也不会弄得如此紧张。”朱丹青说道。 “好了好了,妈,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林自遥握了握朱丹青的手说。 “那是,我的宝贝女儿最乖了。”朱丹青笑着说。 第77章 未来打算 林自遥定了定心思,也许是今晚喝了些酒,酒壮怂人胆,她决定将压在心底许久的想法说出来:“妈,我……我研究生毕业后想留在怀海工作。” 林自遥突然的一番话,让朱丹青有些诧异和疑惑。 林自遥敏感地在朱丹青眼中捕捉到这抹复杂的神色,她不敢再看朱丹青的眼睛,迅速低下头去,只觉得眼眶热热的。 林自遥知道自己很自私,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作为独生子女的她,却想抛下日渐老去的林建国和朱丹青,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房里安静的只听得见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好啊!”朱丹青说,语气是温柔坚定甚至带着昂扬的情绪。 “我的女儿就是好,有志气!”朱丹青说。 “啊?”林自遥有些诧异。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朱丹青的女儿就是不逊色男儿。”朱丹青说。 “妈?您不怪我?”朱丹青双鬓之间几根银发刺痛了林自遥的双眼。 “妈是不舍得你,不放心你,怎么会怪你。”朱丹青温言道。 林自遥心头一暖,终于流下泪来。 “傻孩子,哭什么,妈理解你的想法,其实当初你继续读研究生,我和你爸就猜到你以后也许想留在怀海发展了,这没什么不好的,我和你爸都支持你。”朱丹青说。 “妈,您和爸爸早就猜到了?”林自遥问。 “恩。”朱丹青抚摸着林自遥的头发,点点头说道:“知女莫若母啊,我们毕竟认识二十多年了。”朱丹青玩笑着,想冲淡此刻母女之间的淡淡愁绪。 “妈,对不起。”林自遥说道。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们年轻人该出去看看闯闯。记得那年,我刚从老家到怀海求学,一下火车,就立刻感受到了新世界带给我的无以名状的震撼。孩子,你想好了,就大胆去做,爸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朱丹青说。 “你爸妈身子骨可硬朗了,腿脚再利索个十几二十年都不是问题,不需要你的照顾,你放心吧。而且现在动车高铁这么方便,从家里到怀海,不过两三个小时的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复杂。两三个小时,在怀海,估计半个怀海都走不到吧。”朱丹青说道后面带上了玩笑的意味。 林自遥也笑了,她又问:“那我爸呢,她同意吗?” “这件事,我们早已经商量过了,我和你爸都同意。孩子,我们生你养你不是为了’养儿防老’,你是独立的个体,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自由。”朱丹青郑重地说。 林自遥为自己有这样开明的父母感到骄傲。 “妈妈当时给你取一个‘遥’字,就是希望你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朱丹青温言道。 “但是!”朱丹青说:“个人问题必须抓紧解决。”说道林自遥的个人问题,朱丹青又恢复了一贯的坚决态度。 “妈。”林自遥依偎在朱丹青怀中撒娇。 “这孩子。”朱丹青无可奈何,轻轻抚着林自遥的背笑了。 第78章 奖学金风波 在暑假结束之前,林自遥就回了学校,今年她已经升上了研二,还是照样做辅导员。 林自遥自然知道象牙塔早已不是一方净土,她在本科的时候不争不抢,离那些是是非非远远的,但做了辅导员,她就不得不直面那些令她头疼的问题。 学院分配给他们年级一个国家级奖学金的名额和三个校级奖学金的名额。按照评选条件,国家级奖学金的名额应该给年段绩点排名第一的学生王娟。 王娟家庭条件不好,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重男轻女的父母曾想让刚刚初中毕业的王娟辍学外出打工,一是减轻家庭负担,二是可以供弟弟念书;是王娟年迈的外祖母拿出了全部积蓄,才让王娟勉强完成了高中学业;王娟争气,高考考了全县第一,县里给了一笔奖金,可这笔奖金却没到王娟的手上,而是被父母挪作他用,只留给王娟一万块钱,算是打发了她。 王娟含泪打包行李,告别了年迈的外祖母,踏上了离家的火车,她心头憋着一口气,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为自己扬眉吐气,二为报答自己的外祖母。 林自遥按规定把王娟的名字报上去,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顶了王娟的位置。 “林筱颖?”林自遥惊诧地看着系主任马国明。 “对,林筱颖,你回去重新做一份材料。”马国明用不容置喙地语气说道。 “主任,林筱颖虽然成绩好,但是绩点远不及王娟啊。”林自遥说。 马国明颇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林自遥,心想林自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有的事心照不宣就行了,难道还一定要让他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小林啊,国家级奖学金不仅仅要看学习成绩,综合素质也是考虑的因素啊,系里已经决定了,你回去办吧。”马国明挥了挥手,示意林自遥可以离开。 “不是,主任,这对王娟不公平。”林自遥语气有些急促。 马国明有了一些恼意,淡淡地说:“没什么不公平的,系里已经准备把校级奖学金给王娟了,这很公平。” 林自遥很不满,两个奖学金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但林自遥知道马国明是领导,她不能强来,她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脸,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说道:“主任,王娟家里条件不好,如果她这次能拿到国家奖学金,那么她大学四年的学费就基本有着落了;而且她品学兼优,年级这次推荐她,也不是我搞一言堂,我也征求了系里其他老师和辅导员的意见,还在班里进行了民主推荐,王娟实至名归。林筱颖倒是拿个校级奖学金没有问题。” 马国明觉得林自遥很不上道,他敲了敲桌子,说道:“国家级奖学金,钱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荣誉。” “谁不知道呢!”林自遥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校级奖学金虽然奖金不及国家级奖学金,但也不会太差,就这么定了,你回去重新做材料。”马国明命令道。 “主任,这样我怎么和王娟交待。”林自遥问道。 马国明不悦之情溢于言表,要不是碍于林自遥是王院长的得意门生,早就劈头盖脸地骂林自遥一顿了。 “系里的决定,还用得着和一个学生交待吗?”马国明冷哼一声。 林自遥无言以对,沉吟片刻,说道:“其实王娟得国家级奖学金是众望所归,林筱颖这样突然横插一杠,对她也不好,同学们会怎么看她。” 马国明用探究的眼光看着林自遥,片刻,才开口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林筱颖已经在申请出国留学,她拿了奖学金,对她申请到更好的学校有帮助。” 林自遥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还未待她开口,马国明的话已追至耳边:“小林,不仅王娟是你的学生,林筱颖也是你的学生,这个结果是双赢,你回去好好想想。” 林自遥觉得马国明说的都是功利主义,都是不可取的歪理,她无法认同。 “主任,您说得对,两个学生我都希望她们能更上一层楼。但是我想,从别人手中夺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好行为,不应该鼓励,为人师表,帮助学生巧取豪夺更是不可取。”林自遥态度温和,话里的意思却十分尖锐。 果然马国明再也无法维持风度,他指着林自遥怒道:“不要以为你是王院长的学生,就可以口出狂言,我做老师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教的学生各个成才,轮不到你教训我!” 林自遥低着头,牙齿将嘴唇咬得生疼。 “你走吧,你做不来,自然有人能做。”马国明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第79章 两难 林自遥狼狈地从马国明办公室里出来,她知道马国明刚才大声呵斥她的声音一定响彻整个办公室走廊,她不想承受其他人探究的目光,匆匆离开了办公楼。 林自遥思前想后,决定先听听林筱颖如何说。她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想,或许马国明主任所言并非林筱颖本人意愿,又或许她可以说服林筱颖放弃对国家奖学金的角逐。 没想到林筱颖却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林自遥,随后明确拒绝了林自遥的提议。 “林老师,我不会放弃的。和您老实说,我在申请美国的大学,如果拿到这个奖学金,我进入常春藤联盟学校的几率就大大提高,我不可能放弃的。”林筱颖决断地说道。 林自遥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心想“现在的孩子真不简单。” “可是筱颖,你应该知道王娟也很需要这个奖学金,你抢了……不是,你剥夺了王娟的机会。”林自遥极力注意自己的措辞,她不想伤害了林筱颖的自尊心。 林筱颖却满不在乎地笑了,说道:“林老师,什么叫抢了,人选不是还没定嘛,您凭什么说是我抢了王娟的?我和王娟是各凭本事,谁输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您可不能看着王娟家里困难就拉偏架啊。” “不过,人总是更容易同情弱者,总觉得弱者占理,我理解。”林筱颖边说边点头。 林自遥觉得林筱颖有种超乎于她年龄的老练和世故。 “你不怕同学说闲话?”林自遥问,问完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没水平,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林自遥只能讪讪地笑以掩饰她的尴尬。 果然林筱颖噗嗤一笑,说道:“人若是活在别人的目光中,那就太没意思了。而且林老师,顺利的话,这个学期我就能去美国了,这些同学,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又何必在乎呢?” 林自遥无话可说。 “林老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林筱颖虽然语气中带着询问的意思,但却已起身准备离开林自遥寝室。 “你再考虑一下,筱颖,希望你为王娟考虑考虑。”林自遥说。 林筱颖转过身,嫣然一笑,说道:“我会的林老师,我会找到合适的方式的。” 等了几天,林自遥没有等到林筱颖的回复,却不断收到马国明催促林自遥将林筱颖得到国家奖学金的材料上报的消息。马国明给林自遥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三天之内再不将材料上交,就让其他人接收林自遥辅导员的工作。 林自遥两面为难,打电话给刘晓菲吐槽。 “自遥,这种事比比皆是,只是没想到学校里也是这样。”刘晓菲说。她已经在社会上浸淫两年,对于林自遥说的这种现象已经见怪不怪。 林自遥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刘晓菲说的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她一直把学生当做孩子,想保留学生作为孩子的一些天真。 “自遥,你别傻,这件事你不办,自然会有人办,到时候你非但不能帮助王娟争取到奖学金,反而还把自己的工作搭进去,到时候你两头都不得好,何苦呢?咱们又不是白富美,没有资本和领导拍桌子,你好好想想,别感情用事。”刘晓菲劝道。 “何况,让学生早些体会社会的残酷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要学会面对。”刘晓菲继续说。 林自遥心里烦闷,本能地想逃避这个问题,便故意岔开话题,说道:“行了,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宝宝怎么样?” 说起孩子,刘晓菲语气顷刻温柔轻快起来,林自遥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刘晓菲在微笑。 “前几天去产检了,小东西发育的挺好,就是反应比较大,吐得一塌糊涂。”刘晓菲说。 “放宽心,一般过了四个月就不吐了,孕期中后期会好受不少。”林自遥上辈子产育过,自然有经验,自然而然地就将经验说了出来。 刘晓菲听林自遥如此说,笑道:“你怎么这么有经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过。” 林自遥笑了笑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好了,我先去忙,咱们改天再聊。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生活不是演电视剧,你也没有主角光环,万万不可冲动。”刘晓菲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留下仍旧无比惆怅的林自遥。 第80章 妥协 林自遥知道自己想要扭转乾坤无异于蚍蜉撼树,她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她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王娟,想与她一起商议对策。 王娟是个顶漂亮的女孩,林自遥觉得王娟有点像《我的父亲母亲》电影中的章子怡,清丽聪慧。只是王娟在穿着打扮上还是显得与同龄的女生格格不入,略微掩饰了她的光彩。 “王娟,你坐,我有事要和你商量。”林自遥温言道。 王娟垂下好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阵阴影。 林自遥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她不想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让她的学生深切体会到社会的丑恶面,她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林自遥咽了咽口水,说道:“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沟通一下奖学金的事。” 王娟没有抬头,只是嘴角微微一颤。 林自遥觉得自己手心微微出汗,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系里想把国家奖学金这个名额给林筱颖。” 王娟双手紧紧拽着衣角,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松开。 “知道了,林老师。”王娟淡淡地说道。 “王娟,你不要气馁,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争取。”林自遥急切地说。 “不用了,林老师,我没意见。”王娟终于抬起头来,她的眼中一片清明。 “你同意?”林自遥有些不解。 “恩,同意。”王娟点了点头。 “为什么?”林自遥问。 王娟眨了眨眼睛,说:“林老师,谢谢您,只是我已经决定放弃国家奖学金了。” 林自遥眉头紧皱,她原以为王娟的情绪一定会十分激动,王娟如此冷静,反而让她没了头绪。 “是不是学院给了你什么压力?”林自遥问。 王娟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是自愿的,筱颖要去美国,她比我更需要这个荣誉。校级奖学金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王娟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但就是王娟如此冷淡的态度让林自遥觉得辛酸。王娟的生活已经充满了不公平,林自遥觉得自己又让王娟感受到了另一种不公平。 “林老师,我先走了,麻烦您尽快把我入选校级奖学金的材料递上去,我有些急。”王娟说。 “王娟,你真的是自愿的吗?”林自遥反复问道。 “是,林老师,是自愿的。”王娟无比肯定地说。 王娟如此说,林自遥虽然疑窦重生,也不能反驳。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自遥扪心自问,对于王娟的决定,她是松了一口气的,虽然不知道王娟为何作出这个决定,但她至少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林自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将奖学金的申报材料一鼓作气地做好。 第二天一上班,林自遥就将一份国家级奖学金申报材料、三份校级奖学金申报材料交到了马国明手中。 马国明直接忽略了三份校级奖学金申报材料,将林筱颖申报国家级奖学金的申报材料细细核对,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林啊,你做事是很认真,材料做得很好,不愧是王院长的得意门生。”马国明满意地说。 林自遥勉强自己堆起笑意。 马国明看看林自遥比熊猫还黑的眼圈,又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拧巴”,突然对林自遥有些感同身受起来,话也多了起来。 马国明压低声音说道:“小林啊,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不好受,对系里有看法。你毕竟太年轻,处理问题没抓住重点。林筱颖要的是荣誉,而王娟更需要钱。我给你透个底,你不要往外说,林筱颖答应将校级奖学金所有的奖金都给王娟,林筱颖要的只是这份荣誉而已,而王娟一人得了两份奖学金,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也是挺高兴的,这就叫各取所需,是双赢,比起你之前的处理思路是不是更加合适。” 林自瑶愕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啊,读书都读傻了,还不如两个学生通透。”马国明说道。 林自遥见马国明端起茶杯,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自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打开手机,忽见方砚发了条朋友圈:“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81章 杀人案(1) 求真所又接了一个法律援助的杀人案件。 让吴忧等人心痛的是,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刚满14岁的少年张凌,被害人正是少年的亲生父亲张共国。 14岁,恰好够负刑事责任的年龄。 张凌的母亲刘巧佩没有经济来源,便找到了市法援中心,市法援中心就把案子拨给了吴忧。吴忧在市法援中心见到了刘巧佩,刘巧佩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整个人了无生气,像被完全掏空、沮丧而且僵硬,犹如秋天勉强挂在树上的枯叶,被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落;她的呼吸很浅、双眼圆睁、弓着后背,还未开口,眼圈就已经泛红。 法援中心的干部徐蕾是吴忧的老熟人,因此也并不见外,她见刘巧佩一直不说话,只能越俎代庖地开口:“张凌是激愤杀人,被害人张共国长期虐待他们母子,事发当天,被害人喝了酒,又动手打了他们母子,刘巧佩更是被打得奄奄一息,张凌顺手拿了菜刀,把被害人砍死了。” 吴忧注意到,当提到被害人的名字时,刘巧佩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吴忧判断,这是长期恐惧造成的条件反射。 刘巧佩怕吴忧等人不信,待徐蕾说完,就立刻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骇人的新旧伤痕,边哭边说:“吴律师,求您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他是为了保护我他才杀人的,他才14岁,下半辈子不能在监狱里度过啊。我,我愿意去坐牢,我愿意去坐牢,一切都是因为我,坐牢的应该是我啊。”刘巧佩失声痛哭起来。 徐蕾赶忙安慰道:“刘女士,您别哭,您别哭。” 可是徐蕾在一个痛苦的母亲耳中却是苍白无力的,刘巧佩一颗心因为儿子的锒铛入狱而痛的粉碎。最后还是徐蕾说要是她再这样哭下去,吴忧等人无法了解案情,刘巧佩才勉强强制自己止住了哭泣。 李亦柯内心翻江倒海,对刘巧佩母子充满了同情。 “我看了卷宗,检察院准备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张凌。”吴忧说。 “是。”徐蕾无奈地点头,她接着说:“我们做过多次工作,想把案件定性为过失杀人甚至是正当防卫,但是检察院始终不肯松口。一是因为被害人已经死亡,二是因为张凌连砍数刀,检察院认为如果第一刀是为了制止张共国的暴力行为,那么剩下的几刀,张凌有明显致被害人死亡的主观故意。” 吴忧沉吟半晌,说道:“我看可以从正当防卫角度出发,为张凌争取减轻甚至免除处罚。” 刘巧佩听不懂这些法律专业术语,只是听得吴忧说可以帮助张凌减轻或者免除处罚,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吴律师,真的吗,孩子真的能减轻或者免除处罚?”刘巧佩焦急地问。 “尽力而为吧,但至少也要做罪轻辩护。”吴忧说。 “这样,明天我去看守所申请会见一下张凌,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吴忧说。 “好。那我们先走,等您消息。”徐蕾说道。 吴忧和李亦柯目送徐蕾和刘巧佩离开,吴忧无限唏嘘地说:“世人皆苦。” 站在一旁的李亦柯心里潮潮的,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苦闷的人,世人皆以为他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可他心中的痛苦谁能知晓,而在求真所的这一年,让他对人生有了全新的理解,他隐隐有些领会吴忧所说的“世人皆苦”的沉重含义了。 第82章 杀人案(2) 吴忧和李亦柯在看守所见到了张凌。 张凌个头不高,甚至有些孱弱,这都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后遗症;他穿着看守所分发的统一服装,头发被理成极短的板寸,微微低着头,看过去有些怯懦。 李亦柯联想到自己在张凌这个年龄,足足比张凌高了一个头,身材也比张凌壮实许多;他很难将自己眼前这个男生与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张凌,我是你的代表律师,我叫吴忧,我受你母亲的委托,来看你,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吴忧温言道。 提到母亲,张凌眼眶立刻泛红,他没有问自己会受到法律的何种惩处,而是问道:“我妈妈怎么样,她过得好不好?” 吴忧了然,张凌与刘巧佩确实母子情深。 吴忧温言道:“你母亲很担心你。” 张凌颓然,他自责地说:“是我让妈妈操心了。” 吴忧唏嘘,这样的好孩子命运之神为何不给予他些许垂青。 “张律师,我认罪,我父亲确实是我杀死的,我愿意认罪伏法。”张凌朴素的观念中,“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他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张凌刚刚的一番表现更让吴忧坚定了要为张凌做无罪辩护的决心,他说道:“不,我要为你做无罪辩护。” “啊?”张凌愕然。 “好孩子,你的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不要放弃。”吴忧鼓励道。 “可是,可是,我确实杀了我父亲。”张凌喃喃道。 吴忧和李亦柯默然。 “张凌,有一些细节,我想问问你。本来我想问你的母亲的,但是你的母亲一提起你父亲就充满恐惧,提起你就是哭,我问不出个所以然。”吴忧说。 “好,吴律师,您尽管问,我一定配合。”张凌坐的笔直。 “你父亲家暴你们有多长时间了?”吴忧问。 张凌说:“从我记事起,我就记得我父亲打我妈和我了。十多年了,至于我妈,肯定被打的时间更长。” “为什么不离开?”吴忧问。 “不敢。”张凌说:“我妈带我跑过一次,可是又被我爸抓了回来,然后就打的更惨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暴力,简直就是疯子,他威胁我妈,如果敢跑,就要弄死我外公全家,他不是开玩笑的,那一次逃跑,我爸把我外公外婆家全砸了,外公差点心脏病发作。” 吴忧想,多少家暴案件都是这样的原因。 李亦柯快速地做着笔记,他心情是沉重的,比办理张孝娟案子心情更沉重,他不自觉地加重了握笔的力度。 “案发当天的情形,你能不能说一说。”吴忧问。 张凌脸色一白,随即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说道:“那天我爸喝了酒,他一喝酒就变本加厉打我们,我妈叫我快跑,他拖住我爸,我爸就死命打她,拿棍子打,还不是用手,我妈被打得快死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妈要死了,我当时脑子什么也没想,就想救我妈,就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出来。”说道后面,张凌忍不住哭起来。 “那为什么要连砍数刀?砍了第一刀,不能阻止你父亲吗?”吴忧知道这么问很残忍,可若是不清楚掌握细节,无法有力地帮助张凌。 张凌被吴忧问得一怔,说道:“吴律师,当时我想,如果我父亲不在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打我和我妈了。吴律师,当时我杀红了眼,我是罪犯。” “警察说是你自己报的警?”吴忧又问。 “是,我杀了人。”张凌说。 “这对你很有利。”吴忧站在专业角度说道。 张凌不置可否。 “还有呢?还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你仔细回忆一下。”吴忧问。 张凌略一沉思,说道:“我爸打人的时候住在对面的人有过来敲门,让我们小声点,还和我爸吵了几句。” “对面的年轻人?”吴忧问。 “恩。他就住在我们家正对门。”张凌说。 “好,这个证人很重要。”吴忧说。 吴忧抿了抿嘴,说道:“你母亲给你带了一些东西,已经交给这里的警察了,到时候他们会转交给你;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会见结束前,张凌突然说:“吴律师,请您转告我母亲,我不后悔,他那样打我们母子,我不后悔;请母亲不要担心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我学习过,18周岁以下,不适用死刑,我一定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将来出狱了,再孝敬母亲。” 吴忧心情很沉重,张凌已经判了自己刑期了。 第83章 杀人案(3) 吴忧去了张凌的学校,拜访了张凌的班主任胡老师,全面了解张凌的在校表现情况。 胡老师不无惋惜地说:“张凌这个孩子命真是苦,摊上这样一个父亲。” 胡老师扶了扶眼镜继续说:“起初,我发现他脸上身上有伤痕,问他怎么了,他总是说自己不小心摔了,可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就起了疑,多次问下来,这孩子才说是被他父亲打的。” 胡老师叹息道:“吴律师,你不知道,打的真狠啊,那伤痕真是惨不忍睹啊。他父亲不仅打张凌,听说打张凌母亲打的更狠,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禽兽的父亲。”说到最后,胡老师带上了一丝愤恨。 “胡老师,张凌平时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吴忧问。 “张凌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老师同学都非常喜欢他。说实话,他出了这个事,我是又震惊又心痛,也可怜这个孩子,吴律师,孩子是犯了错,可与那些恶性的暴力犯罪还是有所不同,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挽救他。”胡老师说道。 “我也是一直往这个方向努力的,胡老师,学校能不能出具一个关于张凌平时表现和品性的证明,我提交给法院,或许对张凌的案件有些助益。”吴忧说。 “没问题,我们实事求是,走,我带您去教务处,让学校给出个书面证明。”胡老师脸上泛起笑意,二话不说带着吴忧和李亦柯去了教务处。 “感谢胡老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胡老师一定答应。希望胡老师能够出庭作证,证明张凌饱受家暴之苦。”吴忧说。 “这……”要出庭作证,胡老师不免踌躇了起来。 “胡老师,请您帮帮张凌。”吴忧恳切道。 胡老师微笑着摆了摆手,说:“您误会了,张凌是我的学生,我一定要帮,只是在犹豫出庭了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吴忧松了一口气,说道:“胡老师,您就实话实说,把您知道的都说出来,不需要进行装饰演绎,反而失了真。” “好的,那我就等您的通知了。”胡老师说。 吴忧如愿拿到了品性证明和胡老师出庭作证的承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张凌家所住的小区,想请一些邻居出庭作证。 “我们现在一定要证明刘巧佩和张凌母子曾经长期受到被害人张共国的虐待。”吴忧说。 “张凌母子被家暴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报过警,真是匪夷所思。”李亦柯说。 “家暴案件很多都是如此,有的受害人被打怕了,有的是投鼠忌器,反而不敢报警了;此消彼长,施暴者更加肆无忌惮。”吴忧叹息道。 吴忧接着说:“其实受害者的这种行为,也有心理学领域的科学理论可以解释。心理学家们曾做过电击小白鼠的实验,ab两组对照,a组电击后不设障任它逃离,b组电击后设置障碍,小白鼠逃不掉。几次之后,a组小白鼠电击后迅速逃离,b组小白鼠却不再有任何反应,它们趴在地上,无奈的承受电击,不再挣扎。唯一的希望就是电击早一点停止,或不再电击到自己身上,而电击到别只小白鼠身上。” “刘巧佩和张凌就是这b组的小白鼠。”李亦柯说。 “张凌还是孩子,也必须生活在成人的羽翼庇护之下,刘巧佩……接触了几次,可以感觉得出她是个性格懦弱的女人,她爱她的孩子,却不敢反抗丈夫,以为用自己的隐忍就可以换取家庭的完整和张凌的平安,可惜事与愿违,发生了今天的悲剧,她有她的无奈,也有她的悲哀,她的痛苦煎熬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亦柯,我看过些资料,知道了在家庭暴力中,中国家庭暴力发生率为29.7%—35.7%,受害者多半为妇女。因为女性身份,往往承担着世俗批评的眼光,也常常为了孩子忍气吞声,妈妈为了孩子甘愿忍受丈夫的拳打脚踢,在中国社会这样忍辱负重的妈妈又岂是少数?因为不愿意孩子生活在单亲的阴影下,因为不愿意受到旁人异样的眼光,因为娘家人告诉自己要容忍,所以当丈夫的恶语铁拳袭来时,妈妈们沉默了。”吴忧一口气说完,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忿和颤抖。 李亦柯说道:“师兄,对您的观点我很赞同,但我还有一点补充。”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吴忧饶有兴致的问。 “张凌这个案件,除了刘巧佩性格因素之外,我认为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刘巧佩必须依附张共国生活,她自己没有独立的社会人格。据离婚纠纷司法大数据专题报告显示,77.51%的夫妻因感情不和向法院申请解除婚姻关系去,其中约有14.86%的夫妻是因为“因家庭暴力向法院申请解除婚姻关系”,位列离婚原因的第二位,而且提出这种诉讼的原告大多数是女性。可见,女性早已觉醒,不愿再做沉默的羔羊。”李亦柯说。 吴忧见李亦柯没有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能有自己的见解想法,而且说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对李亦柯的欣赏之情更甚。 “刘巧佩毕竟教育水平有限,年纪又比较大了,和自遥这样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思想上毕竟不同。”吴忧叹息道。 李亦柯今年已经跳级到了大三,林自遥已经不是他的辅导员了,加之林自遥最近被奖学金的事情闹得头疼,减少了来求真所的次数,就算来了,也恰巧碰上李亦柯没在所里,李亦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林自遥了。 第84章 杀人案(4) 到张凌小区取证的工作却没有那么顺利。 张凌一家住在一个老旧小区里,据说张家发生凶杀案,让这个小区,尤其是同一个楼道的房价下跌了不少,邻居们都是怨声载道,也将帐都记在了张凌头上。 吴忧和李亦柯的到来,让邻居们的八卦热情达到了极致,一时间,吴忧和李亦柯被邻居团团包围。 “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张家的情况,张家住在这栋楼里已经十多年了,与各位都是老街坊,想必大家对张家都有一些了解吧。” “了解了解,张共国实在可恶,打老婆、打孩子,而且是往死里打,喝了酒就更不得了了;我就住在他们家楼下,老房子,隔音不好,张共国一打人,不要说我们整栋楼,就是整个小区估计都听得清楚,张家母子的哭喊声真是凄惨。”邻居张大姐说。 “可不是,经常看见张家母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后面都见怪不怪了。”另一个邻居林大姐说。 “有没有人报过警?”吴忧问。 “报过,怎么没有,居委会怕出人命,给报了,结果不知怎么的,最后说是夫妻吵架打架,也就不了了之了,张共国还来居委会找了晦气,后面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们家的事了。”邻居吴大妈说。 “是啊,那个张共国,跟土匪似的,谁敢惹,还是躲得远远的咯。”邻居程大姐说。 吴忧点了点头,邻居的说法与刘巧佩张凌母子的说法一致,也与胡老师的说法相印证。 李亦柯在一旁认真地记着,生怕记漏一个字。 “吴律师,那张家儿子得判多少年?”邻居程大姐好奇地问。 程大姐的话犹如一滴水滴入滚烫的油锅,群众立刻沸腾了,七嘴八舌地问起来,生怕落了人后。 “是啊,是啊,得判几年?” “要不要枪毙?” “现在哪还有枪毙,听说都是注射。” “哎哟,才十四岁的孩子,真可怜。” “依我看啊,那个张共国也是死有余辜,张家儿子保护母亲,也是个孝顺的。” “杀的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 邻居们七嘴八舌,热烈讨论着,气氛空前热烈。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吴忧喊了一嗓子,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盯着吴忧。 吴忧憨厚地“嘿嘿”一笑,说:“各位大哥大姐,我看大家都是热心肠,又十分有正义感,张家儿子今年只有14岁,虽然犯了错,但也是情有可原,能不能请大家为他做个证,证明他父亲长期虐待他们母子。” “怎么个作证法?”有人在人群中也喊了一嗓子。 吴忧立刻说:“请各位到法庭上做个证。” 吴忧话一出口,果然有几个人就变了脸色。众人面面相觑,以为吴忧是来了解情况的,没想到还想拉他们到这是非官司中。 “不不不,我们才不愿去招惹这官非,人生在世,最不能进的就是两个院,一是医院,第二就是法院。”一个邻居说。 他话音刚落,周围就有小声的附和声响起。 吴忧立刻说:“诶,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进法院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位大哥言过其实了。” “你们做律师的,天天和法院打交道,当然这样说了。”刚才说话的邻居不甘示弱地说道。 吴忧知道与他争辩下去没有意义,只能向着其他人说道:“其实出庭作证,就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说出来就是了,特别没难度。” 房间里比刚刚还安静,这种安静让吴忧发慌。 不知这个时候谁不合时宜又恰合时宜的喊了一声:“诶,到做饭时间了,我先走了。” 众人仿佛找到了可以脱离这尴尬境地的绝妙借口,纷纷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李亦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沮丧到气闷。 第85章 杀人案(5) 虽然已到初秋,但夏日的燥热却丝毫没有减退。 吴忧和李亦柯从凉爽的地铁站一头扎进燥热的空气中,两人都极难适应,身上很快起了一层黏糊糊的薄汗。 “师兄,怎么办啊。”李亦柯问。 吴忧转身进了一家便利店,认真挑选起关东煮来。 李亦柯知道吴忧,虽然他对吃不讲究,但饿着肚子是绝对想不出办法的。于是,也从善如流地选起了自己爱吃的东西。 李亦柯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便利店吃关东煮,还是林自遥带他来的。 “你注意到没,今天有一个人没来,或者说没有发表意见。”吴忧说。 见李亦柯一时答不出来,吴忧干脆说出了答案:“张家的对门。” “您怎么知道?”李亦柯好奇地问。 “刘巧佩和张凌都提过,他们家的对门住的是年轻人。你细细想想,昨天来的有没有年轻人。”吴忧嘴里塞着一个贡丸,囫囵地说话。 “是啊!”李亦柯眼光一亮,确实如此,昨天来的都是大爷大妈。 “而且张家对门的年轻人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他来敲门,说不定就看见了张凌母子被虐打后的惨状,我们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请他出庭作证。”吴忧配合“掘地三尺”从杯子底部又挖出一个丸子。 “还有一个,住在张家楼下的那位张大姐,也表现出了对张凌母子极大的同情,做做工作,说不定就能让她改变心意,同意为张凌出庭作证。”吴忧说。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李亦柯问。 “守株待兔、程门立雪!”吴忧坚定地说,他一定要为张凌争取到最多的证人。 第二天,吴忧就带着一大口袋苹果去了张大姐家。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大姐接过吴忧手中的苹果,将吴忧让进了门。 “张大姐,我今天来,还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下张凌的事。”吴忧笑着说,这个笑,倒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出于职业需要。 张大姐听了张凌的来意,说道:“上次不是都说了嘛?” “上次人太多了,只大概了解了下情况,这次来,主要是想细细请教一下大姐您,张凌这个孩子的为人,还有他杀人的动机。”吴忧说。 “你不是张凌的律师吗,自然是为他说好话,就算黑的也得说成白的,还问什么呀。”张大姐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他将吴忧的形象自觉与电视剧中的律师形象画上了等号。 吴忧摆摆手,说:“哈,张大姐,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的律师,辩护必须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不能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张大姐将信将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见吴忧长得斯斯文文,说话又轻声细语,顿时心生好感,又想着吴忧带来的一大袋苹果,便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张家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张凌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我敢拍着胸脯说,是个好孩子,我们这里的邻居没一个不说张凌好的,这孩子又善良又孝顺又有礼貌,就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爹,从小被打到大,哎。”张大姐慈悲地叹息道。 张大姐的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她演讲似地滔滔不绝起来:“那天晚上,张共国又在家里打人,起先刘巧佩和张凌母子还哭,后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家都知道,不是张共国停手了,是母子两个人被打的太狠了,没力气哭喊了,真是可怜啊。”张大姐再一次怜悯起张凌母子的遭遇。 “后来呢?”吴忧问。 “后来,突然间传来了张共国的嚎叫,一连几声,后来就突然安静了;我正纳闷,不一会,警察就来了。”张大姐说。 “张大姐,您刚刚说的对张凌很重要,我就说我没有找错人。”吴忧脸上堆满笑,恭维道。 张大姐本就是个好高的人,一听吴忧如此恭维,心情大好,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得意的笑脸。 “哎。”吴忧突然沉下脸,叹了口气。 “小吴,你这是怎么了?”张大姐问。 “张大姐,我前几天去看守所看了张凌了,这孩子整个人瘦的脱了像个,和小萝卜头似的,真是可怜。”吴忧说。 “哎呀,张凌本来就瘦小,经过这事,身体肯定更差了,可怜见的。”张大姐说。 “我通过与他的接触,还有他的学校和你们这些老邻居们的侧面了解,已经肯定张凌是个好孩子,他虽然杀了人,可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有本质的差别,而且他为他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吴忧说。 “是吧?我就说张凌这孩子是个好的。”张大姐自问自答道。 “张大姐是个爽快人,我也不瞒张大姐,检察院准备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张凌,但是我觉得张凌这个行为可以构成正当防卫。”吴忧说。 张大姐从电视上看过法制节目,知道何谓“正当防卫”。 “这样啊,那就太好了。”张大姐松了一口气。 这样细微的情绪流露逃不过吴忧敏锐的双眼,吴忧趁热打铁地说:“张大姐,我一看您就是个大好人、大善人,我这几天到处想为张凌找证人,证明张家母子长期受到张共国的虐待,可是其他邻居都不肯站出来,您可愿意出庭为吴忧作证?” 张大姐一怔,斜睨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吴忧带来的那一大袋苹果,只觉得这又大又红的苹果顿时有些烫手。 “张大姐,帮帮张凌这孩子吧,他还那么小,你只需要到法庭上,把事实说出来即可。”吴忧恳求道。 “小吴,你别说了,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不想惹上官非,而且我家里人也不同意。”张大姐说。 “大姐……”吴忧唤道。 “好了,我要做饭了,你快走吧。”张大姐下了逐客令。 吴忧知道不能强迫张大姐立刻答应,否则就要弄巧成拙,便起身温言道:“那好,张大姐,您考虑考虑我的请求。” 临出门前,吴忧瞥见了门口柜子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顿时心中一动,他决定过几天再来。 第86章 杀人案(6) 过了两天,吴忧又到了张大姐家。 张大姐从门上猫眼里看到是吴忧,为难地不想开门,只能佯装屋内没人。 两个小时后,张大姐透过猫眼不见吴忧身影,这才放心出门。 “大姐。”吴忧唤道。 张大姐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只见吴忧坐在自家门口楼梯的拐弯处,难怪自己从猫眼里看不见吴忧。 张大姐讪讪地笑了,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在自己家猫着,有什么错,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张大姐正在走神,吴忧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楼道里很闷热,吴忧出了一身汗,原本天蓝色的衬衣被汗水浸成了深蓝色,湿哒哒地黏在身上,隐约透露出衬衫里内衣的轮廓。 张大姐见状略有些愧疚,便鬼使神差地说:“小吴啊,这么热的天,哎,进屋喝杯水吧。” 吴忧微笑着“诶”了一下,随张大姐进了屋。屋里没开空调,只有一台老式电扇在勉力工作着,微微搅动着屋内闷热的空气。 吴忧从袋子里掏出一套书递给张大姐,温言道:“大姐,我看您家也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套书很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阅读,送给孩子。” 张大姐一怔,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个孩子。” 吴忧朝门口鞋柜上摆放的照片看了一眼,张大姐恍然大悟,说道:“小吴,你心真细,那是我儿子,因为学校离家太远,就住校了,只能周末回来。” 吴忧看着照片中少年灿烂的笑容,说道:“您一看就是个爱孩子的,您看,您儿子笑得多幸福,我这个外人都能透过照片感受到他的幸福。” 说起儿子,张大姐更加温和了,她说:“我们没有条件在学校附近买房子、租房子,孩子也不能每天在路上花费几个小时,只能让他小小年纪就住校了,其实心里挺舍不得了,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呢,哎,不得已啊,小吴,我们没钱,不然也舍不得他这么小就离开家。”说到此话题,张大姐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愁绪。 “父母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大姐,您这么做是对的,相信您儿子也一定可以理解您。其实我小时候也住宿,住宿的孩子没您想的那么苦,相反生活上有老师管着、更规律,学习上有老师看着、更高效,平时同学们又在一起,同龄人之间交往多了,也不觉得孤单,而且因为生活琐事都要自己动手,反而锻炼了自己的独立能力,现在想来,是一笔不可多得的人生财富。”吴忧劝慰道。 “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听吴忧如此说,张大姐仿佛得到了共鸣,心中的愧疚感也略略消减。 “是真的。大姐,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比同龄人稳重,其实就是得益于那段住校的经历啊。”吴忧笑着说。 “哈,小吴,你倒是不肯谦虚。”张大姐笑着说。 两人说说笑笑,将刚刚的愁绪冲淡不少,吴忧见状,便说道:“张大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还是为了张凌的事情来的。” 吴忧小心地观察着张大姐的神色,见张大姐并无厌恶之色,便接着说:“张大姐,请您可怜可怜他,为他出庭说句真话,您的一句话,也许下可以挽救一个少年的一生;张凌和您的孩子一般大,他本该也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快乐的童年,可是因为他的父亲,他承受了太多的苦难,现在又要等待命运的审判,张大姐,也许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您儿子的身上,我想您一定……” “小吴,说话要有分寸。”张大姐听到吴忧将自己的儿子作为类比物,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吴忧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险棋,但是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再拖了,今天若是拿不下张大姐,他就得另寻他人了。 “张大姐,对不起,我只是想让您能够换位思考,并不是有意冒犯。”吴忧真诚道歉。 张大姐冷哼一声,说道:“听别人说,我们国家的刑辩律师都是收钱不办事的,在法庭上也只能随便敷衍两句,可我看你,还是很卖力啊。” 吴忧不知张大姐这话是褒奖还是贬斥,只能笑笑不说话。 “好了,你走吧。”张大姐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吴忧心塞,想着今日又是铩羽而归。 “我同意出庭,但是你不能要求我说假话。”张大姐突然说道。 吴忧大喜,连忙说道:“好好好,一定,一定,感谢大姐,感谢您,我替张凌谢谢您,替刘巧佩谢谢您!” “行了,走吧,我本来要出门买菜的,又被你耽误了一个小时。”张大姐笑着催促道,吴忧却听出,张大姐的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吴忧从张大姐家出来觉得浑身轻松,他希望李亦柯那边也有收获。 第87章 杀人案(7) 吴忧让李亦柯去堵住在张家正对门的那户人家,据刘巧佩和张凌母子说,对方是一个独居的年轻人,他不怎么和邻居来往,大家只知道他姓卢,没有人有他的联系方式。 或许是出差了,李亦柯来了几次,都没找到人。 李亦柯跟着吴忧这么久,人灵活了不少,他寻到楼道里的另一位大妈,拜托大妈看到年轻人回来,便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他,不仅如此,李亦柯还打听到年轻人全名叫卢广申,当然,李亦柯也识相地送上了一盒鲜美的大闸蟹作为谢礼。 “师兄,快,张家正对门的那个年轻人回来了,就在家里。”李亦柯一边收拾包,一边说。 “啊,快走快走。”吴忧拎起包就与李亦柯一起往外走去。 “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吴忧边走边好奇地问。 李亦柯就将自己如何与楼道里的大妈搭上线,又是如何送礼如何拜托大妈当他的眼线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吴忧。 李亦柯一本正经地说着,吴忧忍不住乐了:“好啊,亦柯,你进步了!” 李亦柯挠了挠头,换了过去的自己,是打死都不会想出这种主意的,他以前的脑回路是笔直的,没这么多弯弯绕绕,李亦柯不禁想,一定是文科改变了他这个理科思维的直男。 “只是可惜了那一盒大闸蟹。”吴忧想起肥美大闸蟹直流口水。 李亦柯将吴忧对大闸蟹的不舍记在心里,打算晚上再让家里送来一盒,当然他不想直接找他的父母,而是通过父母的秘书作为传声筒,最后都能将事办妥帖。 吴忧和李亦柯敲响了年轻人的门。大约过了五分钟,门才慢慢打开了一条细缝,卢广申将身体掩在门后,只探出半张脸,问道:“你们是谁?” 吴忧从门缝中将自己的名片艰难地递进去,同时说道:“卢先生,我是张凌的代表律师,来拜访您,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 “我不知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不要来找我。”卢广申说完就试图关上门。 吴忧眼疾手快,拉住了门,说道:“卢先生,张凌说您案发当天您曾经去敲过他家的门,您有没有看到什么?你的证词对张凌很关键。” 卢广申的记忆瞬间被拉回案发当天,对门张家的家庭纠纷,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事发当天,他正在写程序,思路一直被张家的吵闹声打断,忍无可忍之下他去敲了张家的门;也许是因为张共国喝醉了,酒精麻醉了他的神经,亦或是因为张共国无所顾忌,总之他敲开张家房门时,张共国将房门大开,随之一片狼藉的张家以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刘巧佩毫无预兆地闯入卢广申的眼中,反倒是将卢广申吓了一跳。 面对找上门来的吴忧,卢广申说了声:“没看到,我没看到什么。” 卢广申短暂的停顿、闪烁的目光和不自然的语气让吴忧相信卢广申此刻一定在说谎。 “卢先生,您再想想,您的证词可能能让这个案件定性完全不一样。”站在一旁的李亦柯焦急地说道。 “我都说了没有了,你们别再来,我很忙,没有空。”卢广申说,话音刚落,他就将门重重关上。 好在吴忧眼疾手快,不然手就要被门夹了。 “卢先生,卢先生。”李亦柯不甘心,又敲起门来。 在屋内的卢广申被敲门声吵得忍无可忍,他又起身打开门,带着警告的语气说:“再敲门,我就报警。” 李亦柯还想再说,却被吴忧拦住。 卢广申重重将门关上,留下一脸无奈的吴忧和李亦柯。 “亦柯,你脸皮厚吗?”吴忧问。 “哈?”李亦柯不明白吴忧的意思。 吴忧笑得鬼祟,让李亦柯心里直打鼓。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吴忧和李亦柯两个人轮流蹲守卢广申,吴忧的思路就是,烦死卢广申,烦到他不得不出庭作证为止,当然,主力蹲守队员肯定是李亦柯了;李亦柯虽然觉得吴忧这么做,姿态不太好看,但也想不出什么既能解决问题又能保证姿态好看的法子了。 李亦柯就这么跟着卢广申一周,卢广申果然被烦的没办法,终于在一天,他气鼓鼓地瞪着李亦柯说:“我答应了,出庭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李亦柯大喜过望,当即向吴忧报喜,电话那头传来吴忧满意地表扬声:“亦柯,你又成长了!” 第88章 杀人案(8) “这茶怎么样,你喝喝,这是今年的新茶。”承办张凌案件的检察官徐亮是福建人,每天在自己办公室的方寸之间用最简单的飘逸杯品尝着自己家乡的茶味。 吴忧与徐亮打过几次交道,算是徐亮的熟人,因此也有幸得了徐亮一杯茶的款待。 “挺好喝的。”吴忧说道,他没有喝茶的习惯,自然不懂得品茶,因此也喝不出茶的优劣,现在这么说,完全凭的是最朴素的味觉。 徐亮知道吴忧是门外汉,也不予争辩,便开门见山地说:“为了张凌的案子来的?” “明知故问。”吴忧笑着说:“今天来,我想帮张凌申请取保候审。” “这个案子社会上舆论发酵的很厉害,我们检察机关也承受了很多的压力。”徐亮说。 “是啊,大家都很同情张凌的遭遇。法律所坚持的正义必须是大多数人所认可的正义啊。”吴忧说。 “你别给我下套,善良的网友群众有最朴素的正义观念,可是法律不能仅仅凭借感性的判断,不然那么一大本刑法还有那么多的司法解释都是干嘛的?说实话,我也很同情张凌的遭遇,但是同情归同情,不能和他故意杀人的行为混为一谈,他的遭遇和他的杀人行为之间没有因果关系。更不能搞舆论审判,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张凌有自首情节,检察机关在提起公诉的时候,就突出了这一事实,在量刑建议上也按照规定进行了考虑。”徐亮一板一眼地说。 “您说得对,但是对于未成年人犯罪,我们国家一贯坚持的是’教育、感化、挽救’原则,对未成年人的惩罚也主要是为了教育未成年人,张凌这个案子,有特殊性,您刚才说的,张凌的杀人行为与他的遭遇没有因果关系,这点我不认同,我相信您一定去看守所提审过张凌,知道他之所以杀人,是因为案发当天,被害人持续不断地虐打刘巧佩和张凌,张凌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母亲才下的手,我认为张凌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吴忧说。 “哈,你倒是有思路,徐蕾还只敢说是过失杀人,你直接来个正当防卫,那我问你,第一刀即可阻止,为何连砍数刀?后面砍的几刀,行为性质就变了。打个比方,交通肇事,第一次碾压是交通肇事罪,可是后面几次的故意反复碾压至被害人死亡,就是故意杀人了,这个你没有异议吧。”徐亮说。 “您这个是不当类比,您说的这个案件,被害人是完全无辜的,而张凌这个案件,被害人是对张凌母子的长期施暴者。”吴忧说。 徐亮和吴忧争了个旗鼓相当,他们两个都挺喜欢今天这样纯业务的头脑风暴。 徐亮将吴忧空了的茶杯满上,说:“我们现在争论这个没有意义,最后还是要法庭上见。把取保候审申请书拿出来吧。” 徐亮看了看吴忧递交上来的取保候审申请书,心里暗自认可吴忧做事的严谨和细致,但嘴上还是淡淡地:“回去吧,是否同意取保候审,我们研究后通知你。” “好的,费心了。”吴忧站起来,不卑不亢地回答,丝毫没有为了案件而谄媚检察官的意思。 “诶,吴忧,别学有的律师一样,在网上随意发帖,煽动舆论。”徐亮很严肃地说道。 “谁稀罕啊。”吴忧眉头一皱,走了出去。 过了几天,同意张凌取保候审的决定书就下来了,张凌得以离开环境恶劣的看守所,暂时回到家中等候审判。 回到家的张凌和母亲刘巧佩哭成一团,连带着徐蕾都站在一旁抹眼泪。 第89章 庭审(1) 张凌是未成年人,他的案件以不公开审理的方式进行,但并不妨碍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张凌案件开庭审理当日,法院门口一早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媒体记者和好事群众围个水泄不通。 但森严肃穆的法庭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检察官徐亮代表检察机关出庭公诉,他拿着公诉书念道:“被告人张凌,男,生于19xx年x月xx日,汉族,在校中学生,住xx街 xx社区x号。因涉嫌故意杀人罪**x区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6月28日经xx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同日由xx区公安局执行。 本案由xx区公安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张凌涉嫌故意杀人罪,移送xx区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xx区人民检察院于同年8月22日报送本院审查起诉。本院受理后,已依法告知被告人有权委托辩护人,告知被害人亲属有权委托诉讼代理人,依法讯问了被告人,审查了全部案件材料。 经依法审查查明: 被害人张某与被告人张凌系父子关系。201x年x月x日,被害人张某醉酒,与妻子刘巧佩发生争执并殴打刘巧佩及被告人张凌。被告人张凌从厨房拿刀砍伤被害人张某,后又连续追砍被害人张某五次,造成张某死亡。 事发后,被告人张凌主动报警自首。 经xx县公安局物证鉴定室鉴定:被害人张某因锐器伤导致颈内动脉破裂、上颌动脉断裂后失血休克性死亡。 认定上述事实的主要证据如下: 现场勘验检查笔录、辨认笔录,菜刀等物证,鉴定意见,被告人的供述与辩解及同步录音录像等。 本院认为,被告人张凌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二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待徐亮宣读起诉书完毕,主审法官彭盛问:“被告人,刚才公诉人宣读的起诉书与之前收到的是否一致。” “一致。”作为张凌的辩护人的吴忧说。 “被告人,起诉书中指控事实是否存在?指控罪名是否成立?是否自愿认罪?”彭盛问。 “尊敬的审判长,各位陪审员,起诉书中的指控事实存在,但是被告人认为被告人的行为不符合故意杀人罪的犯罪构成要件,故而不认罪。”吴忧说。 彭盛说:“公诉人,可以对被告人发问。” 徐亮起身,向合议庭致意后,便问道:“张凌,事发当天,当你第一次砍伤被害人之后,被害人对你母亲的殴打行为是否已经得到制止?” 张凌思索片刻,说:“好像停了,我不能确定。” 徐亮追问:“之后你又连砍数刀,是出于什么考虑?” 张凌说:“我怕他再打我和我妈。” 徐亮又问:“是当场再打,还是以后再打?” 张凌说:“都有。” 徐亮对合议庭说:“审判长,我问完了。” 彭盛看着吴忧说:“辩护人,可以发问。” 吴忧起身,向合议庭致意后,问张凌:“张凌,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当时你的母亲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张凌稍一回忆,便红了眼眶,他说道:“我觉得我妈已经快被打死了,她浑身是血被打趴在地上。” “你的刀是哪里来的?”吴忧问。 “厨房里拿的。”张凌回答。 “是特意去厨房里拿刀吗?”吴忧问。 “不是,当时我懵了,只想阻止我父亲,我无意识地冲进厨房,看到菜刀,就拿了出来。”张凌回答。 “你父亲虐待你们母子多长时间了?”吴忧问。 “十多年吧,从我记事起,我就记得我和我妈妈被我爸爸打,我妈被打的时间更久一些。”张凌回答。 “你对着你父亲连砍数刀的时候,真实想法是什么?”吴忧问。 张凌沉默了,偌大的法庭也沉默了。 片刻,张凌才开口道:“我不想再挨打,不想我妈妈再挨打,我怕我爸喝了酒,会砍死我妈和我,或者总有一天,我妈妈和我会被我爸打死。” 吴忧沉重地点点头,坐回了位置上。 彭盛说:“现在进入举证、质证阶段。” 徐亮说:“公诉人就指控的事实,向法庭提交以下几份证据:1、现场勘验检查笔录,2、辨认笔录,3、菜刀,4、鉴定意见,5、被告人的供述与辩解及同步录音录像等。” 彭盛:“被告人和辩护人对公诉人提交的证据材料有无异议?” “没有异议。”张凌、吴忧异口同声说道。 彭盛说:“被告人申请三名证人出庭作证,现在请第一位证人出庭。” 第一位证人是张凌的班主任胡老师。 “胡老师,请您描述一下张凌在校的表现。”吴忧说。 胡老师第一次出庭作证,十分紧张,她看了看端坐审判席的审判员,说道:“我做张凌班主任已经两年了,张凌同学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同学,我从事教育工作二十多年,我觉得我看孩子的眼光还是比较准确。” 吴忧继续问道:“您觉得张凌有没有暴力倾向?” 胡老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张凌很温和,在班上从来和谁发生过争执,连小动物都很爱护,对我们老师也很尊敬,现在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不多了,我们老师都很喜欢他。” “胡老师是否知道张凌持续遭遇家暴?”吴忧问。 “知道的,因为张凌身上总是有大大小小的伤口,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问张凌,他总说是自己摔的,后来隐瞒不下去了,才松口说是被他父亲打的。”说完,胡老师怜悯地看了张凌一眼。 “谢谢胡老师。”吴忧说。 “公诉人是否需要询问证人?”彭盛问。 “不需要。”徐亮说。 第90章 庭审(2) 第二位证人是张大姐。 “张大姐,你和张家是多少年的邻居了?”吴忧问。 “二十多年吧,我们那里是老房子,几乎都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了。”张大姐说。 “据被告和被告人的母亲刘巧佩女士说,被害人张共国持续虐待他们母子,你认同这个说法吗?”吴忧问。 徐亮眉头紧锁,看着张大姐。 张大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说道:“是的,张共国那个人,时常打老婆孩子,喝了酒更是不得了,巧佩和张凌经常被打的浑身是伤。”张大姐说。 “案发当天,被害人张共国是否又对张凌和刘巧佩母子实施了家暴?”吴忧问。 “是啊,我家就住在张家楼下,一晚上就听楼上又哭又喊,又是骂人又是砸东西的,弄的人心惊肉跳。”张大姐说。 “您能不能说的具体点,是谁在哭、谁在喊?又是谁在骂人、谁在砸东西?”吴忧问。 “当然是张共国在骂人啦,他喝醉了酒就是乱骂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刘和张凌在哭,十几二十年了,都是这样。”张大姐叹息道。 徐亮认同胡老师和张大姐的证词,他并没有否认张共国长期家暴刘巧佩与张凌的事实,但他并不认为张共国的错误行为是张凌剥夺张共国生命的正当理由,他与吴忧对本案的最主要分歧在于,张凌连续砍杀张共国的行为是出于正当防卫还是已经符合了故意杀人罪的犯罪构成要件。 徐亮并不打算质疑张大姐的证词,他秉持的是公正客观的办案原则,并不是那种为了给被告人定罪而采用诉讼策略和技巧的公诉人。 最后一位证人是卢广申,吴忧认为卢广申是本案最关键的证人。 “卢先生,案发当天,您曾到张家敲门是吗?”吴忧问。 “是。当天我在做一个项目,可是张家的哭喊吵闹声,不断打断我的思绪,我就去敲门想抗议一下。”卢广申言简意赅地说。 “那你看到了什么?”吴忧问。 卢广申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看到张共国来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根木棍,而刘巧佩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张凌也蜷缩在不远处。” “当时你有没有想报警?”吴忧问。 卢广申心头一颤,他确实没有想过,他只想生活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间,不想招惹是非。他说道:“张家总是这样,第二天一家人又一团和气过日子了,我没必要枉做小人。” 吴忧点了点头,腹诽,若是当时卢广申及时报警,也许悲剧可以避免。 “然后呢?”吴忧问。 “然后我就和张共国交涉,希望他能够安静一些,结果张共国拿起棍子想打我,我就转身回去了。”卢广申说。 徐亮也有些惋惜,若是张凌的邻居能有一个人及时报警,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又想起这么多年自己经手过的大大小小因为家庭暴力引发的悲剧案件,不免感叹人情冷漠,这个社会,始终还是有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和冰冷的人心。 第91章 庭审(3) 徐亮的心情是沉痛的,他同情张凌,但他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明白自己的职责,他是一个检察官,他的职责就是将罪犯绳之以法。 徐亮正了正自己身上穿着的检察官制服,站起来,说道:“尊敬的合议庭成员,本案是一个由家庭暴力引发的悲剧,我承认,被告人张凌以及他的母亲刘巧佩女士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全社会都对他报以同情。但是,感性的同情并不能替代理性的法律。在这里,请合议庭成员注意以下几个重点。第一,被告人张凌有故意杀害被害人张共国的主观故意。张凌在询问笔录中承认,他不断砍杀被害人张共国时的心理预期,是希望张共国死亡,因为如此,被告人母子就不需要再忍受张共国的暴力行为,这是被害人臆想出来的未知风险,是假象防卫;被告人在第一刀砍杀张共国之后已经可以阻止张共国当时的暴力行为,但是被告人之后又连续多次用菜刀砍杀张共国,造成被害人张共国最终死亡的事实,这样的行为已经明显超过了正当防卫甚至防卫过当的法律界定,主观上已经具备了希望致被害人张共国死亡的主观故意,行为上也符合故意杀人罪的犯罪构成要件。” 听徐亮如此说,坐在旁听席上的刘巧佩用手捂住嘴巴,低低地哭了起来。 徐亮接着说:“第二,司法的独立性和客观理性应当得到维护。这起案件得到了社会广泛的关注,我也一直注意舆论的导向,必须承认,更多的人站在了被告人张凌这一边;扪心自问,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也是很同情张凌的,但是,作为一个法律人,我想更应当秉承“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看待这起案件。如果支持了张凌的行为,那就传达出一个信息,即个人可以凭借还未到来的危险而实施私力救济行为,甚至剥夺他人生命,这是很可怕的,这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宣扬以暴制暴,宣言激愤犯罪的正当性?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们该做的,是将他们绳之以法,健全我们的法律制度,让法律去制裁他们,用法律去保护更多像张凌和刘巧佩女士一样的弱者。第三,被告人有从轻或者减轻刑罚的情节。考虑到被告人年龄、个人对社会的危害性以及自首等情节,检察机关建议法院对张凌在故意杀人罪的法定量刑幅度内减轻或者从轻处罚。” 说到此,徐亮得声音也渐渐颤抖了,他继续说:“最后,我要说的是,这个世界可能存在很多的不公,但我们应当学会更为理性地看待这个世界,如何更好地与这个世界相处比单纯地攻击社会要重要的多。另外,我也希望我们的体制乃至整个社会,都能从这个案件中吸取教育,避免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让家庭暴力的受害者能够真正从泥沼中走出。” 在徐亮发表公诉意见时,张凌一直低垂着头,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是一片惊涛骇浪,徐亮的话犹如滔天巨浪重重击打在他的心上,张凌也在拷问自己的内心,也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当时的他是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是不是非要杀死自己的父亲不可,他是不是真的坏到罔顾人伦,敢杀自己的父亲,他很茫然,眼神也渐渐失去了焦距。 刘巧佩一直坐在法庭内,她不断责怪自己,自己不应该把张凌带到这个世界上,让张凌跟着她受苦,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帮到自己的儿子,只能任由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肆意滚落,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祈求满天神佛能够可怜可怜她的儿子。 徐亮说完,吴忧起身说:“尊敬的审判长、合议庭成员,关于这个案件,我代表被告人张凌发表以下辩护意见。第一点:被告人的行为是无预谋的。被告人张凌拿刀砍杀张共国的行为是在当时紧急的特定情境下做出的应激反应,从刚才几位证人的证词中可以知道,张共国长期对张凌和刘巧佩母子实施家庭暴力,从证人卢广申的证词中可以窥知,当时刘巧佩和被告人张凌的生命安全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威胁,面对身材魁梧的被害人张共国,张凌一个瘦弱的十四岁少年,从厨房拿刀的行为完全是出于对暴力行为的制止和自卫,试想,我们成年人在那样一个穷途末路的情形下,大概率也会作出相同的举动,那么我们怎么能对张凌拿刀的行为苛责为为杀人行为做的犯罪准备呢?第二点:被告人主观上无恶性。本案实际上是由家庭暴力引发的一个悲剧,被告人张凌是被害人张共国死亡的施暴者,但他也是张共国长期实行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同样,被害人张共国是本案的被害人,却也是施暴者,这起杀人案件,并不同于其他的主观恶性极大的暴力犯罪案件,本案的被告人实施杀人行为是有深层次的原因。被告人张凌因为一直秉持着‘孝顺父母’的朴素道德观,长期忍受被害人张共国家庭暴力的伤害,可见他是一个道德感十分强烈的人;从学校出具的品性证明、班主任以及邻居的证人证言,可以判断,被告人张凌是一个非常温和非常懂事的孩子;看到张凌,我回忆起我自己的十四岁,我在想我十四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好像是在叛逆期,应该是现在大家口中的‘熊孩子’,但我很庆幸,我有一个比较幸福的家庭,但是张凌并不是个幸运儿,他在本该任性的年龄,承受了太多我们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磨难和痛苦,但是他仍旧可以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我想,张凌的心是暖的,他的心底有一束光。请合议庭注意,张凌是自首的,这充分说明他并不想逃避责任。 坐在旁听席上的刘巧佩随着吴忧的发言,不断地点头,眼中满是乞求,她迫切希望法官能够注意到她,从而认同她的儿子是无辜的。 吴忧继续说:“第三:被告人的行为是“特殊防卫”。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刑法作出特殊防卫的规定,目的在于进一步体现“法不能向不法让步”的秩序理念,同时肯定防卫人以对等或者超过的强度予以反击,即使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也不必顾虑可能成立防卫过当因而构成犯罪的问题。实践中,如果面对不法侵害人“行凶”性质的侵害行为,仍然对防卫人限制过苛,不仅有违立法本意,也难以取得制止犯罪,保护公民人身权利不受侵害的效果。公诉人并不否认张凌拿刀的初衷是为了保护母亲和自己的正当防卫,只是认为张凌行为有了犯意的转化,但是我认为张凌的整个行为不能割裂的看。我无意冒犯被害人,但是从证人的描述中,可以判断,被害人张共国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人,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面对这样的人,如果只砍一刀,造成张共国一些伤害,会不会更加激怒张共国,反而让被酒精刺激了的张共国作出更加疯狂的行为,比如夺过菜刀,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刘巧佩和弱小的被告人张凌杀死;或者即使这次张共国失去了反击能力,但是伤愈之后,对刘巧佩和张凌母子变本加厉的虐待?这是合理的推测,张凌之后的行为并不存在故意杀人的主观故意,而是为了确保自己和母亲生命安全,这应当符合正当防卫的客观构成要件。第四:法律应当适当吸纳民间正义情感。张凌案件在社会上引发了强烈反响,舆论几乎一边倒的认为张凌是无罪的,我们不是要搞舆论宣判,但是我们的法律、我们的判决,要能够获得绝大多数人的认可,符合大多数人的价值观,那才是良法,判决才有警示教育意义。本案的被告是一名未成年人,而且是年龄非常小的未成年人,我国刑法对于未成年人犯罪的审判一直秉持“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事发之后,张凌一直活在杀死自己父亲的自责当中,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最后,我想说承办这个案件之后,我一直在想,想我们这个国家还有多少像张凌一样主动或者被动承受家庭暴力的孩子,他们是受害者,而我们不健全的制度、冷漠的旁观者是不是也加剧了他们的不幸?我希望更多的家庭暴力受害者能够奋起反抗,希望有能力的成年人能够保护这些弱者,希望我们的制度更规范、更有效,让家庭暴力施暴者不敢再施暴,让家庭暴力受害者能够有一个庇护所。” 半个月后,张凌案宣判,张凌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但是构成防卫过当,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吴忧心中不忍,却听张凌当庭表示服判,不再上诉。 吴忧知道张凌是想追寻自己内心的平静,只有如此,张凌才能正视今后的人生。 第92章 恋曲(1) 贺晟正式执业之后,顺利拿下了几个小公司的法律顾问的业务,虽然赚的不多,但对于他这个穷孩子来说,却足以增添他在怀海这座大城市立足的底气。他离自己将父母弟妹都接到怀海来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为了维护客户关系,应酬自然是免不了的。他强迫自己适应在酒桌上与人推杯换盏的生活,这样的社交能为他带来更多的客户和利益,但即便如此,贺晟心底仍是忍不住烦腻。 贺晟强忍住胃中的不适,与伙伴挥手告别,才终于疲累地寻一处角落坐下歇息,脸上再无刚刚飞扬明朗的笑意。 “贺晟?”一个轻柔带着浓浓关切的女声传入贺晟耳中。 贺晟抬头,只见是苏薇站在她面前,算下来,他与苏薇也有小半年没见了。 今天的苏薇穿着一件淡灰色的真丝贴身连衣裙,整个人显得高贵典雅。今夜的苏薇喝了一点酒,脸上带着好看的桃红色。 贺晟条件反射似地站起来想与苏薇打招呼,但却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苏薇眼疾手快,扶住了贺晟,关切地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没事。”贺晟摆了摆手,继续问道:“你怎么在这,就你一个人?” “我,我和几个朋友来吃饭,现在已经散了。”苏薇随口说道,其实她今天是被她父母安排来相亲的。 “我送你回去吧,太晚啦,你一个女孩子家回去不安全。”贺晟说道。 苏薇心头一喜,贺晟还是关心她的,她笑着点了点头,跟着贺晟上了车。 “你家住在哪?还是回学校?”出租车上,贺晟问苏薇。 “师傅,去xx小区。”苏薇对出租车司机说。 “那是我家,你也喝醉了?”贺晟半眯着眼睛笑着说,酒精持续发酵,他的脑袋一片混沌。 “我知道,你都醉成这样了,我先送你。”苏薇笑着说。 贺晟昏沉沉地,思维判断也渐渐迟钝。 贺晟身上浓重的酒气逼得出租车司机将车窗打开,微凉的风顿时灌入车内,驱散了车内的酒气,凉风裹挟着苏薇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丝丝沁入贺晟的心脾,撩动着贺晟的心扉。 贺晟怕自己意志不坚定,连忙闭上眼睛,假装酒力不支。 苏薇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贺晟,比如今晚贺晟参加的是什么酒局,这种酒局是不是常态,他最近在忙什么等等等,可转头却见贺晟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只得作罢。 苏薇歪着头,静静看着贺晟,只觉得如此这般不说话也挺好,她与贺晟独处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今天自己逮到半醉的贺晟真是上天的眷顾。 贺晟的心咚咚咚地跳的极快,快的他几乎掌握不住。 出租车狭小的空间内静谧而甜蜜。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明明去贺晟家的路程不算短,可苏薇却觉得顷刻之间就到贺晟家楼下了,心中不免怅然若失。 苏薇好想问出租车师傅能不能再绕一圈,可又怕被贺晟发现,只得奄奄作罢。 “我送你上去吧。”苏薇说。 贺晟理智上想决绝,却遵循了内心的真实意愿,点了点头,答应了苏薇的提议。 甜蜜又涌上了苏薇的心头。 第93章 恋曲(2) 苏薇第一次来贺晟的房子,好奇地到处打量。 虽然一人独居,但是贺晟的屋子却收拾的干净整洁,不愧是自己中意的男人,表里如一,不像有的男人在外面收拾的干干净净,自己家里却和狗窝一样脏乱差。 “你坐下休息一会。”苏薇倒了一杯水递给贺晟,又去洗手间绞了一块湿毛巾给贺晟擦脸,然后顺势坐在贺晟身边。 天之骄女如苏薇,在何处何人面前都是自信飞扬,唯独在贺晟面前,显得局促害羞。 贺晟缓过了劲,对苏薇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怎么老是赶我走,难道我在你家坐一会都不行吗?你前面那个漂亮的女助理上门,你也是这么急吼吼地赶他走吗?”苏薇又急又气,越想越委屈,热泪夺眶而出。 “诶,你别哭,你别哭。”贺晟顿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为苏薇拭泪。 贺晟不擦还好,越擦苏薇越伤心,她想起自己这么些年对贺晟的一腔真情,想起这么些年贺晟对她的冷待,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你说,你说我哪里不如你那个助理了?”苏薇泪眼婆娑地望着贺晟,似委屈似撒娇地问道。 贺晟早已与那美女助理没有瓜葛,贺晟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知道苏薇对他的好,只是觉得自己与苏薇差距太大,他深深认同“男不可上娶、女不可下嫁”的老话,因此不断用理性压制着自己的感性,逼迫自己离苏薇远远的。 苏薇见贺晟没有回答,心中更加悲戚,她下定决心,若是贺晟果真对她无意,今日之后,她便断了对贺晟的念想。思虑至此,苏薇反而没了顾忌,不依不饶地步步逼近贺晟,问道:“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惹你讨厌了?” 苏薇一张清丽的面孔满是泪水,更如明月般皎洁,贺晟愣愣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苏薇,梨花带雨的苏薇有着素日里没有的柔弱,贺晟的心都跳漏了半拍。 “你说。”苏薇轻咬着朱唇,哽咽地问道。 贺晟心理暗骂“该死”,苏薇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多迷人。 贺晟深深吸了口气,想平静自己的心绪,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可事与愿违,苏薇芬芳的体香闯入他的鼻尖,让他的心溃不成军。 苏薇见贺晟不言不语,只觉得痛苦,她虽然喜欢贺晟,却不屑用死缠烂打的方式让贺晟接受她。 “我让你这么讨厌,我以后再也不会烦你。”说罢,苏薇便转身就要离去。 “别走。”贺晟抓住苏薇的胳膊,将苏薇拉回,酒精壮大了他的胆子,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吻住苏薇。 苏薇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好到我不敢靠近你。苏薇,我不配。”贺晟微弓身子,将额头抵在苏薇的额头上,轻声呢喃道。 苏薇那么好,这么多年,贺晟都只敢远远看着,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一步,甚至决定将自己的心意默默埋葬在心中。就像他喜欢一朵花,远远地看着花儿在枝头盛放,却不敢奢望摘下这朵花;就像明月高悬天际,却不敢奢求揽月入怀。 苏薇一颗心化作了水,这么多年她等的就是贺晟的这句话。 她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贺晟是否清醒,可即使这只是一场美梦,她也要一做到底。 “贺晟,我爱你。”苏薇轻吻住贺晟,低低呢喃道。 梦了多少年的美玉在怀,贺晟饶是柳下惠,也再也把持不住。 ...... 贺晟与苏薇两人皆在甜蜜中醒来。 苏薇头枕着贺晟的手臂,瀑布般的秀发随着苏薇的转动轻轻柔柔地在贺晟臂弯间撩拨。 “薇薇,我会对你好的。”贺晟吻了吻苏薇的额头,笃定地说道,贺晟真心喜欢苏薇,但还有一点,贺晟不便明说,那便是苏薇还是童女,这让他又惊又喜,虽然来怀海多年,但他的观念还是守旧,虽然能够与苏薇在一起已令他欣喜不已,但是苏薇能够完完全全属于他,在他看来,真的是十全十美了。 贺晟这样的心理活动苏薇自然是不知道,多年心愿达成,苏薇只有满心的甜蜜。昨夜还担心是梦,可如今贺晟结结实实躺在她身边,她心里很踏实。 她支起身子,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贺晟,说:“我也会对你好的。” 贺晟像摸宠物一般摸了摸苏薇的头,说:“我会好好努力,让你不后悔与我在一起。” “在我眼里,你就是闪闪发光的存在,我死都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的。”苏薇将头枕在贺晟的胸上。 此刻的贺晟,觉得是他艰难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幸福,生活原来待他不薄。 贺晟将苏薇送回学校。 出租车上的广播里应景的放出王力宏的《第一个清晨》 “光投进爱 把梦刷白 舍不得你会醒过来 不要现在 昨夜走太快哦…… 说不上来 隐隐藏在胸口一块 吻你脸颊 证明此刻真的存在 是你让我相信爱 对我慷慨hey oh 是爱我们是注定不是意外 这是爱 我们的爱 还不确定却好实在 把你贴在胸怀 静静的代替表白 才不愿放开 给你的爱 没名字却停不下来 在忐忑里期待 雀跃中想到未来是你我才明白 这就是爱 ……. 第一个我们的清晨 迷人和默契都是你的 无限可能 言语都显得太肤浅。” 贺晟和苏薇觉得这首歌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贴切了,苏薇会心一笑,亲热地挽住贺晟的臂弯,将头靠在贺晟肩膀上。 苏薇是恋爱脑,有了贺晟,她就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自己恋爱了,仿佛街上到处都是粉红泡泡。 贺晟任由苏薇小猫似的靠在自己肩上,心中愈加甜蜜,但他还是不自觉的盘算起来,自己有了苏薇,该是考虑添置一台车了,这样方便接送苏薇些,买车的念头他动了很久了,可是觉得并不是迫在眉睫的需要,便一再搁置。但随即他又考虑到,是否该换一处好点的公寓,如今租住的公寓还是他刚工作时候租的,又破又旧,小区环境也不好,他自己对物质生活不讲究,但如今有了苏薇,不能老让苏薇在他的小破屋里生活。可无奈事业刚刚起步,换房子和买车子两者只能择一,贺晟刚燃起了高亢情绪,又不禁熄灭。 第94章 苦苦的论文狗 最近大学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源头是一个学院副教授被查出学术造假,还被教育部处理了。 怀海大学一向以学风严谨傲视其他大学,出了这样的丑闻,学校领导自然是坐不住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效率,以刀刃向内的勇气,公开表态“自查自纠、立整立改,彻底刹住学术造假的歪风邪气”,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学术清查整顿运动正式拉开序幕。 首当其冲的就是对学校讲师以上职称的教职工近三年发表的学术论文进行学术原创性调查,这一查,又查出几个涉嫌抄袭、盗用他人学术成果的事件来。 据说校领导各个痛心疾首、然后血压飙升,好几个猛吞了几颗降压药才稳住没有血管爆裂,一向温文尔雅的校长气的拍了桌子,事态十分严峻。 学校领导半夜紧急开会,立刻决定自我加压,将清查范围扩大至近三年毕业的研究生论文上,视情况再决定是否扩大到本科生毕业论文。 这一查,还真又揪出几只硕鼠,其中一只老鼠还是林自遥导师王教授的学生。 王老教授一生风清月霁,堪称有学术洁癖,没想到完美的学术生涯却因为个别不成器的学生有了污点,顿时气得差点心脏病发,背过气去,好在老伴沉着冷静,迅速往老教授嘴里塞了几个“速效救心丸”,才让学术界不至于痛失一名泰斗。 缓过劲来的王老教授痛定思痛,反思来反思去,终于明白是自己对学生的要求还不够严格,顿时决定对现在自己手上带的研究生严格再严格,这就苦了林自遥几个学生了,本来王教授的学术要求严格就是远近驰名,经此一事,几乎已经可以用严苛来形容了。林自遥的论文初稿被王老教授退回勒令再进行深入思考,林自遥几乎笑着哭出来。 林自遥心里安慰自己“严管就是厚爱,老教授对自己十二分的严格,也是为自己负责,让自己在学术的道路上越走越好、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林自遥的苦,同宿舍的闺蜜苏薇则幸运的多,她的导师自己远在美国进修,由于时差关系,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对自己带的学生就放松了许多,苏薇目前还未受到此次学术风波的波及。 苏薇贱贱地刺激林自遥:“你看,当时叫你和我一样,选个年轻点的导师,论文好过,你非要执着于选王院长,现在日子苦了吧。” 林自遥对着苏薇做了一个“哭”的表情。 苏薇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林自遥的肩膀,半是沉痛半是安慰地说道:“晚上请你吃麻辣烫哦,随便你点,别哭,好好改,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但是这样的安慰还是弥补不了林自遥的身心创伤,看着自己准备了一年的论文初稿凄凄惨惨地躺在书桌上,林自遥恨不得抱着它痛哭一场。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论文它太无辜了。 ...... 李亦柯再见到林自遥的时候,林自遥已经累得趴在图书馆角落的书桌上睡着了,桌上堆着一堆的书,笔记本电脑已经提示低电量。 “醒醒。”李亦柯不轻不重地推了推林自遥。 林自遥正在做梦,她梦见自己呕心沥血写成的论文被王教授撕个粉碎,一贯慈祥的王教授严肃地对她说“拿回去重写”,林自遥那个着急啊,急的要哭了,这种焦虑只在当年考高考数学之前出现过,林自遥明明知道是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好在李亦柯来推了她一下。 林自遥触电般醒了过来,她倒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却把李亦柯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在图书馆自习到睡着的人大有人在,但是睡得像林自遥这么惊悚的人不多。 林自遥也不便和李亦柯说自己在图书馆睡着居然还做了一个噩梦,只能讪讪地说:“这不被你吓了一跳。” 李亦柯翻了一个白眼,就在林自遥对面位置坐了下来,好意提醒道:“电脑快没电了,稿子保存了吗?” “哎哟,真是谢谢,谢谢谢谢。”林自遥一顿操作。 李亦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林自遥真的是辅导员吗,为什么这么马虎。 “你来多久了?该不会在图书馆睡了一个午觉了吧。”李亦柯一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早上八点吧。”林自遥揉了揉眼睛说道。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啊,来了这么久了。”李亦柯不免惊讶。 “没办法,论文挺赶的。”林自遥无奈地说。 李亦柯撇了撇嘴,说:“也不去求真所里了,所里最近忙死了。” 李亦柯觉得自己的话像是希望林自遥多多去求真所一般,赶忙又掩饰道:“保洁阿姨回老家了,卫生也没人做。” 林自遥刚想问几个案件扫尾了嘛,结果李亦柯后面就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把林自遥噎死。林自遥实在佩服李亦柯这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偏偏李亦柯还认为自己说的是正事。 林自遥总算赶跑了瞌睡虫,已经清醒了的她仔细端详起坐在自己对面的前学生李亦柯来,只觉得李亦柯似乎成熟了不少,便笑着说:“你最近功课怎么样,能不能跟得上?”李亦柯现在已经跳级上了大三了。 李亦柯淡淡地说:“名列前茅。” 林自遥觉得自己一张热face又贴了李亦柯的冷臀部,不免有些讪讪。 “我先走了,今晚要晚点。”林自遥边说边收拾起东西。 “这么早就去晚点了?”李亦柯有些惊讶,他记得晚点也是晚上七点后的事。 “我也得吃饭收拾啊,总不能饿着肚子晚点。”林自遥笑着说。 “哦。”李亦柯又恢复了那万年冰山的样子。 “你也要按时吃饭哦。”林自遥叮嘱李亦柯,李亦柯以前三餐不定时。 “再见。”林自遥把东西收入一个大背包里,小声与李亦柯告别后,就离开了图书馆。 李亦柯转头看着林自遥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中,才埋头开始看书。 第95章 馅饼难吃 王教授对学生显然是奉行“严管厚爱”原则,在论文上将几个学生虐的不要不要的,那边就毫不吝啬给自己学生积极争取出国学习交流的机会。 此次出国学习交流为期半年,学院一共有三个硕士研究生名额,因此学校数以百计的研究生先得经过海选、再进行复选,剩下18名学生进入面试环节,面试环节再淘汰12个人,最终剩下六人进入一比二的最终综合决胜环节。 海选和复选都是有硬指标的,比如政治素质必须过硬、研究生阶段必须没有挂过科、必须没有受过任何形式的处分、研究生阶段平均绩点必须在年级排名前30%、英语必须过六级等等等等。 王教授德高望重,面试的老师对林自遥这个王教授的得意门生自然高看一眼,于是林自遥顺利进入六进三的最终候选人员名单。 林自遥不禁感叹,这比参加全国选秀都难啊。 最终,林自遥因为研一时的一篇论文发表在a类核心期刊上,而有幸入选交流名额。 最终人选公示七个工作日后,就算是正式确定了。 “耶!”林自遥捂着被子狂笑,她自问循规蹈矩,人缘尚可,她自信公示期不会有任何问题。她从来没有出过国,这次能够公费出国,既能开拓眼界,又是一份难得的荣誉。 等一确定,她就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林建国和朱丹青,他们一定也非常非常高兴。 林自遥不禁开始憧憬起出国后的学习生活了。 可是,公示的第七天,林自遥被人举报了。 显而易见,举报的人在公示最后时刻才来举报,就是要让林自遥来不及申辩,因为公示期一结束,程序就完成了,出国的人选就定了。 果不其然,林自遥从出国交流人员名单中剔除了。 “这是为什么呀?”林自遥仿佛从云端坠落,她盯着系主任马国明不解地问。 马国明揉了揉眉心,说道:“有人举报你涉嫌学术造假。” “不可能。”林自遥斩钉截铁地说,这点底气她还是有的。 “小林,你不要激动。”马国明劝道。 “这是赤裸裸的诬告陷害,主任,匿名诬告这种事不能信。”林自遥这会儿倒是不纠结出国这事了,转而把焦点放在了证明自己学术清白上来。 马国明沉吟一会儿,说道:“这是一封实名举报信。” 林自遥怔住了。 “不过,小林,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学院不会单凭一封举报信就认定你学术造假,肯定还是要经过调查核实的。只是这次出国访问团人员名单马上就要确定上报了,再等这件事核查清楚就来不及了,只能先委屈你了。”马国明语气温和地说道。 “哎,自遥啊。”马国明语气更加温和。 林自遥一听马国明不叫她“小林”,而叫她“自遥”,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认识马国明这么些年,林自遥深深明白马国明称呼转变的潜台词就是“我当你是自己人,给你透个底,你别为难我,更别闹腾、别蹦跶。” “主任,您说。”林自遥挺直了腰杆,双手叠放在双膝上,坐的愈加端正。 马国明很欣赏林自遥的态度,这种态度既体现了林自遥对他这个老师的尊重,更体现了对他这个系领导的服从。 于是马国明看林自遥的目光更加柔和,他推心置腹地说道:“自遥啊,我是看着你从本科过来的,你的人品我还是有信心的,要说你学术造假,我是百分之百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形势不一样,学校对学术造假是零容忍,所以,这封举报信一来,我们系里就不能不先重视起来,即便是个匿名举报信,我们也得认真核查,更何况是个实名举报。” 林自遥强忍住想问一句“到底是哪个人举报的我”的冲动,嘴角一扯,勉强挤出个比较难看的笑脸来,说道:“主任,我知道的,系里也是按规定办事。” 马国明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你也是不走运,王老教授以前带的一个学生被查出学术造假,这事你也知道。现在系里很复杂……” 马国明没有说完,但林自遥知道,系里现在派系林立,王老教授也不能独善其身,她只是那只被殃及的池鱼。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办公室,微微肥胖的马国明主任沐浴在阳光中,眼镜片折射出太阳的光辉,有点神秘又有些喜感。 马国明与林自遥相对而坐,尴尬的气氛在沉默的办公室里蔓延,林自遥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主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请院里一定要还我清白。” 马国明笑着说:“一定,一定。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那我先告辞了,不打扰主任了。”林自遥说道。 马国明心想“终于肯走了”,又亲自送林自遥出了办公室门,一副同仇敌忾地语气对林自遥说道:“你放心,学院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然后又以一副感同身受的惋惜语气说道:“你还年轻,不要灰心,以后有的是出国深造的机会。还有一层,自遥,这次这么多人中,你脱颖而出,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了,但是,中国有一句古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觉得很有道理,你这么做着辅导员,这边又占了出国学习的机会,眼红的人很多,也不利于你的成长。” “可是主任,如果我出国了,我肯定要把辅导员的工作让出来了,这个问题,我还是明白的。”林自遥说道。 “是是是,你是个头脑清楚的。”马国明频频点头。 林自遥觉得马国明真的很适合做思想教育工作,他先是摆出一副领导的高姿态将组织意图明确传达给你,让你不得反抗,然后迅速角色转换,开启深情脉脉式的舌灿莲花的推心置腹,偶尔还来个同仇敌忾,一番功夫下来,不但说服了你的脑袋,还感动了你的心灵;她一肚子的委屈,碰上马国明这般软硬兼施,也好似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无处诉说。 第96章 局势 代替林自遥出国交流学习的人选很快就浮出水面。林自遥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方瑜。 方瑜在面试环节就被刷了下来,根本没进入一比二的六人最终考核名单。方瑜的入选,跌破了很多人的眼镜。 方瑜正在和一位校领导的儿子谈恋爱,只是尚未公开,林自遥很阴谋论的想,或许这就是方瑜能够入选的原因。 林自遥想来觉得讽刺,学院之前闹出这么大动静,初选、复选、面试、考核开展的吐火如荼,最后却不按照说好的规则来。 林自遥活过一世,自然明白,规则都是领导定的,制度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当初公告的选拔规则中,院里就非常鸡贼的加了一条:“最终人选由学院综合考察决定”,也就是说公开选拔的几人还未必就是最终人选了,最终人选必须由院领导定。这样的潜规则,林自遥上辈子真是看得太多了,也亲身经历过,她知道她定然是被刷下来了,可无奈,她只能苦笑。 林自遥细细回味起马国明那番颇有深意的话,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林自遥心想,这马国明一贯是左右逢源的性格,这些年,院领导流水的换,但马国明却一路稳扎稳打、步步高升。 此番方瑜顶替了林自遥的名额,虽说未必就完全是好运捡了个漏,但却不是唯一的原因,学院去年底刚换了新院长,院里格局发生了些许微妙变化,林自遥想或许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法学院目前配有一正两副三名院领导,还有各个学科团队组长,他们虽不算是院领导,但是各种荣誉、科研经费等都是向其倾斜的。 退休的上任院长姓楚是一路从行政管理岗位干上来的,虽然常被人非议是“外行领导内行”,但架不住人家几十年的官场经验,硬是将学院院长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两位副院长在学院里经营多年,都是正正经经的法学科班出身,一位副院长就是林自遥的研究生导师王教授,王教授致力学术研究,算是法学院的学术招牌;另一位副院长姓元教授,也是学术派,不过他似乎对行政管理也很感兴趣,楚院长在时,就积极参与学院的日常管理事务,尤其在楚院长临近退休时,更是在校领导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当然,还有很多同志眼巴巴地望着院领导的位置。 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之下,楚院长在去年下半年光荣退休了。大家默认新院长会在王副院长和元副院长之中产生,然后就空出一个副院长名额,又能从中层干部中晋升一人,以此类推,干部位置的变动就如流水一般流动起来,于是各个有志之士都摩拳擦掌,只待老院长退休。 但天不从人愿,学校突然空降了一个刚过不惑之年的新院长葛崇明,葛院长从本科时代到博士皆师从我国法学界泰斗,之后出国留学镀金了几年,又有拿得出手的学术成果,年纪轻轻便蜚声学术界,此次,葛院长是作为人才引进,重金从其他院校挖过来的。 葛崇明生的气宇轩昂,身材挺拔精壮,因为经常进行户外锻炼,皮肤透着健康的麦。他来时,正值夏季,轻薄熨帖的衣裳隐隐勾勒出他坚实的肌肉和非常漂亮的到三角形背肌的轮廓,充满了阳刚的见状之美,引得学校无数少女、少妇心潮澎湃。 葛崇明的到来,预示着一大批同志晋升之梦的破碎,相反,还可能面临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窘境,那时候的法学院,用哀鸿片野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尤其是葛院长年龄不大、资历又比不上现任的两位副院长,多少人在暗地里议论葛院长是有通天的关系。 葛院长正是年富力强开疆拓土的年龄,一来学院便与院领导班子成员开展了深入的谈心谈话,然后就开始大会小会一个接一个地开,什么全体干部职工大会、教师座谈会、青年教职工座谈会、年度工作总结会、明年工作计划务虚会等等等,一路开到了放寒假最后一天,期间还穿插着走访慰问退休的学院老领导、老教授、老职工,一时间,学院上下一派热火朝天的干事创业景象,与往年寒假过后春节之前万事皆休的冬眠工作状态大相径庭。 楚院长是一路从行政岗位干上来的,属于管理型干部,因此学院里的学术争端从来不参与,只是淡淡地说上几句“以和为贵”。但葛院长就不同了,他是科班出身,又是个中翘楚,他深知自己是空降,在新的土地上没有根基,与在法学院深耕细作多年的老同志自然无法相比,因此,刚一上任便紧锣密鼓开展工作,以求尽早确立他在法学院绝对的一把手位置。可事情却远远没有想象的这么容易。 行政管理上的事,他可以凭借着组织上的一纸任命书暂时弹压住那些暂时失意但却虎视眈眈的副院长,但是葛院长是有大抱负的,不但在行政管理上必须是一把手,业务口碑上也不能落了下乘。 葛院长虽然业务水平优秀,但学院里的老教授各个都不是吃素的,也不乏跺一跺脚,学术界就抖三抖的人物。 “学术不端”这档子事无疑是老天爷送给葛院长的一把好刀,他这个外来的和尚正好趁着这个借口,好好下一下那些教授的面子,坠一坠他们的清名,这敲山震虎、隔山打牛的招式,虽旧但却管用。 非但如此,各个教授几乎都是团队作战,资料收集、校稿等事项肯定是手下研究生做的,如果团队中出了一只硕鼠,殃及整个团队,也不是不可能。王老教授被查出涉嫌学术不端的那位学生,当初就在王老教授研究团队中。 林自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论文会出什么问题,只是自己身为王老教授的嫡传弟子,被卷入这场斗争中,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她烦了。她原本只想好好做学问,拿一个好看的文凭,毕业后容易在这个城市立足,没想到也不可避免受到办公室政治的波及,真正应了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想通其中关卡,林自遥便不再纠结,拿起资料,去了王教授家。 第97章 池鱼 王教授的老伴正在打扫卫生,见林自遥来了,便小声对林自遥说:“你老师在书房呢,你也劝着点他,整天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到头来还把自己的身子骨给赔进去。 王教授夫妇伉俪情深,林自遥见师母眉间萦绕着忧愁,便有心安慰师母,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师母,放心。” 怎么能放心呢,自己的丈夫每晚都睡不安稳,眉头就没有舒展过,眼见血压一天比一天高,实在是叫人心焦。 林自遥轻轻敲开了书房的门。 王教授头也没抬,只应了声“进来”,依旧埋头在自己面前的资料上。 “老师。”林自遥轻声说,她依旧站在书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王教授抬起头,见是林自遥,也没有起身,只叫林自遥进来坐下。 林自遥见老师双眉之间忧心的痕迹更深重,双鬓间似乎又添了霜色,面前的书桌上摊着厚厚一叠资料,资料上用各色笔做着记号标注,只看题目便知道是王教授涉嫌学术不端的那位学生的论文。 王教授是想为其翻案,也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林自遥自顾自地想。 王教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学生,是个老实孩子。 “这次不能出去,确实是可惜了。”王教授边说边摘下老花镜。 对于林自遥被恶意举报,学院又塞了个连面试都没有进的关系户出国交流,王教授很是不满,但现在他正处在风口浪尖,不愿再多生事端,最终也只能任由此事将错就错的发展。 想至此,王教授对林自遥倒是有了几分愧疚之情。 林自遥不料老师会主动提及此事,她赶忙收回思绪,温言道:“不要紧的老师,不能出去也有不能出去的好。” “有什么好?”王教授没想到林自遥会这么说,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好。 在他看来,二十岁出头的孩子遇到这件事,肯定心有不甘,不怨天尤人就算不错了,能觉得好的那基本是不大可能,看来老实孩子也会扯谎。 “至少饭碗保住了。”林自遥说道,说完自己也笑出来。林自遥有一个优点,就是极具阿q精神,从不利处境中发掘出有利一面。 王教授哑然失笑,他轻叹一口气,说道:“你倒是豁达,这确实难得,但是错失这个机会确实可惜了。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亘古不变的真理;而且这次学术交流是顶级的,你去了的话,眼界会更开阔,学术水平会有很大提升,错失了确实可惜。” 话音刚落,王教授似是想到什么,深锁的眉头皱的更紧,严肃问道:“你被举报的那篇论文,到底有没有问题?” 林自遥心里咯噔一下,不免为了被自己导师怀疑而感到心塞和委屈,但这个念头只不过一瞬,她便迎着王教授的目光,温和而笃定地说道:“老师,您放心,绝对没问题,我百分之百肯定。” 王老教授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多少人幸灾乐祸想看你的笑话,也是想看我的笑话。”王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教授对林自遥是有信心的,但是他还是想得到林自遥正面的保证。 “老师,您勿要忧心,您的人品声望谁不知道,这次不过是被人连累了,大家不会将这件事和你联系在一起的。”林自遥安慰道,王教授尤其爱惜自己的羽毛。 王教授冷冷叹了一口气,说道:“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是怕有人借题发挥。” 王教授越想越心烦,又想着不应该和林自遥说太多,便止住了话头。 林自遥想到王老教授很有希望增补社科院学部委员,恐怕不仅仅是新来的葛院长要借整顿学术这个力,背后还有不少人也想将池水搅浑,既把王教授拉下马,又分一杯羹。 “文人相轻”啊,林自遥在心中暗暗感叹,为什么就是有人愿意在别人背后耍弄阴谋手段呢。 “算了,不说这个了。来谈一下你的论文吧,上次说的几个问题,你有答案了没有?”王教授问。 “有的,今天来,就是想向老师您报告一下。”林自遥正色道。 “好的,你说,我听着。”王教授摊开笔记本,示意林自遥可以开始。 林自遥定了定神,用极清晰的语调开始陈述自己近阶段的钻研成果。 如果王教授微微点头,林自遥就稍微安下心来,继续自信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如果王教授稍稍皱眉,林自遥就开始提心吊胆,担心教授又对自己的观点存有疑问,便有意识地放慢语速,并更加详细地解释。 一口气讲了半个小时才结束,林自遥小心地观察着王教授的神色。 王教授沉吟片刻,终于在林自遥不安情绪到底顶点时开口说道:“是有花了功夫了。” 林自遥听王教授如此说,心安了三分。 “有几个地方,还是不够成熟,还要回去重点思考一下。”王教授说道。 林自遥立刻拿起笔,将王教授的话一一记下,这一记,足足记了五页纸,林自遥暗暗叫苦。 “谢谢老师,我回去会认真研究。”林自遥认真说道,但她的心里却实打实的在淌血。 又过了一周,出国交流团正式成行,沉寂许久的方瑜迅速更新了一条“启程”的朋友圈,配图是机场停机坪上的飞机,定位是机场国际空港航空楼。底下点赞之人已经有大几十个,评论也有几十条,或恭贺或羡慕,总之,都是锦上添花之语。 林自遥一笑了之,她心想方瑜此人素来高调,这一次从确定她入选到正式成行这段时间,她都不发一言,低调地让人不可思议,应该是觉得自己本就惹眼,再高调怕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便乖乖猫在角落,如今已经成行,形势不会再变,就立刻活跃了起来。 关于她被举报这件事,学院查了又查,最终她经受住了考验,她的学术清白是保住了,但是出国交流的机会却也生生错过了。 林自遥心中冷然,她不知谁在她背后暗箭伤人,又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第98章 饭局 李亦柯的父亲来到怀海市出差,他亲自致电邀请林自遥吃饭。 林自遥自是三番四次推脱。 李民涛在电话那头温言道:“小林老师不要客气,只是一顿便饭,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请务必赏脸。” 林自遥客气地推脱道:“李部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无功不受禄,这顿饭我还是不去了。”并婉转地表示:学校有规定,老师不能接受学生的吃请。 李民涛在电话里反复强调李亦柯从一个阴郁狂躁的理科少年蜕变为如今忧郁偶尔狂躁的文科少年都是吴忧和林自遥的功劳,请林自遥务必赏脸吃一顿便饭;为安林自遥的心,李民涛还特意强调只是便饭,而且他还请了其他的朋友,请林自遥不要客气;如若不肯,他李部长只能下次再亲自特意来一趟怀海,再摆一桌谢师宴了。 最后,李民涛还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亦柯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所以这顿饭顶多就是朋友之间的小聚,不违反学校的规定。” 位高权重的李部长都这样说了,林自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不巧,吴忧母亲抱病,吴忧正在家端茶送药做孝子,是来不了了,因此,便委托林自遥将他那份好饭好菜也一并吃了。 当晚,有车来接林自遥和李亦柯到达吃饭的地点,林自遥沾了李亦柯的光,享受了一把优渥待遇。 吃饭的地点是由一幢民国时期老洋房改造而成,坐落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有种大隐隐于市的高端神秘感。 夕阳斜斜映照在红色砖墙上,也爬上了老式的木框窗户,傍晚静静降临,仿佛时光也慢了下来。走入院中,只见院中有一个大大的花园,苍天大树静静伫立,满园的花朵争奇斗艳,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在花园上飞来飞去,相互嬉戏,婉转啼叫着,静谧的花园中藏着盎然生机。 林自遥在怀海市念了六年书,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你不是说你爸爸来了,随意吃一顿便饭吗?”林自遥感觉今晚的饭局应该很高级,便怯怯地问李亦柯。 “是啊,是便饭啊,我爸不是和你说了。”李亦柯很自然地说。 林自遥心里想,地主家的便饭和她这小农家的便饭果然不是同一碗饭。 “这会不会太高级了?”林自遥最后还是有些心虚地问出了这句话。 李亦柯怔了怔,说道:“嗨,又不是只请了你一个人,走吧,咱们两也就只是一个添头,到时候埋头吃就是了,没人管我们。” 李亦柯想起自己父亲邀请林自遥赴宴的那番情真意切的说辞,心中翻了数个白眼,腹诽父亲果然是个能将一分话说成十分的人,明明只是凑了一桌人吃饭联络感情,反倒说的像是特意要摆一个谢师宴给林自遥一般。 林自遥将信将疑,还没想好,就被李亦柯扯着袖子走进了吃饭的地方。 林自遥心想“这又不是鸿门宴,没什么好怕的”,便走了进去。 “两位请。”训练有素的女服务员穿着合身的职业套装,带着极专业的微笑将林自遥和李亦柯引向包间。 包间很大,采用中式装修,一排摆放着各色瓷器的陈列架将包间一分为二,林自遥很想问服务员,这些瓷器是真品还是仿制品。又见外间摆放一张大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供客人泼墨。 一名身穿旗袍的妙龄少女正坐在外间弹奏古琴,林自遥不通音律,不懂少女弹奏的是何名曲,只觉得十分悦耳动听。 不知为何,林自遥脑海中浮现出了“附庸风雅”四个字。 林自遥和李亦柯来的较迟,客人大多到了,林自遥、李亦柯随着服务员走入内间,一进入,林自遥就傻眼了,葛崇明正坐在主宾位置上,与李民涛谈笑风生。 “你怎么不告诉我院长也来了?”林自遥小声问李亦柯,语气中有着埋怨。她原以为今晚的饭局撑死了就在一个稍微像样的饭店里吃一顿,她敬陪末座便是;到了门口,才知道是来一个很贵的地方吃饭,那倒也无所谓,谁还没有几个有钱的朋友,更何况她还活过一辈子呢;可如今,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赫然发现自己要和自己的顶头boss吃饭,林自遥生怕自己一个表现不好,就给领导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林自遥心里想这第一印象可是顶顶重要的啊。 听林自遥这么问,李亦柯愣了愣,随即有些茫然地问道:“我没说吗?” “你没说。”林自遥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 “那我忘了。”李亦柯云淡风轻地说。 林自遥想掐死李亦柯的心都有。 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那边李民涛见自己儿子来了,便立刻招呼道:“林老师、亦柯来了啊。” 葛崇明顺着李民涛的眼神望去,一眼便望见了林自遥和李亦柯。 当他看到穿着一身浅灰色连衣裙的林自遥时,露出一种奇异的目光。 “老葛,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李民涛拍了拍李亦柯笑着说道。李民涛自然比葛崇明年纪要大,级别要高,但两人却没有直接上下级关系,所以这个“老”字,既显示了李民涛对葛崇明的尊敬,又体现了两人良好的关系。如果李民涛唤葛崇明“小葛”,就显得拿乔,如果唤葛崇明“葛院长”,就显得生份。 林自遥暗赞李民涛,面对自己儿子的院长,虽然级别远不如自己,但仍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虎父无犬子,老李啊,您这是自谦了啊。亦柯可是我们学院的高材生啊,不说跳了一级,就说成绩也是没得说。”葛崇明笑着说。 林自遥听葛崇明这样说,心中佩服,心想“看人家这个专业素质,来吃饭,就把人家儿子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还有小林老师,你认识吗?”李民涛指着林自遥问葛崇明。 葛崇明看了林自遥一眼,又迅速把眼睛转开,看着李民涛,说道:“惭愧惭愧,还来不及认识。” 林自遥心想,葛崇明不认识自己很正常,龙王爷怎么会认识虾兵蟹将呢。 第99章 高端饭局(2) “那今天算是认识了。小林老师是亦柯大一时候的辅导员,对亦柯帮助很大,人也很优秀,葛院长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李民涛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恭维了林自遥也吹捧了葛崇明。 葛崇明脸上带着谦逊的笑意。 “葛院长好,我叫林自遥,双木林,自己的自,遥远的遥,今年研二,研一的时候勤工俭学,做了本科生的辅导员。亦柯同学是我第一届带的学生。”林自遥自我介绍道,为了给领导加深印象,还特意将自己名字如何书写仔仔细细告诉给了领导,以防院长想要提拔自己,却忽然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 “自遥。”葛崇明重复了一遍,点点头,忽然说:“我知道你,你是王教授的高徒,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王教授的得意门生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林自遥心想,果然自己导师的名头响亮,但凡入了王老教授门下,未学成出师之前,都不配有自己的姓名,只有一个统一响亮的名字,便是“王教授的弟子”! “是,葛院长好记性。”林自遥觉得自己很狗腿。 “优秀的人才总是容易让人记住,只是院里年轻教职工太多,我来的时日尚短,人和名字还对不上,小林老师不要介意啊。”葛崇明温言道。 “不敢不敢。术业有专攻,葛院长把握的是学院发展的大方向,学院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事无巨细样样过问。我们这些辅导员都是各个系主任管的,葛院长不认识也很正常。”林自遥不卑不亢地说。 葛崇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都落座吧,边吃边聊。”李民涛说道。 客人一落座,刚刚包间内垂手而立的四位服务员便开始上菜。林自遥暗暗数了数,今晚一共十个人吃饭。 今晚是一桌“红楼宴”:胭脂鹅脯、豆腐皮包子、糟鹅掌鸭信、火腿炖肘子、糖蒸酥烙、蒸笼螃蟹、鸽子蛋、茄鲞、酒酿清蒸鸭子、野鸡崽子汤、牛乳蒸羊羔、火腿鲜笋汤、油盐炒枸杞芽儿,餐后甜点是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牛奶茯苓霜、冰糖燕窝。 林自遥直觉得奢侈。 觥筹交错之间,林自遥判断出席间其他六位她不认识的客人分别是市教育系统领导、某出版社总编、市属某银行行长、房地产开发商、报社记者等。 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客人,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热情的笑意,借着这样一个酒局,积极地交换着名片,努力扩张着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林自遥却不主动参与这热闹的社交,她今晚与其他人碰杯的机会,来自于其他人打通关时的敬酒,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他们并不在一个平台和重量级,不可能成为朋友,甚至是建立互相利用的关系。别说她根本没有名片可与人交换,就是有,估计出了门,别人就立刻会把她的名片扔入垃圾桶,与其费心建立这些虚伪的弱关系,还不如专注眼前的美食吧。 也许她还不够老道,不够世故,可林自遥却不想勉强自己。 坐在林自遥正对面的葛崇明睨了一眼林自遥,微微一笑。 相比林自遥的自知,李亦柯则根本是不屑,他正专注于一道酒酿清蒸鸭子。 作为今晚的主宾,葛崇明受到了大家热情的招待。 银行行长端着酒杯,低声对葛崇明说:“听说贵校正在基建,是否决定了到哪个银行贷款?” 葛崇明会心一笑,说道:“我听说还没有定,哪日我将校长请出来,不知道行长是否赏脸,一起聚一聚?” 行长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那就麻烦葛院长安排了。” 两人心照不宣,晶莹的水晶高脚杯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林自遥看大家酒兴正浓,再看看自己的顶头上司葛崇明好不容易落单无人向他敬酒,便拿着酒杯走到葛崇明身边,说道:“葛院长,我敬您一杯。” 葛崇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眼中带笑地与林自遥碰杯,还未等林自遥说出“您随意”三个字,葛崇明已干脆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自遥一仰头,也喝尽杯中酒。 “好酒量。”葛崇明看着面若桃花的林自遥笑赞道。 “领导喝完了,我不敢不喝。”林自遥玩笑着说。 “哈哈哈。”葛崇明愉快地笑了。 “出国交流的事,我知道,你确实受委屈了,以后院里有机会,我会为你争取。”葛崇明主动说起林自遥上次出国交流学习的事。 林自遥微微诧异,不过一瞬,她已恢复如常:“学院也是按章办事,我服从院里的安排。” “好!年轻人能这样想很难得,我在你这个年龄,可没有这样的心胸啊。”葛崇明目露欣赏,亲自为林自遥斟满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了一杯酒,说道:“年轻人,大有可为。”然后就将酒一饮而尽。 林自遥自不敢怠慢,又喝了一杯酒。 “你研究生论文研究的什么,方便说吗?”葛崇明问道。 “连体人人格权。”林自遥说。 葛崇明眼睛一亮,说道:“这个题目很新颖,国内还没有太多人研究,你很有想法,很有魄力。” 这时,李民涛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在这里研究什么学问?” “什么都逃不过老李你的眼睛啊。”葛崇明说道。 “小林老师很优秀啊,老葛你要重点培养啊。”李民涛说道。 “小林老师,亦柯多谢你的关照了,这孩子变了很多。”李民涛说道。 “应该的,李部长您不要客气。”林自遥说道。 酒酣人未醉,饭后,几个人又打起了桥牌。 李亦柯坐在一边玩手机。 林自遥对棋牌类游戏向来不擅长,百无聊赖,她便走到外间的大书桌前拿起毛笔开始临摹字帖。 她唯一的特长就是书法,特长的起源是小学时代学校免费开办的兴趣小组,继续学下去的原因是朱丹青女士认识到自己的女儿要做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希望是比较渺茫的,但是至少得会一样,恰好,书法的经济成本是琴棋书画中最低廉的。 葛崇明斜睨了一眼林自遥,又认真对付起了桥牌。 李亦柯大概是觉得无聊至极,便对林自遥说:“咱们先走吧,他们还不知道要玩到几点,我去和我爸说一声。” 林自遥心想“小祖宗,您终于想到啦。” 林自遥向其他人一一告别后,就离开了。 葛崇明走到桌案旁,看了看林自遥刚刚临摹的字,是一张极秀美的蝇头小楷,心中暗赞功底了得。 第100章 糖衣炮弹 林自遥最近被糖衣炮弹攻击的有点频繁。 刚接受了李民涛的吃请,尚在惴惴不安中,没过多久,班上一个男生毛一平又将一个信封压在了林自遥桌上。 “老师,听说系里准备开始推荐下一批的预备党员,您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毛一平开门见山地说道。 林自遥心想人事议题果然是大家最关心的议题,不过推荐预备党员是常规工作,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学生们之间传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林自遥回想自己前世,参加工作几年后,在办事员位置上迟迟不挪窝,好多能力尚不如她、资历又比她浅的同事都弯道超越了,很多人劝他“有钱能使鬼推磨”“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可她就是撇不下脸面到领导面前去为自己分辨两句、去为自己争取几分,其实不是她不清高,而是她脸皮太薄。 这个缺点,林自遥这一辈子立誓是一定要克服的。 物以稀为贵,本科阶段学院给的学生党员指标很少,大一、大二阶段更是寥寥无几,但发展党员的人选一般都由辅导员决定。 林自遥没有想到这也是一项可以滋生腐败的权力,糖衣炮弹真是无孔不入。 “小毛啊,你的意思我明白的,想进步是好事,你的表现挺不错的。”林自遥温言道。 毛一平眉头微皱,面色复杂,林自遥知道毛一平一定认为她在打官腔。平心而论,换位思考,她也觉得自己的话官腔十足,可是,她能怎么说呢,也只能这样说吧。 毛一平说道:“林老师,毕业之后我想参加选调生考试,我向学长学姐了解过,如果是学生党员的话,机会应该会更大一些吧。” 林自遥哑然,又佩服毛一平年纪轻轻就对自己的职业有如此明晰的规划,想着自己在毛一平这个年纪,只知道随波逐流的傻乐,唯一的规划就是规划着嫁给方砚后的小日子。 林自遥记得毛一平的生源地是福建省泉州市,便说道:“你说的对,本科阶段能入党的毕竟是少数,也能从侧面证明学生在学校各项表现都比较优秀;对自己的职业有个明确的规划,然后按照这个规划的路径努力是事半功倍的。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我记得你是泉州人,按照现在选调生选拔的政策,要参加泉州的选调生考试,必须要担任班级主要学生干部满两年,而主要的学生干部一般情况下是指班级支书或者班长。”毛一平并不担任这两项职务中的其中一项。 毛一平点了点头,说:“谢谢林老师,这些我都学习到了,所以大三、大四的时候,我准备竞选班长。” 林自遥想问“万一竞选不上怎么办啊孩子?” 毛一平仿佛看穿了林自遥的疑问,说道:“大一的时候我没有经验,对我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没有明确的设想规划,所以没有去竞选班委。大三、大四的时候,大部分的同学都忙着考研或者实习,应该不太愿意再投入班级工作了,而且很多同学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就已经担任过班干部了,按惯例应该不会连任,我想到时候我竞选成功的几率应该是比较大的。” 林自遥没想到毛一平早已调查研究清楚,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想的是有些道理。”林自遥说。 “林老师,我的情况都在信封里了,请您着重考虑一下我,谢谢您了!”毛一平站起来,给林自遥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林自遥觉得不能受学生此等大礼,她犹如触电一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扶住毛一平,说道:“你不要这样。” 林自遥将书桌上的信封递给毛一平,握住信封的瞬间,林自遥捏到了信封中的物件,林自遥判断应该是一张购物卡。 “这个你拿回去。”林自遥温言道。 “老师……”毛一平露出沮丧的情绪。 “收不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会以此为转移。你有了目标,好好努力,你的意愿我也明白了,在不伤害其他同学的情况下,我会优先考虑你担任班长的意愿。”林自遥郑重说道。 毛一平面露喜色。 “一平,人生确实有很多捷径,但人生不可能处处都有捷径可走,但是如果走惯了捷径,今后的路就难走了。社会上确实有一些不好的风气,你还小,不要轻易沾染了。”林自遥缓缓地说道。 毛一平窘迫地握着拳头。 林自遥并不想让学生感到尴尬,便用温柔轻快的语气说道:“从我这个做老师的做起,以公心做人、做事,好不好?” 毛一平只觉得林自遥又阳光又温柔,心中对这个仅比自己虚长几岁的辅导员增添了好感。 毛一平点点头,将信封放回口袋,告别了林自遥。 林自遥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心情有些复杂。 说实话,她对毛一平试图投机取巧的行为并不感到反感和蔑视,从毛一平刚刚的举止神态来看,他并不深谙此道。 她只是唏嘘,现在的学生早早就变得精明世故,这究竟是学生的进步还是社会的退步。 林自遥想起自己的外公外婆,真真正正一腔热血以身许国的共产党人,切切实实将“吃亏是福”作为家风家训传承的人,经历过动乱的大时代,看尽过人性的丑恶,深切感受过人才冷暖的老人家,仍旧能秉持初心,坚守着自己内心的道德秩序。他们也知时代变换,甚至隐隐知道人心不古,但他们总用最朴素的语言告诫小辈:“别人如何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如何”。 还有她平凡的父母,总是那么善良向上,总是那么积极乐观,纵然生活不曾厚待他们,让他们经历了少年失学、中年失业,但他们仍旧以饱满的生活热情面对困难,最终为她撑起一个温暖的家。 坚守住自己内心的道德秩序,不因他人的行为而改变自己的原则,这确实很难,林自遥想,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个相对纯粹的人。 第101章 筹谋 元副院长正坐在楚院长家里,两人吞云吐雾,末了,元副院长将烟蒂狠狠掐灭在烟灰缸中。 元副院长为人世故圆滑,楚院长在任时,两人便心照不宣地达成了联盟。在楚院长临近退休之前,就积极在校领导面前推荐由元副院长接班,一来成人之美,二来楚院长也可以达到退而不休的目的。 可两人都没料到,居然空降一个葛崇明,让两人的盘算都落了空。 “姓葛的真狠,居然来个三年审计。”元副院长面露愠色地说道。 “这也是工作惯例,你不必这么紧张,更何况,我们也没什么问题。”楚院长胸有成竹地说,有问题的,他早就改头换面,装点成没问题的了。 元副院长知道楚院长素来小心谨慎,心中安了三分,不过他还是略有不快地说道:“我们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怕那个姓葛的别有用心,鸡蛋里挑骨头,危及日后。再说,我们每年手里经手的经费都不少,难保百密一疏。” 楚院长眉头一皱,掐灭了手中的烟。 “哼,那个姓葛的仗着自己是新来的,在院里还没有经手过大笔财务,才敢这么做,我就不信他屁股后面干净。”元副院长嘲讽地说。 “老元啊,我想他也是走走过场,我了解过他,他可不是那呆头愣脑的书生,不会凭着书生意气不守规矩。现在,他不过借着审计的嘴,把前面的帐都说清楚了,以前的帐就和他没关系了,免得旧账和新账混在一起,到时候他说不清。”楚院长说。 元副院长刚想说什么,只见楚院长抬起手,示意元副院长稍安勿躁,楚院长接着说:“你也说,每年我们做课题,每个有教授、副教授职称的手上都有经费,难道姓葛的还能得罪全部的人不成,他初来乍到,在院里没有根基,纵然有心,十有八九也不敢这么做。” 元副院长暗暗说了句“但愿如此”,又看楚院长一步胸有成足的样子,楚元二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楚院长如此说了,元副院长就将心稍稍放进了肚子里。 “如果姓葛的不按套路出牌……”楚院长右手食指轻叩沙发扶手。 元副院长听楚院长开了话头,不自觉直了直身子,全神贯注地倾听楚院长的话。 “那就让水彻底浑起来。”楚院长露出算计的目光。 “到时候院里小事化大,人人都牵涉其中,法不责众,到时候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楚院长说道。 元副院长微微舒了一口气,觉得楚院长的法子甚好。 “还是说,你们学法律的讲究什么溯及既往?”楚院长说完,哈哈笑起来。 元副院长也笑起来,玩笑道:“老楚你做了几年法学院院长,也学会法言法语了。” 楚院长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老元,听说江夏大学有意聘你去做法学院院长?” 元副院长心想楚院长不愧长袖善舞,这件事本没几个人知道,没想到他却听到了风声。 元副院长点了点头,说:“是,不过我意愿不大。” “当初我力荐你做我的接班人,无奈被姓葛的插了空,我也是对你心怀愧疚。” “哎,老楚,你这话就见外了。你能帮我说话,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我听说姓葛的很有背景,我甘拜下风。”元副院长一脸真诚的说。 楚院长脸色变了一变,说道:“我现在是人走茶凉,说话再也没有分量了。如果这次你能去江夏大学,不也得偿所愿了。” 起初,元副院长接到江夏大学递来的橄榄枝也是有所心动,但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江夏大学的好意,原因有三:一是怀海大学是百年名校,法学院更是在全国法学院中名列前茅,而江夏大学却是刚成立不到十年的新学校,法学院更是近两年才成立的,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元副院长想着,江夏大学如果提供的是副校长的位置,他倒是会考虑去;二是怀海大学所拥有的人际资源、科研经费都不是江夏大学可以比拟的;元副院长一心想在怀海大学扶正,即便不能,也想借着怀海大学的大平台,去一个较好的大学,元副院长是宁当凤尾不做鸡头的,他不可能利令智昏的自降身价去一个三流大学当一个三流学院的院长。三是他在本院工作了几十年,树大根深,不想再去江夏大学重新开疆辟土了,如果这样,与现在葛崇明的情状又有何不同呢,太累而且风险太大。 元副院长不可能将自己心中的小九九向楚院长和盘托出,只能说:“我在院里几十年,还是想留在院里啊。” 元副院长说的情真意切,楚院长也信了八分,了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老楚,还有一件事还请你帮帮忙。”元副院长恳切地说道。 “你尽管说,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楚院长说道。 “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老家表侄女夏朝芸的事,也是我们院研究生毕业的,还是想到院里来任教。”元副院长说。 这件事,元副院长去年确实和楚院长提过,当时楚院长便爽快的答应了,连院务会议都过了,只差出会议纪要了,可就是几天的功夫,新院长葛崇明空降,迅速接管了楚院长的江山,这件事便搁浅了下来。 楚院长听元副院长提到此事,有些玩味地打量了一下元副院长,元副院长目光闪烁,不敢与楚院长对视,只是讪讪地笑。 “你没有和葛崇明提过?她是你亲戚,也算是院子弟,又是我们自己的学生,照顾照顾也不算过分。”楚院长关切地问道,仿佛刚刚一切的眼神交流都没发生过。 “我位微言轻,姓葛的哪里肯听我的,他现在党政一肩挑,大有搞一言堂的架势。”元副院长无奈地说道。 楚院长却知道元副院长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元副院长因为这件事向葛崇明开口了,那就落了下乘了,以后在葛崇明面前腰板就没没那么直了。 第102章 说项 楚院长有些惋惜地说道:“哎,当时若不是我去出差,会议纪要一出,白纸黑字,葛崇明也不好说什么。” “可不是,他现在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元副院长有些不忿。 “好吧,这件事是我没给你办好,欠着你的人情,我还是为你走一趟。”楚院长说。 “那就太感谢你了,老楚。”元副院长笑着说。 楚院长端起茶杯,小口地呷着茶,桂圆色的茶汤里映照着他暧昧的笑容。 楚院长与葛崇明约了下午三点在院长办公室见面,这也是法学院历任院长的办公室。 葛崇明入主院长办公室后,一应装潢摆设格局都没有变化,只是原本放在书桌边的一株大发财树被移走了。楚院长走进这间自己工作了近十年的办公室时,正见到葛崇明坐在临窗的大办公桌前埋首批阅着文件,一种江山易主、恍如隔世的感觉在楚院长心中油然而生。 还未待楚院长悲春伤秋,葛崇明已经起身,带着谦和的笑意,对着楚院长说道:“楚院长,稀客稀客,快请坐。” 两人在办公室的大沙发上落座,葛崇明挥手让进门来的秘书宋扬出去,亲手为楚院长沏了一杯茶,寒暄道:“楚院长,我看您最近气色更好了些。” “哈哈,人啊,就是得运动,我现在天天早上傍晚都要出去散步一个小时,我家小花园也开辟出一块小菜地了,每天都和你嫂子在家做农活,不瞒你说,就这么一天一身汗,今年体检,三高竟然没有了。你嫂子就说是她那块菜地的功劳,现在正准备把我那几株花也铲了,扩大菜地产量,我好说歹说,才保住了我那几株花。”楚院长笑着说。 葛崇明听得有趣,也时不时补充几句,两人一来一往,说得倒是投契。 楚院长见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开了话题:“小葛啊,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啊。” “楚院长,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您是老领导,有什么事吩咐我办就是了,哪里谈的上什么求不求的。”葛崇明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也知道,我们院现在教师队伍青黄不接,所以,去年的时候,我们院就计划充实教师队伍,决定录用一批新生力量,院务会议也开了,人选也定了,也口头通知几个拟录用的年轻人年后就能来办手续了,可是阴差阳错,当时我去出差了,这会议纪要就没有及时出;后来你来了,我觉得我这个老院长不能倚老卖老,让你这个新院长认这个旧账,就以自己的名义向几个年轻人赔了不是,他们虽然有些微词,但年轻人还是好的,没有什么大意见,这件事也就搁浅了。”楚院长徐徐说道。 “啊,竟有这事,都没有人与我提过。”葛崇明一脸诧异地说道。 楚院长心中冷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端了端茶杯,用半自嘲半玩笑的语气说道:“这人走茶凉,也是正理。” “诶,楚院长,您在院里人望甚众,培养了多少干部,多少干部都念着你的好。您现在说这话,就是打我的脸。当时我刚来,兴许谁都以为我已经知道了,结果谁也没提。”葛崇明正色道。 “玩笑玩笑,小葛你别当真。我今日来旧事重提,可不是兴师问罪。”楚院长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他继续说:“今日来,确实是有事相求。这批拟录用人员中,有一个人叫夏朝芸,当时是我们院的应届硕士研究生,成绩不俗,是元副院长的得意门生。她毕业时,我们学院和她老家的一所大学都想聘她任教,后来还是我开口了,她就拒绝家乡大学的高薪,结果……哎,她再想与老家的大学接洽,也错过了机会。前阵子,春节团拜,这个学生还是很有心的,回来参加团拜会,我才了解到,她一个女孩子,在怀海无亲无故,没有编制,现在在一个职高做代课老师,我心里有愧,就想卖我这张老面子,看看能不能在你手上把她招进来,我们自己的学生嘛,也该照顾照顾。” “啊,那老元怎么不和我说呢,他的学生,自然他最了解,白耽搁了这么久。”葛崇明问道。 楚院长轻笑,说道:“你与老元接触时间不长,还不太了解他这个人,他是最小心谨慎的,越是与他有亲的,他越不开口,怕别人说他寻私。” “诶,举贤不避亲,老元也太小心了些。”葛崇明说道。 “可不就是,以前我就批评他,都是一个班子的,何必这么见外,你说是不是?”楚院长笑着问葛崇明。 葛崇明为楚院长杯子里加了点热水,心思随着杯中被沸水冲刷的茶叶一般转了几转,他立刻想好了一套说辞,略带惋惜地说道:“院里教师队伍确实是青黄不接,新生代力量太薄弱,尤其是我们自己的子弟兵,太少。” “谁说不是呢。以前打战都讲究嫡系,讲情怀,讲忠心,我看现在也是,不然别的学校或者外企开出高薪,一下就被挖走了,我们这里岂不是成了中转培训机构,为其他地方源源不断输送优秀人才。”楚院长大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意味。 “哈哈哈,楚院长,您讲的真对,我们确实需要培育一批我们自己的嫡系教师队伍。”葛崇明说道。 “如何充实教工队伍,也是我心心念念的,所以上个礼拜,我向校长汇报工作的时候,就向他汇报了我们学院准备聘用一批年轻教师的计划。”葛崇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哦!?”楚院长提高了声调,语气中充满着兴趣。 “是,校长也很支持我的想法,还说到这个思路您也提及过,还说我们前后班子之间很团结。”葛崇明说道。 楚院长笑着点了点头,做人做口碑,这么多年,他在领导心目中一向是一个乐于传帮带的好同志,这种印象,就算退休了,楚院长也想继续保持。 第103章 软钉子 “还是你想的远啊。”楚院长笑眯眯地说,一张精于世故的脸上每条皱纹都带着恰如其分的笑意,显得那样真诚得体。 “我们学院的班子一直都是很团结的。”楚院长说。 葛崇明的演技也不遑多让,他继续对楚院长说:“校长也很赞同我们学院的思路,说我们学院在历任院长的带领下,绝对是我们大学的王牌专业,还特别提到您。” “哦?校长提到我什么?”事关自己,楚院长不动声色地问道。 葛崇明自然是没有在校长面前主动提起楚院长的,土生土长成长的干部提到前院长会给领导留下不忘本的映象,但是他一个外来的,频繁提起和自己无甚交集的前院长,难免给校长留下擅于钻营勾结的映象。 反正楚院长也不可能向校长去求证。 葛崇明故意给楚院长添了一些茶,就这片刻功夫,他已经想好了说辞:“校长说在您的带领下,学院可是更上一层楼,尤其是基建,我们学院现在崭新的校舍都是楚院长您的功劳啊,我们院的师生都感谢您。” 楚院长脸上带着笑,在他的任上,学院里原先的老教舍都旧貌换新颜,又拔地而起不少新教舍。 葛崇明的话倒是可信,楚院长心里想。 葛崇明可不想管楚院长心中的计较,他接着说:“校长反复强调,现在法学院遍地开花,也有不少后起之秀,要我一定要物色真正有学术水平和科研能力的年轻人充实教工力量,保证我们学校法学院一直处于全国领先领头羊地位。我这人是急性子,一心想着打铁趁热,所以一向校长汇报完,就让院长办拟了方案,呈给校长了。”葛崇明说道。 院长办里已皆是葛崇明的心腹,楚院长在任时的院长办同志,葛崇明已经或软或硬地将他们调离或边缘化。 这样大的事情楚院长居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楚院长知道自己在院里的眼睛半瞎了、耳朵半聋了,平时只能打探到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今天葛崇明所说的大事,可是一点都没有打听到,楚院长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离他退休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啊,没想到葛崇明的动作这么快。 “哎”,葛崇明轻叹一口气,略带歉意的说:“楚院长,向您道个歉,也给老元道个歉,呈给校长的方案里,招聘为教师的人员学历设定为博士,哎,真是阴差阳错,就差了这么几天。” 前面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冠冕堂皇地说出这句话。 葛崇明接着说:“楚院长,现在也不好再为小夏同学破例,这样的话不就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对年轻人今后发展也不好;还有,大家都知道小夏是元副院长的学生,如果我为他破例,那岂不是大家都觉得是元副院长来说项,您刚才也说了,元副院长是最举贤避亲的,我这样破例,不是和元副院长的意愿背道而驰。” 楚院长面色一僵,没有说话,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吹着,没有说话。 “不如这样吧,如果夏同学现在发展确实不好,不如先让她到院里来做辅导员,秋季的时候我安排一次考录,让一批辅导员都转了正,入了编,您看如何?”葛崇明问道。 抛出一个辅导员的位置,也算是给楚院长面子了。 楚院长心中冷然,暗骂葛崇明居然敢给他下个软钉子,但葛崇明已经搬出了校长,看来这件事想让葛崇明点头颇得费一番周折了。 “哎,看来这个小夏求职之路真是一波三折啊。”楚院长笑着说,“这样吧,我去问问小夏的意思,再答复你。” 葛崇明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那是,那是,还是要尊重小夏同学的意志嘛,也请楚院长向小夏同学道个歉,真是阴差阳错。” 楚葛二人又闲聊一会,楚院长就起身告辞了。 葛崇明亲自将楚院长送出院办办公楼,两人四手紧紧握在一起,楚院长似乎满怀安慰的说道:“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小葛,以后院里的发展就靠你了!” “楚院长,还请您多多指点。”葛崇明说道。 楚院长上了车,透过后车窗,但见葛崇明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楚院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他退休后第一次开口找葛崇明办事,就被挡了回来,更不要说葛崇明一来就釜底抽薪,将他留在院办里的眼睛耳朵统统拔除了。逐渐远去的办公楼,似乎象征着自己逐渐远去的核心,让楚院长心烦意乱。 楚院长不再看葛崇明,闭眼假寐。 葛崇明见楚院长的车渐渐远去,才转身离开,他吩咐秘书宋扬:“去打听一下,方案校长看了吗?” 宋扬轻轻点了点头。 楚院长铩羽而归,在家顺了半天气,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元副院长。 元副院长强压着骂人的冲动,对电话那头的楚院长说道:“好个葛崇明,居然敢搞一言堂,院里公开招聘教师,他居然不上院务会议研究。” “老元啊,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不知是借了谁的势,直接和校长搭上线了,恐怕连分管的副院长,他都未必放在眼里了,更不要说你我了。”楚院长冷冷地说。 “他就不怕有人去告他。”元副院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告什么,呵,这种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楚院长告诫道。 元副院长冷静了一下,长长了叹了一口气。 放下电话他就狠狠砸了一个杯子,对葛崇明的怒气尚未平息,不知如何向夏朝芸交待的烦躁感又笼罩着他。 夏朝芸自然不是他的什么远房侄女,而是与他有着不能对外人说的关系,当初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暂时安抚下夏朝芸,并承诺半年内为她解决编制,半年之期已经到了,事情却一点眉目也没有。 到时候夏朝芸要是再闹起来,他可没什么办法遏制住,夏朝芸一个光脚的可不怕他这个穿鞋的。 元副院长抽了半包烟都没有平复下焦躁的心绪。 第104章 免职 林自遥最后一次见到元副院长是在全院干部职工大会上。各个院领导如菩萨一般端坐在主席台上。 葛崇明坐在正中间,正在讲话,他自己草拟了十页的讲话稿,如今才讲到第三页。 相较坐在会场中在玩手机的大多数同志来说,坐在葛崇明右手边的元副院长正奋笔疾书,认真记录着葛崇明的讲话,在外人看来,元副院长的态度极为端正。 会议甫一结束,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还未步出会场的元副院长就被校纪检组带走了。 元副院长被举报贪污、挪用科研经费,操纵学院基建招标项目,学术不端等等。桩桩件件、条条款款都是实锤,虽然是匿名举报,但是纪检组顺藤摸瓜查下去,立刻就水落石出,容不得元副院长抵赖。 元副院长想要奋力一搏,却求告无门。楚院长凭着自己的关系,让人转告元副院长,若是将其他人牵扯出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是自断后路;至此,元副院长犹如被渔夫捕捞出水的鱼,在甲板上奋力扑腾了几下,最终无奈地放弃了挣扎。 元副院长被带走的三天后,校纪检组长谢洪涛代表学校到院里宣布对元副院长的免职决定。 法学院建院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院党组成员齐聚院办会议室,各怀心思却又都面色凝重地听着学校对元副院长的免职决定。 当事人元副院长面色铁青地坐在一旁,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葛院长,校党组希望法学院要切实加强党风廉政建设,特别是一些科研经费使用制度上的漏洞,也要尽快完善。”谢洪涛边说边将免职决定书交到葛崇明手上。 “明白,请组长回去报告校党组,我们法学院班子一定引以为戒,下一步我们要开展自查,对于自查出的问题,一定立整立改,及时向校党组汇报。”葛崇明双手接过元副院长的免职决定书,不卑不亢地说道,元副院长的事也不是出在葛崇明的任上,葛崇明自然不心虚。 葛崇明与谢洪涛一来一去地说着,完全无视元副院长的存在。 元副院长冷冷地看着葛崇明,心中愤恨不已,他在法学院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就要摘到胜利果实,却被葛崇明轻轻松松抢走了。如今自己潦倒至此,葛崇明却还在这说着些含沙射影的话,来树立清正廉洁的高大形象,元副院长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事已至此,不如拼个鱼死网破”的激愤之情。 情绪支配了理智,元副院长突然向葛崇明冲去,“砰”的一拳狠狠打在葛崇明的脸上。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葛崇明招架不住,狠狠摔在地上,一副精致斯文的眼镜也顺势飞了出去。 元副院长这一拳下了十足的力气,直打的葛崇明头晕目眩,一时竟站不起来。 会议室的空气有片刻的凝固,众人不知所措地盯着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葛崇明,以及浑身戾气准备继续向葛崇明挥拳的元副院长。 “你这个小人,陷害我。”元副院长揪住葛崇明的衣领骂道,元副院长不知道究竟是谁告发了他,可能是获利最大的葛崇明,可能是泄恨报复的夏朝芸,也可能是院里其他的竞争对手,但是无论如何,抢了他院长位置的葛崇明此刻最让元副院长感到厌恶。“既然他好不了,葛崇明也别想全身而退。”怀着这样的心思,元副院长又高高挥拳打葛崇明。 “快拉开他。”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众人才如梦初醒,纷纷上来拉架。 “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小人,你陷害我,为了坐稳院长的位置,你陷害我。”元副院长被人拉开,不甘心的他又试图去踢踹葛崇明。 元副院长的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显得那么意味深长,众人望向葛崇明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谢洪涛看向葛崇明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探究。 “葛院长,您没事吧。”更多的人围绕在葛崇明身边,殷勤地搀扶起他,嘘寒问暖。 葛崇明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表情极为痛苦。他扶着别人的手艰难地站稳,勉强撑开眼,正看见元副院长被两个人驾着,面目狰狞地指着他,嘴里不停地叫骂着。可他根本听不见元副院长在骂什么,他的耳边只有嗡嗡嗡的耳鸣声,葛崇明知道有的人因为被人打了一拳而失聪,顿时,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 “葛院长,您没事吧?”谢洪涛站在葛崇明面前问道。 近在咫尺,葛崇明却还是听不见谢洪涛说了什么,心头恐惧更盛。 “送我去医院。”葛崇明说道。 谢洪涛面色一变,立刻吩咐派车,又亲自陪葛崇明去了医院。 元副院长看着葛崇明和谢洪涛扬长而去,对着几个院领导冷嘲热讽道:“改朝换代了,你们这些前朝余孽小心着点。” 王教授看着葛崇明离开,走到元副院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老元,何必呢。”在王教授看来,元副院长今天的行为已经失去了一个文人的体面。 “王老,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倒了,你也要小心啊。”元副院长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与王教授都是法学院多年的副院长了,楚院长退休,按照大多数人的设想,新一任院长应当在他们中间产生。 王教授不置可否,他一向不参与院里的派系斗争,只是一心一意做学问。 “你以前带的学生被查出学术不端,林自遥又被举报,殊不知这就是对付你的招数啊。上届班子接二连三出事,你说,对谁最有利?”元副院长见王教授面露迟疑,继续说道。 王教授苦笑着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几十年的老同事,我会为你说话的。” 元副院长看着满脸真诚的王教授,苦笑连连,心中暗腹王教授真是做学问做傻了。元副校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已经做好被移送司法机关的最坏打算,若是侥幸逃过法律的惩罚,却也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学院工作。 第105章 目标 在去医院的半路上,葛崇明的听觉已经恢复了,他一直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车上除了葛崇明,还有坚持陪他一起去医院的谢洪涛、秘书宋扬和司机小刘,车快速平稳地驱使着,纵然四个人在车上,车上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谢洪涛对葛崇明的身体状况有些担忧,转过头来想询问葛崇明感觉如何,却见葛崇明依然紧闭双眼,又无奈地转过头去。 听觉恢复,让葛崇明强烈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嘴里充斥着的血腥味,让他很不适,他不免想到了始作俑者元副院长。葛崇明又想起元副院长指责他排除异己的事,这倒是让葛崇明有些被动,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无伤大雅,拔除了元副院长这颗腐烂的钉子,他才能放开手脚按照自己的意愿绘制一张宏伟的蓝图。 元副院长如今已是没了爪子的老虎了,刚才的行为不过是穷途末路的最后挣扎。想至此,葛崇明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算是解决了一件事了。”葛崇明在心中暗想。 葛崇明回忆起自己半个月前约见夏朝芸的场面。 夏朝芸颇有几分妩媚,面对葛崇明颇有几分自来熟的感觉。 “小夏,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各方面确实比较优秀。”葛崇明说。 夏朝芸心里盘算着该是元副院长起了作用,便笑着说:“都是学院培养了我。” 葛崇明望着夏朝芸,说道:“可是,离我们学院任教的要求还有一定的差距。” 夏朝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没有想到葛崇明会亲自出面回绝她,更猜不透既然葛崇明先前已经通过楚院长传达了这个信息了,为何今日还要亲自和她说一次。 夏朝芸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裙子上的皱褶,像是想要抚平自己如麻的烦躁心绪一般。 片刻,夏朝芸调整好了情绪,缓缓开口:“去年,我临近毕业的时候,是元副院长推荐我留校任教的,为此,我推辞了我家乡一所大学的邀请,想着能够回报母校是最好的。我知道现在学院聘请教师都要求博士学历了,我还是硕士学历,元副院长问过我,是否愿意先到学院当辅导员,我也有这个意愿,回到熟悉的校园,工作学习,希望葛院长给我这个机会。” “你是元副院长的高徒,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葛崇明说道。 夏朝芸听葛崇明主动提起元副院长,心中一喜。 葛崇明将一个文件袋放在夏朝芸的面前。 夏朝芸面露疑惑。 “看看。”葛崇明说。 夏朝芸打开文件袋,越看越心惊,材料里是元副院长贪污、挪用科研经费,干涉学院基建工程招标等的举报材料,看到最后,夏朝芸已是面无血色,她与元副院长之间的关系也被举报了。 葛崇明看着夏朝芸微微颤抖的手,很是满意。 夏朝芸强装镇定,想问葛崇明意欲何为,可刚一接触到葛崇明冷冽如刀锋的目光,便立刻溃不成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的葛崇明,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正在围捕一只初出茅庐的小白兔,那么轻而易举,那么气定神闲。 “你想怎么样?”夏朝芸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最后几页材料你可以留下,作为交换,你要将其他举报事项的证据线索告诉我。”葛崇明说道。 夏朝芸的手心都是汗,她紧握双手,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我……”夏朝芸开口。 “想清楚了再说。”葛崇明豁然打断夏朝芸的话,继续说道:“只要我不点头,你就进不了怀海大学;你提到的你家乡的那所大学校长与我是旧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牵线搭桥,你回到那里去任教。” 恩威并施、威逼利诱,夏朝芸久久不能回神。 葛崇明也不催夏朝芸,只是静静坐着,自顾自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呷着茶。 不知过了多久,夏朝芸重重吐出一口气,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葛崇明拿出手机,当着夏朝芸的面拨通了夏朝芸家乡大学谭校长的电话。 葛崇明特意开着免提。 “老葛啊,你这家伙最近忙什么呢?”电话那头传来谭校长愉快的问候。 “老谭啊,我有事求你办。”葛崇明说道。 “哦?你这个大院长还有事找我办,说来听听。”谭校长调笑地说道。 “我学院有一个硕士研究生叫夏朝芸,本来你们学校也有意聘任她任教的,后来因为我的工作失误,耽搁了她的工作前程,现在想请你这个大校长开个后门,把她召回去,我们大学正正经经毕业的优秀硕士毕业生,素质和能力我还是敢拍胸脯打包票的啊。”葛崇明说道。 夏朝芸抿着嘴唇,紧张地听着葛崇明和谭校长一来一往地讨论着她的事。 “哦?被你耽误了?是耽误了人家小姑娘的工作还是耽误了人家的青春啊?”谭校长狡黠地笑道。 夏朝芸面露尴尬之色,心里暗恼男人总是将漂亮女性当做暧昧玩笑的谈资。夏朝芸悄悄睨了一眼葛崇明,却见葛崇明半点没有轻薄之色,反而是一脸无奈。 “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个正经。”葛崇明斥责道,语气中却无怪罪的意思。 “办不办吧,就一句话。”葛崇明问道。 “你老葛开口了,我自然要办,不仅要办,还要办好。你把夏朝芸的电话发给我,我明天让秘书和她联系一下,尽快把事情办了。还有什么问题,你让小夏直接联系我吧,省得你在中间周旋。”谭校长说道。 “那就太感谢啦。”葛崇明笑着说。 “咱们客气什么。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谭校长说。 “好的,再见。”葛崇明也挂断了电话。 夏朝芸轻轻叹了口气,在她看来千难万难的事,葛崇明一个电话就轻轻松松解决了。 元副院长的年龄比夏朝芸的父亲还大了一岁,元副院长又鲜少给她经济上的援助,只是元副院长承诺毕业后能让她留校任教,夏朝芸才委身于她。这夏朝芸已经毕业一年了,工作还没有着落。 夏朝芸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深沉儒雅的葛崇明,再想想元副院长,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只是自己已经吃了亏,自然不能在一件事上犯两次傻。 “院长想知道的事我都知道,待我拿到聘用通知书的那天,我就会将一切都告诉院长。”夏朝芸说。 葛崇明微笑着看着夏朝芸,但夏朝芸却没有从这笑容中感受到一丝暖意,反而让她心生寒意。 夏朝芸鼓足勇气,与葛崇明对视。 葛崇明也知不能逼人太过,便松了口径,说道:“好吧,但我不会等太久。相信知道内幕的也不只有你一个人。” 说罢,便起身离去。 第106章 导师 元副院长被免职的一个月后,王教授做了一个小手术,并请了一个长长的病假。 王教授带的包括林自遥在内的两个研究生被暂时委托给其他导师先行培养。林自遥被分配给了葛崇明,葛崇明本来是不带硕士研究生的,但是因为是王教授的力荐,他才破例暂时指导林自遥。 得到消息后的林自遥大吃一惊,王教授事先并没有与她提过要将她托给葛崇明指导。 苏薇打趣道:“你倒是好运,接连两个导师都是院里说一不二的人物,论文答辩的时候还有谁敢挑刺你的论文。” 林自遥却觉得在这个当口,自己并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目标,可是院里已经定了,由不得她选。 林自遥想着自己应该主动去见一下她的新导师,虽然这个导师只是暂时的。林自遥通过葛崇明的秘书宋扬,敲定了和葛崇明见面的时间。 宋扬引导林自遥走进葛崇明办公室,葛崇明正在打电话。 林自遥今天穿着一件淡蓝色条纹衬衫,搭配一条藏青色阔腿裤,衬衫扎入裤中,腰带一系,显得腰身不盈一握,脚上穿一双三厘米的小高跟鞋,整个人显得挺拔高挑。其实林自遥只能算中上之姿,但气质知性中带着点清冷,笑起来却又温柔婉约,让葛崇明眼前一亮。 他示意林自遥稍坐。 宋扬离开时,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林自遥顿时觉得有些局促。 办公室内弥漫着咖啡的醇香,林自遥微微侧目,发现办公室落地窗前的长桌上摆着一台虹吸式咖啡壶,边上放着精致的咖啡杯还有一台小型的手动式咖啡磨。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外高大的梧桐树,稀稀疏疏地洒进办公室,在长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葛崇明看着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林自遥,整个人笼在淡淡的阳光中,显得那么温柔娴静。 一直注意着咖啡的林自遥自然不知道葛崇明在打量他。 葛崇明边快速结束了电话谈话,然后起身将办公室的门打开,林自遥微微松了口气。 葛崇明转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三本书递给林自遥。 林自遥接过书一看,都是和她研究方向有关的专业书籍,这些书籍都是国内没有的,对她的研究很有帮助。 “全英文的,阅读有没有困难呢?”葛崇明问道,像是关怀又像是在试探林自遥的学习能力。 “是要费点劲,不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林自遥说道,她的法律英语一直学的不错,虽然口语水平堪忧,但阅读书写倒是没有问题。 果然葛崇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还是葛崇明先开了口:“你的论文写到什么程度了,王老病的急,我对你的论文也没有钻研过,既然老王这段时间把你的指导工作交给我,我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啊。” “是。今天我来,也是想和院长报告一下我的毕业论文进度。”林自遥说。说罢,她将自己的论文递给葛崇明。 论文虽然还是初稿,但是林自遥还是细心的将论文进行了胶装,葛崇明很满意,他是处女座,万事追求细节,若是今日林自遥递给他的论文只是草率地用订书钉定了一个角,那他一定会对林自遥扣分的。 “我要消化一下,看好了,我会让宋扬通知你来。”葛崇明说。 林自遥了然地点了点头,想着这应该是葛崇明要送客的意思了。 “好了院长,您费心了,那我先告辞了。”林自遥说道。 “你还有事是吗?”葛崇明问。 “啊?”林自遥脱口而出,立刻她就意识到自己曲解了葛崇明的意思,立刻说道:“没有,我没有事。” “那你先别走,你在学校做辅导员,我想向你了解一下学院青年干部的一些问题。”葛崇明笑着说。 “好的。”林自遥点了点头。 “喜欢咖啡吗,我这里有好的咖啡,试试吧。”葛崇明说。 “好啊,我自己也喜欢咖啡。”林自遥笑着说。 “试试。”葛崇明将一杯咖啡放在林自遥面前。 林自遥依言端起来喝了一口,她差点没被苦死,这咖啡没加奶没加糖。 “好喝。”但林自遥还是狗腿地夸赞了一句,顺便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 “哈,你喜欢就好。”葛崇明温言道。 “来,言归正传,你说说看,我们学院在青年教职工的培养上有没有什么不足或者需要提升完善的地方?”葛崇明一边问一边翻开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 林自遥心中一惊,这第一次拜访,葛崇明就给她出送命题。 “我觉得挺好的呀,院领导很给年轻同志锻炼提高的机会,大家普遍反映都很好。”林自遥一脸真诚的说道。 “不要有顾虑啊,有一说一。”葛崇明说。 林自遥在心中叫苦不迭,看葛崇明的架势,今天自己不说出点什么来,是无法交差,但又不能说的太过,她与葛崇明这是第二次见面,人与人之间最忌讳交浅言深,更何况葛崇明是她的领导。一时间,林自遥全部脑细胞都充分调动起来,她觉得应该专门开一个课程,教职场食物链底端的员工如何有艺术性地向领导提意见。 林自遥迅速打了一个腹稿,说道:“葛院长,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学院的很多辅导员都和我一样,不是教育、思政或者心理学专业毕业的,对怎么更加科学有效的开展学生的心理辅导工作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往往是边干边学,有种小马过河的意思,我想,学院是不是考虑接下来给辅导员甚至教师都进行一些这方面的培训;现在的学生都是90后,和我们比起来,他们更加有性格有思想,也有逆反心理,如果强硬用老师的威势逼迫他们,只怕适得其反。”不知怎么的,林自遥脑海中跳出了李亦柯的样子。 葛崇明边记边点头,似乎很赞同林自遥的观点。 “你说得对,边学边干,边干边学,学干相长,这很重要。”葛崇明说道。 “还有什么?”葛崇明问。 第107章 意见 林自遥在思考要不要说说关于学校奖学金的事,一旦涉及到人财物,事情就变得比较敏感。 林自遥想到那个为了助学金放弃了荣誉的学生王娟。 “院长,还有一个,我可能说的有些片面。”林自遥说道。 “但说无妨。”葛崇明温言鼓励道。 “我觉得学校在助学金的发放上有可以斟酌改进的地方。我发现,有的申领困难助学金的学生家庭并不是真的困难,他们的父母虽然没有固定职业,但是却有其他稳定的收入来源,甚至是很丰厚的收入,比如投资收入、孳息等等,有的申领了助学金的学生家庭经济环境甚至比没有申领到的孩子的家庭经济环境更好。”林自遥说。 葛崇明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父母有固定职业的家庭,不管家庭负担多重,总是难以开出经济困难证明;而有的孩子,父母没有工作,但是有其他收入来源,反而能开出家庭经济困难证明。这就有如开着宝马的人申请到经济适用房,而真正有需要的人却被一张经济困难证明逼得无计可施。 “还有,每次我们发放助学金,都要开个大会,让那些孩子上台领取,然后再大肆宣传我们助学工作开展的卓有成效。”林自遥笑了笑,掩耳盗铃般地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接着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甚至形式主义了。孩子的自尊心如金子一般珍贵,我们的宣传不能建立在损害孩子的自尊心上。据我所知,有的孩子就是因为不愿意将自己的贫困公布在大庭广众之下,即使真正有困难,宁愿自己想办法解决,比如去社会上打工甚至去借贷,也不愿向学校申请。” 谈到工作的林自遥自信从容,清澈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葛崇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林自遥说的问题不是新问题,也不是足以撼动根本的原则性问题,但却是真真正正关系到学生切身利益的问题。 “你的建议很好,说明你认真思考了,年轻人,就要多动脑筋,多想多学多干,才能进步。”葛崇明说。 “是,葛院长,我明白的。”林自遥说。 “还有什么意见?”葛崇明温言道。 “没有了。”林自遥摇了摇头。 “对个人发展有什么见解吗?”葛崇明问道。 林自遥没有打算以后继续在学校工作,个人发展问题自然不会涉及学校。 “没有了,院长。”林自遥说。 “这次出国访学交流,你因为被举报,没有成行,是什么看法呢?”葛崇明温言道。 林自遥不料葛崇明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飞快地思考着葛崇明问她这个问题的真实目的。葛崇明与她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又没有私人交情,按照林自遥上辈子的经验,这件事木已成舟,领导这个时候才问,自然不是为了弥补什么,而是试探你对领导决策的态度,甚至是为了掐灭一个不安定的小火苗。 “学院是按章办事,我对学院没有意见。”林自遥说,对学院没有意见,但并不代表她对这件事没有意见,至少那个诬告陷害她的人学院并没有一点要追究责任的意思。 “规章制度也有不完善的地方。”葛崇明说。 “恶法亦法,今后慢慢完善便是。”林自遥简单明了地说。 葛崇明欣赏林自遥的通透,语气更加温和地说道:“这样的机会,将来一定还有,放心。” 两人正说着,宋扬在门口说道:“院长,客人来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论文我看完,会让宋扬联系你。”葛崇明说。 “好的,院长再见。”林自遥起身告辞。 第108章 离婚案(1) 法援中心转介了一个离婚案件到求真所,求助者是一个年轻女孩,名叫刘琳。 刘琳今年二十七岁,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十八岁从家乡只身一人到怀海打工,同年认识了同在一个工厂工作的丈夫何翔,两个年轻人迅速坠入爱河,恋爱六年后奉子成婚,如今孩子何栋刚刚两岁。 去年,刘琳被查出糖尿病,巨额的医疗费用拖垮了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的是,刘琳的糖尿病遗传给了儿子何栋。据医生说,刘琳的糖尿病很大可能是遗传自自己的母亲,刘琳在孤儿院长大,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病史,因为一直没有发病,又没有进行正规系统的婚前优生优育检查,导致生下了带有了遗传病dna的何栋,区别在于刘琳二十六岁才发病,何栋两岁就出现了病症。 丈夫何翔在半年前已经提出过一次离婚,被法院驳回;何栋再次提出离婚,彻底压垮早已不堪一击的刘琳。 刘琳整个人瘦的皮包骨,糖尿病的折磨让她的视力渐渐下降,世界在她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 “吴律师,何翔半年前已经提起过一次离婚诉讼了,当时法院没有判决我们离婚,我听说第二次起诉,法院就一定会判决离婚了。”刘琳不安地问道。 刘琳倒不是割舍不下这份婚姻、这份爱情,而是她病的太重,已经没有工作能力、没有收入来源了,她与何翔婚后一直蜗居在何翔父母家,如果她与何翔离了婚,她就要搬出去,举目无亲又身无长物的她真是走投无路了。更可气的是,何家因为何栋的病,不准备要何栋的抚养权,为此,刘琳不知哭了多少次,原本就不好的眼睛衰败的更快。 “司法实践中,确实是第二次起诉离婚一般是判决准予离婚的,但是也不绝对是这样。”吴忧解释道。 “刘女士,何翔的起诉状中提到你们婚前了解不足,仓促结婚,婚后感情破裂,是真实的吗?”吴忧问。 “他胡说,我和他谈了六年恋爱才结婚的,这件事厂里的同事都可以作证。”刘琳情绪有些激动。 “好,我知道了。”吴忧说。 “刘女士,你放心,夫妻之间有扶养义务,你生着病,又没有经济来源,何翔此时提出离婚,法官会考虑到你的经济身体状况,不一定就要判决离婚的。”吴忧说。 “妇联的同志带我去找法援中心的徐干部,徐干部说您是个好律师,吴律师,求求您,帮帮我。我不想死。还有我的孩子,何翔不要他。”刘琳哭着说。 李亦柯将一盒抽纸递给刘琳。 “那你呢,你想要孩子吗?法庭上,法官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吴忧问。 “我?”刘琳面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后是挣扎和不忍,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将嘴唇咬出了血。 “我也不要。”刘琳艰涩地说道。 刘琳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她抽泣着说:“吴律师,你们一定觉得我狠心,可是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怎么养孩子,就是一个健康的孩子我都没办法照顾了,更何况小栋他有病,跟着我就是死路一条。” 李亦柯觉得喉头涩涩的,这一年多,他看了太多可怜人。原来有的人出生就这么可怜,李亦柯想了想自己昨天刚刚收到父母转账来的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出口问道:“小栋治病要花很多钱吗?” 刘琳哭的更伤心了,说道:“医生说这个病要长期服药,孩子又没有医保,全得自费,医疗费就是个无底洞。” 李亦柯决定拿出自己一部分的生活费给何栋治病,至少维持住他的生命。 “你对这个案件有什么要求吗?”吴忧问。 “我不想离婚,我要何翔为我治病,为小栋治病。”刘琳说。 “你们有夫妻共同财产要求分割吗?”吴忧又问。 刘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们没什么钱,在一起这么多年,住的都是他父母家。” “刘女士,您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和何翔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恋爱、共同生活的经历。”吴忧说。 李亦柯有些疑惑地看着吴忧,除非必要,吴忧是从来不打探当事人的隐私的。 “认真记。”吴忧小声地提醒李亦柯。 李亦柯抿了抿嘴,收回了心神。 刘琳缓缓打开记忆之门,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最有光彩的日子。 “我和何翔是一个车间的,我到厂里一个星期,就和何翔认识了。那是我来怀海的第一个春节,工友们都迫不及待地回去了,可是我,我是孤儿,无亲无故,就一个人留在了厂里的宿舍。”刘琳陷入了回忆之中,也许是回忆起了初识的甜蜜,语气变得很轻,眼神变得既温柔又迷离,她接着说:“大年三十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吃着泡面,电视里正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窗外时不时传来鞭炮声,然后何翔就来了。他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还用保温壶装着热菜热饭来看我,他说我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地过年辛苦,就来陪我。然后,我们就恋爱了。” 吴忧想,那时,何翔是真心爱慕刘琳的吧。 李亦柯则想,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果然容易被攻陷心防。 吴忧不忍心打断刘琳对过往美好生活的缅怀。 “交往了半年,我们就同居了,我搬进了何翔家与他的父母生活在一起。”说到此,刘琳脸微微一红,她继续说:“何翔与我同岁,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到法定婚龄,何翔承诺我,一到法定婚龄,就和我登记结婚。他的父母嫌我是外地人,嫌我穷,不同意,经常刁难我,可是何翔总是护着我,为了我,他没少和他父母吵架。”刘琳的语气中全是缱绻的温柔。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何翔不再提要和我领证结婚的事,我提了,他也想方设法推脱。”刘琳突然有些伤感,那个时候,她就预感到她与何翔的爱情渐渐走到了尽头。 “但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何翔父母急着抱孙子,纵然不满意我,也勉强同意了我们的婚事,然后小栋就出生了,我终于有了我自己的家。我自小孤苦伶仃,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不在乎钱,只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刘琳说。 第109章 离婚案(2) “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去年我发病,然后小栋也被查出了有病。”刘琳神情变得黯淡。 “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好好保重身体,你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吴忧安慰道。 “谢谢吴律师,我,我……”刘琳欲言又止。 “怎么了?”吴忧温言道。 “我没有钱支付律师费。”刘琳显得很为难。 “律师费法援中心会支付,不用你花费一分钱,放心吧。”吴忧安慰道。 刘琳大大松了一口气,说道:“谢谢您!您和徐干部都是好人。” 送走刘琳,李亦柯问道:“师兄,何翔这是遗弃,涉嫌犯罪的。” 吴忧如何不知,只是他另有打算。 “你说得对,何翔是涉嫌触犯遗弃罪,但是如果何翔被判了刑,刘琳母子就更没指望了。我的意愿,还是希望刘琳母子能够得到救治,如果何翔不管不顾,只能请检察院介入了。”吴忧说。 李亦柯默然。 “亦柯,刘琳母子现在最需要的是安身立命。”吴忧说。 “不过,倒是可以吓一吓何翔。”吴忧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神情。 “还有,这个案件的经办法官是个女法官,女同志一般会更感性,亦柯,你写答辩状和代理词的时候写的煽情一点,重点渲染何翔,刘琳的相识相恋经历,还有刘琳目前的困难。”吴忧对李亦柯说。 李亦柯面露难色,他连女生都没有暗恋过,更别说谈恋爱,让他写这种煽情的爱情文学他顿时觉得本领恐慌。 李亦柯难得露出如此神色,吴忧觉得有趣,心中暗笑。 “若是有困难,找自遥问一问,她还是谈过恋爱的。”吴忧提醒道。 李亦柯鬼使神差地问:“那现在呢?” 这下换吴忧一怔,有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回答道:“你认识自遥这么久,可见过她的男友出现过?自然已是过去式咯。” 李亦柯胡乱“嗯”了一声。 知道这件事的林自遥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李亦柯没好气地说。 “哎,我是为自己高兴啊,没想到还有亦柯同学用得上的地方。”林自遥玩笑道。 “你这人……”李亦柯有些气恼。 “好了,好了,我和你说,就把何翔和刘琳的爱情故事写的缠绵悱恻一些,何翔不是说他与刘琳婚前了解不足吗,恋爱经历写一些啊。”林自遥说。 “好吧,好吧,我试试看。”李亦柯心里有些没底。 “何翔的代理人是谁?”林自遥问。 “是贺晟。”李亦柯问。 “贺晟?”林自遥有些疑惑,她以为贺晟不会接这种家长里短的案件。 “师兄知道了吗?”林自遥又问。 “知道了呀,他们已经联系过了,后天约了去法院调解。”李亦柯说。 “知道了,你先写吧,写好了我们再共同探讨探讨。嘿嘿。”林自遥说。 李亦柯总觉得林自遥不怀好意。 隔天,吴忧、刘琳和贺晟、何翔依约到了法院,经办法官陈萍主持调解。 何翔见到刘琳,眉头一皱,就转过脸去,似乎极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妻子。 贺晟见状,便主动开口:“刘女士,这是何翔先生第二次起诉离婚,他离婚的意愿是不会改变了,你们共同生活的感情已经破裂了,不如就此协议离婚,两个人好聚好散。” 刘琳说:“我还很爱他,很珍惜我们这个家,我们的感情没有破裂,我不同意离婚。” “感情应该是双方的,如果一方已经没有感情,那又何谈感情呢?”贺晟说。 “我不离婚,我不离婚。”刘琳摇着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吴忧开口说道:“何翔先生在起诉状中写道与刘琳女士婚前缺乏了解,仓促结婚,这似乎不是实情,据我所知,何翔先生和刘琳女士是谈了六年恋爱才步入婚姻殿堂的,而且是何翔先生主动追求我的当事人刘琳女士,是不是?” 何翔支支吾吾。 “何先生,在法庭上不能说假话。”吴忧说。 “是。”何翔点头承认。他与刘琳是同事,随便找个工友来都能证明他们的关系,这做不了假。 “这么说来,你们的婚姻基础还是很牢靠的,前年孩子才刚刚出生,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这个时候,何翔先生为什么要抛妻弃子呢?”吴忧尖锐地问道。 “我……我们过不下去了。”何翔说。 “过不下去总要有个理由。”吴忧问。 “我……”何翔刚一开口就被贺晟打断。 贺晟用眼神示意何翔稍安勿躁,何翔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因为刘女士不诚实。刘女士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但是婚前婚后对此都只字不提,导致生下了同样患有糖尿病的何栋小朋友。何先生及家人有理由相信刘女士是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刘女士的品德有问题,这是何先生一家没办法接受的。”贺晟说。 “对对。”何翔小声地附和。 “刘女士也是受害者。”吴忧看向法官,说道:“刘女士是孤儿,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小时候又没有发病过,她不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的遗传病很正常。” “婚姻关系应当以感情为基础,感情应该建立在双方之上,现在何翔先生认为已经无法和刘琳女士一起生活,应当认定为夫妻感情破裂。家庭的积蓄已经全部用于刘琳女士和何栋小朋友的医疗开支,出于人道主义,何翔先生愿意先向自己的父母借1万元,作为对刘琳女士的帮助。”贺晟说。 “你胡说,你说我们住在你父母家,我们的工资收入每个月都交给你父母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分钱都没有。我治病也是陆陆续续的治,医保报销了大部分,怎么说我们小家就没有积蓄了。”刘琳哽咽地质问道。 “刘女士不同意离婚,所以这个方案我们不接受。何况刘女士和何栋小朋友都身患重病,夫妻之间有相互扶助义务,父母对于子女有抚养的义务,何先生应当要履行这两项义务。”吴忧说。 “看来是调解不成了。”贺晟对陈萍法官说道。 “那就找书记员定个开庭时间吧。”陈萍说。 第110章 离婚案(3) 趁着间隙,吴忧找了个机会对何翔说:“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一条规定: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扶养,情节恶劣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如果何先生抛弃妻子,我们不排除寻找刑事救济途径。” 何翔脸色果然一变,须臾,他冷笑着说:“没钱我也没办法,难不成国家还能把没钱给老婆看病的人都关进监狱?” 不等吴忧作出反应,何翔便跟着贺晟离开了法院。 “怎么办?”李亦柯听见吴忧和何翔之间的对话。 吴忧脸色不好,是啊,就算这个官司赢了,何翔不肯拿出钱来,又能怎样呢,刘琳母子的根本问题还是不能解决。 “刘琳没什么文化,你去了解一下,有没有什么可靠的救助平台,为她和何栋发起一下捐款,还有妇联那边,也帮助联系一下。”吴忧交待李亦柯。 “恩,好,师兄。”李亦柯答道。 晚上,吴忧接到了贺晟的电话。 “师兄,我看我们一起做做工作,把这个案子调解了吧。”贺晟说道。 “刘琳不同意。我看还是你做做何翔的工作,有点良心,夫妻一场,把刘琳病治好了,万事好商量。”吴忧说。 “师兄,刘琳说他们两个人的工资都交给何翔父母了是不错,但是你可以问问刘琳,他们俩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都是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收入不高,刘琳发病开始,已经花了很多钱了,何家家境本就不好,即使真点积蓄,也是不多了。虽然这很残忍,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我只能尽我所能和何翔做工作,让他多补偿刘琳一些,孩子也由何翔抚养,不要刘琳支付孩子的抚养费。”贺晟说。 “和何翔离婚了,刘琳没有地方住,她在怀海无亲无故,何翔这是逼着她去死。”吴忧说。 贺晟陷入了沉默,刘琳真的太困难了,他还没办法做到铁石心肠,无法利用刘琳的弱点达到自己的诉讼目的,这就是他不喜办理民事案件的原因,不像商事案件,大家谈的是钱,尽可以摆出全部手段,用尽一切诉讼技巧。 “师兄,每个人都有难处。”本着职业道德,贺晟依然劝道。 “何翔有什么难处?”吴忧反问道。 贺晟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何家嫌弃刘琳和何栋是个包袱,想快点甩掉,甚至何翔已经另觅新欢,只等着和刘琳离婚,迎娶新欢进门吧。 “各退一步吧,何翔将刘琳和何栋的病治好,至少病情有所好转稳定下来,我劝说刘琳同意离婚。”吴忧说。 “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何翔的。”贺晟说,虽然他对成功说服何翔不抱希望。 挂了电话,贺晟和吴忧两人都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做律师,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案件、各式各样的人,有的案件涉及到别人的人生,有的案件合理地争取不合理,游走边缘,忠人之事,尽己所能,也要尽力守住内心。 贺晟深深叹了口气,刘琳的贫困让他想到自己同样一贫如洗的原生家庭,若不是自己奋力向上,也许自己一辈子也只能在贫穷的泥沼里挣扎。 苏薇端了一杯牛奶放在贺晟面前,如同小猫一般,整个人依偎在贺晟怀里。 贺晟抚摸着苏薇柔软的发丝,笑着问道:“不看电视剧了?” “还不是你不理我,我才看电视剧的。”苏薇娇嗔着说贺晟。 贺晟低低地笑,他对苏薇的爱与日俱增,不仅仅因为苏薇的美丽,更因为苏薇单纯、明媚、开朗,这恰恰都是贺晟缺乏的、向往的,更何况,苏薇望向贺晟的目光总是带有些许的崇拜,这极大的满足了贺晟的虚荣心。 贺晟出道以来,业务做得很好,住的地方已经从城中村龙蛇混杂的群租房换到市中心单身公寓了,贺晟心想自己再努力个一两年,就能在怀海购置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了,日趋向好的经济条件让他更有安全感。他紧了紧双臂,将怀中的娇儿抱得更紧。 “只差一年就毕业了,有没有想好做什么工作?”贺晟轻轻问苏薇。 “给你当助理怎么样?我想天天看到你。”苏薇笑盈盈地说。 贺晟定睛望着苏薇皎洁的面庞,宠溺地捏了捏苏薇的鼻子说:“做点别的吧,女孩子做律师太累,有的人坏得很,我的薇薇这么美,我可不想你被人觊觎。” “真的吗,你真的怕我被人觊觎?”苏薇带着小雀跃问道。 “真是个傻丫头。”贺晟笑着说。 “律师这个职业,看到的多是美丽皮囊下的污浊龌龊,我不想你沾染太多,要说,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学校里当老师。”说道此处,贺晟又忍不住摇了摇头,略带惋惜地说:“可惜啊,我看让你去念个博士是不可能的了。” 苏薇知道贺晟是想保护她,心中更加甜蜜,与贺晟在一起这半年多,贺晟对她的炙热让她惊喜。 苏薇沉溺在贺晟的爱中,抬起头,主动吻上贺晟的唇,贺晟一把将苏薇抱起走向卧室。 与贺晟的火热不同,吴忧则是一派冷清。 这些年,吴忧接触过很多可怜的人,并不是每一次赢了官司,就能真正帮到求助者,甚至还要承受许多不解和嘲讽,无力感席卷了他。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寂寥,他突然很想喝两杯,但拿起电话,又不知道可以拨给谁。年轻时的朋友陆续有了自己的家庭,在一起的机会渐渐少了,关系也就慢慢淡了,吴忧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迅速起身离开办公室,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进人群中,感受着人世间的烟火气。楼宇中透出的灯光,家长辅导孩子写作业抑制不住的怒吼声,电视里传出来演员的对白,慢慢安抚了吴忧焦躁的情绪。 吴忧走进一家馄饨店,点了一碗馄饨,一顿晚饭算是对付过去了。 第111章 撞破(离婚案4) 这日,刘琳去医院复诊,到了医院,才发现自己医保卡没有带,只能返回家去取。 刘琳去一次医院,至少得花半天时间,何母见刘琳突然回家,十分吃惊,有些惊慌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医保卡忘记带了。”刘琳小声答道。何母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刘琳心想自己去医院忘记带医保卡,势必会被何母冷嘲热讽一顿。 可何母却一反常态,没有数落刘琳,刘琳暗自庆幸,又看儿子何栋没有在家,便问:“妈,小栋呢?” “小栋爷爷带下去玩了。”何母有些不自然地说。 “嗯,那我去拿一下医保卡。”刘琳说着就想进房拿医保卡。 “诶,你,你……”何母语无伦次,慌忙拦住刘琳去路。 就在此刻,何翔从房内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一个妙龄女子,两人面色微红,女子的长发随意挽着,而房间里的被褥凌乱不堪。 刘琳怔在当场,她不敢相信曾经与她海誓山盟的丈夫已经另觅新欢。 “阿翔,究竟是怎么回事?”刘琳眼中含泪,怯懦地问何翔。她期盼着何翔的解释,期盼何翔告诉她,事情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你都看到了,还明知故问什么?”何翔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就这样赤裸裸地回答刘琳。 “不是的,不是的,阿翔,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因为我病了,就故意找个女人回来做戏给我看,逼我死心,逼我和你离婚。”刘琳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她紧紧拉住何翔的手臂问道。她宁愿何翔是嫌弃她生病,也不愿何翔是爱上了别的女人。 何翔嫌恶地甩开刘琳,说道:“我早就不爱你了,要不是你趁我不注意,偷偷的怀了孕,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何翔的话对刘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自己满心甜蜜、用血肉孕育的爱情结晶,在何翔口中竟变得如此不堪。 刘琳指着何翔质问道:“你,你太过分了,不仅对我们母子不管不顾,还出轨,还把女人带到家里来,睡在我的床上,你要不要脸。” “什么你的床,这是我的家,我的床,是你在我家白吃白喝。”何翔骂道。 虽然知道何翔早已变心,但刘琳还是不愿将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和当年那个在除夕夜晚冒着风雪来陪伴她的男人联系起来。 “我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年你追求我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怎么说的你记得吗?你敢当着这个女人的面把当初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你不要胡搅蛮缠。”何翔一把挥开刘琳的手。 “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会照顾我一辈子。”刘琳拼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才找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老婆,不仅什么也帮不上我,还要拖累我。自己有病还瞒着,还给我生了个有病的儿子,哼。”面对刘琳的指责,何翔不仅面无愧色,反而指责起刘琳。 站在何翔身后的女子听到何翔骂刘琳,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我……”刘琳想到自己的儿子,忍不住痛哭起来,只要一提到自己的病,特别是自己将病遗传给了儿子,刘琳就自责难当。 何翔看刘琳气势渐渐削弱,继续说道:“妻子,什么妻子,你现在连妻子最起码的义务都无法履行了,要是识相,就立刻同意与我离婚,我们之间好聚好散,我还能念着你一点好,考虑给你一些钱;如果不同意非要撕破脸,就算法院不同意我们离婚,我也不会出一分钱给你治病,你也休想再住在我家里,小栋我也不会再管。” “小栋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刘琳尖声质问道。 “你给她钱做什么,她都花了那么多钱了,剩下的钱还要留着给你今后娶媳妇生孩子呢。”何母不甘心何翔再给刘琳钱,出言阻止。 刘琳听何母这么一说,心痛难当。她将何家当做自己家,将何家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对于何家来说她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外人。 刘琳泪眼婆娑地望着何母问道:“妈,小栋是您的孙子,您也不管他了吗?” 提起孙子,何母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又想起那庞大的医疗开销,又看了看何翔身后站着的女子,那一丝丝不忍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孙子何家今后还会有的。 “小栋这病,怕是也活不长。”何母说道。 何母恶毒的话语打破了刘琳最后一丝的希望,她终于明白,何翔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而何家父母也根本没有是非观和道德观,何翔将女人带回家来鬼混,何家父母非但没有劝阻指责,反而反过头来指责没有犯错的媳妇,面对自己患病的孙子,也可以弃之不顾。 何翔觉得自己的母亲简直就是猪队友,他不悦地瞪了母亲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候不同意,你就带着小栋滚出去。”何翔说。 刘琳头疼欲裂,她痛苦地闭着眼,忽然她想到了吴忧,她对何翔说道:“你出轨,错的是你,你是过错方。” “呵。”听到刘琳的话,何翔冷笑一声,说道:“无所谓,反正我也想离婚,你去告诉法官好了。我一没房子,二没有钱,有什么好怕的,孩子也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刘琳气的发抖,此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群魔鬼正向她扑来,她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冷冷地对何翔身后的女子说道:“今天何翔会这样对我,以后也会这样对你的,你考虑清楚。” “你胡说什么!”何翔愤怒道。 身后的女子虽没有什么文化,但胜在是“拆二代”,何翔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女子追到手,只等着和刘琳离婚,再迎娶女子。 听到刘琳的话,女子不以为意,她嘲讽地说:“我和你不同,何翔是真心爱我,一刻也离不开我。” 刘琳只觉得可笑又心痛。 何翔稍稍安心,立刻附和道:“当然,我对你是真爱。” 刘琳只觉得这个家令她作呕,决然转身离开。 第112章 欲绝(离婚案5) 刘琳下楼正巧遇到何翔父亲抱着何栋回来。 刘琳看到玉雪可爱的孩子犹如溺水的人忽然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小栋。”刘琳不由分说从何父手中将何栋抢过。 母子天性,何栋一到刘琳的怀里,便展露了笑颜,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刘琳,咯咯咯地笑。刘琳的心都融化了,却也更疼了,这样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会托生在这样不堪的家庭中。 何父知道何翔带了新欢回家,特意将何栋带走,免得坏了何翔的好事。 这时看到刘琳从家中走出,又见刘琳神色恍惚,满脸泪痕,心中已知一二,非但没有一丝做错事的心虚,反而越发嫌弃刘琳。何父语气不善地说:“你这整天哭哭啼啼的给谁看,丧门星啊丧门星。” 刘琳已经明白何家三人都是一丘之貉,便不理何父,只抱着何栋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何父见刘琳转身就走,不悦地追问道,却没有想去追回刘琳母子的意思,只看着刘琳抱着何栋跑出了小区。 刘琳出走,何翔正在屋里哄他的新女友。 女子坐在床上,何翔半跪在床边,讨好地哄道:“亲爱的,别生气,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和他离婚。” “到底能不能离?”女子怪嗔道。 “能能能,律师说了,十拿九稳,你就放心吧。”何栋捧起女子的手,亲了又亲。 女子抽回手,拧着何翔的耳朵问:“那你说,你爱我还是她?” “当然是你啊,这还用问,你把她和你相提并论,不是自降身价吗?”何翔想起女子名下的几套拆迁房,笑得更加死皮赖脸。 “哼,我不信。”女子就喜欢何翔的嘴甜,故意逗何翔说更多甜言蜜语。 “我发誓,我发誓,如果我有一句谎话,就让我断子绝孙。”何翔立刻举起手发誓。 “讨厌死了,谁要你断子绝孙。”女子嗔怪道。 何翔听话知音,忙一把将女子搂在怀里,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别生气,我好好补偿你。”何翔心里想得快点让女子怀上自己的孩子,这样女子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 何母见何父一人回到家,拉了何父到一旁,小声地问:“小栋呢?” “被他妈抱走了。”何父低声说。 “抱走了,抱去哪里?”何母蹙眉问道。 “是啊,在楼下遇到了就抱走了我也不知道抱去哪里。”何父轻描淡写,仿佛不知去向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何母微一沉吟,狠下心肠说道:“走了好,最好以后就别回来。” 何父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又不见何翔人影,便问:“儿子呢?” 何母扑哧一笑,朝何翔房间努了努嘴,笑道:“这不闹了一场,哄着呢。” 何父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说道:“正是气血旺盛的时候,由他去。” 何母频频点头。 何父又交待:“这可是个金凤凰,可得好好供着,你可别摆婆婆的谱。” “知道了知道了,这还用你说,没看我一早上厨房里忙的团团转。”何母嗔怪道。 “行了,我也去换个衣服。”何父说。 夫妻二人各自盘算,各自忙活。 刘琳抱着何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犹如热闹繁华城市中的孤魂野鬼一般孤苦无助。 这时,刘琳接到吴忧的电话,吴忧告诉她何翔和她的离婚纠纷法院判了,驳回了何翔全部的诉讼请求,不准予离婚。 刘琳抽泣着,说道:“谢谢吴律师,法律是公正的,您和徐干部都是好人,真的谢谢你们。” “刘琳,你不要灰心,现在一个问题解决了,你和小栋的病情,妇联和法援中心都会帮助你的,我个人也会想办法帮助你的。”吴忧听出刘琳语气中的哽咽,温言劝道。 “谢谢您,吴律师,您好人会有好报的。”刘琳说。 “吴律师,我要去照顾小栋了,改天再去拜访您。”刘琳说。 “哦,好吧,过两天我和徐蕾一起去看你,顺便把判决书带给你。”吴忧说,侧目他看到林自遥和李亦柯买来的一大堆的婴儿用品,会心一笑。 “好。”刘琳说完便挂了电话。她的目光被母婴店橱窗里精致的婴儿服装用品吸引住了,再低头看看小栋身上穿着的满是油渍奶渍的旧衣服,心头一酸,她太亏欠儿子了。 从母婴店出来,小栋已经换上了干净舒适的新衣服,又第一次品尝了进口水果泥,手上还抱着一根磨牙饼干津津有味地吃着,刘琳望着怀中面露满足笑容的孩子,眼泪就忍不住汹涌而出,这样纯真的小天使,何家人怎么忍心这样对待。 夜色降临,刘琳带着何栋走到了滨江公园,这是她和何翔浓情蜜意时经常来的地方。望着黑夜中无边的江水,刘琳想着“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刘琳吻了吻怀中的儿子,声泪俱下地轻声哄道:“小栋,妈妈没用,妈妈保护不了你,还要连累你,下辈子,下辈子,我们还做母子。” 何栋听不懂刘琳的话,只是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刘琳,嘴里的口水还吹出了小泡泡。 就在刘琳要走入江中时,何栋突然大哭起来,刘琳犹如触电一般忽地一颤,她看着怀中哭的满脸通红的何栋,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抱着何栋痛哭。 是啊,何栋才2岁,她凭什么随意剥夺何栋生存的权利呢,何栋还有希望,也许他能像电视里那些被好心人收养的弃婴一样,脱离原生家庭的泥沼,过上幸福的生活。何栋不该死,该死的是何翔。 想到这里,刘琳的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 刘琳带着何栋走到了福利院门口,她决定将何栋交给国家。她自己就是福利院长大的,知道福利院里的孩子虽然没有父母,但吃饱穿暖却是没有问题,像何栋这样有病的孩子还能得到医疗救护,比跟着她和何翔有出路。刘琳真心希望何栋能够找到一家善良的人家,接纳他,让他快乐成长。 第113章 绝路(离婚案6) 过了两天,刘琳回到何家,却赫然发现何家大门已经换了门锁。 刘琳冷笑不止,才两天,何家就这样急不可耐。 “何翔,你开门,我有话要说。”刘琳拍打着门。 无人应门。 “何翔,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我同意离婚。”刘琳喊道。 片刻,屋内有了动静。 刘琳的心愈加冷了。 何翔隔着铁门问刘琳:“真的同意离婚?” 刘琳点了点头。 何翔开门将刘琳迎了进去。 “你爸妈呢?”刘琳问。 “出去了。”何翔不耐烦地说。 “你都不问小栋去哪了吗?”刘琳冷声问道。 何翔嘴角微抽,他还真的没想到何栋的问题。 刘琳背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情绪,再转过身面对何翔,面上已无霜色,取而代之的是柔和温顺,这才是何翔记忆中刘琳该有的样子。 “小栋我送回老家了,托朋友照顾几天,我和你办完手续就回去。”刘琳说道。 何翔不疑有他,听刘琳如此说,心中大定,又生怕刘琳反悔,好声好气地说:“那我现在去拿户口本,咱们就去民政局把事办了。” 刘琳心中大恨,记不得多久何翔没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过话了,如今为了哄她离婚,竟然一反常态,甚至有些低三下四。 刘琳微微点了点头,说:“这两天,我想了许多,我和你走到今天这步,也不能全怪你,谁让我得了这种病,过去是我太偏激了,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身上,闹得家宅不宁。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我是你,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何翔不料刘琳会说出这番话,一时怔住,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刘琳红着眼眶,看着何翔温柔地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何翔点了点头,刘琳确实一心只有他,唯他独尊。 “你说得对,我们好聚好散,彼此还能留个念想,免得闹得不可开交,对谁都没有好处。”刘琳说。 “是,就是这个理。”何翔心中暗喜,想着刘琳能想通真是太好了。但转念一想,又怕刘琳以退为进,借此敲自己一笔钱,自己为了尽快离婚,不免落了下乘,又心焦起来。 “和你离婚后,我就回老家,那里比不得怀海,但消费水平低,我和小栋都好过活点。”刘琳说道。 何翔大喜,这么一来,刘琳和何栋就不会再时不时地来纠缠他了。 “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刘琳说道。 “什么?”何翔突然警觉起来。 “我们之所以开始,是因为除夕夜的一顿饭,我想有始有终,今天也让我最后再为你做一顿饭,我们最后再做一次夫妻,也算全了我的执念。你若是答应我的请求,我下午就和你去民政局办手续。”刘琳目中含泪地望着何翔。 何翔不料刘琳会提出这种要求,惊诧之后便是欣喜。 刘琳本就长得很美,如今目中含泪更添楚楚动人之姿,何翔顿时心头一热。 “好,我答应你。”何翔说。 刘琳心中对何翔更加不屑。 刘琳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碗香喷喷的面条。 “冰箱里没菜了,只能做一碗面条,你将就着吃吧。”刘琳将面条放在何翔面前。 “好香。”何翔说道,刘琳的厨艺十分了得。 何翔狼吞虎咽地吃着面条,想着快些吃完,好和刘琳快些进房。 刘琳坐在一旁,冷笑着看着何翔将一碗面条吃完。 果不其然,何翔放下碗,一抹嘴,就拉起刘琳进了房间。 刘琳躺在床上,想着何翔曾和别的女人也在这张床上睡过,就一心作呕,可她死死忍耐住了。 何翔突然一阵晕眩,还来不及说一个字,就一头扎倒在床上。 刘琳嫌恶地推开何翔,又将他用绳子紧紧绑住,定下神来拨通了吴忧的电话,说道:“吴律师,您是好人,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吴忧听出了刘琳的异常,连忙问道:“刘琳,你在哪里,你要干什么?” 可刘琳已经挂了电话。 吴忧再拨刘琳电话,已经关机了,他转念一想,立刻拨了贺晟的电话。 “你快打电话问问何翔,知不知道刘琳在哪里,我怀疑刘琳要寻短见。”吴忧说道。 “好。”贺晟知道事情紧急,也不多话,立刻拨打何翔的电话,可无论如何,也无人接听。 “妈,你们以后没有孙子了。”刘琳隔着电话,用森然地语气对何母说道。 何母骂道:“你个丧门星,自己活不长,还咒我儿子我孙子,呸。” “呵,不信吗,不信回家来看看。”刘琳嘲讽道。 何母此时正在打牌,本想对刘琳的电话置之不理,放下电话却心神不宁,于是推了牌,直接打道回府了。 何翔是被痛醒的,一醒来,发现自己已被五花大绑,自己的裤子和床单上都是血。刘琳手上握住一把沾满血的剪刀,鲜红的血水顺着冰冷的剪刀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刘琳浑身是血,鬼魅一般地站在床边。 “啊!”何翔尖叫。 “哈哈哈哈,不是想让小栋自生自灭,你自己风流快活吗,我看你这下还怎么风流快活,哈哈哈哈哈。那个女人很有钱是吧,你现在这样,他还会和你结婚吗?”刘琳又哭又笑,面露疯狂之色。 何翔痛的冷汗涔涔,眼前发黑,又见刘琳这般情态,简直惊惧交加。为今之计,只能先让刘琳放开自己。 何翔放缓了语气,艰难地说道:“琳,你先把我解开,我知道错了,我不和你离婚了,我马上和那个女人分手,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一起带小栋长大,你不希望小栋这么小就没有父亲吧。” “琳”是何翔对刘琳的爱称,刘琳骤然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不喜反悲,她望着何栋,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似悲,似愤,又哭,又似在笑,看得何翔直发憷。 “你又想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一句话。”刘琳说。 “不是的,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她有钱,有了钱,我才能给你和小栋治病,琳,你相信我。”何翔乞求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颤抖,下身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昏过去。 第114章 玉碎(离婚案7) 刘琳的精神有些恍惚,她又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温馨的大年夜,那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之一。 那时的何翔待她的感情是多么真挚多么热切,她又是多么温柔多么纯真;不过十年光阴,物是人非,曾经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早已另觅新欢,被心爱之人背叛乃至厌弃,犹如剜心之痛,只有刘琳才能体会。 何翔见刘琳不作声,以为是自己哄得刘琳回心转意,他不敢催促刘琳,生怕又触怒刘琳,只好以温柔祈求的目光望着刘琳。 秒针不过走了半圈,何翔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休想。”刘琳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 何翔没想到刘琳会这样说,所有的期望都破灭了。 “你快把我放开,放开。”刘琳的决绝挑断了何翔最后一根神经,他知道自己伤在何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他又不管不顾地大喊道。 “哈哈哈哈。”刘琳却不知为何大笑起来。 “如果你和我一起死,我就把你放开。”刘琳说,她的脸早已满是泪痕。 匆匆赶回的何父何母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两人足足愣了一分钟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们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啊,快叫救护车啊。”何翔声音颤抖,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哦哦哦。”何翔母亲慌忙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可她太紧张害怕了,手一抖,手机又掉到地上,直接摔碎了屏幕。 “贱人,我们何家让你白吃白住,你居然敢这么做。”何父见刘琳势单力薄就想冲上去打刘琳。 刘琳早已豁了出去,看何父扑向他,立刻挥起手中的刀,厉声叫道:“正好,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反正我也不活了,我们就同归于尽吧。你们这两个没有心肝的老人,平时欺负我我忍了,不管我的病我亦无话可说,可是小栋……”提起小栋,刘琳瞬间被勾起了慈母心肠,语气先是一软,瞬间又尖利了起来,继续说道:“小栋是你们的亲孙子,你们可记得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你们是多么宝贝他,说你们何家三代单传,小栋是何等宝贵,可是就是因为他有病,你们就不管他死活了,你们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你们会有报应的。”说到最后,刘琳几乎是尖叫了起来。 刘琳这样的气势,倒是把何父吓得退了三步。 何母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五花大绑又浑身是血,想冲上去为儿子解绑,可又怕刘琳发起狠来伤了自己,只能干着急。 刘琳笑得更加癫狂,原来何家就是这么一群欺软怕硬的人,可恨自己现在才清醒。 “我……我报警了,一会警察就来,你就到监狱里去关一辈子吧。”何母咒骂刘琳。 “哦,是吗?”刘琳冷笑道:“与其关心我在哪里过下半辈子,不如担心担心你们老何家的香火吧。” “你这贱人!”何母双目充血犹如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魔一般,恶狠狠地瞪着刘琳。 “贱人?”刘琳冷嗤:“我从住进你们何家,你们就在背地里骂我贱人,骂了多少年了?我白天在外面上班,晚上回来还要尽心尽力伺候你们,过得连丫鬟都不如,每个月工资还都得交给你们,我哪里对不起你们何家了?” “贱?”刘琳凄然一笑,点头说:“是啊,我真是贱,以为人心都是肉长得,自己真心实意地对你们、卑躬屈膝地伺候你们,你们就能真正把我当一家人,我真是太贱了太贱了。” “你......”何母手指着何琳。 “对了,妈,这间屋子里有了人命案,又死了人,你们还住的下吗?”刘琳不以为意,反而冷笑着问道。 何父何母一怔,气的说不出话来。 “反正我和小栋是不住了。”刘琳说。 “这房子要是想卖,应该也没人买了吧。”刘琳说,语气中有浓浓的嘲弄。 “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何母无言以对,只能不断辱骂刘琳。 刘琳又指了指何翔,对何父说:“爸,小栋我送走了,你们休想再找到他,还有阿翔,你走了,怕是没人给你上香了。” 何父怒火中烧,刘琳这是诅咒他死、诅咒他老何家断了香火。 何父可不像何母那般心软,他被刘琳气得没办法,转头就骂何翔:“我当年就说不同意这个女人进门,你还非得找她,现在你看看。”何父骂何翔。 “你骂儿子干嘛。”何母向来护着何翔,见何父非但制服不了刘琳还反过头骂何翔,简直就快气疯了。 “还有你,当时说要她肚子里这块肉,我当时就说不要,现在看看,现在看看。”何父对何母也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何母犹如被人踩到尾巴一样,尖叫起来。 刘琳冷笑不已,事到如今,何家三人还觉得都是她的错,为什么到今天,她才看清何家人的真面目。她只觉得对不起何栋,让何栋出生在这样不堪的家庭。 何翔看到父母在争吵,气的上头,他感觉越来越多的血液离开他的身体,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心中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救我。” “你快去救儿子啊。”何母推了何父一把。 何父一个踉跄,看到刘琳手中带血的刀,又止住了步子,说:“警察马上就来了!” 就在此刻,警察破门而入,何家三人犹如见到救星一般。 何母指着刘琳说:“警察,就是这个女人伤害了我儿子,你快把她抓起来。” 警察看刘琳手中握着刀,又浑身是血,便说:“同志,请放下刀,和我们去一趟警察局。” “不用了,警察同志,人确实是我伤的,但是我不后悔。我只恨自己有眼无珠,嫁给了这个男人;又恨自己太过软弱,害的我的孩子受苦。”说完,凄然一笑,趁着众人来不及反应,从窗台一跃而下。 何家在14楼,刘琳当场就过世了。 吴忧心中烦躁不安,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突然感觉心头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15章 入院 吴忧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林自遥坐在床边陪着他。 “我怎么了?”吴忧只记得自己昏了过去。 “你在求真所里晕倒了,贺晟找不到你,就找到了我,我想你八成是在所里,就赶了过去,结果一进去就发现你昏倒在地上。”林自遥说,到现在她还心有余悸,她不敢想,若是自己没去吴忧会不会出什么事。 吴忧没有捕捉到林自遥不安的情绪,他想起刘琳,焦急地问道:“对了,刘琳打了电话给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贺晟那里有没有她的消息?” 林自遥早就从贺晟处知道了何翔和刘琳发生的事,但一见吴忧满脸胡茬,病容憔悴,便决定先不告诉他,好让他安心养病。 “没有,我不知道。”林自遥说。 “我问问贺晟。”吴忧说着便要打电话。 “你歇歇吧,命还要不要?”林自遥一把夺过电话,微愠道。 吴忧看林自遥动了真怒,便不敢造次,心虚地问道:“我什么病啊?” “你入院的时候做了一个ct,结果还没有出来。”林自遥说。 正说着,医生走了进来。 “吴忧,你的亲属呢?”医生戴着口罩,让人看不出表情。 吴忧说:“我家人都不在怀海,您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吧。” 站在一旁的林自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ct显示你全身淋巴结肿大,你之前有什么病史吗?”医生问。 吴忧觉得整个病房的人都在看着他,目光中有探究有怜悯。 吴忧有种被人窥探隐私的不悦感,但人已经躺在医院了,形势比人强,只能撇下心头的不悦,老老实实地说:“没有,我以前挺健康的。” “体检呢,有查出什么问题吗?”医生继续问。 “没有。”吴忧回答。 “最近有生病吗?”医生继续问。 “没有。”吴忧摇了摇头。 “医生,他前一阵子一直低烧。”林自遥白了一眼吴忧,对医生说。 医生眉头微皱,口罩下的嘴唇紧紧抿着。 医生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林自遥很紧张,她感觉到自己心砰砰砰地直跳。 “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医生忽然说。 吴忧、林自遥一怔,愣愣地点了点头。 “不然我在外面等你?”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林自遥问吴忧,她虽担心吴忧病情,却也尊重吴忧的隐私。 “恩。”吴忧点了点头,独自走进了医生办公室。此时此刻,吴忧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名慷慨赴死的壮士,医生办公室就是他的战场。 “坐吧。”医生对吴忧说,然后继续说道:“开诚布公地说,像你这样全身淋巴结肿大的情况不多见,而且你的朋友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发烧,我怀疑你携带了hiv病毒。” 吴忧大吃一惊,缓过神来,他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说:“医生,该不会弄错了吧。” 医生问道:“hiv传播的三种途径你知道吧,要不要我告诉你?” 吴忧说:“我知道。” “那你想想你自己有没有可能通过其中某一种途径受到了感染?”医生问。 吴忧顿时陷入了沉思,母婴肯定是不可能了,最近他也没有输过血,最后一种途径,吴忧突然心头一窒。 半年前,他和几个朋友去喝酒,喝的不省人事,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风月场所,可他断片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不知道,只是衣冠略有不整,他也不好意思问几个朋友自己到底有没有犯错误。 “该不会……自己这么倒霉,就真的中了吧。”吴忧心头一阵打鼓。 医生轻轻咳了一声。 吴忧回过神来,望着医生,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那就检查一下吧。” “恩”。医生点了点头,便在电脑面前快速操作起来,医生对吴忧说:“我给你开了几个项目,都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吴忧心头苦涩,如果真的感染了,还防什么万一。 “好。”吴忧心中烦乱不已,又不好表露太多,魂不守舍地走出医生办公室。如果走进医生办公室的他是决心慷慨赴死的壮士,现在就是被打的溃不成军的残兵败将。 林自遥看吴忧这个样子,心凉了一半,小心地问道:“医生怎么说?” 面对林自遥关切的眼神,吴忧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启齿,他第一次躲避了林自遥的眼神,含糊地说道:“没事”。 吴忧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让林自遥更加担心,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焦急的情绪,柔声问道:“师兄,你不要瞒我。” “不会的,我在怀海无亲无故,若是真有什么事,还得要你和亦柯帮助。”吴忧说。 “恩。”林自遥郑重点头,直觉告诉她,吴忧有事瞒着她。 晚上,林自遥回了学校,吴忧留院观察。 吴忧一夜难眠,他掏出手机刷起了贴吧,开始认真探究起艾滋病的一切。 起初会有类似感冒的,反复持续低热,吴忧心头一揪,后背有细细密密的冷汗冒出。全身淋巴结出现没有原因的肿大,并且以颈后、颌下以及腋下淋巴结肿大居多,淋巴结质地坚硬,偶尔会有压痛,吴忧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体的这几个部位,好像真的有淋巴结节,好像真的有点痛,为什么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发现呢?还可能出现食欲下降、厌食、恶心等症状,吴忧心更慌了,最近他看到自己最爱的煎饼果子都没有什么食欲了。 此时此刻,吴忧感到自己已经被确诊了;他一直洁身自好,没想到就是那么一次醉酒,自己就得了这种不治之症。 居然还有病友在贴吧上分享自己的得病日志,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吴忧看着看着有些感同身受起来。 吴忧想起了自己远在家乡的父母,“父母在不远游”,自从自己到怀海上大学始,十多年,他一直都未在父母跟前尽孝,如今又因为命不久矣,对父母的愧疚压得吴忧喘不过气。 等第二天林自遥和李亦柯来吴忧病房之时,看到吴忧瞪大双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眼窝处乌青一片。 吴忧虽然不修边幅,但整个人向来是朝气蓬勃的,何曾有现在这番颓败的样子。 林自遥和李亦柯相望一眼,担忧之情更盛。 第116章 半喜半忧 “师兄。”林自遥小声地唤吴忧。 吴忧眼眸一动,看到林自遥和李亦柯满脸忧色地站在床边望着自己,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这一病,辛苦你们了。” “师兄,医生怎么说。”李亦柯心急地问。 吴忧还没有想好怎么把自己的病情告诉林自遥和李亦柯。 “自遥,帮我订一张回老家的车票吧,我想回去看看父母。”吴忧突然说道。 林自遥微微吃惊,她和吴忧认识六年,除了春节,吴忧很少会回老家,看来吴忧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 “师兄想什么时候回去?”林自遥问。 “今天周二了,周天吧,我收拾一下,还要把工作交接一下。”吴忧说。 林自遥点了点头。 正说着,护士走了进来,让吴忧到医生办公室一趟。 吴忧已经进行了一个晚上的心理建设,如今去医生办公室不过是接受最后的审判,吴忧的心情倒是平和了下来。 林自遥和李亦柯心情却比吴忧复杂的多,他们看着吴忧跟随护士离开病房,犹如被狱警带去服刑的犯人一般,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医生,您说吧!”吴忧视死如归。 “确诊了。”医生低头看着手中一大叠的吴忧验血报告单说。 吴忧心吊到了嗓子眼,手心因为出汗变得黏糊糊的。 “你感染了eb病毒,所以造成全身淋巴结肿大。”医生放下验血报告抬起头望着吴忧说道。 “啊?”吴忧不明所以。 医生的眼睛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说道:“血液检查结果出来了,证实你感染了eb病毒,我判断你半年前持续低烧且全身淋巴肿大的原因就是源于此,但是你自身抵抗力比较强,没有太大的病情表现,最后自愈了,发烧、淋巴结肿大,都是自身抵抗力在和病毒做斗争的一种表现。” “所以我没有感染hiv?”吴忧问道。 医生轻咳一声,说道:“没有。” “哎呀,哈哈,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感染hiv。”吴忧兴奋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你冷静一点。”医生说道。 为了挽回自己的职业尊严,医生清了清嗓子说:“虽然你这次没有感染hiv,但是洁身自好总是没有错的,你不要存了侥幸心理。喏,这里是关于防艾的宣传手册,拿回去好好学习一下。现在有一种阻断药知道吗?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知道。”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继续说道:“在怀疑自己发生危险行为72小时内如果服用阻断药自救,避免感染的可能性很高,我们医院就是定点医院,还有传染病院,记住哦。” 吴忧看着医生口罩下的嘴一开一合,郑重地点了点头。 医生原先还隐隐担心吴忧会对自己不满,没想到吴忧态度十分好。 吴忧兴高采烈回到病房,就见林自遥和李亦柯两人皆面色凝重地坐在病房里。 “你们两怎么了?”吴忧笑问道。 两人见吴忧不复刚才的沮丧颓唐,便猜想事有转机,异口同声地问道:“师兄,医生怎么说?” “没事啊,我身体这么好,哪会有什么事。”吴忧笑嘻嘻地说。 林自遥和李亦柯亦转忧为喜,不住点头称是。 “出院出院,今天就出院,不要挤占公共医疗资源。”吴忧说。 “师兄,既然都住到医院来了,就全面体检一下吧,您都几年没有体检了。”林自遥建议道。 李亦柯看着林自遥的眼神有些古怪。 “不必了吧。”吴忧内心是抗拒的。他也是奔四的人了,身体哪能没有一点小毛病,一体检,小毛病都变成了大毛病,他是有些讳疾忌医的。 “不行。”林自遥郑重地说,她实在担心吴忧的身体,想到他昏倒在求真所,还是心有余悸。 这几天林自遥忙前忙后照顾吴忧,吴忧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不知怎么的,他对这个小师妹有时候是有些害怕的。 “好吧。”吴忧败下阵来。 “这还差不多。”林自遥满意地说。 李亦柯看着吴忧和林自遥二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林自遥与李亦柯告别了吴忧,一起回学校去了。 “你怎么了,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林自遥忍不住问李亦柯。 李亦柯望着林自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知该从何问起。 “怎么了啊,吞吞吐吐,不是你的风格。”林自遥问。 李亦柯沉吟片刻,终于将压抑在心中大半年的疑问问出口:“你和师兄是不是关系不一般?” 林自遥一愣,随即明白李亦柯的言外之意,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李亦柯不是那遮遮掩掩的人,既然话已开口,便要将事情弄明白:“你好像很关心师兄,而且师兄也很听你的话。” 林自遥轻轻摇了摇头,说:“男女之间不能有纯友谊吗?” 李亦柯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么复杂的问题。 “我与师兄之间没有任何男女情愫,若要说我为何对师兄特别关心,只能说师兄于我而言,是兄长亦是老师,我对师兄的为人十分敬佩,对他的关心纯属对长辈对师长,信不信由你。”林自遥说。 李亦柯凝视着林自遥,仿佛想看穿林自遥一般。 林自遥坦然扬眸以对,毫无半点躲闪。林自遥的坦然反倒衬得李亦柯小人之心,要说吴忧和林自遥,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有点什么,也无可厚非,李亦柯不是个爱管别人私事的人,但对吴忧和林自遥之间的关系总是特别在意。 几天之后,吴忧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胃癌早期。 吴忧刚刚摆脱的艾滋病的阴霾,所有的欢欣和雀跃,犹如地里刚破土而出的一缕嫩芽,还没来得及在春风雨露中蓬勃生长,就被一场倒春寒给生生掐灭了。 林自遥和李亦柯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万幸的是,早期胃癌的治愈率很高,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开始治疗之前,吴忧还是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回老家探望探望年迈的父母和兄长,人生无常,吴忧最近对这四个字深有体会。 第117章 请假的学生 林自遥在办公室里埋头改论文,隔壁系的学生王炜来找辅导员陈芬请假。 陈芬看了看假条,斩钉截铁地说:“不批。” “老师,我亲叔叔来怀海第一医院动手术,我请假去看看他为什么不批?”王炜问道。 “你叔叔来看病,你请两天假干什么?”陈芬质问道。 “我叔叔一家来怀海,人生地不熟,只有我婶婶跟着来,还得为我叔叔陪夜,否则我婶婶一个人顾不过来,所以我才请了两天假,连上周末,可以多照顾他几天。”王炜说。 “你叔叔不是你的直系亲属,这个假我没法批。”陈芬说。 王炜略带哀求地说道:“老师,求求您,给我批了吧,我叔叔一家来怀海,又是来动手术的的,没个人帮衬太艰难了。” “不行就是不行。”陈芬挥了挥手说。 王炜握了握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老师,您要是不信我,我让我父亲给您打个电话,请个假,您看可以吗?我叔叔很疼我,他生病了,我得去帮帮他,他在怀海只认识我一个人,求求您给我批假了吧。”说完,王炜又将假条往陈芬面前递了递。 陈芬一把夺过假条,拍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一请就请两天假,要是你父亲来看病,我才考虑批。” 陈芬拿王炜父亲的身体打比方,着实触怒了王炜,王炜面色一变,吼道:“你说什么!” 陈芬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凶什么?” “我就问你,你这假到底批不批?”王炜质问道。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注视着这对师生,陈芬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为了显示她做老师的权威,她将桌上的请假条直接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欺人太甚!”王炜一拍桌子。 陈芬吓了一跳,指着王炜说道:“你干什么你,对着老师拍桌子,这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态度吗?”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配做一个老师吗?对学生的请求和困难永远都是不行、不准、没办法,你这是一个老师应有的态度吗?说自己是老师,我都替你害臊。”王炜说道。 “好了,少说两句吧,年轻人就是爱冲动。”林自遥拉住王炜劝道。 办公室里的老师见状也纷纷为陈芬和王炜打圆场,说道:“快回去上课吧,别说了,陈老师也是为了你好。” “顽劣不堪,现在的学生真是没法教,没法教。”陈芬气呼呼地坐在位置上说道。 “我今天来请假了,是你不批假,不批就不批,别说我没告诉过你。”王炜说。 “好啊你,不知悔改,你是打算旷课是不是,连续两天旷课,系里可以处分你?”陈芬瞪着眼睛问道。 “是。我叔叔病了,我要去看他,理由很正当,我来请过假了,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是证人,是你不肯批假,逼着学生旷课;系里处分学生可以申诉的,到时候我就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学校反映,顺便附上我叔叔的诊疗记录证明我没有撒谎。”王炜说。 “你……”陈芬指着王炜,气的说不出话来。 陈芬极爱面子,不仅是在学生面前要维持作为辅导员的权威,在资历比她轻的同事面前,更是维持着作为一个前辈的权威。现在,被学生顶的说不出话来,顿时觉得丢了面子。 片刻,陈芬对着王炜冷冷地说:“你别忘了,你档案里的操行评定可是我写的。” 王炜脸色一变,原来满脸怒容,现在转为一脸冷峻。其他的辅导员听到陈芬如此说,也都禁了声。整个办公室有瞬间的安静。 陈芬斜睨了一眼王炜,知道这招杀手锏起了作用,心中顿时畅快不少。 “芬姐,孩子也是说气话,您别和他计较。”陈芬在一众辅导员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因此办公室里的年轻辅导员都唤她一声“芬姐”。 陈芬别过脸去,依旧一脸怒容。昨晚她刚和自己的丈夫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大吵一架,正是气不顺的时候,王炜这时候撞到枪口上来,恰好点燃了她的怒火。王炜刚刚执拗的表现像极了她不听话的儿子,陈芬不明白,为何现在的孩子越来越难管。 “快给陈老师道个歉,回去上课吧,你请假的事,陈老师会认真考虑的,这离周末不是还有三天吗,来得及。”另一个辅导员劝王炜服个软。 王炜站着一动不动,就是不肯服软。 “好了,好了,先走吧,别耽误上课。”林自遥站起来,将王炜轻轻推出办公室。 同事们知道陈芬爱面子,王炜走后,对着陈芬说了不少好话,陈芬才觉得面子上好过一些,语气也缓和下来。 “你们啊,别怪我不近人情,实在是现在学生狡猾地很,谁知道他们请了假出去干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事,责任不都是我们来负责。你们啊还年轻,以后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但是作为老大姐,我劝你们别批假,省得自己麻烦。”陈芬说。 “万一学生真的有事呢?”林自遥问。 “能有什么事呢?做学生最大的事就是学习,除了学习,还能有什么大事。如果身体不舒服,学校里也有医院,下了课去校医院看病就是了,没必要请假出去。”陈芬不满地白了林自遥一眼,觉得林自遥有些不上道,碍着林自遥是王副院长的得意门生,现在又师从葛院长,她才强压怒气。 站在林自遥身边的另一个辅导员轻轻碰了林自遥一下,算是提醒林自遥。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有事,我不批假,难道他们就不去了吗,肯定是翘课咯,但是你翘课了出了事,辅导员就没责任了,学生自己违规在先嘛,是不是?”陈芬说道。 “啊。”林自遥略略惊讶,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 “比如上次我有个学生,说什么身份证丢了,要回老家办身份证,说谎都不会说,身份证丢了能上动车吗,说谎话都不打草稿,这种智商怎么考上我们学校的。还有学生,说什么姐姐结婚要回去的、奶奶做寿要回去的,真是不知所谓。”陈芬摇了摇头。 第118章 辅导员之道 “这种情况也不能请假吗?”一个年轻时辅导员问。 “反正我是不准的。”陈芬看了他一眼,有些倚老卖老地说。 几个辅导员相视一眼,眼中各有所想。 有几个专职辅导员,工作经验尚浅,听陈芬说教,颇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甚至拿出笔记本将陈芬说的话记下来。陈芬看自己的演讲受到追捧,昨夜和丈夫儿子斗争失败的阴霾以及刚刚和学生争吵的怨气消散不少,渐渐意气风发地开始传授她的“宝贵经验”。 “和学生啊,就是要斗智斗勇,和学生搞什么打成一片我是最不赞同的,老师没有老师的威严,学生没有学生的自觉,到时候你们要怎么管学生,你们啊,没吃过亏,所以还不能领悟,但是吃了亏,后悔就来不及了。”陈芬滔滔不绝地说。 陈芬喝了口水,说:“凡事还是以稳妥为上。” 林自遥觉得陈芬有些不近人情了,这哪是辅导员,这简直就是监狱长。 林自遥越听越觉得无趣,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却再也没心情改毕业论文了。 “还有啊,你别以为给家长打了电话就行了,你怎么知道电话那头的家长是真是假,现在的学生都贼得很。”陈芬阴阳怪气地说。 “那这么说,芬姐,咱们对待学生可真是得像对待敌人一样了,凡事都得先怀疑三分。”另一个辅导员玩笑道。 “对。”陈芬斩钉截铁地说。 “你们这些年轻的辅导员啊,整天嚷着什么和学生交心当朋友,不知该说你们理想主义还是天真,好的学生自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坏的学生耍些花样,够你们喝一壶的。现在的家长也是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就把责任都推给学校,也不想想,自己二十年都管不好的孩子,学校怎么管,辅导员怎么管,这不是强人所难嘛。”陈芬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 “要说,还是以前的学生好管,我刚当辅导员那会儿,学生多乖啊,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要他站着他不敢坐着,辅导员那是绝对的权威,家长对辅导员也是各种配合服从,辅导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像现在的学生,打不得骂不得还管不得,现在的情况是学生把我们当敌人,家长把我们当保姆,学校还嫌我们工作做得不够细,真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陈芬越说怨气越重。 “你们说是不是?”陈芬环视了在场的人一圈,问道。 “是是是,芬姐您说得对。”众人纷纷附和。 “真是越说越气。”陈芬重重叹了一口气,主动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林自遥的学生王娟站在办公室门口,目睹了一切。 王娟这半年变了许多,穿着打扮越来越洋气、越来越高级,早已看不出刚上大学时身上带着的土气和自卑怯懦,整个人脱胎换骨。王娟是来请假的,但是她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林自遥发现她之前就离开了。 第119章 意外 王娟怀孕了。 王娟英语很好,一直在兼职做翻译工作。 半年前,她接了一个翻译的活,偶然结识了一个中年商人k先生,一来二去被金屋藏娇了。 k先生有家室,主要活动地点并不在怀海市,只是有产业在怀海,一个月定期来怀海几次巡查产业。 k先生觉得王娟是一块未经开发的璞玉,而他,就是开发这块璞玉的伯乐,让她散发出最耀眼的光芒,这是他作为一个成功的中年商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欲。 半年里,k先生不仅每个月给王娟可观的生活费,一有机会就带着王娟参观艺术馆,听音乐会,参加高端酒会、饭局,还带着王娟逛高级商场,买高质感衣服包包,渐渐地,王娟由内而外脱胎换骨,成为一个颇具高级感的女人。 k先生毫不掩饰自己有家室的事实,但半年来,k先生带给她从未有过甚至不敢想象的物质精神生活,更难得的是,k先生很支持王娟的学业,不断鼓励她努力学习,成为更加完美的女人,王娟如坠云端,被人金屋藏娇的羞耻感渐渐地散去。 k先生不常来怀海,他不在怀海的日子,王娟就在学校里学习,k先生来了,王娟就出去陪他,王娟听k先生讲他的人生,渐渐被k先生迷住,王娟甚至有些期待k先生能经常来怀海。 一切都很合王娟的心意,直到有一天,王娟发现自己例假没有来。 王娟出生农村,女性长辈对男女之事闭口不谈,甚至给王娟灌输封建糟粕思想。在王娟的意识里,是抗拒主动学习这方面知识的。 k先生是她的启蒙者,但这个老师却没有教会王娟如何保护自己,也没有主动保护王娟的觉悟。 王娟惊慌地打电话给k先生寻求帮助,没想到电话那头的k先生用十分冷静平淡地语气告诉王娟,希望她自己处理好这件事,作为补偿,王娟的银行户头又多了一笔钱。 k先生的冷漠彻底粉碎了王娟爱情的幻想,半年来,k先生的温柔让王娟以为他对她是有爱情的,但现实告诉她,她与k先生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 王娟本想随便编个理由向林自遥请假,但陈芬那天的话让王娟打消了念头,她决定翘课去医院。这件事,王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一个人悄悄去了医院。 意外就这么发生了,手术中王娟大出血,医院通知了学校。 王娟醒来之时,发现林自遥憔悴地坐在她的病床边。 王娟知道事情暴露了,瞬间红了眼眶,颤抖地问道:“学校知道了?” “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不要想。”林自遥回避道,女孩子出了这种事,总是不希望被人知道。 “林老师,您说吧,我想知道。”王娟问。 林自遥温言道:“只有少数几个老师知道,你放心吧。” “哦。”王娟淡淡应了一声。 “你男朋友呢,这种事,你应该通知他来。”林自遥问。 “不用了。”王娟依然很冷淡。 “那你的母亲呢,要不要通知她来照顾你?”林自遥再问。 “不要,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应付。”王娟说。 “你手术不太成功,可能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没有人照顾你怎么行?”林自遥问。 “不太成功。”王娟呢喃道,“那胚胎呢,拿掉了吗?” 王娟刻意不用“孩子”而用“胚胎”,本能地想逃避自己扼杀了一个小生命的事实。 “拿掉了,但是你毕竟大出血,差点没命了。”林自遥说。 “林老师,您回去吧,我会请护工来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王娟坚持道。 王娟的眼里一片冰凉。 “我每天都会来看你。”林自遥说。 第二天,林自遥来看王娟的时候,发现王娟已经从八人病房搬到了一人间的高级病房里,并且还有一个年轻的女护工照料着她。 林自要当然知道王娟的家庭情况,如此巨额的开销,王娟哪来的钱呢。 林自遥不想去恶意揣测自己的学生,却又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泥足深陷。 “好些了吗?”林自遥将自己熬的鸡汤倒了一碗出来,递给王娟。 王娟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鸡汤,冰冷的眼中有了一丝暖意。她没有推辞,接过汤碗,喝了起来。 “王娟,王教授和我说过,他和他的爱人当初一穷二白来到怀海,也没有人帮助他们,全靠他们夫妻两打拼,才有了今天的生活;日子虽然难,但总有过下去的办法,一步一个脚印,回过头来,无愧于心,可是若是走了捷径,但以后怎么办呢。”林自遥缓缓地说道。 王娟喝完了一碗鸡汤,对着林自遥说:“谢谢林老师和我说的这么含蓄,您说的都对。可是林老师,王教授那个年代,大家都是穷的,大学生更是天之骄子,时代给了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可是现在呢,这个社会,阶级已经固化了,林老师,您家庭环境如何呢?” “我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林自遥说。 “那您应该知道,我们这样没有背景和财富的人,想往上走一步都是那么的难,不然‘我花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这篇鸡汤文,怎么让那么多人产生了共鸣呢。”王娟说。 “确实很难。”林自要点了点头,她赞同王娟的观点。 “我的家庭在农村,父母重男轻女,中学的时候就想让我辍学在家务农,是我外婆坚持让我上学。”想起自己的遭遇,又想到爱她的外婆,王娟的眼眶不可抑制地湿润了。 “我曾经也以为,只要我踏踏实实,努力学习,我就能改变我的命运,命运之神就会稍微对我好一些,可是奖学金的事情让我明白了,像我这样出生的孩子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不仅要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还要对别人的施舍笑脸相迎,林老师,您说这是为什么,那些出生就已经在罗马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抢我苦苦努力换来的成果。”王娟缓缓地说,语气却如淬了冰一般冷。 第120章 世事艰难 林自遥无言以对,她开始责怪自己当初为何不坚持为王娟争取。 “怀海大学,无数莘莘学子向往的象牙塔,我本来以为是纯粹高洁的,没想到也是这般势力污浊,太让我失望了。我确实未婚先孕了,那又如何,这么肮脏的社会,谁又比谁高贵道德呢,至少现在,我看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王娟说道。 “哪怕人生留下污点,也在所不惜吗?”林自遥问。 王娟一怔,别过头去,不再看林自遥。 “王娟,奖学金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作为你的辅导员,没有尽全力为你去争取,是我的错。”林自遥说。 “林老师,我不怪你,刑法课的第一堂学的就是癖马案(癖马案简介:被告人为一马车夫,他多年以来受雇驾驶一辆双匹马车,其中一匹名叫莱伦芳格的马有以其尾绕住缰绳并用力压低的恶癖,马车夫和雇主都知道莱伦芳格的这一癖性。1896年7月19日,马车夫在雇主的特别命令下,被迫使用了莱伦芳格,结果在途中它又象往常一样癖性发作,以其尾绕缰用力下压。马车夫极力使马尾脱离缰绳,却未成功。此时,马匹暴狂起来,马车夫完全失去了对该马的控制。结果,狂奔的马撞倒了在路旁行走的铁匠,致其脚部骨折。检察官根据上述事实,以过失伤害罪对马车夫提起公诉,但是原审法院宣告被告无罪。检察官以原审判决不当为由,向德意志帝国法院提起上告,1897年3月23日德意志帝国法院第四刑事部宣布了对于“癖马案“的判决,驳回了检察院上告。其理由是:本案马车夫虽然认识到该马有以尾绕缰的癖性并可能导致伤人的后果,但当他要求更换一匹马时,雇主不但不允,反以解雇相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期待被告人不惜失掉工作,违抗雇主的命令而拒绝驾驭该马车。)林老师,我知道你也帮我争取了,但是你也顶多就是这个车夫。”王娟说。 “谢谢你的谅解。”林自遥说。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有后悔。您看,我现在过得是比以前好多了。”王娟环顾了一周病房,干净整洁的病房比她住过的任何一所房子都要好。 “林老师,您走吧,我要休息了。”王娟说。 王娟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回到学校后,她觉得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口舌柔软,杀人如刀。 不知谁泄露的风声,王娟的事在系里渐渐传开,遮遮掩掩的桃色新闻更能刺激人们的敏感神经,好一点的说王娟和男朋友一起,不堪的则有说王娟去夜场上班、援交、做“小三”。 但王娟似乎对这些恶意揣测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每天来往于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之间,她的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k先生似乎更加欣赏王娟的独立自强,给了她一大笔钱作为补偿和奖励。王娟顺势向k先生提出,想出国留学深造,k先生也爽快地答应帮忙。 “我看像王娟这样的学生就该好好管一管,真不敢相信,我们大学的学生居然作出这种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陈芬在办公室,当着辅导员的面说道。 林自遥面色一沉,对陈芬说:“芬姐,还是不要谈论学生的隐私吧。” “什么隐私不隐私,你就是对你的学生管的太松了,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后果。”陈芬对林自遥说。 “学生是我的责任,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们作为老师,应该去帮助他们,而不是出了事就知道指责孩子。”林自遥说道。 陈芬面上一抽,冷哼一声,重重坐在了座位上。 林自遥向来温和,今天一反常态顶撞陈芬让在场的其他同事都吃惊不小。 林自遥的话让陈芬想到自己教训儿子的时候丈夫也这么指责她,越想越气,心里想自己在家受丈夫儿子的气,来单位了还要受一个兼职辅导员的气,愈加恼火,忍无可忍,“啪”地一下拍了桌子站了起来。 “你才做多少天辅导员就敢教训我。”陈芬指着林自遥说道。 “芬姐,我也是实话实说,充其量只是工作探讨,同事之间哪里谈得上教训不教训的。”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话中有话,陈芬虽然是资深辅导员,但是却没有职务,说白了,和林自遥他们是一个级别的员工,可陈芬总爱摆出领导前辈的架子教训他们。 林自遥的话让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咋舌,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的林自遥,会说出如此软刀子的话。 有的人看到陈芬吃瘪,暗暗笑了出来。 “知道你有背景,了不得了。”陈芬讽刺道。 陈芬所谓的背景,无非就是林自遥师从王副院长,如今又受院长葛崇明的指点。 “我只知道为人师表,不仅是教导管束他们,更要帮助他们,他们犯了错,不能光指责他们,还要去帮助他们改正、去面对错误,帮助他们走出阴霾,而不是将他们继续推入泥沼之中。我母亲是一个幼师,她告诉我,一个孩子就是一棵小树,小树会长歪,所以需要园丁去扶正,让它们笔直生长,大学里的学生虽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孩子’了,但他们还太年轻、阅历也不够,犯错难免的,如果犯了一次错,非但得不到帮助,还要被老师再伤害一次,那孩子还能相信老师吗?”林自遥问道。 “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如此纵容,才让现在的学生这么放纵,严管就是厚爱,你懂不懂,还大言不惭什么帮助挽救,真是不知所谓。”陈芬冷着脸说道。 “您说的有道理,这个也是我自己反思的,是不是对学生介入关心太少,但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学生犯错后老师该怎么办。”林自遥回道。 陈芬突然就被问住了。 站在门口的葛崇明露出欣赏的目光,站在他背后的系主任则马国明屏息凝神、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手下的辅导员吵了起来,那他这个系主任就该在院长面前丢脸了。 好在,陈芬和林自遥虽然唇枪舌剑数个回合,到底还是维持着教育工作者的矜持和风度,在情绪引爆之前结束了争斗。 马国明大大舒了一口气。 第121章 医患 吴忧从老家回来,就入院准备手术,切除部分病变的胃部。吴忧瞒着父母,只有兄长吴凡作为近亲属来陪护他。当然,李亦柯和林自遥当仁不让地往返于医院和学校之间照顾吴忧。 手术足足进行了六个小时,但漫长的等待换来的是“手术很成功”的结果后,吴凡、李亦柯和林自遥都如释重负。 因为病房紧张,手术后的吴忧只能住在6人一间的大病房里,病房里人来人往,十分嘈杂,不仅吴忧不能休息好,连带着陪夜的吴凡和李亦柯也日日顶着个黑眼圈,全靠林自遥一天一大杯买一送一咖啡提神醒脑。 今日一早,病房的责任护士走进病房,对病房里的人说:“把房间整理一下,今天是主任大查房的日子。” “你,桌上的热水壶放到柜子里去。”护士指着一床的病人说道。 “还有你,你的包,不要放在地板上,放到柜子里去。”护士又指着三床病人床边的几个包说。 三床病人家属面露难色,怯怯地对护士说:“护士,我们大老远的来,那个小柜子实在放不下我们的东西,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就放在自己床边,不会碍着别人的。” “不行啊,今天是主任大查房,如果你们包堆在地上,我会被批评的,快想办法收起来。”护士说。 家属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护士一个不悦的眼神止住了话头。 “护士,今天能换个病房吗?”吴凡小声地问护士。 “哪还有空病房啊,你没看到还有多少人睡在走廊。”护士说道。 护士话音刚落,只听病房外先是一阵短暂的嘈杂,然后立刻变得安静。 “主任开始查房了。”护士说道,然后环顾了病房一周,确认病房一切妥当,才打开病房门,走出病房迎接主任。 外科主任陈曦穿着崭新的白袍,昂扬的身躯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现在病房走廊上,身后一步之遥,是几位副主任医师,再往后是资历浅、年级稍轻的主治医师、住院医师以及来医院实习的医科大学的学生等,按照年资顺序排成两列长长的队伍。 陈曦随着护士长的引领跨入病房内,身后的副主任、主治医师等全体成员浩浩荡荡跟进病房,前前后后将他团团围住,无法挤进病房的实习医生只能凑近门边踮着脚,伸长脑袋,想尽办法一窥究竟,毕竟主任大查房一周只有一次,机会难得。 陈曦站在一个四十多岁女病患床前,女病患主诉肠癌入院,已进行了肠道切除手术,现在正在恢复期。 女病患的主治医师立刻将患者病例恭恭敬敬地递到陈曦手中。 女病患被眼前的阵仗吓住了,半躺在病床上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的主治医师,但主治医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任身上,随时等待着主任提问,根本无暇顾及病患。 “病人术后恢复情况如何?”陈曦问。 “报告主任,病人术后一切恢复良好,正如病历所记载的。”主治医生回答道。 陈曦听完主治医生的报告,走到病人身旁。在病患还未明白陈曦意图的情况下,主治医师已经将病患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嘴中说道:“主任要给你触诊。” 女病患讷讷地点了点头。 “痛吗?”陈曦在病患伤口附近压了压,问道。 “前两天有些痛,今天好多了,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病患问道。 “主治医生会为你安排。”陈曦掩在口罩下的嘴动了动。 病患正想开口说什么,只听陈曦轻轻说了句:“下一个”,便转身走向吴忧的床位,刚刚还被一群人包围的女病患周围,瞬间空无一人。 “这个病患怎么样?”陈曦问吴忧的主治医生。 “昨天刚进行的部分胃部切除手术,今天看来一切良好。”主治医生说道。 “他的片子给我看看。”陈曦说。 吴忧的主治医生一愣。 “没有准备吗?”陈曦眉头一蹙,不悦地问道。 主治医生露出难堪又心虚的表情。 “在这,在这。”林自遥从柜子里拿出吴忧的x光片递给陈曦。 主治医生如释重负,感激地望了一眼林自遥。 陈曦将片子对着阳光看了看,就将片子递给主治医生,发号施令般说了声:“注意观察。” “是。”主治医生恭谨地回答道。 看完了病房里所有的病人,陈曦前呼后拥地离开了病房。 林自遥看陈曦这架势,心中暗暗赞叹“同是靠手艺吃饭,怎么医务工作者和法律工作者的待遇就这么天差地别呢。” 林自遥忍不住挖苦吴忧道:““同是主任,你看人家陈主任医师多有权威,你再看看你自己,羡慕吧?”又顺手拿了棉签沾了水为吴忧润润唇。 “羡慕羡慕。”吴忧频频点头。 “哎,这人啊,到了医院里,都得老实。人面对未知的疾病都害怕,对医生都有天然的敬畏啊。哪像做我们这行,不管是委托人还是对方当事人,都能指着鼻子骂你一顿,没尊严,没尊严。就连法官,也时常受气,我好几个师兄师弟在法院里的,都叫苦连天,说一点职业尊荣感都没有,又费心,好几个都辞职了,有好几个正在辞职的道路上徘徊。”吴忧说。 林自遥笑望着吴忧,她心里知道,吴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对法律有着发自内心的热爱和追求,否则不可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着法律援助的苦工。 果不其然,沉默片刻的吴忧说道:“但是每一条道路都有荆棘和曲折,现在看着医生威风,他们也很苦的啊,我们虽然干一行怕一行,但也要发扬干一行爱一行的革命精神啊。”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林自遥说道。 “不过师兄,按理说,你们那个年代大家应该都喜欢进体制啊,而且你父母、你哥哥、你嫂嫂都是体制内的,怎么你会做个体户呢?”林自遥问。 “这个,实话实说吧,当时考试没通过,就跟着几个师兄在求真所干,干着干着,就定下来了,原来只把法律援助当做一项工作,后来就当做一份事业了。”吴忧说。 林自遥心中叹服吴忧数十年如一日地坚守理想信念,既受得住清贫,也耐得住寂寞。 第122章 轻而易举 吴凡走进来,看到林自遥和吴忧有说有笑,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小林,我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吴凡招呼林自遥说道。 “那好,我先回去了,下午还有课,明天我再来。”林自遥说。 “你有空就来,不用特意跑,已经请了护工了。”吴忧说。 “知道了,我会把握,师兄,你好好休息。”林自遥拿起包,向吴忧、吴凡两兄弟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小林这女孩儿真好,对你关怀备至,也不娇气,小忧,你有眼光。”吴凡比吴忧大了十岁,既是兄长也像父亲。 “哥,你别瞎说,我和自遥没什么。”吴忧说。 “没什么人家一个大姑娘能天天往医院跑,没什么你这犟驴能这么听她的话。”吴凡说道。 “哎,反正我们的关系是比清水还清,我倒是无所谓,你别胡说八道,败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吴忧说道。 “我看你啊,还是快点把这汪清水给搅浑了吧,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家,天天吃泡面,才把胃给吃坏了。”吴凡说。 吴凡板起脸说教的样子像极了父亲,吴忧对这个老成持重的兄长从小就带着几分敬畏。 “知道了,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吴忧说道。 “哎,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操心啊。”吴凡望天长叹,心里想着一定得在自己离开怀海之前,把吴忧和林自遥的事情定下来。 林自遥走到医院门口,突然有量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后车窗缓缓降下,是葛崇明棱角分明的笑脸。 “小林,回学校吗。”葛崇明问。 “葛院长,这么巧。”林自遥笑着说。 “上车吧,我也回学校。”葛崇明说道。 林自遥见葛崇明的秘书宋扬坐在副驾驶座上,便也没有推脱,与葛崇明一起坐在了后排。 “你来探病吗?”葛崇明问。 “是,一位师兄住院了,我来看看他。”林自遥说。 “师兄?也是我们学院的?”葛崇明问。 “是,是求真所的主任吴忧,不知道葛院长您知不知道。”林自遥说。 葛崇明望着林自遥,皎洁的面庞没有一丝瑕疵,那是岁月对年轻女孩特有的馈赠。 “求真所我知道,原来是我们学院几个学生做的法律援助中心,后来慢慢发展成一个律师事务所,以法律援助为主;吴忧我也知道,是我们学院很优秀的毕业生,从学生时期就在求真所实习,数十年如一日坚守在求真所,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难得了。对了,现在求真所还是我们学院的实习基地之一吧?”葛崇明问。 “是。学院里有个学生法律援助中心,每周三下午在求真所固定提供免费的法律咨询。”林自遥说。她就是通过这个途径才认识了吴忧,并成了如今亦师亦友的伙伴。 “这个好,法律重在实践,脱离了实践的法律无非是空中楼阁。我看我们的学生,今后走理论研究的,毕竟还是少数,多数的同学还是要走实务道路的。求真所倒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实践平台,来法律援助的,多是一些困难的人,现在这代学生,大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条件优渥,对世间疾苦没有最直观的认识,去法援中心历练历练,以后出去不管做哪一方面的实务工作,都能有一颗悲悯之心。”林自遥说。 葛崇明的一番言论居然和吴忧的不谋而合,林自遥笑着说:“吴忧主任也经常说法律不能违背人性,法律人要有温度。” “你和吴忧认识很久了?”葛崇明问。 “我大三开始就在求真所帮工了,算起来也有五年多了。”林自遥说。 葛崇明说道:“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有的人认识几十年还是犹如陌生人,有的人却一见如故。” “是。”林自遥微笑着说。 轿车平稳的向前驶去,坐在副驾驶的宋扬屏气凝神,车里只留葛崇明和林自遥一言一语。 “吴忧生病了,我们学院要慰问一下。”葛崇明说道。 林自遥垂下眼眸,思考片刻,说道:“葛院长,我看不必了,吴忧主任不想让大家知道他生病了。” 林自遥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扫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那好吧。”葛崇明从善如流地说。 “如果需要学院帮助,可以和老马说一声。”葛崇明口中的“老马”就是林自遥的顶头上司马国明。 车开到学校的时候,葛崇明对宋扬说:“小宋,你和小林先回学校,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办点事。” 第二天林自遥再去医院探望吴忧的时候,吴忧的病房就顺利换到两人间了,而且另一张床位暂时还没有人使用,病房体验直接从街头小旅馆提升到了星级酒店。 “有病房了?”林自遥好奇地问。 “我也觉得奇怪,昨天下午护士长就主动来告诉我们说有两人间病房了,让我们换,今天早上,陈曦主任还亲自过来检查了一下吴忧的伤口,真是奇怪。”吴凡说道。 “难不成吴忧认识了什么达官显贵?”吴凡问吴忧。 “我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倒是有可能。”吴忧自嘲道。 吴忧因为办了很多法援案件,其中很多案件都涉及企业主、政府部门,林自遥对于吴忧的自知之明感到好笑。 林自遥却在心中千回百转,极有可能是葛崇明,但她又不好确定,只能寻个机会,当面问问葛崇明。 若真是葛崇明,林自遥也心怀感激,吴忧这下总可以休息好了。对于葛崇明来说,这也也许就是轻而易举打个电话交待的事,但对于吴忧一家来说,确实办不到。 “你想什么呢?”吴忧见林自遥兀自发呆,问道。 “没什么。”林自遥笑答道,她知道吴忧最反对享受特权,若是将自己未经证实的猜测告诉吴忧,怕是吴忧当即就要求搬回原来的病房。作为吴忧的朋友,林自遥自然是站在吴忧的角度考虑问题,当下对吴忧来说最重要的是休养好身体,鉴于吴忧超高的道德标准,林自遥决定对自己的猜测闭口不提。 “可能是刚好有病房了吧,反正你又不是不交住院费。”林自遥说。 吴忧虽有怀疑,但他生性不纠结,也就没有继续深问。 倒是吴凡极力符合林自遥:“对,小林说得对。” 在吴凡看来,林自遥对吴忧尽心尽力,性格温和正派,他真是看林自遥越看越满意,眼中满是赞赏。 第123章 异姓兄妹 吴忧一看自己大哥这个神情,就知道吴凡心中所想。 吴忧向吴凡解释过自己和林自遥的关系,那真是比清水还清,吴凡沉思片刻,一巴掌重重打在吴忧肩膀上,丝毫不顾忌吴忧刚刚做完手术,差点把吴忧打出内伤,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放着这样好的女孩你不去追,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不开窍?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和爸妈说了,你身边有个特别好的姑娘,爸妈听了,高兴的和什么似的,你说你和小林没什么,你自己和爸妈解释去。” 吴忧苦着一张脸,吴凡这是先斩后奏逼他上梁山啊! 林自遥今天一来医院,就见吴凡笑嘻嘻地看着她,借口出去买东西留了吴忧和林自遥单独相处;出门之前,还不忘给吴忧一个“加油”的眼神。 这些天,吴凡通过闲聊,已经把林自遥的家谱、成长轨迹、周围朋友都了解了个大概,吴凡越了解对林自遥越满意,特别是看林自遥对吴忧的尽心尽力,又能管得住吴忧,真是太满意了。如果自己的弟弟能和林自遥在一起,他们全家也都放心了。 吴忧直觉得好笑,自己一贯严肃的大哥,怎么也变得这么搞怪,难道真的如很多人说的一样,人年岁大了,心智反而小了。 趁着吴凡出去,吴忧对林自遥说:“自遥,你看我们结为异性兄妹怎么样。” “不,我看还是让我爸妈收你做干女儿,这样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异性兄妹,对,就这么办。”吴忧一拍床沿,为自己想出的绝顶妙计暗自得意。 林自遥被吴忧这样没头没脑的提议闹得莫名其妙,瞪了吴忧一眼,狐疑地问道:“干嘛突然这么说?” “不然别人老觉得我和你有什么,我是无所谓,主要是怕坏了你的名声,耽误你大好年华,你还要嫁人不是。”吴忧认真地说道。 “那我们有什么吗?”林自遥问道。 “当然没有啊。”吴忧脱口而出。 “那不就得了,清者自清,管别人怎么说。”林自遥无所谓地说道。 “诶,还是有人说我和你怎么怎么样,影响了你和别家姑娘的相看。”林自遥问。 吴忧一怔,觉得林自遥是误会了。 可林自遥的话已追到耳边:“不过这么些年也没见哪个女生对你暗送秋波,不可能住个院反而有了桃花。” 吴忧知道林自遥这是在打趣他,遂也嘻嘻笑了起来。 真正的好朋友才能开玩笑。 “诶,这不是人言可畏嘛。”吴忧说。 “你这人还怕人言?”林自遥反问道。 “诶,我自己无所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还要谈恋爱,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别给耽误了。”吴忧说道。 “我不正经的男朋友也没有。”林自遥虎着脸说。 “这......这也不行,女孩子到了年纪,还是该找个人谈恋爱。”吴忧说的一本正经,林自遥顿时觉得吴忧被自己家的那些催婚的亲戚长辈附体了。 “你又说我是小姑娘家家,又说我老大不小,那我到底是老还是小?林自遥迅速抓住吴忧话中的逻辑错误,攻击道。 吴忧心中一窒,心想自己一个大学辩论队队长兼蝉联三届的最佳辩手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逻辑错误,吴忧大脑飞快运转,想要为自己的逻辑打个补丁,但林自遥丝的话又追至耳边:“还有,吴忧同志,没想到你思想这么古板守旧,而且还有直男癌嫌疑,说什么女孩子到了年纪,就该找个人谈恋爱;我告诉你,只有该谈的爱情,没有该谈恋爱的年纪。按照你这个逻辑,你这个中老年人早该成家立业,孩子都该打酱油了。” “我......我不是中老年人。”吴忧声如蚊呐,他必须承认,这一局辩论,无论是从逻辑上,还是例证上,他被林自遥彻底ko了。 林自遥趁胜追击:“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在理在理。”吴忧彻底举白旗投降。 “你服不服?”林自瑶笑问道。 “服服服。”吴忧点头如捣蒜。 林自瑶真诚地望着吴忧,乌黑的眼眸明亮润泽,眼神既坚定又清澈,这两年,吴忧觉得林自遥变了许多,变得有主见、更独立、更敢于表达自己,与本科时期一副贤妻良母岁月静好随时准备回归家庭洗手作羹汤的模样南辕北撤,这当然是好的转变,吴忧是喜闻乐见的;但与此同时,林自遥似乎又变得对爱情极不信任,还隐隐透露出不婚主义的倾向,思及林自遥七年初恋无疾而终的惨痛经历,吴忧又有些担心,林自遥是不是受了太大刺激,会不会变成李莫愁。在这样喜忧参半的心理状态作祟下,吴忧不自觉地开始担心起林自遥的终身大事,甚至开始有了催婚的苗头。 他这哪是同门师兄,简直是爸爸啊!这么一想,吴忧又觉得自己占了林自瑶的便宜。 林自遥看吴忧一副失了场子垂头丧气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地紧,又想到吴忧毕竟还是个病人,语气不自觉地软和下来,说道:“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和你说,我们本来没什么,你一认我做什么妹妹,我们反而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吴忧一副“此话怎讲”的样子看着林自遥。 “你可别不信,但凡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之间哥哥妹妹的胡乱称呼,总该是有问题,朋友就朋友,搞什么哥哥妹妹的。我们女生最讨厌满嘴’哥哥’的女同胞,以后我可不想你的另一半觉得我是绿茶。”林自遥说道。 “你们女孩子之间的门道可真多。”吴忧摇了摇头,活了三十多年,他觉得猜透女人的心思比司法考试得高分还难。 “嗯,所以你可别害我。”林自遥说。 “不敢不敢。”吴忧赶忙说。 吴凡走进来,看到林自遥和吴忧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暗暗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弟弟还有得救。 第124章 对谈 “院长,都安排好了,也已经和医院说了,陈曦主任会负责吴忧学长后续的治疗。”宋扬对葛崇明说。 “好。”葛崇明说。 “对了,你去医院的时候,李部长的儿子在医院吗?”葛崇明问。葛崇明口中的李部长便是李亦柯的父亲李民涛。 “我去的时候不在,但是我向值班护士打听了,李亦柯经常去看望吴忧,有的时候甚至为吴忧值夜。”宋扬说。 葛崇明微微点了点头,对着宋扬说道:“走,去王院长家里看看他老人家。” 葛崇明驱车前往王院长家,迎接他的是王院长的夫人。 “王院长身体如何?”葛崇明问道。跟在身后的宋扬将满手的营养品、水果等物交到王院长家的小保姆手中。 “时好时坏的,医生说要静养,真是,人老了,什么毛病也都来了。”王院长夫人叹息道,颇有些悲秋伤春的意味。 葛崇明迅速环顾王院长的家,王院长的家还算宽敞,装修地很简洁,除了必要的生活陈设,并无过多的陈列品,与其说装修风格简单,倒不如说简朴更合适一些。 “老王,葛院长来了。”院长夫人推开书房门,对埋首看书的王院长说。 王院长的书房却别有洞天,整个书房大约有40平米大,偌大的书房矗立着两个大大的书柜,书柜上满满当当陈列着书籍,书籍的重量将书柜隔板都隐隐压得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书房的地面上、矮柜上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说王院长的书房是个小型的法律图书馆一点也不为过。除了王院长自用的大书桌外,书房里还摆放着一个略微小一些的书桌,是给王院长带的研究生使用的。 “哦,贵客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王院长摘下老花眼镜,坐在偌大的桌案后笑着说道。 王院长双手支撑着桌子,略有些勉强地站了起来,顺手拿过放在椅边的拐杖。 葛崇明略感惊讶,王院长身体竟然孱弱如此。 “坐,我来泡茶。前段时间我刚得了几泡好茶,若不是你来,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喝。”王院长说。 “我来,我来,我在南方待过几年,功夫茶也是泡得的。”葛崇明说道。他虽是院长,但年龄和资历都远远低于王院长。今日拜访,更是摆出一副晚辈登门拜访的姿态。 王院长对王院长的提议没有提出异议。 烫杯温壶、放茶、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回壶、分壶、奉茶,一系列动作葛崇明做的行云流水,相当熟稔。 王院长端起面前的茶,闻了闻,香味扑鼻,又品了品,忍不住赞道:“葛院长泡茶的手艺真是了不得。” “是王院长的茶好。”葛崇明说道。 “诶,葛院长不要谦虚,再好的茶泡的不好,也是糟蹋了。”王院长说道。 葛崇明笑着嘬了一口茶,说道:“不瞒王老,我今日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有什么事吗?”王院长惊疑道。 “我初来乍到,来时就久闻王老大名,校长找我谈话,也说院里的事,可以多多依靠您,可是就是这么不凑巧,我刚来您就病了。本来该让您静养,不该来打扰您的,可是院里千头万绪,有些事,我也不好一个人拿主意。” 元副院长被抓,王院长称病,院领导只剩一个葛崇明,如今葛崇明便是一个党组会理论上都开不起来了,若是葛崇明时下定下大事,难免有独断专行之嫌。 “老元的事,我是既震惊又内疚啊。我和他共事十多年,没想到他会走偏那么远,如果早知道,就该提醒提醒他,作为同事,我也有责任啊。”王院长主动提起前段时间被纪委带走调查的元副院长。 葛崇明知道,若不是他的空降,新任院长必定会在元副院长和王院长二人之间产生,因此对王院长此刻表示出的痛心疾首,带着三分审示的态度。 “业内都知道,王院长醉心学术,其他的事您没有留意也是正常。”葛崇明说。 王院长不置可否。 “今日我来,主要是有三件事,想与王老您相商。”葛崇明说着又为王院长的空杯续满了茶。 “一是学院准备公开招聘一批年轻教师的事,这件事我认为迫在眉睫。我们法学院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最顶层有您还有一批学术水平很高的教授撑着,中生代也有一些颇有潜力的副教授,可是新生代的力量,却寥寥无几,说白了,我们学院学术力量断层的厉害,中生代还未成长起来,新生代又青黄不接,长此以往,我们的学术优势将不复存在。”葛崇明严肃地说道。 王院长正色道:“我们学院能一直走在全国全列,依靠的就是数一数二的学术力量,这才是我们的根基,你说的问题,其实这些年已经渐渐显露,这个问题,其实学院之前讨论过,可是,哎,不说也罢。”王院长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 葛崇明知道,前任楚院长不是科班出生,在学院的发展谋划上更多的是政客心态,有点外行领导内行的意思;楚院长更关注学院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个人人脉的经营积淀;此消彼长,学院的学术水平也就一直裹足不前,当然也招了一些新生血液充实教师队伍,但论水平,是远远不足以匹配怀海大学法学院这块金字招牌的。 “所以我这次准备搞一个公开招聘,全部要求名牌大学博士以上学历的优秀毕业生,市里、学校里能给的能套的好政策都给套上,希望能吸引更多的中青年力量。”葛崇明说。 “这个很好,我举双手赞成,我们确实需要一些新生血液加入我们学院,年轻人来我们这里任教、搞研究,就像一颗小树在我们这里生根发芽,然后变成苍天大树,最后根植我们学院,对我们学院会更有感情,葛院长,你这个方案很好。”王院长笑着说。 葛崇明对王院长的支持很欣喜,不住地点头称是。 第125章 对谈(2) “第二,我把院里的教研配置也做了一些调整。”葛崇明说,“我做了一个初步方案,您看看。”葛崇明将招聘方案递给王院长。 王院长立刻接过,细细翻看,时不时又针对某一细节细细询问葛崇明,葛崇明都详细地将来龙去脉一一解释。几个来回下来,王院长将葛崇明的方案了解了个透彻。 王院长看完了方案,心中明白,公开招聘只是前菜,教研改革才是重头戏,教研改革之后,很多教研过程中的灰色利益地带都将消失,一些模棱两可的方面也将明确,教研成绩也将有更加明确的考核指标,这些指标直接关系到一个教研团队教研资源的配备。院里的人财物就只有这么多,葛崇明这是要打破多年延续下来的利益分配格局,按照他定的游戏规则重新分配蛋糕。 这次学院的教研改革,首当其冲要改的就是他这个学科带头人,因为他所带的教研团队在人财物的保障上一直都是顶配。 王院长与葛崇明接触不多,还摸不清葛崇明的底细,他不动声色却暗含忧虑地说道:“后生可畏啊。可是葛院长,恕我直言,你这个方案,触动了目前院里很多人的利益啊,你知道吗,按照这个方案,教授带的团队不再享有优先的教研资源配备,反而有可能副教授的教研资源优于教授的团队,这个方案一发出去,必然如冷水入油锅,遇到的阻力你可知晓?” “我知道,改革一定会有阻力,而且只怕阻力不小。所以王院,我才来寻求您老的支持啊。院班子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如果我们两人之间没有统一战线,这个改革是推不下去的。最最关键的是,您人望甚众,如果有您的支撑,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半了。”葛崇明说道。 “哈哈,你这人不老实,你干脆就说让我带头改革自己的学科队伍。”王院长笑道。 “哈哈。”葛崇明的心思被王院长一语道破,他倒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爽朗地笑了。 “可是你要在学院里搞企业绩效管理那套,行得通吗?师傅带徒弟,结果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会不会挫败一些教授的积极性呢?”王院长不无担忧地说。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我相信我们院里绝大多数的教授品行都是高洁的,不会因为担忧自己被超越就有私心,至少王院您绝不会藏私。我们不能因为极少数有私心的同志就因噎废食,放弃改革。”葛崇明说。 葛崇明这么一说,反倒显得王院长心胸不够坦荡,王院长脸上讪讪地。 “王院,我知道您的顾虑,可是现在的局面是教授们没有积极性,副教授、讲师有冲的积极性却苦于没有资源,长此以往,对两方都是耗损,倒不如放手一搏,不破不立,怀海大学法学院这块金字招牌不能在我手上没落了。”葛崇明说。 王院长久久注视葛崇明,葛崇明也凝眸以对。 王院长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脸去望着窗外的苍天大树,说道:“我们学院是国家最早成立的一批法学院校,你看看我们的院史馆,国内的法学泰斗基本都在我们学院任教过,学术能力才是一个学校的根本。那个年代的学者,清贫却有风骨,偏执却纯粹,不说现在的年轻人,哪怕是我这把老骨头,与先辈们相较也是远不如矣。你看我们学院,百年沉淀,但沉淀的背后也必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各种关系网交织在一起,就有各种各样的利益,所以有的陈疾矛盾不是不知道,而是无能为力,或是干脆视而不见、听之任之,甚至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保护它。葛院长,你这个方案绝对是对院里好的,学术研究不应该搞派系、搞垄断,你的方案我绝对赞成,我保证在院务会议上第一个带头响应,另外,现在院里有几个教授我还说得上话,我也去做做工作,让他们一定支持响应。”王院长说。无论葛崇明实施改革的目的是什么,但无疑是对学院好的,王院长愿意支持。 起先他还不理解学校为何会选择葛崇明这个空降来的年轻人来接任院长一职,说实在的,学院内派系林立,一般人根本摸不着根本,反而容易被拖入泥澡,而如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年轻人,王院长明白了,其一,葛崇明与目前学院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毫无瓜葛;其二,葛崇明是学术能力出众的少壮派,启用他来挽救学术水平渐显颓势的学院再合适不过;其三,葛崇明不是单纯的书生,从几个交往来回来看,葛崇明深谙为政之道,又敢想敢干。王院长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带着眼睛,略显文气的年轻人,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取得了王院长的支持,葛崇明如释重负,他展露笑颜,说道:“最后一件事,王院,您院士的申请初审组已经通过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 王院长心里想着葛崇明此举有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之嫌,但无奈葛崇明带来的第三个消息十分好,想到自己将来的照片可以被悬挂在校史馆内,王院长心中一阵悸动,他很难不给葛崇明好脸色。 “谢谢葛院长支持。”王院长说。 “王院,您说的是哪里的话,您能够评上院士也是我们整个学院的大好事。”葛崇明面上带着坦然地笑意说道。 王院长接着问道:“我这一病,倒是把手上原先带的几个研究生给托付给其他教授了,林自遥是麻烦您指导吧?” “是,这个同学研究的方向很新颖,论文好好雕琢,会出成绩,不愧是王院长的高徒。”葛崇明说。 “诶,你不要老是给我戴高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个学生学术能力虽然不是顶尖,但是中上还算得上,我主要是看重她品行可靠。”王院长说。 “王院长看人很准。”葛崇明说。 王院长点了点头说:“她快毕业了,论文就麻烦葛院长多指导指导了。” “我只是半路师傅,最终论文是否能过,还是要王院您点头签字。”葛崇明说。 “我想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王院长说。 第126章 集聚 葛崇明改革的方案一公布,毫无意外地一石激起千层浪。 葛崇明并不在意院里人的看法和反弹,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掌控之中。 今日,院里几个教授约好了一起到王院长家中拜访,说是探病,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都是在教研改革中利益可能受损的一群人,今日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想请王院长出面推翻教研改革。 “岂有此理,他初来乍到,居然就敢这么干,也没有征求我们教授的意见,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一个戴眼镜的教授义愤填膺地说。 “可不是,姓葛的这是要置我们于何地,院里的资历、伦理也不顾了嘛。这不是离间我们老师之间的关系嘛,让我们搞不团结。我们这是学校,不是企业,把企业绩效那一套搬过来,真是不知所谓。”另一个教授说道。 “就是,就是。”几个人附和道。 “王院,他这摆明了是要针对您啊。您向来是坐稳我们院里教研的头把交椅,葛崇明这是想削减您团队的经费啊。” 王院长看了一眼说这话的教授,这赤裸裸的挑拨离间实在不够高明。以王院长的教研能力,削了哪个团队的教研经费,也削不到他团队头上,相反,他团队的经费支持还有可能增加。 有实力的人到什么时候都不担心,王院长颇感得意。他又不是傻子,今日来人中有几个是怀着真心,又有几个是想把他当枪使呢。他自己的利益又没有受损,不可能为了他们去出头,得罪葛崇明是小,得罪了校领导那就不上算了。 “我们都等着您说句话呢。”其中一个教授沉不住性子,见王院长还在气定神闲地喝茶,忍不住催促王院长表态。 他们几位今天是说好了,要让王院长出头杀一杀葛崇明的锐气。 王院长在思考如何有技巧地将他们挡回去,又不至于伤了同事之间的情谊,他缓缓拿起桌上的分药盒,依次把药盒里十多颗的药依次服下。 众人见王院长吃药,心中哀叹王院长就是输给了身体,不然院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年纪到了,病也多了。”王院长自嘲道。 “你们稍安勿躁”王院长说,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再说了,你们急也没用啊,这个方案校长已经同意了,校务会议已经通过了,你们再吵有用吗?” “姓葛的这是在搞一言堂,元院长下马,您又病了,他连个党组会都开不起来,怎么过的方案?”一个教授问道。 “学校里面已经同意了,就不能说是一言堂。”王院长纠正道。 几个教授一时语塞。 “学校里有学校的打算,我听说,学校里面也有意将我们院作为一个试点,试试看葛崇明这个方案到底可不可行。”王院长说。 听王院长这么说,各个教授面面相觑。 “而且葛院长这个方案对他自己也适用,我们拿什么理由反对他。”王院长说。 “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教学伦理是不是?”王院长问。 “是。” “我也和葛院长提过这个问题,教学伦理,师徒关系,可是葛院长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啊。” “他怎么说?” “他说教研能力才是最大的教学伦理,他就是要打破我们院里多年累积下来排资论辈、各自为营的派系局面。”王院长说。 众人面面相觑,犹如被强压入水中的皮球瞬间没了压力强力从水中弹出水面一般,众人的不满情绪再次被点燃。 “他以为他是谁?!” “就是,刚来就指手画脚。” “我看,老元的事就是他设计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把我们都逼走了,他好搞他的葛家军,你们看看,他又要搞什么教研改革,又要搞公开招聘,这打的是组合拳,他才是真正想搞派系的人。”一个年级稍长的教授说道。 “好了好了,各位,大家稍安勿躁。葛院长的改革学校里已经是同意的了,这改革是势在必行。你们与其在这里集结反对,不如回去好好把心思用在教研上面。毕竟全校都盯着咱们院呢。”王院长说。 个别教授面露难色。 “我们身为教授还是要有格局,要有高度,不能跟着年轻人闹。教授下面有副教授,副教授下面有讲师啊,你们这一闹,上行下效,队伍就不好带了,教师队伍一定要稳定才好。”王院长说道。 众人见王院长滴水不进,颇感失望,有种铩羽而归的失望。 “王院,要说我们真替您不值。”一个教授突然说。 王院长微微挑了挑眉。 “楚院长退休后,您接任院长之位是众望所归,没想到倒是让葛崇明给捷足先登了。” 这话让无异于揭了王院长的疮疤,王院长虽然面上没表露出来,但心中十分不悦。 有明眼人轻轻碰了碰那没有眼色的教授。也有人等着看好戏,觉得这个教授这把火点的好,说不定能将王院长心中的怒气烧起来。 “这都是学校的决策,我个人是完全拥护支持的,院长这个位置,有能者居之,葛院长年纪虽然轻,但是做事很有章法也很有魄力,我是自愧不如。” “王院......”那人还想再说,被另一个教授止住了话头。 “王院长风光月霁,哪里在乎这些虚名。” “是,是,是。”众人纷纷附和。 “总之,下次学校里来谈话考核葛崇明,我是一定有一说一的。” 这些人上赶着向王院长表忠心。 王院长看了看今天的来人,不过院里教授人数的三分之一,他判断,有的人是已经站队葛崇明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好了好了,老王啊身体不好,医生让他静养,你们早些回去吧。”王院长的夫人走进来说道。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王院长,您可要好好休养,我们都等着您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你们也回去安心工作,改革改革,如果改不好就会停止了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众人无奈铩羽而归,纷纷起身告辞。 第127章 门生 王院长的得意门生毛晖借故留了下来。 毛晖博士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在王院长的有意扶持下,三十多岁已经是副教授了。王院长也一直有意将毛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按照王院长和毛晖之前的思路,楚院长退休后,王院长作为排名第一的副院长接任院长,毛晖则升为教授然后是副院长;王院长荣休之后,毛晖再接任院长,如此,王院长便可退而不休。 “老师,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毛晖站在王院长前面,微微弓着身体,小声恭谨地询问。 “你坐。”王院长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道。 毛晖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一副细细凝听王院长教诲的样子。 王院长拿起面前的茶壶,作势要给毛晖倒茶,毛晖眼疾手快,立刻从王院长手中接过茶壶。王院长也不推脱,很熟练地将茶壶递给毛晖。 “葛崇明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校长似乎很受用他那一套。”王院长说道。 “我不在院里,你来说说,院里对这次改革和招聘是什么态度?”王院长问。 毛晖略一沉吟。 “你就一五一十地说。”王院长说道。 “是,老师。对公开招聘大家讨论的倒是比较少,讨论的焦点主要还是集中在教研改革上。”毛晖。 王院长点了点头,示意毛晖继续。 “据我观察,反对的和支持的人数不相上下。”毛晖说。 这么多人支持倒是让王院长始料未及。 “都是哪些什么人支持,哪些人反对?”王院长问。 毛晖有备而来,报出了一连串名字。 王院长细细分析,果然不出他所料,同意的都是一些学术能力强的人,反对的基本都是徒有虚表的教授以及团队。 果然实力就是王道啊。 “老师,您看呢?”毛晖问。 “目前这套教研方案,是我们学院多少任院长手上流传下来的,经过了不断的提升完善,应该来说,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却是最适合我们院现状的,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葛崇明初来乍到,不了解我们院的根本,只凭着感觉就想搞改革,改革都是伤筋动骨的,我们现在这套制度实施的好好的,改下去不上算,人心浮了,队伍就散了,到时候教研队伍更不稳定。”王院长说。 “您说得对。葛崇明又在搞招聘,也许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安插进自己的人。”毛晖说道。 “也有这种可能。”王院长眸光一闪。 “葛崇明外面来的,不是我们院的子弟兵,对我们院没感情,对我们这些人更没有感情。我在院里念的大学然后念得硕士生、博士生,院里又公派我出国,我这大半辈子都在院里,我衣衫篓缕地来到院里,院里无私地接纳了我,学院就是我的家,我不愿意看到有外来的人无端端破坏家庭的和谐。”王院长动情地说。 王院长望向毛晖说道:“你也是。” 毛晖颇有些激动,重重点了点头,说:“老师您说的我感同身受。” “如果让葛崇明改革成了,那将来就是任凭葛崇明予取予求了。”王院长颇有些愤怒。 “老师,大家都等着您主持大局呢。”毛晖说。 王院长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方便出面,这件事交给你去办,那些教授、副教授公开抵制,葛崇明也很被动,阻力太大、反弹太大,就算他葛崇明想强推,学校里也会掂量掂量影响,毕竟我们学院是学校的王牌专业,学校也不好强行干涉。” “老师,您说我们该怎么办?”毛晖问。 “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学院里那么多教授、副教授,教授副教授下面还有那么多讲师,都可以发动起来;拥护的,只要他们不出声就行。”王院长说。 “怎么让他们不出声呢,有些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动的。”毛晖有些担心地说。 “你别忘了,副教授升任教授、讲师评职称我们这些教授还有投票权呢。”王教授说。 毛晖恍然大悟,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毛晖走后,王院长一人站在屋内注视着窗外挺拔的大树。十年前、五年前、三年前,他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一个玩弄手段的政客,年轻时候的自己,醉心学术,废寝忘食地钻研,中年时候的自己,已经站在学术界的顶端受众人膜拜,然而不知何时、不知何事触动了他,激起了他对权力的向往和追求,刚刚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时,王院长自己也吃了一惊,他问自己,是否因为自己的学术研究已经到达了瓶颈,他转而开始攀登另一个自己不擅长领域的高峰,来满足自己征服的成就感,亦或是对权力的渴望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只待时机成熟,有阳光雨露的滋养,渴望便立刻生根发芽长出苍天大树。年轻时,他看不惯其他人耍阴谋权谋,如今,过往他所看不上的这套,也被自己运用的炉火纯青。 王院长原本以为楚院长退休之后,自己接任院长是十拿九稳,虽然元副院长也是人选之一,但无论资历、水平、人望,元与他不可相提并论,谁知大热翻倒,横空出世杀出一个葛崇明。他已经55岁了,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待了,如果这次不趁着葛崇明羽翼未丰将其从院长的位置上拉下马,那等到葛崇明站稳脚跟,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扶正了。所谓“九副不如一正”,怀海大学法学院教授、副院长与怀海大学法学院教授、院长,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王院长心里其实还打着另一个算盘,如果他能以法学院院长身份退休,完全可以到一个差一点的法学院校继续当院长,甚至可以到法学的专门院校当校长,身价问题,时间紧迫,已刻不容缓。 王院长想到自己布下的另一个暗庄,目前看来,这个暗庄布的还算成功,很可能成为压倒葛崇明的最后一根稻草,或直接成为刺向葛崇明的一柄利剑。 第128章 角力 毛晖私底下串联了一些教授、讲师,要和葛崇明对阵。 写了匿名信,投诉葛崇明搞一言堂,没有发挥民主。然后又联名抵制教改。 但无论是明目张胆反对教改的还是持观望态度背地里反对的,都低估了葛崇明的决心和学校领导对葛崇明的支持。 匿名信事件在校纪检组长谢洪涛循例向葛崇明了解情况之后就不了了之。 对联名之事,葛崇明采取了冷处理的态度,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教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宋扬,请毛晖教授到我办公室一趟。”葛崇明说。 “是,院长。”宋扬立刻拨通了毛晖的电话,向毛晖说明了葛崇明的指示。 毛晖也许做贼心虚,接到葛崇明约见的电话,颇有些踌躇,他试探地问道:“葛院长找我什么事?” 宋扬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地说道:“葛院长没说,请您马上过去吧,葛院长在办公室等您。您现在从办公室过去大概五分钟就够了吧。” 毛晖一时语塞,他本想推脱说自己不在办公室,想争取一些时间向王院长汇报,可宋扬的话说的模棱两可,让他无法判断宋扬是否真的知道他现在就在办公室。转念一想,不如就去会会葛崇明,探听探听虚实,到时候再向王院长汇报。 打定这个主意,毛晖拿上笔记本和笔,迅速向葛崇明办公室进发。 “葛院长。”毛晖敲门而入。 葛崇明看了毛晖一眼,笑着说:“小毛,来,坐。” 毛晖心里不是滋味,葛崇明其实只比他虚长几岁,却可以称他为“小毛”,而他却要毕恭毕敬地称他为“葛院长”,毛晖觉得自己手中的笔记本握着有些发烫。 毛晖在葛崇明办公桌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打开了笔记本。 葛崇明笑着说:“没什么要记的,只是随便聊聊。” 毛晖点了点头,又顺势把笔记本合上。 葛崇明摘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镜片,复又带上,然后开口说道:“最近院里面推行教研改革,你自己也带一个团队,你对教研改革是什么态度?” 毛晖愣了一下,随即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判断葛崇明话中深意。或许是知道自己私下串联部分教授反对教研改革的事了,但是他做的很隐秘,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指派自己的学生出面,只有少数正教授,他才亲自登门拜访。毛晖心中存着一丝侥幸,葛崇明或许只是循例问问,对他串联的事并不知情。但毛晖的脑海中又跳出了另一个念头,就算葛崇明知道了又如何,他只是正常表达他的诉求,然后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教师们聊了聊,现在早已不是独断专行的年代了,民主自由才是主旋律,就算葛崇明质问他为什么要私下串联反对教改,毛晖也能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自己的行为正义化,让葛崇明无话可说。 毛晖觉得葛崇明这是给他摆了一个鸿门宴,但他已经身在鸿门宴中,只能尽力周旋,他轻轻深呼吸一口,微不可查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本人是持中立态度的。”毛晖说。 “哦?”葛崇明对毛晖的答案很有兴趣。 “不自谦地说一句,我对自己的教研团队有信心,我相信这次教改对我而言是利大于弊,最起码不会产生不利的影响。”毛晖胸有成竹地说。 葛崇明倒是认同毛晖的观点,毛晖的学术水平他还是认可的。 “那你应该支持啊。”葛崇明身子微微向后,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靠在了椅背上。 “但是很多同事会受到影响。”毛晖神色凝重地说。 葛崇明没有接话,沉默地等着毛晖说下去。 毛晖接着说:“葛院长,我知道你的初衷是为了学院的发展,但是50、60年代生人的教授,受时代浪潮影响很大,有的教授学术能力跟不上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他的资历和地位摆在那里,我个人觉得不能让他们快退休了,还丢了面子。” 毛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至少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那这么说,人只能上不能下了?”葛崇明反问道。 毛晖一时语塞,但他仍旧坚持:“还是要人性化,要顾念老同志的感受。” 葛崇明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毛晖身边,拍了拍毛晖的肩膀,说道:“小毛,你的思路很好、口才也很好,是个有工作思路的。我看了你的简历,很漂亮,可以看得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葛崇明说。 毛晖不料葛崇明会说这个,更是摸不着头脑,有半晌的微怔,他谦虚地说:“葛院长谬赞了,都是学院给我的机会。” “你是在我们学院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的,可见一贯优秀,又是师从王院长,用王院长的话来说,就是我们院的子弟兵了。”葛崇明说。 “我从本科来到学院,算起来已经快二十年了。”毛晖说。忆起自己从懵懂少年到如今即将步入不惑之年,人生的黄金时间都在在学院度过的,学院造就了他、成就了他。放眼学院,甚至其他学校,他的成长都算是快速的,但是和葛崇明相比,他所取得的那些令他引以为傲的成绩,就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小毛啊,我也了解过你的情况,你可是年轻有为啊。”葛崇明说。 “了解过你的情况”,毛晖从葛崇明的话中嗅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我今天叫你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葛崇明边说边从抽题里拿出一张任命书放在毛晖面前。 毛晖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任命书,呆若木鸡。他被任命到怀海大学闵州学院法学院任副院长了。闵州学院是怀海大学的二级学院,但在人员架构、编制预算上,完全是一个独立的法人,根本上说,闵州学院和怀海大学没有关系。 发配边疆、明升暗降......毛晖脑中无数的词语闪出。一旦赴任,毛晖的编制就要从怀海大学法学院迁出去了,到一个不入流的二级学院去任教了。 第129章 明升暗降 毛晖握紧双手,手心汗涔涔的滑腻感让他更加不安,他只好又张开手,双掌在大腿上摩擦了一下,他想咽一咽口水,但发现喉咙却极度发干。 他当然不想去,以他现在在院里的势头,未来可期,去闵州学院简直就是舍本逐末。 毛晖因为不安不自觉的小动作落入葛崇明的眼中,葛崇明淡淡一笑。 许久,毛晖才缓过神来,强颜欢笑地试探道:“院长,这是?” “小毛,这是学校对你的信任和重用啊,你要珍惜这次机会。闵州学院建校初期,就派你去开疆辟土,可见院里是多么看重你。”葛崇明笑着说。 “笑里藏刀”,这四个字闪现在毛晖的脑海中。他花费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在院里站稳脚跟,结果就被一个初来乍到的葛崇明不费吹灰之力地踢走了。 “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葛崇明又说。 毛晖觉得葛崇明是故意刺激他,看着葛崇明近在迟尺看似真诚的笑脸,毛晖在心里怒骂“虚伪、混账”,他甚至想一拳打在葛崇明脸上,就像当初元副院长狠狠揍飞葛崇明一样,方能泻他心头之恨。 毛晖转念一想,以葛崇明的手腕,元副院长落马十有八九是葛崇明一手策划的,想至此,毛晖惊惧交加,连在院里根深蒂固的元副院长都被葛崇明轻而易举地铲除,葛崇明又怎么会把自己这个副教授放在眼里呢。 毛晖越想越心虚。他少年得志,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如果他就这样狼狈的被驱逐到闵州学院,不仅在竞争对手面前颜面尽失,就连王院长看他如此无用,十之八九会视他如弃子。 王院长表面上看风光月霁、待人和善,但毛晖在葛院长身边十多年,王院长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 毛晖不禁打了个冷颤。 毛晖激动地站起来,椅子随着他的突然起身发出一阵与地面摩擦的刺耳的声响,但毛晖也顾不得了。他乱了分寸,有些失态而慌张地说:“不,不,葛院长,我还是更愿意留在校本部任教。” “诶,这是提拔重用啊,为什么不去。”葛崇明语气依旧温和,丝毫没有因为毛晖的激动而有丝毫改变。 “我,我。”毛晖有些语塞,最后他灵光一闪说道:“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教研岗位,对于行政管理岗位,我一是没有经验,怕做不好,二是我的兴趣还是在学术研究上,我就怕闵州学院建院初期万事冗杂,我没有精力,还请学校考虑派一个行政管理经验丰富的同志过去。” “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妄自菲薄,学校派你去是有充分考量的,你去就是副院长,主抓教学,校长说了,要你尽快把闵州学院法学的教学质量提升上去;至于由谁来主持全面性的工作,学校里面还在酝酿。”葛崇明说,换言之,院长之位还另有人选。 葛崇明定定地望着毛晖。 毛晖看看葛崇明,又看着面前盖着鲜红校印的任命书,知道事已板上钉钉,不可转圜。 毛晖长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难道葛崇明就看扁了他是个软柿子,任他葛崇明随意揉捏。 毛晖问道:“如果我不愿意去呢?” “这是学校的决定,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服从组织的安排。”葛崇明脸上没了笑容。 “组织没有事先征求我的意见。”毛晖说。 “学校这次对你的任命,是完全符合组织程序的,而且,小毛啊,这是提拔啊,你怎么还这样推三阻四的。”葛崇明丝毫不慌。 “如果你真的不想去,那我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的聘期快到了,如果你不去闵州学院,学校里也不会再续聘你。”葛崇明说。 毛晖还不是怀海大学的终身教授,还是聘任教授,聘任合同5年一签。 毛晖感觉葛崇明的双手已经遏住了他的喉咙,一种即将窒息的恐惧感笼罩着他。毛晖紧紧抿着薄薄的嘴唇,他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空降的葛崇明将自己的一切布局和计划都打乱了。形势比人强! 与毛晖的紧张狼狈相比,葛崇明显得那样的淡定从容。 毛晖天人交战,是放弃自己的恩师转投葛崇明阵营,还是咬牙坚持,伺机而动。 仿佛就一秒钟,毛晖下定了决心,他接受这纸任命,并非他认输,而是认为王院长与葛崇明胜负未分,他此刻贸然临阵倒戈,实属下下之策,不仅葛崇明会轻视他,就连王院长也必定不会再容他,三姓家奴,注定失败。 想通这个关卡,毛晖心中的千斤重担反而放下了,他松了一口气,他说道:“谢谢学校给我的机会,谢谢葛院长的栽培和重用,我到了新学院一定拼尽全力,不辜负学校和葛院长的期望。” 毛晖的回答在葛崇明的意料之中,他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意,仿佛由衷为毛晖接受新的任命感到高兴一般。 葛崇明轻轻一拍桌子,说道:“好!年轻人,有志气,开疆辟土,一展抱负。毛教授,哦,不,今后该叫你毛院长了。”葛崇明笑得坦然。 毛晖却对葛崇明咬牙切齿,葛崇明居然这样的虚伪,难怪城府极深的毛副院长都折在他手里。 葛崇明这招明升暗降叫人找不出一个错处,他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了,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王院长能够夺得最终的胜利,才能让他重新回到怀海大学来。 大家看到王院长的嫡传弟子谪迁闵州学院之后,起先沸沸扬扬的反对教改之声渐渐归于平静。葛崇明的教改犹如穿越了最狭窄黑暗的洞穴之后,瞬间豁然开朗、一马平川。 葛崇明知道自己这是自己“杀鸡儆猴”起了作用,过程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结果。 葛崇明知道一定会很多人在背后非议他、倒霉他,可那又如何,如果他连这点非议谩骂都承受不了,怎么实现心中的抱负,他一定会将怀大法学院的金字招牌擦得亮亮的! 第130章 暗庒 毛晖走后,有两种声音,一种认为毛晖去闵州大学虽然离开了校本部,但从教授到副院长,职业生涯得到了质的飞跃,毛晖应该是开开心心去闵州学院上任了;另一种则认为毛晖是因为串联抵制教改而被赶出了怀海大学,但当有人反问道“毛晖的聘用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既然葛院长不满意毛晖,为什么还要将闵州学院副院长的位置给毛晖”时,反对者的气焰马上就降下来一些。 当宋扬将这些议论向葛崇明汇报时,葛不过一笑置之。 王院长则气的够呛。 “这就是葛崇明老辣的地方,又铲除了异己,还能落下好名声!”王院长气愤地对毛晖说。 葛崇明这样做,就算他想为毛晖说项,也缺了些底气;最可恶的是,葛崇明将毛晖调走,居然没有事先征求过自己的意见。葛崇明明知毛晖是他的门生,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葛崇明这样做,等于断了我的左膀右臂。”王院长愤然道。 “老师,我私底下串联,只说是我自己看不过去,并没有把您老人家牵扯进来。”毛晖立刻表示自己对王院长的忠诚。现如今,他的全副荣辱都系在王院长身上了,若是在失了王院长的欢心,他就真的很难东山再起了。 王院长端起茶杯,温热的水温透过茶杯传导到王院长全身,温暖了他冰冷的双手。 “你是我的人,你的所作所为,不管如何,就是我的行为,或许葛崇明拿不准是不是我在背后操纵,也许他只是拿你来警告我。”王院长缓缓地说道。 “老师……”毛晖茫然地叫了王院长一句,一会儿,他垂下双眼,自责道:“学生无用,不能为老师分担。”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太低估了葛崇明,我原以为他只是个文人,没想到他深谙政治手段,又不似一般政客那般只知道沽名钓誉,有手段有魄力不怕非议,最重要的是,他有领导的支持,是个强大的对手啊。”王院长说道。 毛晖越听心越惊、越听心越凉,他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了王院长身上,若是王院长认输,他该怎么办。 “还好,我还有一记绝杀。”王院长隐隐地笑起来。 毛晖重新燃起了希望,本已黯淡的眼眸如重新按下开关的灯泡一样,瞬间明亮起来。 “老师,是什么绝杀?”毛晖急不可耐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院长笑得隐晦而奸诈。 纵然毛晖在王院长身边十多年,也未见王院长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你先去闵州学院吧,好好干,去了那边我也还有事情交待给你做,到时候葛崇明下台,你在闵州学院干得好,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资历,到时候回到怀海大学直接做副院长也不是不可能。”王院长说道,话里话外也有安抚毛晖的意思。 外人都在计较对比,若是王院长一蹶不振,学院就彻底落入葛崇明手中了。 毛晖犹如被打了兴奋剂一般,心中窃喜,他明了地说道:“我全听老师的。” 王院长没有想到这么快会用到林自遥这颗棋子,但是他觉得此刻不用,似乎就来不及了,葛崇明几乎已经占领了高地,马上就要将胜利的红旗插在山顶上了。想至此,王院长只觉得时不我待,心急如焚。他拿起电话,让林自遥下了课马上来见她。 林自遥从未见过导师王院长如此着急的命令,一下课,就飞奔到王院长家。 王院长仔细端详着林自遥,看得林自遥心里直发憷。 “老师,怎么了?”林自遥不解地问。 王院长摘下眼镜,皱着眉,揉了揉眉心。 林自遥觉得王院长眉间的川字纹犹如镌刻在王院长眉间一般深刻。林自遥见自己的导师满是疲惫,不免温言道:“老师,您身体还未复原,还是要注意休息。” “你是个好孩子。”王院长说。 “自遥啊,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后想回家还是想留在怀海工作?”王院长问道。 这个问题王院长不是第一次问她,林自遥笑了笑,说道:“老师,我想留在怀海。” 王院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用你们年轻人时髦的话来说,就是小城房不如大城床,是吧?” 林自遥被王院长的话逗乐了,没想到自己的老学究导师居然会说出这么时新的词语。 “我记得你的父母是普通工人,你一个女孩子没有家里支持,想要在怀海站稳脚跟真的很难。”王院长说道。 王院长这番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林自遥云里雾里,她犹记自己和吴斌闹出绯闻时,王院长以为她是个物质女,和师母苦口婆心劝她女孩子要自立自强、白手起家的场景,为什么今天王院长的口径完全相反了呢。 不管如何,王院长的话都是对的,她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想要在怀海这座城市站稳脚跟确实很难,想至此,林自遥的情绪不免黯淡下来。 王院长迅速捕捉到了林自遥情绪的起伏,他说道:“你愿意继续做我的博士生吗?” 林自遥不可置信又受宠若惊地望着王院长。 博导可以定向招博士生。 “怎么了,不愿意?”王院长问道。 “不是,不是,老师。我没想到能得您如此抬爱。”林自遥说道,她又接着说:“我还没决定是不是继续读博。” “为什么?”王院长问。 “我想早点出来工作赚钱,就像您说的,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我纵然不能奉养他们,也不能再向他们伸手要钱了。”林自遥有些愧疚地说道。 “好孩子,乌鸦反哺,做子女的该是为自己的父母想想。”王院长赞许地点头说道。 “我那孩子,比你还大一些,倒不如你懂事。”王院长说道。王院长的独子在本科阶段就申请到了常青藤院校的offer,一直在国外求学。 提到自己这个优秀的独子,王院长满是骄傲,但独子常年不在身边的遗憾却又时不时袭上王院长心头。 林自遥倒是羡慕起王院长的儿子来,那样无忧无虑,只管凭着自己的心意前进,身后总有坚强的后盾,这样的快意人生,林自遥是不敢肖想的。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是却能熨平很多烦恼。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有了两副忧愁的心肠。 第131章 威逼利诱 王院长很快收敛了心神,笑着对林自遥说道:“你的顾虑我理解,先立业再求学也未尝不可,我的学生中倒是有几个在实务届有一定影响力,你如果想去律所或者去哪个企业当法务,我倒是可以引荐引荐,明年六月你就要毕业了啊,也就几个月了,有了我的介绍,你找个好工作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林自遥惊喜中带着错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恩师为何对自己如此垂青。 天上果然是不会掉馅饼的,就算掉了馅饼,也不会砸到林自遥头上。 “我想请你帮个忙。”王院长说道。 “老师,您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千万不敢说帮忙。”林自遥说道。 王院长打量着林自遥的面庞,随后从桌案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递到林自遥面前。 “这……”林自遥吃惊地望着王院长。 王院长递给林自遥的照片是一张多人的合影,照片中青年时期的葛崇明显得格外醒目,而让林自遥更加吃惊的是,紧紧挨着葛崇明站着的一个少女,与她的长相竟有八分相似。 林自遥望着照片出神,她猜不透王院长给她看这张照片的真实意图。她询问似地望向王院长,林自遥第一次从王院长的脸上读到了“狡诈、阴谋”。 “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也很吃惊,照片上靠着葛崇明站着的是他的女朋友,去世了。”王院长说。 “所以……”林自遥问。 “所以我把你推荐给葛崇明。”王院长说。 林自遥倒吸一口冷气,脱口而出地问道:“您是装病?” 王院长点了点头,说道:“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我不懂。”林自遥说。 “说真的,葛崇明确实不简单,我查过他,查不出什么。要么是他真的这么干净,要么就是他太精明。”王院长说。 林自遥觉得自己面前的并不是自己那个正直和蔼的老学究导师,而是一个满腹阴谋诡计的权谋家。林自遥突然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自己印象中那个正直和蔼的导师,是不是像苏妲己一样被邪恶的狐狸精吃吃进肚里,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挽救自己的老师了。林自遥开始在心中分析起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自己看了那么多网络小说,也有很多离奇的情节,艺术高于生活却来源于生活,谁说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发生呢。 王院长发现林自遥竟然走神了,他心中的诧异多于不悦,自己在说如此严肃惊险的话题,可是话题的女主角居然走了神。王院长有了一种被怠慢的感觉。 王院长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林自遥也从她荒诞的想法中回过神来。 “我不相信葛崇明无懈可击,只是他隐藏的太好了而已。”王院长说。 “老师,我们是搞法律的,难道不是一切看证据吗?”林自遥不解地问。 王院长犹如洞悉一切世事的大人看幼稚天真的儿童一般看着林自遥笑着说道:“你书念得好,但是也不要念成书呆子。我们这里不是法庭,不需要事事都说证据。” 林自遥紧皱的眉头可以挤死一只苍蝇。 “有的时候,对付非常人,要用非常手段。”王院长目光一凛。 “您要对付葛院长?”林自遥明知故问。 王院长笑而不语。 “为什么?”林自遥问道。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和迟钝。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葛崇明占了王副院长的院长之位,当然是因为葛崇明把王副院长的心腹爱将毛晖发配边疆,当然是因为最近院里乃至学校中波云诡谲的明争暗斗,当然是因为最近学院里的教职工已经很明显的开始选择派系和队伍。 她极力避免让自己卷入这云谲波诡的旋涡中间,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暗流滚滚中。 “老元是怎么落马的,你不会不知道吧。”王院长循循善诱道。 林自遥看着王院长,对自己一贯尊敬的老师,此刻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厌恶的情绪。 “其身不正。”林自遥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 “哈哈哈,你说得对。”王院长说。 “但是,老元的落马仅仅是因为他做错事了吗,有没有阴谋在里面?”王院长说。 “不管有没有阴谋,本质上还是因为元副院长自己违反了法律法规还有普世道德。若是他自己行的正坐得直,哪怕别人想尽一切办法构陷陷害,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哪怕害人者一时得逞,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时候。”林自遥缓缓地说道。” 王院长漫不经心听着林自遥的话,心想自己这个学生平时看上去闷声不响,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说出这么慷慨激昂的话来。 林自遥定了定心神,对王院长说:“老师,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王院长点头同意。 林自遥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她暂时清醒,事到如今,王院长想让她做什么,已经不难猜到。 她理了理头绪,又回到书房,王院长正埋头看一本德文书籍。 “坐。”王院长见林自遥回来,将书签夹入书中,将书合上放置一旁。 “小林啊,你是我的学生,自然是和我站在同一阵线的。”王院长问。 “老师,我并无意参与学院的人事争斗,研究生毕业后我也不想留校任教。”林自遥说。 “你有意或是无意,在外界看来,你就是我的人,你是我的学生,你和毛晖一样,都是我的弟子,有天然的优势,很多时候,其实不用我开口,大家就自然给你几分面子了。”王院长说。 林自遥不得不承认王院长说的是对的,比如同样申请教室,她总是比别人更容易申请到,也许这就是教务老师给她开的后门,确切的说,是给王院长的弟子开的后门。 “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人申请辅导员的职位,你可以顺利入选,我的弟子,无形中就拥有了很多他人没有的先天优势。为什么你可以接触到最新的文献资料,享受最好的教研保障,你有想过吗?”王院长继续说道。 第132章 威逼利诱(2) “因为我是您的弟子。”林自遥喃喃自语。的确,院长带的学生自然享有很多光环和便利,这在林自遥的历代师兄师姐中也可看出。 “英语有一句谚语。coins have two sides.现在你想选硬币的哪一面?”王院长问。 林自遥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用手抚了抚微皱的衣角,像是想要抚平自己的心绪一般,她问道:“老师想要我做什么?” 王院长只觉得林自遥自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笑着说:“葛崇明怎么让元副院长落马,那我们也怎么让葛崇明落马。” 林自遥对王院长用“我们”这个词格外反感,她不是王院长这个阴谋诡计的同谋。 这个局,从葛崇明一来王院长就开始筹谋了。 “老师真看得起我,竟然让我当这美人计中的美人。”林自遥苦笑道,对自己的外貌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哈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想想那董卓,多少男人对他无可奈何,还不是败于貂蝉之手。”王院长循循善诱道。 “貂蝉一介女流,在当时的乱世不过是大司徒王允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悲可怜。”林自遥说。 王院长立刻说道:“舍生取义,大丈夫自愧不如。” 林自遥很疑惑为何王院长能将阴谋诡计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犹如教授在课堂上挥斥方遒慷慨激昂一般。人,真的有两副截然相反的面孔吗?林自遥想。 “您就直说吧,想让我怎么做?”林自遥渐渐失去了耐心,她不想再听王院长谈他的论点。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要你实名举报葛崇明,对你进行威逼利诱,和你发生了不正当男女关系。”林自遥说。 林自遥顿时气的血气上涌,她觉得自己的脸此刻一定是被气的通红。 “有些话我不便说,你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发挥。”王院长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原来王院长还是有些底线的,林自遥想。 “至于利益,葛崇明作为一个院长,能给你什么,你应该清楚。”王院长说。 林自遥的喉咙如火烧一般说不出话来。 林自遥想起王教授不止一次教导她和其他同学,做人要重名誉,他自己本人爱惜名誉也如爱惜自己羽毛一般,因为名誉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个人的道德修养。如今,王教授却要将自己最珍视的名誉作为筹码,林自遥倒吸一口冷气。 道貌岸然四个字不断窜入林自遥的脑海,与此同时,林自遥的心很痛很痛,她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的丰碑、楷模、人生向导竟然会是这样一副面目,她错愕、失望、惶恐……百感交集。 “举报了之后呢,我还能有好下场吗?”林自遥语气僵硬地说,与此同时,她的大脑在紧张飞速地运转着,迅速地做着各种判断,以求拯救自己于危局。 王副院长不置可否地说:“人总是同情弱者,大家不但不会指责你,反而还会同情你,千夫所指的只会是葛崇明;而且这个年代,消息那么多,大家忘性都大,葛崇明离开怀大,你顺利毕业,就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件事了。而且,你举报之后,就在我的教研办公室里继续写论文搞研究,有我在,没人敢当着你的面说三道四。” 林自遥很想问一句,王院长的意思是要她昧着良心诬告陷害然后再掩耳盗铃躲在阴谋策划者身后嘛。但她不敢问出口。 林自遥短暂的沉默让王院长认为林自遥已经默认了他的计划,王院长接着说:“我有几个学生在怀海开律所开公司或者在企业做高管,我可以帮你推荐,我的面子,他们还是会卖几分的,工作的事不用操心。” 林自遥用力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眼中盛满的泪不流出来。 “如果我不愿意呢?”林自遥问。 王院长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你能不能如期毕业,就很不好说了。” 典型的威逼利诱,林自遥想。以前看新闻里报道导师难为学生,自己还暗自庆幸自己找了个好老师,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 林自遥吸了吸鼻子,说道:“老师,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好。不过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勉强。”王院长说。 “我想你不愿意还会有其他人愿意,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虽然你的长相和葛崇明的渊源更有说服力,但是也并不是唯一的选择。”王院长说。 林自遥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王院长明显地是在告诉她她是被选择的那一方,亦或是警告她,她其实除了屈从,别无选择。 林自遥站在王教授书房门口,她回过身望向王院长,王院长整个人笼罩在朦胧泛黄的光影里,脸上还是记忆中那副既威严又仁慈的表情,像极了一尊慈悲为怀的菩萨。瞬间泪水就溢满了林自遥的眼眶,这样温暖和蔼的老师,永远只能停留在记忆中了。 越是道行高深的人越是修炼的没有烟火气。 林自遥浑浑噩噩地走出王院长家,此刻她才惊觉,自己的衬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夜晚的寒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脸上的眼泪更加冰凉。 林自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关停了录音功能,这是当下她唯一能想到也是唯一能做到的自保的手段;如果王教授逼他就范,她还能凭借着录音抵挡一二;如若不然,就无异于砧板上待宰的鱼一般。 但是告发王教授,于她而言,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许这就是王教授有恃无恐的原因。 林自遥破天荒的没有回宿舍,而是绕着江滨路一直走一直走,她从未在深夜一人独行在路上。 记忆翻涌,无数个王院长悉心教导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教授的谆谆教诲历历在目,但物是人非,林自遥心目中的巨塔已经轰然倒塌,她的心毫不夸张地说是在滴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自遥在心中问自己,前路也变得迷茫。 第133章 谁都不容易 到怀海六年,林自遥鲜少见过凌晨的怀海江滨路,即使深夜,依旧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相伴而行;也有刚从酒肆中出来的人,迈着微醺的步子,或哭或笑、或骂或闹,走在路上;当然也有已经喝醉了的人,蹲在路边边哭边吐。 亦或是刚刚下班的996白领迈着疲惫的步伐从写字楼中出来,衣冠楚楚却满身疲惫;江滨路上聚集着怀海最对的5a级写字楼,也聚集着最多的世界500强企业,林自遥不自觉地抬头环顾,绝大多数写字楼还是灯火通明,写字楼中忙碌白领的身影不断穿梭,她看看表,已经夜里12点了,生活不易,每个人都是拼命努力。 林自遥想起发小刘晓菲告诉她的她目前的生活,刘晓菲大学毕业后回家乡端了一份铁饭碗,过着朝九晚五偶尔加班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上辈子林自遥也这么过的,波澜不惊却缺乏挑战,这样的日子不是不好,只是这一世,林自遥想把日子过得和以往不一样。 如果自己硕士学位拿不到,在怀海这座泼一盆水下楼,打湿十个人中七个是硕士、三个是博士的城市,真的很难找到好的工作,更何况她这个在怀海一无所有家里还没矿长相更是一般的女孩子,想想她都觉得绝望。 “难不成自己还得回家乡?”林自遥问自己,命运的齿轮是否会按照前世的轨迹一般前进。 她想打电话给自己的父母,可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她不想父母担心,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她想打电话给苏薇或是刘晓菲,可这样的事,话也不知如何讲起。 “成年人,很多时候都要独自面对一切。”林自遥感叹。 良知和未来被放在了天平的两端,她必须做出抉择。想到此,天边那个最璀璨的星星仿佛都黯淡了不少。 林自遥走的实在太累了,便找了一家咖啡店窝着,她就是不想回宿舍,苏薇现在和贺晟基本处于半同居状态,十有八九不在宿舍,今天的林自遥不想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宿舍,她不想被孤独感包围。 林自遥紧了紧外套,漫无目的地在江滨路上走着,路边有一家尚在营业的咖啡店,她走了进去。 这家咖啡馆有着非常舒适的沙发,林自遥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老板是个很年轻的女生,贴心地为林自遥提供了一条毯子。 林自遥不自觉开始回想起与葛崇明相处的细节,葛崇明似乎对她十分客气温和,没什么领导架子,到葛崇明办公室无论是谈工作还是谈论文,都能吃到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喝到符合自己口味的咖啡,这是不是说明葛崇明对他确实另眼相待。 林自遥又想到院里十之八九的干部职工都评价葛崇明“礼贤下士、待人温和、真挚热情”,又想到葛崇明看他的目光并无暧昧,言语上也无暗示挑逗,肢体上更无轻薄接触,王院长所谓的美人计不过是王院长的一厢情愿罢了。 咖啡厅里放着轻柔的音乐,为数不多的客人窃窃私语,在这样的环境中,林自遥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清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探出个头。林自遥揉了揉眼睛,没想到自己居然正巧看了次日出。 林自遥看着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江面,清晨的路上人迹罕至,只有环卫工人在清扫这个城市,她觉得她应该想些什么,但真实的情况是,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想想。 “你还好吧?”结账的时候,咖啡店的老板娘轻声地问林自遥,她显然是见过太多如林自遥一般怀抱心事在她店中枯坐到清晨的失意人儿。 “谢谢,我没事。”林自遥笑着说,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她似乎找到了些许安慰。 思来想去,林自遥决定去找吴忧。 她走到求真所的巷口,就看着吴忧穿着洗的有些旧的运动衣运动裤脚上蹬一双拖鞋手里提溜着豆浆在水煎包摊位前等着最新一锅的水煎包出锅。 看到林自遥,吴忧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这么早?”吴忧打量着林自遥比熊猫还黑的黑眼圈问道。 “老板,再加一份水煎包。”林自遥对卖水煎包的老板说。 “你怎么啦?”吴忧问。 “没事,就是想吃这的水煎包了。”林自遥说道。 吴忧自是不信,林自遥绝不可能为了吃起个大早的,“真的没事?有事尽管开口。” “真没事。”林自遥说道。 “那行吧,走,到所里去。”吴忧说。 “恩。”林自遥点了点头。 两个人把刚出炉的水煎包打开,水煎包的香气立刻填满了整间办公室。 “这家水煎包生意真好,每天早上都是大排长龙。”林自遥说。 “可不是,这家水煎包可是远近驰名,多少人慕名而来,互联网时代,也算是网红水煎包了,要不是我以前帮他们家打过官司,你以为咱们每次去都能吃到刚出炉的。”吴忧得意地说。 林自遥看着吴忧自鸣得意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来。 “你别看那个老板,没读什么书,每天卖水煎包,可是你知道,他靠卖这个水煎包,在怀海就买了两套房,他的一个儿子一个女人,一个武大、一个南开。”吴忧说。 “哇,真的假的。”林自遥吃惊地问。 “真的啊,厉害吧,所以啊,人的财富都是靠双手打拼出来的,只要勤劳,肯吃苦,饿不死。总书记不是说了嘛,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吴忧说。 林自遥以前不知这小小的水煎包蕴含着一个男人的奋斗,现在知道了,再吃这个水煎包,仿佛更有滋味了。 “师兄,以后我找不到工作就在求真所给你打工了。”林自遥说。 吴忧看了一眼林自遥,若有所思三秒,然后爽快地说道:“没问题,有你在,我连工勤前台都不用请了。” “你……”林自遥简直被吴忧气笑了。 “行了,我去赶地铁了,一会还有事。”林自遥说。 第134章 决断 林自遥去了王教授家。 王教授此刻在吃早饭,听到老伴说林自遥一大早前来,略感吃惊,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 “自遥,这么早来,早饭吃了吗?”师母见林自遥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道。 林自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吃过了,师母。” 林自遥很想问问自己温柔慈爱的师母,知道不知道自己几十年的枕边人有着另外一副面孔,可这话她永远不会问出口,这样残忍的真相她一个人承受便也够了。 “你师母今天做的豆浆很好,是你喜欢喝的,喝一碗吧。”久不做声的王院长开口说道。 林自遥不再推辞,接过师母手中的豆浆,温热的豆浆带着红枣的甜香味,是林自遥喜爱的口味,可如今香甜的豆浆喝在口中,却显得有些苦涩。 王院长气定神闲地用完早饭,才示意林自遥一起进书房谈事。 师母望着自己丈夫和学生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么一大早赶过来,是已经有决断了?”王院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林自遥郑重地说。 “这么早来,看来你也是个沉不住气的。”王院长说。 “我怕我改主意。”林自遥说。 “哦?那你的主意是什么?”王院长问。 “老师。”林自遥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老师,我不能配合您。” 王院长眉头一皱,严肃地问道:“你想好了?” “是,我想好了。”林自遥肯定地说道。 “是我将后果说的不太清楚吗?”王院长不悦地问道。 “不,您说的很清楚,我也完全明白理解。”林自遥斩钉截铁地说。 “好,好,好。”王院长点头道。 王院长手背在身后,在书房中走了一圈,问道:“怕我保不住你,还是觉得我就斗不过葛崇明?” “都不是,老师,这件事如果我做了,会是我一生的污点。”林自遥说道。 王院长刚想开口,林自遥便说:“不是您说的那舆论的污点、档案的污点,而是我内心道德秩序的污点。您曾经不止一次教过我们,为人处世,德行排在第一,我从本科开始受您教诲,有幸入您门下,学做学问更学做人,老师,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王院长一怔,似讽刺又似感叹地说:“我倒是教了一个好学生。” “您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真的很诱人,我几乎是无法拒绝的,我知道您在怀海法律界举足轻重,门生故吏遍地,只要您一句话,我可以在怀海站稳脚跟也可以在怀海无立锥之地,我不是没有动心过,但是我始终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至于以后的路会怎么样,是不是遍地荆棘,那以后再说吧。”林自遥说道。 “你说良心,那我这样说,我处于危难之中,求你帮帮忙,你都不肯帮,你对得起我这些年对你的教导和关照吗?这份师恩,你怎么还,这个良心债,你怎么还?”王院长问。 林自遥掏出手机,将昨晚的录音播放给王院长听。 王院长一言不发、面色铁青,他没想到林自遥居然敢给他玩这一手。 “有备份吗?”王院长一字一句地问。 “有。”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 王院长愤怒地问道:“你想威胁我?” “没有,老师,我绝对没有想威胁您,这件事我保证烂在肚子里,不会吐露半个字,老师,这就是我的报答。”林自遥说。 “你……”王院长颤抖着手指着林自遥说。 “老师,我刚刚说的大义凛然,其实我的内心也有阴暗的想法。”林自遥咬了咬牙,坦然地说道。 “你说。”王院长说。 林自遥调整了呼吸,说道:“您教我学问、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您和师母在生活上也对我十分关照,我敬佩您、感激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老师,昨天以前,您是我最最敬重的人,我把您当老师、当父亲、当做一座敬仰的丰碑,这是阳光的一面。”林自遥哽咽了。 “那阴暗的呢?”王院长问。 “那么多的学生想投您门下,为什么您选择了我呢?应该是我比其他人多了一些您欣赏看重的品质和能力,是不是?我作为您的门生,也不算辱没了您。”林自遥说。 “哈哈哈。”王院长怒极反笑,他承认林自遥说的是对的,每年那么多人想报他的研究生,他自然要优中选优。 “是啊,你说得对,想得倒是很通透。”王院长有些生气地说。 “老师,这件事我无意参与,走出这个房间,我就会忘掉这件事,更不会和第三个人多说一句,请您放心。至于您准备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林自遥说。 “你要知道,你不做,自然会有人愿意做。”王院长说,林自遥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若是换了其他的女生,恐怕要费些周章再行布局。 “别人如何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守住自己的初心罢了。”林自遥说。 王院长看着自己眼前的学生,他是该欣赏的,林自遥将他平日所教一切都贯彻执行到位了,但此刻,他却也恨林自遥如此的服从他的教诲而不听他的命令。 王院长挥了挥手,背过身去,说道:“你走吧,以后没事别来了。” 林自遥咬了咬嘴唇,安静地退了出去。 “眼睛怎么红了?”师母见林自遥红着眼眶有些诧异,关切地问道。 “没事的,风沙迷了眼。”林自遥随意扯了一个谎。 师母耳聪目明,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哪里有风沙。师母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将一袋余温尚存的馒头塞到林自遥手中,温和地说道:“我昨晚亲手做的,早上刚蒸的,带回去吃;孩子啊,有什么困难可以和你老师和我说,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林自遥的泪忍不住滴了下来,她低垂着头,胡乱点了个头,就匆匆离开了王院长家。 师母不明所以,心中更加担忧,却又见王院长面色凝重地站在书房里,这对如父女一般的师徒反常的表现,让她心中惴惴不安。 第135章 兄妹 苏薇打扮一新准备出门,被他的兄长苏慎叫住。 苏慎比苏薇年长五岁,六年前从英国留学回来之后便进了自己父亲的企业,从低做起,现在已经独立运营一个子公司了。 苏慎与苏父苏母一样,将苏薇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 “薇薇,你来,我有话问你。”苏慎说道。 “怎么啦,哥哥。”苏薇笑着问。 “我听老谭说,你推荐了一个律师给他公司做法律顾问,是你男朋友吗?”苏慎问。 苏薇与苏慎感情很好,便也不瞒他,点了点头,说:“恩,是啊。谭哥不会变卦了吧,他答应我了呀。”苏薇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看你这着急的样子,过几天就准备签合同了。”苏慎不紧不慢地说。 苏薇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苏慎知道苏薇从来不借着自己的身份给人拉关系,可见此人对苏薇影响很大,苏慎越发想见见苏薇的这个男朋友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个人带回来给爸妈见见?”苏慎问。 “哥,人家有名字,叫贺晟。”苏薇纠正道。 苏慎抱怨道:“真是女生外向。” “这个,我们家的情况我还没有和他说过,等过一段吧,过一段我再和他说。”苏薇说。 “尽快,否则我可不为你保守这个秘密。”苏慎心想,自己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公主,一定要是顶顶好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他一定要对自己未来的妹夫好好把把关。 “哥,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苏薇凑到苏慎身边笑嘻嘻地说。 “我的舍友兼死党,林自遥,如何?如果你娶了她,以后我绝对不给你制造嫂子和小姑子不对盘的问题。”苏薇狡黠地说。 苏慎与林自遥有个数面之缘,却并无深交,突然听到自己妹妹提到这个建议,哑然失笑。 苏慎抿了抿嘴说:“你那个闺蜜啊,好像不是很漂亮哦。” “什么鬼,你就喜欢那些网红,直男审美、单一审美。”苏薇白了一眼说道。 “哈哈哈,我实话实说也有错。”苏慎说。 “哥,自遥是清秀耐看型的,而且你要学会欣赏女同志的内在美、灵魂有香气懂不懂。”苏薇做了一个夸张的吸气的动作。 苏慎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越来越可爱了。 “你啊,管好自己就是了,操起我的心。”苏慎说道。 “你是我哥嘛,我不操心你操心谁?”苏薇撒娇道。 “你啊。”苏慎轻轻点了点苏薇的鼻尖。 “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没个正经女朋友,该不会……”苏薇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 苏慎楞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狠狠敲了苏薇的头一下,说道:“胡说八道,小孩子家家不学好。我的事自有安排。” 苏慎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肯定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胡来,作为家族企业的未来继承人,他的婚姻大事与企业、家族的利益息息相关,自小被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他,已经接受并认同这个事实,将来他的妻子,必定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女子。而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到大被父母和自己宠成了小公主,做什么都凭自己的心意和喜好,又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从目前的情况看,苏慎判断苏薇已经对贺晟情根深种,他决定先暗中对贺晟调查一番。 “我先出门了,我有约。”苏薇起身说道。 苏慎看苏薇挎着一个小包,忍不住问道:“上次出差给你带回来的驴包怎么总不见你用,不喜欢吗?” 苏薇明眸一转,说道:“喜欢喜欢,那可是限量版。只是今天这身衣服也不配啊。”实际上是用那个驴包太招摇,她怕驴包的价格吓到贺晟。 苏慎不置可否,目送着自己的宝贝妹妹如小鸟般快乐离开。 苏薇先到超市买了两大袋东西,然后又用这两大袋东西将贺晟家的冰箱橱柜塞得满满的。 塞进最后一罐酸奶后,苏薇看着再无任何间隙的冰箱,满意地关上了冰箱门。 苏薇环顾不大的房间,又开始打扫卫生、拆洗更换床单,忙的不亦乐乎;这些事,本来她打算请个钟点工阿姨来代劳,但是贺晟似乎觉得不划算,说留着他自己回来收拾。可贺晟每天“996”,加班加点是常态,眉宇间时常萦绕着疲惫,苏薇心疼贺晟,不舍得让他再为琐事劳累,被自觉自愿做起了田螺姑娘,并乐在其中。 忙了一个多小时,苏薇总算把房间收拾妥当,她一跃跳上床铺,温暖的阳光晒得松软的被子发热,苏薇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云朵里,舒服极了,不知不觉便睡过去。 唤醒她的是贺晟的吻。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苏薇环抱着贺晟,惊喜地问道。 “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贺晟绵密的吻一下下落在苏薇的脸上。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苏薇饶有兴致地说。 “刚才华洪集团通知我,决定和我签三年的法律顾问合同,明天就和我签约了。”贺晟兴奋地说。 “华洪集团可是上市公司,拿下他们的法律顾问合同,至少可以赚100万。”贺晟说道。 贺晟越说越兴奋,一咕噜坐了起来,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让我高兴的,这次竞争者很多,但是他们选择了我,说明我的能力他们是认可的,你说是不是,薇薇。”贺晟扭过身子,笑意灼灼地看着苏薇。 苏薇像抱孩子一般把贺晟抱在怀里,附和道:“当然啦,你是我们怀大的高材生,他们选你是应该的。” 苏薇高兴之余,在心中暗想,这谭哥办事还是靠谱,说把华洪集团的法律顾问给贺晟,果真说到做到,要好好请他吃顿饭作为感谢。 “我们出去吃饭吧,好不好,今晚我们去馥雅轩吃饭。”贺晟说道,馥雅轩是怀海市很高级的餐厅。 “好啊。”苏薇笑得灿烂。 “亲爱的,以后我有了钱,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的。”贺晟温柔地说。 听到贺晟的君子之诺,苏薇的心仿佛寒冬腊月浸泡在温泉中一般温暖舒适。苏薇紧紧抱住贺晟,轻声呢喃:“我总是一辈子跟着你的。” 第136章 工伤事故(1) 林自遥坐在求真所里一直打喷嚏。 “感冒了”?吴忧问道。 “没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林自遥嘟囔道。 吴忧笑了笑,把一本案卷递到林自遥面前,说道:“工伤案件,死者叫周平,上班的时候身体觉得不舒服,请了假去医院,但是突然发现没有带医保卡,就先回家拿医保卡然后再去医院,到医院抢救不治宣告死亡,家属告了单位,要求按照工伤进行赔偿。 然后,单位向劳动行政主管部门提起工伤申请鉴定,人社部门作出工伤不予认定决定,周平家属不服提起行政复议,但行政复议仍然不予认定工伤。周平家属就向法院提起诉讼。” 林自遥看着案卷说道:“两份行政裁定书都是引用了《工伤保险条例》第十五条第一款的规定: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时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视为工伤。但是两份行政裁定书都认为周平是回家之后发病而后死亡的,所以不能应用第十五条第一款的规定,认定其工伤。看来,案件的争议点就在于周平回家拿医保卡后在家发病的行为能不能认定为是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的延续,周平在工作中的感到不适与其死亡是否存在因果关系。” “是啊,因为周平回家取医保卡这个事,割裂了单位发病到死亡这个时间线和空间轴,用人单位现在不认可周平是在工作岗位上发病的。”吴忧说。 林自遥蹙眉,她低头翻看案卷:“周平下午3点20分向主管请病假说身体不适,然后离开单位,从她的单位到家骑电动车大概二十分钟,那就是3点40分,周平的家属4点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病例中记载了周平曾在家里服用了速效救心丸。按这个事件发展时间看,周平的工伤认定应该可以成立啊。” “十五条第一款中的’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向来有不同的理解,有认为不能肆意扩大解释的,要适用十五条第一款,条件必须在工作时间或者工作岗位上发病,从两份工伤认定书上看,显然是采用了这种严格缩小的解释方式啊。”吴忧说。 “周平的家属说周平有提过平日里和他关系很好的一个工友孙大同曾经提出要陪他回家,被周平婉拒了,孙大同后来为什么没有出庭作证?”林自遥问。 “周平的家属说他们找过孙大同,但是孙大同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拒绝了,我猜是遇到了用人单位的阻力。”吴忧说。 林自遥了然,现实的案件中这种情形比比皆是。 “我们去找找这个孙大同,了解了解情况再说。”林自遥说。 “走吧,我和周平的弟弟约了一起去找孙大同。”吴忧说道。 吴忧和林自遥相视一笑,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之感。 周平的弟弟叫周飞,40岁出头,看过去倒是一个质朴的人。 周飞带着吴忧和林自遥三人转了三条地铁线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才来到孙大同家。 孙大同一看周飞带了,目光一闪,脸上露出尴尬又为难的神情。 孙大同的老婆也看到了周飞,赶忙拉了拉孙大同的衣袖,叮嘱道:“孩他爸,可别犯浑,为咱这个家想想。” 孙大同看看自己的妻子,沉重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大同哥。”周平显得对孙大同很亲近。 孙大同看了一眼周飞,立刻便将脸转开,避免和周飞有直接的眼神交流,周飞和周平长得简直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见到周飞,孙大同就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已经死去的周平,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愧疚又会如同海啸一般汹涌澎湃。 吴忧读出了孙大同内心的复杂情绪,他心想,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孙大同转过身就往屋里走。 周飞有些焦急地忘了一眼吴忧,继续对孙大同说:“大同哥,我哥回来的时候,说了你曾经想送他回来,他还夸你是好人,我哥不会说谎的,何况,他又何必说谎。” 孙大同咬了咬牙,用略显粗糙的大手用力抹了抹脸,说道:“你哥记错了。” “你……”周飞急了。 吴忧轻轻拉住周飞,示意他稍安勿躁。 吴忧走上前去,对孙大同说:“大同哥,我不见外了,随周平兄弟教您一声大同哥。” “你是谁?”孙大同问道。 “我是周家的代表律师,这是我的名片。”吴忧说着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周平。 “律师。”孙大同接过名片,喃喃说道。 “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受到了来自用人单位的压力吗?”吴忧问。 孙大同脸色大变,痛苦自责挣扎将这个八尺男儿压得喘不过气来。周平去世后,单位的领导就找到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如果他出庭作证,他也得卷铺盖走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况且他已经40岁了,再想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很不容易。 “不是,没有。”孙大同立刻否认道。 这样的事吴忧见得太多,孙大同会有这样的反应吴忧并不惊讶,孙大同经历过什么,吴忧也能猜得出一二。 周飞悲愤交加,他急急地揪住孙大同的衣领说道:“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大哥是怎么待你的,你以前拍着胸脯和他称兄道弟,如今他死了,就让你说句真话,你都不肯,帮着资本家一起对付我哥,对付我嫂子和侄儿,你的良心呢?” 周飞那张与周平酷似的脸此刻就在咫尺,孙大同实在不敢面对,他紧闭双眼,但将双眼闭的越紧,他与周平两人肝胆相照、惺惺相惜的画面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周飞看着孙大同紧闭的双眼中沁出了泪,他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孙大同的衣领揪的更紧了,他用力摇晃着孙大同,半是愤怒半是哀求地喊道:“大同哥,您就说句真话吧,看在我死去的哥哥份上,看在他留下的孤儿寡母份上,说句真话,说句良心话,否则我那嫂子和侄儿往后日子怎么过。” 第137章 工伤事故(2) 孙大同在身高体重上明显优于周飞,但此刻,他却任由周平揪着他用力地晃动。 “这……,师兄,要不要拉开他们?”林自遥想上前阻止周飞,但却被吴忧制止住了。 林自遥知道吴忧的想法,他也看出孙大同是有苦衷的,不知道周飞能否激发出孙大同的正义感。 “够了。”一直躲在房间里的孙大同妻子裴慧英从屋里冲了出来,狠狠推了一把周飞。 周飞没有料到裴慧英会有此一举,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别逼你大同哥,要怪就怪我,是我不让他说的。”裴慧英边说边抹泪。 周飞一向叫裴慧英嫂子,他没料到裴慧英会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时愣住了。 “哎。”孙大同长叹一口气,痛苦地蹲在地上,用双手抱住头。 裴慧英看着自己丈夫这般情态,心酸不已,她哽咽地对周飞说:“飞兄弟,要怪就怪我,是我不让大同去作证的;我知道,这不地道,但是你们周家有孤儿寡母,难道我们孙家就没有难处了吗?老的老、小的小,全靠大同这点工资了,要是大同失业了,我们全家都得死。”裴慧英越说越伤心,也顾不得面子,声泪俱下地说道:“你们有难处,我知道,但也请你看在平日里都是兄弟的份上,放过你大同哥吧,好不好,为了这事,他一半头发都白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我和他啊,天天吵日日吵,这个家啊也快散了;但我不能松口,因为我还有孩子还有父母,将心比心,求求你,给我们个安生日子吧,行不?” 周飞愣住了,他想不到一向泼辣刚强的裴慧英会说出这样服软乞求的话,刚才的一腔怒火瞬间熄灭了,只有说不出的悲凉。 周飞不表态,裴慧英以为周飞还是不同意,噗通一声跪在周飞面前,哭道:“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们周家,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还给你们。” “裴嫂子。”周飞大惊,一把将裴慧英从地上拉起。 裴慧英很狼狈,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 周飞于心不忍,狠狠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孙家大门。 林自遥红着眼眶离开了。 一分钱逼死英雄汉。 吴忧的心情也很沉重,但他还是上前拍了拍周飞的肩膀,安慰道:“别气馁,会有办法的。” 周飞红着眼眶,悲愤交加地说:“官官相护,法院难道不帮政府还能帮咱们老百姓。” “不是这么说,周飞,你要相信我们的法律,我们的制度。行政决定书,也不能说他错,只是对法律的认识理解不一样,我们努力找到对我们有利的证据,争取在法院胜诉。”吴忧说。 周飞对吴忧说的话将信将疑,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吴忧看着眼眶微红的林自遥,温言道:“很为难吧?以后你执业了还会遇到比这个更为难的情况,选择并不难,但取舍太难。” 林自遥轻轻点头。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吴忧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呐呐地说道。 “回去好好把手上现有的证据再梳理一遍,找出突破口,让法庭支持我们,也要让周家的人感受到司法的公平正义。”吴忧说。 “好。”林自遥说。 “好的,我去准备材料。”林自遥说。 一直沉默的周飞突然转过身对严肃地对吴忧说道:“吴律师,不如我去上访。” “什么?为什么?”吴忧不可置信地问。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我去政府门口坐着,一定要让政府给个说法。或者,或者我去a公司门口举横幅,让a公司给个说法。”周飞说。 吴忧叹了口气,安慰道:“周飞,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但是我真心建议你不要这么做,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我们明明有理、国家的法律赋予了我们说理的地方,为什么不寻求正道解决问题呢?如果你去闹,是不是有理也变得没理?” “法院能判政府输吗,他敢吗?”周飞显然不赞同吴忧的说法,不自觉提高了声调。 吴忧温言道:“现在我国的法治已经很健全了,法律一定会还你哥哥一个公道的,你不要担心。” 周飞悬着的心还是无法完全放下,但他从朋友那里听说过吴忧的事迹,暂且相信吴忧不会欺骗他。 “那好吧,吴律师,我相信你。”周飞说。 吴忧从周飞眼中读到了百分之五十的不信任,但他也不便说破,只能用自己的努力打消当事人的疑心。 “先请法院主持一次调解,如果能调解的话,可以让周家最快拿到赔偿金,打官司周期长,对周家不利。”吴忧对林自遥说。 “好,我回去马上准备一下材料。”她要将周平按照法律规定能够拿到的工伤赔偿款先计算出来,给周家人一个心理预期,然后再和周家人一起探讨一个底线。 吴忧和林自遥有一个共识,就是实事求是地告诉当事人根据法律他所能获得的赔偿款,而不像有的律师,为了忽悠当事人将案件委托给自己,而天马行空地杜撰出一切看似合理但却不合法的赔偿项目和标准,从而计算出一个高昂的赔偿金额,或者承诺当事人一定能赢,完全回避诉讼风险,让当事人失去了对案件的正确认识和判断,如此这般,为今后很多的矛盾纠纷甚至涉诉信访埋下了隐患。 调解安排在三天后的下午,在法院法官林淼的主持下进行。 法院的调解室设计的很人性化,不采用法庭原被告双方对阵的形式,而是采用圆桌会议的形式,有效弱化了矛盾双方的对峙心理。 林淼是个非常年轻的女法官,她微笑地对用人单位a集团的代理人林浩和吴忧、周飞说:“今天我们是调解,不是开庭,希望你们能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尽量把条件往中间靠一靠,如果能够直接调解,既是对诉讼资源的节约,也是对你们精力和诉讼成本的节省。” 第138章 工伤事故(3) “原告周平家属先说吧。”林淼说道。 吴忧作为周平家属的代理人说道:“根据《工伤保险条例》第三十九条规定:“职工因工死亡,其近亲属按照下列规定从工伤保险基金领取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一次性工亡补助金: 1、丧葬补助金:为6个月的统筹地区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 2、供养亲属抚恤金:按照职工本人工资的一定比例发给由因工死亡职工生前提供主要生活来源、无劳动能力的亲属。标准为:配偶每月40%,其他亲属每人每月30%。 3、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标准为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 以及周平在发病过程中产生的医疗费用。 上述费用合计220万。” 吴忧和周家的心理预期是在220万的基础上,下浮5%-8%。 用人单位a公司的代理人林浩说:“我首先代表a公司对周平的死亡表示遗憾,对周平的家属表示哀悼。下面,我代表a公司发表对周平案件的意见:周平的死亡经过人社部门认定以及怀海市政府的行政复议认定,周平的死亡不属于工伤,因此a公司不需要承担工伤赔偿责任,因此,原告提出的220万的工伤赔偿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但是,a公司作为负责人的企业,以及体现对员工的人文关怀,愿意出于人道主义补偿周平家属10万元。” “10万,你恶心谁呢?”周飞愤怒的拍桌而起。 林浩不为所动,只是礼貌性地说了句:“周先生不要激动,这已经是a公司释放的最大善意了。” “你还说!”周飞怒道。 “你冷静些。”吴忧说。 “林法官,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双方在本质问题上无法达成一致。”吴忧说道。 林淼颇感无奈,说道:“a公司,没有协调的可能吗?” 林浩摇了摇头,说道:“a公司只给我这种权限,如果原告不同意,一定要走诉讼程序,那如果原告败诉,连这10万,a公司都不会补偿,还请原告想清楚。” “告诉你,我们就要个说法,要个公道。”周飞说道。 “那就法庭上见吧。”林浩说。 林淼收起案卷,对林浩和吴忧说道:“你们去向书记员定一个开庭时间,都回去再做做委托人的思想工作,争取达成调解。” “好的。”吴忧说。 “明白。”林浩客气地说。 到了开庭的日子,原告周平妻子薛冬琴以及代理人吴忧,被告怀海市人社局、怀海市政府委托代理人黄炜,第三人a公司代理人林浩到庭应诉。 法官林淼说:“正式开庭前,我再问一次原被告双方,是否同意调解?” 吴忧说:“不同意被告提出的调解条件。” 林浩说:“第三人也不同意,请法院依法判决。” 林淼说:“那下面就正式开庭吧。原告薛冬琴、周小雅(周飞女儿)、周大民(周飞父亲)诉被告怀海市人社局、怀海市人民政府、第三人a公司工伤不予认定及行政复议议案,下面正式开庭。本案由我适用简易程序进行独任审判,原被告双方是否有异议?” 吴忧、黄炜、林浩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异议。” 林淼说:“原被告第三人对出庭应诉人员有无异议?” “无异议。”吴忧、黄炜、林浩说。 “下面请原告陈述起诉状。”林淼说。 吴忧说:“死者周平,系被告a公司员工,1月15日下午14时许,周平感到心脏不适且一直持续并有所加剧,14时40分,周平向部门主管请假离开单位,返回家中取医保卡并由家人陪同就医。周平于15时20分左右到达家中,心脏不适感持续增强,遂口服速效救心丸,后妻子薛冬琴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怀海市第一中心医院急救病历显示,周平16时入院,主诉心前区疼痛2小时,并伴有胸闷、气促、心律不齐等症状,有心脏病病史。周平经抢救无效当日死亡,死亡原因为急性下壁心肌梗死。原告于2月20日向本案被告怀海市人社局提起工伤鉴定申请,怀海市人社局3月20日作出不予认定工伤的决定,遂原告于3月28日向怀海市人民政府提起行政复议,怀海市人民政府作出工伤不予认定行政复议决定。原告认为,根据《工伤保险条例》第十五条第一款之规定,周平在工作时间及工作岗位上发病,经抢救无效死亡,应当认定为工伤,两被告的认定死者周平死亡不属于工伤是错误的,故诉至法院,请求法院撤销被诉行政复议决定及工伤不予认定决定,并作出认定工伤裁定。” “被告答辩。”林淼说。 黄炜说:“两被告共同答辩,两被告认为,死者周平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上感到心脏不适,但其离开工作岗位自行回家拿医保卡,后因病情进一步加重,由家人拨打120急救电话被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不符合《工伤保险条例》第十五条第一款第(一)项目规定的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时之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情形,被告作出的工伤认定及行政复议决定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请求法院判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第三人答辩。”林淼说。 林浩说:“我代表第三人a公司进行答辩。第一,支持两被告作出的工伤不予认定决定以及行政复议决定,虽然a公司对死者周平的去世感到十分惋惜,但是依然认为应当尊重事实及行政机关的认定,周平的去世不属于工伤。第二,周平离开公司没有履行相应的请假手续,a公司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并且在员工入职培训时都已经进行了相关培训并有员工签名为证,根据a公司员工请销假制度,员工请假一天的,必须在公司内部oa中申请,并经部门经理同意,但是周平并没有履行请假手续,只通过微信的形式向部门经理请假,不符合公司请假制度,因此周平的行为属于旷工,不符合《工伤保险条例》中规定的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上发病的规定。” 吴忧眉心一动。 第139章 工伤事故(4) “你胡说八道说什么。”周飞愤怒地指着林浩说。 周飞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竟然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上下嘴唇一碰就颠倒黑白,自己的哥哥一条鲜活的生命已经消逝了,可用人单位为什么就是不认。 “旁听人员请你注意一下法庭纪律。”林淼制止周飞道,她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周飞失去至亲,情绪一时激动是可以理解的。 “下面,进入举证质证,原被告及第三人开庭前是否都收到证据材料?”林淼问。 吴忧、黄炜、林浩说:“都收到了。” “先由原告进行举证。”林淼说。 吴忧说:“第一份证据是死者周飞的入院证明、病历,证明周飞的病程发展及救治经过,周飞从发病到死亡是一个完整的时间链条,不存在其回家拿医保卡就割断时间链条,两被告作出不予工伤认定的决定是错误的。第二份证据是周飞生前使用的微信记录截图,证明事发当天,周飞已经向a公司的部门经理请假,不存在旷工的情况。” “被告、第三人对原告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林淼说。 黄炜说:“两被告共同质证,对原告提交第一份证据的真实性无异议,证明对象有异议,病历中无法看出周飞在工作时间发病与最后去世有必然因果关系。对第二份证据的真实性及证明对象无异议,但是这份证据和两被告作出工伤决定书没有关系。” 林浩说:“对第一份证据的质证意见同两被告;对第二份证据的真实性无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周飞通过微信请假,不符合公司制度规定,员工守则中已经规定了,员工请假应当通过oa系统,周飞没有履行正常的请假手续,应当认定为旷工。” “被告举证。”林淼说。 黄炜说:“两名被告没有证据提交。” “第三人举证。”林淼说 林浩说:“第三人的第一份证据是公司请销假制度,证明公司请销假必须通过公司oa申请;第二份证据是周平的请假微信记录图片,证明周平没有履行符合规定的请假手续,周平擅自离开单位的行为属于无故旷工;第三份证据是员工培训记录,证明请销假制度第三人已经组织了公司全体员工进行学习,履行了告知义务,培训记录上也有周平的签名。第三人举证完毕。” 坐在旁听席上的周飞的拳头紧了紧。 原告席上的周平妻子听着三位律师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只觉得万分揪心。 “原告及被告质证。”林淼说,她低头看着证据,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吴忧说:“第三人提交的三份证据关联性紧密,原告一起质证。对第三人提交的三份证据真实性没有异议,但对证明对象有异议,a公司的请销家制度规定请销假必须通过公司oa系统进行,但同时也规定,特殊紧急情况下除外,可于事后补齐请假手续,可见通过oa系统请假并不是唯一的请假途径,事发当天,周飞已经明显感觉身体不适,他已经在oa系统上作出了申请,并致电部门主管,希望得到批准,但是因为部门主管当时在开会,所以挂断了电话,所以才有了原告向法庭提交的这份周飞与部门主管之间的微信聊天请假信息。” 吴忧特意停顿了一下,给林淼更多的思考时间,然后才说:“我想请问第三人a公司的代理律师,有什么特殊紧急情况是比人的生命健康更重要的?” 吴忧义正言辞地说完,直视林浩的双眼。 林浩哑然,生命的价值自然必须凌驾于公司的规矩之上。 周飞的妻子薛冬琴眼含热泪频频点头,周平则忍不住拍了拍大腿,说了句:“说得好。”吴忧的话可算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林淼提醒了一句:“旁听人员请注意一下法庭纪律。” 周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与薛冬琴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黄炜说:“被告对第三人提交的证据没有异议。” 林淼说:“现在进入法庭辩论阶段。” 吴忧说:“尊敬的法官,本案的主要争议焦点在于周平突发疾病死亡是否应当视同为工伤。根据《工伤保险条例》第十五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职工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视同工伤(一)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岗位,突发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时之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根据上述规定,视同工伤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工作时间、工作岗位上突发疾病死亡;二是在工作时间、工作岗位上突发疾病,48小时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回到本案中,周平在上班时间14时感到心脏不适,并不断加强,遂14点40分向部门主管请假,15点20分回到家中取医保卡,并在家中服下速效救心丸,15点40分,周平的妻子也就是原告薛冬琴拨打了120电话,周平于16时左右被送入怀海市第一中心医院抢救,后经抢救无效去世,纵观整个时间轴,结合原告提交的证据,可以证明周平从发病到回家取医保卡,后入院、抢救、死亡是一个持续发展的进程,也能够证明其发病至病情加重、最终死亡之间,在时间上具有连贯性,能够认定其是在工作时间工作岗位上发病并在48小时内经抢救无效死亡的,符合《工伤保险条例》第十五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应当视同工伤。” “第二,怀海市人社部门和怀海市政府错误地将周平发病至死亡的连贯时间用一个周平回家拿医保卡的举动机械地割裂,由此作出不予认定工伤决定是错误的,周平回家拿医保卡的行为是为了就医,是完全符合常理的、是正当的,两份不予认定工伤决定书简单第把死者是否回家作为不予认定工伤的条件,既有悖于人之常情又不符合劳动法关于保护劳动者合法权益的原则,是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的,应当予以纠正。”吴忧说。 第140章 工伤事故(5) “最后,我想说的是劳动合同法工伤保险条例的立法价值取向在哪里,除了保护合法的劳动关系之外,还秉持着着保护劳动者权益的价值,劳动者相对于用人单位是相对弱势,周平去世后,他的父母、年幼的女儿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中的顶梁柱周平就这样倒下去了,生活给予他们的将是漫长的考验,希望法庭能够充分考虑周家的情况,给予最公正的判决。”吴忧有点沉重地说。 坐在原告席上的薛冬琴想起家里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女儿,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 黄炜说:“两被告作出的不予认定工伤决定完全是依据事实和法律作出的,周平虽然在单位发病,但是其回家后送医抢救到最后去世,无法证明其在医院发病与最后去世之间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两被告作出的行政决定在适用法律上并无错误。” 林浩说:“同意被告的意见,同时我想补充一点,《工伤保险条例》不仅仅是为了保障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同时也是为了保障我国工伤保险金的安全,对于周平的去世我相信在座的众人都感到惋惜和遗憾,但是不能因为周家家庭困难,就必须认定周平的去世是工伤;劳动关系属于民事法律关系,民事法律关系的主体是两个平等的主体,也就是用人单位和劳动者是平等的民事主体,用人单位并不是天然的强者,劳动者也不能必然的弱者,请法官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作出公正的判决。” 林淼问:“原被告和第三人还有没有其他的需要补充?” 吴忧、黄炜、林浩异口同声地说:“没有。” “好,那今天的庭审就到此结束。”林淼说。 林淼对原告和第三人说:“你们回去协商一下,看看能不能调解。” 吴忧和林浩点了点头。 “谢谢您吴律师。”休庭后,薛冬琴说,她知道吴忧是尽心尽力的了。 有的人告诉她,律师都是收了钱不办事的,或者就是草草应付一番,刚开始她还担心吴忧也是如此,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吴忧的认真负责是没话说的。 吴忧向来是个心软的,纵使这些年已经有无数的当事人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但他的心还是柔软的如云朵一般。他见薛冬琴眼眶通红,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安慰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必一直说谢谢。薛大嫂,你也该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毕竟孩子还小,以后她得靠你照顾。” 自周飞死后,短短数月,薛冬琴已经瘦了将近二十斤,原先的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十分旷荡。 薛冬琴想起自己的上中学的女儿周小雅,点了点头,说:“为了小雅,为了家里的老人,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周平不在了,我更得好好活,连他的份也活下去,小雅说,她要好好读书,以后也学吴忧叔叔,也考大学也要学法律,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吴忧颇有些受宠若惊,他说:“好,好,小雅是个好孩子,只要努力,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我想只要你们都过得好,周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告别了周家人,吴忧突然觉得很饿,他本想随便吃点对付对付,但是又想到自己大病初愈,从阎王殿里捡回一条命,还花了大把大把地钱,于是决定还是好生犒劳犒劳自己仅剩下的一半的胃。 吴忧点了一盘肉、一个青菜、一个萝卜排骨汤炖罐、一碗米饭,他突发奇想,把这丰盛的饭菜拍了张照片,发到求真所的微信群里,得到大家热烈的回应,吴忧也觉得神清气爽。 吴忧煞有介事地说道:“大病一场,才知道天底下最贵的床是病床,这个床不仅贵还难睡,若是用这些钱买些好吃的,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恐怕天下珍馐美味都尝尽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自己的胃,三餐一定要定时,饮食一定要均衡,荤素搭配好,瓜果蔬菜不可少。” “吴老师说得对。”一人附和道。 “师兄说的对。”又一人符合道。 “工作996,生病icu,合理工作、热爱生活,珍爱生命,切记切记。”一人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自遥突然冒了一句,下面哄笑一片。 群里的人只有林自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拆吴忧的台。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林自遥又说。 “这么凶,以后谁敢娶你。”吴忧说道。 林自遥发了一把刀的表情出来。 微信群里又是一阵爆笑。 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下来了,法院支持了周家人的诉请,撤销了怀海市人社局作出的不予工伤认定决定和怀海市人民政府作出的不予撤销行政复议书,而被告和第三人也没有上诉。 周飞拿着判决书到了孙大同家。 就一个月的时间,孙大同仿佛又苍老了五岁,两鬓更见霜色,他见到周飞出现在他家门口,一时楞在当场。 周飞看到一个月不见的孙大同又苍老又憔悴,眼中更是没有了往日矍铄的神采,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先是一惊,转瞬便是辛酸。 这些日子,孙大同的内心也是煎熬的吧。 周飞把判决书递给孙大同,孙大同双手接过判决书,迫不及待地翻到判决结果那页。孙大同看到法院的判决,惊讶地望着周飞说不出话来。 “大同哥,法院判了,我们赢了。周飞激动地说。 此时此刻,孙大同才真真正正确认官司赢了,他喜极而泣,抱着判决书说道:“好好,太好了。” “阿飞,是我对不起你哥。”孙大同自责地说。 “大同哥,你别自责,我们都是打工的,你的难处我知道,我相信我哥不会怪你的,我嫂子今天特意让我来和您说一声,她也不怪你,你也不富裕,不能丢了饭碗。”周飞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孙大同的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所有的情绪再者一刻爆发。 “孙大哥,这件事已经有了一个圆满的解决,你也放心吧。”周飞说。 孙大同用力点了点头,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放下了。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难得的结局。 第141章 论文被毙(1) 怀海大学研究生论文送审实行预送审制度。 研究生毕业论文一概采用盲审,由于参与盲审的老师有很多都是外校的教授,为了提高盲审的通过率,怀海大学规定在论文正式送审之前,必须先将论文提交由学校三名教授组成的审核组审核通过后才能正式送审,既而申请硕士学位。 林自遥第一次预送审,就被退了回来。 林自遥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宿舍里,只有电脑显示屏微弱的光亮映照出她脸上的泪水,她已经在黑暗中静静坐了一个小时了。 送审前的胆战心惊以及心怀的一丝丝侥幸,现实都狠狠击碎了他们,王教授还是出手了。 林自遥宁愿是自己的论文真的不行,也不愿意是她最敬爱的老师试图阻断她的求学之路。 她想也许她要延毕了,也或者她根本就毕业不了了。 想到这些年的努力也许付诸东流,林自遥心如刀割。 她该如何向自己的父母诉说缘由呢,实话实说肯定是不行的,除了徒增父母的担心别无用处。 她又该如何面对朋友、同事的不解甚至冷嘲热讽呢,实话实说更是不行的,也许只能装聋作哑了。 林自遥的脑子都快炸了;她多希望有人此刻可以帮帮她,教她该怎么做,拉她一把,可是都没有! 无助啊,真是无助。 这一夜,林自遥注定无眠。 第二天,葛崇明在自己的办公室见了林自遥。 因为知道了自己与葛崇明初恋女友之间的那层渊源,林自遥再见葛崇明显得有些不自然,但转念一想,自己并无任何不正之心,又有何畏惧呢。 想至此,林自遥倒是坦然了几分。 “小林啊,坐。”葛崇明带着一贯的儒雅的微笑,为林自遥端上了一杯咖啡,说道:“新的咖啡豆,你喝喝,香不香,我看比以前的都好。” 葛崇明注意到林自瑶眼窝下的一圈青影,料想论文送审没过,林自遥心里肯定不好受。 葛崇明喜欢喝茶和黑咖,但林自遥来了,她会为她准备奶和糖。 林自遥轻轻嗟了一口,说道:“好喝。”现在的她根本无心品味咖啡,只是礼貌性地夸赞。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你论文的问题。王院长把你交给我,没想到你的论文居然没过预审,我真是有负王院长所托。”葛崇明抱歉地说。 林自遥的论文虽然算不上顶尖水平,但是无论从选题到论文内容都很不错,就是拿优秀毕业论文都绰绰有余,预送审没过简直是匪夷所思。 葛崇明心里有一个疑影,林自遥的论文选题新颖,院里是独一份,因此就算是盲审,预审的老师也很轻易就能知道论文的作者是林自遥;但林自遥是王院长的高徒,平时大家都高看一眼,现在又是他亲自带着,怎么反而论文过不了了。 若说是通过难为林自遥来针对王院长和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可是从一个学生入手针对两个院领导似乎又欠了那么点火候。葛崇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是有人授意,故意针对林自遥,这个人敢公然针对两个院领导的学生,必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葛崇明眸光一闪,或许背后的人就是王院长,葛崇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有道理,心中警铃大作。 王院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倒是打草惊蛇了。 “不关您的事,葛院长,是我自己论文还有欠缺。”林自遥说。是什么原因,林自遥心知肚明,但是她又如何能诉说呢。 现在的她真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不管如何,既然有老师教授认为你的论文还有改进的空间,那你再回去思考一下,看看怎么改,也去请教一下王教授,他虽然生病了,但是指导指导论文我看还是没问题的。千万不要延毕了。”葛崇明温言道。 林自遥温顺地点了点头。 葛崇明静静地望着林自瑶,见她若有所思,原本有几分英气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沉静的端庄之美。 林自遥抬头对上葛崇明凝视的目光,她怔了怔。 葛崇明却猜不到林自遥的心思,只当她还陷在论文未过的纠结之中。 葛崇明温言道:“我昨夜思考了一下,给你提了几点建议,你拿笔记一下。” 林自遥立刻收敛心神,赶忙从背包里拿出笔和笔记本,将葛崇明的话记下来。 葛崇明向来学术能力出众,他很快抓住了主要矛盾,对林自遥的论文提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议。 林自遥完全沉浸在学术中,暂且将烦恼抛诸脑后,她飞快地将葛崇明的建议记在笔记本中,又迅速地将葛崇明的建议消化吸收,有不理解的地方,林自遥还能和葛崇明探讨一方,你来我往,就像武侠小说中高手过招般过瘾。 “谢谢葛院长,您的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林自遥由衷地赞叹,被葛崇明一点拨,自己的论文必定又会上一个层次。 可那又如何,事情没解决,自己的论文再好,又有什么用。 “你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再改出一稿,争取一个月后再送审。”葛崇明说。 “好的。”林自遥刚刚平静的心,又悬了起来。她不知道下一次再送审,是否还会被毙掉。 “我会关注的。”葛崇明突然加了这一句。 林自遥悬着的心绷得更紧了,葛崇明的意思是会特别关照她吗?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和关照。就是有,也落不到她头上。 “小林,插一句题外话,你不到半年就毕业了,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葛崇明问。 林自遥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悬了起来。她对“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这句话现在已经开始有心里阴影了。 见林自遥面色有异,葛崇明知情识趣地说:“是我问的唐突了吧,你可以不回答的。” 葛崇明端起身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他的咖啡依旧是黑咖啡,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苦涩的味道,苦后的回甘最吸引他。 “也,也不是,葛院长,我还没有考虑好。”林自遥搪塞道。 “恩,好吧,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要这么紧张。”葛崇明说道。 第142章 论文被毙(2) 两人正说着,葛崇明的秘书宋扬走进来,说道:“院长,客人来了。” “那我就告辞了,葛院长。”林自遥起身告辞。 “好的,那我就不留你了。”葛崇明说道。 林自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简历,学历一栏赫然写着“本科、法律学士”,然后给自己心仪的几个单位、公司投了简历,又打开几个主流的求职网站,寻寻觅觅工作岗位,一个下午,林自遥就投出了几十分简历;然后,这些简历不约而同的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林自遥先前中意的工作,对学历的要求都比较高。如果退而求其次,找一些略差一等的工作,林自遥又不大愿意,这么多年的勤学苦读,她希望能对自己的努力和付出相对有所回报,最最关键的是,如果她找不到预期中的工作,在怀海毫无根基的她,将面临最最现实的生存的压力,首当其冲的就是高昂的房租,也许她只能住在地下室了。林自遥不禁哀叹起来。 这时,苏薇回来了,林自遥快速关掉了求职网的网页。 只见苏薇一回来就噗通一下仰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你怎么了?”林自遥关心地问。 “我哥让我把贺晟领回家,如果再不领回家,就要告诉我爸妈我和贺晟的事。”苏薇双手交叉平放在腹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你怕你爸妈棒打鸳鸯吗?”林自遥问。 “那倒不是,我爸妈最疼我,只要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同意。”苏薇自信地说。 “那你还担心什么?”林自遥问。 “哎。”苏薇烦躁地转了个身,随手将柔软的枕头抱在怀里,说道:“我还没和贺晟说我家的情况。” “啊?”林自遥惊讶地说道:“还没说,不会吧?为什么?” “我……”苏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贺晟他,我觉得贺晟他……” 苏薇觉得贺晟对自己穷苦的出生有些自卑,但为了维护贺晟的光辉形象,她又不好明说。 苏薇婉转地说:“我怕贺晟知道我家太有钱,会介意。” 林自遥听话知音,又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好笑,一时间不知是该和苏薇一起烦恼,还是该为苏薇的烦恼发笑,表情便有些怪怪的。 “哎呀,你知道贺晟这个人,品质就是这么高洁,不愧是我爱的男人。”苏薇说道。 被苏薇这么一闹,林自遥暂且抛却了烦恼,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我劝你啊,还是早点和贺晟摊牌,说你是海云集团的大小姐,这件事迟早贺晟得知道,万一让他从别人口中知道,那贺晟得怎么想。”林自遥提醒道。 苏薇的父母自小青梅竹马,两人婚后伉俪情深、夫唱妇随,白手起家一起创办了海云集团,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原来只有三个人的小作坊,已经壮大发展成为了海云集团,企业触角涉及钢铁、教育、房地产等方面,常年雄踞全国百强企业前五名,由于海云集团并未上市,所以海云集团究竟市值多少,苏家究竟有多少个人资产,一直是个谜,只知道每年海云集团都是怀海市企业纳税额第一名。 苏薇觉得林自遥说的有道理,她琢磨着哪一天要先把自己的家底和贺晟交待一下。 第143章 男主角终于出现了 今天是苏薇的生日,她邀请了一众好友为其庆生,贺晟第一次以苏薇男友的身份亮相公开场合。 两年顺风顺水的职场生涯,尤其是拿下华洪集团的法律顾问,让贺晟成为了律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事业的成功让贺晟多了几分从容和自信。 除了林自遥之外,鲜少有人知道苏薇与贺晟的关系,因此,当苏薇挽着贺晟的手出现的现场的时候,大家先是惊诧,然后又是艳羡,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这样的形容再合适不过。 苏薇看着现场女同学不少流露出羡慕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挽着贺晟的手有紧了紧。 贺晟看着现场的男同学不少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也有些得意,他知道苏薇向来追随者众多,但从本科阶段开始,苏薇就对他情有独钟,现在还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女人,他又得意又自豪,又看着个别男同学还时不时地盯着苏薇看,宣誓主权般地将胳膊搭在苏薇肩上,将苏薇轻轻搂在怀里。 林自遥站在角落,看着现场犹如正在上演无声言情宫斗剧一般,只觉得好笑。 今天的女主角无疑是苏薇,她被人众星拱月般地包围着,苏薇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林自遥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诗经》中对美人的描绘“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林自遥觉得用来形容苏薇正合适。 “美即正义啊。”林自遥感叹道。林自遥对苏薇毫无嫉妒,反而如同其他男同志一样,欣赏并喜欢苏薇的美丽和自信,又喜欢苏薇爽朗甚至有些傻大姐的性格。 热闹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寿星宣布散场,苏薇和贺晟自然是携手飘然而去继续二人世界。 林自遥随几个同学坐公车返回学校。 林自遥喝了点酒,微微有些醉意,她坐在公车后排临窗位置,放空自我,任凭秋日的凉风拂面,吹乱她的发丝。 霓虹灯将怀海这座庞然大物妆点的五光十色,街道两旁矗立的无数的高楼大厦像一个个巨人一般傲然注视着滚滚红尘。 “这座城市,我到底能不能留得下来呢。”林自遥在心底轻轻地问。 公车等待红灯的间隙,林自遥无意间向车窗外看去,恰巧停在公车边的出租车的后车窗渐渐摇下,车内男子目光向外仰望。 两人的目光在两车之间相遇,两人皆不约而同地愣住。还未等两人反映过来,红灯迅速转换成绿灯,车辆飞驰而去。 “跟上前面的公车。”男子说。 “啊?我这上的左转道,不能直行。”出租车司机说。 “违章的钱我出。”男子急切地说。 “我可没分可以扣。”出租车司机无视男子的要求,按照原定计划左转。 “前面路口我要下车。”男子紧盯直行而去的公交车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公交车上的林自遥还来不及去细想自己此刻心急如焚的理由,她只知道,刚刚遇见的那个男子,就是去年在自己闺蜜刘晓菲婚礼现场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两次的不期而遇,她的心都泛起涟漪,也许一见钟情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第144章 男主角终于出现了(2) “自遥,你去哪?”车一靠站,林自遥就迫不及待地下车,惹得一行同学不解。 “有事。”林自遥头也不回地下车,朝后方跑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在那命运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前隔街对望。 林自遥想自己此刻一定是疯狂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只是半年前闺蜜的婚礼上见了一面,就一直藏在她的记忆中情绪里,这半年多以来,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情愫萦绕着她,牵绊着她,明明对眼前的男子一无所知,却期盼着再次与他相遇。 面前的红灯开始倒数15秒,男子口中也跟着倒数,只觉得15秒太过漫长,10、9、8、7、6、5、4、3、2、1······男子箭步冲过街,在林自遥面前站定。 “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吧?半年前我们在华亿酒店有过一面之缘。”男子说。 “记得。”林自遥笑着说。 “我,我叫徐枫,双木徐,枫叶的枫。”男子盯着林自遥,笑着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光,又纯真又欣喜。 “我叫林自遥,双木林,自我的自,遥远的遥。”林自遥笑着说。 两人伫立微笑,微风拂过,衣角翻飞,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欣喜在两人心中蔓延。 “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徐枫率先打破了沉默。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机在徐枫面前摇了摇,说:“我们加一下微信吧。”重活一世,喜欢的东西林自遥就要主动出击。 “好,好。”徐枫赶忙掏出手机。 两人加了微信,这样就不会失联了,两个人都心安了。 “不然我们走走?”徐枫试探地问道,问完又觉得不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点唐突。 “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天有点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徐枫赶快补救。 “我在怀海大学念书。”林自遥说。 “怀海大学?怀海大学最有名的就是法学院,你是法学院的学生吗?”徐枫好奇地问。 “你猜。”林自遥笑道。她抬头望月,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明亮。 “我可猜不出来。”徐枫也笑了。 “是啦,我今年在法学院念研三,六月份就要毕业了。”林自遥说。 “你是在变相告诉我你几岁了吗?”徐枫说。 “哈,我可没这个意思。”林自遥说。 “我今年30岁,我也不是怀海人,大学毕业后留在怀海工作的,算起来,来怀海也六七年了。”徐枫说。 “你是怀海本地人吗?”徐枫问林自遥。 “不是,我是华城人,半年前我们相遇就是我回家参加发小的婚礼。”林自遥说。 “那我们真是不期而遇了。”徐枫说。 “你是华城人吗?”林自遥问。 “也不是,我是滨州人。”徐枫说。 两人沿着马路走了许久,走过了七八个公车站,林自遥看看表,说道:“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了,不然宿舍就该锁门了。” “我送你回去吧。”徐枫说。 “好远呢,我在新校区,地铁站就在前面,我坐地铁回去就行。”林自遥说。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我陪你坐地铁回去,到时候我再坐回来就是了。”徐枫坚持。 林自遥想拒绝,但是看见徐枫那仿佛藏了星光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徐枫只觉得今天的地铁开得特别快,还未和林自遥聊够,林自遥就到了。 “下次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吗?”告别时,徐枫问。 “没课的时候可以。”林自遥点头说。 “好。”徐枫强压着心头的雀跃说道。 “再见。”林自遥挥手告别。 “到宿舍和我说一声。”徐枫说。 “嗯。”林自遥点了点头。 林自遥转身离开,徐枫则一直站在原地目送林自遥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自己才乘坐末班地铁回到住处。 第145章 苏家父母 苏薇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和父母摊牌。她和贺晟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也是时候将贺晟带回家正式见家长了。 晚上,苏家四口坐在一起吃晚饭。 “爸爸,妈妈,我有男朋友了。”苏薇突然说道。 苏父苏江海一怔,他看了苏母阮茹云一眼,阮茹云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阮茹云用眼神暗示苏江海不要轻举妄动。 苏薇眼高于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男朋友,家里给她介绍了不少青年才俊,她一概不看不理不搭理,如今骤然宣布自己已经有了真命天子,苏父苏母自然诧异。 苏江海和阮茹云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苏慎,眼中迸发的火光差点把苏慎吓死。 苏慎心里叫苦,他怎么管得了苏家这个小公主啊,只好向苏父苏母投去一个求饶的目光。 可是苏江海和阮茹云不为所动,眼光更加锐利,仿佛在说“妹妹有男朋友了都不知道,怎么做哥哥的。” 苏慎接收到父母的信号,讪讪一笑,几乎把头埋进饭碗。 苏江海收回目光,转头望向苏薇,眼光柔和了许多,半分凌厉都没有,脸上挂满慈爱的微笑,关切地问道:“哦,是怎么认识的啊,在一起多久啦,多大岁数,自己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大抵全天下的父亲都一样,对女儿的另一半永远带着天然的警惕和审慎的态度,只怕自己的女儿所托非人。 苏薇见父亲神色温和,心情也愉悦起来,她放下筷子,说道:“是我大学同学,比我大一岁,现在在怀海做律师,家里还有父母和一双弟妹。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他非常优秀,他在我们年级,每年都是第一名。” 苏慎一直在扒饭,但是也没吃进几粒米,一颗心全在苏薇身上。 苏江海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阮茹云的脚,阮茹云立刻接口道:“那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啊?” 夫妻两个配合默契。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苏薇实话实说。 苏江海的脸都黑了,自己贴心的小女儿,和自己无话不说的小女儿,有了一个男朋友,一年多了都不告诉家里。 阮茹云知道苏江海是个十足的女儿奴,赶忙轻轻拍了拍苏江海的手,接着问苏薇:“这个孩子家里是做什么的,要不然找个时间,我们两家正式见一见?” “她父母都在农村,来一次怀海也不容易。”苏薇说。 苏江海和阮茹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阮茹云说道:“那先请这个孩子来家里见一见,认识一下。” “恩,我会找个时间的。”苏薇说。 晚饭后,苏江海对苏慎说:“来我书房,有个文件看看。” 苏慎跟在父亲后面噔噔噔地上楼,书房门一关,苏慎就问:“爸,是下周那个竞拍合同吗?” “现在还有心思管下周的竞拍?”苏江海反问道。 苏慎恍然大悟,低低笑出来。 “你还笑,你妹妹和别人交往一年多了,都瞒着家里,你不担心吗?”苏父问。 “妹妹都25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苏慎说。 苏江海没好气地说:“就是不是小孩子了才担心。” 苏慎一想,老父亲这个逻辑也是对的。 苏江海又问:“薇薇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啊,你见过没?” “没有见过,不过我知道叫贺晟,前段时间老谭公司法顾招标,薇薇和老谭打了招呼,让老谭把合同给了他,所以我也才知道薇薇有男朋友了。”苏慎说。 苏江海眉头一蹙,心中对贺晟没了好感,已经断定贺晟是个利用苏薇的角色。 “去调查一下这个贺晟的背景。”苏父说道。 “好。”苏慎点点头。 深夜,苏江海辗转反侧,阮茹云细心地为苏父掖了掖被角,说道:“怎么还不睡。” “吵醒你啦。”苏父抱歉地说。 苏江海和阮茹云结婚三十多年,还是恩爱如初。 “瞧你这样子,女儿是有男朋友了,又不是明天就要出嫁了。”阮茹云调笑道。 苏江海索性坐了起来,对阮茹云说:“茹云啊,我这是担心啊,担心这个男人是不是对她不好,是不是看中了她是我苏江海的女儿,是不是在利用她。” “我知道你紧张薇薇的终身大事。”阮茹云索性也坐了起来,靠在床上。 “如果这个男人看上的是我苏江海的女儿,那就是人品不正,子系中山狼,得势便猖狂,万一以后薇薇过得不好,那该怎么办。”苏江海担忧道。 阮茹云何尝没有这样的担心。 “你知道嘛,刚才儿子和我说,薇薇这个男朋友通过薇薇,拿到了华洪集团法顾的生意,虽然也没多少钱,但是由小见大。”苏父一边说一边摇头。 阮茹云也是眉头一皱,对贺晟的印象大打折扣。 “小慎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阮茹云问苏江海。 “应该是不知道,小慎不会对我们撒谎。”苏江海说。 苏江海见阮茹云一脸忧愁,反而暂时放下了自己的愁绪,转而安慰起妻子来:“你放心,我已经让小慎去查薇薇的男朋友了。” 阮茹云点了点头。 阮茹云说:“难怪以前给薇薇介绍了那么多人她见都不见,原来早就有男朋友了。” 苏江海又唏嘘起来:“女儿长大了,哎,过个一两年也该出嫁了。” 提到女儿出嫁这个话题,苏江海更加低落,他灵光一闪,对阮茹云说:“不然我们把隔壁的别墅买下来,作为薇薇以后的婚房,这样她就是出嫁了也能天天回家。” 苏江海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好,早该在小区里多买一栋别墅的,以前总觉得女儿还小,自己没考虑这个问题,没想到女儿一转眼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阮茹云抿嘴一笑,心里想,明明是苏江海想天天见到女儿。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再说,你想买那你也得看隔壁人家卖不卖啊。”阮茹云说。 “我出高价,不愁邻居不卖啊。”苏江海说。 “实在不行,我看我们去别的地方买两栋新别墅好了,这样我看更方便,我明天让秘书去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别墅在出售。”苏江海说。 阮茹云:“......” 真是说风就是雨。 “好了好了,先睡吧,明天该没精神了。”阮茹云说。 “嗯。”苏江海随意应了一声,可心思全在买房置业上,最后快到天擦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146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1) 贺晟所在的众合律师事务所,是怀海市四大律所之一,律师自下而上按照年营业额的多少分为聘用律师、合伙律师、高级合伙律师、三名创始人,等级越高,获得的抽成也越高,收入也越高,每一个层级的跨越,都是收入的几何式增长。 贺晟拿下华洪集团的法律顾问之后,从聘用律师转成了合伙律师。 “贺晟,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去吃饭吗?”众合所创始人之一龙宇飞推开贺晟的办公室房门对贺晟说道。 贺晟有些受宠若惊,他不料龙宇飞会请他一起参加饭局。 “好。”贺晟点点头。 “行,下班坐我的车。”龙宇飞简单明了地说完,就退出了贺晟的办公室。 龙宇飞90年代从公办律所下海,与另外两名律师联合创立了众合律师事务所,算是最早一批投身律师行业的有专业知识背景的律师,在竞争对手少自身专业素质过硬的情况下,又恰逢经济蓬勃发展,龙宇飞成为了行业金字塔尖上为数不多的几位。 如今,他是众合所业务量最大、项目最优质的律师,如果贺晟能够进入龙宇飞的团队,对贺晟的职业道路来说,又是一次质的飞跃。 傍晚,贺晟登上了龙宇飞的车,引得不少与他职位资历相当的律师的瞩目。 “今天晚上就是我的一些老同学、老朋友的聚会,他们也大都是从事法律行业的,你认识认识,对你有好处。”龙宇飞说。 “谢谢龙律师。”贺晟说。 “诶,都是同事,何必这么客气。”龙宇飞笑着说。 饭局一共只有十二三个人,不少人都是携家眷出席,这让贺晟松了一口气,今晚这种格局的饭局,应该不会让他喝的酩酊大醉。他向来不擅应酬、更不喜欢喝酒,但工作这些年,为了扩展业务、维系客户,他逼迫自己去适应酒局文化,贺晟知道,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一些东西,他想得到业务,就要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刚开始做实习律师的时候,他的酒量大概也就是两瓶啤酒,跟着去饭局,经常喝到一半,就到洗手间里把喝进去的酒抠吐出来,尽量避免自己喝醉,就这样,他的酒量也慢慢练大了。 有时候他也觉得很沮丧,但转念一想,他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除了努力奔跑、咬牙坚持还能怎么办呢,生活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他身后是万丈深渊,他一步都不能退。 “来,这位是第一医院的庞院长,也是肝胆科的权威,这位是他的夫人,庞夫人可是我们市美育幼儿园的园长。”龙宇飞说。 美育幼儿园是怀海市最好的私立幼儿园。 贺晟了然,第一医院多年的法律顾问就是龙宇飞,想必龙宇飞与庞院长私交必定很深。 “这是我们所非常优秀的律师,贺晟。”龙宇飞介绍道。 “小贺啊,以后孩子就放到庞夫人幼儿园那里去,哈哈哈。”龙宇飞玩笑道。 “很荣幸认识您们。”贺晟端着酒杯说道。 “随意随意。”庞夫人说道。 “这位是文总,创品大楼整座楼都是文总的。”龙宇飞说道 创品大楼是怀海市市中心的一座5a级写字楼。 第147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2) “这位是肖总,亚冠汽车城的老总。”龙宇飞介绍道。 “小生意,小生意,不足挂齿。”肖总谦虚地说。 “这位是肖总的夫人。”龙宇飞介绍道。 肖总已经年过五寻,但夫人却整整比他小了二轮,俨然还是一个少女的样子。贺晟心中诧异,面上却不表露分毫。 一圈下来,贺晟知道,今晚饭局中的人“非富即贵”。 贺晟有些迷惘,为什么龙宇飞要将这些人介绍给他,但这个念头只是脑海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思索如何把握住机会,拓展业务。 酒过三巡,酒桌上也热络起来,从他们的对话中,贺晟判断出他们都是老交情,甚至是以家庭为单位在交往的。 贺晟想,朋友圈里果然都是层次差不多的人。 “老文,你闺女回国了吗?”肖总低声问文总。 “回了,到学校去教书了。”文总回答。 “女孩子做老师好。”肖总的小太太笑着说。 “哎,她自己喜欢,随她去吧,我们父母只能替她安排,不能替她决定。”文总笑着说。 “哎,做老师安安稳稳,多好,你就不用操心啦。”肖总说。 文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还是找了人?”肖总关切地问道。 文总只是单纯的有钱而已,但说到底影响力还是有限。 两人是老交情了,文总倒也不隐瞒,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哎,你说我们活到这个岁数,也无欲无求了,要不是为了孩子,哪里还会开口再去求人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肖总认同地点了点头,两人端起酒杯轻轻一碰。 坐在近处的贺晟听到文总如是说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他懂事起,就一刻都不敢松懈,他极度疲惫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有人能帮他一把该有多好,可回过头去,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万丈深渊,那时的失落,无以名状。 不过此刻,他有了与他一起并肩的知心爱人苏薇,想至此,贺晟的心又是一阵柔软。 饭局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并不算太久。 晚上,龙宇飞执意要送贺晟回去,贺晟也就却之不恭。 “年轻人,你的前途不可限量。”龙宇飞有些微醺。 “还请龙律师多多关照。”贺晟说道。 “诶,你太谦虚了,如果你当上海云集团的驸马爷,谁关照谁还两说。”龙宇飞笑着说。 贺晟面露疑惑。 龙宇飞以为贺晟故意装神秘,便笑着说:“这么低调啊,还保密,那天我看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一眼就认出他是海云集团的千金。华洪集团的case你能在众多竞争者的围剿中脱颖而出,可见你这个女朋友出力不少。” 龙宇飞再说什么贺晟已经无心再听,他先是不可置信,后又被一种被欺骗的羞辱感深深刺痛,苏薇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的家世,是不是认为自己是个攀附富贵的人,还是怕自己从她身上谋什么好处,亦或者自己不过是苏薇这个富贵千金玩弄爱情的一个玩物。 漆黑的车厢内,贺晟紧紧握紧了拳头。 第148章 这该死的自尊心 龙宇飞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停在贺晟的公寓楼下。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此刻贺晟已经明白,龙宇飞的突然垂青,不过是因为他贺晟的女朋友是海云集团的千金,而不是因为贺晟自身的优秀。 贺晟突然冷笑一声,自我感觉被苏薇愚弄的羞愤以及被人看作“吃软饭”的羞耻感化作满腔的怒火,直直要把贺晟的理智烧的灰飞烟灭。 贺晟从来不想承认,自己贫穷的出生,让他比别人多了一份敏感和自卑,他极力想向世界证明,自己除了家庭贫穷之外,他自我本身,都是极优秀的。因为着这个信念,他拼命读书,天从人愿,他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就连为人处世,他都极力周全;就在今晚之前,他一直都是别人口中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怀海法律界冉冉升起的专业技能型新星,可刚刚,他的上司却告诉他,他之所以可以晋升合伙律师,是因为他找了一个好女朋友,与他个人的德才皆无关系,贺晟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贺晟知道苏薇一定在公寓里等他,此刻,他却没有了以往的雀跃和欣喜。 推开公寓的门,公寓里很安静,只留一盏昏暗的夜灯,贺晟知道苏薇已经睡着了。 贺晟的公寓是租来的,只有一室一厅,50平方左右,今晚之前,贺晟对这间公寓是很满意的,觉得它简洁舒适,可如今再看,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他不自觉想到电视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别墅,也许苏薇的衣帽间比他的公寓都要大。 客厅的桌子上放在一碗汤,是苏薇为贺晟煲了几个小时的花生莲子猪肚汤,贺晟的胃不好,苏薇从书上看到花生莲子猪肚汤养胃,便经常煲来给贺晟喝。 贺晟走进卧室,看到苏薇的睡颜,心沉了又沉。 苏薇睡得很浅,他睁眼就看到贺晟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有如冰的寒意,苏薇立刻清醒了,贺晟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怎么了?”苏薇问。 “你是海云集团的千金,为什么要瞒着我?”贺晟说道。 苏薇一怔,很快开口道:“你知道了?” “是,我觉得可笑,我枕边人的家世却是由别人告诉我的。”贺晟苦笑道。 贺晟骤然提高声调:“全天下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贺晟,我不是有意瞒你。”苏薇解释道。她暗自恼怒,不知是谁捷足先登,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贺晟。 “华洪集团的法顾也是你帮我说情拿下的吧?”贺晟问。 苏薇哑然,苏薇了解贺晟,她怎么会不知道贺晟的敏感和骄傲。 “你说话啊。”贺晟说道。 苏薇望着贺晟充血的眼睛,乱了分寸,她紧紧抓住贺晟的手臂,说道:“如果你自己没有能力,我再怎么说,华洪的案子你也是拿不下来的。” 贺晟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所以,真的不是因为我特别优秀,而是因为我有个特别优秀的女朋友。” 苏薇无意识地摇着头,死死咬住嘴唇说道,握住贺晟手臂的手越发紧了。 贺晟挣脱开苏薇的手,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苏薇跟上去。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瞒你,你也没问过我,不是吗?”苏薇说。 贺晟霍然转身,对苏薇说:“瞒就是瞒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从你身上占便宜吗?” “不是,不是。”苏薇急的眼泪直往下掉,她爱了贺晟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贺晟骄傲的铠甲下其实是自卑的软肋。 “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的家世,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苏薇问道。 贺晟被苏薇问的一愣,如果早知道,他的确不会和苏薇在一起。 齐大非偶,他不想被人说成是攀附富贵的凤凰男。 贺晟的大男子主义此刻完完全全占据了上峰。 苏薇哭的梨花带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姑娘是多么美丽可爱,可贺晟却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原以为苏薇不过是小康家庭的女儿,自己原生家庭虽然贫穷,但凭借自己的努力,尤其是成为合伙人之后,自己的经济条件蒸蒸日上,已经可以在物质条件上与苏薇相提并论,甚至以后还有希望超过苏薇。 但是,海云集团,贺晟一辈子斗别想超越。 贺晟知道自己没道理,但是他就是没办法过自己心里这道坎。 “我们分手吧。”贺晟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你说什么!”苏薇近似乎尖叫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了这件事你要和我分手?”苏薇又是伤心又是生气。 贺晟却没有勇气再把分手说一遍,他转身就要走。 苏薇抓住贺晟,贺晟一用力,却将桌上的汤碗打翻在地。 花生、莲子、猪肚狼狈地洒落一地,瓷白的汤碗摔个粉碎,犹如苏薇此刻的心一般。 两个人都愣住了。 苏薇看着一地的狼藉,喏喏问道:“贺晟,你说,你是不是为了这个事,要和我分手?” 贺晟眉头紧锁,眉间的川字纹愈加明显。 “你说话,你怎么不说话,你回答我!”苏薇满心的委屈即将要爆发,也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贺晟的沉默,让苏薇心痛难当,她说道:“贺晟,我从大一开始追你,追着你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清楚,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件事和我分手,如果是,我苏薇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我一定不会再缠着你。” 贺晟头痛欲裂,他紧紧闭着眼睛,再睁眼已是满眼寒霜。 “是,我们分手吧。”贺晟坚决的说道,可是他的心也在流血啊。 苏薇没想到贺晟给了她这么一个答案,她一时激愤,抬手打了贺晟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把两个人都打愣了。 “我还你了。”贺晟说道,说完就夺门而出。 “你回来,你回来。”苏薇大声哭喊道。 回应苏薇的只有响亮的关门声。 第149章 千刀万剐不做担保(1) “遥遥,你快回来,家里出事了。”林自遥接到大姨的电话。 “大姨,出了什么事。”林自遥在电话那头心急如焚。 “哎,你爸妈不肯告诉你,也不让我们告诉你,但是我想想,这个恶人我还是得当。你爸爸给人做担保,欠钱的人跑了,债主告到了法院,现在法院要卖了你家的房子来抵债。”大姨在电话那头半是气恼半是心痛地说。因为林建国的轻信于人,自己年过五旬的妹妹马上就要无家可归了。 林自遥听了大姨的话,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天旋地转。林自遥隐隐觉得,自己安稳了二十五年的日子到头了,可上辈子没这事啊,为什么历史的车轮不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呢? 她林自遥重新活一次,是为了快意人生,而不是为了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老天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给她配错了剧本。 第二天,林自遥立刻向院里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赶回了老家华城。 家中再无以往温馨愉悦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愁云惨雾的压抑。 林建国、朱丹青见林自遥回来了,两人皆是一惊。 林建国慌忙收拾起情绪,勉强挤出个笑脸问道:“遥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过几个月不见,林建国和朱丹青都仿佛老了十岁,尤其是林建国,乌黑的双鬓染上了霜色,一向注重打扮的朱丹青也不修边幅,穿着一件洗的退了色的黑色毛衣,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林自遥强忍住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爸妈,我都知道了,你们别瞒我了。”林自遥轻声说道。 朱丹青神色一凛,旋即恢复如常,她说道:“你别担心,我和你爸会有想办法的。” “爸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事你们不要瞒我,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也要一起分担。”林自遥说。 林建国、朱丹青先前商议好,这件事决不能告诉林自遥,这件事,由他们两个人自己消化处理好,绝不能拖累孩子。 父母总是本能的想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父母的天性,也是父母的伟大。 林自遥的话压垮了林建国和朱丹青的情绪,坐在沙发上的朱丹青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长久的隐忍、沮丧都在这一刻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林建国则被深深的自责感包围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五十多岁的七尺男儿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煎熬和自责,捂住脸痛哭起来。 “爸。”林自遥也跟着哭了,她一言不发,只是将手搭在林建国的背上,轻轻摩挲着父亲的后背。 林自遥觉得父亲瘦了很多,原本宽厚的后背已经可以清晰地摩挲到骨头,林自遥愈发辛酸。 一家三口,一阵痛哭。 “爸,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待林建国、朱丹青情绪平复后,林自遥问道。 “你陈叔,有一天火急火燎打电话给我,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让我赶紧赶过去一趟。”林建国缓缓说道。 陈叔是林建国几十年的好朋友。 第150章 千刀万剐不做担保(2) “到了那,谁知道你陈叔让我给他做担保,直接就拿了借条让我签字,当时我也犯难,可你陈叔再三保证就是周转个把月,一定把钱还上,你知道我和你陈叔几十年朋友,他这样求我,再加上当时那种情形,我一时心软,就给他担保了。”林建国说道。 “回来之后,我就马上后悔了,就想把担保条子拿回来,可是……”林建国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你怎么就瞒着我,若不是法院的判决书送上了门,我还被瞒在鼓里,你还想瞒我多久。”朱丹青愠怒道。 林建国的头埋地更低。 “判决书在哪,我看看。”林自遥说。 朱丹青从抽屉里将判决书拿出递给林自遥。 林建国居然给陈叔做了连带担保责任人。 所谓连带责任,是指当事人在保证合同中约定保证人与债务人承担连带责任保证的,为连带责任保证。在债务履行期届满债务人没有履行债务时,债权人既可以要求债务人履行债务,也可以要求保证人在其保证范围内履行债务。比如,甲向乙借10万元,由丙作保证人,并明确承担连带责任。到了还款期后,甲由于种种原因未能还款,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债权人乙既可以直接要求甲还款,也可以直接要求丙承担还款的责任,丙对于乙的要求不能拒绝。 林自遥仔细阅读了判决书,这是一个案情非常简单明了的案件,债权债务关系有借条、转账凭证作为佐证,法院判决债务人陈叔以及连带担保责任人林建国承担连带还款责任并无谬误。而债务人陈叔早已不知所踪,名下财产也早已转移变卖,如今债权人要求法院拍卖林建国的财产也是合情合理。 “50万!”林自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最后需要承担的债务之后,还是惊讶地失声叫了出来。 “这件事,我自己承担。”林建国霍地站起来说道。 “你给我坐下。”一言不发的朱丹青突然大喝一声。 “你怎么承担,怎么承担,50万,你去哪里拿。”朱丹青喝道。 自从前两年买了房子之后,林自遥知道自己家已经没有什么积蓄了。 50万,足以掏空一个家庭,拖垮一个家庭。 “前两年买的房子还没有交房,不然我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朱丹青呢喃道。 “法院已经给我们下了通知说,让我们一个星期之内腾空房屋,不然就要来强制执行了。”朱丹青对林自遥说。 这套房子,林家三口在这里住了十多年,屋内的每一处斑驳的承载着弥足珍贵的记忆。 “遥遥,到时候我们不搬,法院总不能真把我们赶出去吧。”林建国心存一丝侥幸。 还未等林自遥开口,朱丹青已经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能做老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做老赖。咱们自己被人骗了,只怪自己太傻,但是老赖是绝对不能做的。” “去租个小房子吧,遥遥不在家,我们先租个一居室的过渡。”朱丹青无奈地说。 林自遥在心中由衷的佩服自己的母亲,因为父亲的错误,家逢巨变,安逸了一辈子的母亲非但没有怨天尤人,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反而成了家中的定海神针。女人要是坚强起来比男人能扛事。 “和债权人商量一下,能不能分期偿还吧,拍卖一套房产耗时耗力,如果能和解,说不定债权人会同意,我们的房子也能保住。”林自遥说。 “真的?”朱丹青眼光如烟火一般,瞬间明亮起来。 “恩,试试吧。爸妈,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林自遥问。 “还有五万,昨天,你外婆阿姨几个凑了5万给我,有十万了。”朱丹青说。 林自遥望向自己的父亲,意在询问林家兄妹是否也有所表示。 朱丹青摇了摇头,不满地说:“你伯伯姑姑几个为了你奶奶遗产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谁还管我们家死活呢。” 林建国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自己犯下的错,自己血浓于水的兄弟姐妹都装聋作哑,反而是妻子娘家人慷慨解囊;如此这般,他更觉得对不起妻子和女儿。 世上没有什么人必须要帮你,纵然是亲人也不应当苛责,这个道理,林自遥懂得。但危难关头,面对至亲的唯恐避之不及,林自遥还是觉得失望透顶。 “爸,妈,你们先别急,明天我们去法院找找执行法官,看看能不能先还这十万,后面的缓一缓,房子不能卖,卖了我们住哪里去。”林自遥说。 此时此刻,林自遥真想把这个陈叔千刀万剐了,骗了自己的父亲做了担保,自己却一走了之,而且陈叔早已把名下财产转移变卖了,可见早有预谋,不过是找来林建国当替罪羊;此时此刻,不知道陈叔拿着这50万,甚至更多的钱,在哪里逍遥快活,而自己的家里却陷入一片凄惨。 “王八蛋。”林自遥忍不住咒骂道。 夜里,林自遥迷蒙之间听到朱丹青惊惶的声音。 “老林,老林。”朱丹青的声音传进林自遥的耳朵。 林自遥一咕噜爬起来,打开房门,问道:“妈,怎么了?” “你爸不见了。”朱丹青头发随意挽着,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不见了?”林自遥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看。”朱丹青将一张信纸递给林自遥。 只见信纸上是林建国手书的“对不起,我拖累你们了。”几个字,字迹潦草,涂涂改改,可以想见林建国写几个字时的心境是多么烦乱。 “快换衣服,出去找找,你爸别犯糊涂。”朱丹青心乱如麻,她最怕林建国钻牛角尖,作出什么惨烈的事情来。 朱丹青、林自遥换了衣服,带着手电筒在家附近找了一圈又一圈,都不见林建国的人影。 朱丹青抱住林自遥痛哭道:“怎么办,你爸他到底去哪了。” 林自遥也慌了手脚,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电话给你姨,让他们帮着找找,我们两个人哪里能找到。”朱丹青抹了把眼泪说道。 第151章 千刀万剐不做担保(3) “我给你叔伯打电话,忙不帮,自己的兄弟没了,总该来找。”朱丹青双手颤抖地拨通了几个电话。 一个晚上,林家、朱家的壮年都在寻找林建国,却一无所获。 “报警吧,丹青。”朱丹青的大姐说。 朱丹青整个人如被抽了魂一般,乍听大姐如此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方觉大姐说的在理。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来到警察局,报了林建国失踪。 林自遥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这么难熬,看着时钟上的秒针,仿佛一秒钟都是一个世纪这么长。 徐枫已经一整天没有接到林自遥的消息了,他心中也惴惴不安,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林自遥的电话。 “自遥,你去哪了,没事吧?”徐枫关切地问。 林自遥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道:“我家里有点事,我家一趟。” “没事吧?”徐枫问。 “没事。”林自遥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徐枫问道。 “我请了一周的假。”林自遥说。 林自遥的语气有微微的颤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这样吧,回去了我再和你联系。” “自遥,有事你和我说。”在林自遥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刻,徐枫急匆匆地说。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徐枫也不知林自遥听到自己最后一句话了没。 另一边,朱丹青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妈。”林自遥惊呼一声。 用薄荷膏揉了揉朱丹青的太阳穴,朱丹青才缓过神来。 “快给我拿速效救心丸。”朱丹青痛苦地说。 吃了药,朱丹青才感觉好些,她期期艾艾地说:“派出所来电说,在河边发现了一个落水的男人,让我们去辨认。” 林自遥仿佛被人当头狠狠打了一个大棒,顿时眼冒金星,眼泪也抑制不住地往下流。 朱丹青和林自遥赶到公安局,民警严肃地对他们说:“认认吧。” 朱丹青神色大变,本能地摇了摇头,无限抗拒。 林自遥紧紧扶住母亲,心中不断祷告躺在那屋子里的不要是自己的父亲。 民警见朱丹青母女如此情态,心中涌起悲悯之情,但职责在身,他轻轻推开门,示意朱丹青和林自遥一起进去。 朱丹青和林自遥的双腿犹如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短短几米的路,他们却怎么也走不稳。 朱丹青完全是闭着眼由着林自遥扶着走过去的。 “妈,不是爸爸,不是爸爸。”林自遥惊叫起来。 “啊。”朱丹青霍地睁开眼,眼中的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朱丹青边哭边说。 朱丹青和林自遥怀着九死一生的心情回到家,她们多期待一打开家门,就能看到林建国的身影,但空空如也的家,击碎了他们的美好愿景,母女两个又是一顿痛哭。 朱丹青和林自遥已经无心去考虑还债保房这件事了,他们如今只期盼林建国能早日回家。 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朱丹青和林自遥母女来说都是煎熬。 林自遥归家的第三天夜里,林建国终于回家了。 和衣而睡的朱丹青一见林建国便疯了一样冲上前去对着林建国就是一顿暴打,边打口中边骂:“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不死在外面。” 林建国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任由朱丹青发泄。 朱丹青的哭声越来越大,击打的力量却越来越小,到最后,朱丹青痛哭流涕,抱着林建国哭道:“你若是走了,叫我怎么活,叫我怎么活,你可不能半道上丢下我啊。” 朱丹青的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林建国最柔软的神经,他将朱丹青紧紧搂在怀里,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该一走了之,让你和女儿担心,这件事是我捅出来的篓子,我不能让你们收拾。” 林建国真的曾想一死了之,用这样悲壮惨烈的方式,逃避这次的错误,用自己鲜活的生命赎罪。可人都已经走到河边了,又怕自己这一走,债主找上门来,留下朱丹青和林自遥两个弱女子收拾残局,又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老林啊,钱没了我们可以再赚,若是人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朱丹青说道。 望着哭成个泪人的朱丹青,林建国重重的点点头。 “明天,我向我的朋友借点钱。”林建国沙哑着嗓子说道。 林建国原本不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他还是顾惜自己的脸面的,但事到如今,他的脸面哪里还有妻女遮风避雨的家重要。 “日子总能过下去,又不是要饿死了。”朱丹青安慰道。 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朱丹青便打发林建国去洗澡,自己则挽起袖子为林建国下起了面条。 患难见真情,林自遥一面为自己父母患难与共爱情的感动,另一方面,也思索起筹款的事。 林建国也没有多少有钱的朋友,况且现在大家都害怕,借出去的钱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林自遥对林建国借钱的事不是太乐观。 王教授的面容突然闪入了林自遥的脑海,如果自己答应王教授的交易…… 林自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用力摇了摇头,似想借此将脑中的邪恶念头驱散。 “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林自遥现在处境最好的写照。 林自遥自己一共也只有3万元的积蓄,还差37万的资金缺口。 许是这几天太累了,现下林建国也回来了,紧绷了两天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林自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林建国已经坐在客厅里挨个和他的朋友打电话借钱。 借钱这事儿,绝对能把一个成年人逼疯。 “爸,别打了,我来想办法。”林自遥说。 林建国和朱丹青看着林自遥,说道:“不行,你哪有朋友可以借几十万。” “有的,你们放心,我先问问晓菲,其他的我来想办法。”林自遥说。 “这……”朱丹青很担心。 “妈,这钱咱们全家一起还,不要紧的。”林自遥安慰道。 “自遥,等那套新房一交房,我们就卖了,到时候就能把钱还上了。”朱丹青说道。 第152章 千刀万剐不做担保(4) “恩,咱们先把眼下的难关渡过去再说。”林自遥安慰朱丹青。 朱丹青握住林自遥的手,又是一阵流泪。 求人如吞三尺剑,可现在的情况,林自遥只能吞剑。 林自遥先找了闺蜜刘晓菲,刘晓菲二话不说,就给了林自遥5万块钱,不用写借条的那种。 林自遥很感激,刘晓菲也就是工薪阶层,又刚生了宝宝,其实并不是太富裕,但还是慷慨解囊。 还有32万,林自遥算着,思来想去,只能找苏薇借了。 “薇薇,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林自遥为难地说,向人借钱,真的难以启齿。。 “可以啊,你要多少?”苏薇在电话那头问道。 “是笔大数目,32万。”林自遥说道。 苏薇倒没觉得32万是笔大数目,她反而更担心林自遥为什么借这么多钱,她问道:“没问题,你把卡号告诉我,我给你打35万,我不等钱用的,你不用有压力。但是自遥,出了什么事儿,你没事吧?” 林自遥哽咽道:“家里出了点变故,说来话长,我回去再和你说。如果方便的话,你今天能不能就给我打钱,我有些着急。” “可以可以,家里人都好吧?叔叔阿姨呢?”苏薇问道。 “没事没事,你放心,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我大概周末就能回去了。”林自遥说。 “没问题,自遥,你保重,如果有需要随时打给我,不管是要人要钱,都可以的。”苏薇焦急地说。 林自遥现在泪点特别低,听到苏薇这样说,又是默默流泪。 过了大约五分钟,林自遥就收到了苏薇35万元的转账。 说实在的,林自遥很羡慕苏薇,苏薇好像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对她来说千难万难的事,在苏薇那里,不过是眨眨眼睛就能解决的。林自遥有时候在想,苏薇还有什么烦恼嘛。 “爸妈,筹到了40万,你们别担心了。”林自遥对林建国和朱丹青说。 林建国、朱丹青瞠目结舌。 “你向谁借的?”朱丹青问。 朱丹青就怕林自遥做些出卖灵魂和肉体的事。 “晓菲借了5万,苏薇借了35万。”林自遥不愿父母担心,便和盘托出。 朱丹青长舒一口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女儿啊,是爸爸对不起你,让你这么年轻就背上了债务。”林建国自责地说。 “爸,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就要一起面对,只要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林自遥安慰道。 “明天,我就到法院去,把这事和执行法官说一下,也就了结了。爸,妈,以后谁让你做担保都不能做,知道吗?”林自遥说。 林自遥家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总算保住了。 林自遥一个人躺在自己小房间的床上,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她觉得她自己快死了,研究生毕不了业、还没工作就背了40万的债务,自己怎么比上辈子过得还惨。可她连哭都只能躲在漆黑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地哭,她不想让父母担心,更不想加重林建国的负罪感。 原来,平凡人过好平凡的一生,就是最不平凡的一件事。 第153章 到底谁才是王者(1) 一直称病在家的王院长听到葛崇明突然登门拜访着实惊讶。 “稀客啊,葛院长,您今天怎么到我家来了。”王院长温和地笑着说。 “王老啊,最近院里的几件大事我总该要过来和你商议一下。”葛崇明说。 “哦,是什么事。”王院长摘下眼镜,揉了揉鼻翼,又将眼镜戴上。 “事关我们院的发展,你说是不是大事?”葛崇明说。 王院长微微一笑,说道:“葛院长一来就大动人事,又大刀阔斧的实行改革,现在院里的一切不都在葛院长您的把控之中有条不紊地前进嘛。” 葛崇明何尝听不出王院长玩笑口吻中夹带着的明枪暗箭。 “王老,我可听出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是对我将你的爱徒调到闵州学院去有些不满吧?”葛崇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诶,葛院长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是组织对他的信任和锻炼,我替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有所不满。葛院长,这可就是您误会我了。”王院长说道。 “闵州学院虽说是二级学院,但是却是一片白纸,任凭毛晖去绘制蓝图,对于年轻人来说,倒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就看他会不会把握了。”葛崇明说。 王院长在心中冷笑,明升暗降的事被葛崇明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毛晖的事木已成舟,王院长也无意于在这件事上与葛崇明辩个是非对错。 “王老,今天我来,是把这次公开招聘的最终人选与你通个气。”葛崇明拿出一叠厚厚的公文袋递给王院长。 王院长接过公文袋,却没有打开,而是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说道:“葛院长选的人一定是好的。” “诶,王老,话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院里考核组考核的,是制度规则选的,不是我个人选的。”葛崇明说。 王院长望了葛崇明一眼,他打开文件袋,将几个人选的简历浏览了一遍,从简历上看,各个倒都是青年才俊。 “他们的论文我要花点时间看。”王院长说。 “那是自然。”葛崇明点点头说。 葛崇明的目光落在王院长书房内挂着的一副字画上,那是于谦《石灰吟》中的两句“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整副字下笔极有力,可见书写之人心中有丘壑。 王院长顺着葛崇明的目光望去,他笑着解释道:“信笔随写,见笑了。” “哦,听说王院长书法造诣深厚,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葛崇明真心赞叹道。 “看到这副这首石灰吟,我又想到了一首诗。”葛崇明说。 “哦,愿闻其详。”王院长慈祥的脸上眉毛一挑。 “迥与众流殊,发源更高孤。下山犹直在,到海得清无。”葛崇明吟诵道。 王院长神色一凛,葛崇明刚刚吟诵的是北宋范仲淹在第三次贬谪期间在庐州欣赏庐山瀑布时所作。 王院长明白葛崇明是意有所指,淡淡地说道:“没想到葛院长对诗词也颇有研究。” “研究不敢当,只是范仲淹这首诗写的好,由瀑布悟出人生的真谛来,其实为人处世,唯清唯直。既是自警也是警示世人。”葛崇明说。 书房内一时静谧无声,有汹涌的暗潮在书房内流动。 “葛院长,今日特意登门,该不会是想与我探讨诗词吧。”王院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王老啊,我们是一个班子的,我衷心希望我们班子成员之间能够团结,拧成一股绳,真正把学院发展好,把人才培养好。我想这也是你老王的心愿。”葛崇明诚恳地说道。 王院长抿了抿嘴唇,唇边的法令纹更深了一分。他从大学本科到怀海大学法学院求学又留校任教,至今已经过了近40个寒暑,论对学院的感情,他敢说自己是最深厚的,王院长把学院比喻为自己的再生家庭,没有哪个子女不希望自己的家庭变得好。但他更希望,是由他让这个家庭变得更好,而不是假手于葛崇明。 “院里最近是有些变动,人言如沸,很多人不理解,所以我特别需要您的支持。您是院里的老人,人望甚重,此刻正是我们齐心协力的时候。”葛崇明说道。 “葛院长魄力非凡,一来就先抓了老元,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都独自办了,现在怎么又需要别人支持了呢。”王院长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葛崇明轻轻一叹,说道:“很多人劝我,劝我初来乍到,还未站稳脚跟,不要随意动人事,尤其是老元这件事,更是大大的不智。但是,王老,扪心自问,这件事我自认我没有做错,老元是错到骨子里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耳聪目明、洞若观火,怎么会不知道老元旁边还围绕着一大群干部,老元落马,是党纪国法不容,另一方面,也是对他个人的挽救,不让他犯更多的错误,更是挽救了其他干部,让他们悬崖勒马。”葛崇明情绪隐隐有些激动。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们院的学术水平已经不是独占鳌头了,全国多少法学院都迎头赶上,我们自己再不自我革命,那再无何优势可言,老王啊,你说,如果学院的百年荣光,坠于我辈之手,我们又有何颜面去见我们的师长和前辈。”葛崇明说道。 葛崇明的话倒是不假,怀海大学法学院百年沉淀,但成也萧何败萧何,百年积淀,自然也累积了很多弊病,尤其是盘根错节的派系人际网,如旧社会女性的裹脚布一样,紧紧裹住了这个学术巨人继续向前的脚步。王院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此,常常夜不能寐。 王院长如泥塑一般岿然不动的表情有了一丝波澜。” 葛崇明见状继续道:“王老,我的初心和你的初心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学院好,虽然手段不同,但是殊途同归。” “葛院长很懂权术,来了一年多就连消带打,将院里的人都清洗了一遍,有新添了许多新人。”王院长的指节在文件袋上敲着,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第154章 到底谁才是王者(2) “哈,王老啊,你可算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葛崇明坐在椅子上,一拍大腿,这样的他颇有些江湖气。 “你是对我的教改有意见吧。”葛崇明说。 “葛院长啊,我也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件事你做的不得人心啊,若说老元落马是他咎由自取,那教改中受累的那些同仁呢,他们何错之有。不怕你介意,不少人跑到我这里来,要我说句公道话,他们有的人,为院里奉献了几十年,你骤然让他们和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一起竞争,他们的脸面要往哪里搁。只是这事院里甚至是学校的决定,我和他们说,只能服从大局,舍小为大。”王院长面露不忍之色,似乎当初授意毛晖串联其他老师共同抵抗教改一事他是当真不知情。 “他们可在背后没少戳我脊梁骨。”王院长苦笑道。 葛崇明听王院长如此说,沉吟片刻,说道:“世人皆以贪字为首恶,但名利、名利,名和利不分家,名在利前,尸位素餐、德不配位亦或是以资历论英雄,都是贪图虚名的表现,这危害,不亚于贪利贪才之人。” “我知道,我做的事很多人不解,也有很多人说是寒了很多教师的心,他们辛辛苦苦为学校卖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王老你说,他们的工资待遇职称不变,学校学院哪里有对不起他们;只不过是将他们的教研经费调整给更有能力的人。我看这件事对他们是损失,但是对一些有能力的老师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对整个队伍来说也是大大的好事,我们不能为了几个人的个人不理解,就枉顾整个队伍的发展。”葛崇明说道。 “葛院长初来乍到,与我们这些老人总是没什么感情的,所以才说的如此云淡风轻。”王院长唏嘘道。 葛崇明说:“王老,你这句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来了,你可知为何校长舍近求远从a大学将我挖来。” 王院长眉头一挑,葛崇明的这句话迅速挑起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经,但他面上不露分毫,不过一瞬间,他仿佛不经意般云淡风轻地问:“为什么?” “关键就在一个远字。”葛崇明语气虽轻,但难掩气盛。 “远?”王院长口中反复琢磨着这个字,终了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葛崇明说道:“法学院是怀大的招牌,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法学院的弊端在哪里,校长在怀大十多年难道会不知道症结所在吗,所以他才选了我这个外来的和尚,人生地不熟不讲人情没有束缚,才能办成你们这些在院里待了十多年的老人办不成的事。” 王院长哑然,葛崇明这是在和他交底,也是变相告诉他,校长早已将自己排除在院长的候选人之外,因为他在怀大几十年,早已不可避免的深陷复杂人事的泥沼中,王院长换位思考,若是他在院长的位置上,若有老人来说情,他还真的很难拒绝;倒不似葛崇明冷面阎王一般,油泼不进水打不进。 第155章 到底谁才是王者(3) “今天我与你开诚布公,也是想着咱们班子之间能劲往一处使,一起把队伍带好,把学院发展好。王老啊,你是院里的元老,也是院里的定海神针,你也要支持我工作。”葛崇明看着王院长说道。 “你申报院士的材料已经报上去了,校长前两天还问起这件事,我说这不仅是我们学院的大事,也是整个怀大的大事,一定不能出岔子。”葛崇明说。 王院长心中长久以来的信心出现了裂缝,葛崇明至少带来两个信息,一是他到任院长并非自己求得,而是校长综合考虑之后主动请用,这一点王院长决定自己再求证一番;二是自己是否能无风无浪地当选院士,葛崇明的支持至关重要。 王院长尚在思量,葛崇明的话又追至耳边:“舍得舍得,人生有舍才有得,王院长有大格局,我相信会作出最正确的决定。” 葛崇明走到王院长书房中栽种的一盆盛放的文心兰旁边说:“兰花最是娇贵,这盆却长得如此好,可见教授的用心,只是这花开的再好也是教授屋子里的花,我再喜欢也只会看看,断断不会去碰,若是知道是陷阱,还跳下去,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愚不可及,王老,你明白吗?” 葛崇明的眼光变得锐利无比,他直视王院长的双眼。王院长的心跳的极快,他意识到葛崇明似乎已经洞悉了他的阴谋和算计,这是葛崇明在借花言物。 王院长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对葛崇明说:“我确实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没有激烈的对峙,借物言事,葛崇明与王院长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一来一回中,已经将事讲的清楚明白。与聪明人对话不用讲的太明白,点到即止,彼此心照不宣便可,给彼此都一些体面和和谐,即使这和谐只是表面功夫。 “王老啊,你在我们院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将来你获评院士,你的照片就会陈列在我们的校史馆里,名留千史。而我这个院长,很快就会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葛崇明说。 葛崇明、王院长两个人都各自带着面具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博弈乃至厮杀。 离开王院长的家,已是深夜,葛崇明驻足车旁,仰头回望王院长书房,书房中依然灯火通明,葛崇明心想,今天这番开诚布公不知会有多少作用,他不求王院长能够帮他,只要不要阻挠他的改革步伐即可,但纵使王院长还是阻挠,葛崇明也有信心能够击败王院长,他认定的事,一定会想方设法做到。 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之后,葛崇明矫健地登上了自己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书房内,王院长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细细回想着葛崇明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这一局也许他确实是该认输,但是他真的不甘心。 但葛崇明的话又突兀地窜到他脑海中“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今夜,对于王院长来说,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156章 到底谁才是王者(4) 葛崇明回到学院办公楼已是深夜,整栋楼只有四楼一间办公室的灯是亮的,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葛崇明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近亮灯的办公室,一探究竟。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只有林自遥趴在桌面上睡着了,亮着的电脑里是学生信息的excel表格;桌面上还堆放着林自遥毕业论文的各种参考资料。 葛崇明轻轻搬了一张椅子坐下,凝视着林自遥这张酷似自己初恋女友的面庞,时光如水倒流,回到自己二十岁的光景,多少汹涌激荡的情感涌上心头,令人悸动。 葛崇明静静坐着,心潮随着时光起起伏伏。 林自遥迷蒙中醒来,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坐在自己面前,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待她看清坐在面前的人是葛崇明之后,睡意立刻被驱散,整个人像弹簧一般从桌子上弹起来;许是动作太快,林自遥顿时感到一阵晕眩。 林自遥突然的大动作也吓了葛崇明一跳。 片刻,两人都冷静下来。 “吓着你了,对不起,我来办公室看到只有这间办公室的灯亮着,想着是哪个教工这么敬业,深夜还在加班,就上来看看,没想到是你。”葛崇明温和地说道。 “这表格明天要交。”林自遥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讷讷地回答道。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葛崇明泰然自若,林自遥却越发忐忑,若是被人看到自己和院长深夜在一起,又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谣言,她又想起王院长的阴谋,只觉得心乱如麻,她现在是多事之秋,再也经不起什么波折了。 “天气转暖了。”葛崇明打破了沉默,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葛崇明望着林自遥,突然说道:“小林,你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这句话葛崇明说出来是如此的低沉,可在林自遥耳里却不啻于一声惊雷,葛崇明口中的故人是谁,林自遥心知肚明,但葛崇明为何突然会和自己说这个,林自遥的心里直打鼓。 “是谁?”林自遥明知故问。 “我的爱人。”葛崇明坦白地说。 林自遥愣住了。 “是,我的爱人,不过她不在了。”葛崇明说。 林自遥依旧默然。 “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自己也震惊了,你们长得是那么相似,当时我想也许是命运的轮回,让我时隔二十年,又遇到了你。”葛崇明的眼中有无限的温和。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联。”林自遥冷静地说道。 “是,你是你,她是她,你和她一点都不一样。我对你也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葛崇明郑重地说道。 林自遥不料葛崇明会说的如此直接。 “当然,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萌生过异样的情感,但是冷静下来我发现,如果我逾矩了,对她对我和她美好的曾经都是一种亵渎,当然对你也是一种侵犯。美好的回忆之所以历久弥新,是因为她始终美好,这么美好的东西就让她保留最初的样子,不要去轻易破坏。”葛崇明的脸上,起初露出温柔的神情,说道最后,却又变得冷静自持。 林自遥挺直了身子,问道:“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 “兴之所至,这世上的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又或者,呵呵。”葛崇明低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明,他用极轻的口气说道:“也免得你胡思乱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林自遥大骇,葛崇明是已经知道了王院长的计策了嘛。 “小林,难得你我有这样的渊源,我对你高看一眼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当做这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要想得过分复杂。”葛崇明说道。 “知道了,院长,我从来没有过胡思乱想。”林自遥坚定地说道。 “好,你很聪明,也很正直,希望你一直能保持自己的聪明和正直。加班完了就早点回去。”葛崇明笑着起身,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第157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苏薇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林自遥看在眼里,心下实在不忍。 “贺晟只是一时糊涂,想明白之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别伤心。”林自遥安慰道。 林自遥发自内心觉得贺晟只是一时纠结,待他想明白之后一定会后悔莫及,然后再来哄苏薇的。 但苏薇并不这么想,她摇了摇头,半是心酸半是愤慨地说道:“他不过是仗着我爱他,这么多年了,我对他怎么样,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个冰块都被我捂热了,偏偏他贺晟铁石心肠。可见他对我是无情无义,我如果还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我自己不是犯贱嘛,难不成这世界上就贺晟这么一个男人,我苏薇偏偏要巴着他,他以为他是谁。” 苏薇越说越伤心,世界上多的是男人,喜欢她的人很多很多,但是她的眼里只看得见贺晟、她的心里也只装得下贺晟,苏薇有时候自己也笑言,自己对贺晟,犹如着了魔一般爱的不可理喻。自己这份赤子之心被辜负被践踏,苏薇自然心如刀绞。 “我再也不理他了。”苏薇扑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林自遥一声叹息,轻轻抚摸着苏薇的背。 接下来几天,苏薇都魂不守舍,半夜,林自遥常常听见苏薇的啜泣声,这样来回折腾一个月,苏薇还是没有等到贺晟的道歉,整个人瘦的脱了相。 “自遥,你帮我个忙。”苏薇说道。 “你说你说。”林自遥握住苏薇的手说。 “你还有好多东西在贺晟家,你去帮我拿回来。”苏薇说。 “你认真的吗?”苏薇问。 苏薇心下计较一番,然后说:“我有几个包在贺晟那,还有一些化妆品,你先帮我拿回来,其他的再说。” 林自遥摸了摸苏薇的长发,心下了然,苏薇这是派她去试探贺晟。 “我这就去。”林自遥说。 林自遥刚出门就接到徐枫的电话,徐枫知道林自遥要出门,就坚持要来接她。 “自遥,你瘦了好多,怎么了?”徐枫明亮的大眼睛中有热烈的关切。 “最近在做毕业论文吧,有些累。”林自遥说道。 “一会办完了事,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小店,挺好吃的。”徐枫说。 “恐怕不行,我替朋友取完了东西还得回来,她一定着急等着我的回话。”林自遥为难的说。 “这样啊。”徐枫有些失望。 看着徐枫失望的表情,林自遥的心暖暖的,她温言道:“明天吧,明天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连林自遥都意想不到,说到最后,自己竟然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林自遥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徐枫却格外欣喜,他眼睛亮亮的,对林自遥说:“好,明天我来接你。” 暧昧的气氛在车中流淌。 林自遥到的时候贺晟已经在家中等候。 林自遥一进门,就注意到不大的客厅显眼位置摆着一个电子相框,相框里还是连续不断播放着贺晟和苏薇的合照。一对璧人笑得那么甜蜜,此刻却相互折磨,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贺晟的神色也很不好,虽然贺晟极力掩盖,却依旧难掩落寞和沮丧。 “贺晟,这本来是你和薇薇的私事,我不该插嘴,可是我天天和苏薇在一起,眼见自己的好朋友每天都在哭,实在是忍不住要多嘴。”林自遥说。 贺晟听到苏薇每天都在哭泣,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直憔悴黯然的眼中这时闪出了泪星,他忍不住问道:“薇薇,薇薇她还好吗?” “你说呢?”林自遥反问道。 “你知道她对你的心意,你叫她怎么好得了?”林自遥的语气中有对苏薇的心疼也有对贺晟的埋怨。 “贺晟,两个人在一起,贵在两情相悦、贵在两心相知,你和苏薇之间的感情到底如何,你比旁人都更清楚,你又何必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就白白放弃一段感情,你又怎么忍心让薇薇伤心,现在这个社会,你以为真心真情易得吗?”林自遥说。 贺晟面色冷峻,垂着眼眸,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情绪。 “其实呢,人在这个世上,看似和许多人有瓜葛,其实最重要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你和苏薇的关系,最要紧的就是你们两个人,除了你们两个人,其他的人都是旁人,你又何必为了旁人或是那些世俗的偏见白白放弃。”林自遥说道。 “薇薇让我来拿她的东西,这次,她是被你伤透了心,女人的心不能伤,多伤几次心就寒了,到时候你就再也捂不热了。”林自遥劝道。 贺晟依旧默然,林自遥也不知贺晟究竟有没有把她的劝说听进去。 “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林自遥拿着大包小包出了贺晟家。 徐枫恋恋不舍地把林自遥送回宿舍,分别时,徐枫说道:“明天我再来接你。” 林自遥笑答道:“好。” 苏薇一直在等着林自遥回来,林自遥来回不过三小时,苏薇却觉得林自遥去了一个世纪。 苏薇看见林自遥真的提了大包小包回来,顿觉失望,她以为贺晟会阻止林自遥取回她的东西。 “贺晟有没有说什么?”苏薇问道。 “他问你好不好。”林自遥如实答道。 “真的?”苏薇眼睛如烟火一般,瞬间亮了。 “恩。”林自遥点头。 “然后呢,他还有没有说什么?”苏薇继续问。 林自遥摇了摇头。 苏薇的眼睛一瞬间就黯淡下来。 “薇薇,我看得出,贺晟对你是有感情的,他也不好过,只是他心里还有些没想通罢了,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明白自己是多么傻,就会来向你负荆请罪的。”林自遥说。 人最难的就是克服自己的心魔,心魔克服不了,旁人再如何劝说也无用。 “等吗?”苏薇呐呐地呢喃道。 “我等他等得还不够久吗?我和他的关系,一直都是我追我赶我等,我在他眼里竟然这么不重要,我也无意勉强,爱是相互的,总是一个人付出,我也挺累的,随他吧。”苏薇默默地说道。 林自遥无言,只能将苏薇搂在怀里。 第158章 男女主角要约会 第二天,徐枫依约来接林自遥。 林自遥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又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才下楼。 徐枫见到林自遥,眼前一亮,望向林自遥的眼睛仿佛藏着无数的星星。 “今天我想和你小酌两杯,我们打车去,可以吗?”徐枫问。 “没问题。”林自遥爽快地答应。 “去吃什么?”林自遥笑着问道。 “是一家很普通的小店,有些简陋,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但是东西还是挺好吃的。”徐枫说道。 “好啊,去试试看,我对吃没什么讲究。”林自遥笑答道。 出租车来了,徐枫绅士地把林自遥送上后座,自己却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去了。 出租车在交错的街巷中穿梭,徐枫一面与司机指着路,一面时不时转过身和林自遥聊上两句。 确实是一间市井小店,但店里却是人声鼎沸。 林自遥想,她应该穿牛仔裤的。 “几位啊?”老板娘扯着嗓子问道。 “两个人。”徐枫对老板娘伸出两个手指,说道。 店里有人抽烟,徐枫小心地问林自遥:“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林自遥爽朗一笑,摆了摆手,说:“不用。”转头对老板娘说:“我们坐窗口那里。” “两位,5号桌。”老板娘大声地喊道。 徐枫更加开心,心想林自遥果然不是那么矫情的女孩。 点完菜回来,徐枫刚一落坐,就拿出纸巾把整张桌面擦拭了一番,林自遥咋舌,徐枫这个男生反而比自己细心讲究。 徐枫将菜单递给林自遥,问:“你想吃什么?” 林自遥礼貌地说:“你来点吧,我都行。” 徐枫点了点头,勾了几样他常吃的菜。 泡椒田鸡、葱油鱿鱼、水煮鸭胗,是店里的招牌菜,那是一定要点的;糖醋里脊酸酸甜甜女孩子肯定喜欢;素色豆腐、清炒芦笋,清清爽爽,搭配辣菜正合适。 林自遥没想到徐枫点了这么多,说道:“有些太多了。” 徐枫只怕菜色不合林自遥口味,赶忙问道:“合口味吗,要不要点些别的?” “好好好。”林自遥点头如捣蒜,徐枫和她的口味真是出奇的一致。 不止林自遥,徐枫也是满心欢心,两个人能吃到一块,那就是最完美的开始。 徐枫很紧张,他时不时地观察林自遥的脸色,又观察菜色林自遥是不是真的喜欢。 林自遥一直在吃,徐枫渐渐放心,林自遥至少没有不喜欢,也许真的是喜欢。 满桌的菜都是林自遥喜欢的,但林自遥今晚变得特别淑女,吃东西也变得细嚼慢咽,这是她和徐枫吃的第一顿饭,她不能破坏自己的形象。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两颗心小鹿乱撞。 “自遥,前段时间你突然回家了,事情办好了吗?”徐枫问道。 林自遥筷子一顿,随即点了点头,说:“办好了。” 两人毕竟交情尚浅,林自遥也无意多说自己的家事。 “有什么难处,请一定要和我说。”徐枫真诚地说。 “都办好了,谢谢你。”林自遥说。 林自遥的神情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欢快,徐枫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的唐突破坏了气氛。 林自遥也感觉到气氛的凝滞,她抬眼就看到徐枫略感不安的表情,迅速岔开话题,问道:“你怎么会来怀海工作?” 徐枫松了口气,顺着林自遥的话说道:“大学毕业后我就回了老家,也进了体制,一个月赚2000块。” 徐枫给林自遥夹了一筷子菜,接着说:“但是干了一年,我就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就告别了父母,来怀海闯荡了。” “家里有矿,说来就来?”林自遥说。 “哪个富二代会来这种小店吃饭。”徐枫玩笑道。 “我父母也就是普通的工人,不过男孩子嘛,粗糙一些,倒不是那么讲究。我大学时候打工存了一些钱。”徐枫说。 “哦?”林自遥好奇地问。 “恩,我大学的时候寒暑假就去打工,那个年代,大家一个月工资才1000来块,我卖一个暑假的手机就挣了3000,平时节假日也都在外面兼职,赚了不少钱,人家都是花父母的钱,大三开始,我都能往家里寄钱了。”徐枫笑着说。 “后来呢?”林自遥好奇地问。 “后来一个朋友引荐,我就去了xx保险,干了三年,后来猎头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去sh,刚开始收入也很一般,但是我想平台很重要,所以就跳槽了,这几年收入也好了些,温饱总是不愁了。”徐枫说。 sh是世界500强企业,被猎头看中才跳槽的,可见徐枫在xx保险确实干的不错。 “你呢,你就半年就要毕业了吧。”徐枫问林自遥。 林自遥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啤酒特有的麦芽香气顿时充斥着口腔。 “计划6月份。”林自遥说,说到学业,她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阴霾,自己到底能不能毕业还未可知。 “也就小半年了。”徐枫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那你毕业了之后,会留在怀海吗,还是回老家?”徐枫问道。 林自遥定定地望着徐枫,笑着说:“努力留在怀海,实在混不下去了,再说吧。” 徐枫听林自遥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暂时放到了肚子里。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期间多是徐枫在说,林自遥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回程路上,徐枫依旧坐在副驾驶,林自遥一人坐在车后排。 “明天我再来找你吃饭好吗?”告别时,徐枫问道。 “明天我一天的课,晚上还要晚点名。”林自遥说。 徐枫脸上划过一丝失望。 “大后天吧,如果你有空的话。”林自遥说。 “有有有,我有空,到时候再约。”徐枫高兴的说,林自遥同意再次见面,至少说明她不排斥自己。 “那你回去小心点。”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的声音温柔地能沁出水来,她心想万幸今晚自己喝了酒,否则自己脸上的红晕一定会出卖自己,现在只能全都推在酒上了。 徐枫想抱一抱林自遥,又怕自己太过孟浪,只能与林自遥依依惜别,他心中盼望着大后天快点到来。 第159章 一喜一忧 林自遥转过身,就看到李亦柯如一根电线杆子一般矗立在黑暗中,只有一双清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定定地望着她。 “吓我一大跳。”林自遥对李亦柯说。 “那人是谁?”李亦柯冷漠地问道。 “朋友。”林自遥言简意赅。 “男朋友?”李亦柯又问。 “不是。”林自遥否认道。 她没有撒谎,确实还不是。 “你在这干嘛,晚自习刚回来吗?”林自遥反问道。 李亦柯学霸人设,自从认定了自己要学法学之后,就开启苦读之路,大一时候就休完大二的所有课程,直接跳了一级,大二上学期又休完了大三的所有课程,直接上了大四,所以现在,李亦柯和林自遥都是即将毕业的学生了。林自遥相信,如果不是学校不让一年休完所有课程,李亦柯现在已经拿到毕业证书了。学霸的能力,林自遥望尘莫及。 “我在准备司法考试,都像你这么闲,毕业论文写完了吗?”李亦柯问道。 一段时间不见李亦柯,李亦柯还是这么毒舌,林自遥气结。 “你不准备考研吗?”林自遥有些讶异。 司法考试被称为职业证书第一考,每年通过率不超过10%,需要付出极大的时间和精力去复习,所以,考研和司法考试基本不可兼得,按照林自遥的逻辑,李亦柯这种学霸必然要本科读完读硕士硕士读完读博士,最后弄个博士后。 “我为什么要考研?”李亦柯冷肃地说。李亦柯已经决定本科毕业后就到求真所去工作,吴忧太累了,他要去帮助吴忧,也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也是。”林自遥点点头。她觉得李亦柯今晚心情似乎不太好,这个小祖宗,她惹不起只能躲一躲。 “再说,我考司法考试为什么就不能考研呢?不要拿你的能力来揣测我的能力。”李亦柯说道。 林自遥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李亦柯气死,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李亦柯说的有理,他确实学习能力非同寻常。 “你,你小心点,别被人骗了。”临分别前,李亦柯突然对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讶异,她将这个当做李亦柯对她的关心,语气也随之软和下来:“恩,谢谢你。” 李亦柯回到宿舍,苦闷地坐到床上,放下床帘,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画册,画册上俨然是林自遥的素描画像,是李亦柯亲手绘制。 李亦柯想到林自遥今晚与徐枫的依依惜别,心中一阵烦躁,他忍不住要将画像撕毁,最终却还是作罢。 他恋恋不舍地抚了抚被他揉得有些皱的画像,叹了口气,又将画册放在了枕头底下。 林自遥回到宿舍,照例打开电脑,查看她毕业论文预送审的情况,她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一颗心咚咚乱跳。 “通过了,通过了。”林自遥突然如弹簧一般从座椅上跳起来。 “薇薇,我的毕业论文预送审通过了。”林自遥用力摇晃着苏薇说道。 “疯魔了,你的论文不通过才有鬼吧,上次那三个教授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不给你通过。”苏薇吐槽道。她对林自遥的遭遇一无所知。 林自遥几乎喜极而泣,她不知道是王教授善心大发,终是不忍心责难自己的爱徒,还是葛崇明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大获全胜,逼得王教授鸣金收兵,但结果对她来说总归是好的。 第160章 定情(1) 徐枫等不到大后天再见林自遥,相思之苦折磨着他的心肠,让他隔了一天就巴巴地来学校找林自遥。 “你怎么来了?”林自遥对徐枫的突然到来,又惊又喜。 林自遥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徐枫格外高兴,徐枫也感受到林自遥的雀跃,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徐枫问。 “大好事啊。”林自遥笑着说,眼睛像一弯月牙。 “什么大好事?”徐枫笑着问。 “见到你算不算大好事。”林自遥耍了个滑头。 徐枫心中一阵悸动,知道林自遥是在哄他,心里也是得意甜蜜的。 林自遥笑着说:“我研究生论文送审过了。” 徐枫心里想,这确实是件大好事,值得庆祝,又后悔自己今天空手而来,该借着这个机会给林自遥送个小礼物的。 “今天我请你在我们食堂吃个饭吧。”林自遥挥了挥手中的饭卡,豪气地说道。 “好啊,贵校的炒月饼名动天下,不知道今天能否吃到。”徐枫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溜得很。 “没问题。”林自遥捂住嘴轻笑。 林自瑶为了尽地主之谊,请徐枫到了怀大最好的食堂吃小炒。 林自遥点了水煮鱼、红烧肘子、素炒三鲜、炒黄果、冬瓜排骨汤。 “老板,来瓶冰可乐。”林自遥说。 徐枫心里叫好,他也想喝冰可乐。 “让林老师破费了!”徐枫看着满桌子的菜,双手抱拳对林自遥作揖。 徐枫阔别校园已经七八年了,现在重新坐在校园食堂里吃饭,倒是觉得新鲜和怀念。只是他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食堂可没这么多选择。 两人简单地吃过晚饭之后,徐枫便提议到操场上散散步、消消食,林自遥自然是答应的。 夜幕已经降临,路灯影影绰绰地照在操场上,将在操场上活动的人影拉的很长很长。 徐枫和林自遥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慢慢走着,天南地北地闲谈着。 操场一圈有400米,终于在走到第5圈的时候,徐枫把手轻轻搭在了林自遥的肩上。 林自遥身子一僵,连带着徐枫的手也有些僵硬,惊弓之鸟如徐枫,心中一声哀叹,自己还是太过着急了,别吓跑了林自遥才好。 不过一瞬,林自遥就恢复如常,她对徐枫算是一见如故、再见钟情,与徐枫屈指可数的接触后,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汹涌的悸动冲击的不值一提,林自遥时常想,原来爱是如此让人盲目和冲动。此刻林自遥非但不觉得徐枫孟浪,反而是内心充满了甜蜜。 许是觉得徐枫也有一些紧张,林自遥往徐枫的身边又走近了一小步,算是默认了徐枫的行为。 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尤其是人。 徐枫心中大定,半悬空的手现在结结实实地搭在了林自遥的肩头,甚至隐隐把林自遥半搂在怀里。 微风拂过,两个人觉得似乎连风中都弥漫着甜味,灯影下,两人相偎相依的样子朦朦胧胧地投射在地上,如此简单的现象,在林自遥和徐枫眼里,都是浪漫的。 “我想问你一件事。”林自遥说道。 第161章 定情(2)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枫正色道。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说道:“别这么严肃,也没什么事,就是好奇,为什么你上次约我吃饭要坐在副驾驶?” 徐枫低低地笑,觉得林自遥真有趣,徐枫道:“我紧张啊,我倒是想坐在你旁边,又怕你觉得我是登徒浪子,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自遥不知该说徐枫正派还是可爱,她低头浅笑。 徐枫右手揽着林自遥的肩膀,左手将林自遥的手握在手中。徐枫很高,林自遥只到徐枫肩膀,这样的身高差距使得林自遥很容易将头靠在徐枫的肩窝中。 林自遥的心已经几十年没有如此悸动过了,颇有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好,这种强烈的感觉是自己重活一次的证明,是自己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证明。 男女之间有情有缘,便不存在谁追谁,总是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 “我前几年在怀海首付买了一套房子,在远宁路附近,不是很大,70平,二室一厅,现在还在还贷款,一个月得还10000块左右,公司有公积金,自己还得付一部分现金,得还30年。”徐枫主动说起自己的家底来。 远宁路算的上怀海的黄金地段,但也在二环以内,几年前,怀海的房价还不算太高。 林自遥感叹徐枫真有眼光,也有魄力,几年前,徐枫才刚工作不久。 “老家有些朋友在做生意,我在他们那里放了一些小钱,算是投资,一个月也有四五千的进项。”徐枫继续说道。 在徐枫看来,要将自己的基本经济状况告诉林自遥,才显得出自己的诚意。 法学生的敏锐和严瑾立刻显露出来,她见过太多投资血本无归的案例,于是善意提醒道道:“可靠吗,现在很多投资到后面都打了水漂。” 徐枫知道林自遥是在关心他,心里很是妥帖。 “还是挺可靠的,他不是小额的借贷,小额的借贷没有实业在后面做支撑,说透了其实就是庞氏骗局,就和现在暴雷的p2p一样;他有些实业,这些年做的也还不错,而且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对他的人品我还信得过,我可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打了水漂。”徐枫说。 林自遥认同地点了点头,现在靠谱的投资路子不多,如果有,自然是个钱生钱的好机会。 “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徐枫说。 “我也是独女。”林自遥说。 两人絮絮叨叨地谈着。 两人绕着操场走了两个小时,直到林自遥要去查房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晚上你忙好了找我,好不好?”徐枫温柔地问道。 “好,你回去开车慢点。”林自遥乖巧地点头。 徐枫想抱一抱林自遥,可又怕自己步子迈得太大。 林自遥一直目送徐枫离开,直到徐枫的车驶出校门直到淹没在夜色中,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又恋爱了啊,林自遥想,这种感觉真好。 第162章 好儿不如傍身钱(1)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吴忧、林自遥和李亦柯三人偷得浮生半日闲,三人一人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求真所门口的院子里晒太阳斗嘴。 “新的民诉法学了吗?”吴忧问两人。 “学了。”林自遥、李亦柯懒懒地答道。 “他必须得学,他要司法考试,不仅民诉,刑诉、行诉都得学。”林自遥逗趣李亦柯。 回想起自己当年准备司法考试每天复习得天昏地暗的情景,林自遥现在都颇有些不忍回顾。只能庆幸,她是一次通过,这份苦也只要吃一次,有的人考了几年都考不过,每年都得复习一次,真是太痛苦了。 司法考试被称为全国第一考,通过率极低,不仅拼的是知识储备,还拼运气和体力,考场里经常学生和老师一起参加考试,23岁的和43岁、53岁的一起参加考试。 “你说,别的专业学一次至少也能管五年,幸运的能管十年,咱们怎么管不了三年啊,今天一个法律修改、明天一个司法解释,真是专业选得好,年年都高考。”吴忧感叹道。 “劝人学法,千刀万剐。”林自遥闭着眼睛晒着太阳缓缓的说道。 吴忧含在嘴里的茶“噗”地一下全喷了出来。 林自遥有意逗趣,故意说:“你又不是豌豆射手,噗噗噗什么。” 这下连李亦柯都笑了。 “你在看什么?”吴忧见李亦柯一直在摆弄手机,好奇地探过头去。 “这是啥?”吴忧眨了眨他的大眼睛问道。 “量子力学。”李亦柯说。 吴忧头皮一麻,说了声:“打扰了”,又把头缩了回来。 一直闭着眼睛的林自遥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有人吗?”有人推门而入。 吴忧三人一咕噜起身,答道:“有。” 来访者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和一位妙龄少妇。 吴忧把两位请进门,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二位的吗?” 老奶奶姓肖,同行的妙龄少妇是肖奶奶的儿媳妇裴娜。 肖奶奶叹了一口气,对裴娜说道:“你来说吧。” “是这样的,我公公半年刚去世,留下一百多万存款,银行卡一直都是我婆婆保管着,两三个月前,我的小姑和我婆婆说,以后让我婆婆和她一起过,又说怕我婆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就让我婆婆把公公留下的银行卡连带我婆婆自己的银行卡还有银行密码都交给她保管,小姑的女儿也来说项,婆婆一时心软,就把银行卡和密码都告诉她们了,银行卡里一共有两百多万呢,我小姑全取出来给她女儿买了房子,然后现在也不赡养我婆婆呢,所以我们就到法院去告他们,让他们把钱拿回来。”裴娜口齿伶俐,如倒豆子一般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楚。 肖奶奶心酸地叹息道:“家丑啊,让您们几个见笑了。” “吴律师,这个案件能赢吧?”裴娜问道。 吴忧问肖奶奶:“裴女士口中的小姑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是。”肖奶奶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和老伴一共生了两个孩子,儿子和女儿,老大叫林琰,女儿叫林淼。” “这个案件如果您信任我,就交给我吧。”吴忧说。 “我们也是朋友介绍,那这个案件就请您费心了。”裴娜说。 “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这件事以后就交给我儿媳妇办吧。”肖奶奶说。 “明白。”吴忧说。 “我是这样想的,毕竟是骨肉亲人,不如先调解一下,如果不成再上法院起诉,你们这诉讼标的这么大,诉讼费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吴忧建议道。 “如果道理能说得通,我们就不会来找您了,这件事,在家里我们都吵吵几个月了,要不是小姑给女儿买了房,我婆婆一再追问这购房款是哪里来的,我们大家全都瞒在鼓里。”裴娜脆生生的嗓音现在听来有些聒噪。 吴忧看了肖奶奶一眼,等着肖奶奶示意。 “之前都是家里商量,现在不如就让律师出面吧,一家人,闹上法庭像什么样子。”肖奶奶说道。 裴娜想说什么,终究是咽到肚子里去了。 “行,那我们约个时间调解调解。”吴忧说。 “自遥,你和林淼联系一下,约个时间。”送走了肖奶奶和裴娜后,吴忧对林自遥说。 林自遥拨通了林淼的电话,说道:“林淼女士吗?” “你是哪位?”电话那头林淼警备地问道。 “您好,我这里是求真律师事务所,您的母亲肖女士因为与您的债权债务纠纷,委托了我们律师事务所,肖女士想和您调解一下,我们代表肖女士和您约个时间。”林自遥说道。 “啪。”林淼把电话挂了。 林自遥一愣,又回拨了林淼的电话,再接再厉道:“林女士,您母亲的意思是一家人凡事好商量,她也不想到法庭上争。” “我说你们这些骗子还真能啊,连我们家的家事都调查好了。”话音刚落,林淼又“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林自遥举着电话对着吴忧摇了摇,无奈地说:“得了,人家把我当骗子了。” “都怪现在骗子太猖狂,连累我们李逵也变成了李鬼。”吴忧说,“再打。” 林自遥也觉得哭笑不得,她又拨通了林淼的电话,说道:“林女士,您先别急着挂我电话,我真不是骗子,我不要您提供银行账户信息,也不用您交保证金,就是想和您约个时间,到时候您的母亲肖女士也会到场,咱们一起协商一下你父亲的遗产一百多万和您母亲的存款一百多万人民币该怎么分配。” 电话那头的林淼沉吟半晌,终于说道:“你们真不是骗子?” “真不是,您放心。”林自遥说道。 知道林自遥不是骗子后,林淼更警觉地,她问道:“我母亲当真把案件委托给你们了?” “是。”林自遥说。 “那行吧,我这几天在外地出差,要下周才回来,这样吧,就定在下周五吧,我们见个面谈一谈。”林淼说。 第163章 亲生儿不如傍身钱(2) 林淼实际上没有去出差,她只是寻思着也要去找一个律师。 林淼找了贺晟做律师。 半个月不见贺晟,贺晟又消瘦了三分,贺晟见到与吴忧一起前来的林自遥,有些尴尬,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调整了情绪。 “妈,您怎么能跟着她胡闹。”林淼不满地睨了一眼自己的嫂子裴娜,转头对肖奶奶怪嗔道。 裴娜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到底是谁胡闹,小姑心里有数,妈心里更有数。” “不如我们坐下谈吧。”贺晟说。 吴忧说:“林淼女士,我的当事人,也就是您的母亲肖女士要求返还您从您父亲和她个人的银行卡中取走的一共289.35万元的现金。” 裴娜挑衅地看了林淼一眼,林淼毫不退让,扬眸以对。 会议室中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贺晟说:“我的当事人林淼女士确实是取走了她父亲和肖女士银行卡中的289.35万元存款,其中已经去世的林老先生的存款是180万元,肖奶奶银行卡内存款109.35万元,但是这两笔钱,都是林老先生和肖女士对我当事人的赠与。” 肖老太太面无表情,倒是裴娜冷嗤一声。 贺晟继续说道:“林老先生在病中,已经将自己的银行卡和银行卡密码交给我的当事人林淼女士,嘱咐林女士,自己将这些钱赠与给林女士;之后,肖女士也出于对自己女儿和外孙女的疼爱,把自己的银行卡和密码告诉林淼女士,支持林女士的女儿购房。林根据合同法规定,赠与财产交付后,赠与法律行为就已经生效,合同法第一百九十二条规定了受赠人有三种情况,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一)严重侵害赠与人或者赠与人的近亲属;(二)对赠与人有扶养义务而不履行;(三)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很明显,我的当事人并不存在三种情形;林老先生去世前将他自己的银行卡交给我的当事人并将密码告知,肖老太太也把自己的银行卡交给了我的当事人也将密码告知,这实际上就是完成了动产无权的交付,整个赠与行为已经履行完毕。” 贺晟说:“第三点,关于已经去世的林老先生的存款180万,肖女士也无权主张要求返还,因为这是林老先生的遗产,肖女士只能主张分家析产,而不是全额返还。” 裴娜虽然对法律不精通,但是贺晟的一番话下来,她已经明白林淼这是打算一分钱都不还了。 裴娜与这个小姑向来不对盘,现在又见贺晟巧言令色地狡辩,一时激愤,不自觉提高了三个声调说道:“你当着妈的面怎么能这么胡说,爸的钱是给你的吗,明明是你从妈手上骗过来的,还有妈的钱,你讲这话有没有良心。这钱可是妈的养老钱,你也心安理得地贪了,不怕爸回来找你。” 林淼白了裴娜一眼,说道:“我当时就说了,让妈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是你和我哥拦着不让,你说,我哥都中风卧床十多年了,自己都得请护工来照顾,你又每天上班,早出晚归,怎么照顾妈,你们还不是怕妈和我住,财产都给我了,所以才拦着。” 第164章 亲生儿不如傍身钱(3) “小人之心。”裴娜讽刺道。 “是不是小人之心你也最清楚不过。”林淼冷嗤道。 “妈,你别被她骗了啊,她为什么这么热心撺掇着你来告我,不就是想让你把钱拿回去给他们吗,您别上当啊,伤了我们母女的感;悠悠逢人就说自己外婆给自己买了房子,她现在又怀孕了,您现在说要把钱拿回去,您让她在婆家怎么做人。”林淼又是焦急又是伤怀地说。 林老先生和肖老太太共育有一子一女,林老先生有些重男轻女,更疼爱儿子和孙子,而肖老太太出于补偿心理,则更疼爱贴心的女儿和外孙女。肖老太太听林淼如此说,不禁触动了慈母心肠,眼中也闪了泪花。 “妈,您可不能被她再骗了,当初她就是这么把您和爸的钱给骗走的。她和悠悠都有工作,挣得也不少,别听她使苦肉计,您倒是想想您躺在床上十多年的儿子,还有您还在上大学的孙女,我们才苦呢。”裴娜赶忙拽着肖女士的手臂说。 “怎么样,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还说什么是为了妈,其实就是为了你们自己。爸一去世,你们全家就立刻搬到爸妈家去住,生怕晚了一秒钟就占不到便宜似的,自己的房子倒是空在那里,也不知道干什么。”林淼说。 林自遥算是听明白了,这姑嫂二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贺晟、吴忧二人听着姑嫂一人一句,把他们两个人撇在一边,吵得面红耳赤,都有些无可奈何,但谁也不插话,由着他们吵。 最后,还是肖老太太发话了:“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还没死呢,你们就这么吵。” 裴娜、林淼听肖老太太如此说,不得不暂时鸣金收兵。 “淼儿啊,妈就说一句,钱你拿出来,一共280多万,我也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里的人了,我拿50万,以后生老病死,就从这50万里出,一分不要你们兄妹负担,剩下的230万多,妈不偏心,男女都一样,孙子外孙女也都一样,你们兄妹二人一人一半。房子,我死后,你们卖了,也一人一半。” “妈,这房子爸生前可是答应了留给小岳的。”裴娜着急地说。 裴娜口中的小岳,是林琰的儿子,却不是裴娜的亲生儿子,而是林琰与前妻所生。 “有没有遗嘱啊?”林淼知道林老先生把房子给孙子这话没有写下书面遗嘱,所以口气十分强硬。 “没有遗嘱就不算数,你别信口胡说。”林淼说。 “再说了,小岳又不是你亲生的,平时也不见你对他亲近,怎么这会儿倒是替他争起来了。”林淼眼中有刻薄地笑意。 “不要说了,就是一人一半,儿子女儿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肖老太太斩钉截铁地说。 “妈,给悠悠买房,我真的已经没钱了,实在是拿不出来。”林淼说。 “那是不是我要用钱你也不给?”肖奶奶问。 “妈,您要用钱,我砸锅卖铁也会给您,但是现在您让我拿出一百多万,我哪里有钱。”林淼说。 “把房子卖了就有钱了。”裴娜说。 “这件事,我自己和我哥商量,不用你这个外人瞎搅和。”林淼说。 吴忧说:“林女士,这笔钱是您母亲毕生的积蓄,如果你们全部拿走了,您母亲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为人子女是不是该为父母考虑一下。” 林淼说道:“吴律师可能对我们家庭情况还不太了解,我母亲现在的退休金一个月有2万元以上,她老人家又没有房贷车贷,看病有医保,她的生活哪里困难。最困难的……” 林淼看了一眼裴娜,冷嗤道:“最困难的就是还要贴补我哥一家子。” 林自遥在心中惊叹,这老太太也太有钱了。 吴忧说:“老人家有钱并不代表她就要把钱给子女,根据肖女士的意思,她对您并没有赠与的意思,只是把银行卡交给您保管;从常理上看,您一直说是肖女士支持外孙女买房才把钱都给你了,那么在您经济条件优于肖女士的情况下,肖女士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外孙女买房呢,肖女士也没有为外孙女购房的义务,所以,如果林女士执意不肯归还钱款的话,肖女士会以不当得利为案由到法院起诉您。” 林淼头往贺晟方向微微一转,贺晟立刻在她耳边解释道:“不当得利,是指没有合法依据,有损于他人而取得利益。不当得利的法律事实发生以后,就在不当得利人与利益所有人(受害人)之间产生了一种权利义务关系,即利益所有人有权请求不当得利人返还不应得的利益,不当得利者有义务返还。” 林淼轻轻点点头,她觉得贺晟很专业,也很体察客户的心思。 贺晟说:“吴律师所说的都是你的个人猜测,现在的事实就是肖女士的赠予行为已经履行完毕,至于常理嘛,哪一家孩子买房不是把全家都掏空了?” 林淼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患寡而患不均,一场调解不欢而散。 末了,林自遥听肖老太太用几不听闻地声音说:“家门不幸啊,真是作孽。” 林自遥的眼风注意到贺晟的年轻女助理林如星一直笑意灼灼地看着贺晟,林自遥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了林如星,姿色6分,身材9分,最令人头疼的是,她望向贺晟的眼神,如同一只猎豹看到了志在必得的猎物。 贺晟刚和苏薇分手没多久,就招了这么一个女助理,林自遥心里不免生出了些想法。 但贺晟的想法却非常简单,林如星业务能力虽然一般,但是擅长交际,尤其是深不可测的酒量,她的长处恰好弥补了自己的短处,所以贺晟才聘用了林如星。 贺晟礼貌地送林淼出了律所,林淼7厘米的高跟鞋踩在众合所精致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贺律师,你很优秀,法律知识我是不懂,但是你对客户的细心和反应力,我是很欣赏的,我们公司准备聘请一位法律顾问,我会向公司推荐你。”林淼说。 贺晟喜出望外,他感激却不失矜持地说道:“那就先谢谢您了。” 林自遥一直在会议室里等贺晟。 第165章 亲生儿不如傍身钱(4) “你和苏薇的事你准备怎么办?”林自遥问贺晟。 林如星佯装收拾文件,不愿意离开会议室。 林自遥瞥了一眼林如星,用极低的声音对贺晟说:“贺晟,你别怪我多嘴,女人的心如果真的寒了,那怎么捂也捂不热了,你好好想想。” 一边是律所,一边是林家。 已经卧床多年的林琰听妻子裴娜转述今天调解的情形,始终眉头紧锁。 “爸在的时候,就应该让小岳叫爸先把房子过户到我们名下,也不至于这么被动。”裴娜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只说这个案件能不能赢。”林琰严肃地问。 “我哪知道,不过吴律师说,如果妈亲自出庭陈述的话,赢得可能性很大。”裴娜说。 “那就让妈出庭。”林琰说。 “也只能这样了。”裴娜无奈地说。 “真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吴忧揉了揉眉心说道。 “师兄,你说,这家人到底哪个说的是真的?”林自遥问。 “你以为我是名侦探柯南,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啊。家事真是最说不清楚的。”吴忧说。 “也可能是林淼骗了肖奶奶,也有可能是肖奶奶确实是当初答应了女儿外孙女,但是被儿子媳妇这么一说,又反悔了,真的不好说谁说的是真的。”吴忧叹了口气。 “都是钱惹出来的烦恼啊,以前大家都一穷二白,这种烦恼就少多了。”吴忧继续说道。 “恩,有钱的烦恼我也好想有啊。”林自遥说。 “你最近是掉到钱眼里去了吧?”吴忧瞪了一眼林自遥。 想到自己40万的债务,林自遥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可能这就是独生子女的好处吧,权利都是一个人的,义务也都是独生子女责无旁贷的。”林自遥说。 林自遥突然想起吴忧与哥哥感情甚笃,顿觉自己有些失言,一时脸上有些讪讪。 但吴忧生性豁达,并没有细想林自遥的话,反而温言道:“《诗经》上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人生在世,最深重之恩就是父母之恩。可是现在有几个子女能这样想?十有八九都是想着父母对他好是应该的,哪里还想着如何报答父母。” 吴忧一番话,触动了林自遥的心肠,吴忧似乎也极为感触,他想到自己年迈的父母,想起自己这个幼子一直让父母牵肠挂肚,自己的心肝脾肺都酸楚起来。 “吴律师。”肖奶奶突然来到求真所。 吴忧和林自遥赶忙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愁绪。 肖奶奶今天是独自前来。 “您怎么来了?”林自遥上前去搀扶肖奶奶。 “吴律师,我来是想请您帮个忙。”肖奶奶说。 “您说。”吴忧说道。 “这个案子我不告了,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为了钱骨肉至亲对簿公堂,我死不瞑目,到了地下,也没脸见老头子。”肖奶奶说道。 “再麻烦您,给我立个遗嘱,把我的房子都给我的儿子,就算补了这一百多万的亏欠吧,这样,他们兄妹两个人也都各得其所了。”肖奶奶说。 吴忧了然地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样,是很好的选择。这个官司去打,您也未必就能百分之百赢,就算赢了,也不一定能百分百执行回来。”吴忧说。 “我也是为了他们兄妹两个人留一条路,不要把事做绝,不要把路走尽,等过几年,他们如果念着小时候的情谊,说不定还能和好,不能和好,也不要成仇人吧。”肖奶奶说道。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不过我到时候眼睛一闭,也就不知道了,只能尽自己的力,把事情做圆了。”肖奶奶说。 “好,那我就为您立一份遗嘱。”吴忧说。 “好。” “您看看,这样行吗?”吴忧将遗嘱递给肖奶奶。 肖奶奶戴上老花眼镜,细细看了遗嘱,说道:“是,我就是这么个意思,谢谢您了,吴律师。” “自遥,我下周准备回去看看我的父母。”送走了肖奶奶,吴忧忽然说道。 林自遥望了吴忧一眼,颇有种感同身受的意思,默默点了点头。 第166章 毕业 千辛万苦,林自遥要毕业了,她心头的千金重担终于卸了一半了。 毕业意味着她要将辅导员的位置让给下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了,这是林自遥最后一次给班级晚点。 今晚的学生来得特别齐,全系162个学生无一请假、无一迟到。 林自遥一进大教室就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整个教室安安静静,162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她。 林自遥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拿起话筒说道:“下面开始点名。” 学委站起来准备开始点名,林自遥却笑了笑制止住他,说道:“今晚,来自己来点,辛苦你了。” “1号方晓文。”林自遥说。 “到。”清脆响亮的女声回荡在教室。 “2号刘北飞。” “到。” “3号程方卓。” “到。” “4号刘芷宁。” “到。” …… “162号单菲亚。” “到。” 点完了162个人,林自遥的眼中不免笼上了雾气。 “大家可能都知道了,今晚本学期最后一次晚点名,也是我最后一次给大家晚点名了,下学期学院就会安排新的辅导员来接任我。”林自遥说。 162双眼睛,写满了不舍、祝福和肯定,看得林自遥眼眶一热。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感谢大家3年来的支持包容和鼓励,虽然说我是你们的辅导员,但其实我们是一起成长,我从你们身上也学会了很多,我给你们鞠个躬!” 本该煽情的桥段,不知道谁突然笑了一下,教室里突然哄堂大笑,离别愁绪也突然冲淡了不少。 “大家来自天南海北,相聚在这里很不容易,我与你们的相遇也很不容易。我以后还是会留在怀海工作,如果大家有需要都可以找我,我愿意尽力而为地帮助大家。”林自遥说。 下面有人鼓了掌。 “不敢当,不敢当。”林自遥说道。 “我记得七年前,我和你们一般大,第一次离家求学,真的,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看了很多tvb的电视连续剧,觉得学法律特别酷就报了法学专业,但是现在回望过去,这份冲动的赤子之心也真的是难能可贵;很多人都说大学就是一个小小社会的缩影,我理解的意思是,大学社会已经让你提前接触到了社会上的一些现实世故,这样的情况,不免让我们有了埋怨有了精明世故,忘了学法律的初心。我很喜欢周国平先生在《灵魂只能独行》里说的一段话,现在说出来和大家分享,他说:’许多人所谓的成熟,不过是被习俗磨去了棱角,变得世故而实际了。那不是成熟,而是精神的早衰和个性的消亡。真正的成熟,应当是独特个性的形成,真实自我的发现,精神上的结果和丰收。’当时我刚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也就是看了,如今再细细品味,又有别样的感触,走的再快再远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最后,我希望大家在这样美好的年龄,只争朝夕,不负韶华!” 教室里有一瞬间的沉寂,然后又是如雷的掌声。 班长变魔术似的捧着一大束鲜花上台,送给林自遥,又拿出了一本纪念册,递给林自遥,说道:“林老师,这是我们全班同学做的纪念册,送给您。” 林自遥打开纪念册,里面是三年来集体活动的照片,162位同学都在纪念册上留了言,师生情谊难得,强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再也坚持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谢谢大家!”林自遥深深给大家鞠了一躬。 林自遥望着一张张稚气真诚的面庞,心里已经明白,这短短三年辅导员时光,是老天爷送给她的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是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她将好好珍藏这份记忆。 生命就是一趟又一趟的旅程,林自遥又将启航,奔向另一个港湾。 第167章 醉酒后 苏薇呆呆地望着摆在面前的自己的毕业论文。贺晟在他的论文上为她批注了很多修改意见。 一笔好工整的楷书,是现在鲜少有人能写的一手好字。 苏薇不禁立刻想起与贺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贺晟的身影慢慢从纸上浮现了出来,苏薇的眼中立刻笼上了一层雾气。 贺晟的影子似乎开口说话了,那曾经听惯了的声音萦绕在苏薇的耳畔:“这个地方的法理运用的不恰当,还有这个地方,这是英美法系的例子,不适合用在这里。” 苏薇看着贺晟的批注,一个恍惚,仿佛看到贺晟往日的样子,时而踱步,时而坐下,那说教的声音也就随着声影在房间四处响着。 “你啊,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论文上。”贺晟坐在椅子上,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苏薇的额头,明明是批评却带着娇宠地口气。 “帮我改嘛。”苏薇撒娇道。 “我帮你改,你自己就不会进步,别偷懒,自己改。”贺晟说。 苏薇撒娇地“哼”了一下。 往昔的温柔缱绻历历在目,苏薇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她轻轻呢喃一声“贺晟”。 一转身,身边却是空的,眼泪就唰唰地流了下来。 和贺晟分开的这一段时间,苏薇刻意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满满的,不让自己有一刻的停歇,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一落单或是一停下来,就忍不住开始思念贺晟。 苏薇轻轻抚摸着面前的论文,摩挲着贺晟在论文上留下的批注,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静的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苏薇突然站起来,开着自己的奔驰小跑往贺晟家驶去。 穿过了半个城市,苏薇把车停在贺晟家楼下,家里的灯依旧是黑的。苏薇在这里住了两年,此刻却不敢上去,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这并不是苏薇第一次驱车到贺晟家楼下,有时候她只是为了看房间里那一盏点亮的灯,透过窗帘,昏昏暗暗地映照出来,那样仿佛,她的心就能稍微安一些,最久的一次,苏薇在车里坐了整整4个小时。 苏薇靠在座椅上,呆呆地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已经凌晨11点了,贺晟还没有到家,苏薇想着贺晟又在熬夜加班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是贺晟。 他似乎喝醉了,扶着他的是林如星。 苏薇心如沸水。 今晚贺晟有应酬,喝了很多,本来客户是要灌美丽的林如星酒的,但贺晟心有不忍,英雄救美,结果把自己给喝醉了,但林如星的一颗心却软成了一滩水。 苏薇看着林如星扶着贺晟进了大楼,又见房间里的灯亮了,贺晟和林如星的身影朦朦胧胧地投射在纱帘上,两人似乎纠缠在一起,然后又一起倒了下去。 苏薇觉得自己的心被撵的粉碎,她追了贺晟四年,和他相恋两年,这分手还不到半年,贺晟就已经另结新欢。 林如星的身影又出现在窗户边,苏薇透过朦胧的眼泪,眼见林如星拉上了窗帘,阻隔了她的视线。 苏薇有一个冲动,想冲上去质问贺晟,可仅存的理智还是制止住了她,她的自尊不能再被贺晟践踏。 感情和理智激烈地斗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林如星始终没有走出贺晟小区的大门,苏薇承认自己崩溃了,甚至由爱生恨了。 子系中山狼,得势便猖狂。 苏薇狠狠踩了一脚油门,飞速驶离。 已经烂醉如泥的贺晟自然不知道自己醉倒期间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如星仔仔细细将贺晟家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苏薇的化妆品化妆品还整齐小心地收纳在洗手间壁柜里,等待着女主人的重新开启。 衣柜里苏薇的衣服占据了半壁江山,各式各样,只有女人才看得出,低调的衣服实际上品质上层。 林如星注意到客厅里放着的贺晟和苏薇的合照,男才女貌,一对璧人,她冷笑,心中暗暗决定,要取苏薇而代之。 林如星坐在贺晟床边,想象着今晚贺晟如何英雄救美地护着她,心头一阵暖意,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庞。 忽然,贺晟握住了林如星的手,在梦中他梦见了苏薇,多少次喝醉了,也是苏薇温柔的手心疼又轻柔地抚慰着他。 “薇薇。”贺晟用极轻的声音呢喃道。 林如星并未听清,只当是贺晟的无意呢喃。 贺晟难得地一夜好眠,苏薇走后,贺晟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是在梦中梦见苏薇,今夜托酒精的服,终于睡了一个整觉。 贺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自己的床上,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昨晚断片了。 走出房间,他见林如星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因为天气微凉,只盖了一床毯子的她蜷缩在沙发上。 “如星。”贺晟轻轻叫到。 林如星渐渐转醒,见贺晟在自己面前,赶忙起身。 林如星一头长发略显凌乱,她匆匆将长发盘起,略带羞涩地对贺晟说:“让你见笑了。” 林如星衬衫的扣子松了,脖颈以下大片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贺晟喉头一动,忙避开眼光,问道:“我去给你倒杯水。”便赶忙走开。 林如星了然一笑,她知道贺晟喜欢端庄保守的女子,所以昨晚她没有将生米直接煮成熟饭。 贺晟再回来,林如星已经收拾妥当,贺晟松了一口气。 “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贺晟问。 林如星故作轻松地说道:“是啊,你昨晚醉的厉害。” “昨晚真是麻烦你了。”贺晟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要不是为了替我挡酒,你也不会醉成那样。”林如星说道。 贺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林如星打破了沉默,恳切地说道:“我们是一个团队的,团队作战,你是先锋,我就要负责盾后,才能取得斗争的最后胜利,老是这么客气,以后该怎么办呢。” 贺晟眼睛一亮,觉得林如星一番话,倒是显得他小家子气。 第168章 初入职场 林如星做了一锅小米粥,又炒了两个小菜。 贺晟不免诧异:“没想到你会做菜。” 林如星一边为贺晟盛粥,一面笑答道:“我父母都是双职工,我从小学开始就要做饭了。” 贺晟点了点头,昨夜喝了需多久,今天早上胃里还是翻江倒海,一点胃口都没有,现在一碗清淡又温热的小米粥下肚,人反而舒服了不少。 贺晟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林如星将碗筷都洗了,那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干惯了家务的,从背后看林如星贴身的裙子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贺晟垂下眼睛,说了句:“早上坐我的车去所里吧。” 林如星没有回头看贺晟,手上依旧不停地刷着碗,只是嘴里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应允,脸上露出了阶段性胜利的微笑。 “你坐后排吧。”站在车前,贺晟很自然地说道,在他的潜意识了,只有苏薇才能坐在副驾驶上。 林如星温顺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无言。 林如星率先打破沉默,说道:“贺律师,您把我放在前面那个地铁站吧?” 贺晟从后视镜中望向林如星,露出狐疑不解的目光。 “我们家又不住在一起,早上一起来上班,而且昨晚我又没有换衣服,让有心人看到,不免大做文章。”林如星说。 贺晟恍然大悟,心中又感激林如星的敏锐通达,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那就辛苦你了。” 林如星笑的诚恳,在地铁站旁下了车。 林如星目送贺晟的车驶离,心下有了计较。 贺晟不知道,此刻的苏薇,已经坐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 ...... 林自遥毕业之后,顺利在校招时拿到了nck公司的offer,到法务部当了一个小小的法务。 nck是世界五百强企业。 林自遥当然是雀跃的,这份工作薪水不错,至少可以让她在怀海租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小房间。 徐枫是想让林自遥住到他的家里来的,也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不想林自遥太过辛苦,把薪水都帮房东付房贷了。 可是林自遥坚持,她和徐枫虽是男女朋友,但两个人还是应该保持一些距离,一些神秘感。 公司坐落在怀海cbd一个5a级写字楼里。 第一天上班,林自遥穿着黑色职业套装,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站在人行天桥上环顾,四周耸立着的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就像一个个巨人一般俯瞰着在它们脚下勤勤恳恳劳作的人们一样。林自遥想,巨人们是否会张开双臂欢迎她呢。 林自遥的心情是激荡,她站在天桥下,俯瞰城市中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衣着光鲜的男女,充满希望和期待的如火未来正在等待着她去挑战。林自遥紧了紧手中的公文包,迈步走进写字楼。 林自遥随着hr穿过长长的走廊,hr八厘米的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上发出节奏感十足的“嘟嘟嘟”声响,犹如斗志昂扬的战士,正敲打着昂扬的战鼓,跟着hr身后的林自遥仿佛也受到感染,将3厘米的高跟鞋踩出了更加坚定的步伐。 “老余,这是校招招来的林自遥,手续已经办完了,现在我把人交给你了。”hr对着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中年男子姓余,名道贞,年近40,是法务部的经理,也是林自遥的顶头上司。 虽是经理,但是余道贞一样坐在公共办公区,只不过他有一张靠窗的独立办公桌,而等级比他低的人只能趴在格子间的方寸之间。 “余经理好,我叫林自遥,今年刚从怀大法学院研究生毕业,请多多指教。”林自遥恭恭敬敬地给顶头上司鞠了一个躬。 余道贞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林自遥一番,然后就招呼法务部的人聚在一起:“大家手上工作停一下,来了一位新同事。” 法务部除了余道贞外还有五个人,二男三女,现在多了一个林自遥。 “这个是新来的小林,这就算认识了,以后大家可以慢慢熟悉。”余道贞说。 “这是陈瑞,法务部的老资历了,a大法学院的。”余道贞指着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男子说道。 “这是凌阅,也在法务部干了好几年了,b大毕业的。”余道贞指着另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男子说道。 “这是唐筱悦,也是a大毕业的。”余道贞指着一个女生说道。 “这是秦霜霜,d大毕业的。”余道贞指着另外一个女生说道。 林自遥的脸上讪讪的,不知道是不是余道贞故意给她下马威,刻意介绍了几个前辈的毕业院校,林自遥在这里感觉自己没有任何优势。 余道贞环顾四周,问道:“陈朵呢?” 一阵沉默,陈瑞把头转向了窗外,凌阅的眼睛仿佛失了焦距,另外两个女生都垂眸不语。 余道贞心知肚明,陈朵这位大小姐还没来上班。 “陈朵的工作就交给小林做吧,小秦,你帮助安排一下。”余道贞说道。 “好。”秦霜霜抬起头,温柔地回答道。 林自遥很好奇余道贞口中的陈朵是谁,但初来乍到,也不便询问。 “你坐在这吧。”秦霜霜是个白净斯文的女孩,说话轻声细语,她在林自遥耳边耳语道。 林自遥这才注意到,法务部加上她六个人都是背对着余道贞的,而他们个人的电脑屏幕却是正对着余道贞,只有资历最深的陈瑞的屏幕稍稍幸免,却也能看个一半。 林自遥稍稍吸了口气。 “去把这叠材料复印一下,人手一份,一个小时之后开会用。”秦霜霜说。 “去哪里复印?”林自遥初来乍到,她小声地询问秦霜霜。 秦霜霜思索片刻,对着余道贞温言道:“经理,我带小林去文印室,带她熟悉一下。” 余道贞头也没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秦霜霜边走边对林自遥说:“你刚来不习惯,我们经理就是这样不苟言笑,我在这里工作三年了,好像没见经理笑过,以后习惯了就好。” 林自遥笑着点了点头,觉得秦霜霜对她释放了善意。 第169章 初入职场(2) 两个人半个小时后回到办公室,又赶到会议室里准备会务。 “以后这些事务性的工作就都交给你了,你来了,我就能轻松点了。”秦霜霜说着,手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个材料一定要摆放整齐,余经理是处女座。”秦霜霜叮嘱道。 “好了吗?”陈瑞推门而入,笑着问道。 “瑞哥,好了。”秦霜霜笑着说。 陈瑞望了一眼林自遥,说道:“你做一下会议记录。” “哦,对,差点忘记了。”秦霜霜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推到林自遥面前,又转头对着陈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陈瑞微微一笑,说了句:“快点。”便走出了会议室。 “瑞哥人很好的,他大学一毕业就来公司了,也没有架子,和我们打成一片,以后你就懂了。”秦霜霜说道。 “谢谢你。”林自遥对秦霜霜说。初到一个新的环境,有这么个和你咬耳朵的小姐妹还真是不错,至少消磨了一些自己的不安感。 开会五分钟后,陈朵风一样卷进会议室。 林自遥迅速捕捉到陈朵全身上下显而易见的奢侈品,林自遥觉得这个陈朵应该是低配版的苏薇。 余道贞抬头看了一眼陈朵,低声说了句:“坐下吧。” 余道贞又说:“继续开会。” 大家的目光迅速从陈朵身上转移到会议上。 余道贞开会绝对的高频率输出。 “陈瑞,你手上销售部的那个合同怎么样?”余道贞问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位的陈瑞。 陈瑞说:“没问题,已经审好了,主要的问题是考虑到我们公司付款内部审批程序,建议采购部将付款时间条款方面修改为不少于30天,至于具体多少,由采购部统筹。” “好。”余道贞同意陈瑞的观点。 “筱悦,手上营销部的合同呢?”余道贞又问坐在他右手边第二位的一个女生。 “营销部的合同大致上也没有问题,就是一个细节,我建议营销部在合同条款中补充明确,就是在设计周期内,基本的素材和要求时间由我们还是由广告公司提供,这直接影响到设计周期的起算点,我建议他们根据实际情况明确。” 余道贞点了点头,说:“好,两份合同基本都审查到位了。另外,筱悦,你要注意一下,销售部新来的大区经理看合同喜欢用痕迹修改模式,你要配合他的习惯。” 唐筱悦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余道贞的话。上次她用惯用的审查意见书模式修改了合同,结果oa刚发到销售部,不到半个小时就被销售部的行政助理退回来了,理由是新来的大区经理不习惯这种模式,要求法务部按照大区经理习惯的修改合同方式修改。 所谓修改模式,是指合同修改者以何种方式来修改合同,让委托人能够清晰地看出合同被修改的地方,这也是合同修改者工作成果的体现。不同的委托人对于合同修改模式的要求不同,从实践来看,一般有清洁修改模式、痕迹修改模式以及意见书模式三类。 第一种是清洁修改模式,就是直接对合同文本进行修改,修改完成后将终版合同提供给委托人,不需要标注修改痕迹。此种修改模式,看上去较为简单,似乎可以“省事”一些,实则不然,它要求合同修改者更加细心,不仅要修改法律条款,甚至连商务条款也需要一并修改;这样的修改模式,一般适用于简单的合同文本。 nck的合同都是大合同,这种修改模式显然不合适,余道贞当了法务部的家以来,基本不用这种修改模式。 第二种是痕迹修改模式,是指留有修改痕迹的一种修改模式,委托人可以从合同修改者提供的合同文本中一目了然地看出合同在什么时间、在哪些地方进行了修改、删除了哪些内容、增加了哪些内容、提出了哪些建议、提示了哪些问题。痕迹修改模式是实践中较为常见也是应用最多的一种修改模式。 第三种是意见书模式,是指合同修改者不在委托人提供的合同文本上进行修改,而是将修改意见以意见书的形式发给委托人,由委托人参照采纳修改的一种模式。一般来讲,委托人的经办部门会对修改意见和建议进行慎重考虑,适于采纳的予以采纳并修改,不适于采纳的则不予修改。 以前的销售部大区经理一直习惯用的意见书模式,现在新的大区经理改用痕迹修改模式,实际上合同最后确定入档的时候必须附有修改意见书,唐筱悦的工作量是翻番了,唐筱悦在心中叹了口气。 销售部是nck的主力部门,只有法务部迁就销售部的份,没有销售部迁就法务部的可能。 余道贞说:“还是那句老话,各位记住,我们法务是幕僚,不要说决策性的话,我们提出意见让具体部门参考。” “明白了。”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林自遥也小声附和着。 散会时,余道贞对秦霜霜说:“小林的会议记录做完了给我看看。” 这是余道贞要考察林自遥的工作能力。 上班一周后,林自遥渐渐发现,陈朵上下班时间十分随意,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但余道贞也从来不管,hr也视若无睹。 有一天下午4点,陈朵在喝了两杯奶茶之后提起她的gi小包,笑嘻嘻地对余道贞说:“经理,今天我有事,先走一步。” 余道贞点了点头,用目光示意陈朵请便。 不言自明,陈朵一定是个关系户,林自遥确定,只是是什么关系,尚不明确。但热情的秦霜霜很快告诉了林自遥答案,陈朵的舅舅是公司的一个vvvip大客户,陈大小姐能来这里上班的唯一原因就是她的父母要求她有一份正经工作,不要每天出门瞎玩。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林自遥就明白了,为什么陈朵总是把地铁口5块钱的水煎包随意地装在自己几万块的gi手袋里。 贫穷让她瑟瑟发抖,嫉妒使她质壁分离。 陈朵虽然极少参与具体工作,但是却很得大家喜欢,因为她经常大方地请大家喝下午茶,并且向大家推荐一些内幕股票,基本是赚多赔少。 第170章 酒局(1) 林自遥也买了一两支陈朵推荐的股票,竟然真的赚了2万块钱,林自遥几乎喜极而泣,她真后悔上辈子丝毫没有关注股市,否则知道哪支股票是龙头股,一定重仓持有,现在早已暴富了。 她打开自己的小本子,40万的债务,刘晓菲的5万还了,她还了3万,退休的林建国也在一个工厂找了个门卫大爷的工作,朱丹青在远方亲戚开的酒庄里管管仓库,老两口攒了2万块钱还上了,40万的债务还剩下35万,一家人一起努力,明天还是有奔头的。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 年终岁末,聚餐酒局特别多。 林自遥坐在饭店包厢里,保持着礼貌微笑地看着饭局上的男男女女。 今天晚上分管法务部和人事部的袁副总做东,法务部和人事部两个部门一起参与,浩浩荡荡来了14个人,偌大一个圆桌坐的满满当当。 袁副总自然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却不是法务部和人事部的两位经理,而是法务部最漂亮的唐筱悦和人事部最漂亮的印秋涵。 “来,薄酒淡菜,大家不要介意,辛苦了一年了,大家聚一聚。”袁副总举着杯子,说完开场白一仰头,就将酒一饮而尽。 第一杯酒喝完,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大家也都从善如流。 袁副总放下杯子,侧身对余道贞说:“老余啊,怎么今年还是没有把陈朵叫来啊。” 袁副总一直想和陈朵套近乎,具体来说是想和陈朵的舅舅套近乎。 陈朵是向来不参加这种聚会的,连做做面子捧捧场她都不屑。 余道贞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回答道:“她今天刚好有事。” 人事部经理徐柏垂着眼眸,嘴边的笑纹渐渐显露。 徐柏人不如其名,是个矮瘦的40岁男经理。 袁副总没有再追问,再追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徐柏见缝插针地高声说:“袁副总今天可是带了一箱的茅台来,大家可都有口福咯。” “哇。”桌上响起喝彩声。 茅台现在可算是稀缺玩意儿,当年的茅台一瓶加价300-500都未必买得到,更何况袁副总带来的是5年前的茅台了。林自遥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今晚光是这箱茅台酒就得2万。 真是奢侈啊,林自遥感叹,她不想吃这顿饭,更不想喝茅台,折现行不行呢?她真是太讨厌这种应酬了。 “小林啊,大家都打了通关了,你也来敬一轮吧。”袁副总望着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刚才一直低调地坐在座位上,应对其他同事的敬酒已经应接不暇了,更何况主动出击。 林自遥悄悄望了一眼余道贞,余道贞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场面,林自遥自是经历过,既然已经被逼梁山,她也就从容应对了。 她端起酒杯先走到袁副总身边,对袁副总说:“袁总,初来乍到,请多多指教,您随意。”然后就将酒一饮而尽。 “好,干脆,我就是欣赏这样干脆的年轻人。老余啊,你手下可没有弱兵啊。”袁副总一边笑着一边只是抿了一小口酒。 徐柏看了一眼印秋涵,印秋涵立刻端起酒壶,殷勤地将袁副总的酒杯满上。 林自遥再敬余道贞,只听余道贞小声说了句:“量力而为,随意一下。” 林自遥点了点头。 林自遥又敬徐柏。 徐柏端着酒杯对林自遥也对余道贞说:“老余啊,你看我们人事部给你招了多好一个女孩,又漂亮又能干,你还不陪一杯。” 没有下属敬酒,反而让平级的同事陪酒的道理,这是暗中压余道贞一头。 余道贞微笑着说:“你要和我喝,也得先把小林这杯喝完了,咱哥两再说。” “徐经理,我先干为敬。”林自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徐柏大笑道:“来。”也一饮而尽。 总算完成了任务,林自遥坐在座位上休息。 林自遥刚坐定,徐柏就对人事部的几个人说:“你们也去和小林喝几杯,新同志,你们要关照着。” 这话落在林自遥耳中,非但不觉得徐柏是在关照她,反而是意在灌她的酒,她尚在思索如何应对,余道贞已经玩笑着开口了:“老徐啊,别把人家小姑娘家家给吓跑咯,谁不知道你旗下的五虎将,个个都是海量,你现在还让他们都来,岂不是要灌醉小姑娘,等下把我们好不容易招来的人吓跑了。” 这是为她解围了,林自遥感激地望了余道贞一眼。 “哎哟,这个老余,真是怜香惜玉。”徐柏说。 “好好,就听余经理的,过一会你们再和小林喝几杯,熟悉熟悉。”徐柏说。 10点的时候,余道贞走到袁副总身边耳语几句,徐柏虽然在和其他人说话,眼睛却是不是地往袁副总和余道贞这边看。 袁副总点了点头,余道贞举起一扎白酒,对大家说:“家中有事,我先走了,抱歉了各位,这扎酒我喝完。”喝完之后余道贞就离开了。 大家似乎习惯了余道贞的早退,余道贞走后,酒桌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林自遥用询问的眼光望了望秦霜霜,秦霜霜凑到林自遥耳边说:“余经理夫人身体不好,他每晚都要回去照顾他爱人,所以他很少出来和我们应酬,就是每年一次的这种年终聚会,他也最多留到10点就要回去了。” 林自遥点了点头,数十年如一日照顾自己患病的妻子,看来余道贞是个好丈夫。 林自遥正想着,就听秦霜霜抱怨道:“大家都说余总是个好男人,可一年一次年终聚会都不能坚持一下,每次都被人事部的人看笑话。” “不过还好有瑞哥在,他会帮我们把场子找补回来。”秦霜霜又快又释然了。 秦霜霜话音刚落,陈瑞就端起酒走到袁副总身边,恭敬地说道:“袁总,我敬您一杯。” 秦霜霜扯了扯林自遥的衣袖,小声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小陈是个好同志啊。”袁副总端起酒杯,很给陈瑞面子的一饮而尽。 陈瑞也喝了满满一杯。 看着他们一杯杯的喝茅台,林自遥真是心疼啊,不是心疼人,是心疼这酒。 第171章 酒局(2) 陈瑞端着满满一杯酒,说道:“我再敬袁总一杯,当年是袁总校招的时候把我招进公司的,按照古时候的说法,袁总就是我的座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袁总的知遇之恩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我喝三杯,袁总您随意。”陈瑞说的情真意切。 袁副总似乎也非常受用,非但没有如陈瑞的话“随意一番”,反而和陈瑞一起喝了三杯。 在座的人都很捧场,纷纷歌颂袁副总知人善用。 林自遥也带着满满的笑意,充当群众演员。 秦霜霜对陈瑞面露崇拜之色。 徐柏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明白眼前的这个陈瑞比余道贞更通人情世故,也更难缠,今年已经说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了,把自己和袁副总的关系拉近了一大截。 徐柏不甘示弱,他也端着一杯酒,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笑意,对袁副总说:“陈瑞这一番话也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在袁总手下工作十多年,袁总对我的栽培和提携我是没齿难忘啊,说句心里话,袁总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陈瑞心中冷笑,袁副总和徐柏年岁相当,没想到徐柏居然说出“袁副总是他再生父母”这样的话,真是太没有风骨了。 大家向来知道徐柏是个谄媚的,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不耻,却也没有太过惊讶。 袁副总心里受用,但嘴上还是推却道:“你自己工作做得好,不要谦虚。” 徐柏给他面子,他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给了徐柏一个台阶下。 徐柏听袁副总这么说,知道自己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又喝了几杯酒。 唐筱悦今晚频频劝酒,对着袁副总大献殷勤,与往日高冷形象大相径庭,林自遥记得上一次法务部聚餐,唐筱悦可是多半时间在玩手机。 一桌酒,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多面性。 林自遥侧头一望,五瓶茅台已经见底了,把茅台这么喝,真有点暴殄天物;茅台的产量那么低,每次喝酒都喝茅台,林自遥严重怀疑喝的都是假酒。 “文墨歌唱的好,不如唱一首吧。”袁副总对人事部的一个叫文墨的女孩子说。 文墨有一种江南女子温婉的气质。 文墨倒也大方,她嫣然一笑,站起来说,“那就献丑了,我唱一首毛阿敏的《相思》吧。” 袁副总的眼光亮了一下,目露欣赏之色。 文墨的年纪显然不可能听毛阿敏的歌,很显然是投袁副总所好。 文墨有一把极好的嗓子,清脆空灵,唱腔不似通俗唱法,略略带点民俗唱法,却又不刻意。 文墨就站在自己座位上唱着,可眼波流转,似是为了配合歌曲意境一般,眼中饱含深情。 果然,袁副总陶醉在文墨悠扬的歌声中,轻轻拿起一支筷子打着节拍。 在座的其他人也各怀心思地欣赏着文墨的演出。 一曲终了,袁副总说道:“歌好、情好、人更好。” 文墨羞涩一笑,随即又大方地说道:“献丑了。” 文墨的演出将酒局推入另一个小高潮。 唐筱悦和印秋涵两人红粉菲菲,除了必要的起身,她们一晚上都牢牢坐在袁副总的身边。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的有些醉意,林自遥站起来到包厢外透透气。 她穿过走廊尽头,走到窗户旁吹吹风,隐约间,她听到印秋涵在打电话:“今晚公司加班,我会很晚回去,你自己早点睡。” 林自遥赶忙将自己一躲,隐藏起来。 印秋涵挂上电话,朝四周望了望,见四周无人,放下心来,又回到了包厢。 林自遥收到了徐枫的微信,说自己会在酒店下面接林自遥,林自遥心头一暖。 林自遥回包厢时,徐柏已经握着袁副总的手臂,一会说“都靠袁总支持,不然小弟不会有这么一天。”说完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袁副总也并无谦虚之意,只是听着徐柏的恭维。 徐柏似乎说的特别动情,端起一扎的白酒,对袁副总说道:“这壶我敬您。” 林自遥瞥了一眼,那壶里至少有3两白酒。 “我提议我们一起敬袁副总一杯,我们两个部门全靠袁总领导有方。”陈瑞说。 “都靠各位支持,新的一年,大家一起努力。”袁副总端起酒杯说道。 一顿饭吃的林自遥十分辛苦,不仅是喝酒辛苦,做戏也很辛苦。林自遥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抽筋了。 饭局结束已经快十一点了。 徐枫站在车旁边,正袖着手,看着天上慢慢飘下的雪花,又看到林自遥快步向自己走来,脸上绽放了笑容。 林自遥一下扑到徐枫怀里。 徐枫闻到林自遥身上的酒气,问道:“醉了吗?” 林自遥像猫一样在徐枫怀里摇了摇头。 林自遥抬起微红的脸,望着徐枫,徐枫的头发上有片片雪花,问道:“等了很久了吧。” “不会。”徐枫轻轻地回答,又爱怜地在林自遥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温热的柔软的嘴唇触碰到自己冰冷的脸颊,林自遥心中漾起甜蜜。 林自遥鬼使神差地说:“今晚去你那。”说完顿觉得脸和火烧一样,又将头埋进徐枫的胸膛。 徐枫一怔,随即眼光如点亮的烟火一般。 徐枫的车转出一个路口,林自遥见到印秋涵上了袁副总的车,回想起印秋涵刚才的电话,林自遥了然,将头转向徐枫。 晚上,林自遥伏在徐枫怀里,将袁副总和印秋涵的事告诉徐枫。 徐枫轻轻摩挲着林自遥的肩膀说道:“你做得对,不要让那个女生发现你,也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知道他们的关系,装聋作哑就是。” 林自遥微微抬起头,脸上带着丝丝红晕,细碎的长发随意散落,别有一番风情,林自遥鲜少露出这样的娇媚情态,徐枫不禁看痴了。 “老江湖。”林自遥笑骂道。 “嗯,我是老江湖,专收你这个小狐狸精。”徐枫说。 林自遥笑着说:“师傅,求你渡我。” 徐枫哈哈大笑,觉得林自遥真是一个妙人,遂在林自遥耳边悄悄说:“修仙吗?” 两人又闹成一团,一直到凌晨,徐枫才林自遥揽入怀中,将抱着沉沉入睡。 第172章 严厉 凌阅和秦霜霜被余道贞叫进会议室关着门骂了半个小时。 法务部拟的格式合同中有一处错误,报上去被销售部的发现了,法务部一时沦为整个公司的笑话。 “这么低级的错误你们也犯,你们知不知道,这份合同如果上线,公司会损失多少钱?”余道贞怒道。 凌阅和秦霜霜低垂着头,不敢回话。 “我就不在几天,你们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真是不能让我有一刻的安心。都是老法务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我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余道贞接着说。 唐筱悦时不时地瞄一眼会议室,幽幽地叹息道:“又是一顿骂啊,哪个人工作上还能不出错啊。” 陈瑞倏地站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去。 会议室的门隔音极好,在陈瑞推开门的一瞬间,余道贞的咆哮从会议室里传了出来,只是一瞬间,会议室的门被关上了,余道贞的咆哮声又戛然而止。 余道贞不悦地望着陈瑞。 陈瑞说道:“经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合同是他们拟的,却是我最后审核签字走oa的,最大的责任在我,请您不要骂他们了。” 凌阅和秦霜霜相看一眼,又都不约而同向陈瑞投去感激的目光。 陈瑞暗中对凌阅和秦霜霜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接着对余道贞说道:“经理,这个合同虽然我们法务部错了,但是还没有发出去,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如果公司非要追究,责任就由我一个人承担,你扣我这个月绩效吧。” 凌阅和秦霜霜不由瞪大了眼睛,望着陈瑞。 余道贞定定地望着陈瑞好一会儿,忽然挥了挥手,对三人说道:“这次的事每个人都给我写一个检查,下午交给我。”说完,就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见余道贞走了,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凌阅满脸歉意的对陈瑞说:“瑞哥,多亏了您。” 秦霜霜红着眼睛说:“瑞哥,其实是我的错,你给我们改了,可是我把旧稿传上系统了。” 陈瑞说:“下次注意就是,出来工作,谁没有出过错呢,我们是一个部门的,有事自然是大家一起扛,你们两个经过这件事,一定要长记性,下次不要在同一个地方犯同样的错误。” 凌阅重重点了点头。 秦霜霜泪眼婆娑地望着陈瑞,呢喃道:“瑞哥,你真好。” 秦霜霜如水眼眸对上陈瑞温柔的眼光,微微笑了笑。 秦霜霜坐在位置上,仍未从刚才的难过中缓过神来,还是时不时地抽泣两声。 林自遥抽了张纸巾给亲霜霜,把手机往秦霜霜面前递了递,说:“你看,给你点了你最爱的豆乳奶茶,别哭了。” 秦霜霜说:“谢谢啦。”又破涕为笑。 陈朵一边百无聊赖地敲着键盘,一边说:“针眼一样大的事,至于嘛。” 秦霜霜背对着陈朵,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余道贞这边则被袁副总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你们法务部干的什么事,害的我被销售部的耻笑。”袁副总厉声问道。 “是我们法务部不对。”余道贞垂首说道。 “那几天你在休假,我知道,谁签发的、谁是经办,我追究谁的责任。”袁副总说。 余道贞又说道:“我是法务部的经理,责任我来扛,他们我会批评教育。” 袁副总深深望了余道贞一眼,说道:“你还是这样,护犊子。” 余道贞被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孩子关起门来自己打。” “你这个老余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次真是万幸,合同没有发出去,也合该你们法务部走运,看出端倪来的是销售部一个新校招来的,没那么多歪心思,要是落在有心人手里,故意使坏,把合同发出去了,只怕不止你们法务部,就是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袁副总说。 余道贞重重点了点头。 “鉴于没有造成重大损失,扣你一个月的绩效了。”袁副总说。 “明白,我接受。”余道贞简单明了地说。 袁副总挥了挥手,示意余道贞出去。 余道贞妻子常年卧病在床,早早病退在家,只领微薄的病退工资,儿子正在念高中,生活的重担几乎落在余道贞一人身上。他每天回家都要照顾自己的妻子,数十年如一日,这件事街坊四邻都知道,都送余道贞“好好先生”的称呼,余家门口每年都贴着“五好家庭”的牌子。 余道贞今天为部门背了锅,又被扣了一个月绩效,让本就捉襟见肘的生活更加拮据,怎能不让他叹息呢。 他如同往常一样下班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他站在门外,极力调整好了呼吸和心情,才若无其事地开门进屋,妻子患病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在外经历多少风霜雨雪,回到家都是报喜不报忧,为了不让妻子和正在求学的儿子担心,他早已习惯一个人消化所有情绪。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懂事的儿子一放学就回家做好了饭,余道贞一回家,一家人就能吃上热乎乎的一荤一素一汤的饭菜了。 余道贞站在门口,望着厨房里儿子正在炒菜的儿子,愧疚浮上心头,与儿子一般大的孩子,这个时候哪个不是全家众星拱月般的保障着,除了读书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一概不理。 “爸,你怎么站在这里,快洗手吃饭。”余道贞的儿子端着一盘菜出来。 眼见儿子眼睛亮亮的,一副明媚阳光的样子,余道贞又感到欣喜,儿子非但没有怨天尤人,而且对承担家庭责任甘之如饴,儿子的书桌玻璃下压着《孟子·告子下》中的千古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想至此,余道贞有满怀安慰,儿子志存高远,心怀坦荡,实在是个好孩子。 夜里11点,余道贞的妻子已经安然入睡,只剩下余家一对父子各自坐在书桌前,小余是在复习功课,余道贞则在写作。 余道贞颇有文采,偶尔接一些约稿贴补家用,熟悉的编辑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又觉得他人品贵重,倒是经常给他一些约稿,这个月,余道贞的绩效被扣了,他只能多写几篇文章赚取稿费好弥补亏空。 父子二人,为了家庭为了未来,都在努力,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各自奋斗的影子,虽苦却充满希望。 第173章 抢功 林自遥最近忙的和无头苍蝇一样,每天都是9点前进办公室,非到凌晨不出办公室,在打了半年杂之后,余道贞终于肯将一个项目交给她做,她为了抓住来之不易的机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未参加工作时,林自遥就不止一次在夜里仰视过灯火通明的写字楼以及里面深夜仍在忙碌的白领,如今,她从楼下的观望人变为办公楼里的忙碌身影,偶尔,极偶尔,林自遥会一时兴起,走到落地窗前,向下俯瞰,是否有如当年自己一般的正在向上仰望的人。 “我去出差?”林自遥狐疑地问余道贞。她负责的项目马上就要进行推介演说了。 余道贞点了点头,说:“是,袁副总定的人选。” “那推介会怎么办?”林自遥问。 余道贞望了一眼林自遥,说道:“推介会会有别的同事负责。” “这是赤裸裸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林自遥想。 林自遥动了动嘴唇,她还想争取,可是余道贞简单干脆地说:“已经定了。” 林自遥一怔,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点了点头。 “把所有材料包括ppt交给陈瑞。”余道贞说。 林自遥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只能答应。 林自遥的心还是很正的,事已至此,她也并没有存着半分藏着掖着的心思,倒是一股脑儿把所有的材料都交给了陈瑞,还细细向陈瑞做了说明,哪些是需要着重介绍和特别提示的。 如此坦然地做派,倒是令余道贞和陈瑞对林自遥刮目相看。 陈瑞低声对林自遥说:“不要灰心,机会时常都有。” 林自遥对陈瑞浅浅一笑,以示对他的感谢。 待第二天林自遥坐上动车,推介会正式开始。 然而今天做主推介的并不是陈瑞,而是秦霜霜,秦霜霜形象好,口才好,除了这个项目不是她自己做的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偶尔被问到答不上来的问题,陈瑞马上就为秦霜霜补台,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余道贞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瑞哥,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帮忙。”秦霜霜举起香槟杯,对着陈瑞说。 “是你自己有努力,和我没关系。”陈瑞也举起香槟杯。 “我进公司开始就是你关照我。”秦霜霜笑着说。 秦霜霜面若桃花深情款款地望着陈瑞,陈瑞报之以温柔缱绻的微笑。 郎情妾意,酒酣耳热,水到渠成。 陈瑞将秦霜霜的发丝卷在自己的手指上,低声说道:“霜霜,我对你做了错的事。” 秦霜霜抬起头,望着陈瑞说:“瑞哥,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有家庭。”陈瑞为难地说。 秦霜霜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旋即又亮了起来:“我知道,但是我说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瑞哥,和你一起,我心甘情愿,我也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情义的,是不是?” “真是傻丫头。”陈瑞说。 这句话落在秦霜霜耳中,相当于陈瑞默认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只是我们的事不能让公司其他人知道,否则对你对我都不好。”陈瑞说。 “这我知道。”秦霜霜偎依在陈瑞怀里说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自遥处理完公务回到酒店已经是9点了,除了紧密的日程让她感到劳累外,法务部群里时不时跳出的庆祝推介会成功的消息炸的她心神不宁甚至有些委屈,尤其是大家都是恭喜秦霜霜大获全胜时,她才知道,这次她是为秦霜霜做了嫁衣,心里更不是滋味,明明在公司里,她和秦霜霜是最亲密的小伙伴。 林自遥吐出一口气,脑中回想起徐枫告诉他的那句话:“不要对同事之间的友谊抱有太高期待。” 林自遥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翻开,徐枫也没发信息给她,心情更加奄奄。 “叮咚。”门铃突然响了。 林自遥立刻警觉起来。 “是谁?”林自遥问。 “您点的外卖到了。” 林自遥通过猫眼往外一看,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是徐枫来了。她把门一开,一下子扑进徐枫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林自遥笑着问。 徐枫把林自遥抱在怀里,慢慢挪进了房间。 “我来陪你。”徐枫说,他知道林自遥心情一定不好。 林自遥的心犹如三月的春水一般暖。 “饭吃了吗?”徐枫问。 林自遥摇了摇头。 “好,走,咱们去逛吃逛吃。”徐枫说。 这座城市徐枫和林自遥都没有来过,这次机缘巧合,没想到促成了两人第一次出游。 常说“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林自遥也因为这座城市有了他的徐枫的印记,而爱上了这座城市。 她暂时将工作带来的不悦抛诸脑后,和徐枫手牵着手一起品位这座城市。 “你不用上班吗?”林自遥问徐枫。 “和公司请假了,公司没了我可以,但是我没了你可不行。”徐枫说。 “油嘴滑舌。”林自遥嘴上怪嗔,心里却是开心的。 徐枫握着林自遥的手,轻声问道:“你有没有不开心?” “嗯?”林自遥抬起头,迎上徐枫温暖关切的目光。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自遥觉得徐枫总能洞悉到她内心深处的点点滴滴,这是发自内心的对爱人的关怀。 林自遥亲密地挽住徐枫的胳膊,干脆将头靠在徐枫的胳膊上,开口说道:“不开心是肯定的,但是也没办法了,自己想开点咯,这种事职场上经常发生。” 徐枫低下头,吻了吻林自遥的头顶,说道:“这不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嘛,怎么说的好像自己历尽千帆一样。不过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的,这种事,你不会是第一个经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次是第一次,但是不会是最后一次,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就是。” “知道啦。”林自遥说。 “你现在还是新人,没什么资格和其他人掰手腕,只能吃些亏,等你站稳脚跟了,也不能太过软弱让人随意欺负了。”徐枫说。 “知道了。”林自遥说。 第174章 公司里的劳动纠纷(1) 徐枫在一个橱窗前站住,指着橱窗里的一条项链问:“好看吗?” 林自遥顺着徐枫的眼光望去,这是一条白金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个镶嵌碎钻的钥匙形状的白金吊坠,这条项链在众多珠宝中显得十分不起眼。 “挺好看的。”林自遥说。 “走。”徐枫拉着林自遥进了商店。 不一会,林自遥的脖子上戴上了这条项链。 “对不起,让你破费了。”林自遥说,这条链子不过4000元,但林自遥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徐枫将林自遥散落的碎发勾到耳后,笑着说:“小傻瓜。” 徐枫指着钥匙形状的吊坠,情真意切地说:“我希望我也有这么一把万能钥匙,能打开你的心。” 林自遥的脸瞬间红了,她把头埋在徐枫的胸口,一对恋人在异乡的街头久久相拥。 …… 林自遥出差回到公司,每个人都没有再提及推介会的事,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余道贞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部门经理,陈瑞依然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大哥,凌阅和唐筱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秦霜霜依旧经常和林自遥咬耳朵,陈朵依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富二代。 推介会这件事好像没有一个人想要和林自遥说一声。 大家都是成年人,林自遥也很上道的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样的性格,无法定义好坏,但在领导和同事眼里,无疑是极好的。 余道贞眼见林自遥问都不问一句推介会的事,反而对这个新下属高看一眼,也渐渐将更多任务压在林自遥肩上。 “小林,人事部那边转过来一个劳动争议案件,你去处理一下,我看多半要走诉讼程序了。”余道贞将一份文件交给林自遥。 “是,经理。”林自遥说道。 “人事部那边你和印秋涵对接。”余道贞说。 那个妖娆风流的女子,林自遥心里想。 余道贞抬起头,扫了一眼林自遥,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把文件认真看看,再去找秋涵。”林自遥说。 “好。”余道贞说。 陈朵凑过来,小声地说:“你可得顺着点印秋涵,省的人家吹枕头风,给你穿小鞋。” 林自遥诧异地望着陈朵,但见陈朵眼里带着不屑的笑意。 “难不成印秋涵和袁副总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林自遥心里想,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只是笑着说:“知道了,秋涵姐毕竟职员等级比我高这么多。” 陈朵也不知林自遥是真傻还是装傻,只是笑了笑,又兀自回到位置上。 林自遥看了文件,行政部杨多乐按照劳动法规定提前30天向公司提出离职申请,杨多乐6月1日向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声明7月1日将离职,但是人事处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为杨多乐办理离职手续,并且财务部依旧按劳动合同给杨多乐发放了6月、7月工资,直到8月15日,人事部才在流程上确认了杨多乐的离职手续,但此时杨多乐又不同意的,认为自己按照劳动法《劳动合同法》第三十七条规定:“劳动者提前三十日以书面形式通知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劳动者在试用期内提前三日通知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已经提前三十天提出了解除劳动合同的申请,但是公司没有在30日内进行答复,应当视为劳动合同没有解除,且公司有正常向他发放了6月、7月份的工资,自己也在原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应当视为原劳动合同的继续,现在公司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是违法的。 对争议有大致想法后,林自遥去找了印秋涵。 印秋涵身材修长、曲线玲珑,更有一双如春水含情般妩媚撩人的眼睛,林自遥每见一次印秋涵,就要在心里赞叹一次印秋涵的美貌。 印秋涵知林自遥是为了杨多乐的事情前来,倒是显得极为热情。杨多乐离职手续之所以迟延办理,完全是印秋涵的工作失误,她将杨多乐的离职报告错放在其他已办结事务的文件夹中,等到再发现杨多乐的离职报告,这件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财务部已经按常规将7月份的工资与杨多乐结算了。印秋涵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转念一想,都是工资少拿的闹,从没见工资多拿的来闹得,为了将自己的工作失误水过无痕地掩饰过去,她将错就错,在8月份为杨多乐办理了离职手续。万万没想到,这个杨多乐此刻竟然反悔了,他不想辞职了,可是辞职手续人事部已经走完了oa流程,撤不回来了,印秋涵这才感到事情的棘手。 不过还好,人事部徐柏知道印秋涵与袁副总的关系,当即拍板表示,这件事是杨多乐无理取闹,立刻将这件事交给了法务部处理。 “秋涵姐,这件事你们人事部和杨多乐谈了吗?”林自遥问。 “叫我秋涵就好。”印秋涵说道,倒不是客气,只是叫“姐”,显得自己年纪大。 “好。”林自遥报之以一笑。 “谈了,杨多乐说要么就继续履行劳动合同,要么就按照《劳动合同法》第八十七条:“用人单位违反本法规定解除或者终止劳动合同的,应当依照本法第四十七条规定的经济补偿标准的二倍向劳动者支付赔偿金。”杨多乐在公司干了5年,也就是要向他支付10个月的赔偿金。自遥,我们公司向来对员工离职的风控是很严格的,你自己是法务部的,应该知道我们公司在用人法律流程方面把关有多严,除非是公司提出辞退员工,否则不可能支付赔偿金的。”印秋涵秀眉微蹙着说。 “那人事部这边是什么意见?”林自遥问。 “当然公司解除与他的劳动合同是根据杨多乐自己的辞职申请啊,杨多乐也根据合同法的规定,提前一个月提出离职申请,我们不过就是迟延了几天进行了答复而已,公司坚持双方都没有过错。”印秋涵所。 第175章 公司里的劳动纠纷(2) “明白了,我立刻回去向余经理汇报。”林自遥说。 “好。”印秋涵说。 林自遥即将要走出会议室时,印秋涵突然叫住了她:“自遥,这个案件法律关系非常清楚,法务部的同事都是精英,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这个案件赢了,这件事就将终结在袁副总这一层级,若是输了,势必要上报到行政总监这一层级,袁副总已经答应印秋涵为她晋升经理级别,在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出差错。 林自遥笑了笑,说:“我先回去向余经理报告。” 印秋涵注视着林自遥离去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就算输了,这个黑锅也要法务部来背。” “先来说说你的思路。”余道贞说。 “根据《劳动合同法》规定,劳动者要求解除劳动合同,只需要提前一个月向用人单位提出即可,杨多乐在6月1日向人事部递交了辞职申请,按照常规,人事部门最迟应当在7月1日前告知杨多乐是否同意其的辞职申请,但是人事部并没有在7月1日前对杨多乐的辞职申请进行答复,财务部又照旧向杨多乐支付了6月和7月的工资,此后杨多乐继续为公司提供劳动,这种案件在司法实践中一般视为双方对是否解除劳动关系重新协商一致,继续履行原劳动合同。”林自遥说。 余道贞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挲着,这是他思考时不自觉的小动作。 “按你的意思,我们这个官司输的可能性更大?”余道贞问。 “至少百分之五十吧。”林自遥说。 余道贞对林自遥说:“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较为准确分析案情,可见你的法律功底还是很扎实的,你的分析我认为还是客观的。” “但是,错就错在太过客观上。”余道贞话锋一转。 林自遥脸色微微一变。 “我听下来,感觉你并没有站在我们公司的角度来考虑这个案件。”余道贞说。 林自遥朱唇微启,余道贞又说:“你这样的答案说出去,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嘴里就会变成是我们法务部没有用心去办这件事,错就会变成我们法务部的,劳动合同的法律风控我们做的很好,这次的官司就算是输了也是因为人事部工作的失误,而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能帮别人擦屁股还要帮别人背黑锅。”余道贞严肃地说。 林自遥没有想到,简单的一个案件背后居然有这么深的门道,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事争议,而是两个部门之间的博弈。这个是新的知识点,林自遥觉得自己要划个重点然后重点消化一下。 晚上林自遥一边修水龙头一边和徐枫打电话。 她徐徐地向徐枫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你在做什么?”徐枫听到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奇地问。 “我在换水龙头?”林自遥一边拿起扳手一边回答道。 “什么?”徐枫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在换水龙头,旧的水龙头漏水了。”林自遥用力拧紧水龙头。 “你会换水龙头?”徐枫不可置信地问,脑中浮现出了林自遥换水龙头的画面,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会,今年春节特意向我爸学的,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林自遥说。 电话那头的徐枫心疼了,哪个女孩子会主动去学换水龙头呢。 徐枫在电话那头默了片刻。 “好嘞。”林自遥得意地说,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个崭新的不再漏水的闪闪发亮的新水龙头。 徐枫的心仿佛又被微微刺了一下,他温言道“以后这种事告诉我,我来干。” 林自遥不料徐枫会这么回答,心却瞬间暖起来了,哪个女人会不愿意被自己心爱的人珍视呢,原本明快的语调也柔软下来,糯糯地答了声:“好。” 电话两头的恋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林自遥没有想到的是,杨多乐请了吴忧作为代表律师,李亦柯已经毕业,成为了吴忧的助理。 “没想到你第一次独立上庭,就是和我打对家。”吴忧玩笑道。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说道:“那师兄你要手下留情哦,万一输了的话,我可就要失业了。” “哈哈哈,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不过啊,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不会给你放水。”吴忧说道。 林自遥说:“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吴忧和林自遥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拿起面前的茶杯一碰。 有友如斯、夫复何求。 林自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与吴忧在法庭上分庭抗礼。 主审法官何冰说:“原告杨多乐诉被告nck公司劳动争议一案现在开庭。原告杨多乐及其委托代理人求真律师事务所律师吴忧、实习律师李亦柯到庭参加诉讼;被告nck公司代理人林自遥、印秋涵到庭参加诉讼,双方对对方的到庭人员是否有异议?” 吴忧和林自遥先后说道:“无异议。” 何冰说:“原告先陈述诉讼请求,起诉状已经提前送达给被告了,原告尽量简练。” 吴忧以鼓励的目光望向李亦柯,这是李亦柯第一次出庭。 李亦柯有着超过实际年龄的干练和沉稳,虽然第一次出庭,却不见丝毫紧张。 李亦柯徐徐开口:“原告杨多乐在nck公司工作5年,任销售助理一职,今年6月1日,原告根据《劳动合同法》规定,提前30天向公司人事部门提交了辞职报告,报告中申明将于7月1日离职,符合《劳动合同法》关于劳动者解除劳动合同的要求。但是被告公司却没有同意原告的辞职申请,并且继续向原告发放6月、7月的全额工资,原告也继续在工作岗位上履行职务直至近日,原告认为,被告继续发放工资、原告继续工作的行为应当视为对原被告双方解除劳动合同行为的再协商,原被告双方实际上继续履行了劳动合同,双方的劳动合同关系没有解除;而被告8月15日突然无理由辞退被告,是违法解除原被告之间的劳动合同,故而诉至法院,请求被告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八十七条的规定,依照经济补偿标准的二倍向劳动者支付赔偿金。” 第176章 公司里的劳动纠纷(3) 坐在被告席上的印秋涵感到一阵紧张。 何冰法官说:“请被告答辩。” 林自遥说:“被告nck公司答辩:1、原被告双方劳动合同已经解除,解除的依据是原告杨多乐于6月1日按照员工手册规定向公司人事部门提交了离职申请;2、提交离职申请后,原告依然在公司工作至近日,原因在于原告手头上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进行完成和交接,既然原告为公司提供了服务,被告自然应当向他支付相应的劳动报酬,因此,被告认为,支付6月、7月的工资,并不能视为原被告重新签订或者继续履行旧的劳动合同;3、被告在8月15日对原告的辞职申请进行了批复,只是延期批复了他的辞职申请,被告的行为是基于原告的辞职行为做出的,公司批复辞职申请时间长短并不影响双方解除劳动合同这一行为的定性,因此认为该解除行为合法;故原告的诉请于法无据,请求法院驳回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 林自遥话音刚落,坐在林自遥身旁的印秋涵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何冰问:“原告对被告的答辩有没有补充?” “没有。”李亦柯简洁明了地说。 主审法官何冰说:“我现在向原、被告明确一点,是否双方都主张原被告的劳动合同关系已经解除?” 李亦柯说:“已经解除。” 林自遥说:“已经解除。” 主审法官何冰说:“好的,那我现在归纳本案的争议焦点:原被告劳动合同的解除是依据原告主动申请,还是被告违法解除劳动合同,下面的庭审,请原、被告围绕这个争议焦点进行。” 法官主动归纳争议焦点有利于庭审围绕一个中心争议展开,而不至于无边无际的随意发挥,降低庭审效率。 李亦柯、林自遥:“明白。” 何冰继续道:“现在进入举证质证阶段,先请原告举证。” 李亦柯说:“原告有三份证据。第一份证据是原告于6月1日向被告人事部门递交的辞职申请,证明原告辞职的时间是6月1日;第二份证据是原告6月份、7月份的工资条,证明被告于6、7月份向原告正常发放工资,双方劳动关系继续维持;第三份证据是被告8月15日向原告发出的离职通知,证明被告违法解除劳动合同的事实。” 何冰:“被告质证。” 林自遥说:“对原告所举的三份证据的真实性均没有异议,但对证明对象有异议,三份证据恰恰可以说明原、被告解除劳动合同是依据原告的申请,并不存在被告无故解除劳动合同的情形,故而,本案中被告并无任何过错,不应当承担违法解除劳动合同的违法责任。” 何冰:“被告有无证据提供?” 林自遥说:“被告提交两份证据,第一份证据是原告6月1日向被告人事部门递交的辞职申请,证明是原告主动提出解除劳动合同。第二份证据是被告于8月15日批复了原告的辞职申请。” 何冰说:“原告质证。” 李亦柯说:“被告提交的两份证据与原告提交的两份证据是一致的,对真实性都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被告的第二份证据并不是第一份证据的批复,如果是对第一份证据的批复,应当于原告提交辞职申请的30日内作出,但是却在8月15日才作出了要求原告离职的通知,应当认为是一份新的离职通知。” 何冰说:“现在进入法庭辩论阶段。” 李亦柯说:“审判长,我申请向被告提问。” 何冰说:“同意。” 李亦柯问:“被告,据原告所说,被告公司有一套非常完备的人事流程,一般公司员工离职,公司是否同意都会在一周内告知员工并且在十五日内完成离职手续,是不是?” 林自遥与印秋涵交换了一下眼神,印秋涵答道:“是。” 林自遥补充道:“也有特殊情况不能在十五日内完成离职手续的办理的。” 李亦柯又问:“那如果发生特殊情况,公司人事部门或者相关部门会不会告知员工呢?” 印秋涵不自觉地直了直身体,模棱两可的答道:“一般会。” 李亦柯追问道:“请被告明确回答,会不会告知?” 林自遥在桌底轻轻拍了拍印秋涵的手,回答道:“一般会,但是法律和公司的规章制度没有规定必须要告知,这不是强制性的规定。” 林自遥感觉印秋涵明显松了一口气。 李亦柯转向何冰说:“审判长,虽然被告辩称告知不是强制性的规定,但是按照常理推断,与常规操作相悖的情况,人事部门应当要履行告知的义务。” 李亦柯又问:“请问为什么原告的离职程序进行了75天左右?刚才被告一直在说’一般情况’,那么原告是存在什么特殊情况,需要延长期限?” 林自遥说:“原告手上有一个项目正在进行,被告希望原告能完成现阶段的工作再行离开。” 李亦柯对着何冰说:“审判长,被告说的不是事实,原告手中确实有一个项目正在进行,但是原告是团队工作,他的离开并不会对整个项目造成影响,按照原告的评估,他一个月内绝对可以把相关工作进行移交,原告是非常负责任的;但目前的情况是,原告原来负责的项目已经完成,并且前不久新开展了一个新的项目。所以本案的真实情况就是原、被告以实际行动对原来的劳动关系进行了协商,双方都同意继续履行原来的劳动关系,被告于8月15日提出的解除劳动合同是没有法律依据和合同依据的。” 印秋涵目光沉沉地望了李亦柯一眼,又望了林自遥一眼。 林自遥则对初次上庭的李亦柯有这样的表现感到惊艳。 “果然学霸人设不倒啊。”林自遥想。 林自遥吞了口津液,对何冰说:“审判长,我申请对原告提问。” 何冰说:“同意。” 第177章 黑锅谁来背(1) 林自遥问:“杨多乐先生,请问你六月份的时候为什么向公司提出离职申请?” 杨多乐回答道:“择业自由嘛,我不想干了。” 林自遥又问:“是不是你找到了新的工作?” 杨多乐微微一皱眉,很快坦然答道:“是,但是这也不违法吧。” 林自遥点了点头:“那为什么又决定不辞职了呢,公司一直没有批复你的辞职申请,难道你不感到奇怪嘛,期间有询问过人事部有关你辞职的事吗?” 林自遥是有意问这个问题的,一方面当然是出于诉讼技巧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固定人事部门失职的证据事实。 杨多乐眼风从印秋涵脸上扫过,他说:“人事部门一直没有找过我谈离职的事,我是觉得有些奇怪,本来想去问问但是一直抽不出时间,后来财务部又照常给我发工资,觉得这是公司不同意我辞职,那既然公司不同意,我对公司也是有感情的,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继续安心工作,还开始了新的一个项目,我早就把我申请辞职这件事忘记了,谁知道公司人事8月15日突然让我离职,我很诧异。” 林自遥望向何冰,说道:“审判长,原告不够诚实,据我们了解,原告与猎头公司接洽过,之所以辞职是因为找了一份新的工作,而忽然又不辞职了,是因为新的工作又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李亦柯说:“这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任何公民都有择业自由,本案要讨论的是被告辞退原告的行为有没有合法性。” 何冰问:“双方还有没有问题要问?” 李亦柯和林自遥分别回答道:“没有了。” 何冰:“今天一上午,原被告双方都就本案进行了充分的发言和辩论,那么,我还是希望双方回去之后能够进行进一步的调解,节约诉讼资源。一会双方到书记员处核对一下笔录。休庭。” 印秋涵低着头问林自遥:“有把握赢吗?” 林自遥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林自遥的目光被印秋涵挡住,她没有发现坐在原告席上的李亦柯一直望着她。 走出法院,林自遥收到吴忧发来的微信:“表现不错,案件结束后再聚。” 原被告律师在案件还未审结时是不宜私下聚会的。 林自遥出师不利,第一次独立出庭就输了。 印秋涵坐在位置上,看着判决书,气的心肝俱颤,她倏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以目示意徐柏,徐柏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 “这怎么办才好。”印秋涵语带委屈地说。 “我也正头疼呢。”徐柏说。 印秋涵被徐柏不轻不重的话噎了一下,她是想让徐柏为她想办法,而不是听徐柏抱怨。 纵然不满,祸总归是自己闯下的,眼下又是她升职的关键时期,印秋涵只能放软了身段,轻轻说道:“要不然这件事找个谁顶了吧。” 印秋涵媚眼如丝,徐柏看着一阵眼馋心热,语气上不自觉地带着哄的感觉,说道:“找谁顶?” 印秋涵透过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向外看了看,说道:“成琴吧,她新来的。” 徐柏顺着印秋涵的目光望去,只见成琴正埋头忙碌着,徐柏说道:“不妥。” “为什么?”印秋涵极力压制自己的不悦之情。 “杨多乐要赔十几万,如果让成琴背这个锅,她非被炒了不可。”徐柏说。 印秋涵眼光依旧望着成琴忙碌的背影,皮笑眼冷地对徐柏说:“怎么,看人家小姑娘家家的,舍不得?” 徐柏知道自己的回答让印秋涵误会了,赶忙解释道:“我的姑奶奶,我怎么会为了她,我是为了你,你想想,这件事说是成琴耽搁了,回头把她开除了,她能答应嘛,到时候还不闹得鸡飞狗跳?” 印秋涵觉得徐柏说的有理,立刻笑嗔道:“谁是你姑奶奶。” “那你说怎么办。”印秋涵说。 “我看这件事还是得让法务部的来扛,谁让老余派了个学艺不精的新人出庭,你说对不对?”徐柏说。 印秋涵眼光一亮,说道:“是,千错万错都是那个林自遥的错,学艺不精,让对方律师辩的手足无措。” “只是不知道上头会不会听我们的。”印秋涵说。 印秋涵忽地笑了,说道:“这件事,还是应该你们经理向袁副总汇报啊,我们总不能越级汇报啊。” 徐柏了然地笑了。 “不过……”印秋涵又说:“余经理也不像是个任人搓圆揉扁的人,我只怕他不好对付。” 徐柏没有接话。 印秋涵收回看向成琴的目光,双手支撑着身体,人微微背靠在会议桌上对徐柏说:“杨多乐的辞职信没有走oa,你就说我交给你了,然后你交给成琴去办了,是成琴耽误了,反正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就看袁总站在谁这边了。您是袁总的得力干将,成琴不过是今年刚刚校招进来的学生,袁总信任谁,不言自明。” 从视觉上看,下级的印秋涵微微坐在会议桌上,上级的徐柏反而站着,仿佛是印秋涵在训斥徐柏一般,徐柏心中一阵不悦。印秋涵本是他手中的一朵交际花,主要是为了活跃活跃饭局的气氛,没想到印秋涵如爬山虎一般攀上袁副总这个高枝,隐隐有反客为主的意味了。 徐柏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坐到椅子上,现在就变成徐柏坐着,印秋涵站着,这样一看,徐柏心里又舒服不少。 “徐经理,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印秋涵见徐柏没有回答,有些心急地问道。 徐柏却想吊一吊印秋涵的胃口,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刻回答。 印秋涵心里琢磨,若是徐柏不同意,她就准备直接和袁副总说。 直到印秋涵脸上露出焦急与不耐烦交织的神色,徐柏才说:“就按你说的办。”其实他对谁来背这个黑锅并不在意,在意的是不要由他来背黑锅,就算要人事部的背,也得找个垫背的。 第178章 黑锅谁来背(2) 林自遥站在余道贞面前,等着余道贞看完判决书。 余道贞抬起头,林自遥立刻站直了身体。 “输了啊。”余道贞轻轻吐了三个字。 林自遥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余道贞问。 林自遥想了想,说:“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赔杨多乐多少钱的问题了,恐怕人事部会把这把火烧到我们法务部。” 输官司余道贞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林自遥居然看得这么通透,还这样毫不避讳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继续说,我听着?”余道贞问。 “第一,当然是怪您,派我这么一个新手去应诉;第二,就该怪我们法务部没有一起研究案件了,准备不足。”林自遥说。 “但是。”林自遥话锋一转,又接着说:“先天不足的孩子本就难治好。” 林自遥指了指判决书主文部分,说道:“您看,法院也已经审理查明了,在杨多乐6月1日递交了辞职信直至8月15日人事部门发出辞职信之间75天的时间里,人事部门没有一个人主动找过杨多乐谈离职的事,财务部我问过了,人事部的人也没有和他们谈过杨多乐离职的事,所以他们照例发了工资。人事部这样做,在法庭上我只能说是特殊情况,但是在全公司谁不知道这肯定是有悖常理的,合不合法先暂且不论,不合理是肯定的。” 余道贞早就熟读判决书,他问林自遥:“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一口咬定是因为人事部的工作失误才让我们输了官司,其实本来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法务部也不能做了替罪羔羊。”林自遥说。 “你向我这样坦白,你就不怕我把你推出去背了黑锅?”余道贞饶有兴致地问。 林自遥脸一红,旋即又坦然答道:“我怕的。但是您是我的直接领导,我在公司里也只能仰仗您,除了和您如实报告再加上推心置腹,我想不出其他办法。” 余道贞眼角微抬,旋即会恢复如常,让人看不出心思。他如常淡淡地对林自遥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这件事,谁问都不要多说。” “明白了。”林自遥说。 一个小时候,余道贞和徐柏两人并排站在袁副总的办公桌前。 “谁先说?”袁副总望着自己的两位经理说。 “袁总,这件事法务部没有责任。”余道贞率先开口。 徐柏不甘落后,立刻接言道:“官司输了,不是你们的责任是谁的责任?” 余道贞瞥了一眼徐柏,淡淡地说:“自从我接手法务部,就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你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劳动合同法律制度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徐柏被余道贞三言两语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就不该派个新手去打官司。”徐柏说。 “派谁去都一样,杨多乐这个事,你们人事部就是处理不当,就是再高明的律师,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你以为法官都是傻瓜,法院是我们公司开的?要说我们是不是学艺不精,我也有一些同学是做法官的,问一问也就知道了,有的案件,它就是赢不了。老徐,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掰扯这些没用的,你和袁总实话实说,你们人事部在流转杨多乐这个辞职申请的事儿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一个普通员工的辞职申请,怎么就压了两个多月没办?”余道贞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袁副总望着徐柏,余道贞也望着徐柏,一时间,办公室内安静的落针可见,徐柏感到有一滴冷汗顺着自己的额头缓缓流下。 徐柏不知道袁副总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是印秋涵捅的篓子,如果知道,还这样把他和余道贞一起叫到办公室,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公事公办还是准备弃车保帅;如果不知道,他要不要实话实说,如果说了实话,必定要得罪印秋涵,徐柏是不指望印秋涵再帮他了,但若是印秋涵使坏,害他一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袁副总见徐柏久久不开口,眉头微微一皱。 电光火石之间,徐柏想到一个小时前,他在茶水间里看到袁副总和印秋涵在窃窃私语,印秋涵修长的手指在袁副总的心窝上轻轻一划,然后才婷婷袅袅地走出茶水间。印秋涵看到徐柏,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对着徐柏眨了眨眼,翩然而去。 想至此,徐柏脱口而出:“哎,不敢瞒袁总,确实是我们部新来的一个人把杨多乐的辞职信给压了。” 袁副总微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余道贞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我们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确确实实以为迟了几天不要紧,没想到这个杨多乐去了法院起诉。”徐柏说。 “总监今天问我这个事了,既然有你这个回答,我就有话回总监了,人事部以后要注意。”袁副总说。 半个月后,杨多乐拿到了十多万的劳动赔偿金,印秋涵如愿升职,而成琴的实习期则没有过。 徐柏和印秋涵都没有想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成琴会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林自遥和徐枫窝在徐枫家的沙发上看着电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林自遥自然把成琴这件事告诉徐枫。徐枫笑着听林自遥絮絮叨叨地说,偶尔极轻极轻的点头,这不是表示赞同也不是表示反对,只是告诉林自遥他有认真在听她说话。 林自遥转了个身,自然地躺在沙发上,把头枕在徐枫身上。徐枫顺手抓过一条毯子,盖在林自遥的身上。 “这种事,成琴也不是个例。”徐枫说。 “真的?”林自遥问。 “是。”徐枫点了点头,“企业尤其是大企业,人际关系很复杂,你刚参加工作,还不能理解,以后你就懂了。” 林自遥回想起自己前世,工作虽然平淡,但是单位里的人际关系总体还是比较和谐的,大概是因为在一个清水衙门,大家比较佛系吧。 “宫斗剧里一般都是这样,弃车保帅。”林自遥笑嘻嘻地说。 徐枫听林自遥这么说,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第179章 踢到铁板(1) “九点了啊。”林自遥有些惆怅地说,她觉得只要她和徐枫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两人不过说了一会话儿,两个小时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徐枫抚着林自遥的头发,温柔地说道:“今晚别走了。” 林自遥脸一红,转了个身,侧身对着徐枫,声若蚊呐地说:“好。” 第二天一早,徐枫走出房间,就看到桌上已经摆上了杂粮粥和两个小菜,徐枫早上喜欢吃中餐。 “快来。”林自遥围着围裙,端着一盘包子走出来。 有阳光影影绰绰地洒在林自遥的身上,这样的画面,像极了一个温馨的家,徐枫的心一暖,仿佛有潺潺的暖流从他心间流过,滋润了他干涸已久的心灵。 林自遥的心与徐枫有着想通的感受,为自己爱的人洗手作羹汤,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吃过早饭,徐枫送林自遥去地铁站,自己再开车去上班。 临下车,林自遥熟练地把一个保温杯放在车的杯架上,轻轻说道:“咖啡。” 徐枫眼中带着真挚地笑意,问道:“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林自遥摇了摇头,说:“晚上一定是要加班了,回家和你联系。” 说完,飞快在徐枫脸颊上啄了一口,下车赶地铁去了。 徐枫从后视镜中一直望着林自遥走入地铁站,才心满意足地开车离开。 ...... nck公司已经炸了锅。 大家都没有想到,看似软柿子的成琴居然是个烈女子。 成琴用系统oa给经理级别及以下的人都发了一封邮件,怒斥徐柏对她有非分之想。成琴倒是想给每个人都发邮件,无奈她的级别只能发给经理一级。 “都安静点,好好工作。”余道贞对法务部的人说。 大家都收敛了点,却仍旧压不住各自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火焰。 徐柏站在天台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直到把最后一根烟抽完,才狠狠地把掉在地板上的烟蒂踩灭。 公司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 徐柏指天誓地,他自己绝对没有碰过成琴一根手指头,别说碰她一根手指头,就是对她非分之想都没有过。 袁副总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前段时间因为杨多乐的事刚吃了行政总监一阵编排,现在人事部又出了这种事,他摘下眼镜,顺手把眼睛甩在办公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袁副总按下电话,对秘书说:“叫人事部徐柏立刻到我办公室来。” 片刻,徐柏便风一般的卷进来。 袁副总真想劈头盖脸地骂徐柏一顿,但又念在这些年徐柏对他言听计从的份上,虽有责备,但好歹语气缓和了许多:“老徐,你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公司最忌讳什么你不知道吗,怎么会做这种事,还闹得满城风雨。” 徐柏苦着个脸,解释道:“袁总,我发誓,我真是没有碰那成琴一个手指头,就是想都没想过。” “那她为什么这么说,还给全公司的发邮件?”袁副总狐疑地问。 “究竟为什么我也是不太清楚,可起因只怕是秋涵的事。”徐柏说。 “秋涵什么事?”袁副总立刻问。 此时此刻,徐柏哪里还看不出,袁副总根本不知道成琴是为印秋涵背黑锅这事了,徐柏的心凉了半截。 “秋涵什么事?”袁副总追问道。 “报告袁总,杨多乐当时是把辞职信交给秋涵了,但是秋涵没注意,把辞职信给压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后来,秋涵求我,说让成琴背了这个黑锅,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她。”徐柏说。 袁副总嘴里发出“嗤……”的一声,好似牙疼一般。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如果成琴是诬告,那就没问题了,我还是信任你的人品的。”袁副总说。 徐柏露出舍生取义的神情,郑重地说:“袁总,您放心,这件事是我们人事部惹出来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袁副总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对徐柏说:“坐吧。” 徐柏“诶”了一声,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袁副总又接着说:“公司组成了调查组,马上就要下来调查了。” “袁总放心,我行的端坐得正,不怕调查。”徐柏说。 “秋涵的事怎么说?”袁副总问。 “成琴做错了事,我们开除她,本是无可厚非,谁知道她反而恶人先告状。”徐柏说,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有把握吗?”袁副总问。 “袁总,放心吧,这件事只有您我和秋涵知道,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徐柏说。 “你心里有主意就好了。”袁副总点了点头。 徐柏从袁副总办公室走出来,他看到众多盯着他的目光迅速地低下头,佯装做事。此刻他正处在暴风的中心,更不能露怯,他整了整西服,挺直了身板,昂首阔步地回到办公室。 可是,徐柏还没走上五米,突然间被人从后面泼了一桶凉水。正直深秋,冰冷的凉水把徐柏浇了个透心凉。 办公室里大几十号人全都呆若木鸡,徐柏转过身,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羔子!”便见成琴拿着个大水桶气势汹汹地对着他。 徐柏现在全身湿透,冰凉的水顺着他的头发滴滴答答地滴在脸上,本该显得斯文的金丝眼镜,也滴着水,显得有些滑稽。 徐柏摘下眼镜,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怒道:“你神经病吧。” 办公室里的大几十号人集体咽了一口口水,却谁也不敢动,只露出一双双窥探八卦的双眼滴溜溜地转。 袁副总在办公室内,悄悄拨开办公室里的百叶窗,窥探外面发生的一切。 坐在十步开外的袁副总的秘书轻轻地起身,蹑手蹑脚地逃离现场,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 成琴喘着粗气,对着徐柏说:“你个人面兽心的斯文败类,你不要脸,不要脸。” 徐柏完全把自己陷害成琴丢了工作的事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着成琴泼了他一大桶水,又见成琴对他破口大骂,也忍不住骂道:“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把你这种人招了进来,保安呢,保安呢,这人已经被开除了,怎么还让她上来。” 第180章 踢到铁板(2) 成琴气急,骂道:“你个黑心肠子的斯文败类,不知道这个公司里多少人遭了你的黑手,苍天无眼,居然还让你步步高升。你这种人真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谁都没有想到,小小身板平时说话轻声细语的成琴骂起人来居然中气这么足,而且骂了半天还没有一个词是重复的。 徐柏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找了颗软柿子捏,结果竟然踩到地雷了。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错就错了。 “你这是诽谤知道吗,诽谤也是犯罪。”徐柏吼道。 “诬陷也是犯罪知道吗,我明明没犯错,你凭什么开除我?”成琴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比徐柏高了三个分贝。 徐柏指着成琴的手气的发抖。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徐柏说完便要拂袖而去。 “你别走。”成琴见徐柏要走,立刻三步并成两步冲上去抓住徐柏的手臂。 “你放手,你干什么?”徐柏大惊。 “你们都干看着吗,还不把她给我拉开?保安呢,快点叫保安。”徐柏目光扫过坐在前排的几个男生吼道。 被点名的几个男生如弹簧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赶忙去拉成琴,几个女同志也醒过神来,在一旁劝道:“算了,算了,你先放手。” 袁副总关上百叶窗,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一场闹剧。 …… 第二人,公司组成的五人调查小组就对成琴事件展开调查。 调查组五人分别由四名总监及徐柏的顶头上司袁副总组成,五人一字排开,面前一米开外,成琴端坐在一张椅子上。 “成琴,你好。公司收到你的举报材料,非常重视,立刻组成了由我们五个人组成的调查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们直接反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调查组的组长,也是公司行政部的总监,我姓林。另外三位也是公司总监级别的员工,另外一位,是你们人事部的直属领导袁副总。”坐在中间位置的林总监说道。 成琴用审视的眼神从左到右打量了这五个人一遍,又从右到左打量了一遍,不满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林总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温言道:“怎么不行?” “调查组里没有女同志,都是男的,男的肯定帮男的,都是一丘之貉。”成琴说道。 袁副总没想到徐柏居然招进来这么一个耿直青年,说话这么得罪人,作为成琴的前上司的顶头上司,袁副总赶忙说道:“成琴啊,几位总监都是会客观公正的调查的,不存在男女性别方面的差异。” 成琴睨了袁副总一眼,又转头看向林总监,说道:“公司里就没有女性总监吗?为什么出了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事,公司派了五个男领导来,让我一个没结婚的女同志怎么说?我觉得不公平。” “你这……”袁副总话头刚起,就被林总监打断了。 “老袁,我们商量一下。”林总监说。 袁副总连忙点了点头。 调查组五个人交头接耳,最后林总监定调了,对成琴说:“你的意见我们会向上级汇报,但是调查可能就要延迟了,你同意吗?” “需要延迟几天?”成琴追问。 “三天吧,我们三天之内再通知你调查的时间。”林总监说。 “好。”成琴点了点头。 “但是有一点,也希望你能配合。”林总监依然带着微笑。 “别在网络上发帖了,行不行?”林总监说。 成琴想了想,终于作出了让步,说道:“这三天不发了。” 林总监显然微微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成琴趾高气昂地走了出来,一会,调查组的五个人也鱼贯而出。 一直在外等候的徐柏不明所以,只得问袁副总,袁副总把刚刚发生的一切简略一说,徐柏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你要我说你们什么好。”袁经理不满地说。 徐柏腹诽道“还不是为了替你的小情人遮掩,否则自己也用不着这么被动地装孙子。”但脸上还是堆着讨好的笑意,说道:“袁总,我是经得起调查的,我对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行为,你放心。” “总是个麻烦事。”袁副总说。 袁副总又说:“这件事渡过去,我早和你说,我升职了,这个副总的位置我就保荐你,你可不能掉链子。” 徐柏知道有个总经理的位置空了出来,袁副总是热门人选。 “袁总,您放心,这件事一定水过无痕的过去。”徐柏说。 三天后,新的调查组成立了,还是五个人,组长还是林总监,但是其中两个男性总监换成了两个女性总监。 成琴看着新的调查阵容,虽然不是她心中最理想的阵容,但差强人意,她勉强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同意,我们就开始调查。”林总监说。 林总监说:“成琴,你说徐柏想潜规则你,具体是哪方面的潜规则?” 成琴毕竟没有结婚,她脸一红,说道:“这还用说吗?” 林总监说:“要明确。” “自然是男女方面的潜规则。”成琴说道。 “你有没有什么证据?”林总监问。 成琴咬了咬嘴唇,似是在思量。 坐在林总监左手边的一位女总监轻声细语地问道:“成琴,你不要有顾虑,我们都是女同志,如果确有其事,我们不会包庇一个害群之马。” 成琴望了望这位穿着斯文的女总监,轻轻摇了摇头,说:“徐柏很狡猾,他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那他对你说了什么,你也可以说。”女总监问。 成琴依旧摇了摇头,然后很郑重地说:“他叫我不要来上班了。” 众人狐疑,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总监又问道:“我们有点听不明白,据我们前期掌握的情况,你因为工作上的失误,所以徐柏没有让你通过试用期。” 林总监的话像在成琴的心窝上打了一拳,她辩解道:“徐柏说的不对,杨多乐的事根本不是我耽误的,是印秋涵耽误的,这件事他们要找人背黑锅,人事部那么多人他们不找,偏偏找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第181章 踢到铁板(3) 调查组除了袁副总外四人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原因。 袁副总见状,立刻问道:“小成,依你所言,徐柏对你意图不轨只是你的推测是不是,因为徐柏不让你过试用期,所以你臆测他对你有想法是吗?” 成琴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说道:“她碰了我的手。” 袁副总在心中骂了一句国骂。 “碰了你的手,什么时候,在哪里?”袁副总立刻问道。 “在会议室里。”成琴说。 “会议室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另一位总监问道。 成琴重重点了点头。 袁副总的秘书推开门,示意徐柏进入会议室,调查组要对徐柏进行询问。 徐柏一进门,就见五个人端坐着,皆定定地看着他,不免有些心虚。 “坐吧。”林总监指着成琴旁边的位置对徐柏说道。 徐柏半个身子坐在椅子上,腰板直立,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脸上勉强挤出笑意,说道:“各位总监辛苦了,袁副总辛苦了。” 林总监问道:“我们的来意想必你都清楚,我们问你几个问题,请你据实回答。” “没有不诚实的。”徐柏说道。 “成琴刚才说你在会议室里碰了她的手,可有此事?”林总监问。 成琴咬着嘴唇,别过脸去,似有难堪之情。 徐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说:“没有,绝对没有。” “你想清楚再回答。”一个女总监说道。 徐柏被这么一呵斥,气短了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说:“这个碰手,真没有。 “你胡说。”坐在一旁的成琴忍不住,说道:“那天你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试用期没过,让我不要再来上班了,然后我就哭了,然后你就碰了我的手。” 徐柏顺着成琴的话在努力回忆,调查组的几个人也顺着成琴的话脑补了各种画面。 徐柏“哎呀”地一拍大腿,急急地说道:“这哪里是碰你,是你哭了,我递纸巾给你,就,就不小心碰了一下。”徐柏赶忙举起手演示了一下当时递纸巾的动作,又接着说:“就是递纸巾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就没有了。” “你们看,他承认了。”成琴立刻接口道。 调查组的众人和徐柏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女总监问成琴:“成琴,徐柏说的是不是事实?” 成琴点了点头,又说:“她一定是借着递纸巾,故意摸我的手。” 徐柏露出一副“我冤枉啊”的表情。 女总监接着问成琴:“除了这件事之外,徐柏对你还有其他的暗示或者肢体接触吗?” 成琴摇了摇头,反问道:“这难道还不够吗。” 林总监问道:“是不是,除了递纸巾这件事外,没有其他的事了?” 成琴认可的点了点头。 众人皆是无语。 徐柏脸上浮现出沉冤得雪的兴奋表情。 原来是一场闹剧,徐柏确实没有对成琴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这个调查结果,是公司最想得到的结果。 林总监对成琴说:“小成,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我们会认真研究,给你一个答复。” 成琴说:“你们可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 林总监郑重地说:“请相信我们,我们一定实事求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成琴认同地点了点头。 成琴走出了会议室,徐柏松了口气,心里暗恼自己玩了一辈子鹰、被鹰啄了眼,当初就怎么把成琴这号人招进了公司,还放在人事部;又后悔自己当初找了成琴来背这个黑锅,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徐柏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正当大家都放松的时候,坐在林总监右手边的另一位女总监突然问道:“徐柏,刚才成琴说她并没有犯错,是人事部印秋涵工作出现了失误,你为了替她遮掩,让成琴顶了这个错误,是不是?” 徐柏面色一变,不自觉地望了望袁副总。 袁副总一皱眉,徐柏立刻收回目光,坦然对上女总监的目光,答道:“没有的事,成琴说的不是事实,印秋涵在人事部工作十年,从没有出过岔子,她不仅工作能力很强而且很有责任心,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似是怕大家不信,更是为了向袁副总表忠心,徐柏说:“印秋涵的能力和人品,我可以担保。” “我觉得,成琴这里有点……那个”徐柏指了指头脑说道。 “所以你不让成琴过试用期,完全是因为她在处理杨多乐辞职事项上出了差错,是不是?”女总监与行政总监一直不大合拍,抓住徐柏这个短处不放。 女总监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这个问题,徐柏顿时有些心虚。 行政总监的眼风越过另外两个人扫了一眼袁副总,袁副总立刻道:“我想说一句。” 女总监面露不悦,却又不能阻止袁副总说话。 坐在正中的林总监说道:“你说吧。” “今天调查组的目的就是调查徐柏是否有利用职权对成琴进行不法行为,经过刚才的调查,我想答案已经不言自明,徐柏是清白的;至于成琴为什么试用期没有通过,不在调查组调查的范围之内,所以刚刚您的问题徐柏按道理是不用回答的。”袁副总脸上带着笑意对女总监说。 女总监不甘示弱,面不改色地平稳接口道:“有因才有果,我们先得弄清楚因才是正理。” 袁副总正了正神色,说道:“根据公司章程,开除一个经理以下的普通职员,我这个级别的副总就可以决定;让不让一个新人过试用期经理就可以决定,所以,徐柏决定开除成琴,是有公司章程作为依据的。再说到原因,成琴你们刚才也见了,你们觉得她适合继续在我们公司工作吗?” 说到此,袁副总特意停了停,留下一些时间让大家思考,片刻,他又说:“再说,这件事,无论是因还是果,不都是成琴的一面之词,难不成以后哪个被开除的员工随便说两句,公司就要大费周章的来调查一番,还是说公司章程不做数了,开除一个人还得各位总监来决定?” 第182章 踢到铁板(4) 行政总监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其他几个总监各看各戏,各怀心思。 女总监无话可说,冷冷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行政总监说:“林总监,我看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徐柏是清白的,是不是可以向公司做答复了。” 林总监点了点头,望了徐柏一眼,说:“你先出去吧,我们调查组要碰个头。” 徐柏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西服,恭恭敬敬地向五个人鞠了一躬,颇有绅士风度地走了出去。 五人没有想到徐柏会向他们鞠躬,倒是颇感意外。 作为调查组组长的林总监率先开口:“这件事,大家还需要再进行第二轮询问吗?” 大家想了想成琴刚刚的表现,皆轻轻摇了摇头。 女总监倒是想一查到底,奈何无人附和。 “那我们进行一次无记名的投票吧,认为徐柏是无辜的、该结束这次调查的就写同意,认为应当继续深入调查的就写不同意,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林总监说。 其余四人皆点头同意。 3:2,三个人同意结束调查,二个人认为应当继续调查。 林总监用手敲了敲摊在桌上的几张纸条,说道:“三个人同意结束调查、两个人反对,少数服从多数,那么这次的调查就到此为止,成琴的告发纯属子虚乌有,徐柏是清白的。” 行政总监和袁副总隔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对结果颇为满意。 无辜的成琴最终还是没过试用期,她又断断续续闹了一阵,但事情已经定调,徐柏倒是无所谓成琴怎么闹,只是和保卫部打了招呼,无论如何不允许成琴再上公司。 成琴闹了一阵,眼见胳膊拧不过大腿,便也渐渐偃旗息鼓,这当然是后话了。 过了一段时间,印秋涵如愿晋升经理级别,一时间意气风发。 对比成琴的黯然离场,印秋涵的得意,林自遥则觉得很不公平,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职场规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己可千万不能成为食物链的最底端。 …… 入职一年,林自遥工作越来越上手,年终考核拿了优秀,职员等级也顺利晋升了一级,拿到了5%的加薪。 让她隐隐有些忧虑的是,hr在和她谈话的时候问她已经到适婚育龄,什么时候准备结婚生孩子,林自遥坦诚地表示自己近两年是不会考虑结婚生子问题的。hr微笑着点了点头。都说30岁是女性职场的分水岭,这才26岁,hr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林自遥轻轻摇了摇头,将淡淡的愁绪去大脑中强制抽离,她从抽屉里翻出她的小账本,这一年,她和林建国、朱丹青又还了5万的债,现在还欠苏薇25万元,除了经常加班,林自遥对这份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万里长征,又进一步,林自遥满意地合上账本。 苏薇疗养情伤已经全世界玩了一年了,林自遥拿起手机,也不管时差,发了条微信给苏薇:“差不多了啊,快点回来。” 一会,苏薇发了张在海边冲浪的美美自拍给林自遥:“羡慕吧,我气死你。” 看着苏薇明媚的笑脸,林自遥也由衷地为她开心。 苏薇把贺晟的qq、微信、手机、微博全部拉黑了,贺晟根本没办法联系到苏薇;黔驴技穷的贺晟来找林自遥,可苏薇下了死命令,若是林自遥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贺晟,就要和林自遥绝交。 林自遥看着贺晟落寞的表情,心下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贺晟出轨自作自受,便也和苏薇统一战线,不再理睬贺晟。 “林自遥。”余道贞突然叫林自遥。 余道贞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人,让林自遥很不习惯,林自遥是南方人,在她的语言习惯里,连名带姓总是和不善的语气搭配在一起的。 “经理,什么事?”林自遥问。 “坐吧。”连名带姓的叫人也是余道贞的语言习惯,与情绪态度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自遥依言坐下。 “袁总要写一下他一年的工作总结汇报,要在公司会议上发言,大概发言半个小时左右,你来写一下。”余道贞说。 “袁总不是有秘书吗?”林自遥问。 徐道贞放下手中的笔,很认真的说:“请假了。” “哦。”林自遥的嘴巴不自觉地抿成了一个o形。 “袁总管我们和人事部,我是只写我们法务部的工作吗?”林自遥问。 余道贞说:“不是,写余总一年的全部工作。” “那人事部的工作是他们总结好了给我们汇稿吗?”林自遥问。 余道贞说:“应该会,你找人事部小尤要一下。 “明白,那什么时候要?”林自遥问。 “明天。”余道贞说。 “明天?”林自遥的下巴差点惊得掉下来,现在已经下午了。 余道贞大概觉得这个任务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松了口,说:“最迟后天上午初稿要出来,袁总要先看。” 林自遥暗自心痛,今晚和徐枫的约会又泡汤了,最近她和徐枫分头加班,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明明在一个城市,偏偏像异地恋一样。徐枫想林自遥想的紧,又提出让林自遥搬到他家一起住,林自遥还是不同意,两个人为此还闹过些别扭。 夜幕降临,办公室里的同事纷纷下班,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零星几个社畜在加班。 林自遥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办公搂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脑中不停地在思考袁副总的工作总结该怎么写。人事部提供的背景材料简直一言难尽,与其说是部门工作总结,不如说是流水账,林自遥严重怀疑人事部这是故意为难他们法务部。 “难啊。”林自遥在心中无奈地感叹一声。 袁副总的材料虽然长,但其实并不难写,上辈子林自遥这种材料不知道写了多少,未曾想,这辈子居然还用得上上辈子的技能。 从晚上7点写到11点,林自遥终于把袁副总的材料写完了。 “忙完了吗?”林自遥发了一条微信给徐枫。 几乎同时,徐枫也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微信给林自遥:“忙完了吗?” 林自遥和徐枫之间经常发生这种默契十足的事。 第183章 善变的领导 “忙好了。”林自遥回了一个笑脸。 “我过十分钟就到你公司楼下,你等着我。”徐枫说。 “好。”林自遥心中温暖。 徐枫将林自遥送到家楼下,林自遥看着徐枫疲惫的侧脸,心蓦地一软,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想到徐枫从自己的住处开车回去还得半个多小时,便开口道:“今晚别回去了。” 徐枫的眼睛迅速地亮了,他就知道林自遥一定是心疼他的,便笑着说:“好啊。” 林自遥真是啼笑皆非,徐枫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回到林自遥的住处,徐枫看见一对小情侣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林自遥一个女孩子住在这种群租房里实在不安全。 “晚上不想洗头了啊。”林自遥嘟囔道。 “这么晚了,别洗了。”徐枫说。 “可是不洗明天会有味道啊。”林自遥纠结道。 徐枫闻了闻,说:“很香啊。” 林自遥抱住徐枫,撒娇耍赖地说:“洗了你帮我吹。” 徐枫宠爱地把林自遥抱在怀里,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轻轻答应道:“我帮你吹。” …… 第二天一上班,林自遥把材料放在余道贞的桌面上,余道贞颇为惊讶,看着林自遥眼下的乌青,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不露分毫,他说:“我先看一下。” “是。”林自遥说。 十页的材料余道贞看了一个小时左右,又修改了一番,递给林自遥,说:“修改一下,一会你直接交给袁总的秘书。” “明白。”林自遥双手接过材料。 下午的时候,袁副总让余道贞到他办公室,余道贞带上林自遥一起去了。 陈瑞和秦霜霜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陈瑞给了秦霜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袁副总见余道贞带着林自遥一起前来,倒不惊讶,他说:“稿子写的不错,但是我有一些想法,你们拿回去补充修改一下。” 领导要改稿子天经地义,林自遥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我觉得,这个稿子写得太具体,不够宏观,尤其是和现在最新的政策和风口联系不够紧密。还有,就是这个文章的结构啊,你们研究看看怎么再优化提升一下。”袁副总说。 林自遥边记边点头,她等着袁副总的继续指示。 然而袁副总没有新的指示了。 林自遥大着胆子问道:“袁总,文章的结构您有具体的意见吗?” 袁副总一愣,思索了片刻,说道:“总体还可以,但是我想还是可以再优化提升一下。” 说了等于没说。 文章的结构好比房子的地基,地基不行,房子根本盖不起来。 从袁副总办公室走出来的余道贞和袁副总脑袋都是一团浆糊,袁副总提的修改意见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经理,袁副总他到底什么意思呢?”林自遥说。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这种事都是袁总的秘书做的。”余道贞无奈地说道。 林自遥眼眸一转,抽了个空档,给袁副总的秘书文馨打了个电话:“文馨,听说你请病假了,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文馨操着一口标准的吴侬软语说道。 “文馨,给你打电话是有事请教你,你知道公司马上要开大会了,袁总要在大会上述职,往年他的述职报告都是你亲自起草的,今年你不在,袁总让我们法务部的起草他的述职报告,我们余经理让我向你要一下袁总往年的述职报告,好学习学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发给我。”林自遥扯出了余道贞这面大旗。 电话那头的文馨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对不起啊,袁总的材料我都放在我的电脑里,我自己手边是没有的。” 林自遥没想到自己吃了个软钉子,只好说:“那真是太不巧了,文馨,那你好好休息,期待你早日来上班,我们都很想念你。” 塑料花姐妹情啊,林自遥亲身演绎。 挂了林自遥的电话,文馨立刻打电话给印秋涵,亲热地说:“秋涵,我可照你的意思办了哦。” 电话那头,印秋涵用标准的社交姐妹腔调说道:“哎哟,我的好文馨,回来请你吃饭哦。” 又是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日子,当余道贞带着林自遥第二次把稿子送到袁副总手上时,袁副总对余道贞和林自遥说:“你们坐一下,我看一下。” 林自遥坐在袁副总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袁副总似乎皱着时而舒张的眉头,林自遥的心就一阵阵忐忑。 余道贞和林自遥就这么干坐了半个小时,两人又不敢做其他事,终于袁副总看完了,他招呼余道贞和林自遥说:“我有些想法。” 林自遥只感到头皮发麻。 “我觉得吧,你们写的太宏观、太大,像这样的工作汇报材料还是应该微观一些,具体一些、细一些,多体现一下我们的工作成绩,你看这开头这些大政方针还有这些最新的风口,我这个层面讲不太合适,我们就踏踏实实把工作汇报一下就好。”袁副总说。 林自遥愕然,她很想提醒袁副总,上次他自己亲口说的汇报工作要宏观,不要纠结细枝末节,要大气,要和大政方针接轨,言犹在耳,现在突然全变了,变脸也没有这么快啊。 “明白了吗?”袁副总问。 林自遥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就是那个感觉,理解吗?”袁副总问。 林自遥感觉袁副总这是要让她来领会降龙十八掌最后一式呢。 “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林自遥很想问,当然,她是不敢问出口的。 下班了,余道贞和林自遥对坐在办公桌前,两人中间摆着袁副总的工作汇报。 “经理,袁总两次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林自遥问。 “不是不一样,是完全相反。”余道贞倒是坦白。 “他经常这样。”余道贞又补充了一句。 林自遥:“.…..” “这样,今晚不加班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们和袁总都分别沉淀一下,找一找灵感。”余道贞说。 “真的吗?”林自遥惊喜的问。 余道贞瞥了林自遥一眼,心里想这姑娘也太沉不住气了。 “真的,袁总明后天要和总监去出差,估计没时间也没心思看你的稿子。”余道贞说。 “好,好,好。”林自遥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真是如蒙大赦啊。 这一整天的码字,她的眼睛都快花了,脑子也是一团浆糊。 第184章 泼天大醋 林自遥晚上不加班了,她就想买些吃的去慰问正在加班的徐枫。 走了一站公交车站,买了徐枫最爱吃的点心,林自遥坐着地铁到了徐枫公司。 满心的欢喜僵在徐枫办公室门口。 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正站在徐枫办公桌旁,半个身子几乎贴到徐枫身上了,徐枫则手指着电脑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两人时不时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林自遥瞬间血气上涌,想把手中的点心扔到徐枫的脸上。 许是林自遥的杀气太强,一直专注电脑屏幕的徐枫和女子也受到了感染,不约而同抬起头向门外看。 徐枫看到一脸寒霜的林自遥站在门口,立刻起身迎了出来,惊喜地问道:“自遥,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怎么来了。”林自遥在心里反问自己。 女子也起身迎了出来。 徐枫说:“这是我女朋友,林自遥,自遥,这是我们部门的童菲。” 童菲礼貌地伸出手,说:“您好,我是童菲,幸会。” 林自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也伸出手,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童菲看了林自遥手里的食盒,朝徐枫眨了眨大眼睛,说道:“徐经理真是好福气啊,女朋友来探班还带了好吃的。” 徐枫顺着童菲的眼光望去,只见林自遥手里提着的食盒,是他最喜欢吃的点心,心中一暖。 “我先走啦,明天见。林小姐,我先下班了,不妨碍你们二人世界。”童菲笑着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 徐枫接过林自遥手中的食盒,雀跃地对林自遥说:“亲爱的,你真好,我真是太饿了,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自遥看着徐枫大快朵颐,恶狠狠地说了句:“我在里面下了毒。” 徐枫差点被噎住。 “你说什么?”徐枫问道。 “我说我在里面下了毒。”林自遥再一次恶狠狠地说道。 “怎么了,怎么生气了?谁惹我的心肝小宝贝生气了?”徐枫脸上带着关怀讨好的笑意说。 连珠炮似的甜言蜜语、脸上关怀讨好的笑意在林自遥的眼中就是做了亏心事之后心虚的表现。 林自遥依旧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徐枫在林自遥面前蹲了下来,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容,转而是担忧:“怎么了?” 林自遥看着徐枫,问道:“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不对,我不该不问就来,不请自来。” “没有啊,你来我很高兴啊,你怎么这么说。”徐枫问。 “坏了你的好事啊。”林自遥阴阳怪气地说。 “什么好事?”徐枫不解地问。 “加班还有美人相伴,岂不是乐事一件。”林自遥说。 难怪徐枫天天泡在办公室。 徐枫一怔,旋即明白林自遥是因为童菲吃醋了,反而心情大好起来。 他起身坐在林自遥身边,搂住林自遥的肩膀说道:“原来你是吃醋了。” “什么吃醋,我没有吃醋。”林自遥嘴硬道。 徐枫用自己的头去摩挲林自遥的头,显得幼稚却亲昵。 “我对天发誓,我和童菲真的没什么。”徐枫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林自遥气鼓鼓地说。 “今天我们部门刚拿下了一个客户,正在看客户的材料呢,没想到你就来了。”徐枫解释道。 “看客户材料需要两个人身子靠在一起?”林自遥把自己的身子往徐枫的身上靠了靠,模拟了刚才他和童菲一起的样子。 这下徐枫有些尴尬了,他说道:“不会吧,刚才是这样吗?” “当我瞎了吗?”林自遥说。 徐枫回想,自己确实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和童菲靠的如此近,但看林自遥的脸色,他赶忙认错道:“是我错了,我刚才确实没注意和女同志保持安全距离,我认错,你打我吧。” 徐枫抓起林自遥的手就往作势要打自己。 林自遥想到刚才童菲对她的态度,更气了,她抽回手说:“你和她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没有啊,没有。”徐枫说。 “没有?没有她干嘛对你吐舌头,装什么可爱,这是赤裸裸的示威知道吗,在我这个正主面前示威,她凭什么。”林自遥气氛地说。 徐枫只觉得林自遥可爱,他往日觉得林自遥过于冷静,甚至冷漠,徐枫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是不是林自遥不够爱他、不够在乎他,可如今看到坐在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吃醋又乱发脾气的林自遥,徐枫心里居然美滋滋的。 可能他有点受虐倾向吧,徐枫心里想。 林自遥见徐枫沉默,心中更加笃定徐枫和童菲有猫腻,女性特有的想象力这时候发挥到了极致,林自遥想到徐枫经常加班,是不是假借加班之名,实际在和童菲或者其他女同事打情骂俏。 徐枫哪里知道自己心中暗自甜蜜的短短几秒钟,林自遥已经插上想象的翅膀飞得那么远了。 他侧过身,再看林自遥,却发现林自遥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他赶忙哄道:“是我罪该万死,让你生气了,但你说我和童菲有什么,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徐枫突然灵机一动,拿起自己的手机递给林自遥,有些讨好地说道:“你看我手机,看我和童菲的微信聊天,你看,你看。” 林自遥平时从来不看徐枫手机。 林自遥有些负气,想到这是徐枫自己送上门让她突击检查的,她也不客气,没好气地夺过徐枫的手机,打开微信,翻看徐枫和童菲的聊天记录,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童菲偶尔会给徐枫发一些好笑的段子,可是徐枫从来不回,这下林自遥的心好受一些了。 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林自遥决定还是敲打敲打徐枫。 “我看那个童菲对你是有点意思。”林自遥说。 林自遥现在完全一个吃醋小女人的刁蛮样子,徐枫看着暗自好笑却又觉得受到林自遥百分重视,十分窝心。 “革命靠自觉,你自己注意一点,不要给别人错误信息,也不要和别人暧昧不清,如果……你自己看着。”林自遥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样子。 徐枫突然站起身,双脚后跟一碰,做了个立正的姿势,手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保证道:“请首长信任我,请首长监督我,请首长考验我。” 林自遥被徐枫一闹,笑得打跌,徐枫把林自遥从沙发上横抱起来,转了两个圈,这才算让林自遥彻底不生气了。 第185章 如何写出让领导满意的材料 袁副总出差回来,第一时间便把余道贞和林自遥叫到办公室。 后天就要开公司年会了,袁副总有些心急,问两人:“怎么样,我的发言材料改好了吗?” 余道贞恭敬不失气节地说:“小林加班了几天,又改了一稿,请袁总过目。” 林自遥心下感动,余道贞这是给了她在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 听到林自遥加班赶稿,袁总的脸色好了几分,好比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老师给开了小灶一般,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心安。 林自遥乖顺地双手将材料奉上。 “你们坐一会。”袁总指了指办公室内的沙发说道。 余道贞坐的有些随意,昨晚为了完成杂志社的约稿,自己写稿到深夜,一上午全靠咖啡吊着劲,如今大半个上午过去,又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整个人有些犯困,余道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科学说打哈欠是会传染的,连续加班了几天的林自遥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倒是风尘仆仆出差回来的袁副总神采奕奕,不见疲惫。 正巧这时印秋涵来找袁副总,被袁副总的秘书文馨拦下了。 “法务部余经理和林自遥在里头。”文馨说。 印秋涵场面上转圜的很快,她马上说:“不是来找袁总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文馨笑着问道。 “喏,给你的,一点小玩意。”印秋涵将一个不起眼的小袋子放在文馨桌上。 印秋涵身子一转,正好挡住了袋子,让其他人看不到。 印秋涵因为文馨是袁副总秘书,总是时不时给文馨一些小礼物;文馨对印秋涵和袁副总的关系心知肚明,对印秋涵也是客气热情;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彼此之间特定的友谊。 “这可是限量版,很难买的啊。”文馨眼睛亮了又亮。 印秋涵送给文馨的是一套tf四色口红套装,送礼送到心坎里,印秋涵太知道女人喜欢什么了。 印秋涵对文馨眨了眨眼,说:“这四个颜色都特别适合你。” “谢谢啦,我找了好几个代购都买不到呢。”文馨喜笑颜开。 是太贵了,舍不得买吧,印秋涵心里想。 “我先走了。”印秋涵说完扫了一眼袁副总办公室,就离开了。 文馨则轻轻把礼物放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袁副总说不上这材料有什么不好,但他就是觉得应该再改改。 林自遥见袁副总脸上并无喜色,便知这材料袁副总还想改,领导嘛,总是爱让属下改材料的。更何况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还没摸透袁副总喜欢什么样的文风。 “你们来。”袁副总朝余道贞和林自遥招了招手。 “袁总,我先向您汇报一下我修改这份材料的思路吧。”林自遥突然说道。 袁副总也颇有兴致,他放松的往椅子上一靠,说道:“说说看。” “你们坐,坐下说。”袁副总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说道。 林自遥翻开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像是笔记又像是心得体会。 袁副总和余道贞都瞥见了林自遥的笔记本。 林自遥不动声色,说道:“我第一次给袁总写的稿子太过具体了,只想着袁总领导我们法务部和人事部做了这么多工作,应该把工作成绩都展现给全公司的人看,所以工作基本上是面面俱到,后来袁总说,这个写的太具体,不够宏观,我回去考虑了一下,我确实站位不够,我只站在了自己一个普通员工的角度和层面来考虑问题,谋划文章,文章的高度和眼界确实不够,经过袁总的点拨,我又回去改了一稿,但是呢,第二稿,我还是没有完全领会袁总的意思,又写的太宏观、太虚,体现我们法务部和人事部实干的干货太少了,都在说一些假大空的东西,是我误解了袁总的意思。” 余道贞侧眼扫了一眼一本正经汇报着的林自遥,又看了一眼偶尔露出迷之微笑的袁副总,心想自己这个下属拍马屁的功夫还是有一点的,至少比自己强,挺能给领导脸上贴金。 “我想了几天,又看了大老板这几年在公司年会上的发言,我发现,大老板他比较喜欢引用诗句,还喜欢用排比句,搞一些特色的提法,比如大前年,他说我们公司做了“4321”工作法,前年说我们公司用了“加减乘除”工作法,去年是用了一连串排比句。”林自遥边看笔记本边说。 “所以,我就想,我们能不能往大老板的文风上靠一靠,带帽穿鞋宏观一点,中间具体一点,再加一些特色创新,尽量展现我们法务部和人事部在公司的领导下,在袁副总您的直接带领下,一年来工作上取得的成绩。”林自遥说。 袁副总这么一听,觉得林自遥说的很有道理,以前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工作汇报材料应该投大老板喜好呢,也许投了大老板喜好自己就能在众多副总级别的中层中脱颖而出了。 想至此,袁副总越看眼前的这份材料越看越满意。 其实这个道理并不难,只是企业里很少有人会用心去琢磨这种公文写作,多是一板一眼的刻板行文,字里行间充斥着数据和专业术语,听着雷同让人疲乏。 “好,这份材料写得好,后天的年会就用这份材料了。”袁副总立刻拍板定了调。 林自遥又拿出一份材料,说:“袁总,这份是简版,大概念下来半个小时,您看看,是否需要。” “好,小同志想的很周到,放在这里,我再看一看。”袁副总显然对林自遥的表现很满意。 余道贞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在暗暗点头。 孺子可教也,这是余道贞对林自遥的点评。 余道贞和林自遥一前一后地走出袁副总办公室,林自遥低声问余道贞:“应该不会再改了吧?” 余道贞眉头一皱,旋即又松开,说:“应该不会了,你集中精力把手上的合同做一下。” “好。”林自遥点点头,心里却叫苦,自己这个经理真是一刻也不放过她呀。 第186章 把别人踩下去就能上位了? 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文馨让林自遥立刻送一份袁副总的发言材料到年会会场,袁副总把准备好的材料落在家里了。 林自遥打开电脑文档,原先七八页的材料,被人改的只留一串胡乱编写的阿拉伯数字。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连计算机工程师也没办法找回回来的文档了。 有人故意害她,林自遥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把她踩下去了难不成害他的人就能上位?林自遥冷笑。 “怎么还不打出来送过去。”余道贞站在林自遥身后问道。 林自遥转过头望向余道贞,满眼的焦灼。 余道贞看了电脑屏幕一眼,眉头不禁一皱。 “有没有备份?”余道贞严肃地问道。 林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余道贞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八点五十分了,袁副总预计要在10点进行发言。 林自遥福至心灵,想到有一稿她曾经带回家改过,马上打开邮箱。 “确实有。”林自遥长舒一口气。 “怎么样?”余道贞问。 “这一稿和最终稿改动不多,经理,我凭记忆能够改出来。”林自遥边说边打开了文档。 “需要多久?”余道贞严肃地问。 “半个小时,我争取。”林自遥已经开始工作。 “你改好一页,马上打出来,我来校对。”余道贞说,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慌。 十分钟后,林自遥的电话响了,是文馨打来的。 林自遥根本无暇顾及电话,余道贞抢先一步接了起来,和气地说道:“文馨啊,不好意思,自遥的电脑坏了,黑屏了,打不开,已经在修了,麻烦袁总稍等,九点四十之前一定送到。” 林自遥脑子飞速运转着,手也在键盘上飞快地动着,余道贞一直站在林自遥身后,拿着一张张从打印机中输出的纸校对者。 法务部其他人噤若寒蝉,或盯着电脑屏幕、或盯着面前的文件,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改好了。”林自遥说。 余道贞把第一页材料递给林自遥,说:“你再对一遍。”自己的眼睛却还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 9:20,所有文件已经重新修改校对完成。 “我去送。”林自遥站起来说。 “不用,我亲自去。”余道贞边说边走。 林自遥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背上已被冷汗浸湿。 文馨站在会场外急的跳脚,看到余道贞一路跑来,她也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这么久。”文馨埋怨道。 “电脑坏了,谁也没办法。”余道贞说。 家丑不可外扬。 文馨还欲说什么,余道贞打断她说:“快,快给袁总送进去。” 文馨匆匆进了会场。 虽然出现了这个小插曲,但结果却是令人满意的,袁副总在公司年会上出了风头,袁副总觉得大老板听他的汇报时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甚至在他发言结束后,还询问了他几句,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法务部连带林自遥也在袁副总那里出了风头,同样的,徐柏以及法务部的有些人心里便没那么乐意了。 第187章 例会 法务部每周一雷打不动开工作例会。 余道贞说:“把你们上周手上的工作总结一下,再说一下本周的工作计划。从陈瑞开始。” 陈瑞说:“上周主要审查了销售部的一份合同,另外公司的一个基建项目做了合规,本周主要还是跟进合规的事。” 余道贞点了点头,陈瑞是法务部挑大梁的。 凌阅接着说:“我主要在跟公司和星锐公司债权债务纠纷案件的执行程序,星锐公司的厂房已经查封了,我这边催着法院能不能尽快进行司法拍卖,周一到周三都在出差,本周继续跟进案件的执行情况。” 余道贞问:“星锐公司有一些股票债权查封冻结了吗?” 凌阅说:“一部分的需要轮候查封,另外,我听说还有不少公司会申请参与分配。” 余道贞说:“那你这边盯紧一些,尽快请法院进入执行程序,拖得越久,申请参与分配的债务人就越多,星锐公司是一笔烂账了,免得到时候我们分到的财产越来越少。” 凌阅说:“明白了。” 唐筱悦说:“销售部的买卖合同我在审核。” 余道贞说:“这次买方是海云集团,相对强势,你在审核合同的时候,注意度的把握,一定要坚持底线,但是对于非底线问题,力争权利,但是要保证交易的顺利进行,你把底线告诉销售部的人,至于怎么灵活把握,他们自己决定,和海云集团谈判的时候,你必须在场,到时候我也会去。” 唐筱悦正色道:“好。” 秦霜霜说:“人事部要求完善新的劳动合同,我上周在做这个事,本周会做出来。” 余道贞说:“提高效率。” 秦霜霜说道:“好。” 余道贞又说:“霜霜最近工作表现很不错,大家向她学习。” 秦霜霜羞涩一笑,眼风暧昧地扫过陈瑞的脸庞,最近在工作上,陈瑞为她捉刀不少。 陈朵一向缺席周一的工作例会,因为她不用负责具体工作。 林自遥说:“上周主要做了一笔银行贷款合同的审查、袁副总的发言材料,这周暂时没有工作安排。” 余道贞说:“好,大家刚才都说了,上周的工作还是比较充实的,这周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 余道贞的眼神穿过几个人看向林自遥:“小林,你这周还没有具体安排,人事部那边有一个竞业的案件,去处理一下。” “又是人事部。”林自遥在心里嘀咕着,她来公司不到一年,已经为人事处打了两场官司了。 “好。”林自遥答应。 “好了,最后一句话,我反复多次地说,我们是法务,专业是我们吃饭的东西,一定要过硬,最近国家又出台修改了很多法律法规,大家注意学习,在审查合同或者向其他部门提出法律建议的时候,一定要根据的是最新的法律法规,不要闹出笑话。” “是,经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散会吧,大家提高效率,争取都不要加班。”余道贞说。 第188章 竞业禁止纠纷(1) 林自遥到人事部了解案件基本情况。 违反竞业协议的人名叫陈善威,是公司前业务骨干,一年前离职,离职前,和公司签署了竞业禁止协议,但是现在hr发现陈善威在另外一家与nck公司有竞争关系的c公司任职,违反了竞业禁止协议,已经向陈善威和c公司提出异议,但是陈善威与c公司都不承认双方之间形成了劳动关系,故陈善威认为自己并未违反竞业禁止协议。 林自遥翻看了档案,陈善威离职前的年薪是80万,公司按照年薪的30%向陈善威支付竞业补偿金,那就是陈善威不用上班,每年都有24万的保底收入,比自己每天早出晚归挣得还多,林自遥在心里默默流泪,自己真是太穷了啊。 “没法谈了吗?”林自遥问人事部的刘桓。 刘桓摇了摇头,说:“很难,陈善威的态度很坚决,坚决不承认自己违反了竞业协议;徐柏经理的意思是直接诉讼,不要再谈了。” 徐柏如此坚决,想来陈善威是惹恼了这位人事部经理。 人事部就犹如古代六部中的吏部,地位超然于其他的行政后勤部门,同级别的经理见到人事部经理也给几分薄面,人事部徐柏向来自我感觉良好,颇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人事部上行下效,上至经理、下至普通员工,都眼高于顶,很难沟通。 “那你们后续还有没有接触过陈善威。”林自遥问。 “没有。”刘桓说。 “那好,你们人事部现在先不要接触他,也不要再和他谈这个事情,不要有任何联络。”林自遥说。 “为什么?”刘桓是新人,没有操作过这种事。 “免得打草惊蛇,有些证据要固定,不能让陈善威有防范的意识了。”林自遥解释道。 刘桓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回去和我们经理汇报一下,你们把所有的材料都给我,我准备一下。”林自遥说。 “没问题,都已经打包准备好了。”刘桓说。 林自遥心想这个刘桓的配合度还是很高的,又想到刘桓初来乍到不久,还未沾染人事部的气氛,又觉得合理。 “有没有和人事部说先让他们暂停接触陈善威?”余道贞问林自遥。 “说了,很明确的告诉他们不要再接触陈善威,等我们法务部固定证据。”林自遥说。 余道贞虽然没有什么,但是脸上已经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显然对林自遥处理事情的细致圆满很满意。 ...... c公司门口,林自遥和刘桓带着公证处的公证员蹲守在暗处。 “桓哥,你要盯紧,全靠你了,我脸盲。”林自遥对刘桓说。 说到认人,林自遥真的很为难,一个大活人她要见几次才能把人给认下来,更何况她只见过陈善威的照片呢。 他们几个在盯陈善威,带上公证员是为了固定陈善威进入c公司的证据。 刘桓额上冒着汗,不由地又看了看手中刘桓的照片,使劲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那个人?”一个公证员指着一个从车上走下来的男子说道。 林自遥和刘桓一个看活人、一个看照片,两人眼睛均是一亮,说道:“是,是,是。” 公证员真是火眼金睛,林自遥和刘桓眼中都露出了佩服的神情,转念一想,又觉得两人都丢了脸,明明他们的任务是来认人。 林自遥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对两位公证员说:“麻烦二位为我们固定一下证据。” “好。”公证员说。 nck公司向劳动仲裁机构申请劳动仲裁,不料劳动仲裁裁决陈善威胜诉,陈善威好不得意,nck公司继续向法院提起诉讼。 坐在法庭上,林自遥一度以为自己是nck公司的聘用律师,半年内,已经上庭两次了。 主审法官居然又是何冰,何冰半年之内再次见到林自遥也是一愣,一时以为林自遥已经执业了,林自遥则礼貌地对何冰一笑。 何冰却没有回报以相应的微笑,林自遥感觉有些尴尬。 何冰一敲法槌,说道:“原告nck公司诉被告陈善威竞业禁止案件现在开庭。” 原告nck公司员工林自遥、刘桓代表nck公司到庭,被告陈善威及其代理人秦波到庭应诉。 这是林自遥第一次见到陈善威,陈善威不过35、6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想到陈善威只比自己大10岁,可是年薪却比自己高了几个层级,林自遥暗自计算着,自己再过十年,年薪恐怕还是不能赶上陈善威的一半。 果然技术才是硬道理! 何冰说:“原告,请陈述你的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林自遥回过神,拿起起诉状,念道:“2013年7月25日,被告陈善威到原告nck公司工作,从事技术研发工作,入职当日双方签订了《劳动合同》与《保密协议》。2018年4月6日,原告提交辞职申请报告,申请离职,并于2018年5月6日完成交接事项,原、被告双方解除劳动合同关系;同日,原被告双方签订《竞业禁止协议》一份,其中第二条约定,无论原告因何种原因从公司离职,离职后24个月内(自劳动关系解除之日起计算),原告不得到与公司有竞争关系的单位就职;第六条约定,从劳动关系解除次日起开始计算竞业禁止期间,在竞业禁止期间,原告nck公司向被告陈善威支付竞业禁止补偿费,补偿费的年支付额为竞业禁止年补偿费=陈善威离职前12个月从公司获得的报酬总额的1/3,补偿费按月支付;第八条约定,如果陈善威违反协议第二、三、四条的约定,应当承担违约责任,一次性向公司支付等同于陈善威离职前12个月从公司处获得的报酬总额3倍的违约金,因被告原因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违约金不足以弥补损失的,被告应当另外承担赔偿责任;第十条约定,因nck公司拒绝支付陈善威的竞业禁止补偿费给陈善威造成的损失,陈善威有权要求赔偿,因拒绝支付竞业禁止补偿费导致的直接损失,以延迟或者未支付的价款加上延迟支付期间每日万分之四的利息计算。” 第189章 竞业禁止纠纷(2) 林自遥继续说道:“陈善威在离职前12个月的工资总额为801563.5元。自陈善威离职之后,nck公司每月通过指定账户向陈善威支付竞业禁止补偿费20039.09元,至2019年3月份,原告公司一直按月给付陈善威竞业禁止补偿费。2019年4月份,原告公司人事部发现陈善威自2019年2月份入职c公司工作,c公司与原告公司有竞争关系,遂立刻向陈善威以及c公司发出书面告知函,告知被告及c公司立即停止劳动关系,并要求被告按照竞业禁止合同约定,支付原告违约金。但是至起诉之日,被告仍在c公司工作,也未向原告支付竞业禁止违约金。故诉至法院,请求判决:1、判决陈善威继续履行竞业禁止协议;2、判决被告陈善威向原告支付2404690.5元违约金;3、本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何冰头也未抬,公事公办地说道:“被告答辩。” 陈善威的代表律师秦波代表陈善威答辩:“原告的诉请无事实与法律依据,请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具体事实理由如下:1、被告陈善威与c公司并未形成劳动关系,被告的医保社保住房公积金等关系仍在劳动市场,并未移入c公司,实际上,被告系为c公司介绍一线技术员的中介,不是从事技术研发岗位;2、c公司与原告nck公司没有竞争关系,原告公司与c公司虽然在经营范围上有重合,但是c公司主要在中西部地区开展业务,原告公司主要在东南地区开展业务,两者没有竞争关系。综上,被告陈善威并未违反与a公司的竞业禁止协议,请求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何冰问坐在前方的书记员:“记下来了吗?” 书记员是新手,被主审法官这么一问,有些受宠若惊,赶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录完毕。 何冰问原告:“原告对被告的答辩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说:“没有,等举证质证一起说。” “那下面开始举证质证,原告举证。”何冰说。 林自遥说:“原告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1、海峡公证处出具的公证书,固定了陈善威于2019年4月10日、13日、15日上午9点至下午6点,佩戴c公司员工证件出入c公司,证明被告系c公司一线员工;2、被告在c公司处的工作牌,证明职位是工程师而不是被告辩称的员工“中介”;3、第三份证据是原被告签订的《劳动合同》《保密协议》《竞业禁止协议书》,证明原被告之间存在竞业禁止协议;4、原告向被告支付竞业禁止补偿款的银行流水证明,证明原告在被告竞业期限内,按协议规定向被告支部补偿款;5、原告以及c公司的营业执照,证明原告及c公司在经营范围上存在重叠。” 何冰说:“被告质证。” 秦波说:“被告要求看证据原件。” 何冰:“同意。” 秦波从林自遥手中接过证据原件,其实这几份证据的真实性都不成问题,只是律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要把台面上的事情办得尽心尽责,当事人才会满意。 秦波看过之后,又把证据原件交给陈善威,陈善威只看了几份公证书和工作牌,面色稍微凝滞,其他的证据倒是没有看。 秦波说:“对第一份证据,几份公证书,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证明对象有异议,三份证明书只能证明被告进入了c公司的工作场所,答辩中被告也承认,给c公司介绍一线的研发人员,因此进入c公司工作场所有正当性,并不能证明被告违反了竞业协议。对第二份证据工作牌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有异议,工作牌没有任何防伪技术,可以随意制作。” 实际上,林自遥也从来没有想过第二份证据能被采信。 秦波继续说:“对第三份证据《劳动合同》《保密协议》《竞业禁止协议书》、第四份证据银行流水证明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没有异议。对第5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证明对象有异议,原告与c公司虽然经营范围相重合,但是不能仅仅以经营范围相同就判定两家公司有竞业,实际上,但是c公司主要在中西部地区开展业务,a公司主要在东南地区开展业务,两者没有竞争关系。” 坐在一旁的陈善威点了点头。 何冰说:“被告举证。” 秦波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以下几份郑建:1、c公司出具的证言,证明被告给c进行工作人员介绍。2、被告的医社保、公积金关系,证明被告的医社保、公积金关系都在人才市场,并不是由c公司进行缴纳,被告和c公司并没有建立劳动关系。3、c公司近三年的业务分布图,证明c公司主要经营范围在中西部,与原告公司没有竞争关系。” 何冰说:“原告质证。” 林自遥说:“对第一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这是c公司出具的证明材料,c公司与本案本就有利害关系,其证明材料不能采信,请法院予以排除;对第二份证明真实性没有异议,但对证明对象有异议,不能单纯以医社保关系、公积金缴纳情况作为判定劳动关系的基础,第二份证据只能证明c公司没有为被告缴纳五险一金,而不能证明被告与c公司之间未建立起劳动关系;对第三份证据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有异议,这份证据同样是c公司单方面制作,不能证明其要证明的对象,我们要求查看c公司近三年必要的公司内部资料,包括但不限于销售记录、来往流水等。” 秦波说:“c公司的内部资料属于c公司内部涉密材料,被告无权要求c公司提供。” 林自遥立刻说:“被告应当就此份证据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请法院认定原告公司和c公司之间存在竞争关系。” 第190章 竞业禁止纠纷(3) 林自遥对何冰说:“审判长,我想请问被告几个问题,以利于查清案件事实。” 何冰点了点头,说道:“同意。” 秦波和陈善威立刻提高了警惕。 林自遥问:“被告,你方刚才说你为c公司提供的是介绍工程师的中介服务,类似于猎头吧,c公司也出具了证明,就是被告提交的第一份证据,那么我请问,你为c公司介绍了哪些工程师?” 秦波说:“被告与c公司刚刚接触,还没有介绍过合适的工程师,还在物色之中。” 林自遥又问:“被告为c充当猎头,c公司给予什么样的报酬?” 根本不是什么猎头,自然没有谈过报酬问题,秦波是律师,不是猎头,自然不知道猎头的行情;坐在一旁的陈善威与秦波一样,对猎头的行情也是一问三不知。 秦波只能硬着头皮随意说了一个数字道:“c公司和入职工程师各给付被告工程师劳动合同中载明的月薪酬的一半。” 何冰的头微微向身侧一斜,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又立刻松开。 林自遥微笑点头,略有深意地说道:“原来猎头的报酬和房屋中介是一样的。” 刘桓一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又觉得自己失态,立刻用手捂住嘴。 秦波和陈善威面色也是一变。 秦波到底老道,立刻正色道:“确实如此。” 林自遥显然有备而来,她对被告席更是对着法官何冰说:“被告根本就是在说谎。被告一口咬定自己还未给c公司介绍过工程师,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为c公司物色工程师,自然没有人选,而被告在法庭上陈述自己因为入职时间较短,还没有物色到合适的工程师。” 秦波立刻打断林自遥的话,说道:“反对,原告代理人的猜测没有任何事实和法律依据,根据“谁主张谁举证”的证据规则,被告已经出具了c公司对被告工作性质的证明,已经完成了举证责任,原告一直强调被告在c公司是担任工程师工作,应当由原告进行举证,而不能因为被告还未为c公司找到合适的工程师,而将一项消极不作为行为的举证责任推给被告。” 林自遥又说:“c公司一直都是由d猎头公司为其物色适合的人选,并由c公司支付报酬给d猎头公司,并不是刚才被告陈述的c公司和工程师一人支付一半报酬的做法,综合看来,事实的情况就是被告与d公司并没有就工程师中介行为的报酬进行商谈,从而不难推断,被告其实根本没有为c公司从事猎头工作。” 何冰微微动了动,说:“原告在举证期限内,向法庭申请证人何其刚出庭作证,今天证人是否到庭?” 林自遥说:“到庭。” 何冰对书记员说:“去带证人进来。” 一直沉稳坐在被告席上的陈善威,待到何其刚进入法庭,面色一变,立刻低头向秦波耳语。 秦波舒展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陈善威和秦波两人的一举一动被坐在正对面的林自遥尽收眼底。 “慌了吧。”林自遥心里想。 何冰不会理会原被告之间的情绪变化,他问:“证人,请说你的姓名,职业。” 何其刚说:“我叫何其刚,是d公司的员工。” 何冰说:“证人,出庭作证一定要陈述事实,如果做伪证,将承担相应责任,触犯刑法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你明白吗?” 何其刚人如其名,正面回应道:“明白,我不会说假话。” 何冰说:“原被告双方可以询问证人。” 林自遥说:“证人,请问你认识被告陈善威吗?” 何其刚看了一眼陈善威。 陈善威却有意避开何其刚的目光。 何其刚转向林自遥,说:“也不能说认识,就是见过几次。” 林自遥说:“在什么情况下见过?” 何其刚想了想,自然地说:“年初,d公司拟购买一款产品,在招投标阶段,陈善威代表c公司进行产品解说推荐。” 林自遥问:“陈善威以什么身份进行产品推荐?” 何其刚说:“设计研发团队负责人。” 陈善威后悔了,当初他本可以不去做推荐的,但是他又怕自己的功劳被团队中的其他人抢走了,贪心之下,他冒险做了推荐,想着产品推荐只是小范围的内部会议,他在c公司带团队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造成了今天被动的局面。 鱼和熊掌想兼得,就要付出贪心的代价。 坐在林自遥身边的刘桓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这个官司稳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自遥在法院阶段才把这个证人请出来。 “谢谢证人,审判长,我没有其他问题。”林自遥说。 何冰望向秦波,问:“被告需要对证人进行询问吗?” 秦波说:“不需要。” 何冰说:“证人先行退出法庭,但是要等到庭审结束签字确认了庭审笔录才能走。先在法庭外等候。” 何冰说:“原被告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秦波和陈善威迅速交换眼色,得到陈善威的同意后,秦波说:“被告认为竞业合同中的违约金规定过高,请求法院依法调整。” 在诉讼实务中,如果法院认为必须承担违约金的一方败诉,而根据主动审查认为违约金过高,会主动依法释明,败诉方是否需要调整违约金。如今陈善威自己提出来,是因为何其刚的出庭坐实了他违反竞业协议,在c公司任职的事实,陈善威和a公司约定的竞业违约金是年收入的3倍,也就是240万,这笔数字,于他而言,前十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陈善威慌了。 林自遥据理力争:“不同意调整违约金,竞业协议是原被告双方真实意思的表达,双方是在平等基础上签订的竞业合同,被告违反竞业合同再先,现在提出降低违约金,是对合同自由原则和诚实信用两大合同基本原则的违背和践踏,请法院按照合同约定,判令被告支付原告240万违约金。” 第191章 竞业禁止纠纷(4) 书记员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噼里啪啦清脆敲击键盘的声音安和林自遥说话的频率,犹如在为林自遥义正言辞的发言伴奏。 何冰拿着铅笔,在案卷材料上做着记号。 何冰抬起头,说道:“下面进行法庭辩论。原、被告双方要抓住案件的矛盾焦点,言简意赅,前面说过的不要重复说。” 与何冰接触了两次,林自遥发现何冰是一个不喜欢啰嗦的法官。 林自遥作为原告代理人先行发言:“尊敬的审判长,本案的事实关系清楚,证据确实充分,1、原告方提供的被告到c公司经营场所工作的公证书、工作牌等证据,与证人何其刚的证人证言,相互呼应,形成了完整、充分可信的证据链条,可以证明被告陈善威在c公司处工作,并定岗设计研发岗位,这与被告在原告公司处的定岗定责相同,而不是被告辩称的为c公司介绍工程师,被告的行为已经违反了与原告公司签订的竞业禁止合同,应当承担违约责任;2、被告提出原告公司主要在东南部发展、c公司主要在中西部发展,两者没有竞争关系,原告不同意被告的抗辩,在原、被告签订的竞业合同第七条中,明确约定了,只要存在竞争或者潜在竞争关系的企业,都属于被告竞业限制的企业,这里所谓的潜在竞争包括产品、地域上的竞争,这是对被告绝对的没有任何弹性空间的禁止,当然禁止也有期限,就是两年,现在竞业协议履行了刚刚一年,还在履行期内,不能排除原告公司和c公司在未来一年业务相交叉的可能性,所以被告的抗辩也不能成立。” 林自遥顿了顿接着说:“3、原告不同意被告当庭提出的调整违约金的要求,被告在原告公司工作五年,年薪是80万,竞业期间,原告公司按照原告前十二个月收入的30%向被告支付竞业补偿金,也就是24万,约定竞业期24个月,并且原告一直按合同约定,如期足额支付被告补偿金;签订竞业禁止合同时,原被告双方在平等基础上约定了被告年薪3倍的违约金,这个违约金的数额约定不是随意而为,因为经过精密计算得出的;原告公司一直处在行业领先地位,被告在原告公司获得大量的技术、人力、资金支持,并多次到先进国家、地区进行考察学习,在原告公司得天独厚的平台上,获得了不可替代的资源、掌握了先进的技术,原告公司也一直将被告作为重点人才进行培养,被告虽然个人非常优秀,但是如果没有在原告公司这样的平台上,成长不可能这么快。2018年,被告提出离职,原告方多次挽留,但是被告决意离职,原告出于对被告择业自由的维护同意了被告的离职申请,但是被告掌握了原告公司许多的技术秘密,这些秘密在短期内一直处在行业领先地位,并且原告为了进行技术研发投入了大量的成本,被告获得这些技术秘密的前提条件是在原告公司工作,为了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以及合法权益,a公司设立了240万的违约金,是完全合理的,事实上,240万的违约金是绝对不足以满足被告违反竞业合同对原告造成的损失的,不足部分原告将继续向被告追偿。《民法总则》第一百二十三条将商业秘密纳入了知识产权保护的客体,竞业限制在本质上是为了保护知识产权,我们国家一直致力于保护知识产权,因为一些知识首先是私有的知识,商业秘密,专利,没人知道的方程式,若干年后它才慢慢的变成公有的知识,因为有这个过程我们才能保障知识不断地进步,知识产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社会进步。竞业限制的规定及违反竞业合同的劳动者承担百万违约金看似残酷,但若不如此,伤害的将不仅仅是一家公司的商业利益,而是整个社会对于知识创造的动力。” 秦波说:“尊敬的审判长,本案中判定被告是否违约,应当以被告是否从事了竞业协议中规定的竞业项目。被告对c公司提供的是中介工程师的服务,基于此被告才会在c公司出入,这也有c公司的证明可以印证。而证人何其刚的证词中说,被告作为设计团队主工程师的身份进行推荐,也是何其刚的主观臆断,实际上,被告只是义务帮助c公司进行了一次产品推荐而已,并没有参与开发。” 这个谎话说的秦波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可是他还是要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地胡说下去。 秦波说:“另外,c公司与原告公司目前并未存在竞争关系,原告代理人以未来可能发生的、也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竞业情况来断定被告违约,是没有法律依据的,请审判长对原告的陈述不予采纳。最后,被告认为竞业合同中所约定的违约金数额过高,被告方再次请求法院依职权调整违约金的金额,虽然竞业协议是被告签署的,但是在劳动力市场上,用人单位的地位多数情况下是高于劳动者的,尤其是原告公司这样一家上市企业,不是我的当事人一个小小的工程师可以抗衡的,在回到被告离职时签署竞业协议的当下,如果我的当事人不签署这份竞业协议,很可能就无法顺利从原告公司离职,所以我的当事人是在这种不平等、相对弱势的情况下,签署了竞业协议;按照240万的违约金履约,明显对我的当事人不公平,我的当事人是一个技术人员,目前的技术领域是一日千里,我的当事人一天不更新知识就有可能被淘汰,原告公司一年支付我的当事人24万的竞业补偿款,远远不能弥补我当事人付出的成本,与24万的补偿金相对应的,是240万的违约金,在我的当事人没有对原告公司造成任何损失甚至没有违反竞业协议的情况下,240万的违约金明显过高,用高昂的违约金禁锢弱势劳动者的权利、而用人单位只需要付出少量的代价,这样的合同条款明显是有悖公平正义的。请法院依法驳回原告全部的诉讼请求。” 第192章 竞业禁止纠纷(5) 法庭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林自遥、刘桓和陈善威、秦波都不约而同地望着何冰。 何冰说:“还有没有要说的?” 林自遥和秦波的眼神碰到一起,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何冰,简洁干脆地说:“没有。” 何冰点了点头,说:“能调解尽量调解,都回去想想,休庭。” 签笔录的间隙,何冰见林自遥认真地核对着笔录,便玩笑道:“小姑娘业务不错,怎么不去做专职律师,天天代表nck公司来打官司,这个打一场官司赚的钱比你一个月工资还高。” 林自遥抬起头,笑了笑,说:“谢谢何法官肯定,我是新人,要学的还有很多,也要向您多学习。” 这个马屁拍的太过直接,偏偏林自遥一脸真诚,逗得何冰哈哈大笑起来。 何冰看向笔录,对书记员说:“别忘了让证人来签。” 书记员点了点头,说:“放心,何法官,证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何冰温和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 出了法院大门,陈善威追上林自遥。 “有什么事吗?”林自遥问陈善威。 陈善威语气不善地说:“都是出来端碗饭的,你何必咄咄逼人,帮着nck来为难我。” 林自遥说:“陈先生这话说的好奇怪,我只是依合同说事,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您的;而且您也说了,都是出来端碗饭的,打赢这场官司我的饭碗才能端的更稳,我当然要把我的饭碗端牢了。” 陈善威没有林自遥能言善辩,林自遥一番话说的他无言以对。 陈善威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林自遥建议道:“不然你和公司和解吧,官司打下去耗时耗力,其实是两败俱伤。” 陈善威咬了咬牙,说:“和解我同意,nck开什么条件?” 这个案件,林自遥很有信心法院能够支持nck公司全部的诉讼请求,nck公司处于有利地位。 林自遥笑了笑说:“nck公司的条件都已经写在和您签的合同里了。” 陈善威脸上划过不甘愤恨交织的神色。 林自遥真诚地问:“您开什么条件呢?” 陈善威想了想说:“竞业协议停止履行,我再赔公司100万。” 林自遥摇了摇头。 陈善威面色一凛,问道:“你什么意思?” 林自遥说:“陈先生,您的律师没有告诉您吗?您违约再先,竞业协议的继续履行和您赔偿公司违约金是不矛盾的,换言之,您既要继续履行24个月的竞业期,也要支付公司240万的违约金。” 林自遥的眼中迸发出自信的光芒,照的陈善威眼睛生疼。 陈善威咽了咽口水,说:“240万的违约金实在太高了,nck这是逼着我去死。” 林自遥说:“陈先生,当时这份竞业协议是nck公司和您自愿签署的,nck现在要您按照合同履约并无不妥,您不要道德绑架。” 陈善威想反驳,林自遥做了一个“你先别说,让我说完”的手势。 林自遥接着说:“据我所知,当初您和nck的劳动合同只有一年就到期了,您完全可以等到劳动合同履行完毕之后不再续约,再行离开,可是您为什么要提前解除劳动合同呢?” 林自遥顿了一顿,自问自答道:“是因为c公司给您开出了高于nck公司20%的年薪并且承诺给您干股,对不对?” 陈善威嘴唇微颤。 林自遥叹了口气,说:“您为了早日离开nck,所以签了竞业协议;但是陈先生,nck的竞业违约金也不是漫天要价,而是有很精准的测算的,劳动者不是傻子、法院也不是傻子,过高的竞业违约金,合同签了,也可能最后履行不了,nck公司没有趁火打劫,您自己也是做技术的,应该知道,如果您把从nck公司掌握的核心技术卖给其他公司,公司损失的不止240万,到时候,高于240万部分,nck公司一定会另外向您追偿。” 陈善威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那就是不能谈了?” 林自遥温言道:“公司给我的权限是,您继续履行竞业协议直至24个月届满,另外赔偿违约金200万。” 如果履行完24个月的竞业期,那么陈善威在nck得到的技术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那我们就等法院判决吧。”陈善威皱着眉头说。 “行吧。”林自遥爽快地说。 陈善威瞪了林自遥一眼,抬脚就走。 林自遥耸了耸肩,陈善威的火气不该朝着她来发,她也是打工的。 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下来来,陈善威继续履行《竞业禁止协议》,并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原告nck公司支付违约金240万元。 余道贞拿着判决书看了三遍,才起身前往人事部。 余道贞将判决书丢在徐柏面前,故意大声地说:“喏,大获全胜。” 徐柏拿起判决书,直接翻到了判决主文部分,法院支持了nck公司全部的诉讼请求。 徐柏看着余道贞,一贯严肃的扑克脸,现在也掩饰不住露出得意的笑,毕竟竞业合同是法务部起草的,派去打官司的也是法务部的小法务。 nck公司的劳动风控一向做的很好,尤其是余道贞当了法务部经理后,劳动合同这块,就没有出过太多岔子。 徐柏心思一转,脸上马上也漾起了笑意,他说:“哈哈,老余啊,我们人事部和你们法务部向来合作无间,你看,这次要不是我们的hr紧盯着陈善威,怎么这么快就发现这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在c公司工作。” 说来说去,人事部就是头功。 余道贞目光微冷地说道:“就是,你们在前面打头阵,我们总是帮你们善后。” 余道贞要是嘴巴毒起来,也是不饶人。 徐柏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徐柏和余道贞两人面和心不合早已人尽皆知,人事部的人听两位经理在打嘴仗,一个个都和鹌鹑似的埋着头,不敢参合,就怕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都是为了公司好嘛。”徐柏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是当然。”余道贞笑不达眼底地点了点头。 第193章 同居这件事(1) 年底了,徐枫和林自遥各自分别进入了疯狂加班模式,两人见面约会的机会简直屈指可数。 两个热恋中的小情侣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却仿佛受着异地恋的折磨,林自遥开始认真思考起徐枫多次提出的让她搬到他家去住的建议。 林自遥问发小刘晓菲,刘晓菲立刻反对。 “不好吗?”林自遥有些心虚地问。 刘晓菲和丈夫吴迪经历了七年爱情长跑,奉子成婚走进婚姻殿堂,林自遥也是在刘晓菲的婚礼上与徐枫一见钟情的。 “当然不好啦。”刘晓菲斩钉截铁地说。 “自遥,距离才能产生美,你看你现在和徐枫正是热恋,两个人想的死去活来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们不常常见面,如果每天都能见面,哪里还稀罕呢,你说对吧?哪对恋人不是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相看甚厌的。”刘晓菲苦口婆心地说。 “好像有点道理哦。”林自遥边说边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项链坠子,那是徐枫送给她的礼物。 “你看,我和吴迪在一起七年,也没有住到一起去啊。”刘晓菲看了一眼被圈在围栏里蹒跚学步的儿子,露出了慈母笑。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狡黠地打趣道:“你们两个隔三差五地在一起,还用同居啊?” “哼,你这个小妮子,要是在我面前,看我不拧歪你的嘴。”刘晓菲哈哈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吴迪这叫小别胜新婚,要是我们天天黏在一起,说不定早就分手了。”刘晓菲认真地说道。 林自遥认真地思索起刘晓菲的话来,她长而密实的睫毛半抬半垂,在眼窝处投下一层影子。 “还有,你现在每次和徐枫去约会,肯定都是打扮的美美的香香的,都是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徐枫看,如果你和徐枫住在一起,你说说看,你还能维持你的仙女形象吗?”刘晓菲问。 林自遥想了想,刘晓菲说的确实是个大问题,偶尔她留宿徐枫家或者徐枫留宿她的小出租屋,为了每天早上能有个清新的口气,来个早安kiss,她每天早上都会早早醒来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如果长时间住在一起,那真的很难坚持做到这一点。 “你天天和徐枫住在一起,你怎么放屁?”刘晓菲突然问道。 林自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怎么这么低俗。” 刘晓菲总是有这种神来之笔,电话那头的她也爽朗大笑起来,说:“我这是说的很现实的问题啊。” “有道理有道理,真的有道理。”林自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你和吴迪怎么放屁?”林自遥问道。 “我们老夫老妻了呀,什么样子没见过,还忌讳这个。”刘晓菲坦然地说。 电话那头的刘晓菲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下来,说道:“说正经的,我是真不介意你这么快同居,没住在一起,你们就是谈恋爱,谈的是感情是理想是三观,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展现的都是自己好的美的一面,有时候吵吵架就当做是调味剂了,两个人不见面冷静几天也好,或是谁追着谁道歉更好,总归是可以冷静转圜的;但是你一旦住在一起了,就要谈鸡毛蒜皮油盐酱醋了,你们工作都这么忙、这么累,回到家饭谁做,家里的卫生谁来打扫,衣服谁来洗?好,就算你贤良淑德,是田螺姑娘,可田螺姑娘就没个累的时候,这些都是问题啊。”刘晓菲说。 “还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脾气吧,你这一同居,每天都在一个屋檐下,万一发现对方还没来得及向你展示的一面是你不能接受的那一面怎么办?”刘晓菲说。 林自遥沉默了,上辈子,她和丈夫就是经常因为家庭琐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两人越吵感情越淡漠,最后形同陌路。如果她和徐枫也走到这一步,那是不是也只能分手了呢,可是她现在很爱徐枫,完全无法想象没有了徐枫的日子该怎么办。 刘晓菲这么一说,林自遥突然意识到这个真的是一个大问题,顿时有些逃避的鸵鸟心态。 “你说我和吴迪,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算是好的,但是结了婚住在一起以后,两个人真的是摩擦不断,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后,经常吵架。”刘晓菲语气中不免有些落寞。 林自遥真是感同身受,上辈子她生完孩子之后,因为婆媳矛盾不断,丈夫又不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自己差点得了产后抑郁,纵使如此,丈夫一家人还嫌自己太过矫情;若不是自己父母上门来,软硬兼施、义正言辞地警告了丈夫一家人,只怕自己真要产后抑郁了。 “菲菲,小宝还小嘛,你和吴迪都是初为人父人母,难免有些需要摸索磨合的地方,你们两又都是暴脾气,吵架总是难免的,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但是吴迪爱你是肯定的,我们班那么多班对儿就你们修成正果了,你们要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啊。早恋修成正果,王子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这就是现实版的童话故事啊。”林自遥安慰刘晓菲说。 刘晓菲生性豁达,听林自遥这么一说,情绪很快转圜起来,语气也轻快了些:“那是,至少我和婆婆掰扯,吴迪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自遥,男人都是贪新鲜的,你和徐枫同居,万一这新鲜劲过了,他要和你分手怎么办。”刘晓菲说。 林自遥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现在和徐枫正爱的你侬我侬难分难舍。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这房子是徐枫的,万一哪天他犯浑,一句话让你走,你怎么办?你在怀海举目无亲,到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办?”刘晓菲有些担忧地说。 是啊,林自遥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男人都会变,他现在爱你的时候当然什么都答应你,但是他一旦不爱你了,你连呼吸都是错的,自遥,你自己读了那么多法律,见了那么多案例,这个道理比我懂。”刘晓菲说。 第194章 同居这件事(2) “你现在怎么懂这么多,俨然一个爱情专家啊?”林自遥问。 耳畔传来刘晓菲爽朗的笑声,刘晓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都是生活用一件件血淋淋的教训教会我们做人啊。” “等你以后结婚了,你也就懂了。”刘晓菲说。 刘晓菲和吴迪相恋七年修成正果,可婚姻毕竟与恋爱不同,油盐酱醋家长里短,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所谓相爱容易、相处难,纵然刘晓菲是个顶顶没心没肺的直爽人,也不可能没有任何改变。 林自遥当然懂,她太懂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明白了,女侠。”林自遥故作轻松地说,她和刘晓菲再顺着这个气氛聊下去,说不定两人都得聊哭起来。 哪个女人不是靠着一件件血淋淋的教训成长蜕变的呢,可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刘晓菲看着围栏里憨头憨脑的儿子,心情又明媚了起来。 “别贫了,好好想想吧。”刘晓菲笑着说。 两个闺蜜又闲话家常片刻,便挂了电话。 ...... 苏薇对这件事却和刘晓菲持截然不同的观点。 “住过去啊,这还用纠结。”苏薇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 此刻,苏大小姐正在爱琴海边看日落,美丽的东方女郎,引得众人瞩目追捧。 “这样好吗?”林自遥问,她就是这么一个纠结的性格。 “好啊,怎么不好,哪里不好?”苏薇奇怪地反问道。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站在苏薇不远处向苏薇举起一支火红的玫瑰。 苏薇嫣然一笑,对着帅哥摆了摆手,就把头转开了。 外国帅哥耸了耸肩,无奈地摊了摊手。 火红的红玫瑰,孤零零地被留在一旁。 “女孩子不应该矜持一点吗?”林自遥问。 “住过去就不矜持了吗?”苏薇再一次反问。 林自遥觉得苏薇好像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自遥,现在什么年代了,你思想怎么这么古板?”苏薇问。 “住过去的话,你可以更加了解徐枫啊,也可以让徐枫更加了解你,就当试婚了嘛,对不对,你们都到适婚年龄了。”苏薇一本正经地说。 “有道理”,林自遥说。 “什么叫有道理,简直就是真理好不好,相爱容易相处难,两个人到底适不适合,最终还是要看能不能过得下去。你和徐枫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同在一个屋檐下过一段时间,才知道究竟适不适合。”苏薇说。 “你们两个现在只要一加班,见个面都难,和异地恋一样,与其两个人想来想去,抱着个手机视频来视频去,还不如直接住在一起。”苏薇说。 “很有道理,很有道理。”林自遥附和道。 苏薇噗嗤一下笑出来。说:“你除了说很有道理外,还会说什么。” “哈哈,其实吧,我怕住过去,徐枫觉得我占他便宜,怀海的房租这么贵,我和他又非亲非故的,住到他家去,会不会觉得我是想省房租?”林自遥说。 苏薇一怔,苏大小姐从来不觉得钱的问题是个问题。 “你一直不住过去就是为了这个?”苏薇问。 林自遥想了一会,说:“有一部分原因吧,不是全部。” 苏薇说:“你啊,这个人,总是分得太清楚,有的时候这样反而让人觉得生疏不够亲热,这样真的不好,什么叫你和徐枫非亲非故,你们是伴侣,这世界上除了父母,还有比伴侣更亲密的人吗?伴侣不就是要住在一起的吗?再说了,又不是你死乞白赖地要住过去,是徐枫一直邀请你。” 徐枫确实一直让林自遥住到他家去,是林自遥一直坚持不同意。 “再说了,你住过去,也不是吃他的喝他的让他养着,你自己也有工资啊,再说,徐枫可能也需要有人帮他负担水电煤和物业啊,与其帮你的房东付房贷,不如帮徐枫负担一点,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哈哈哈哈。”苏薇玩笑道。 林自遥尚在思索,就听苏薇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道:“哎,自遥,我看见一条特别好看的披肩,我买了带回去送给你。”苏薇边说边跨进店铺。 “再说了,你不是偶尔也留宿在徐枫家嘛。”苏薇笑嘻嘻地说。 林自遥脸突然一红。 “你什么时候回来?”林自遥立刻岔开话题,苏薇已经环游世界一年了。 “快了,这是最后一站。”苏薇这边和林自遥说着,另一边已经付好了钱,提着披肩走了出来。 “太好了,大小姐,你总算要回来了,心都玩野了。”林自遥说。 有时候,林自遥真的很羡慕苏薇,失恋了就能立刻买一张飞机票,飞到国外去疗伤,还一去去一整年;而她呢,失恋了,只能躲在被窝里哭。 “想我了吧?”苏薇问。她就知道她的自遥最好了,林自遥每天都是几条信息地对她嘘寒问暖,比自己的家人关心的还勤。 “想想想,快点回来吧。”林自遥说。 “嘿嘿,你快让徐枫准备好钱请我吃大餐吧,我非得好好宰他一顿不可,把我的小心肝给骗走了。”苏薇说。 “别别别,你大小姐手下留情。”林自遥赶忙求饶。 “好啊,还没嫁给他呢,就为他省钱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苏薇故意学着大人的口气说道。 “哈哈哈,关键还是因为穷啊。”林自遥说。 “恩,等着我回去吧,到时候我们好好聚聚。”苏薇说。 她确实已经离家太久了,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不如家里的安稳和温暖。 “对了,贺晟一直问你的联系方式。”林自遥说。 想到贺晟,苏薇就一阵心痛,苏薇立刻说:“别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林自遥哑然,只得轻声答应道:“好。” 挂上电话,林自遥看着自己手机屏保上自己和徐枫的照片,不自觉地笑起来。 她就是这么一个纠结的性子,确实是改不了,明明想好,这辈子要果断些,可遇到事,总还是瞻前顾后。 林自遥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要彻底改变,还是任重道远啊! 第195章 心急想吃热豆腐(1) 凌阅的心思早就不在法务部了,他想去做销售。 公司内部调岗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的是只要所在部门愿意放人、想去的部门愿意接收即可,关系只发生在两个部门之间,不牵扯更高层的意见;难的地方也恰恰是得自己打通两边的关系,要合心意的部门愿意收自己,而所在的部门也得愿意放才行。 凌阅想去销售部不是一两天了。销售部的组织架构和法务部又不一样。公司销售部设一个总监,总监下面有5个大区经理,每个大区经理下面又根据销售需要分成3-5个小区经理,小区经理各自带队伍,对自己的大区经理负责。 销售部的小区经理陈森和凌阅是校友,陈森给他指了条明路,只要凌阅能打通销售部大区经理胡天的关系,陈森愿意接收他。 凌阅找了半年的关系,终于和胡天搭上了线,几番接触下来,终于让陈森相信自己是块璞玉,有打磨的价值,胡天终于松口,只要法务部肯放,就让凌阅到陈森那一组去。但胡天也明确说了,只给凌阅一周的时间,销售部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能虚位以待凌阅这个新人。 凌阅连连点头称是,他相信取得法务部的同意并不难,自己只要和余道贞知会一声,就能调岗了,他又盘算着明天就找余道贞签字,签完之后再请袁副总签个字就行了,手续少则3天多则5天就能办好。 凌阅拜托胡天替他保守秘密,事情还未成之前先不要声张,胡天也是老江湖,便也同意了。 胡天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销售部每年那么多合同要法务部审,早一天晚一天全看余道贞的安排,早一天晚一天都直接影响他的销售进度,他可不想为了凌阅得罪袁副总和法务部,如果法务部那边肯放人,他也做个顺水人情,免得法务部以为自己把筷子伸到了法务部的碗里;如果法务部不同意放人,他就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反正他已经答应收凌阅了,来不了,也不是他的责任。他这是两头都不得罪,胡天自鸣得意的笑了笑,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凌阅哪里知道胡天心里的算盘,只是满心盘算着明天上班要去找余道贞。 可没想到事情却不如他的意。 余道贞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凌阅想调岗的事,还未办成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便琢磨着趁着余道贞单独行动的时候和余道贞提一提。可是自早上9点上班一直到中午12点下班,余道贞就稳如泰山地坐在位置上办公,凌阅着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每隔五分钟回头望一眼余道贞是否有起身的动静。 凌阅自以为做的隐秘,可他的烦躁却早已惹得法务部的几个人侧目。 陈瑞看了一眼秦霜霜的手机,秦霜霜马上会意,拿起手机就收到陈瑞的消息。 “他怎么回事?”陈瑞问秦霜霜,秦霜霜长袖善舞,消息来得很快。 这这回秦霜霜却真的不知道,她只能说:“不知道啊。” 陈瑞有些失望。 秦霜霜也颇为无奈。 林自遥却窥知一二,这还是徐枫告诉她的。销售圈子很小,徐枫自然也认识胡天,有一天在家,徐枫就提起看到胡天、陈森和凌阅一起吃饭的事。 凌阅和胡天在公司不过点头之交,怎么会一起吃饭呢。不过面上的事和里子里的事往往不是一回事,林自遥听了也就一笑了之。 女人的直觉告诉林自遥,凌阅现在的举动,说不定和胡天有关。 凌阅终于熬到上午下班,眼见余道贞起身,他也赶忙跟上去。 陈瑞和秦霜霜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余经理,能不能请您用一个午餐,我有事要和您报告。”凌阅说。 余道贞露出疑惑的神情。 凌阅极力压抑自己的着急,小心陪着笑脸。 “好吧,那就去公司楼下的lunch bar”吧。 lunch bar是一家简餐吧,消费并不高。 “好。”凌阅开心地点头。 …… “余经理,我想调岗。”凌阅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直到饭菜全部上桌,他才开始说自己的事。 余道贞插着一块牛肉正往嘴里送,听凌阅这么一说,不由愣住了。 “想去哪里?”余道贞问。 “我想去销售部。”凌阅说。 余道贞有些疑惑,凌阅是法律科班出身,毕业之后就进了公司,一直从事有关法律方面的工作,从未涉足销售领域,贸然转行,风险还是很大的。 余道贞善意地提醒道:“隔行如隔山,销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凌阅说:“谢谢余经理,我对销售很有兴趣,这一两年,我也一直在学习销售方面的知识,我还年轻,我想多接触一些其他领域,多开阔一些自己的视野。” 凌阅这话说的非常漂亮,直接把自己想调岗的事上升到了个人能力素质提升和理想追求上。 余道贞点了点头,他自己不也是做着法务,却也心怀着写作梦,这些年也一直笔耕不辍。 余道贞郑重问道:“您想好了吗,要去销售部,你知道,我们公司的销售部卡业绩可是卡的很严的,年底如果没达到标准,很可能被fire掉,你从来没有做过销售,你确定你要去销售部吗?” 凌阅早就打定了主意,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肯定地说:“我确定。” 余道贞向来是护犊子的,凌阅又是余道贞一手带出来的,算是半个徒弟,他对凌阅多了一份关心:“你说的也对,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凌阅以为水到渠成,便说:“我已经和销售部的胡经理谈好了,他愿意接收我。” 余道贞马上冷了脸,原来凌阅不是来找他商量,而是来告诉他一个决定。 余道贞很失望,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怎么一点都不留恋自己这个老师傅呢。 余道贞也很生气,自己作为凌阅的顶头上司,凌阅此举相当于先斩后奏,完全无视他的权威。 余道贞面色不动,但微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凌阅知道,这是余道贞生气的征兆。 第196章 心急想吃热豆腐(2) 凌阅心虚,知道自己先斩后奏不地道,他赔着小心说:“师傅,我真的想调岗,求您帮帮我。” 余道贞叹了口气,说:“那你走正常申请程序吧。” 这是松口了,凌阅心中狂喜,他知道是他的一声“师傅”让余道贞心软了。 “师傅,一会儿我们回办公室就给您签,您签完我就给袁副总签。”凌阅说。 余道贞眉头一皱,说道:“先不忙,你手上的工作我要安排一下人员和你交接,不可能一股脑全部甩给一个人,还有,你手上的两个项目,是你一直在跟的,少则半个月多则小两个月就可以结项了,这两个项目比较复杂,让其他人接手不合适,也没人接的上手,你做完这两个项目再调走吧。” 凌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余道贞的要求,说:“不行啊,师傅,销售部那边要求我一周之内就要到位,否则就不要我了。” 余道贞一怔,气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公司同意员工提出调岗申请,但也得部门经理同意才行,凌阅这是和他商量的意思嘛,一口一个“师傅”地叫着,分明是想逼他就范。 如果都像凌阅这样,找好了下家,通知一声,马上就撂挑子走人,以后法务部的队伍怎么带,这个口子在凌阅这里不能开。 余道贞打定了主意,说:“我同意你调岗,其他的工作我这几天安排人员和你交接,但是那两个主要项目,你要做完才能走;你就是要离职,根据劳动法的规定,也要提前30天告知用人单位,你说是不是?” “师傅。”凌阅觉得余道贞有意为难他,急眼了。 余道贞寸步不退,他做了一个“不要再说了”的手势,就起身离开了。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下午余道贞和凌阅回到办公室之后,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法务部里的气压低的让人喘不上气。 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多少都有点眼力见,看自己的顶头上司面色不虞,都猫着一声不吭,唯恐触怒了经理,遭了无妄之灾。 唯有大小姐陈朵唯恐天下不乱,咋咋呼呼。 大家都捏了一把冷汗。 陈朵的咋呼是司空见惯的,可在凌阅的眼中,余道贞刚才对自己的分毫不让,与现在对陈朵的容忍,两厢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凌阅想,他和余道贞算是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虚与委蛇,再客客气气地求着倒显得自己跌份,他决定按规矩办事,正式向余道贞提出调岗申请。 凌阅将填好的调岗申请表放在余道贞面前,语气有些强硬,也不再一口一个“师傅”地叫,而是公事公办地说:“余经理,我现在正式向法务部提出调动申请,请您按公司规定办理。” 满堂皆惊,连陈朵都安静下来,大家震惊的不是凌阅想要调岗,而是他毫不客气的态度。 余道贞看着凌阅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粗气喘了半天,犹如一头即将发怒的困兽。 “好,我签。”余道贞咬了牙说。 余道贞签字的手都在抖。 凌阅一看,余道贞签的是:“按照公司规定,拟同意调岗,在完成工作交接后,办理调岗手续。呈袁副总经理阅示。” 余道贞把调岗申请书甩给凌阅,就三步并成两步走出了办公室。 凌阅立刻追上去,把余道贞堵在了走廊上。 余道贞的脸冷的能结一层霜。 凌阅压低嗓音说:“师傅,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您不要为难我,我就是想太太平平的离开,我保证念着你的好,以后我在销售部干得好,也不会少了您的好处。” 销售部有业绩提成,比法务部的死工资灵活多了。 余道贞望着面前认识了十年的凌阅,觉得很陌生。 要是他想弄钱,在法务部经理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现在却被自己带出来的徒弟以利相要挟,余道贞胸口犹如堵着一口浊气,难受的紧。 两人就在公司走廊上对峙着。 余道贞看着凌阅一脸厉色的样子,突然有些伤心,文人特有的敏感这时候格外凸显,他问:“你是威胁我咯?” “没有威胁。”凌阅说。 “反正我已经签了,不会更改了,你自己去找袁副总,如果他能马上放你走,我也不能有二话。”余道贞说。 余道贞感到心寒。 凌阅也觉得自己很委屈,他不过是想调个岗,为什么余道贞要这样为难他,是见不得别人好嘛。余道贞自己过得紧巴巴的,没理由让他们年轻人也守着一份死工资过活啊。 他一直以为余道贞是很豁达的,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凌阅本来想着,余道贞这边爽快地同意,然后再由余道贞出面去找袁副总,基本就是十拿九稳;哪里想到,阻力反而在余道贞这里。 现在余道贞这样说,就说明他不会为凌阅去找袁副总了,让凌阅自己越级请示,这在nck这种大公司里是很忌讳的。 凌阅也可以把调岗申请请袁副总的秘书交给袁副总,但是这么一来,恐怕就会弄得人尽皆知。 两害相较权其轻,凌阅决定硬着头皮自己去找袁副总,反正去了销售部,他也不归袁副总管了。 想至此,他的顾忌又少了几分,颇有种破釜沉舟的英勇。 走廊上有人来来往往,都注意到法务部的两个人在走廊上不怎么愉快地交谈。 法务部内讧,很快就会成为公司里大家的谈资,余道贞觉得自己简直颜面扫地。 余道贞和凌阅都觉得没必要再谈了,两人不欢而散。 余道贞一个人回到办公室,陈瑞、秦霜霜、林自遥等人的目光都犹如追关灯一般追着余道贞。 余道贞心里正是烦腻的时刻,看谁都不顺眼,一个眼风扫过去,犹如万箭齐发一般,直直地射向几个手下,最好能射中一两个脑后有反骨的。 几个人觉得背后一凉,都不敢再造次,乖乖顺顺地埋头干活,手上没活的,也假装努力在干活。 第197章 心急想吃热豆腐(3) 凌阅咬了咬牙,反正以后也不在袁副总手下讨饭吃了,也就豁了出去。 可袁副总办公室里总有人,凌阅心急如焚,只能一直在袁副总办公室附近徘徊。 好不容易等到袁副总办公室里的客人出来,凌阅马上就如箭一样蹿了进去。 袁副总看到凌阅来很吃惊,再看到调岗审批表更是吃惊。 袁副总说:“你把表放在这里,我签好会让秘书交给你。” 凌阅当然不敢像逼余道贞一样逼袁副总,只能悻悻作罢,退了出去。 “让袁余经理过来一下。”袁副总吩咐秘书文馨。 文馨点头,退出办公室的时候轻轻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片刻,余道贞便来了。 袁副总对余道贞:“你们部门的凌阅自己把调岗申请递给我了。” 余道贞面上一僵,越级请示,可是犯了大忌。 余道贞没想到凌阅为了调岗这样不管不顾。 “你们怎么谈的?”袁副总示意余道贞坐下,他开始泡功夫茶。 “上好的铁观音,你试试。现在人都流行喝岩茶喝红茶,可是我还是喜欢喝铁观音。”袁副总给余道贞面前的杯子斟满了茶。 余道贞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自然弯曲,以两手指腹轻轻敲击桌面,以示感谢。 铁观音微苦醇厚,但余道贞却觉得很好入口。 两人正喝着茶,人事部的徐柏就在门口探头探脑。 余道贞心里嘀咕,这徐柏怕是属狗的吧,鼻子这么灵,一下就闻到味道跑到袁副总这里来了。 袁副总也觉得好笑,自己手上的两个经理,一直都暗暗较劲;可他就有意放任他们两人相互竞争,搞制衡、搞竞争,每个领导都要会这一手。 “徐柏啊,我一会找你。”袁副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声。 门口的徐柏面上一窘,连声答道:“好的,好的,袁总,我一会再来。” 余道贞放下杯子,拿起公道杯,给袁总添了热茶,又自己给自己满上一杯茶,说道:“袁总,是这样的,凌阅今天中午和我说他想调岗到销售部,而且一周之内就要到岗。” 至于凌阅是怎么和他谈的,谈的时候态度如何不好,余道贞倒是不想去说,他还是想给凌阅留条路,不想把事做绝。 谁敢用一个敢威胁自己经理的下属呢。 “我看你在调岗申请表上签的是要完成工作交接后才能调岗。”袁副总又问。 “是,凌阅手上还有两个重要的项目没有跟完,我估计也就个把月就能结项,想着不如让他跟完再走。”余道贞说。 大家手上都是一摊子事,这样的项目给谁谁都不愿意;除非凌阅依照劳动法辞职走人,余道贞无话可说,但是凌阅现在是要内部调岗,一下子撂挑子就说不过去了。 从凌阅的角度出发,余道贞是断他前程;从余道贞的角度出发,他是维护工作纪律。 袁副总也是领导,自然站的角度和余道贞相同,他对余道贞的观点很赞同。 他又非议起销售部来:“胡天也真是的,要我的人也不事先和我打声招呼,真是人如其名,胡天胡地。” 余道贞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那你安排一下工作,凌阅的调岗审批表先放在我这里,等他交接完我再签。”袁副总说,这是同意凌阅调岗了。 凌阅的心都飞到销售部去了,再强留在法务部也没什么意义。 袁副总和余道贞达成的共识,只要凌阅完成手上的工作,他们就放人。 ...... 凌阅强撑着耐心等了两天,却见袁副总没有动静,又听闻余道贞去了袁副总办公室密谈,误会了余道贞在袁副总面前给他上了眼药,他的心更急了。 凌阅问袁副总的秘书文馨:“文馨,我昨天送给袁总一份文件,袁总有没有退出来给您?” 文馨说:“没有啊,袁总没有退文件给我。” 凌阅心中愈加不安,说:“能不能麻烦你到袁总办公桌上帮我看看,袁总要是签好了,帮我拿出来。” 文馨明确拒绝道:“那可不行,袁总不允许我们翻他的桌面。” 为了凌阅去违反袁总的要求,文馨可没有这么傻。 凌阅面上奄奄,他本来就不对文馨抱多大希望。 “如果袁总有文件退出来,我第一时间帮你留意就是了。”文馨说。 凌阅千恩万谢。 一个上午又过去了,凌阅的耐心算是磨光了,他决定还是要去找袁副总。 凌阅又在袁副总办公室门前守了一上午,终于等到袁副总一个人在办公室。 袁副总见凌阅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请自来,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了,什么事不能通过你们余道贞经理向我汇报?”袁副总问凌阅。 凌阅的脸涨红地能滴出血来,可他已经来了,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就灰溜溜地走了。 “袁总,请问我的调岗申请书您如果签好了,我可以拿走了吗?”凌阅小心地问。 袁副总心里对凌阅很不满,这个年轻人到底怎么回事,前头逼自己的经理,搞得全公司人尽皆知,现在居然又催起他来了。 “是胡天让你来催我的吗?”袁副总突然问道。 凌阅面色一白,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胡总那里没有这个意思。” 凌阅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袁副总直接质问胡天,好在袁副总并没有这么做。 袁副总料想胡天也不会为了一个凌阅就在明面上得罪他,如果凌阅真有这么大的路子,也不至于这两天因为调岗的事急的上蹿下跳。 袁副总微微愠怒道:“你的工作交接完了吗?” 凌阅见袁副总变了脸色,只得含糊地说:“快了快了,我是想两边一起进行,毕竟您这边签完销售部那边还得签,再走一下流程,就差不多了。” 袁副总抿了抿嘴,说道:“我想一想,你先回去工作。”就挥了挥手,示意凌阅出去。 凌阅不敢在袁副总这里造次,只能悻悻退了出去,他算是知道了,只要余道贞不点头,他就走不了。 昨晚陈森还催凌阅,问他手续办好了没有,胡天那里也催的紧,凌阅急的都快头秃了。 第198章 心急想吃热豆腐(4) 凌阅没有办法,下班之后溜到了余道贞家,想走走后门。 “你怎么来了?”余道贞看到凌阅在自己家中,惊讶地问。 “师傅。”凌阅局促地站起来。 余道贞看到家里茶几上的一大堆礼品。 “说吧。”余道贞知道凌阅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在他想调岗的当口。 “师傅,求求您让我走吧,销售部那边说如果我一周内不能到位,那这事就算黄了,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请您高抬贵手,让我过去吧。”凌阅恳求道。 余道贞还是没有说话。 凌阅局促地搓着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我再想想,你回去吧。”余道贞下了逐客令。 凌阅很失望,但是他不敢再逼余道贞,前几天自己已经惹怒了余道贞,再撕破脸,那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等等。”余道贞叫住凌阅。 凌阅欣喜转身,只听余道贞指着一桌子礼品不冷不热地说:“东西你拿走。” 凌阅垂头丧气地走了,余道贞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 余道贞的妻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起来了。”余道贞看着妻子面色不好,心中一揪。 “哪能天天躺着。”余太太笑着说道,笑容中有掩饰不住的虚弱。 余太太坐在余道贞身边,用枯瘦的手轻轻抚着余道贞的背。 这几天余道贞和凌阅之间发生的事,余太太都知道。 “我看你就让凌阅去吧,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硬压着他,他去不成销售部,也不会安安心心在法务部工作。到时候你们反而反目成仇,那又何必呢。”余太太劝道。 “我也不是不让他去,只是要求他得先把手上的两个项目做完再去。”余道贞温和地说道。 余太太看着余道贞鬓间的白发,心头如浸泡在陈年老醋里一般,家里过得这么清苦,都是因为她身体的拖累,不仅拖累了余道贞,也拖累了正在上高中的儿子。 可偏偏余道贞和儿子没有半句怨言,反而觉得甘之如饴,余太太也怨恨老天爷待她不公,可更感恩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好丈夫和好儿子。 余太太的语气更加温柔,她抚着余道贞的鬓间,说:“可是销售部那边也说了,凌阅一周之内不到位,这事儿就黄了,凌阅手上的项目一周个结束吗?” 余道贞抿着嘴不说话,这个道理他何曾不知,但凌阅那日在走廊上逼他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他觉得又心寒又愤怒。更何况,那一摊子工作让谁来接呢。 “你就当凌阅辞职就是了,他要是辞职,你也不能强压着让他工作交接完才能走是吧。”余太太说。 “可他又不是辞职。”余道贞嘟囔了一句。 余太太微笑着帮余道贞理了理发丝,自己的丈夫就是嘴硬心软。 “他才多少岁,你多少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能拉年轻人一把就拉年轻人一把,也算结个善缘,都是同事,没必要闹得很僵。”余太太说。 余道贞嘴上仍旧不松口,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我再想想。” 余太太抿嘴笑了笑,再也不多话,她知道余道贞是最心善的。 余道贞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 第二天,他顶着个黑眼圈对凌阅说:“你手上主要做的两个项目,你自己想办法交接出去,如果有人愿意接收,那我就请袁副总在你的调岗申请书上签字。” 虽然没有完全同意,但也退了一步,能不能走的成,就看凌阅自己的造化了。 凌阅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开始琢磨起谁最有可能接手他手上的工作。 陈朵肯定不用想了,她连工作都不做,更何况接手他的工作。 陈瑞和他资历相当,可能性也很低。 秦霜霜和唐筱悦都人精一样的,接手他的工作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算来算去,只剩下林自遥了,年资低、职位低,还挺好说话的。 ...... 当凌阅向林自遥提出请求时,林自遥的嘴角抽了抽,凌阅怎么就找上她了,果然新人就是好欺负! “求求你了。”凌阅可怜巴巴地说。 林自遥:“......” 现在凌阅现在这副可怜兮兮地样子,哪有半分那天把余道贞堵在走廊上的霸气威武。 真是形势比人强啊! “自遥,你最好了,你心地又善良长得又漂亮,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凌阅软磨硬泡。 林自遥心里想,自己可一定得挺住,不能再做烂好人了。 上辈子林自遥就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她觉得最为难的就是拒绝别人,不敢拒绝别人、不会拒绝别人、不好意思拒绝别人。 “自遥,你不是一直很想跟一整个项目吗,我保证,把移给你的两个项目所有的文件全都拷贝给你;而且我保证,我一定会帮你到项目结束,你有哪里不懂,我随时答疑解惑。”凌阅拍胸脯说。 林自遥眼睛一亮,这个吸引力倒是大多了。 林自遥年资尚浅,公司里大的项目,余道贞还没有交给他做;其他同事也没有这么好心,教林自遥如何上进,如果能接过凌阅手中的项目,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学习机会。为了让项目完成的好看,余道贞也不可能当甩手掌柜,势必得带她一带。 做别人的事情,学自己的功夫! 凌阅见林自遥目光微闪,知道林自遥动了心。 “我再包你半年的咖啡!”凌阅持续加码。 “成交!”林自遥一拍桌子,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自遥,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凌阅恨不得抱着林自遥亲两口。可是那样的话,估计会被林自遥赏两个大耳光。 “那我就和余经理汇报了哦。”凌阅说。只要和余道贞报备了,这件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林自遥就不能反悔了。 “去去去。”林自遥说。 余道贞知道林自遥肯接手凌阅的工作,心里挺高兴的,这样的话,倒是两全其美,但是面上还是淡淡地。 “去交接吧。”余道贞说。 余道贞撇了一眼凌阅,说:“我会和袁副总说明的。” 凌阅感激地重重点了点头。 第199章 心急想吃热豆腐(5) 一整个下午,林自遥和凌阅都关在小会议室里交接工作。林自遥刚开始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自己犹如干瘪的海绵一般贪婪地吸收着知识的水分,但凌阅心急,高密度地持续输出;到第三个小时,林自遥已经有些心烦了,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情不自禁地锁紧眉头;到第五个小时,林自遥已经头晕目眩,这块海绵已经饱和了,怎么也吸不进水了。 林自遥示意凌阅停一停,她要休息一会。 凌阅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不然,我们吃完饭再接着说。”凌阅用既亲热又带着点哄着的口气说,以往他可从来没用这种口气对林自遥说这话。 林自遥心里却想着回家,今晚她说好给徐枫做油泼面的。 林自遥咬了咬牙,说:“再继续一个小时,我们就结束,我得消化一下,明天继续!” “好。”凌阅也知道不能把林自遥逼得太紧了。 那我发个微信吧,你稍等。 凌阅做了个请便的动作,然后自己很识相的下楼买咖啡。 “今晚我要加班,恐怕油泼面要失约了。”林自遥给徐枫发微信。 徐枫俏皮地做了一个“哭”的表情,然后说:“我也在加班,回去我带寿司吧。” “好嘞。”林自遥说。 凌阅又密集输出了一个多小时,林自遥觉得自己快听吐了。 好在凌阅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终于在林自遥即将昏倒的前夕放过了林自遥。 陈瑞和秦霜霜在酒店里约会。 秦霜霜刚烫了一个大卷发,显得更加妩媚风情,让陈瑞爱不释手。 秦霜霜体贴地将香槟酒递到陈瑞嘴边,陈瑞就着秦霜霜的手,喝了一口香槟。 秦霜霜说:“也不知道凌阅和林自遥交接地怎么样了。” 秦霜霜的小姐妹nck公司的前台tracy晚上九点的时候给了秦霜霜最新线报,凌阅和林自遥还在会议室里交接。 陈瑞嗤笑一声,说:“倒是没想到林自遥。” 秦霜霜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旋即她又惴惴不安起来,问陈瑞:“林自遥这样该不是想在余经理面前表现吧。” 秦霜霜只比林自遥早进公司两年,林自遥工作比她更用心、加班也更勤快,隐隐有追赶上她的势头。 就说去年年终的review,余道贞就给了林自遥考核优秀,秦霜霜只有良好。 陈瑞却没有和秦霜霜产生情感上的共鸣,他在法务部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凌阅,现在凌阅自请离去,于他而言,简直是兵不血刃,最好不过,而林自遥,资历太浅,陈瑞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陈瑞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仰头靠在松软的枕头上,说道:“想表现必然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啊。” 秦霜霜眼底立刻蓄上一层忧虑。 陈瑞见秦霜霜突然不说话,心下有了计较,他搂了搂秦霜霜,说道:“只怕林自遥自作聪明,搬起石头,很多的时候都是砸了自己的脚,我们且看看吧。” 随着陈瑞的话,秦霜霜舒了一口气,是啊,她怕什么,她在法务部还有陈瑞这个靠山呢,凌阅走了,陈瑞就是下一任法务部经理最有力的接任者。 “瑞哥…..”秦霜霜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偎依在陈瑞怀中。 陈瑞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一刻了。 “我要回去了。”陈瑞拍了拍秦霜霜,起身穿衣。 秦霜霜犹如数九寒天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 她心头酸涩,羽睫如蝴蝶振翅般带着委屈,轻轻颤动,一双明眸,望着陈瑞,问道:“今晚也不能一起过夜吗?” 陈瑞和秦霜霜每次约会,陈瑞都要在十一点之前离开,然后回家。 陈瑞看秦霜霜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要糖吃的孩子一样,他摸了摸秦霜霜的头,说:“乖宝宝,在外过夜,解释起来很麻烦。” 秦霜霜偃旗息鼓,她和陈瑞的关系见不得光,如果闹起来,她也很麻烦,她只能让陈瑞回家。 这个时候,秦霜霜倒是有些羡慕去做了销售的凌阅,销售部应酬出差是家常便饭,随便寻个机会,就能夜不归宿。 陈瑞和秦霜霜在一起,一方面确实是喜欢秦霜霜,另一方面,秦霜霜自己也不想闹出风波来,丢了nck公司的工作,和有顾忌的女人在一起,陈瑞不用担心秦霜霜会闹起来。 “下次出差,我向余经理争取带你去。”陈瑞哄道。 秦霜霜眼光如烟火般瞬间点亮,问道:“真的吗?” 陈瑞说:“自然是真的,小傻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吧。”秦霜霜点头。 秦霜霜心里有了期盼,陈瑞离开的愁绪也被冲淡不少。 ...... 徐枫回到家的时候,林自遥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笔记本电脑。 “你老板请了你真是划算啊,回到家还在工作。”徐枫打趣道。 林自遥合上电脑,伸了一个懒腰,说:“资本家,剥削人。” “我看你乐在其中。”徐枫说。 “哎。”林自遥无奈的叹息。 “我今天快累死了,连轴转了一整天,眼睛盯着电脑看,都快看瞎了,我现在可是眼冒金星,做多少眼保健操都没用。”林自遥苦着脸说。 “怎么了?工作强度这么大?”徐枫问。 林自遥把今天凌阅和他交接工作的事告诉了徐枫。 徐枫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林自遥的额头,笑着说:“还不是乐在其中,人家看到这事儿躲都来不及,你还往枪口上撞,凌阅不把工作给你,还给谁。” 林自遥有些撒娇又有些委屈地说:“那人家一直很想跟一个项目嘛,平时陈瑞凌阅他们藏得可紧了,这回送上门来,我还不接着。” 徐枫爱怜地摸了摸林自遥的头,说:“可怜的孩子。” 徐枫想了想,又问:“凌阅去了销售部,你要是中途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怎么办?” 林自遥说:“凌阅打包票,他会答疑解惑。” 徐枫心中有些忧虑,但他可不想吓林自遥。 徐枫坐在林自遥身边,说道:“要是遇到难题,就找余道贞,他是经理,整个项目他最清楚,他必须给你托底。” 林自遥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一把抱住徐枫的腰,演戏道:“客官,请您可怜可怜小女子。” 徐枫向来是配合的观众,一把抱起林自遥,说:“好,本官人就可怜可怜你。” 第200章 过河拆桥 徐枫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凌阅离开法务部去了销售部之后,完全忘记了对余道贞尤其是对林自遥的承诺。 林自遥几次想和凌阅对接星锐公司项目的事,凌阅不是借口在开会、就是出差、或者说自己忙的像陀螺一样等等,总而言之,就是没空管林自遥了。 就连现在接林自遥的电话,也是百忙之中抽空的。 林自遥气急,她长吸一口气,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问凌阅:“当初不是说好了,只要项目遇上什么问题,你一定会帮忙吗?” 当初凌阅那副信誓旦旦的表情和郑重承诺,林自遥至今还记忆犹新,这不过半个月,凌阅就反悔了? 凌阅满心欢喜去了销售部,干的热火朝天,就是太忙了,真的太忙了,比在法务部忙上100倍;他又是新人,更没有系统地学过销售,一切都要重头再来,凌阅现在真的体悟到余道贞的那句话“隔行如隔山”。 他现在不仅忙得要命,而且还焦虑的要命。 销售部每个人每年都有业绩指标,大区经理胡天上任后,实施末尾淘汰,如果个人业绩目标没完成,别说没有奖金绩效,还要被经理甚至hr约谈,甚至还要降级、调岗。 想到此,凌阅就不寒而栗。 他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精力和时间去管法务部那摊子事。 凌阅不悦地问林自遥:“我不是和你都把工作都交接了吗,怎么你还有这么多不明白的地方?” 都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怎么林自遥理解能力这么差,凌阅腹诽道。 林自遥听出了凌阅的弦外之音,她气的嘴角抖了抖。 理论和实操之间的距离是买家秀和卖家秀之间的距离啊。更何况,她又不是桩桩件件都来问凌阅,只是运作过程中的出现了一些小变故,和凌阅之前交接的不一样。这样的情况,林自遥来问一下凌阅不过分吧! 更何况,凌阅就没有为她解答过任何一个问题! 到底是谁过分! 林自遥嘴角微翕,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下去,不自觉提高了声调说道:“当初你和我交接的时候,承诺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你,你一定为我解决,我现在只想咱们顺顺利利把这两个项目都结了。” “自遥。”凌阅在电话那头说。 林自遥却不给凌阅插话的机会,继续噼里啪啦说道:“现在项目中遇到了两个变化,和你之前和我说的不一样,所以我才来问你。” 凌阅眼皮一跳,反问道:“既然和之前的不一样,那你来问我做什么?” 林自遥:“.…..” “我想问问这样的变化应该怎么样处理啊。”林自遥真是后悔,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当初只想着能多学点东西,却没有评估风险和收益。 “这样的变化是不是合规,我把握不准,遇到这种情况,你以前都是怎么处理的,对方说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是我看了文本,看不出来,问星锐的人,他们又讳莫如深,我想请你后天和我一起去见星锐的代表,详细地谈一下。”林自遥说。 发生过却没有记录,要么就是凌阅留了一手,并没有给他全部的资料,要么就是变化有猫腻,凌阅水过无痕地解决了。 星锐这是欺负她是新手,想趁火打劫。 “你为什么不问余经理呢?”凌阅反问林自遥。 林自遥无语,余道贞和凌阅不愧是师徒,她去问余道贞的时候,余道贞也是一脸郑重地反问她:“你怎么不去问凌阅。” 凌阅才是这项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啊,当初调岗的时候说好的。 现在林自遥真是左右为难。 “你到底帮不帮吧,一句话。”林自遥咬牙问道,这样一直追着凌阅问,她觉得很跌份。 凌阅略一思索,说道:“自遥,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最近太忙了,明天我就要去出差了,要一周才能回来,你能等吗?” 一股怒气从林自遥的心头窜起,激地她浑身血液沸腾。 凌阅这真是过河拆桥啊。不!或许凌阅一早就想好了,只要把这个锅甩出去,后面的他就不管了。 难怪法务部的人都不肯接手,原来真是一个烫手山芋。 林自遥冷笑连连,“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自己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给自己惹了一摊子事。 可林自遥却不是遇事退缩的人,越是有困难,越是激发了她的斗志。 林自遥思来想去,还是得和余道贞据实报告,兜不住了是能力问题,但明知兜不住还刻意隐瞒就是工作原则问题了。 “经理。”林自遥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站在余道贞面前。 凌阅走了,法务部少了一个得力干将,余道贞又亲自做一些很具体的工作了,他最近也累得够呛。 陈瑞、秦霜霜和唐筱悦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余道贞将签字笔随意扔在文件上,问道:“怎么了?” 林自遥局促地挠了挠头,说:“星锐公司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 余道贞眉宇微动,眼中浮现点点神思。 “和凌阅沟通过了吗?”余道贞问。 林自遥咽了咽口水,说:“沟通过了,可是凌阅说他明天要去出差,可能没办法和我一起去见星锐公司的代表。” 林自遥心里没底,凌阅和余道贞认识数十年,交情肯定比自己和余道贞深,她不知道余道贞是否会偏袒凌阅,而为难自己。 “可能?”余道贞狐疑地问。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怎么会有“可能”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林自遥立刻明确地说:“凌阅说他要出差,不会和我去见星锐公司的代表。” 虽然猜到了,可得到林自遥的证实,余道贞还是对凌阅很失望。 要做事先做人,凌阅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更何况做销售难道最重要的不是诚信吗? 余道贞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道:“你把材料带上,我们研究一下。” 说完,率先起身,步入会议室。 林自遥雀跃,关键时刻,还是余道贞靠谱。 第201章 中年危机(1) 人事处经理徐柏拿着一叠发票来找余道贞签字。 袁副总有一些私人开销想走公账报销。 余道贞扫了徐柏一眼,眼光落在自己桌面上的一叠发票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徐柏露出笑脸,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余道贞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老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个发票你我签个字,财务部就过了,大家也都好交待?” 余道贞峻肃地说:“这些不是我们法务部的开支,我没办法签字,还有这张,我不记得我参加过这个接待,这个字我没办法签。” “老余啊,你这是和袁总过不去啊,大家不都这么干嘛,你又何必较真,这个数额又不大,你签了,没人会深究,大家就都是打哈哈过去了。”徐柏循循善诱地说道。 余道贞冷漠地摇了摇头,说:“这个字我真的没办法签,你拿回去吧。” 徐柏见余道贞铁板一块,不快地说:“老余啊,不是我说你,在公司做事,总得有一两个真朋友,像你这样,好像是独善其身,到最后就等着光着脚吧。” 余道贞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多谢指教。” 徐柏也没了好脸色,冷哼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这是余道贞的底线,不牵涉到任何财务纠纷中,办公室政治顶多让人失势,涉及金钱则很可能身陷囹圄。 可令许多人没有想到,很快公司便风云突变,简直是不润而雨、无云而风,旱天惊雷,冰雹打头。 包括余道贞在内的5个经理级的员工被裁了。 余道贞如入定般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系统oa中传送给他个人的辞退信函。 公司严格按照劳动法的规定给予了他赔偿,公司的劳动合同每一步都是他一手制定完善的,没有任何法律缺陷漏洞可钻。 法务部的众人纵然各怀心思,却各个屏气凝神,连一向咋咋呼呼的陈朵也难得地安静。 余道贞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想站起身,却发现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想起家里卧病在床的妻子和念高中的儿子,作为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余道贞的心情非常沉重。 他该如何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解释呢?余道贞只觉得如置身冰窟窿中,从头到脚,寒气从心头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 余道贞足足坐在位置上“灵魂出窍”了十五分钟,才渐渐平复起情绪。 余道贞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缓过劲来,努力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自己站起来,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纸皮箱,浑浑噩噩地开始慢慢收拾。 林自遥的心酸酸的,余道贞是她职场上第一个告别的人,相处一年多,余道贞对她严格却有诸多教导,是个很好的上司。 陈瑞最先站起来,走到余道贞身边,低声说:“余经理,我帮您。” 余道贞略有深意地看了陈瑞一眼,淡淡说了句:“我自己来吧,以后法务部就是你当家了。” 陈瑞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也应当。”余道贞黯然地说。 唐筱悦、秦霜霜、林自遥、陈朵几人也站到余道贞身边,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余道贞的东西最后将一直摆放在桌面上的全家福收入纸皮箱中,对着大家说:“大家回去工作吧,我走了。” “老余啊,老余。”人事部徐柏快步走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震惊,也很惋惜。”徐柏嘴上说着沉痛,眼中却无一丝丝惋惜不舍之情。 谁都知道徐柏和余经理都是袁副总直属下级,一直暗暗较劲,以谋求更上一层楼。 余道贞冷冷一笑,向徐柏伸出右手。 徐柏一怔,没想到余道贞会有这个举动,便也伸出右手。 余道贞力大,狠狠一用力,就将徐柏的手捏的吃痛,偏偏徐柏抽不出自己的手又不愿在明面上落了下层,只能龇牙咧嘴地强装镇定。 余道贞手上仍不放松,只是靠近徐柏的耳边说:“马上就轮到你了,做好准备吧。” 徐柏冷嗤一声,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徐柏自认为这些年对袁副总百般讨好又为他做牛做马,袁副总承诺只要自己一升职,就保荐徐柏升任副总位置,nck炒谁都不可能把他炒了。 余道贞业务能力是一流,可惜为人不够世故圆滑,就是顶头上司袁副总,都被余道贞不软不硬地挡过几次,所以余道贞才会在经理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十年未动;这样的人,早就上了黑名单,只等时机成熟,被迫卷铺盖走人了。 徐柏对余道贞说:“老余啊,人事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不送你了,你多保重。” 徐柏迈开步子,又立刻停住了。 他转过身,眼中含着刻薄的笑意,对余道贞说:“你这个年纪想再找工作不容易,我做hr这么多年,和不少公司的hr都是好朋友,你有需要,我帮你引荐引荐,也好过你处处碰壁。” 明嘲暗讽,徐柏就是想让余道贞感到难堪。 徐柏从来不在乎比他级别低的员工怎么看他,他走的是上层路线,只要领导觉得他好就够了。 他是来看余道贞好戏的,余道贞的冷静在徐柏看来不过就是强撑着,四十多岁被公司开除了,谁心里能好受吗? 只是没想到,如此情境,余道贞情绪还是丝毫不外漏,让徐柏有些失望。 “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送送你们经理。”徐柏的眼风在法务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最后,徐柏拍了拍陈瑞的肩膀,也不多言,迈着畅快的步伐离开了法务部。 陈瑞心头一喜,徐柏刚才的举动,绝不可能无的放矢,是不是暗示了公司已经属意他接任法务部经理的职务。 秦霜霜心头也是喜滋滋的,她就知道陈瑞一定能上位。 可徐柏的这一举动,落在余道贞和其他人的眼里,意味就颇有些复杂了,是不是陈瑞暗中给余道贞下了绊子,才让余道贞离职的。 众人看陈瑞的眼光便多了几分探究。 第202章 中年危机(2) 陈瑞执意要为余道贞端箱子,余道贞便也没有推辞,法务部众人送余道贞到大楼门口,余道贞虽说作为上级颇为严厉,但为人却十分正派,也从不恃权难为下属,同事几年,大家也都有不浅的情分。 整个法务部站在写字楼门口,几个人竟然相顾无言。 余道贞看着自己服务了十多年的nck公司,心潮翻滚,晦涩难言,在nck公司十多年,十多年,弹指一挥间,他获得了什么呢? 他似乎总是很忙,总有审不完的合同、做不完的合规等着他,可要问这十多年,哪个合同、哪个项目让他印象最深刻、最有职业满足感,他却答不上来,余道贞哑然失笑,难不成他的职业生涯如此平淡乏味。 思来想去,似乎来时两手空空,去时,除了平添了十多年的岁月,依旧两手空空。 “庸庸碌碌”,余道贞突然想到了这四个字。 明天开始,自己就不用再来上班了,要改变十多年的习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余道贞心中心潮翻滚。 众人静静地陪着余道贞站着向nck公司行注目礼。 半盏茶的功夫,余道贞的心情已经稍稍平复,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说道:“都回去工作吧,同事一场,今后有缘再见了,各自珍重吧。”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写字楼。 林自遥目送着余道贞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上辈子她是体制里的人,与她告别的同事都是光荣退休的,还没有遇到哪个同事被辞退的。林自遥知道她放弃了铁饭碗就一定会面临失业、跳槽等各种不稳定的情况,但真的到了今天,身边的同事被无情地辞退,尤其还是人到中年被辞退,这种冲击还是颇为震撼的。 秦霜霜看林自遥一人肃穆地站在原地,扯了扯林自遥的衣袖,说道:“走吧。” 林自遥喏喏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余经理往后日子怎么过,他爱人不是一直在生病嘛。”林自遥有些忧虑地说。 秦霜霜按了电梯,然后自然地说道:“余经理肯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啦,你不用太担心。” 林自遥有些疑惑地望着秦霜霜问道:“为什么?” “如果40多岁还在经理这个级别,又没办法升职,肯定会被开掉的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秦霜霜说道。 “什么?”林自遥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秦霜霜看了林自遥一眼,觉得林自遥真是孤陋寡闻,说道:“你不知道吗,很多公司都是这样啊,你看,我们公司这次开掉的包括余经理在内的五个人,是不是3个都是四十多岁,经理级别的。” 林自遥经秦霜霜一提醒,才发现了内里的关角,她原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层意思。 用人单位单方解除劳动合同,按照劳动合同规定需要给予劳动者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赔偿金,这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有的不入流的公司,会使尽各种手段,逼迫劳动者自己提出辞职,以此省下补偿金。 nck公司是世界五百强企业,自然不可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与此相反,nck公司、严格按照劳动合同法给被开除的劳动者优渥的补偿,但是公司每年只有一定名额享有补偿政策。 秦霜霜似乎想起了什么,咋舌道:“前年也开了一个经理,没想到今年一下子开了3个。” “每年都会有人被开掉吗?”林自遥问秦霜霜。 秦霜霜像看怪物一样地看林自遥,说道:“你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每年都会有人被开掉啊。” 林自遥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挺傻的。 还不待林自遥反应,秦霜霜又接口道:“还有很多辞职的啦。” “看来nck每年的人员流动率也很高啊。”林自遥说,她以为世界五百强企业人员会相对稳定,毕竟全世界也只有500家世界五百强企业,谁会舍得主动离职呢。 “挺高的呀,听说这几年的人员流失率大概是10%。”秦霜霜说。 10%的人员流失率在可接受范围。 秦霜霜话音刚落,电梯门就打开了,秦霜霜迈着步子走出了电梯。 走到陈瑞跟前时,秦霜霜的眼风往空着的经理座位上一飘,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这么高啊。”林自遥呐呐地自言自语道。 林自遥突然被一种失业的不安感笼罩着,她随手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保温杯,杯子里的水早已凉了,林自遥喝了一口被冷了个透心凉。 …… 周末,林自遥在徐枫家下厨。 “好香啊。”徐枫窜进厨房,从林自遥的身后抱住林自遥。 上辈子,林自遥总在想,为心爱的人心甘情愿的洗手作羹汤是什么心情呢,自己在做饭的时候被心爱的人从背后抱住又是什么感觉呢。天可怜见,这辈子她都体会到了,真是想到就会开心到飞起来的感觉。 “好了。”林自遥把锅里的糖醋里脊起了锅。 徐枫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双筷子尝了一口。 真的好吃,徐枫感动到快要流泪,天知道他妈妈的厨艺是有多么的差,他从小是吃着什么样的黑暗料理长大的。 不一会,色泽金亮的水煮鱼、外焦内嫩的糖醋里脊、香气扑鼻的蒜蓉大虾、绿油油的清炒时蔬、一大碗清清亮亮的玉米山药炖排骨汤还有五谷杂粮米饭摆在饭桌上。 “完美!”徐枫赞叹道。 “来吃吧。”林自遥说。 “亲爱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徐枫专注地夹了一块片的薄薄的水煮鱼说道。 鱼片都是林自遥自己片的,刀工真是一流,与酒店里的大厨不遑多让。 林自遥心里暗自叹息,能不好吗?上辈子给老公儿子做了几十年饭,又给孙子做了几十年饭,再笨的人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做同一件事,都能成行家里手。只不过这饭做的有些不情愿、甚至有些怨气、做的极为辛苦,哪里像现在这般惬意开心。 做同一件事,不同的心境居然有完全不同的体验,不过这些往事都随风而逝了。 第203章 中年危机(3) 林自遥不知道,徐枫的母亲确实例外。 徐枫的母亲数十年如一日地做着黑暗料理,并且丝毫不以为意。在徐枫母亲的意识里,食物只要做熟、吃了不闹肚子即可,什么色香味都是浮云,不需要计较。 林自遥并不回答徐枫的问题,而是笑嘻嘻地盛了一碗汤递给徐枫,问道:“好吃吗?” “好吃啊,真的太好吃了。”徐枫心满意足地回答。 为了这桌饭菜,他真的恨不得和林自遥一起手拉手转圈圈。 “你喜欢吃什么菜,告诉我,我不会做的上网搜搜菜谱,都能做出来。”林自遥信心十足地说,现在app多方便啊,她又有一双能画出美味的巧手。 “好啊。”徐枫的眼睛亮了又亮。 他看着满桌子的菜,又看着眼前因为喝了两口酒脸色泛红的林自遥,只想把二者都吃到肚子里。 林自遥想起余道贞的事,便问徐枫:“我经理被炒了,还有另外2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经理也一起被炒了,霜霜和我说,这个年龄这个级别被炒是常态,你们公司是这样吗?” 徐枫所在的sh公司也是世界五百强企业。 徐枫手上的筷子顿了顿,然后又夹起一只虾,虾已经被一分为二,虾线也被去除,徐枫一只手提起虾尾,一只手用筷子把虾肉一起,整个虾肉就剥离下来,满满的蒜蓉香搭配新鲜虾肉的甘甜充斥着整个口腔。 林自遥也不催促徐枫,低头吃了两口饭,又抿了一口红酒。 徐枫说道:“也不能说全部都是吧,但是大概率是。一般来说,做到部门主管这个职务,年薪相对可观,但是四十多岁还是部门主管又没办法更上一层楼的话,一般来说就会在hrd的黑名单里了。” 听徐枫这么一说,林自遥好像瞬间没了胃口,她端起红酒杯,又抿了一口红酒。 “为什么呀,余经理业务很好,是法务部的定海神针。”林自遥很是不解。 “因为性价比啊。”徐枫带着笑耐心地解释道。 “拿你们部门来说,余道贞40多岁,已经在部门主管这个位置上干了十多年,他虽然只是部门主管,但是职员等级摆在那里,每年公司给付他的薪酬也是很可观的,但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升职,无外乎就是能力不行做人不行关系不到位。”徐枫说。 就算职务没有晋升,但是nck公司有完善的职级晋升和薪酬调整制度,nck公司一共有18个职员等级,同一个职务的两个人,因为年资或者年底考核等级的不同,薪酬可能大不相同;比如同样是经理级别,有的经理职员级别是11级,有的经理职员级别可能是10级,10级职员就比11级职员年薪高出一截。 林自遥暗暗觉得余经理应该是关系不到位,直管法务部的袁副总对余道贞并不是那么满意。就林自遥知道的,余道贞就不软不硬地顶撞过袁副总几次。 “你们部的陈瑞接任的呼声很高,从你的描述来看,陈瑞在业务能力上应该可以胜任部门主管了,而且他的年资浅、职员等级低,一个公司最大的成本其实就是人力成本,那么从控制人力成本来说,公司已经有陈瑞这个更优的选择了,为什么还要余道贞呢。”徐枫说。 “还有一点,余经理的经理不是袁副总给他提拔的,袁副总总觉得余经理和他不亲近,也许是想趁机拉自己的人上位吧。”林自遥说。 徐枫点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真是残酷啊。”林自遥感叹道。 “是啊,确实很残酷,不惑之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生活担子最重的时候,再去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很难找到合心意的;退一步说,就算你肯降格以求,但是好的公司,总是希望能够稳定住人员,你原来赚40万的年薪,现在肯接受20万的年薪,这肯定是骑驴找马,公司也不愿意用这种人。”徐枫说。 所以职场人最怕中年失业。 “真是风霜雨雪催花残啊”,林自遥在心里想。 “你也不用太忧虑,我们还年轻,还有不断进步的空间。只要你不断学习,不断保持自己的竞争力,在怀海就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寸之地。”徐枫揉了揉林自遥微皱的眉心,鼓励道。 林自遥重重点了点头,时刻让自己保持竞争力,才能力争上游,虽然累,却有安全感。 徐枫伸出手来握住林自遥的手,恳切地说道:“你还有我,我会给你托底的。” “这是徐枫在对她作出承诺吗。”林自遥想。徐枫的手掌很宽厚很温暖,总是给她一种安全感,林自遥反手握住徐枫的手郑重说道:“我们一起努力。” 徐枫的心很热,他觉得林自遥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人,有了林自遥,他残缺的那半圆就真正齐全了。 晚饭后自然是徐枫刷碗,林自遥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追剧,并时不时地瞄一眼厨房里的徐枫。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一阵幸福感漫过林自遥的心。 晚上十点,林自遥蜷缩在徐枫怀里继续看电影,林自遥突然转过身,整个人半趴在徐枫的胸口,眼睛亮亮地望着徐枫。 徐枫也不言语,宽大的手掌轻轻从林自遥的发梢间穿过。 “不然我……”林自遥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 突然,一阵急促地电话铃声打断了林自遥的话。 徐枫转头一看,是他的顶头上司打来的。 “我接个电话。”徐枫亲了亲林自遥的额头,然后起身。 “不然我住过来好了。”林自遥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一刻钟后,徐枫回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徐枫问。 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林自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下定的决定被一个电话弄得衰竭了。 “我也忘记我刚才要说什么了。”林自遥掩饰道。 “太迷糊了,不过好在明天是周末,可以睡个懒觉。”徐枫抱起林自遥,朝卧室走去。 第204章 苏薇归来 环球旅行一年以慰情伤的苏薇终于回到了怀海。 “自遥,自遥,我的小自遥,我好想你啊。”苏薇抱着林自遥撒娇道。 “你还知道回来啊?!”林自遥轻轻捏着苏薇的脸颊,假意嗔怪道。 “知道知道,这次回来不准备再走了。”苏薇笑嘻嘻地说。 “说话算话才好啊。”林自遥说。 “保证保证,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苏薇神秘地说。 苏薇开着她的保时捷敞篷跑车载着林自遥驰骋在怀海的大马路上。 林自遥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苏薇精致的侧颜,乌黑卷曲的长发在风中起舞。 一年的旅行,苏薇好似脱胎换骨了一样。 是因为心境发生了变化,由内而外的转变吧。 这样拉风惹眼的敞篷跑车,在怀海本就屈指可数,又是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子开着,经过车旁的其他车都摇下车窗一探究竟。 苏薇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目,看也不看其他车主一眼,有时候被跟烦了,就狠狠踩一脚油门,保时捷跑车就嗖地一下飞驰出去,把并行的车辆甩的老远。 苏薇的车在闹市中一家咖啡馆前停下。 “走,去看看。”苏薇说。 两人刚一下车,立刻有路人过来对着苏薇的跑车围观拍照。 “诶,正在装修,还没开业呢。”林自遥拉住苏薇说。 “没事,走。”苏薇拉着林自遥继续往咖啡馆里走去。 咖啡馆有500平米,分上下两层,设计师看到苏薇进来,连忙迎上来,殷勤地说:“苏总,今天怎么有空亲自过来?” 林自遥讶异地望着苏薇,苏薇居然真的开了一家咖啡馆。 苏薇礼貌地回答:“带朋友过来看看,你们忙吧,不用管我。” “是,您小心地面。”设计师垂着双手恭敬又殷勤地回答道。 “你的咖啡馆?”林自遥问。 “恩。”苏薇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吧,这里原来也是一间餐厅,我不喜欢它的装修风格,拆了重装。” 苏薇抬头环顾四周,全透明的屋顶一到晚上拉开顶棚,就可以直接欣赏夜空。 苏薇装修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装修成本,只是想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意愿装修。 有钱就是任性。 苏薇边检查装修边说:“我不想去我爸妈公司工作,没意思,那里还是留给我哥吧,我从小就想开家咖啡馆,想着既然都要找点事做,不如就做自己喜欢的。” 林自遥羡慕地说不出话来,她也有个开个小小咖啡馆的朴素愿望,可目前来看是无法实现的,可在苏薇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这里,凡事都是如此简单。 “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开张了,到时候送你一张vvvvvip卡,终身喝咖啡免费。”苏薇说。 “你这样我倒不敢来咯,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林自遥认真地说。 苏薇素来知道林自遥不愿占人便宜的性格,了然一笑,说道:“哎,你这人就是这样,算了,那给你一张vip卡吧,给你打折。” “好啊。”林自遥马上同意了。 第205章 苏薇归来(2) “到时候你要多带些朋友来捧场啊,给我加加人气,我这咖啡馆能不能挣钱,就全靠你了。”苏薇笑眯眯地说道。 林自遥知道,苏薇这是在贴心的捧她呢。 “没问题,到时候我在朋友圈给你疯狂打广告,广告词我都想好了,就写来你这喝咖啡,有机会获得苏大美女微信,然后再附上你的照片,你这里肯定客似云来。”林自遥说道。 林自遥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苏薇本身就是一个活招牌。 苏薇被林自遥逗得哈哈大笑。 “怎么样,够简单直接吧?”林自遥眨了眨眼睛问道。 “够够够,不止简单直接,简直就是简单粗暴,不过我喜欢。”苏薇笑的打跌,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我可得选几张漂亮的照片,让你发在朋友圈。” 林自遥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以后呢,我就委托你做我咖啡馆朋友圈的独家广告代理商,怎么样?”苏薇说。 “好啊,求之不得。”林自遥得意地说。 苏薇用手戳了戳林自遥的额头,说:“不务正业,小小法务投身广告业。” “哈哈哈哈。”两个闺蜜笑作一团。 苏薇指着一面大白墙说道:“我这里准备做一整面花墙,到时候我再找几个网红来打卡一下,炒炒知名度。咖啡馆多是女孩子来消费嘛,有一面花墙,又漂亮又浪漫,大家都在花墙下拍照,然后发朋友圈,然后我的咖啡馆就变成一个网红打卡景点。” 林自遥想,苏薇确实很有商业头脑,海云集团的千金,自带善于经商的基因。 苏薇指着咖啡馆外的一排梧桐树,说道:“天气好的时候,你看,客人完全可以在外面的院子里晒太阳喝咖啡,门口的梧桐树多美啊。” 苏薇陶醉地说,当初她买下这家咖啡馆,很大一个原因就是看中了门口这一条种满了梧桐树的林荫大道。 “倒是很有想法啊。”林自遥想象了一下苏薇描绘的画面,觉得很美。 “那是,你以为我真的是出去瞎玩啊,我走了那么多地方,每次都特别留意当地的咖啡馆,准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酝酿了一年,才有了这个咖啡馆的雏形。”苏薇脸上带着自信的光芒说道。 林自遥疯狂地拍着小手。 对于林自遥的捧场,苏薇很受用。 “咖啡馆叫什么名字呢?”林自遥问道。 “慕唯,羡慕的慕,唯一的唯”苏薇望向远方,温柔地说。 在苏薇的心底,她希望她能是爱人的唯一。 可她的爱人,此刻又在哪里呢,是不是和林如星在一起,想到此,苏薇的眼中闪现了一丝愁绪。 “薇薇,真好。”林自遥挽住苏薇的手臂,轻轻地说。 她不愿意苏薇沉湎在这样的愁绪之中。 苏薇侧过头,收敛了心神,报之以灿烂笑容。 三个月后,苏薇的咖啡馆如期开业,不仅仅作为海云集团的千金,仅靠苏薇个人魅力,祝贺开业的花篮都排了一院子。 第206章 再见贺晟(1) 无巧不成书,贺晟、林如星约了客人在慕唯谈事情。 “这间咖啡馆很别致啊。”贺晟对林如星说。 是林如星选定的咖啡馆。 “是啊,新开的,最近火得很,而且环境很好,咖啡的品质也很好,食物也很可口。”林如星笑着说。 贺晟瞥见抬头望见房顶的幕布,问服务员道:“为什么有个幕布?” 服务员微笑着答道:“晚上幕布一拉开,就可以看到星空了,房顶是全透明的。” 贺晟突然想到了苏薇,曾经苏薇也说过希望有个这样的房子。 林如星看贺晟失了神,轻轻拍了拍贺晟的手,问:“怎么了?” 贺晟回过神来,笑着掩饰道:“没事。” “林总来了。”林如星小声地对贺晟说。 贺晟和林如星站起来,礼貌客气地与一个男子分别握了握手。 几乎同时,服务员端着三杯咖啡来了。 林如星对男子说:“记得林总喜欢喝麝香猫咖啡,就自作主张给您点了一杯,您尝尝,这咖啡合不合您的胃口。” 林总目光一闪,端起了咖啡杯,掉起了书袋,他说:“莎士比亚的剧作《李尔王》中也有这样的对白‘请给我一点麝香猫的香油,刺激我的灵感。’我来看看,这杯咖啡能不能刺激我的灵感。” 贺晟微笑着颔首。 林如星则外放的多,带着灿烂的笑意恭维道:“林总真是好学识,连莎士比亚剧作的台词都能信手拈来,我听都没听过呢。” 林总对林如星的恭维很受用,不住地点头。 贺晟赞许地看了林如星一眼。 林总先闻了闻杯中的咖啡,没有添加任何糖和奶精的咖啡,依然散发出似蜜糖与巧克力的香味;浅浅呷了一口,不苦、不酸、不涩,却多了几分奶香味,同时,有淡淡的薄荷清凉感觉充斥着口腔,这是麝香猫咖啡的独家味道,林总深吸一口气,明显感觉到由口至喉一股清凉,真似刚吃完一颗薄荷润喉糖。 林总完全陶醉在味蕾的享受中,眯着眼睛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贺晟与林如星相视一笑,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看来今天的生意谈起来会轻松许多。 贺晟再次庆幸自己聘请了林如星做助理,林如星的长袖善舞、细致周到,正是他迫切需要的,林如星负责维护客户关系,贺晟只要专注业务,有了林如星,贺晟如虎添翼。 果然,片刻之后,林总赞道:“好咖啡,这是我在怀海喝到的最正宗的麝香猫咖啡了。” 林总看了一眼林如星,又暧昧地看着贺晟,黠促地说道:“贺律师啊,你真是找了个能干的美女助理啊。” 贺晟知道林总把他和林如星之间的关系想歪了,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帅气的男上司、美貌的女下属,总是让人想入非非。 贺晟故意装作没听懂林总话中深意,坦然地点头说:“是啊,如星很能干。”然后转头微笑对林如星赞许地点了点头。 林如星对贺晟笑了笑,她最喜欢看贺晟对她肯定的笑容。 贺晟从公文包中拿出了合同,递给林总,说道:“林总,这是我草拟的法顾合同,已经按照之前我们讨论的地方修改了,请您过目。” 林总接过合同,说:“我看一下。” 林如星贴心地将合同修改的地方一一对林总指出。 贺晟的目光却被站在坐在咖啡馆最角落处的一个女子吸引了,女子一身天水蓝合身连衣裙,正注视着面前摆着的笔记本电脑。 是苏薇,她从慕唯开门到关门,她一整天都会在咖啡馆里。 贺晟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半拍,整个人的灵魂仿佛沉了下来,他入定般地注视着苏薇。 整整一年,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苏薇真正的心意后,他发了疯一样的找苏薇,可苏薇删除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他根本联系不上苏薇。 他只能每天发一封email给苏薇,可是苏薇从来都没有点开过。 贺晟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午后和苏薇不期而遇。 或许感应到有人一直在注视自己,苏薇也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地与贺晟灼灼的目光相遇。 苏薇也怔住了。自己又爱又恨的人,此刻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苏薇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再见贺晟时该做什么,可事到临头,她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两人皆是无言,就这样对视着。 林如星察觉到贺晟的异样,她转过身,顺着贺晟的目光望去,一眼便认出了苏薇,那是贺晟摆在卧室床头的一张照片上的女孩。 林如星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苏薇也看到了林如星,不愉快的往事浮上心头,刚涌起的心潮迅速冷淡下来,眼神立刻变得锐利冷静。 林总觉得莫名其妙,贺晟和林如星两个人都转头去看他人,他也顺着两人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苏薇。 林总顿时眼睛一亮,心思活络起来。 林总马上放下合同,快步走到苏薇面前,脸上堆满笑容,微微弓着腰,双手奉上自己的名片,对苏薇说:“苏小姐,幸会幸会。” 苏薇站起身,接过名片看了看,这个人她好像不认识。 “林总,我们见过吗?”苏薇客气地问。 “苏小姐不认识在下很正常,我的公司是小企业小企业,全都仰赖海云集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林总谄媚地说。 林总看了看苏薇的桌子上除了文件没有任何饮品,便说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苏小姐喝一杯咖啡。” 苏薇笑着说:“这家咖啡馆是我开的,您来光顾,是我的荣幸。” 林总恍然大悟,心想自己今天真是撞了大运。 “难怪我说我刚才喝的麝香猫咖啡是整个怀海咖啡馆中最正宗的,原来是苏小姐开的咖啡馆,那东西的品质一定没的说了。”林总恭维道。 咖啡馆里的每一种咖啡豆,都是苏薇用心择选的,从小享受顶级美食的她,味蕾挑剔,不是最正宗最好的咖啡豆,是断断入不了她的眼的。 苏薇谦虚一笑,说:“那以后您要经常光顾哦,小本生意,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第207章 再见贺晟(2) 贺晟一直望着苏薇,眼神一动不动;坐在旁边的林如星则一直望着贺晟,眼神也是一动不动。 林总并不理会苏薇的失神,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恭维的话,想要和苏薇攀上关系。 苏薇有些腻烦,她不想再和林总周旋,便说:“我有事,先失陪一下。” 苏薇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林总一点也感受不到苏薇的推脱。 “您忙,您忙。”林总赶忙说道。 初次见面,还是见好就收为妙,免得过犹不及,反正咖啡馆就在这里,林总决定以后常来应个卯,如果能遇上苏江海、阮茹云或者苏慎那就最好不过了。 林总转身到贺晟和林如星面前,早已没了刚才苏薇面前的殷勤和恭敬,又恢复了甲方的高傲挑剔。 林总提起笔,大笔一挥在合同上签了字,她把合同递给林如星,满意地说:“如星啊,你选的好地方,真好,不然我遇不到苏小姐,这份合同我也不看了,就冲你们选的好地方,我就签了。” 贺晟仍在出神,仿佛没有听到林总的话。 林如星不知苏薇的出身,故而试探道:“哪个苏小姐?” “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和我说话那个。”林总脸上带着兴奋地笑意说道。 “哦,那位苏小姐是谁,和林总看过去很熟悉?”林如星问道。 从刚才林总的殷勤态度,林如星已经可以想见苏薇的身份一定颇为高贵。 林总噗嗤一下笑了,说道:“要是我和她很熟悉那就太好咯。” 林如星脸上挂着勉强的微笑。 “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海云集团知道吗?”林总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听到海云集团,贺晟觉得有些心烦,他随手将自己面前的纸巾揉在手心里。 林如星点了点头,海云集团的鼎鼎大名,在怀海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位苏小姐,就是海云集团的千金啊。”林总说。 林如星惊诧万分,她瞥了一眼贺晟,只见贺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自己怎么拼的过堂堂海云集团的千金呢。 林总则端起面前的咖啡,仔仔细细地品尝了起来,因为心里打定是苏薇选的咖啡豆,只觉得这杯咖啡的档次又上去了。 以后自己一定要常来慕唯,不仅如此,还要多带一些朋友来捧场,甚至可以把自己公司的下午茶定在慕唯,这样一来,或许通过苏薇和海云集团搭上线。 别看林总在贺晟、林如星面前趾高气昂,但他这种等级的小企业,是根本入不了苏江海、阮茹云和苏慎的眼的。 林总越想越觉得走苏薇的路子反而靠点谱。 ...... 贺晟和林如星送走林总,贺晟对林如星说:“你先回所里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林如星一怔,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贺晟多半是要去找苏薇了,她温顺地点了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你小心点。” “好。”贺晟说。 “等等”,林如星突然说,随即她突然将手伸到贺晟的左边衣领上。 贺晟一怔,想要本能地向后退一步,林如星已经收回了手。 林如星举起手,说:“有头发掉在你的衣领上了。” 贺晟素来温和,他温言道:“谢谢。” 贺晟与林如星的互动完全落入了苏薇的眼中,苏薇冷笑,便转头进了内厨。 林如星转身瞥了一眼咖啡屋,她刚才的举动是故意做给苏薇看的。 贺晟又走进了慕唯,对一个服务员说:“劳驾,我想找一下你们老板娘,我姓贺,能不能请你转告一声。”说完,贺晟将自己的名片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极有礼貌,双手接过名片,微微鞠了一躬,说:“您稍等。” 不一会,服务员告诉贺姝晟:“不好意思,贺先生,苏总说她很忙,可能没空见您。” 贺晟叹了口气,说:“知道了。” 贺晟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想亲自与苏薇见一面。枯坐五个小时,苏薇还是不肯见他。 “苏总,贺先生走了。”一个服务员对苏薇说。 “好。” 夜里11点,咖啡馆结束了一天的营业,苏薇才走出咖啡馆。 贺晟从阴暗处突然蹿了出来,吓了苏薇一大跳。 “你还在?”苏薇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贺晟很是惊讶。 贺晟下午离开咖啡馆后并没有离开,他知道苏薇是刻意回避他,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才能见到苏薇。 “薇薇,对不起。”贺晟说。 苏薇抬头望着贺晟,问道:“你是对不起我。” 贺晟不料苏薇会如此回答,一时有些语塞,与法庭上的侃侃而谈判若两人。 苏薇冷笑,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苏薇要走,贺晟却猛地抓住苏薇的胳膊。 “你干什么?”苏薇有些恼火。 “薇薇,请你原谅我。”贺晟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恳求。 “贺律师。”护妹狂魔苏慎突然出现,一把将苏薇护在自己身后。 贺晟并不认识苏慎,苏慎与苏薇虽说是亲兄妹,却长得一个随爹一个随妈,丝毫不相像。 贺晟见男子愤怒地盯着自己,苏薇犹如小白兔一般乖顺地躲在男子身后,只以为苏慎是苏薇的新男友,心中一团怒火燃起。 “你对薇薇放尊重一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苏慎看到这个伤了自己宝贝妹妹心的男人,恨不得狠狠揍一顿。当时若不是苏薇拦着,苏慎定能让贺晟无法在怀海立足。 贺晟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也想狠狠把眼前这个男人揍一顿,但是他却没有立场。 “薇薇,我们走。”苏慎再不理会贺晟,径直将苏薇带走。 苏薇跟着苏慎身后,千忍万忍,终于是忍下了心头想要回望贺晟的冲动,跟着苏慎上了车。 贺晟看到苏慎和苏薇同乘一辆迈巴赫离开,心中了然,苏薇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定是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是他痴心妄想了。 贺晟漫无目的地走在怀海的大街上,走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他颓然坐在马路牙子上,无以名状的悲观和孤独情绪将他吞没,是他自己把苏薇弄丢了。 第208章 暗示 已经接任法务部经理的陈瑞带着唐筱悦和林自遥跟随行政总监马汉山一起出差。 秦霜霜对于陈瑞出差不带她反而带其他两个女生十分不悦,忍不住向陈瑞抱怨。 陈瑞素来喜欢秦霜霜的娇俏,他将秦霜霜搂在怀里,哄道:“傻瓜,我怎么会不想带你去呢,只是我刚刚接任经理没多久,位置还没坐稳,公司里怕有什么不安定的事,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是留你在公司里帮我盯着,有什么事好及时告知我啊。” 秦霜霜想陈瑞将她看得这么重要,心中欣喜,语气早没了之前的抱怨之情,反而有些撒娇卖痴的意味:“可是真的?” “真的。”陈瑞保证道。 “好吧,这次饶了你,下次出差可要带我去,去了其他城市,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秦霜霜说道。秦霜霜对陈瑞用了十分的真心,她和陈瑞地下恋一年,可在怀海到处都是熟人,总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挽手并行,秦霜霜只盼有机会能去外地,她和陈瑞便能如普通恋人一般光明正大并肩而行。 陈瑞轻轻拍着秦霜霜的背,说道:“帮我看着公司,乖。” 秦霜霜乖顺地点了点头。 ..... 一天后,马汉山带着一行人前往a城出差。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马汉山提议几个人一起到酒店顶楼的酒廊里喝几杯,陈瑞和唐筱悦欣然应允。 林自遥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可是她不能拒绝。 酒廊在酒店的最顶层,灯光昏暗,放着温柔轻缓的音乐,犹如恋人在低声诉说衷肠;外侧的观景露台,可以俯瞰城市夜景。林自遥想,若是徐枫此刻也在此处就完美了。 “来,今天的谈判很成功,我们干一杯。”马汉山说。 陈瑞、唐筱悦、林自遥双手握杯,与马汉山喝了一杯。 四人在酒廊里消磨时间,林自遥真的快困死了,好在十一点的时候,马汉山决定结束今晚的酒局。 马汉山一人住在21层,林自遥三人则住在15层。 三人将马汉山送到他的房间门口,马汉山伸出手来,与三人一一握手道辛苦。 马汉山握住林自遥的手,嘴上说“辛苦了”,手指却飞快地在林自遥的手心里饶了几下。 林自遥当然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心仿佛漏跳了一拍,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马汉山自然地放开了林自遥的手,对三人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才有任务,早上可以多休息一下,不用集中活动。” “感谢马总监体恤。”陈瑞马上逢迎道。 陈瑞就是第二个徐柏。 马汉山对陈瑞说:“陈瑞你要把两个女生送回房间啊,护花使者嘛,我先休息了。” 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 林自遥心慌慌的跟着陈瑞和唐筱悦回到15楼房间,她心想,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但很快证明这并不是她的错觉,她房间的电话很快响了,林自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她接起电话,电话里果然传来了马汉山的声音:“小林,是不是有一份文件在你那里,能不能拿到我房间给我?” 林自遥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试探地问:“现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马汉山理所当然的答复:“是啊,现在,方便吗?” 林自遥瞥了一眼放在桌上为文件,定了定神答道:“马总,文件我刚才交给陈经理了,您急着看的话,我去陈经理那里拿了再给您送上去?” 马汉山沉吟了须臾,马上答道:“那倒不必了,也不着急,这样兴师动众反而影响你们几个休息,明天再给我也是一样的。” “好的,好的。”林自遥求之不得,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马汉山还有点顾忌。 听到电话里传来对方挂掉电话的“嘟嘟”声,林自遥紧紧握住听筒,松了一口气,她顺势把听筒放在桌面上,而不是挂上电话。 林自遥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洗漱到酒店周边逛逛。她有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在当地买一张明信片寄给自己,现在,她不仅寄给自己,还要寄给徐枫。 徐枫: 见字如面,我在a城向你问好。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姓名落款,但徐枫一定知道是林自遥寄的。贴上邮票,将明信片塞入邮箱,明信片触及邮箱底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林自遥满心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不少。 再见马汉山已是午餐时间,相比林自遥的紧张,马汉山倒显得怡然自得,仿佛昨晚的插曲从来没有发生过。 林自遥暗暗松了口气。 ...... 在a城的第二天清晨,林自遥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林自遥一开门,陈瑞焦急的面庞映入眼帘。 “不好了,出事了。”陈瑞说话的声音隐隐发抖,透露着不安和焦急。 林自遥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唐筱悦今晨报警称马汉山侵犯了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陈瑞也慌了神,只想拉着林自遥做一个见证,到时候公司问起来,也好众人一起分担。 陈瑞和林自遥到马汉山房间时,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正在给唐筱悦录口供,马汉山则已经警察带走了。 唐筱悦显然惊魂未定,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 “我们能进去吗?”陈瑞问警察,他想知道唐筱悦和警察说了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把住门口的警察问陈瑞和林自遥。 “我们是她的同事。”陈瑞指了指唐筱悦。 “还不行,我们还在搜证,你们进入现场会破坏现场环境,等一会吧。”警察说。 陈瑞无奈地点了点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搓着手在酒店走廊上走来走去。 一个警员正在给酒店的服务员录口供。 陈瑞慢慢地朝二人靠近,在离警察和服务员不远不近恰好能听到二人说话的地方,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站着,静静地听二人说话。 林自遥眉心一动,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是你报的警,当时的情况怎么样?”警察问服务员。 第209章 女人不易做(1) 服务员说:“早上我们例行巡楼,走到2105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有激烈的争吵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突然里面那个女的,就是她”服务员转身指了指唐筱悦,继续说道:“我突然听到房间里的女的大喊救命,我马上报告了经理,然后敲门问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服务员压低声音说:“我们也怕住店的客人发生什么意外,我们酒店责任很大。” 警察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呢?”警察问。 “然后我就拍门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恰好经理这个时候赶到了,然后房间里突然没了声音,我们怕真的出事了,就用万能房卡开了门。”服务员说。 “进去之后你们看到了什么?”警察问。 服务员顿了顿,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看见那个男的把女的按在床上,然后用手捂住那女的嘴巴,不让她叫。” “女的什么反应?”警察问道。 “挣扎,双手双脚乱挥乱蹬。”服务员心有余悸地说。 “我们需要带你回警局做进一步检查,可以吗?”房间里一个女警问唐筱悦。 唐筱悦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 唐筱悦随警察走出房门,看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陈瑞和林自遥。适逢剧变,唐筱悦骤然看到自己的同事,纵然关系不甚亲密,但仍然犹如看到了安慰剂,她问林自遥:“自遥,您能不能陪我去警察局,我怕。”说完,唐筱悦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好,我陪你去。”林自遥应允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唐筱悦在警察局里做检查,林自遥坐在外间的长板凳上等待。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徐枫发来微信。原定林自遥一行是今天傍晚的飞机。 “恐怕要耽搁几天了,出了点事。”林自遥回说。 “怎么了,你没事吧?”徐枫紧张地问。 “我没事,是另一个同事出了点事,晚一点我告诉你。”林自遥说。 徐枫感到很不安,他马上说:“要不要我飞过去?” “不用不用,我很好,你放心。”林自遥安抚道。 “那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徐枫叮嘱道。 “好。”林自遥说。 徐枫对自己的关怀和紧张,让林自遥阴霾的心情有了一丝丝甜。 正在这时,一个女警员带着唐筱悦走了出来。 唐筱悦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林自遥立刻迎了上去,安抚道:“还好吗?” 唐筱悦勉强地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吧,有需要我们会再通知你,这段时间记得保持通讯顺畅。”女警温和地对唐筱悦说。 “好。”唐筱悦咬着嘴唇说。 ...... 马汉山被依法提起公诉了,他聘请了贺晟作为他的代表律师。 “贺律师,你一定要帮我打赢这场官司,无论用什么手段花多少钱,请你一定要帮我。”马汉山说,他穿着看守所的衣服,满脸胡渣,整个人显得憔悴又邋遢,早已没有了平时的体面。 贺晟精明地点了点头,说:“具体的情况我阅过卷宗了,但是我还是想再请您把当天发生的事细细说一遍,我好了解情况。” 贺晟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他和马汉山听得见的音调说道:“包括你没有和警察说过的,也都要告诉我。” 马汉山点了点头,开始慢慢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一边是马汉山,另一边是林自遥。 出了马汉山这件事,整个公司的目光都盯着法务部,法务部里的其他人最近各个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一团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出了这样的事,秦霜霜反而庆幸自己这次没去,不然就被动了,现在她大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置身事外。但她又想到陈瑞牵涉其中,情绪又跌宕起伏。 陈瑞把林自遥叫进会议室,郑重说道:“自遥,马总和筱悦这件事,我们要通个气。” 林自遥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等着陈瑞发话。 陈瑞说:“我们是和马总一起出差的啊,马总的代表律师说,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要出庭作证,检察院那边也有可能让我们出庭作证。” 林自遥点了点头,这点她也有想到,她问道:“经理,您说的通气是什么意思?” “对马总和筱悦这件事的意见啊。”陈瑞说。 林自遥没有接话,只是眉头微微一皱。 “经理,现在这番谈话是代表你个人意见还是公司意见?”林自遥敏锐地问。 陈瑞略一沉吟,说道:“既是公司的意见也是我的个人建议。” “好,您说,我听着。”林自遥说。 “马总是我们公司的高管,持有我们公司股票,如果他被判刑,是要主动披露的,到时候公司股价至少两个跌停板,连带着公司内部一系列变动,都和我们员工切身利益相关,远的不说,就说年底的年终奖估计就要打折扣了。”陈瑞说。 林自遥依旧沉默着,陈瑞现在是在晓以利弊嘛。 陈瑞又说:“自遥,你来公司一年多,表现很好,年底的时候法务部准备给你考核优秀,给你8%的加薪幅度,这个方案袁副总已经同意了,你在公司前途不可限量。” 林自遥的心怦怦直跳,陈瑞这是在给她糖衣炮弹嘛,糖衣炮弹可不是好消受的。 果不其然,陈瑞马上说:“但是这个时候,如果你说出对公司和对自己直属上司不利的话,你还能不能在公司待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有什么话是对公司和马总不利的呢?”林自遥反问道。 陈瑞对林自遥不正面回答自己问题,而是重新对他提出了问题感到很不悦,但他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袁副总给他下达的任务就是必须保证林自遥能和公司统一口径,只说马汉山和唐筱悦只是男女之间的你情我愿的风流韵事。 林自遥定睛望着陈瑞,她很想问问陈瑞,这套说辞,他自己相信嘛? 陈瑞刻意避开了林自遥的眼睛。 第210章 女人不易做(2) 陈瑞耐着性子说:“马总说事发前一天晚上,他也深夜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拒绝了是吗?” 林自遥一愣,旋即说道:“是,半夜时分。” “这件事忘了吧,绝对不能提。”陈瑞说。 陈瑞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明确,又补充道:“陈总后面也给我打电话了,我把文件给他送上去了。”这是贺晟教陈瑞的说法。即使林自遥在法庭上说出这段插曲,他也能把漏洞堵上。 “好。”林自遥说,她也知道这种捕风捉影的口供在法庭上并无多大用处。 “你觉得筱悦怎么样?”陈瑞问。 “什么意思?”林自遥反问。 “平时作风怎么样?”陈瑞说。 “您有话直说。”林自遥说。 “我觉得这件事有可能是筱悦想和马总交换什么,但是最后筱悦没有如愿以偿,所以才反咬一口。”陈瑞引导道。 林自遥摇了摇头,说:“这都是你的猜想,法庭未必会采信。” 但是林自遥知道陈瑞的意思,或者说是贺晟传达的意思。马汉山在nck公司位高权重,如果让法官相信唐筱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利用美色的投机者,那男女之间的风流韵事就更容易让人信服。 这是要诋毁唐筱悦的人品。 林自遥沉着脸,不说话。 陈瑞拿不准林自遥什么意思,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心急。 “好,那我们就说一些客观事实,筱悦平时在酒局上就很活跃,时常主动坐在男领导身边,你说是不是?”陈瑞说。 林自遥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因为太久没喝水,她的嘴唇微微粘在一起。 陈瑞贴心地将一杯水推到林自遥面前。 林自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刻画唐筱悦……” 林自遥顿了一顿,她极不愿意用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一个女性:“你们想刻画唐筱悦出卖肉体换取升职机会的形象,还是想说她很随便?” “自遥,我知道你也是女同志,听我这么说,一下子肯定不能认同,甚至觉得我是对女性抱有偏见,但是就像你刚才自己说的,我们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是马总强迫,还是两人你情我愿唐筱悦事后反口都不知道,对不对?你不能因为马总是男上司,唐筱悦是女下属就武断判断这件事唐筱悦是受害者,这不客观也不理性。” “我没有判断。”林自遥否认道。 是陈瑞在引导她判断事情的性质。 “你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唐筱悦一边。自遥,我们学刑法的时候,老师都教我们,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要以事实为依据,现在什么是事实,要上庭了才知道,马总的律师已经决定为马总做无罪辩护了。”陈瑞说。 林自遥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林自遥,陈瑞仿佛在林自遥身上看到了余道贞的影子,那么固执,不懂变通。 陈瑞深吸一口气,既然林自遥是这样一个态度,倒不如把话挑明了。 陈瑞直视林自遥的眼睛,说:“自遥,如果马总的代表律师要我们上庭,问我们唐筱悦是怎么样一个人,照实说就是了,这不是说谎。至于我怎么说,是我的事。” 陈瑞站起来,走出会议室前,他对林自遥说:“自遥,好好为自己想一想,多少人挤破头想到我们公司来工作,现在没有叫你说谎,你只要保持沉默就是了,现实面前,不要有太多的个人英雄主义。” 林自遥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太阳日沉西山,只觉得心里也堵得慌。 ...... 马汉山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站在被告席上,等待着审判。 公诉人苗淼宣读对马汉山的起诉书。 苗淼:“被告人马汉山,男,1971年x月xx日出生,汉族。被告人马汉山因涉嫌强*罪,被怀海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8月19日经本院批准逮捕,同日由该局执行逮捕。 本案由怀海市公安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马汉山涉嫌强*罪,于10月28日向本院移送审查起诉。本院受理后,于同日已告知被告人有权委托辩护人,同日已告知被害人有权委托诉讼代理人,依法讯问了被告人,听取了辩护人、被害人的意见,审查了全部案件材料。 经依法审查查明: 被告人马汉山与被害人唐筱悦系上下级关系,今年6月15日,马汉山借唐筱悦醉酒之际,将唐筱悦带回自己所住酒店房间实施了犯罪行为。6月16日清晨,被害人酒醒,大声呼救,后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报警。 认定上述事实的证据如下: 1.公安机关依法提取的衣服、头发等物证; 2.证人刘同心、陈梅花的证言; 3.被害人唐筱悦的陈述; 4.案发当天21楼层的监控录像 5.公安机关制作的现场勘验、检查、辨认等笔录。 本院认为,被告人马汉山违背妇女意志,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一款的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强奸罪追究其刑事责任。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二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审判长:“被告人,起诉书中指控事实是否存在?指控罪名是否成立?是否自愿认罪?”。 贺晟说:“尊敬的审判长、陪审员,我代表被告完全否认检察机关的所有指控。具体理由如下:被告人马汉山与被害人唐筱悦属于公司直属上下级关系,两人于案发当天结束工作后,一起前往下榻酒店顶楼酒廊喝酒,期间,两人都喝了非常多多酒,唐筱悦更是频频劝酒,凌晨时分,两人相约回到我当事人的房间,在自愿的情况下发生了关系;第二天清晨,两人酒醒,唐筱悦要求被告人利用自己的职权提升唐筱悦的职务,但是因为被告人和被害人所在的公司有一套非常完备的晋升体系,所以被告人拒绝了唐筱悦的要求,于是唐筱悦称若是被告人不同意,就要报警称被告人对她实施了侵犯,两人的争吵被恰好路过的酒店服务员也就是本案的其中一名证人陈梅花听见,遂通知酒店经理报了警。综上,唐筱悦对被告人的指控是不成立的,请求法院判处被告人无罪。” 第211章 女人不易做(3) 坐在旁听席上的唐筱悦双手死死握住,关节因为太过用力,隐隐透出白色。 审判长说:“公诉人可以询问被告人。” 苗淼:“被告人,现在当庭向你提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马汉山说:“明白。” 苗淼问:“被告人,和你一起出差的还有另外两位同事,为什么事发当晚只有你和被害人唐筱悦两个人一起喝酒,是另外两位同事提前走了吗?” 马汉山的脸色闪过一丝尴尬,他说道:“只有我和唐筱悦,其他两个人没有来。” 苗淼又问:“是被害人约的你,还是你约的她?” “她约的我。”马汉山笃定地说。 实际上是马汉山主动约的唐筱悦。 苗淼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一场恶战,对于马汉山的说法,倒是不惊奇,她有备而来。 苗淼问:“被害人是在什么情况下约你的,有没有证据?” 马汉山说:“是唐筱悦私下当面和我说的。” 苗淼说:“也就是没有证据了。” 贺晟:“反对,反对检察官的误导,检察官不能要求被告人对其与被害人唐女士之间所有的对话都留有证据,这个不现实。” 审判长说:“反对有效。” 苗淼轻轻点了点头,又问:“被告人,你们是将近凌晨到酒店顶楼的酒廊喝酒的,根据酒店的电话记录,你夜里11点打电话到被害人房间,这么晚打电话给被害人是为什么?” 马汉山想了想说:“告诉被害人我忙完了,可以去楼上酒廊了。” 苗淼说:“但是据被害人口供,是你在半夜11点时,用酒店的电话打到被害人房间,问她是否愿意一起到酒店顶楼酒廊喝两杯。” 马汉山说:“不对,被害人在撒谎。是被害人先当面约的我,我夜里11点打电话给他,只是表示赴约。” 苗淼对审判长和陪审员说:“请法庭注意,被告人坚称是被害人唐女士主动约的他,但被告人无法提供证据证明其的论述;相反,却有证据证明,被告人在凌晨11点用酒店的电话主动给被害人打了电话,然后被害人和被告人两人在大约15分钟之后,先后到达了酒廊。” 苗淼又问马汉山:“被告人,是你先到酒廊还是被害人唐筱悦先到酒廊?” 马汉山说:“唐筱悦先到酒廊。” 苗淼步步紧逼:“如你所说,是唐筱悦约的你,但是你到酒廊之后,发现只有唐筱悦一个人在,有没有觉得不妥或者提出请其他同事一起上来聚会?” 贺晟马上站起来,说:“反对,审判长、各位审判员,公诉人的这个问题有诱导倾向。” 马汉山当然知道苗淼这样问,是意指他早有预谋,可他经历的大大小小谈判,注定他不会坐以待毙,他说道:“审判长,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贺晟与马汉山的眼神在半空中短暂一碰。 马汉山坦然地说:“筱悦个性很开朗,我们以前也有一起喝过酒,气氛很好,算是有一点私人交情。因为那天我们很好地完成了这次出差的既定任务,所以我想放松一下,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一起喝两杯,至于说公事公办的应酬,前天晚上四个人已经在酒廊进行过一次了。所以,那天晚上我到酒廊之后,发现只有唐筱悦一个人也没有提出异议。” 马汉山接着说:“我知道,检察官这么问,是想问我发现只有唐筱悦一个人在场的时候,为什么不避嫌。审判长、各位陪审员还有检察官女士,实事求是的说,当时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在我们的工作中,经常有男女客户、朋友单独的应酬,但是都是非常正面的,我也没有对唐筱悦抱有非分的想法,所以当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 马汉山说:“如果说看到是异性,我就要退避三舍,那我就不用出来工作了。” 苗淼说:“工作中的正常交往当然可以理解,但是当时已经是夜里11点了,被告人不觉得说深夜11点是单独男女的正常社交时间有些牵强吗?” 马汉山接着说:“我想,刚刚检察官所要证明的,就是要用深夜11点这个时间,来佐证我的犯罪企图,这个太荒谬了。我们公司是美国公司,有的工作需要配合美国时间,凌晨工作很正常。” 苗淼面色一凛,接着问:“根据酒店酒水消费记录,你们两个人一共喝了三瓶红葡萄酒,而且据被害人唐筱悦回忆,酒都是你点的,为什么点那么多酒。” “没有一下子点三瓶,是慢慢喝的,筱悦很开朗也有好酒量,我们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马汉山说。 “根据酒店闭路电视显示,被害人当时离开酒廊的时候,已经完全醉酒,失去意识,并且根据化验,被害人体内的酒精浓度已经达到醉酒标准,请问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你不送被害人回她自己的房间,而把她带回你的房间?”苗淼问。 马汉山说:“我和唐筱悦已经说好了去我的房间了。” “有谁可以证明呢?”苗淼说。 马汉山面色一变,确实没有人能够证明。 苗淼趁胜追击,说道:“根据被害人的口供,当日她与你只是单纯的喝酒,她更提到,期间你频频为她倒酒,她已经表示过自己快要喝醉了,但是你依然劝说她继续喝酒,然后一瞬间,她就完全喝醉了,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和你达成要去你房间的协议。” 马汉山不安地看向贺晟,贺晟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苗淼说:“审判长,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审判长:“辩护人可以对被告人进行提问。” 贺晟站起来,微微欠身向合议庭致意,然后才转身向马汉山提问。 贺晟:“被告人,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当天你们喝酒的情况?” 马汉山说:“那天晚上,我到酒廊的时候,唐筱悦已经来了,唐筱悦显得很高兴,我还注意到,她穿了一身和下午谈判时候不一样的连衣裙,是那种很妩媚的款式,打扮的很漂亮。” 这是贺晟告诉马汉山的,在法庭上要说出的细节。 第212章 女人不易做(4) 贺晟点了点头,马汉山继续说道:“我算是唐筱悦这个部门的上层领导吧,和她早就认识,还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比较熟悉,我们两个人倒是没有谈工作当天晚上,就谈一些趣闻杂谈,谈的很投契。唐筱悦一直在给我倒酒,后来我们又划拳,大家都喝了不少,趁着酒兴,我就问她,要不要一会儿去我房间,她也同意了,就这样。我和她的行为,确实是违反道德的,但是不触犯法律。” 贺晟说:“后面唐筱悦就完全喝醉了吗,不省人事那种醉?” 马汉山否认道:“并没有,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比较清醒的,至少说话表达都没有问题,只是走路有些踉跄,所以才由我扶着。” “第二天清晨,你为什么捂住唐筱悦的嘴巴?”贺晟问。 马汉山咽了咽口水,这是对他最不利之处,他说:“一时情急,唐筱悦不由分说就大喊救命,我只是一时情急。事实上,我也并不能也不敢把唐筱悦怎么样。” 贺晟说:“审判长,我没有其他问题。” 审判长:现在进入举证质证阶段,先由公诉人举证。 苗淼:“公诉方一共举以下六份证据。 1.公安机关依法提取的衣服、头发等物证,在被害人唐筱悦的身上提取到了被告人的发毛、体液等。 2.证人刘同心、陈梅花的证言,证明案发当天的情况; 3.被害人唐筱悦的陈述; 4.案发当天21楼层的监控录像,证明被害人当时已经处于完全醉酒的无意识状态; 5.公安机关制作的现场勘验、检查、辨认等笔录,证明被告人所居住的2105房间的情况等。” 审判长:“被告人质证。” 贺晟说:“对第一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证明对象有异议,第一份证据只能证明被告人与被害人之间发生过关系,并不能证明被害人是受到了强迫;第二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证明对象有异议,我方要求询问证人。” 审判长:“同意,其他书证先行质证。” 贺晟接着说:“对被害人唐筱悦陈述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都有异议,唐筱悦根本就在说谎。对第四份证据监控录像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从监控录像上看确实是被告人扶着被害人进入了2105房间,但并不能证明被害人已经完全没有意识。对第五份证据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无异议。” 审判长:“被告人举证。” 贺晟说:“被告人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案发当天酒廊的监控路线,从录像中可以看出,被害人不断向被害人敬酒,并且双方的肢体比较亲密。同时,被告人申请证人陈瑞出庭作证。” 马汉山冷笑一声,唐筱悦则身体微微发颤。 审判长:“公诉方质证。” 苗淼义愤填膺地说:“对被告人提交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被告人提交此份证据意在影射被害人对被告人态度暧昧甚至主动逢迎,但是公诉人请合议庭注意,被告人所提交的证据是主观臆断,是为了误导合议庭成员,如果任何一个人的热情行为都能够成为他人对她实施犯罪行为的合理依据,这个社会将变得何等不堪。” 说罢,苗淼有些不屑地望了望马汉山和贺晟。 女人对位高权重的男人稍微热情一些,就被说成不知廉耻、被误会为投怀送抱,真是强盗逻辑。 合议庭成员中有一位是女性,听到此处已经眉头微蹙,贺晟何等敏锐,迅速捕捉到了这一微妙的变化,他立刻起身辩解道:“公诉人误会了,我方只是提交一份证据,并不是想要含沙射影,只是给合议庭成员展现一个事实,已经基于这个事实所能产生的合理事件。” 唐筱悦坐在旁听席上已经微微抽泣起来,她的抽泣声却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苗淼和刚才那一位女合议庭成员向唐筱悦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审判长:“现在双方可以询问证人。” 酒店服务员陈梅花坐在证人席上。 贺晟问:“陈梅花,请问你的职业。” 陈梅花显得很紧张,她不安地抿了抿嘴,抬眼看了看法庭墙上正中间悬挂着的庄严国徽,又看了看国徽下面清一色穿着法袍正襟危坐的三个合议庭成员,双手微微沁出了汗。 审判长温言道:“证人陈梅花不要紧张,请据实回答被告人代理人的问题。” 顿时,陈梅花觉得眼前这个严肃的审判长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铁面无情,也微微放松了些,她缓缓答道:“我是a酒店的服务员,主要负责19-21楼层的保洁。” “谢谢。”贺晟礼貌地说。 “当天是你报的警,你能重复一下案发当天早上,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吗?”苗淼问。 陈梅花搓了搓手心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她说“那天早上大概七点多,我例行巡楼,走到2105房间门口时,听到房间里传出男女吵架的声音还有摔杯子的声音,然后就是女的大喊救命,我怕出事就立刻联系了经理,经理来了之后我们就敲门,里面突然就没了声音,然后经理就让我用万能房卡把门打开了。” 和口供中说的基本一致,贺晟心想,陈梅花的供词没有破绽可寻了,他迅速调整了询问策略,他说:“所以说你只是听见了男女之间的争吵,是不是?” “如果不是男的欺负了女的,那吵什么?”陈梅花将她朴素的思维说了出来。 贺晟说:“吵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你是不是只在门口短暂地听到了房内发出争吵声。” 陈梅花点头说:“是。” 贺晟望向合议庭说:“实际上,被害人与被告人是就升职的事在进行争吵。” 贺晟坐下后,苗淼也站起来,问陈梅花:“打开房门后,你看见了什么?” 陈梅花说:“看见那个男的把女的按在床上,还用手把女的嘴捂住,女的眼睛瞪得老大,双手双脚都在乱蹬。” 第213章 女人不易做(5) “以你的判断,被告人是否正在使用暴力禁止被害人呼救”苗淼问陈梅花。 陈梅花略一思索,然后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是,后来我和经理把他们两个人拉开,女孩子嘴上都有红印。” 陈梅花用手在自己的嘴边比划了一下,边比划边解释:“都是红手印,看着就怪疼的。” 陈梅花形容的详细,身强体壮的马汉山死死捂住娇小唐筱悦的画面跃然于法庭上每个人的脑海中。 苗淼感觉陈梅花这真是神来之笔,不由地在心中暗自鼓掌。 苗淼马上补充:“从事后法医对唐筱悦的身体检查中,也有记载唐筱悦脸上有红色按痕。” 苗淼向陈梅花投去一个赞赏感谢的目光。 苗淼望向合议庭,说道:“合议庭,我的问题问完了。” 审判长:“被告人需要询问证人吗?” 贺晟说:“不需要。” 马汉山眼中的焦灼感更盛,他不安地望向贺晟,却没有如愿得到贺晟安慰的眼神,反倒是坐在贺晟身边的林如星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事实上,案发当天清晨,唐筱悦根本没有向马汉山提出要升职的要求,唐筱悦一醒来就情绪激动,所谓“权色交易”,不过是马汉山自己想出的金蝉脱壳之计,即使连贺晟他也一起欺瞒了。 贺晟说:“我申请证人陈瑞出庭。” 审判长:“同意”。 贺晟问:“陈瑞,请问你的职业?” 陈瑞端坐着答道:“我是nck公司法务部的经理,是本案被害人唐筱悦的直接上级。” 贺晟问:“请问你和唐筱悦共事多长时间?” 陈瑞说:“五年。” 贺晟补充道:“5年,确实是一个比较长的时间了。” 贺晟接着问:“你觉得唐筱悦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瑞说:“热情、开朗、上进。” 唐筱悦心中涌起一丝丝暖意。 贺晟突然停住了,这短暂的沉默让法庭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贺晟。 坐在贺晟身边的林如星想站起来,代替贺晟完成这次询问,林如星刚一起身,贺晟就开口继续问道:“唐筱悦对上级的态度是否十分殷勤?” 林如星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贺晟的为难,她慢慢坐回位置上。 马汉山心中满意,脸上却不敢表露。 陈瑞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但毫无疑问,他是站在马汉山这个立场上的。 陈瑞的手心微微冒汗,他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头有些干涩,他只能开口:“是比较殷勤。” “有什么具体表现吗?”贺晟问。 陈瑞说:“一些有领导在的场合,筱悦总是很愿意坐在领导身边劝酒,有的时候,难免有一些肢体接触,筱悦也不是很介意;筱悦也开得起玩笑,大家都挺喜欢叫参加饭局。” 陈瑞说的隐晦,让人浮想联翩。 “是什么样的肢体接触?”贺晟问。 陈瑞说:“比如说握握手,拍拍肩膀这样。” 贺晟问:“有没有具体的例子?” 陈瑞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然后说:“有一次,一个客户喝的有点多,一直握着筱悦的手,筱悦也没有反抗。” 贺晟又问:“什么叫做开得起玩笑?” 陈瑞有些赧然,心里怪罪贺晟为什么要问这种让他不好回答的问题;陈瑞感受到法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或探究或轻蔑或审示,他犹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煎熬。 可坐在被告席上的是他的大boss,可以决定他职业生涯的人物。更何况,陈瑞自己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构陷唐筱悦,没什么可内疚的。 陈瑞收敛了心神,说道:“一些暧昧的玩笑吧,筱悦也能开心的附和,甚至还能说上两句。” “唐筱悦有表现出不满或者抗拒吗?”贺晟问。 陈瑞略一思索,笃定地说:“没有。” 唐筱悦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陈瑞说的却又不全然都是诬陷。能活跃气氛能开得起玩笑,也是她的职场优势之一,参加饭局的时候,有时候她也被人吃豆腐,她虽然心里觉得腻烦恶心,可面上从来不敢抗拒,如果抗拒了,她很快就会被踢出好不容易融入的社交圈,她只能以自己的智慧四两拨千斤的化解;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她已经应对的游刃有余了,这些年下来,虽然被人在言语上调戏,可她从来没有吃过实质上的亏。 可陈瑞刚刚将她说的不如不堪,好像她每每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唐筱悦用迷蒙的泪眼望向四周,周围刚刚还向她投来怜悯同情目光的人突然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似乎想穿透她的身体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渐渐的,周围人的形象渐渐变得扭曲,脸上的表情有嘲讽有轻蔑,唐筱悦的情绪骤然崩溃,失声痛哭。 陈瑞坐在证人席上,他知道他的话刺激了唐筱悦,情绪极为复杂,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看向马汉山,只见马汉山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因为唐筱悦情绪的崩溃,庭审不得不中止。 林自遥怜悯地看着唐筱悦。 无论如何,陈瑞的话着着实实在唐筱悦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林自遥和贺晟在法院门口巧遇,林自遥对贺晟说:“贺晟,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来伤害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已经受到伤害的女孩子?” 贺晟被林自遥这么一问,心中的那股拧劲也上来说,他反驳道:“你这个问题有两个错误,第一,我代表的是马汉山先生的立场,在法庭上只做对马汉山先生有利的事,这样当然不免会对唐小姐造成一点的伤害,自遥,请你专业一点;第二,还是请你专业一点,唐筱悦是不是受害者,马汉山先生是不是施暴者,都要等待法庭最后的判决,刑法老师怎么教我们的,你忘记了,我可以提醒你,刑法老师教我们’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用理智和专业知识去判断’。” 林自遥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第214章 女人不易做(6) “我先走了,再见。”贺晟礼貌地向林自遥告别,也不等林自遥反应,便和林如星一起走出了法院。 贺晟的心里也不好受,想到刚刚唐筱情绪崩溃,痛哭流涕的无助样子,心头重重一叹,眼底浮上可怜之色,他对他自己的盘问方式也产生了怀疑。 此刻,他有些刻意地仓惶离开法庭。 贺晟走出法院,觉得压抑地喘不上气,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想荡平内心激荡的情绪。 林如星何尝不知道贺晟所想,她温柔地拍一拍贺晟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又轻轻地对贺晟说:“你做的没错。” 贺晟侧过身,恰好对上林如星一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满着脉脉温情和毫不掩饰的关怀,还有贺晟此刻最需要的肯定和支持! 贺晟不得不承认,林如星真的很了解他,总能适时给予她最正面的鼓励和肯定。 红颜知己,这四个字跃然于贺晟的脑海之中。 “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贺晟缓过神,温和地对林如星说。 林如星笑着点了点头,跟在贺晟身后,一起上了车。 林如星不再坐在车的后排,已经驾轻就熟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原本属于苏薇的装座上。 “想吃什么?”贺晟问林如星。 林如星目光缱绻地看着贺晟,轻轻地说:“你定。” 贺晟想了想说:“日本料理吧,好吗?” 林如星一怔,她一点也不爱吃生冷的食物,但她愿意迁就贺晟的一切主意,大不了自己一会就点些天妇罗、土瓶蒸这样的热菜吃好了。 林如星面上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说道:“好啊,我也想吃日本料理。” 贺晟一笑,驾车而去。 …… 第二次开庭 审判长说:“公诉人和被告人双方可以继续询问证人。” 苗淼站起来说:“我方申请nck公司员工林自遥出庭作证。” 贺晟立刻站起来,义正言辞地反对道:“反对,林自遥并不在公诉人事先提到的证人名单里,公诉人不能当庭申请新的证人出庭作证,这不符合诉讼法的规定。” 苗淼不甘示弱,立刻接口:“审判长、各位审判员,公诉方之所以临时申请林自遥出庭,是因为本案中的一些细节唐筱悦昨日才刚刚回忆起来,鉴于唐筱悦的情绪不稳定,她遗忘一些细节也是情有可原,这个细节,对本案有关键的影响,请法庭准许林自遥出庭作证。” 贺晟与马汉山都明白,苗淼口中的细节是什么,两人的眼神又是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审判长询问了坐在自己两侧的两位合议庭成员,三人窃窃私语一番,最后审判长说:“同意公诉人提出的申请。” 苗淼问:“林自遥,请你说一下你的职业以及与本案被告人、被害人之间的关系。” 林自遥说:“我是nck公司的员工,和被害人唐筱悦同属于一个部门,被告人马汉山是nck公司的股东兼高管,这次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出差。” 苗淼问:“被害人唐筱悦回忆起,案发当天马汉山曾无意透露案发前一晚他曾深夜给你打电话让你去他房间,是不是?”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林自遥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她轻轻点了点头,说:“是,马总说向我要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非常紧急吗,需要再凌晨让一个女下属给他送?”苗淼问。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林自遥说。 苗淼眉头一蹙,说道:“请正面回答。” 林自遥中性客观地说:“如果马总觉得他马上就要看这份文件,那么这份文件对他来说就很着急。” 苗淼问:“那以你的判断,这份文件是不是必须在深夜处理的?” 林自遥陷入了沉默,她的回答,不知是否会左右案件的走向,但一定会左右她在nck公司未来的职场生涯。 “证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苗淼催促道。 林自遥抬头,正碰上马汉山一脸严肃地盯着她看。 陈瑞直起身子,焦灼的目光也定在林自遥的背上,直想把林自遥的背烧出个窟窿。 陈瑞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林自遥是个上道的,不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林自遥定了定神,说:“我个人判断这份文件不是很着急,因为第二天的谈判,不需要用到这份文件。” 苗淼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瑞失望地往椅背上一靠。 马汉山的眼睛红的犹如充血了一般。 贺晟在心中暗暗叹气。 苗淼说道:“那天晚上你们四个人,马汉山、陈瑞、你还有唐筱悦一起在酒店酒廊喝了两个小时的酒,在这样的情况下,马汉山不可能清醒地急迫地看一份文件。” 苗淼的话是对着合议庭说的。 林自遥觉得苗淼的反应很快。 上一次开庭,马汉山一方攻击唐筱悦的品格,那这一次开庭,苗淼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苗淼也不等林自遥回答,转向审判席,说道:“马汉山的行为明显是有悖常理的,真实的情况是被告人对证人也怀有不轨之心,请合议庭审查马汉山的品行。” 贺晟站起来,林自遥是他的同学更是苏薇的挚友,他询问的时候心中有了几分顾忌。 贺晟问:“证人,马汉山打来电话后,你去送文件了吗?” 林自遥说:“没有。” “那被告人有没有继续要求你送文件?”贺晟问。 “没有。”林自遥答道。 “可见,被告人没有强迫你的意图。”贺晟对林自遥说,更是对合议庭说。 “审判长、两位审判员,我想向法庭陈述,请法庭同意。”林自遥突然说。 贺晟望着林自遥,林自遥却刻意不看他。 马汉山望向贺晟,贺晟也刻意不看他。 “同意。”审判长说。 “上一次开庭的时候,陈瑞经理评价被害人唐筱悦说他对领导表现的过于殷勤,我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林自遥说。 坐在公诉席上的苗淼眼睛亮了一下,站在被告席上的马汉山眼中露出了转瞬而逝的凶光。 第215章 女人不易做(7) “反对。”贺晟倏地一下站起来,说道:“证人的评论与本案无关。” 三个审判员短暂言语了几句,审判长说:“反对无效,证人,你可以继续陈述你的观点。”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说:“虽然如陈瑞经理说的,唐筱悦在领导面前表现的热情开朗,甚至殷勤,但是在我看来,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举动,不能因为唐筱悦是女性,就给这种行为贴标签,在我看来,唐筱悦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情,这是我的陈述。” “证人还有需要陈述的吗?”审判长问。 “没有。” 坐在旁听席上的唐筱悦低低地哭了起来。 贺晟定了定神,站起来说:“审判长,我请求询问被告人。” 审判长:“同意。” 贺晟问:“被告人,你为什么当时深夜要求证人送文件。” 马汉山与贺晟早已想好了说辞,他说:“想看一下文件有没有纰漏,这是我的工作习惯,每晚睡前要再检查一遍今天所有的工作文件。。” 贺晟:“刚才公诉人提出质疑,说你为什么在喝了酒之后提出要工作上的文件,你怎么解释?” 马汉山说:“我有深夜工作的习惯,何况当天晚上我们四人只是小酌,适当的酒精反而使我无法入眠,所以就想看看文件。” 贺晟:“证人拒绝后,你是怎么表态的?” 马汉山说:“证人说文件不在她那里,我就作罢了,后来洗漱了一番过了凌点,我就觉得不再好打扰其他同事,也就作罢了。” 贺晟微微点头,外人只以为贺晟是出于礼节性地完结一次询问,实际上他是对马汉山的表现表示肯定。 合议庭成员中有一名女性,贺晟叮嘱马汉山一定要表现出君子之风,哪怕是装也要装出来。 审判长:“下面双方可以询问被害人。” 苗淼问:“唐筱悦,请说一下你和被告人的关系。” 坐在证人席上的唐筱悦显得那么苍白无助,但她仍然努力支撑自己的精神,说道:“我在nck公司工作,被告人马汉山是公司的股东兼高管。” 苗淼问:“能说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吗?” 唐筱悦知道自己惨痛的伤口总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掀开的,虽然已经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但现在要她揭露血淋淋的回忆,唐筱悦觉得既难堪又痛苦。 唐筱悦死死咬住嘴唇,直至把嘴唇咬出了血痕。 苗淼鼓励道:“筱悦,勇敢一点,把当天的事说出来。” 很多很多的侵犯女性案件,都是因为女性当事人息事宁人的态度而让施暴者逍遥法外。 唐筱悦仿佛受到苗淼的鼓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天晚上,被告人约我去酒廊喝酒,被告是我的上级,我不敢拒绝他,而且被告人平时对待下属很好,我也没有什么戒心,后来,被告点了很多酒,我们越喝越多,然后我就突然醉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在被告的房间,我大喊被告是罪犯,被告急忙叫我不要声张,他愿意给我一笔钱,算是封口费,我不同意,便争吵起来,然后被告人就捂住我的嘴,我们两个人争执的时候,酒店的经理和服务员就开门进来了。” 苗淼说:“被告说你提出要求他为你升职但遭到拒绝,所以你才报警称被他侵犯,是事实吗?” 唐筱悦立刻激烈地否认道:“胡说,他胡说,我从没有提过这种要求。” 苗淼坐下,贺晟站了起来。 贺晟说:“唐筱悦,你刚才说你是因为不敢拒绝上级的邀约才去酒廊应约的,那么,请看一下大屏幕。” 大家的脸转向大屏幕,屏幕上出现了唐筱悦步入酒廊的身影,穿着贴身的酒红色礼服裙,显露出极曼妙的身姿以及雪白的脖颈和手臂。 贺晟说:“那天晚上,你显然是装扮了一番才去的,似乎不像你所说的是不得已。” 唐筱悦愤然:“那又如何,我穿的漂亮是被告人侵犯的理由吗?” 贺晟不料唐筱悦突然如此强硬,他说:“请您不要激动,穿的漂亮当然不是任何人侵犯的借口,我只是想提请法庭注意本案双方各执一词,从各种证据折射出来的表象来看,被告人和被害人的行为哪个更符合常理。如果说没有这起案件,我看到这样一位美女,想当然会认为是要去和恋人约会。” 唐筱悦眼角闪着泪花。 贺晟说:“审判长,我问完了。” 审判长:“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苗淼、贺晟:“没有补充。” 审判长:“现在双方进行最后的法庭辩论。” 苗淼说:“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这是一起非常恶性的侵犯女性案件,本案的被告,利用职务之便,邀约本案的被害人单独在深夜喝酒,刚才被害人提到,她不敢拒绝自己上级的邀请,我们试想一个比自己等级高出许多的领导约自己在一个公共的环境喝酒,被害人不敢拒绝而赴约,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行为;其次,整个庭审过程中,被告人一方一直着力想证明被害人的品格瑕疵以此证明被害人是谋求晋升不成而报警,这是非常荒谬而且没有任何证据支持的,这对被害人是第二次伤害,请合议庭不采纳被告人的抗辩;第三,从本案的客观事实来看,被害人是在完全醉酒的情况下,被被告人带进自己的房间实施了犯罪行为,被告人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请求法院判处被告人罪名成立。” 贺晟站起来说:“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对公诉人提出的几点我先进行回应,第一,当晚的喝酒是被害人唐女士邀约被告人马汉山先生的,所以,被告人只是赴约而已,更不存在被告人利用职务之便强迫被害人在深夜单独陪他喝酒,如果是有预谋的胁迫,被告人不会选择还有另外两位同事一起下榻的酒店酒廊,且是一个公共开放的环境,事实就是如被告人所言,当天晚上只是一个私人的两人聚会。” 第216章 女人不易做(8) 贺晟顿了顿,接着说:“第二,被告人在法庭上并不是想证明被害人的人格瑕疵,只是给合议庭提供一个更符合常理的事实考量,究竟在当时的环境下以被害人和被告人的性格,哪个事实才是客观事实。第三,公诉人强调,被害人只是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被被告人带入房间,但是如果双方之前就达成了协议呢,就不存在犯罪一说。第四,被告人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东兼高管,他的品格可以得到很多人的证明,他不可能也不会作出违法犯罪的事,请合议庭综合考虑。” 审判长:“被告人最后陈述。” 马汉山真挚地说:“我相信国家、相信法院会还我一个清白。” 唐筱悦看着马汉山道貌岸然的样子,直想冲上去给马汉山一耳光。 ...... 徐枫在法院门口接林自遥,林自遥显得心事重重,徐枫知道,作出了对马汉山不利的证言,林自遥能否再在nck公司继续工作下去,充满变数。 徐枫握住林自遥的手,那双大手厚实有力,让林自遥觉得心安。 “别怕,我有。”徐枫望着林自遥的眼睛,说道。 简单直接的四个字,伴随着温暖的温度,犹如春风化雨一般,一缕一缕吹进林自遥的心房,直达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千言万语,林自遥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眼里闪烁着点点荧光,轻轻柔柔地说:“你真好。” 两人十指紧扣,相视一笑。 ...... 林自遥再回到公司上班,大家看向她的眼神似乎都变了,平时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人,也都刻意避开她,林自遥理解却心寒,可那又能怎么办呢,现实就是如此,她不能怪任何人。她骤然响起陈瑞的那句话:“想想自己的前程,不要有太多的个人英雄主义。” 唐筱悦以为自己的痛苦在出庭当天应该画下休止符,却没有想到只是开始,不过数日,网上就出现了许多唐筱悦的所谓黑历史,一个个所谓“爆料者”“唐筱悦的同学邻居朋友”等层出不穷,说着似真似假的见闻,所有的一切都试图向社会宣告,唐筱悦是一个作风浪荡的女人。 随着网上爆料的增多,所有的人仿佛都变成了侦探,窥视着唐筱悦的人生轨迹,拿着放大镜寻找她不知廉耻的证据。 恶毒的谩骂、冷血的嘲讽淹没了唐筱悦。 “你看她的穿着打扮就不像是正经女人。” “裙子那么短,活该。” “肯定是自己想仙人跳,结果没成功拉。” “活该活该,真是活该。” “我要是她,直接死了算了,还有脸出来。” “遇到这种事,正常人掩盖都来不及呢,她怎么会吵得人尽皆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 更让唐筱悦崩溃的是,她的父母也受到了牵连,无辜的老人也正在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揣测和攻击。软舌如刀,杀人无形,明明自己的受害者,为什么却反而还要承受二次暴力的伤害,唐筱悦觉得自己虽然还活着,心却已经死了。 唐筱悦转头望向窗外,没有去看今晚灿烂的银河,而是盯着今夜空中那枚残月,冷冷的月光映照出她满脸的泪水。 贺晟站在办公室的窗口,也望着空中的残月。 林如星坐在沙发上,终于,她开口说道:“你要骂就骂我吧,唐筱悦的消息是我放在网上的。” 贺晟无奈地闭上眼睛,他转过身,望着林如星,问道:“为什么这么做,法庭审理已经结束了。” 贺晟的目光向来是明亮深邃的,但今晚,他的眼神像淡淡的云遮月,蒙着一层翳,林如星整个人都被贺晟的目光笼罩住了,她心中的那点闪光因为贺晟的眼神而渐渐熄灭了。 此刻,林如星好想抱住贺晟,将他的头搂在在怀中,像亲人更想是爱人,静静安慰。可林如星只是贺晟的工作伙伴,她站起来,平视贺晟的目光,说道:“审理结束了,但是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 “这个案子是涉及隐私的案子,你不该私底下搞这么多小动作。”贺晟说。 “马汉山在怀海也小有名气,这件事本来就已经被讨论了。”林如星辩解道。 林如星的辩解让贺晟很生气,但他对自己这位拍档兼助手向来是尊重的,他仍然用极平稳的口气说:“别人讨论是别人的事,但我们不能做这样的事,你这样做,对于唐筱悦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大的伤害。” “我不知道什么伤害不伤害,我只知道,这个官司我们替马汉山赢了,我们可以拿到七位数的酬劳。”林如星听出贺晟话中的责怪,她辩解道。 贺晟脸色一变。 林如星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过生硬,马上软了下来,她轻轻走进贺晟,在离贺晟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温言道:“你那天在法院门口对你的同学林自遥说,要专业,今晚你自己怎么这么感情用事,我们的职责就是帮我们的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只要不做犯法的事,都应该尽量为当事人去做;你觉得唐筱悦受到了伤害,那马汉山呢,马汉山也说自己是无辜的。我爆的料没有诬赖唐筱悦,都是事实,包括陈瑞在庭上说的话。” 贺晟想到陈瑞,他想到开庭前,他向陈瑞交待的,也请陈瑞转达给林自遥的话“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贺晟意识到自己让陈瑞出庭和林如星此番的作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贺晟原本深邃的眼神渐渐变得虚了。 林如星敏锐地察觉到了贺晟的变化,她的心蓦地一酸,她知道贺晟的纠结,她迅速转过身去,不让贺晟看到她眼中泛起的泪光。 “这个案件赢了,你就可以更上一层楼,马汉山手里有很多资源,他承诺了,只要他能够无罪释放,这些资源都可以介绍给你,你就可以成为所里的高级合伙人了,这样你经济上也会宽裕许多,离你期盼的把父母弟妹接来怀海的期望更近了一步。”林如星说。 第217章 女人不易做(9) 林如星的家境贫寒,能走到今天,也是靠自己一手打拼,她觉得她特别能理解贺晟,与贺晟也有很多的共鸣。 贺晟听林如星这样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与林如星同事三年,林如星是他的同事、他的战友、他的知己,他慢慢走近林如星。 林如星感觉到贺晟慢慢靠近自己,她感到贺晟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她感到贺晟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她停止了呼吸、闭上了眼。 贺晟走近林如星,略略一踌躇,才将手轻轻搭在林如星的肩膀上,半是安慰半是道歉地唤林如星:“如星。” 贺晟这一唤,将林如星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心中不免溢出了失望,她转过身,抬头望着贺晟,眼角的泪花还闪烁着,她有些动情地说:“你说过,我们两个人,你是前锋,我是后卫,贺晟,我会坚定地做好你的后卫,让你在前面更好的冲锋。” 贺晟没有想到林如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一路努力拼搏,却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林如星这样的一番推心置腹,让贺晟很感动。 贺晟又想到苏薇,那个他深爱的因为自己的固执误会而弄丢了的女人,曾经他承诺要永远保护她,可是他食言了。 ...... 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让唐筱悦彻底崩溃了,她打电话给林自遥,语气却极平静。 “自遥,谢谢你为我出庭作证,因为这件事,你在公司受了不少委屈吧?”唐筱悦说,人情人暖,她在nck公司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 林自遥的艰难,她能预见。 林自遥看了一眼正在书房工作的徐枫,为了不打扰徐枫工作,她转身进了卧室,轻轻掩上了门。 “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很好。”林自遥安慰道。 唐筱悦突然自顾自地说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谄媚,说我巴结领导,说我咎由自取,可是自遥,女人真难啊,尤其是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女人,想在职场上混出头真的好难。”唐筱悦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哽咽。 林自遥轻轻地说:“你说,我在听。” 唐筱悦接着说:“像我这样的,没有背景,能力又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如果在领导面前再不表现地积极一点热情一点,还能怎么办呢?我承认,我是在利用我自己的青春美丽,可那就是在场面上,我知道那些人就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给他们逗个趣,我就逢迎他们一下,但是自遥,我发誓私底下我什么都没有干。” 唐筱悦突然冷嗤了一声,说道:“如果我真的干了什么,也不至于来公司这么多年,还在这个职位上。” 唐筱悦又说:“可就是这样,他们就觉得我是坏女人,觉得我罪有应得,难道女人非得表现得和圣女贞德一样,才配称得上好女人吗?” 林自遥没想到唐筱悦骨子里是这样的传统。 “因为这件事,我谈了四年的男朋友也和我分手了,他不理解我,觉得我把这件事闹开了是丢人现眼,我以为最亲最该理解支持我的人却捅了我一刀。”唐筱悦缓缓的诉说着。 “可我就是不甘心,明明是马汉山欺负了我,为什么我不能去告他。”唐筱悦低低地说。 “当然可以,筱悦,你很勇敢。”林自遥说。 “可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我不是正经女人,是交易不成恼羞成怒,或者是我活该。”唐筱悦说。 “不要这样想,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林自遥鼓励道。 “谈何容易,我们毕竟都生活在社会上,也许这次我真的错了,把我自己和家人的生活都毁了。”唐筱悦说。 “不是,筱悦,爱你的人会理解支持你的。”林自遥说。 “没有爱我的人了。”唐筱悦想起网上的那些攻击,心里默默地想。 “太晚了,打扰你了,自遥,还是谢谢你,我们不过泛泛之交,没想到你会帮我。”唐筱悦说。 “也不是帮,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林自遥说。 林自遥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已是忙音,唐筱悦挂了电话。 林自遥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换了衣服,走到书房旁,对徐枫说:“我去看一下唐筱悦,用一下你的车。” 徐枫的手还未离开键盘,他说:“太晚了,你要去的话我陪你去。” 林自遥知道徐枫在赶工作,就说:“不要了,你在工作,我们保持联系。” 林自遥还未说完,徐枫已经站起身,换了衣服,说:“不行,太晚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走吧。” 事实证明,直觉有的时候是准确的。 林自遥来到唐筱悦家时,唐筱悦已经割了腕,电脑显示屏上的消息仍旧不停地跳动着。 “我去打120”徐枫说,一边和唐筱悦的闺蜜兼舍友说:“快把唐筱悦的证件找出来。” 林自遥赶忙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按住了唐筱悦的伤口,减少她继续流血,林自遥觉得唐筱悦的体温越来越低。 林自遥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 贺晟从律所出来径直开车去了慕唯。 他将车停在慕唯对面的马路上,咖啡馆已经打烊了,只有苏薇一人在店里流连。 每天晚上这个时间,贺晟都要把车停在慕唯对面的马路上,静静看着咖啡馆里的苏薇。 有的时候贺晟觉得自己这样就像一个变态的偷窥狂,可他又不能控制住自己,他太想苏薇了。 苏薇的长直发变成了大波浪卷,更添了女人的韵味,贺晟闭上眼,仿佛苏薇就坐在车的副座上,车上充斥着她好闻的气味,睁开眼,苏薇放在车上的哆啦a梦玩偶还端端正正摆在车头。 “有了这个玩偶,别人就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贺晟回忆起苏薇将玩偶摆放在他车上时说的话,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贺晟转向车外,去寻找远处那一抹身影,忽然,他的眼神如被风瞬间吹灭的火焰一样,倏地一下暗了。 点火、挂挡、踩油门,贺晟迅速离开了。 第218章 女人不易做(10) 苏慎端着一杯酒坐在苏薇身旁,看自己妹妹盘点营业流水,苏慎着实没有想到,苏薇真的在认认真真经营一家咖啡馆,而且还经营的有声有色。 苏家经商的血统,果然优质。 “要不要我帮你?”苏慎问道。 “不要。”苏薇手上飞快地按着计算器,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那杯酒记账啊。” 苏慎满脸黑线,说道:“亲哥哥喝你一杯酒还要记账?” “你这么有钱,怎么还想吃白食?”苏薇白了苏慎一眼。 苏慎嘿嘿地笑着,想着自己妹妹果然是苏家的女儿,做生意贼精贼精。 “行吧行吧,你就给我记上。”苏慎说。 “好嘞。”苏薇答应道。 “还有哦,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多带一些来嘛,我这个咖啡屋,咖啡皆上品,格调又这么高,商务洽谈简直不要太适合,好不好。”苏薇的手指在计算机上飞快地按着。 “还有,我这个咖啡屋情调怎么好,再看看那个花墙,多浪漫啊,多适合约会啊,你那些朋友,尽管带女朋友过来,我保证无论他们带几个女孩子过来,我和我的服务员都不多嘴多舌一句。”苏薇玩笑道。 苏慎扶额,无奈道:“你把我哥的朋友都当做什么人。” 难不成都是一些浪荡公子。 苏薇白了一眼苏慎,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都是和你一样的人咯。” 苏慎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自己这样的青年才俊,商界奇才,怎么在自己妹妹眼里,居然是如此不堪的纨绔子弟。 虽然他的绯闻是多了一些,怜香惜玉了一点,可他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兄妹二人,一人喝酒、一人算账,倒也相得益彰。 ...... 医院中,唐筱悦脱离了危险。 “为什么救我?”唐筱悦醒来就问。 “你看。”林自遥把手机递给唐筱悦 唐筱悦接过手机,泪瞬间涌出。 昨晚她在论坛上发帖,问大家怎么才能最快最没有痛苦的离开,很多人给她留言了。 “漂亮小姐姐,别想不开,世界很美好。” “小姐姐,好好活着,我请你吃烤串。” “小姐姐,你最美,我想请你吃火锅。” “姑娘,为了爱你的人活着,不要为伤害你的人去死。” “快找到这个姑娘,救她。” “救她,救她。” “希望是恶作剧,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希望是恶作剧了。” …… “大家一直都在鼓励你,也在找你,就怕你轻生。”林自遥说。 林自遥抚了抚唐筱悦的长发,说道:“还有很多爱你的人,想想他们,不要想那些魔鬼。” 陌生人的善意温暖了唐筱悦,她捂住嘴,眼中有泪有希望。 林自遥走出病房,徐枫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 “她醒了?”徐枫轻声问。 “醒了。”林自遥在徐枫身边坐下来,她疲惫地将头靠在徐枫的肩膀上,轻轻闭上了眼。 “如果我失业了,你会不会养我?”林自遥问。 徐枫搂住林自遥的肩膀,他觉得林自遥最近消瘦了许多,肩膀上的骨头格外明显,他轻轻地说:“放心,我养你。” 第219章 失业 “公司决定派你去b市分公司工作。”陈瑞将一份调令放在林自遥面前。 b市离怀海很远,从怀海没有直飞b市的飞机,必须中转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达。 这分明就是逼林自遥辞职。 “我们签了劳动合同的,合同上写明了我的工作地点就是在怀海,公司不能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强制外派。”林自遥说。 陈瑞耸了耸肩,说道:“这是公司的决定,你如果不满意可以找袁副总,或者可以辞职。” 林自遥的语气很冷,她说:“经理,你应该和袁副总说如果我去法院告公司,一告一个赢。” 陈瑞回避了林自遥这个问题,而是说:“你可以去告,无非就是我或者其他几个人出庭应诉赔你几个月工资,但是你自己的诉讼成本,要不要考虑一下。” 林自遥心中的那股倔强劲也上来了,她说:“我也没有成本,我可以自辩,劳动争议的诉讼费只有10块钱。” 陈瑞默了一下,对林自遥说道:“自遥,我劝你算了吧,马总监一审被判罪名成立,公司股价两个跌停板,你不可能再在这里干下去了;我向袁副总争取了,只要你同意离职,你的离职申请即使生效,不需要提前一个月通知。” 林自遥还是不说话。 “人事部那边说了,如果你要走法律程序,公司就扣着你的医保社保公积金,不给你转出去,到时候吃亏的是你。”陈瑞说。 言下之意,林自遥要走诉讼程序,公司就准备和她死磕到底;对于nck公司来说,不过是派一个法务前去应诉,成本几乎为o,而林自遥却要赔上时间精力,如果和nck公司还有劳动纠纷,林自遥就不可能再去找工作。 一审二审下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手停口停,林自遥没得选。 “卑鄙。”林自遥在心里骂,不知是该骂公司还是骂人事部还是骂坐在自己面前的陈经理,以前她们的瑞哥。 “我接受双方协商解除劳动合同,我在公司工作了两年,公司按照两个月的薪水向我支付解除劳动合同补偿金。”林自遥说。 袁副总给陈瑞的指示是,不赔偿林自遥一分钱,迅速让林自遥收拾铺盖滚蛋。 陈瑞收敛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正色道:“自遥,何必呢,何必螳臂当车呢?两个月薪水对于公司来说真是九牛一毛,但是徐柏可不是吃素的,hr有一个团体,他能让你在怀海再也找不到工作。” 赤裸裸的威胁。 话说到这份上,林自遥心里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但双方谈判最忌讳地就是自己先露了怯。 林自遥说:“这个不用经理操心,怀海待不下去了,我一个女孩子,大不了回老家,找一份养得活自己的工作还是不难的。” 陈瑞脸上依旧挂着矜持的笑意,但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如果公司一定要逼我,我就只好再请公司上一次法庭了,反正现在公司已经在风口浪尖了,到时候,经理,你会不会也很麻烦。”林自遥说。 陈瑞说:“你的意见我会报告袁副总,你也回去好好想想。” “谢谢经理,我等你答复。”林自遥带着笑,语气里却满是坚决。 第220章 失业(2) 林自遥还是收到了离职通知书。 受唐筱悦事件影响,兼之之前成琴在网上的发帖被有心人翻找了出来,nck公司企业形象一落千丈,连带着股价持续探底。 虽然不愿,但公司高层权衡利弊,一个18级职员的2个月薪水,比起每天几千万的股价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决定赔付林自遥两个月的薪水,息事宁人。 林自遥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神倒是出奇的平静,也许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也许是因为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自己的第一份工作,以这样的方式告别,到底算是潦草收场,还是舍生取义。 林自遥开始收拾东西,在nck公司工作一年多,东西不算多,有的东西趁着离职就干脆断舍离了,唯有一个匣子里的东西,林自遥是要一直保存的。 林自遥从抽题里拿出一个小白色小匣子,视若珍宝地轻轻抚了抚,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放着几封信。 一封是一年多以前,自己即将毕业,参加nck公司校招后,nck公司给她的入职offer。 一封是入职nck公司三个月后,hr给她发来的试用期通过通知书。 一封是入职nck公司一年后,hr给她发来的年终考核优秀。 一封是nck公司c&b经理发来的加薪3%的通知书。 寥寥四封信,记录着她工作的勤勉和努力。 林自遥以为自己会把这个小匣子装满。 结果...... 将四封信小心装入自己的背包,又简单收拾了一番,林自遥就起身离开。 刚刚都抬头注视林自遥收拾东西的同事,在林自遥站起来的一瞬间,又纷纷低下了头。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陈瑞、秦霜霜走到林自遥身边。 秦霜霜握住林自遥的手,轻轻说了声:“保重。” 林自遥动容,秦霜霜和陈瑞的关系,她心知肚明,可这一握手、这一声“保重”,已经传达了秦霜霜对她的善意态度。 陈瑞微微向林自遥点了点头,他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毕竟他是林自遥离职的刽子手。 林自遥昂首走出nck公司大楼,她还年轻,还可以重新出发! 林自遥掏出手机,徐枫向她转了一笔账,留言“我真的养你。” 林自遥眼中盈出了泪。 ...... 秦霜霜站在天台上看着林自遥捧着纸箱远去。 同是女人,唐筱悦的遭遇和林自遥的离职,她不可能无所触动。 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陈瑞,陈瑞在这件事上的做派,与以往正派爱护下属的形象判若两人。 秦霜霜心烦意乱,她理解陈瑞,却无法认同陈瑞。 晚上,秦霜霜第一次拒绝了陈瑞的约会邀请。 “怎么了?”陈瑞很讶异,在一起半年多,秦霜霜从来都是迁就他。 “我的心很乱。”秦霜霜说。 “乱什么,傻丫头。”陈瑞问。 秦霜霜叹了口气,说:“筱悦和自遥的事。” 同为女性,秦霜霜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陈瑞哑然。 “傻丫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别瞎想。”陈瑞劝道。 陈瑞洞悉了秦霜霜的心思,却刻意回避这个话题,佯装自己一无所知。 可能这就是男女思维的差异吧。 秦霜霜第一次对陈瑞感到了失望。 第221章 不速之客(1) 门铃响了,林自遥放下手中徐枫的衬衫开了门。 一个明**人的丽人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女子怔怔地看着穿着家居服来开门的林自遥,心思百转千回。 “你找谁?”林自遥问。 “徐枫还住在这吗?”女子问。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又问:“你是哪位?” “我叫张映月,我能进去等徐枫吗?”女子问。 虽是询问,可张映月已经拖着行李,作出要往屋子里闯的架势。 林自遥身子一挡,挡住了门。 张映月的不悦溢于言表。 女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的,直觉告诉林自遥,面前这位美丽并且嚣张的女子与徐枫定然有很深的“渊源”。 至于是善缘还是孽缘,目前还不好下定论。 “请您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他。”林自遥说。 张映月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电话通了,林自遥和徐枫轻声说话。 “徐枫,有位叫张映月的女士到家里来找你。”林自遥说。 “自遥,我马上回来。”电话那头,徐枫没有解释,反而语气中有着不安和焦急,这样反常的徐枫让林自遥更加不安。 林自遥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对张映月说:“请进,徐枫一会就回来了。” 张映月礼貌地点了点头,走进了这套她阔别了三年多的房子,除了屋子里现在住着的女人变了,其他的家具陈设一应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她以为,自她离开之后,徐枫会把屋子重新装修,至少也该把这屋子的陈设重新布置一遍。 可徐枫居然没有改造,张映月一眼就望见了挂在饭桌背后的那幅画,这是她坚持买回来的。 喜悦漫过张映月的心头,徐枫一定是对她旧情难忘,更何况,她是这样的美丽。 眼前的女子,与她相比,犹如萤火之光想逐日月之辉。 两相对比,张映月更有自信了。 无论眼前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和徐枫是什么关系,只要她出手,必定是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张小姐,喝水。”林自遥说道。 张映月接过水杯,轻轻说了声:“谢谢”,就直径坐到餐桌正对那副画下面了。 “来坐。”张映月朝林自遥招招手,仿佛她是女主人,林自遥才是那个上门来的客人。 “忘了问你,你怎么称呼?”张映月的声音很温柔。 “我叫林自遥。”林自遥此刻的声音也变得很温柔。 “你是和徐枫同居了?”张映月直接问道。 林自遥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这个时候,她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个女人与徐枫的关系很深。 果不其然,张映月环顾了房子一圈,说道:“这里原来是我和徐枫的婚房。” 林自遥怔住了。 她自然知道徐枫之前有过女朋友,但却不知道这个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张映月看到林自遥愕然的表情,笑了,她转过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画,说道:“这幅画是我喜欢的,徐枫不太喜欢,可还是随我的意买回来挂在家里了,我还以为他早就扔掉了,没想到它居然还挂着。林小姐,你觉得这幅画好看吗?” 第222章 不速之客(2)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林自遥抬眼瞥了一眼画,说道:“很一般。” 两个女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徐枫开门进来的时候,就感到林自遥和张映月之间若有似无的对峙感。林自遥和张映月无言对坐着,一张饭桌,犹如楚河汉界一般,将两个女人此刻对立的立场表示地清晰明了。 徐枫推门的一瞬间,两个相对而坐的女人不约而同望向了她。 张映月的眼中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林自遥的眼中是迷茫的探究和询问。 徐枫走进门来,两个女人都在赌、都在等,徐枫究竟会走到谁的身边。 徐枫毫不犹豫地走到林自遥身边,将手搭在林自遥肩上。 徐枫的手很暖,安抚了林自遥心底的不安和疑惑。 张映月的目光定在徐枫搭在林自遥肩上的那只手上,愤然从心底蔓延,如同游蛇,爬满全身。 她抬手抚胸,像是荡平情绪,朱唇轻启,仰头望着徐枫,说:“你瘦了。”眼里立刻盈出了泪。 林自遥刚刚消逝了几分的怒气又卷土重来,气焰更甚,张映月这是在含沙射影的指责她没有照顾好徐枫吗? 张映月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没有,壮了。”徐枫平静接口道,对张映月脸上的一番悲恸视而不见。 张映月......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啊。 徐枫怎么表现得这么无情无义。 “这次我回来,不走了。”张映月突然说。 徐枫笑容一窒。 张映月也一怔,为什么徐枫是这个反应,久别重逢,兼之听到她如此说,难道不是应该神色激动,甚至喜极而泣,怎么是现在这一副冷漠的模样。 难道是过分激动,所以情绪无法转圜。还是因为在现女友面前,不方便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应该是这样的,绝对是这样。 林自遥不知道这样尴尬的三人谈话还要持续多久,她想离开,却又觉得自己不能离开,自己不能初遇对手就丢盔弃甲。 林自遥看着对面衣着光鲜全妆上阵的张映月,又想想自己穿着家居服素面朝天的样子,心有戚戚焉,凭什么自己天天洗头,一天不洗头就遇见男朋友前女友。林自遥在心中哀痛不已。 张映月有心周旋,徐枫却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他说道:“很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和自遥要休息了。” 张映月没想到徐枫会下逐客令,她微微调整了情绪,望着门边自己的行李,说道:“我刚下飞机,没地方住,今晚能不能住在这里。” 林自遥没想到张映月当着她的面居然提出了这种非分的要求。 太不要脸了! “不太方便,可能住酒店会好些。”徐枫声音不高,却是幽冷如腊月寒冰。 林自遥刚刚飚上去的血压又稍稍降下来一些,投给徐枫一个赞许的目光。 好在徐枫不是个见色起意的。 不对......这么说,岂不是承认了自己不如张映月。 林自遥忍不住撇了撇张映月那张明**人的脸,还有凹凸有致的身材。 再想想自己......其实也不是输很多!对!绝对不是输很多! 张映月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但她倒是也不勉强,楚楚可怜地起身,一双秋水眸含着三分幽怨、三分委屈、三分期待、一分欲说还休的情愫说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林自遥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若是不方便,就不要送我了。”张映月对徐枫说,顺便撇了林自遥一眼。 言下之意,徐枫就算不算她,也是因为碍于林自遥在场。 林自遥嘴角抽了抽,张映月明明一朵妩媚玫瑰花的长相,怎么行事做派,一副娇弱小白花的样子。 可是无论什么花,她林自遥都不介意辣手摧花! 徐枫送张映月出门,林自遥坐在餐桌前深深吸了几口气,她抬头看着餐厅中的那副画,两年了,她怎么都没有发觉这幅画如此矫情难看。 徐枫和张映月分手这么多年了,还把张映月喜欢的画堂而皇之地挂在客厅里,是什么意思! 真是欺人太甚! 徐枫折回屋里,只听林自遥冷声问道:“她说这里是你和她的婚房。” 和徐枫交往两年,徐枫从未见过林自遥如此冷峻的面容。 “自遥,你听我解释。”徐枫快步走至林自遥面前,急忙解释说。 林自遥的眼眶瞬间红了,渣男一般都是这样开场的。 徐枫慌了手脚,他走近林自遥,想将林自遥搂进怀里,却被林自遥挣脱开了。 林自遥坐到沙发上,随手抓了抱枕抱在怀中,整个人呈现一种防备的姿态。 徐枫站在原地,说道:“他是我的前女友,我们一度谈婚论嫁,这里也确实是我和她当年打算结婚用的,我的父母为我出了首付,我自己做主,写了我和她的名字,后来我提出结婚后我想把我的父母接过来一起生活,映月坚决不同意,我们两个人为了这件事情相持不下,最后分手了,我给了她四十万,把房子变成我个人所有。” 徐枫居然还有过这样一段不为林自遥所知的历史,难怪工作十年,他居然鲜少积蓄,想来是都赔给了张映月。 林自遥一阵心酸,他想着曾经与张映月谈婚论嫁的徐枫该是什么样子,两人是否也有过甜蜜的过往,在这套房子里。 林自遥转过脸想去看徐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幅画吸引,那幅画仿佛在嘲笑她雀占鸠巢。 林自遥倏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进房间,从衣柜里开始拿衣服。 “你干什么。”徐枫抢过林自遥手中的衣服,迅速地胡乱塞进衣柜里。 “你走开。”林自遥哽咽道。 徐枫自责地抱住林自遥,解释道:“我和她都过去了,从我和她决定分手的那一刻,就过去了。你才是我的现在,我的未来,我的一切,自遥,相信我。” 林自遥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却已打湿了徐枫胸前的衬衣。 林自遥大哭一场,哭累了反而迷迷糊糊睡着了,徐枫就一直将林自遥搂在怀中,像是生怕林自遥跑了一般。半夜,林自遥迷迷糊糊动了一下,徐枫虽在睡梦中,还是本能地将林自遥搂得更紧,林自遥便不再动弹,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安慰。 第223章 都是误会(1) 又是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七点,贺晟从床上起来,他已经失眠许久了。 贺晟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面包,用微波炉简单加热,就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餐。 “海云集团总经理苏慎接受采访时称……”电视新闻中正在播报财经新闻。 贺晟听到海云集团,本能地抬起头,却看到苏慎在新闻中接受采访。 “他是苏慎。”贺晟喃喃自语道。 一阵欣喜涌上心头,这个在苏薇身边出现的男子不是苏薇的男朋友,而是他的哥哥。 贺晟高兴地一跃而起,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苏薇。 贺晟到了慕唯,却发现咖啡馆还没有开门,贺晟已经等了一年了,却很难再等两小时,每一分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咖啡馆开门了,苏薇却没有来店里。 “您好,请问你们老板呢?”贺晟问服务员。 服务员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贺晟已经无法再等一秒钟,他拨通林自遥的电话,向林自遥求救:“自遥,苏薇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林自遥也是一夜未眠,她强打精神说道:“我不知道。” “自遥,求求你告诉我薇薇现在在哪。”贺晟乞求道。 要强如贺晟,从未流露出这种语气,林自遥不免有些动摇,她知道苏薇对贺晟余情未了,思量片刻,林自遥说:“她今天早上去了花艺市场买花。” “谢谢你,自遥。”贺晟激动地说,同时,他的车已经向花艺市场驶去。 “你们别吵架。”林自遥急急地嘱咐道,但电话那头已是忙音,她也不知道贺晟听到没有。 花艺市场很大,店铺纵横交错,要找到一个人着实很难,贺晟着了魔一般地寻找苏薇。命运还是眷顾贺晟和苏薇的,在一个拐角处,贺晟终于看见了苏薇,他慢慢放慢步伐,在离苏薇100米的地方停驻。 苏薇并未发现贺晟,她正抱着一大束百合花,与花店老板攀谈着,太阳正平对着窗口从她身躯的四周射进花店,苏薇的背影俨然一副婀娜的剪影,习习微风,吹拂的都是贺晟的心动。 “薇薇。”贺晟终于骨气勇气走上前去。 苏薇侧目,发现贺晟就站在自己面前,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薇薇,我们谈谈。”贺晟柔声问道。 苏薇见贺晟面色柔和,眉宇间却隐隐带着焦灼,目光中似有无边情谊,苏薇时常迷失在贺晟这样的眼光中。但不愉快的回忆再一次撞击苏薇的心门,苏薇顿时清醒了,她别过脸去,拒绝道:“没有必要。”转身就走。 贺晟心急,福至心灵,他从身边的花铺中抱了一大束玫瑰花,单膝跪在地上。 “哇……”周边商铺的店主顾客都探出头来。 苏薇转过身去,就见贺晟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单膝跪在地上,那花是没有修剪包装过得,花枝上的刺有的已经擦破贺晟的双手,可贺晟浑然不觉。 “微微,我错了,是我小人之心,误会你了,请你原谅我。”贺晟说。 清高如贺晟,居然当众向苏薇下跪认错,苏薇也吓了一大跳。 男儿膝下有黄金,苏薇对贺晟说:“你先起来。” “你先原谅我,否则我就不起来。”贺晟倔强的说。 苏薇没有想到贺晟居然有这么耍无赖的时候,又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脸上有些讪讪的,心里却有些甜蜜。 “原谅他,原谅他,原谅他。”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叫了一声,周围的围观群众也纷纷加入了喊叫的队伍。 可贺晟与林如星之间的关系,让苏薇无法向贺晟跨出一步。 贺晟浑然不知苏薇误会了自己与林如星之间,他说:“薇薇,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你走了这一年,我日思夜想,想的很清楚,其实是我自己没自信,不,太自卑,把自己的清高和自尊看得太重,但是微微,一年了,我知道你对我才是最重要的,当我醒悟的那天开始,我每天都给你写一封电子邮件,期盼你能够回心转意。薇薇,我爱的是你这人,与其他无关,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薇愕然,她为了斩断与贺晟的情丝,出国一年,再也没有登陆过以前的电子邮箱,自然也不知道贺晟寄来的信。 苏薇泪眼婆娑,贺晟与林如星暧昧的样子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无法散去。 苏薇咬了咬牙,她问道:“那我问你,你和你那个女助理是什么关系?” “喔,有小三。”人群中有人八卦地说道。熊熊的八卦火焰迅速蔓延了整层花艺市场,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如星?”贺晟对苏薇问起林如星感到莫名其妙。 “对,林如星。”苏薇说。 “就是同事兼普通朋友啊。”贺晟坦然说道,他的腿有点跪麻了。 “你胡说。”苏薇杏目圆瞪。 “我没有啊。”此刻,贺晟的直男思维又凸显出来。 苏薇气急,觉得贺晟避轻就重,不讲实话,转身就走。 “薇薇。”贺晟起身,却因为跪的太久,右腿有些麻,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薇薇。”贺晟终于追上苏薇。 “贺律师,你不要拉拉扯扯的。”苏薇怒道。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啊。”贺晟解释道。 “真是鬼话连篇,好,那我问你,林如星有没有在你家过过夜?”苏薇问。 “没有啊,当然没有。”贺晟立刻否认。 “呵,骗子。”苏薇冷然道。 “我怎么又是骗子了。”贺晟追问。 “好,我出国前一天晚上,到你家楼下等你,可是我看到林如星扶着喝醉的你回来,然后你们就一起过夜了。”苏薇说。 贺晟怔住了,他在回忆中飞快地寻找着苏薇所说的事。 凭借着微弱的记忆,贺晟终于想起苏薇说的是哪件事,他连忙解释道:“薇薇,你误会了,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如星送我回来的,她因为不放心我,所以留宿了,但是我发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那天晚上我直接喝的烂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如星躺在客厅,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苏薇将信将疑。 第224章 都是误会(2) “真的啊,我发誓。”贺晟说。 “不然,我带你去律所,我们当面问如星。”贺晟望着苏薇的眼睛说道。 眼睛不会骗人,苏薇相信贺晟所说,她心乱如麻,对贺晟说:“我要冷静一下。”就匆忙逃离贺晟。 苏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她只觉得她的心跳的厉害,眼前的一切让她无所适从,她想原谅贺晟,却又不能确定贺晟对她是否真心。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回到家,苏薇依旧有些六神无主,在自己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看看信吧。”苏薇想,贺晟提到的他写给她的信。 打开电子邮箱,马上有无数的消息弹出来,贺晟一共给她写了275封信,苏薇倒抽了一口气,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多贺晟的来信。 ...... 贺晟深沉磁性的声音仿佛在苏薇的耳畔响起,将一封封寄托自己衷肠的信娓娓道来。 苏薇吾爱: 见字如面。 我知道我自己对你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你对我的感情我明白,是我的自尊心作祟,放大了一些小事,无理取闹,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回到我身边。 盼回。 ...... 苏薇吾爱: 见字如面。 听自遥说你去了国外,看到这封信你能否与我联系,或是让我与你联系,千言万语想向你解释。 盼回。 ...... 苏薇吾爱: 我今天接了一个案件,标的额有三千万,律师费很可观,这还是其次,这个案件如果能够赢,对我的事业很有帮助。不过今晚又被老板拖去应酬,喝了很多很多酒,我非常讨厌喝酒,我想我应该是醉了,醉了就更想你了,求你快点回来,我真的好想你,好需要你。 盼回。 ...... 苏薇吾爱: 今天一个案件输了,很是沮丧,如果此刻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看到你,我的心情就莫名好起来。 盼回。 ...... 苏薇吾爱: 见字如面,你现在在哪个国家游历,我常常想,如果此刻我们结伴同游就完美了。我找过自遥好多次,可是她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知道一定是你不想见我,所以我也不再勉强自遥。 我已经攒够了房子的首付,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买属于我们的房子,好吗?也许你不稀罕,但我想为我们准备一个家。 盼回。 …… 整整一天,苏薇都在看贺晟的来信,一共275封。贺晟的信除了刚开始的几封向苏薇道歉和表达爱意之外,其他的信都是在说一些生活琐事,或有趣、或沮丧、或无奈、或抱怨,就像在和苏薇聊天一般,事无巨细,有时候甚至有些啰嗦,这样的贺晟,才是苏薇记忆中那个在自己面前充满烟火气的贺晟。 苏薇觉得自己也疯了,坐在电脑前,看着一封封信,有时笑、有时落泪、有时叹息、有时揪心,情绪完全随着贺晟信里的内容跌宕起伏。 她对贺晟本就余情未了,本来和贺晟置气远走天涯就是因为误会了贺晟和林如星之间的关系,贺晟在花市将误会解开,苏薇的气也消了大半。 苏薇心中烦恼,干脆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立刻原谅贺晟,还是再不理贺晟一段时间,使使小性子、耍耍爱的小手段。 贺晟更是心烦,他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为什么苏薇还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发微信,是不是自己手机坏了,还是网络连不上。 贺晟烦躁地检查着手机,信号没问题、网络没问题,他更烦躁了。 忽然电话响了,贺晟激动地拿起手机,是一个客户打来的,他刚刚飞上云端的心情又重重跌到地面,心里那个气啊。 贺晟果断不接,这个客户很是啰嗦,一个电话打上1个小时不成问题,若是为了这个客户错过了苏薇的电话就麻烦了。 大概是贺晟今晚第10086次检查手机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贺晟觉得自己快发疯了。 “滴滴”清脆的微信提示声让已经陷入焦虑的贺晟精神骤然抖擞。 是苏薇发来的,苏薇还是忍不住,但是她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喝到xx奶茶,老口味,送到慕唯。” 大小姐的口吻,贺晟却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差使。 贺晟飞奔出去,他要最快完成苏薇交给他的任务。 到了奶茶店门口,贺晟傻眼了,队伍排得老长,贺晟不喜欢甜食,他实在不知道这种网红奶茶有什么好喝的,居然还要排队。 如果贺晟面前有一面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又是无奈又是着急又是气愤。 贺晟看看表,照这么排队下去,别说一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他都到不了慕唯。 贺晟走到排在队伍第一个的人身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兄弟,能不能把你的号让给我。” 那人瞪了贺晟一眼,没好气地说:“凭什么,后面排队去。” “300,我出300,你把号码让给我。”贺晟说道。 那人白了贺晟一眼。 “500,求求你了兄弟,不然我女朋友就要和我分手了。”贺晟开始卖惨。 男子略一犹豫,还想让贺晟继续抬高价码。 “哥们儿,我是3号,我把号给你,400,要么?” “500就500,成交。”男子见有人和自己抢生意,立刻同意将号码卖给贺晟。 贺晟马上付了钱,然后千恩万谢地从男子手中接过号码,又朝3号男子点头表示感谢。 苏薇在慕唯等贺晟,看着墙上的时钟马上就要达到约定的时限,可贺晟还是不见踪影,也是心烦意乱,早知道自己把时限定的长一些也好,免得贺晟赶不及过来。 一个转念,万一贺晟反悔了呢。现在的苏薇,犹如百爪挠心一般难受。 正在此时,贺晟一阵风一样地卷进慕唯,这阵风也吹进了苏薇的心里。 “薇薇,你要的奶茶买来了,没有超时。”贺晟脸上带着狂喜,气喘吁吁地说。 苏薇接过奶茶,终于也展露了笑脸。她根本没有想过要为难贺晟,只要贺晟今晚能来,超不超时的她根本不在乎。 贺晟激动万分,一把将苏薇紧紧搂在怀中,阔别一年,再次拥爱人入怀,于贺晟而言,是难得的失而复得。他更加明白自己对苏薇的感情,短暂的分别,让贺晟对苏薇的感情更加升华。 第225章 前未婚妻 徐枫在公司见到张映月很是吃惊。 张映月微笑着站着,徐枫的同事介绍道:“这位是张映月小姐,我们公司和宇泰公司的合作项目,张小姐是宇泰公司的联系人。” “这位是徐枫高级经理,宇泰的项目由他负责。” 不等徐枫反应,张映月已经率先伸出手,说:“徐经理,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多指教。” 徐枫也顺势装作与张映月不认识的样子,伸出手,与张映月握了握手。 两个曾经的恋人,时隔三年再次接触,徐枫心无波澜,而张映月的心却是惊涛骇浪。 张映月作为宇泰公司的联系人与徐枫公司合作并非偶然,而是张映月的计划,她事先知道宇泰公司与徐枫公司的合作计划,特意去宇泰公司求职,才有了今天以及今后徐枫与她避无可避的见面接触机会。 “我们先就先期的计划合作谈一谈吧,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再补充完善的地方。”张映月说。 “好。”徐枫见张映月除了工作,不谈其他,倒是松了一口气,生出一股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 “去我办公室谈。”徐枫把张映月引入自己的办公室。 张映月环视了徐枫办公室一圈,然后坐下。 徐枫的电话屏幕亮了,张映月一眼看到电话屏保上徐枫和林自遥亲昵的合照,张映月妒火中烧。 徐枫却没有察觉张映月的情绪起伏,他说:“宇泰公司这边对先期合作细节方面还有什么要求吗?如果对方案合同有什么异议,我们可以再探讨。” “好,有几个地方,我们需要再沟通。”张映月从包里拿出合同。 两人探讨工作,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很好,你这样一说我们就清楚了。”徐枫说,他完全将张映月当做一个工作伙伴。 张映月笑着说:“自然是熟人好办事。” 之前宇泰公司的代表可是个难缠的主,徐枫和他沟通起来十分费劲。 徐枫听出张映月话中深意,笑着点了点头。 “到中午了,徐经理是否请我吃个午餐。”张映月问。 徐枫略一迟疑,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今天中午我有约了。” 张映月心中失望,口中却故作玩笑地问道:“女朋友?” 徐枫不置可否。 “好吧,那我不做电灯泡,反正你欠我一顿饭就是了,以后有机会向你讨回来。”张映月说。 ...... 张映月离开写字楼正看见徐枫和林自遥挽手漫步在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举止十分亲昵。张映月眸光一暗,却又很快亮起来,眼中皆是斗志,徐枫是她的,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和徐枫再续前缘。 徐枫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他与张映月即将合作一个项目的事告诉林自遥,见到林自遥,他想到张映月突然造访的那晚,林自遥落在他胸膛的眼泪,反而说不出来了。 “想吃什么?”徐枫问林自遥。 “都可以啊。”林自遥说。 “竹下如何?”徐枫提议道。 竹下是一家平价日本料理店,店面不大,但是环境清幽,菜品颇为精致,徐枫和林自遥经常光顾。 林自遥眼睛一亮,她和徐枫总是能想到一起去。 “好啊。”林自遥愉快地说。 徐枫很清楚林自遥的口味,因为林自遥的口味和他自己的口味相当一致,不一会儿,他就点好了菜。 “吴忧问我要不要去当他的助理,他要去众合所执业了。”林自遥说。 众合所是怀海市顶级的律师,徐枫虽然不是法律圈里的人,但却也有耳闻。 徐枫有些诧异:“那求真所呢,吴忧不做法援了?” 徐枫一边说一边贴心地将酱油倒入林自遥的味碟,又取了适量的芥末调入。 “求真所的房子租期到了,房东要收回去了,现在想再找个合适的办公场所,师兄肯定是负担不起的;再加上原来两个合伙人其实一直都在国外,虽然挂着名,但是这几年,求真所一直都是师兄一个人在辛苦支撑,这次他们也提出要拆伙,师兄一个人肯定是撑不下去了,你知道他的,遇到可怜的当事人,律师费不收也就罢了,自己还经常倒贴车马费,入不敷出。”林自遥说。 徐枫静静地听着,适时地给林自遥碗里夹了一片三文鱼。 林自遥语气中带着惆怅,接着说:“师兄做了胃癌手术,还在康复期,看病吃药处处都要钱,开支太大了,只能努力赚钱了。” 中产阶级,病一次就能一夜赤贫。 “这次众和所开出的条件很好,直接给了师兄初级合伙人的待遇,师兄还可以自由接法援的案件,法援案件律所不抽点,师兄以盈利补亏损,他经济上可以宽裕些。”林自遥说。 徐枫往自己的味碟里拼命倒醋,林自遥提醒道:“你倒的是醋啊。” 徐枫心里想,我当然知道是醋,嘴上酸了,心里的酸才能轻一些。 “我就是爱吃醋。”徐枫一语双关。 林自遥如此关心吴忧,确实让他吃醋了。 徐枫也知道自己这个飞醋吃的没道理,林自遥和吴忧是多年挚友,关心吴忧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吃醋。 “我去做律师你反对吗?”林自遥问徐枫。 徐枫收起自己的一点小心思,想了想,说道:“你自己喜欢吗?如果是为了早点开始工作而勉强自己去做律师,大可不必,工作慢慢找就是了。” 林自遥知道徐枫的意思,他可以养她,虽然不能给她优渥的生活,但是温饱总是没问题的。 林自遥温言道:“我想去试试,试试看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如果不适合的话再找工作就是了。而且说实在的,做律师倒是一门手艺活,自己有了手艺,就不怕失业的,对不对。” 林自遥笑了,徐枫也忍不住笑了,可是徐枫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他虽然不了解律师这个行业,但是也知道律师主要靠业绩,林自遥又不擅于应酬交际,一方面怕林自遥辛苦,另一方面也怕林自遥吃亏。 第226章 是律师小姐姐啦 “怎么突然这么想?”徐枫问。 “余道贞,记得吗?”林自遥笑着问。 绚烂的阳光透过竹帘,洒在林自遥的面上,留下斑驳的幻影。 徐枫望着面前的林自遥,心情犹如窗外的阳光一般明媚,心中因为工作生出的烦恼,瞬间淡忘了。 “记得,你以前的经理,你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徐枫关切地问。 “是的,我们还偶尔有联系,他一直在写作,以前是工作之余挤时间写作,现在离职了,反而一心写作,最近一个编辑找他开专栏,收入反而比以前还好了。”林自遥说,眼里皆是对余道贞的祝福。 余道贞从nck公司离职后,也不是没有投过简历,找过工作,一来他已经40岁了,二来他对年薪的期望比较高,一来二去,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眼见余道贞为了一家生计愁白了头,温柔贴心的余太太安慰余道贞,已经如陀螺一般连轴转了20多年的余道贞休息一段时间,一根弦崩得太久了,总是容易断。 余道贞听从了余太太的建议,心态慢慢平和起来,也是这段时间,他有大把的时间把自己在心中构想了许久的小说写下,发到网上,没想到读者众多,小爆了一把。 余道贞大喜,写作获得的成就感,比每天埋头在nck里工作大多了。 余太太看到余道贞真心的喜悦,就鼓励余道贞不如就全职写作,家里的存款还够支撑余家一家三口一年的生活。 余太太真挚而坚定,余道贞也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如余太太所言,给自己一年的时间,用心写作,圆了自己年少时便怀揣的作家梦。如果一年之后,他的写作事业没有起色,就算去工地搬砖块,他也去! 望着眼前孱弱的妻子,余道贞只觉得,妻子比他坚韧,给他无限的力量。 “所以你说,有手艺,就不怕失业?”徐枫问林自遥。 “是。”林自遥坚定地说,又顺势把一块寿司放到嘴里。 徐枫点的寿司总是合她的胃口。 说好要减肥的,结果今天不知不觉又吃多了。 “也是你教我的啊,在职场上,我们始终是处于弱势,所以就一定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有了核心竞争力,不管选择是好是坏,总是还有个选择。”林自遥说。 “好。”徐枫觉得林自遥说的很对,他对林自遥说:“你决定了就去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林自遥回了徐枫一个灿烂的笑容。 苏薇知道林自遥要去给吴忧当助理了,很高兴,不是为了林自遥找到了新工作,而是贺晟也在众合所。 苏薇让林自遥给她当眼线,好好侦查侦查贺晟周围有没有对贺晟图谋不轨的女子。 “贺晟现在就是你的掌中物,你还担心什么。”林自遥玩笑道。自从贺晟和苏薇重归于好后,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来是苏薇追着贺晟,现在反倒是贺晟怕苏薇离开她。 苏薇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慰感。 “成功来之不易,万万不可骄傲自满,以免大意失荆州。”苏薇说。 苏薇向林自遥撒娇道:“我的好自遥,你就帮我盯着贺晟,拜托拜托,其实我本来是想介绍你去给贺晟当助理的,谁知道吴忧师兄捷足先登,哎。”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林自遥拍了拍苏薇的手。 林自遥才不会闲的没事干真的帮苏薇去监视贺晟,两个人的事情,她这个第三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 吴忧对自己有些气派的新办公室有些不适应,他还是习惯求真所原先的办公室,虽然小但却仍然有烟火气。 吴忧是刘旻挖到众合所的,刘旻自从在法庭上与吴忧这个师弟棋逢对手之后,便对吴忧很是欣赏,一直想方设法将吴忧挖到众合,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新办公室还习惯吗?”刘旻问。 “挺好的。”吴忧说,他对刘旻向他释放出的善意颇为感谢。 刘旻向吴忧伸出手,说:“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吴忧也伸出手,说:“我会尽力的。” 林自遥和李亦柯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只能坐在公共办公区,林自遥算是聘用律师外加吴忧的助理,每个月基本工资5000,外加业绩抽成,这个基本工资在怀海没贷款的话也只能算是中低水平。 李亦柯则是实习律师,工资3500,没有业绩抽成,这个工资水平,在怀海没贷款的话是也只能勉强咸菜度日,不过好在李亦柯家境优渥,倒也不怎么在乎收入,在这点上,吴忧和林自遥只有羡慕的份。 刘旻是众合所的创始人之一,这一次是他力荐吴忧以普通合伙人的身份进入众合所执业。刘旻看重吴忧的除了出色的业务能力还有,还有吴忧在业界尤其是在社会上的“法律良知”的响亮口碑。 刘旻评价吴忧“才大心细、明善诚身”,这是极高的评价,前者是曾国藩向朝廷推荐李鸿章的评语,后者是朱熹对儒家修身所作的最高评价。 吴忧知道刘旻如此评价他,倒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表示“受之有愧”。 吴忧进入众合所给众合所倒是带来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收益,李民涛关霞夫妇,为了弥合与李亦柯之间的关系,给吴忧拉来一个大企业法律顾问的大单。 条条大路通罗马,苏薇和李亦柯就出生在罗马。 林自遥羡慕却不嫉妒! 这样一来,林自遥反而就是一个添头了。 林自遥也不自卑,反而大方地开玩笑道,自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林自遥看着自己的执业律师证,证件上的照片是她三年前拍的,显得鲜嫩些。 自己终于是律师小姐姐啦,林自遥心里想! 李亦柯看着自己的实习律师证,心里颇有些复杂,一个立志成为科学家的理工直男误打误撞成为了文科男,却也在法律这条路上找到了乐趣和新的目标。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人各得其所。 第227章 一房二卖纠纷(1) 很快就有案件上门。一房二卖,并不是太复杂的案件。 委托人杨奇半年前经人介绍向张振购买了一套商品房,约定总价为470万,但是因为张振的这套房子产权证办理还未满两年,为了规避高昂的税费,杨奇和张振约定,待半年后房子一手产权证满2年再办理过户手续。但半年后,杨奇按约定向张振提出办理产权过户手续,张振却一拖再拖,最后直接翻脸了,表示要把已经卖给杨奇的房子收回来,他不卖了。 “还能是为什么呢,贪心呗,这半年房价蹭蹭蹭地往上涨,尤其是这套房子,政府在附近要建一所重点中学的配套小学,我那套房,一下变成学区房,整个小区蹭蹭蹭地往上涨,就我那套房,已经涨了100万了。”杨奇说。 自从房子变成学区房之后,除了他家一片愁云惨雾,杨奇感觉整个小区的人都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住在他对门的吴大妈,几乎逢人就说:“哎哟,你知道不,我那房子,变成学区房啦!” 情绪之高昂、表情之夸张,亲眼目睹的杨奇真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最让杨奇佩服的是,吴大妈这个劲头一直持续了几个人,非但没有衰减,反而呈直线上升,逢人就炫耀自己的房子从平平无奇的小商品房,一跃成为金贵的学区房! 杨奇简直把肠子悔青了,当初,为了省几万块前的税费,不去过户,现在闹出这个麻烦,先不说律师费了,万一真的房子被张振要回去了,他的妻子就先得和他拼命,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您的购房款付了吗?”吴忧问。 林自遥和李亦柯坐在一旁。 “付了一半,235万,后面的购房款我们约定等产权证办下来以后付款。”杨其说。 吴忧点了点头。 “那您现在搬进房子里了吗?”吴忧问。 “住进去了,都住了小半年了,我付了235万后,张振就把房子给我了。”杨奇说。 “街坊邻居都认识了吗,物业费你有交吗?”吴忧问。 杨奇点头如捣蒜,说道:“有的有的,我妈是个自来熟,和小区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了,每个月物业费也都有交。” “收据都在吗?”吴忧问。 “在的,在的。”杨奇答道,他随即又问:“吴律师,您问这个做什么?” “是为了证明您确实已经实际占有使用了该房屋了。如果卖房人张振已经把房屋实际交付给您了,您更有胜算。”吴忧答道。 杨奇恍然大悟,张振既然敢毁约,保不准就对自己交付房屋的事实矢口否认,杨奇庆幸,还好自己有个爱好串门聊天的母亲。 “吴律师,张振这一个月一直要赶我们出去,说已经和新的买家定了合同了,他要把房子卖给新的买家,还说新的买家要付全款,吴律师,我们这个房子能保得住吗?”杨奇有些焦急地问。 “你确定张振已经找了新的买家了吗?”吴忧问。 杨奇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八九不离十,我托熟人和张振商量过,说不然我再加20万给他,就把事了了,可是张振不同意,说他这阵子急用钱,一分都不同意让,无意中还透露了已经和新的买家谈的差不多了,所以他才一直想把我们赶出去。” 吴忧略一沉吟,说:“杨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国家法律规定,物权的效力是高于债权的。也就是说,如果张振和下一个卖家交易并且过户了,在下一个买家没有过错的情况下,房子就是下一个买家的了,到时候你只能向张振主张违约责任。” “那不行啊,我得要这个房子啊。现在房价都在涨,我现在要是拿不下这个房子,拖来拖去,我这470万可再也买不到同样档次的房子了。”杨奇说。 吴忧说:“既然如此,我建议你马上向法院提起诉讼,然后马上申请对房屋进行查封,避免房屋被张振过户。” “行,吴律师,这个案子我就交给你了,我听我堂哥说,你是个好律师,我信你。”杨奇说。 吴忧笑着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杨先生,这个案件你赢面很大,我们现在就是要争取时间,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今晚我草拟一份起诉状给您过目,如果没问题,争取明天下午我就去法院立案并且申请保全。” “好的,您费心了,吴律师。”杨奇很有礼貌地说。 “杨先生,麻烦你和小李律师出去办一下委托手续。”吴忧指着李亦柯说。 杨奇出去后,吴忧对林自遥说:“这个案件不复杂,交给你。” “我?”林自遥有些吃惊。 “是啊,惊不惊喜,激不激动?”吴忧打趣道。 林自遥真的觉得吴忧正经不过三分钟。 “惊喜、惊喜、十分惊喜,激动、激动、十分激动。”林自遥笑嘻嘻地回应道。 “今天晚上把起诉状和初步的证据清单列出来,然后让杨先生提供材料,明天下午去立案,这个案件,好在递件办产权证也要七个工作日,我们现在是和时间赛跑。”吴忧说。 “明白。”林自遥点了点头。 “让亦柯帮帮你,他专业很好,但是法律终究靠的是实践,他初出茅庐,还是要多实践。”吴忧交待。 “没问题。”林自遥说。 吴忧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了,他对林自遥说:“今晚好好加班哈。” 林自遥嘴角一抽,抱着案卷出去了。 这个案件不复杂,晚上八点,林自遥就把材料做好了,她坐在位置上等着杨奇的回复。 林自遥侧目,吴忧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他正在学习新的知识。 吴忧虽然执业十多年,但是做的多是民事案件,既然决定走更宽广的路,就必须补齐其他方面的法律知识。 吴忧看书看得累极,他转动座椅,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看着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里亮起的霓虹灯充斥着渐渐在黑夜中沉落的宁静。 第228章 一房二卖纠纷(2) 吴忧的内心深处,并不想结束求真所,那是一份承诺、是一份信仰;此番将求真所结业,虽然一定程度上是逼不得已,但吴忧内心却仍有深深的遗憾和愧疚。 “到底是被钱逼到这份上了啊。”吴忧心酸的感叹。他敬佩朱自清先生宁可饿死不食美国粮的风骨;虽然刘旻承诺,自己仍旧可以接法律援助案件,虽然林自遥和李亦柯开解他只有他变强了才能帮助更多的人,但自己到底是向现实低头妥协了,一旦这个口子撕开,将来谁能保证口子不会越开越大呢。 吴忧的心里堵得慌,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坚守初心,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你先回去吧,我等着就行了。”林自遥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李亦柯。 李亦柯抬眼,淡淡地说:“没事,我回去不也是一个人。” 李亦柯独居,他反而喜欢和吴忧、林自遥在一起。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李亦柯。 “你怎么这么多零食?”李亦柯口嫌体直,一边吐槽一边毫不客气地从林自遥手里接过巧克力。 林自遥给了李亦柯一个大白眼,有的吃还这么多话。 林自遥想起自己似乎从未见过李亦柯除了看书之外的消遣,便好奇第问道:“亦柯,除了工作和学习,你还干什么?” 李亦柯想了想,说:“看书。” 林自遥:“........”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有什么消遣嘛,比如打游戏什么的?”林自遥问。 李亦柯认真地思索片刻,有些不解地问:“看书不是消遣吗?” 林自遥:“......” 学霸的世界,她也不是很了解。 “杨奇回复了。”林自遥激动地拿起手机说。 这下轮到李亦柯无语了,不就是当事人回复了嘛,林自遥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去把材料拿给师兄过目。”林自遥说。 林自遥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吴忧的愁绪。 看到林自遥进来,吴忧收起了愁容,问道:“好了?” “是,杨先生确认过了,材料没问题,他明天早上会到所里来。”林自遥说。 “好,那你明天准备一下,把材料递交法院,一定要抓紧时间。”吴忧交待道。 “放心,我会办好。”林自遥说。 林自遥的能力吴忧是相信的,最重要的是,林自遥有极强的责任感,吴忧对林自遥办事是放了120个心。 吴忧、林自遥虽然私底下相处的比较随意,但是在谈工作的时候,皆是公事公办、一丝不苟。 …… 法官查封张振房产的时候,房子已经在办过户手续了,只差两天就过户到新的买家名下了。 办完查封,杨奇对着法官和林自遥千恩万谢。 “要不是您们二位,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奇激动地说道。 “我们依法办事,你不用客气。”法官说道。 “是是是。”杨奇点头如捣蒜。 “真是太感谢您了,林律师,还好听了你和吴忧律师的话,办了财产保全,不然这煮熟的鸭子可就真的飞了。”杨奇说。 “接下来,等开庭通知吧。”林自遥对杨奇说。 “好嘞。”这几个月,杨奇难得情绪激昂。 两天后,张振和新的买受人刘培煌前来领新的房产证。 “什么,被法院查封了?”张振在不动产交易中心里惊呼,站在一旁的买受人刘培煌脸色同样难看。 “你们有什么权力查封我的房产。”张振质问工作人员。 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早已对当事人的情绪失控司空见惯,工作人员回答道:“我们根据的是法院出具的裁定书。” “什么裁定书,我不知道。”张振说。 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道:“法院会把裁判文书送达给你的。” “那我这个房子怎么样才能过户?”张振继续问。 “要法院新的裁定文书来解封,才能过户。”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答道。 站在一旁的刘培煌说:“张先生,我们是签了合同的,如果房子因为你的原因不能过户,你可是要赔钱的。” “知道知道,我这不也是才知道嘛。”张振赶忙安抚刘培煌。 “我的房子为什么被查封了?”张振侧过脸寻问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查了电脑,说道:“法院根据杨奇诉你的纠纷而查封了房产。” 张振面如锅底,这个杨奇,是铁了心要断他财路了! 站在一旁的刘培煌仔细观察着张振的神色,便知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刘培煌问张振:“这个杨奇为什么查封你的房子,这个房子还能如期过户吗?” 张振和杨奇的纠纷可以慢慢解决,可刘培煌的女儿可是瞅着这套学区房入学呢,他可等不了。 “能能能,刘先生,这个杨奇胡搅蛮缠,我们不用管他。”张振保证道。 “哼,不用管他,现在这种情况,能容得了我们不管他吗?”刘培煌气的直拍桌子。 “我不管,我给你七天的时间,如果房子还不能过户,你这房子我就不买了,你还要根据合同赔偿我的损失。”刘培煌说完,也不等张振解释,就拂袖而去。 张振急的直跳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个时候接到了法院书记员的电话:“你好,请问你是张振吗?” “我是,有话快说。”张振怒道。 “我们是法院的,你坐落在复兴路的房屋我们依杨奇的申请查封了,现在依法告知你,并且杨奇因与你的房屋买卖合同纠纷,向法院提起诉讼,下午请你到法院领传票和查封裁定书。”书记员说。 张振一口心头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没想到杨奇还有这手,本想快速地将房产过户,让杨奇有苦说不出,没想到杨奇居然先他一步把房子给查封了,让他过不了户。 这个杨奇看着老实巴交好欺负,没想到却聪明得很。张振只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张振的耐心早已磨光了,他立刻前往法院领走了裁判文书和传票。 第229章 一房二卖纠纷(3) 这个案件,是林自遥第一次作为律师身份出庭,她格外重视,穿上了成套的职业套装,画了一个淡淡的妆,整个人显得英气又职业。 “今天有一些不一样。”徐枫站在林自遥身后,环抱着林自遥。 “好看吗?”林自遥温柔地问道。 徐枫把脸在林自遥的脖颈上轻轻蹭了蹭,惹得林自遥咯咯直笑。 “好看,我的自遥最好看。”徐枫说。 一大早听到自己爱人的赞美,林自遥自然是心情愉悦的。 “好了,我出门了,祝我今天顺利吧。”林自遥说。 “那亲一下。”徐枫把脸凑过去。 林自遥轻轻地在徐枫唇上印了一下,道了一声“晚上见”,就出门了。 今天阳光明媚,林自遥觉得是个好兆头,忍不住做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为自己大喊一声加油。 林自遥话音刚落,就听旁边连续三声震撼人心的“加油!加油!加油!” 林自遥侧目,就见房屋中介的一众人员在开晨会,大约七八个中介人员穿着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黑色职业套装,正在意气风发地宣誓。 林自遥望向那一群人,偏偏站在最前的门店经理也侧目与林自遥对视,另外七人也随着门店经理的目光望来,林自遥一人与八人的对视持续了不少于5秒。 门店经理看林自遥的穿着,大约以为林自遥也是同行,便向林自遥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七个中介员工也七零八落地随着经理一起向林自遥加油打气,林自遥一笑,也向他们回之“加油”! 林自遥迈着昂扬的步伐迈入法院。 “杨奇诉被告张振、第三人刘培煌房屋买卖合同纠纷一案现在开庭。”随着法官严华法槌下落,庭审正式拉开序幕。 严华问:“本案由审判员严华适用简易程序开庭审理,原被告双方有无异议?” 原、被告:“无异议。” 严华:“原、被告以及第三人对三方出庭人员有无异议?” “无异议。” 严华:“原告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林自遥代表杨奇宣读起诉状,刚开始她有些紧张,后面逐渐渐入佳境,林自遥说:“原告杨奇与被告张振双方签订《房屋买卖合同》,合同约定被告张振将名下坐落于复兴路153号美景花园7座605号房屋卖给原告,购房款总计470万,购房款分三次给付:合同签订三日内给付定金20万,合同签订15日内给付215万且被告张振将诉争房屋交付原告杨奇,合同签订半年后原被告双方办理房屋过户手续完成后给付剩余235万购房款。原告杨奇已经根据合同约定分两次给付被告购房款235万,并搬入诉争房屋居住至今。6月11日,原告根据合同约定,要求被告协助办理房屋过户手续,但遭到被告拒绝,并明确表示不会协助办理诉争房屋过户事宜,并无礼要求原告将已由原告占有使用的诉争房屋腾空退还给被告张振,被告张振的行为已经违反合同约定并损害了原告杨奇的利益,故诉至法院,请求法院判令被告履行房屋过户义务。” 林自遥顿了顿,继续说:“同时,根据合同第十二条约定,因被告原因延迟办理产权过户手续的,被告按已给付购房款的日万分之二给付原告违约金,原告已给付购房款235万元,应当以235万为基数、日万分之二为标准、自6月12日起开始计算违约金直至被告履行协助办证义务为止。根据合同第二十条约定,原被告双方一方违约,守约方付出的律师费、交通费、误工费等由违约方承担,原告付出律师费5万元、交通费2000元、造成误工损失3500元,合计55000元应由被告承担。综上,请求法院判令被告:1、继续履行原被告双方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协助原告办理诉争房屋的产权过户手续;2、被告根据合同第十二条约定支付迟延履行违约金;3、原告付出的律师费5万元、交通费2000元、误工费3500元,合计55000元由被告承担;4、本案财产保全费、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严华说:“被告答辩。” 张振的代理人陶姜代表张振答辩:“不同意继续履行合同,愿意按照合同第二十条的约定,赔偿原告违约金30万元。” 张振与刘培煌签订的合同约定的购房款是560万,比卖给杨奇溢价了90万,张振即使赔偿杨奇30万,依然多赚60万。 听到张振要毁约,坐在原告席上的杨奇差点跳起来。 林自遥拉了拉杨奇的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严华看了一眼坐在第三人席位上的刘培煌,说:“第三人答辩。” 刘培煌没有请代理人,自己答辩:“我已经付给张振购房款300万,并且张振和我已经在办理产权过户手续,既然张振现在不同意把房子卖给杨奇而同意卖给我,请求法院尊重张振的意愿,我同意和张振继续履行合同,至于原告和被告之间的违约纠纷,和我没有关系。谢谢法官。” 严华问:“三方还有没有补充?” 陶姜说:“被告与原告以及第三人都签订了房屋买卖合同个,两个债权之间是平等关系,现在被告选择继续履行与第三人之间的合同,请求法院驳回原告的全部诉请。” 严华问:“原告是否同意解除合同?” 杨奇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同意,我要求继续履行合同。” 严华说:“三方对事实部分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说:“原告申请向第三人提问。” 严华说:“同意。” 林自遥问刘培煌:“第三人......” “法官大人,原告律师不尊重人,我有名字。”刘培煌向严华严肃抗议道。 林自遥:“......为什么法官可以叫你第三人,而我不可以?”林自遥一脸问号。 刘培煌却不理睬林自遥,只看严华。 严华耐心解释道:“原告律师不是不尊重你,你在诉讼中就是第三人。” 第230章 一房二卖纠纷(4) 刘培煌面露窘色,点了点头,法官的话他还是听得。 林自遥问道:“第三人刘培煌先生......” 刘培煌听林自遥如此称呼自己,露出满意的表情。 严华则微微一笑,觉得总算遇到了一个听话的当事人。 “第三人刘培煌先生,请问你与被告签订房屋买卖合同时,是否知道原被告已经在半年前签订了一份房屋买卖合同?”林自遥问。 刘培煌眉头一皱,抱怨道:“不知道,知道了我就不会买他的房子了,弄得现在这么麻烦,房子房子拿不到,钱也给了张振,我光是利息就不知道损失了多少钱。” 林自遥继续问:“原告与被告签订了购房合同后,被告就将诉争房屋交付给原告使用,原告一家一直住在诉争房屋内;你与被告签订购房合同,购买一套房屋,难道没有去看房?” 刘培煌与张振对视一眼,说:“没看过,但是我看过这个小区同样的户型。” 林自遥说:“这不符合常理,购买一套价值560万的房屋,居然没有实地查看过,就决定签合同,第三人显然没有尽到审慎的义务,在签订第二份购房合同时存在过错。” 事实上,不是刘培煌不想看房,而是张振拦着刘培煌不让他看,张振借口老母亲还住在房子里,不方便看房,但房价上涨过快,张振的房子户型又好,同时有几个买家都想买张振的房子,刘培煌一时心急,听信了张振的借口,签了合同付了款,造成现在这般被动的局面。 严华对案件事实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严华说:“下面进入举证质证环节,按照原告、被告、第三人的顺序依次举证。” 林自遥说:“原告举证:1、原告杨奇与被告张振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一份,证明原被告之间的购房事实;2、转账凭证两份,证明原告杨奇已经按照合同约定分别向原告支付合计235万的购房款;3、移交凭证一份,这份凭证是被告将诉争房屋交付给原告时双方签订的凭证,证明诉争房屋被告已经移交给原告使用;4、水电煤、物业缴费凭证,证明诉争房屋一直由原告占有使用;5、原被告微信聊天截图,证明原告曾要求被告履行过户义务,但是被告拒绝履行合同义务的事实;6、原告律师费发票、交通费收据、误工证明,证明原告为实现债权所付出的成本。” 严华说:“被告质证。” 张振的代理人陶姜质证:“对原告提交的第一份证据《房屋买卖合同》、第二份证据转账凭证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无异议,但是被告要求解除合同,并同意按照合同约定的解除合同违约金承担违约责任。对原告提交的第三份移交凭证、第四份证据水电煤、物业缴费凭证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证明对象有异议,被告只是将房屋暂时借给原告使用,并不代表物权已经转移,根据《物权法》规定,不动产物权的转移应当以不动产登记为准,原、被告之间还未办理过户手续,所以物权还没有发生变更。对原告提交的第五份证据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无异议;对原告的第六份证据中的律师费发票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认为律师费收费标准过高,请求法院予以调整,对交通费收据真实性有异议,是收据,不是发票,不能作为定案依据,对误工证明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有异议,误工证明是原告公司出具,要求原告提供收入流水,证明实际误工损失。” 严华说:“第三人质证。” 刘培煌望向严华,说:“原告提供的证据和我没关系。” 严华说:“没关系也要质证,这是你的权利,如果你放弃质证的权利,后果自己承担。” 刘培煌撇了撇嘴,和陶姜耳语两句,说道:“我和被告的质证意见一致。” 张振和刘培煌是统一战线。 严华问:“原告,你律师费按照什么标准收费?” 林自遥从容答道:“按照我市的律师收费标准收费,并做了适当降低,没有任何超越规定的收费,被告提出的降低诉讼费的没有理由。” 严华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他抿了抿嘴,继续说:“被告举证。” 被告张振的代理人陶姜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一份证据,即诉争房屋的不动产登记证书,证明诉争房屋的所有权仍属于被告所有。” 严华:“原告、第三人依次质证。” 林自遥:“对被告提交的房产证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诉争房屋所有权尚未变更,是因为原被告约定了办理过户的时间是合同签订半年后,但是在三个月前,原告要求被告按照合同约定一起去办理房屋变更手续,遭到了被告的拒绝,因此,房屋所有权还未变更,是因为被告违约造成的。” 刘培煌说:“对房产证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没有异议。” 严华对刘培煌说:“第三人举证。” 刘培煌上庭前请教了几个律师,因为举证起来也颇有些专业的味道。 刘培煌说:“我提交三份证据,1、我和被告张振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一份,证明被告愿意将房子卖给我,购房款是560万;2、转账证明一份,证明我已经向被告支付了200万的首付款;3、不动产交易中心出具的我和被告办理房产证的收件回执,我已经和被告在办房产证,所以房子应该优先卖给我。” 严华对林自遥说:“原告质证。” 林自遥说:“对第三人提交的三份证据真实性都没有异议,但是证明对象有异议,第三人与被告签订此份合同,没有去看房,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如果第三人去看过房子,就会知道诉争房屋已经被卖给原告并在原告的占有使用之下,因此第三人在签订合同时是有过错的;第三人支付购房款以及办理产权证都是基于错误的债权行为。” 第231章 一房二卖纠纷(5) 刘培煌不服气,气势汹汹地打断了林自遥:“我有什么过错啊,小姑娘不要乱说。” 林自遥求助似的看了严华一眼。 严华说:“第三人不要打断原告律师,一会你可以对原告说的进行补充。” 严华出言倒不是为了袒护林自遥,完全是为了维护法庭纪律。 刘培煌慑于严华威势,不敢再说。 林自遥说:“而且,诉争房屋产权也还未过户,第三人也并未取得诉争房屋的所有权。” 严华:“被告对第三人刘培煌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 陶姜说:“对第三人刘培煌先生提交的三份证据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无异议。” 严华:“好,原、被告以及第三人对事实部分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和陶姜先后说道:“没有。” 刘培煌想了想,最终说道:“审判长,如果这个房子判给原告,被告要赔我钱啊,我可是给了他200万呢,还有违约金,也是要赔的。” 张振转头不满地看向刘培煌,觉得自己被战友出卖了。 陶姜脸色未变,心里却盘算着如何争取让张振把和刘培煌的案件继续委托给自己。 严华告诉刘培煌:“这个不是本案的审理对象,如果你要起诉张振,可以另案起诉。” 刘培煌显然对严华的说法不能理解更不能认同,他说:“法官大人,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这套房子就是我们三个人在打官司。”刘培煌边说手指边在杨奇、张振和刘培煌脸上指了一圈,然后继续说道:“就是我们三个人打官司,为什么我要另外起诉呢?” 严华在心中吁了一口气,心里想着,难不成自己还得当庭开展普法。 刘培煌一双眼睛盯着严华,好像要把严华盯出个窟窿来。 严华……当事人的眼光好可怕啊! 严华对刘培煌说:“我们先把这个案件的审理结束了再说,你这个问题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 刘培煌呐呐地点了点头,虽然严华这么说,但他还是决定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才好。 严华见刘培煌不再纠缠,立刻说道:“那就进入法庭辩论吧,原告先开始。” 林自遥说:“审判长,我代表原告发表以下代理意见:1、原、被告双方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是合法有效的,原告杨奇已经按照约定履行了付款义务,且已经事实上占有使用诉争房屋将近一年;2、被告张振与第三人刘培煌签订了房屋买卖合同,被告与第三人签订的这份合同,被告是具有明显过错的,而第三人刘培煌先生也没有尽到审慎的义务,也是具有过错的,如果刘培煌先生去实地查看一下诉争房屋,就会知道诉争房屋已经被原告杨奇一家占有使用;3、根据最高法院相关规定,“一房二卖”纠纷物权保护顺位规则为:已经办理房屋所有权转移登记的,办理登记的买受人权利优先;都没有办理房屋所有权转移登记但已交付房屋的,实际合法占有房屋的买受人权利优先;既没有办理房屋所有权转移登记也没有交付房屋的,应当综合实际支付购房款等合同的履行情况、合同订立先后等因素,公平合理予以确定;后买房人在签订合同时,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房屋已被其他人购买而恶意办理登记的,权利不得优先于先买房人。 本案是一起典型的“一房二卖”纠纷,被告因为房价上涨,而将诉争房屋先后卖给原告杨奇及第三人刘培煌,这样的行为,明显是违背了诚实信用原则;原告、第三人都没有办理不动产权变更登记,但原告已经事实占有使用诉争房屋近一年,因此,原告的权利应当优先保护;4、被告答辩不愿意再履行与原告的合同,原告不同意,合法有效的合同应当被履行,这是交易安全的基本保障,不能因为一方不愿意履行就随意毁约。综上,请求法院支持原告杨奇全部的诉讼请求。” 陶姜知道这个官司张振赢面很小,但他必须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他说:“原告杨奇与被告张振之间、被告张振与第三人刘培煌之间产生的都是债权关系,债权关系是平等的关系,被告有自由选择与谁继续履行合同;此外,被告作为诉争房屋的所有人,对诉争房屋享有完全的处分权,现在被告选择与第三人继续履行合同,并同意按照与原告签订的购房合同,承担违约责任,这也是合同自由原则的体现。综上,请求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严华问刘培煌:“第三人有什么要陈述的?” 刘培煌说:“原告和被告之间的合同和我没关系,我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要求法院马上把查封的房子给解冻了,马上把房产证给办下来。另外,法官,房子不是给查封了吗,怎么原告还住在房子里。” 严华心想,这个刘培煌的求知欲还真是强。 严华耐心地解释道:“这个查封是一个法律术语,原告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法院依法把房子查封了,是防止房子在诉讼阶段被过户,只是限制了你的交易,不是真的把你房子贴了封条。” 刘培煌似懂非懂,想问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悻悻作罢。 严华说:“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再考虑一下,我再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如果能调解告诉我。那今天上午的庭审就到这里,休庭。” 每个法官都能希望案件能够以调解方式结案,如果原告能够主动撤诉那就真的是和中了彩票一样开心了。 出了法院,林自遥认真地问吴忧:“师兄,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这毕竟是林自遥第一次以律师身份出庭应诉,不安是难免的。 “挺好的,反正比我第一次上庭好。”吴忧鼓励道。 林自遥长舒一口气,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表现的还不错! 吴忧微微一笑,看来,自己这个小师妹,还是有做律师的天赋的。 第232章 慈父(1) “小刘,停一下车。”苏江海突然吩咐司机。 司机小刘立刻刹住车,让轿车平稳地停下来。 车窗缓缓降下,苏江海出神地望着对街,他的掌上明珠苏薇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有说有笑地走在街上。 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他居然一无所知,苏江海觉得很失落。 坐在前排的司机小刘训练有素,眼睛依旧直视前方,不去窥探老板的隐私,他跟了苏江海十年,年薪直逼怀海高级白领的年薪水平,凭借的就是自己这份目不斜视、守口如瓶。 “开车。”苏江海正身,又吩咐司机。 车依旧开得平稳,苏江海的心却静不下来。 三个小时后,贺晟的身份资料已经被送到苏江海的手中。 苏慎被苏江海急召回来。 苏慎以为父亲是有要紧公事吩咐他,立刻撇下会议室里的一众下属,风驰电掣地赶回家。 没想到父亲却是要和他说苏薇谈恋爱的事。 苏慎只能扶额无语。 “你妹妹谈恋爱了,你知不知道?”苏江海问苏慎。 苏慎一怔,他是真的不知道啊,可转念又想自己的妹妹终于想通,放下贺晟开始一段新恋情了,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略显欣慰的笑容。 短时间的情绪转换在苏江海看来很是奇怪。 显然是有猫腻! 苏江海严肃敲了敲桌子,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苏慎收敛了心神,微笑地答道:“爸,我不知道。” 苏江海却觉得苏慎嬉皮笑脸的,不像讲真话的样子,他又问了一次:“当真不知道?” 那语气透出浓浓的不信任,仿佛在说“我一看你这小子说得就不像真话。” 苏慎心里委屈啊,他虽然放荡不羁了一些,但从来不说假话,从来是有一说一啊,尤其是在父母面前,他但凡要是说一句假话,就能被苏江海阮茹云洞悉。 在他小时候,还没有领会父母能够洞悉一切的高深功力,耍小聪明地在苏江海和阮茹云面前撒谎,结果可想而知,谎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拆穿了,还附赠一顿苏慎永生难忘的暴揍! 苏慎正色道:“爸,我真的不知道。” 苏江海心里这才好受些,原来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是只将自己瞒在鼓里。 “你看看吧,这个人我看也不怎么样。”苏江海将贺晟的资料递给苏慎。 苏慎恭敬地接过父亲手中的资料,看了一眼便脱口而出:“又是贺晟!”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失言了。 果然苏江海本就严肃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敏锐地抓住了苏慎话中的重点:“又?” 苏慎还来不及对苏薇怒其不争,就被父亲敏锐的目光扎地心惊肉跳。 “还是让妹妹自己和您说吧。”苏慎说。 苏江海问道:“你说不说。” 苏慎脸上仿佛裂开了一条缝,只能一五一十地把他知道的事告诉苏江海。 “什么!薇薇就是为了这小子出国了一年。”苏江海大怒。 苏江海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现在却是气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爸,您息怒。”苏慎赶忙安抚苏江海。 “那为什么薇薇还要和他在一起?”苏江海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和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在一起。 苏慎回答不上来,给了苏江海一个“你问我,我问谁”的无奈表情。 ...... 晚饭时分,苏家的气氛温馨中透露着诡异。 苏江海心事重重,苏母阮茹云心事重重的同时担心苏江海突然炸毛,苏慎则大气不敢出,就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只有苏薇人逢喜事精神爽。 苏江海看着自己宝贝女儿,心中那个痛啊,自己的宝贝闺女这么好,那个混小子怎么配得上呢。 阮茹云用脚踢了踢苏江海,示意苏江海注意一下表情管理,毕竟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苏慎心想家里应该换一套大点的碗盘,这样方便自己把脸埋进碗里,不被发现。 一家三口就这样有意无意地看着苏薇。 “爸妈,你们怎么了?”苏薇问。 苏江海刚要开口,就被阮茹云制止了,阮茹云往苏江海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先吃饭。” 苏江海只得咽下话头。 苏慎快速地趴了几口饭,就要下桌躲避战火。 “站住,去哪里!”苏江海说。 “我吃完了,还有一个文件没有处理,我去处理一下。”苏慎挤出一个笑脸说。 阮茹云含笑瞪了苏慎一眼。 苏薇则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爸爸。 苏江海气鼓鼓地说:“坐下,一会儿吃晚饭,全家人一起喝点茶,你急什么。” 苏江海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苏慎心惊肉跳!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就是那条无辜的池鱼。 苏慎只能又委屈地坐到位置上。 好不容易吃完晚饭,家里的阿姨端上了茶水和水果。 阮茹云先开了话头,她一贯的温柔如水,声音语调令人如沐春风:“薇薇,最近咖啡店开得怎么样啊?” 苏江海给了阮茹云一个赞许的眼神,果然还是妻子谈心内行。 阮茹云睨了苏江海一眼,她不明白丈夫在生意场上谈判总是无往不利,为什么到苏薇这里好像就失去了分寸一样。 难道爱情让人盲目,爱女儿会让老父亲脑子短路? 苏薇自然不知道父母之间的眼神官司,她答道:“挺好的,已经上了正轨。” 苏薇遗传了父母的经商基因,刚开始经营有些困难,做了小半年之后就已经游刃有余,咖啡馆开得有声有色。 苏慎赶忙邀功,他说:“我也贡献了不少营业额呢。” 苏江海这才露出了稍稍满意的微笑,轻轻向苏慎点了点头。 苏慎心里苦啊,他容易嘛!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也来看看吧。”苏薇叉了一块蜜瓜放进嘴里。 “好啊,我和你爸一直很想去呢。”阮茹云笑着说。 一家四口又闲扯了几句,四只被子搁下时,突然出现了一阵沉默,言归正传前,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短暂沉默。 苏慎心中一跳,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第233章 慈父(2) 苏薇幸灾乐祸地看了苏慎一眼,自己这个哥哥又闯了什么祸。 “薇薇,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啦?”阮茹云问道。 苏薇一怔,原来今天是顿鸿门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刘邦。 苏江海佯装喝茶,其实注意力都在阮茹云和苏薇身上。 苏薇瞪了苏慎一眼,苏慎马上用眼神示意妹妹不是他出卖的她。 “是我有次逛街的时候看见的,你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阮茹云说。 苏江海有种娶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苏薇本也没想瞒着家里人,最近她和贺晟如胶似漆,她动了结婚的心思,如今父母主动提起,她便也顺势公开。 “是啊,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苏薇说。 苏薇脸上带着热恋中女子甜蜜的笑容,接着说道:“爸妈,贺晟特别优秀,念书的时候一直是我们系第一名,毕业出来做了律师。” 苏江海小口小口地呷着茶,注意力全在苏薇身上。 “你也大了,爸妈不是不同意你谈恋爱,只是既然你们已经交往一段时间了,还是把他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吧,了解一下,最好双方家长也正式见个面。”阮茹云温柔地提议道。 阮茹云说的也是苏江海的意思。贺晟本身固然重要,但是贺晟的原生家庭也非常重要,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组合,苏江海从未打算用苏薇的婚姻进行联姻,但也希望苏薇嫁给一户好人家,一辈子快乐享福。 苏薇想到贺晟的父母,有些为难,她心下飞快计较,然后说道:“过几天我让贺晟上门来让你们见见吧。他的父母在外地,没那么方便来。” “也好。”苏江海说。 苏薇心里盘算着,就算贺晟的原生家庭不尽如人意,但贺晟的优秀足够弥补原生家庭的不足。 她要嫁的是贺晟,和贺晟的原生家庭一点关系都没有。 …… 贺晟怔怔地站在苏家别墅面前,他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如城堡一般的宅子震撼住了,苏家的财力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范围和认知了。 “怎么了?”苏薇看贺晟愣住,亲昵地拉了拉贺晟。 “没有。”贺晟笑着摇了摇头。 苏薇看到贺晟温暖的笑脸,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佣人开的门。 “荷妈。”苏薇对开门的佣人笑道。 苏家有两个帮佣,一个就是开门的荷妈,荷妈在苏家已经几十年,是看着苏家两兄妹长大的;另一个是怡姐,也在苏家干了十多年。阮茹云不允许家里年长的佣人、工人称呼年轻的苏家兄妹少爷、小姐,只允许称呼他们名字。 “小薇回来啦。”荷妈笑着打招呼,眼神里充满着慈爱。 贺晟朝荷妈礼貌地点了点头,把手里提着的礼品递到荷妈手上。 为了这次见家长,贺晟千挑万选了几件礼物。现在贺晟心里却没底,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在自己看来十分奢侈的礼物,在苏家人眼里特别是苏江海、阮茹云眼里是否会显得寒酸。 贺晟已经做好准备,苏家的内宅又将带给他视觉的冲击和心灵的震撼,却没想到,内宅竟然十分简约低调,除了很大之外,倒是没有过分奢华的装饰。 荷妈轻声对苏薇说:“夫人在厨房里,今天她亲自下厨呢。” 苏薇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 苏江海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打量着贺晟。 许是同性相斥,许是觉得自己的掌上明珠被贺晟骗了去,苏江海只觉得贺晟平平无奇,也不知道一贯眼高于顶的苏薇到底喜欢贺晟什么。 “爸。”苏薇先看见了苏江海。 “先生。”荷妈赶快转身对苏江海打了个招呼。 苏江海淡淡点了点头,走到客厅中。 不一会苏慎也到客厅中。 苏薇拉着贺晟走到苏江海面前,介绍道:“爸爸,这是贺晟。” “苏董事长,您好。”贺晟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地对苏江海说。 又对站在苏江海身后一步之遥的苏慎点了点头,说:“您好。” 苏薇向来爱笑爱闹,对苏江海只有敬爱,没有畏惧,听贺晟喊自己父亲“苏董事长”,便有些娇嗔地说:“怎么叫董事长,董事长是下属才叫的,你要叫叔叔。” 苏江海无奈地看了苏薇一眼,眼中却透露着宠溺,他对贺晟说:“听薇薇的吧。” 贺晟和苏薇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阮茹云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客厅中四人的目光皆被她吸引。岁月从不败美人,阮茹云穿着简单,唯一的装饰便是脖子上戴着的祖母绿的项链。 贺晟总算知道,苏薇惊人的美貌是从哪里继承来的。 与严肃的苏江海不同,阮茹云显得温和亲切。 “是贺晟吧。”阮茹云对贺晟说,语气声调令人如沐春风。 “是。”贺晟说。 “你坐,我拉薇薇帮帮我。”阮茹云说。 “走,和我到厨房去。”阮茹云对苏薇说。 苏薇并不想将贺晟一人留在客厅中,她语带撒娇地唤了一声:”妈,我刚坐下来呢。” 贺晟知道苏薇是想陪他,他更敏锐地察觉到是苏江海想单独与他对谈,便轻声对苏薇说:“去吧。” 苏薇虽不情愿,却也随着阮茹云去了。 苏江海对女儿对贺晟言听计从心中更加不快。 苏家的厨房很宽敞,足有五六十平,阮茹云从海云集团功成身退之后,就从厨房中找到了乐趣,苏家的房子越搬越大,唯一不变的是始终在厨房的装修上格外用心。 几十年前,厨房里摆着一台唱片机,十几年前,厨房里摆着一台cd机,现在厨房里是声控音箱,阮茹云喜欢在做饭的时候听音乐。 不一会,悠扬的音乐声隐约从厨房中飘了出来。 苏江海脸上浮现了若有似无的微笑。 苏慎对父亲情态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苏家四口,除了苏慎,全是情种,苏慎在苏家显得十分异类。 “我称你小贺可以吧?”苏江海问贺晟,语气平和,让人看不出情绪。。 “好。”贺晟恭敬不失风骨地答道。 第234章 见父母(1) “听薇薇说你在当律师?”苏江海问。 “是,我已经执业5年了。”贺晟答道。 “业务做得怎么样?”苏江海问。 “去年升了合伙人。”贺晟答。 “合伙人有几个档次呢?”苏江海问。 贺晟坦诚答道:“合伙人有三个档次,我是最低一级的合伙人,上面还有中级合伙人和高级合伙人,最后是三个创始人。” 苏江海点了点头。 “家里还有什么人。”苏江海问。 “父母都是老家,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今年上大学了,妹妹还在读高中。”贺晟答道。 “以后呢,想要一家团聚吗?”苏江海问。 贺晟说:“我想把家人都接到怀海来,尤其是弟弟妹妹,他们自己也想来怀海工作生活。” “来投奔你吗?”苏江海问。 贺晟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客厅陷入了沉寂。 贺晟知道苏江海的意思,但是对父母尽孝,天经地义,就算苏江海富有四海,也不能主宰人伦孝悌。 贺晟主动谈起自己的父母,他说:“不知道薇薇说过没有,我的老家在西北农村,父母都是没有文化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把我和我弟妹三人拉扯长大;我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不怕叔叔笑话,若不是靠着县里、村里的奖金,我怕是上不起大学。” 贺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谈起自己的原生家庭、谈起自己困窘的过往,如今再次谈起,记忆长河里浑浊的水渐渐恢复到最初的清澈,那些沉淀在河底的时光重见天日。 苏慎对贺晟谈起自己卑微的过往有些诧异,他细细思索,贺晟的出生确实是他的硬伤,如今贺晟主动提起,反而显得坦荡。 苏江海放下茶杯,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英雄莫问出处,苏江海自己也是白手起家,他没有看不起贺晟的意思。他看不起的是企图通过攀附苏薇,而飞黄腾达的人,如果这样的人再敢伤害苏薇一分一毫,那苏江海定要让他深刻地体会何为“后悔”。 贺晟面上冷静,其实十分紧张,毕竟第一次见未来岳父母。 苏江海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双手叠放在腿上,问道:“微微出国一年,是因为你吗?” 苏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贺晟嘴角一抽,只好坦然道:“是的,我和薇薇之间当时发生了一些误会。” 贺晟只觉得自己背后冒出了层层冷汗。 厨房里,阮茹云一边做饭一边问苏薇:“你喜欢贺晟什么呢?” 苏薇眼睛亮亮的,答道:“他什么我都喜欢。” 阮茹云从苏薇的神态中看到了当年自己对苏江海的样子。 “孩子,女人还是要多爱自己一些。”阮茹云提醒道。 苏薇一笑,不置可否。 “爸爸不会为难贺晟吧。”苏薇问阮茹云。 “心疼了?”阮茹云问。 苏薇撇了撇嘴。 “还是你对贺晟没有信心?”阮茹云问。 “才不是。”苏薇反驳道。 “你爸爸自有分寸。”阮茹云轻笑道。 阮茹云不禁回想起三十多年前,苏江海上门求娶自己时被自己父亲百般刁难的情景,苏江海竟然都忍了下来,这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啊,自己和苏江海的一双儿女也已长大成人,自己和苏江海也相濡以沫走过了几十个春秋。 “来吃饭吧。”阮茹云和苏薇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佣人将美味珍馐摆满了一桌。 苏薇快步走到贺晟身边,轻轻问贺晟:“我爸没难为你吧?” 苏江海:“……” 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不像着他呢。 “没事,叔叔很好。”贺晟轻轻拍了拍苏薇的手背,亲昵地说。 苏薇长长舒了一口气。 “小慎,你坐到我身边来,你的位置让给小贺。”阮茹云说。 苏薇感激地看了阮茹云一眼。 五人坐定,阮茹云笑着对贺晟说:“小贺,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不知道饭菜合不合你口味。” 相比苏江海的严肃,阮茹云则亲和的多。 纵然如此,贺晟的心却依旧悬着。 “很好吃,阿姨。”贺晟礼貌的回答。 第一次上女朋友家见家长,贺晟很紧张。 倒不是慑于苏家威势,只是怕自己表现不好,苏江海和阮茹云会阻碍苏薇和他在一起。 于贺晟而言,苏薇这样的条件,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确实是高攀了。 但他对苏薇的爱绝对是真诚纯粹的,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起誓。 一顿饭吃的中规中矩,苏江海算是给足了苏薇面子,没有在放桌上难为贺晟。 苏薇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晚上,阮茹云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擦着一瓶瓶的保养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江海说这话,两人的话题自然是围绕贺晟和苏薇。 “你觉得这个小伙子怎么样?”阮茹云问。 苏江海摇了摇头。 阮茹云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太穷了。”苏江海坦诚道。 他不是嫌贫爱富,也从未打算勉强苏薇为了家族联姻,但却是不愿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穷小子。苏江海现在已经完全理解四十年前自己的岳父岳母为什么极力棒打鸳鸯了。 苏江海深爱阮茹云,但因为穷,阮茹云和他在一起还是结结实实吃了许多苦,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也受一样的苦。 “我看你女儿对贺晟可是情根深种。”阮茹云说。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苏江海慈父心肠大动。 苏江海走到阮茹云身后,一边帮阮茹云按摩肩膀一边说道:“现在我是有些后悔咱们把薇薇保护的太好了,一点心眼都没有,我看她的样子,恨不得对贺晟掏心掏肺,薇薇出国一年,就是因为这个贺晟,结果现在又一头扎进去。” 苏江海一脸愁容。 想到自己女儿出国疗情伤,现在又和曾经伤害她的男人打得火热,阮茹云也不免担心。 “那你说怎么办呢?”阮茹云问苏江海。 “我最怕什么呢,最怕这个贺晟是个中山狼,看中了我们苏家的钱,我们在,自然会保护薇薇,可我们总会老。”苏江海说。 第235章 见父母(2) “是这个道理。”阮茹云说。 苏江海、阮茹云误以为贺晟是知道了苏薇是海云集团的千金才和苏薇在一起的,他们不知道事实正好相反。 “都是小慎,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保护,天天和那些小明星瞎混,没个哥哥的样。”苏江海毫无预兆的埋怨起数落起苏慎来。 苏江海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个专一的男人为什么会生出苏慎这样花心的儿子。 无辜的苏慎在自己房间里毫无理由的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还有薇薇,她自小过惯了好日子,吃得了苦吗?”苏江海忧愁地说。 常有人告诉他,要让孩子吃些苦头,孩子才能真正长大、独当一面。 可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江海是如何也舍不得的。 他苏江海有能力为苏薇挡风遮雨,让她永远做快乐的小公主。 苏江海望着镜子中的依旧美丽的妻子,目光愈加温柔,轻轻说道:“不是每个千金大小姐都和你一样,嫁了一个穷小子还能傻乐傻乐。” “我爸也没想到。”阮茹云莞尔。 “在我没有查清楚这个贺晟之前,绝不松口。”苏江海已经决定他当年娶阮茹云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贺晟也必须全部经受。 “你下手也别没个轻重。”阮茹云提醒道。 “我知道。我们这是为了薇薇好,免得她今后吃了亏。”苏江海说。 只盼着苏薇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 ...... 苏薇一脸哀愁地坐在椅子上听苏江海说话。 “爸爸妈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更不会同意你们结合。”苏江海第一次用这种不容置喙的口气和苏薇说。 苏薇没想到坚决反对自己的居然会是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父亲。 “为什么?”苏薇不服气地问。 “他配不上你。”苏江海说。 “爸爸,您胡说,您就是嫌弃贺晟没钱。”苏薇说。 “不是没钱,是太穷了。”苏江海说。 苏薇:“.…..”自己爸爸说话怎么怎么直白。 “爸,您怎么这样,当年您也是一穷二白,妈妈也嫁给了您。”苏薇据理力争。 苏江海被苏薇一顿抢白,一时也说不出话。 大家都敬畏苏江海,但是自小被苏江海宠大的苏薇可一点都不怕。 苏江海心里想,若是自己的老岳父见到自己现在这番样子,一定会对自己幸灾乐祸一番。 “四十年前,谁不穷?”苏江海反问。 “你和妈妈不是也是白手起家,日子也过得好好的。”苏薇说。 “我和你妈妈一手创办了海云集团,外人只看到我们的风光,但是创业的艰辛谁又能体会呢,就算能体会,也不是谁都可以忍受住的,不然不会只有一个海云集团,白手起家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其中的苦楚只有亲生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那你和贺晟呢,也准备白手起家吗,就算你们想白手起家,但是现在的时代不同了,我和你妈妈能够成功,不仅是我们自己的努力,更是时代给我们的红利,当初遇上改革开放,遇上国家发展的大好时机,我们才有成功的机会。现在,你和贺晟准备做哪一行呢?继续做律师?就是全怀海最顶尖的律师,收入也不过尔尔。”苏江海继续说。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嫌贫爱富,爸爸,我和贺晟只想过平平常常的小日子,没想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苏薇说。 “是,你只想过平平常常的小日子,因为你什么都不缺。孩子,你眼里平平常常的小日子,在很多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好日子了。再说了,你想过平平常常的小日子,贺晟也想过吗,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怎么想呢?”苏江海说。 “贺晟还有一大家子的人,他要把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安顿到怀海,你有想过和他们怎么在一起生活吗?到时候不是你和贺晟的小日子,而是你和他们一大家子人一起过日子。”苏江海问。 苏薇愣住了,她没有想这么多。 “我对你的丈夫没有过高要求,就是一点,能养的起你,能维持住你现在的生活水平,贺晟能做到吗?”苏江海问。 “我自己能养的起自己。”苏薇要强地说。 苏江海问:“是这样吗?” 苏薇说:“爸,您别小看我。” “贺晟的收入水平在他的同龄人中都不能算是佼佼者,他还要负担他一大家子人的生计,薇薇,贺晟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你们结婚之后住在哪里?”苏江海说。 “我们可以租房子住。”苏薇说。 苏江海摇了摇头。 “我再说一次,我和你妈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苏江海坚决地说。 苏薇的眼中闪现了泪花,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时最宠爱他的父亲现在如此坚决地反对她的爱情。 苏江海看掌上明珠眼泛泪光,心下不忍,没有再说,只是嘱咐苏薇早些休息。 但第二天,苏江海就将苏薇所有的信用卡都停了。 苏薇没想到苏江海如此坚决。 她泪眼婆娑地向贺晟抱怨自己父亲的不开化。 贺晟似乎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他轻轻拍了苏薇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地哄着苏薇,说道:“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换位思考,如果我们的女儿将来要嫁给一个我们不满意不认可的人,我们是不是也会出言反对呢。” 苏薇脸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偎依在贺晟怀里,时不时地啜泣一下。 苏薇听贺晟提到孩子,突然灵光一闪,她扬起自己皎洁如栀子花一般的面庞,对贺晟悄悄地说:“不然,我们要一个孩子,这样,我爸就不可能反对我们了。” 苏薇这是要破釜沉舟,逼着苏江海就范啊。 贺晟坚决地摇了摇头,否定道:“不行,未婚先孕绝对不行。这既是对你的不尊重,也是对你父母的不尊重,我不会做这种事。” 苏薇秃噜着最,一脸委屈。 贺晟将苏薇搂在怀里,继续哄道:“好了,好了,日久见人心,你爸爸也就是担心我是贪图你们海云集团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久了,他知道我不是这种人了,自然就会同意了。” 第236章 见父母(3) 贺晟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苏薇。 是啊,贺晟待她是一片赤诚,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是海云集团的千金才和自己在一起的。 日久见人心,假以时日,自己的父母一定会认可贺晟的。 苏薇心情大好,又缠着贺晟说说笑笑。 贺晟也哈哈大笑起来,自己这个美娇娘,总是如此豁达开朗,烦恼在她身上停留不会超过一天。 …… 贺晟没有想到苏江海会约他单独见面,会面约在一间私密性很好的茶室。 贺晟从苏江海的眼中看到了冷漠和疏离,他只迟疑了一秒钟,便礼貌地喊苏江海“苏董事长”。 苏江海说:“坐。” 贺晟在苏江海对面的位置坐下。 “喝杯茶。”苏江海坐了一个“请”的动作。 贺晟坐的笔直,他双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一口茶,复又放下。 “今天冒昧请你出来。”苏江海礼貌地说。 “不敢,您是长辈。”贺晟更加客气。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非常优秀。”苏江海说。 贺晟极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不悦,面色依旧平和地说道:“苏董事长查过我?” 苏江海也不避讳地说道:“是,你是我女儿选择的伴侣,我要对你完全的了解,甚至比我的女儿还要了解你。” 从苏江海调查的资料来看,贺晟是很干净的,并无不可说的秘密,但这些资料只能代表贺晟的过往,在怀海这样的花花世界,贺晟是否会改变,这才是苏江海关注的事。 贺晟:“......”苏江海居然没有一丝的赧然或者尴尬,反而说的理直气壮。 贺晟觉得苏江海很不尊重他。 苏江海开门见山地说:“贺晟,你很优秀,但是你和苏薇不相配。” 贺晟没想到苏江海会如此直接,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却很快恢复平静。 “是因为我没钱吗?”贺晟直接却礼貌的问。 苏江海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放在茶杯的同时,也点了点头。 贺晟心塞:“......有钱人都这么直接嘛。” 苏江海说道:“男不可上娶、女不可下嫁,这句老话还是有道理的,你想靠女人上位吗,还是你觉得海云集团驸马爷这个身份能给你带来好处?” 苏江海这话说的露骨。 在贺晟决定和苏薇再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到过有一天将会面对来自苏家父母的阻挠甚至羞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贺晟对苏江海说:“苏董事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薇薇和海云集团搭上关系,实际上,我和苏薇同学四年,交往两年,我都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 贺晟爱苏薇,无法向苏江海说出“是您的女儿先追求我、我曾经还因为她是海云集团的千金而和她分手”之类有损苏薇尊严的话。 苏江海面色淡淡的,他心里想:“你说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我可不是我那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傻女儿。” “薇薇自小在蜜罐里长大,无忧无虑,很多事情她没有去想,也想象不出来,但是我作为他的父亲,作为一个过来人,要为他把关。”苏江海说。 贺晟点了点头,说:“我可以理解您和阮董事长的心情。” “苏薇也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我和她母亲不贪心,男方只要出得起500万的聘礼,我就同意把苏薇嫁给他。”苏江海说。 贺晟一愣,500万。 苏江海知道贺晟出不起,他接着说:“这500万,我们苏家分文不要,用这500万买套像样的房子作为陪嫁送给苏薇,不够的部分我们苏家自然会负担,你出得起这500万吗?” 贺晟摇了摇头,他奋斗了5年,因为要负担全家的生活以及弟妹的学费,他自己剩下的积蓄寥寥无几,紧攒慢攒才攒够了一套小户型的首付款。 “我出不起。”贺晟苦涩地说。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离开我的女儿,作为补偿,你开个价吧。”苏江海说。 纵然有心里准备,但此刻还是觉得受到了羞辱。他盯着自己面前的这杯茶,澄黄透明的茶水映照出他此刻愁苦的面容。 “董事长,我虽然穷,可是至少还有骨气;我和苏薇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只是因为她是苏薇;我也不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请您放心;我和苏薇是真心相爱,我的家庭条件从来没有隐瞒过苏薇,但是薇薇很好,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是否继续下去,是我和苏薇的选择,我相信我可以养得活我的爱人。”贺晟说。 “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在怀海无法立足。”苏江海此刻表现出他挥斥方遒的强硬,多年上位者的霸气显露出来。 贺晟面色一暗,说:“我在怀海不过也是外乡人,天大地大,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本来也就一无所有,大不了从头开始。” 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苏江海倒是欣赏贺晟这份骨气。 但他绝对不会松口:“不管你们之间怎么样,我是来表明一个态度的,我和苏薇的母亲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当然,薇薇已经是成年人了,如果她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们也不可能限制她的自由,但是我们不会再给她一分钱。”苏江海说。 苏薇向来过惯了好日子,苏江海的本意是让苏薇体会体会捉襟见肘的窘迫,说不定,她就会对自己与贺晟的关系有一个更清醒和深刻的认识。 免得每天只知道花前月下,不知柴米油盐。 这也给贺晟一个态度,贺晟不可能通过苏薇,从苏家、从海云集团拿到一毛钱好处。 贺晟面色不变,淡定地点了点头,说:“这是您的自由。” “今天我和你见面,希望你不要告诉薇薇。”苏江海说。 贺晟点了点头,说:“好的,我也不想让苏薇为难。” 如果苏薇知道自己最爱的父亲和最爱的男人之间有过如此不愉快的谈话,心里想必会无比难受。 苏江海与贺晟虽然立场不同,但爱苏薇的心却是一样的。 他们两个人都不想让苏薇感受到一丝丝的伤悲。 “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苏江海说。 贺晟郑重地点了点头说:“人无信不立,董事长请放心。” 两人再也无话。 第237章 经济制裁 苏江海回到家,将今日与贺晟交谈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给阮茹云。 阮茹云静静听着,目光沉静如水。 直待苏江海说完,阮茹云才开口问道:“江海,你说这个贺晟会不会把今天你和他见面的事告诉薇薇。” 阮茹云只担心苏江海和苏薇之间父女关系紧张。 虽然说得是件烦恼事,但阮茹云语调轻柔、神情平和,犹如炎炎夏日里那一缕凉风,让苏江海烦躁的心也淡定下来。 苏江海揉了揉眉心,说“无所谓告不告诉,如果告诉了,正好看出他这个人其心不正,那我们就不需要再有什么顾虑;如果他能遵守君子约定,我倒是高看他一眼。” 苏江海的潜台词就是,如果贺晟敢造次,他也一定有能力让贺晟后悔莫及。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苏江海决定先做出自我牺牲,先做一个恶人。 “我会告诉小樊,和贺晟的法律顾问合同到期后,不再续约。”苏江海说。 “你不是说你插手他的事业,看看他能闯出什么名堂嘛?”阮茹云温言问道。 苏江海摆了摆手,说:“小樊公司法律顾问的竞标,难道不是薇薇向小樊打了招呼,否则贺晟也未必能拿得下这个法律顾问合同,因为这个合同,他成了众合的初级合伙人,已经算是占了便宜了,还想如何,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靠薇薇不靠我们海云吗,那就从这个合同开始。” “而且,说不准就是这个贺晟撺掇着薇薇去说项的。”苏江海面有愠色道。 苏薇从来不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插手公事,这次为了贺晟算是破例了。自己的女儿自然是不会错的,肯定是受了贺晟的蛊惑。 阮茹云知道丈夫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如何都不会更改,她又觉得丈夫说的有理,便不再反驳。 苏江海又对阮茹云说:“我早上让秘书把薇薇的信用卡都停了,你不要私下再给薇薇钱,告诉小慎,也不许给。” 苏薇虽然开着咖啡馆,但收入远远是不足以支撑她的消费的。 阮茹云一怔,旋即便明白了苏江海的深意,她点了点头,温柔又黠促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和小慎不会拆你的台的。” 苏江海被阮茹云黠促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一心的阴霾一扫而光。 苏江海一生最欣慰的就是有一个理解他的妻子,他拍了拍阮茹云的手,笑着说:“今天秘书给我看了索斯比今年的拍卖目录,有一条翡翠项链我觉得很适合你,到时候我让秘书拍回来。” 阮茹云很喜爱翡翠,因此苏江海也格外留心上好的翡翠首饰,颇有种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壮士豪情。 苏慎有时候怀疑,若是生在古代,苏江海为了阮茹云未必就做不出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事。 阮茹云就是喜欢苏江海送他礼物,阮茹云笑道:“你做主就好。” “好。”苏江海说,他有自信,他看中的翡翠,阮茹云一定喜欢。 但在他的眼里,翡翠再美,也不过是为阮茹云锦上添花,最美的始终是自己的妻子。 第238章 狭路相逢(1) 徐枫团队的聚餐,林自遥也参加了,这不是徐枫第一次带林自遥参加他的朋友同事聚会。 徐枫就是要向全世界宣布他找了个称心如意的女朋友,他恨不得带着林自遥满世界的炫耀。 “嫂子,你尝尝这个。” “嫂子,您喝这个,这个好喝。” “嫂子,这个,吃这个。” 徐枫的下属兼好兄弟姐妹们一口一个“嫂子”叫着林自遥,不一会,就将林自遥面前的餐盘里堆满了食物。 徐枫很满意地看着他的这群属下,果然很给自己长脸啊,尤其是这一声声的“嫂子”,叫的他心里那个舒坦。 忍不住给了几个下属投去满意的眼神。 林自遥也很喜欢徐枫的这群小伙伴,她总觉得每天工作8个小时以上,如果同事尤其是亲密合作的团队战友关系不睦甚至勾心斗角,那真是太痛苦了。 徐枫和他说过,他之所以从上一个公司离职,就是因为公司人际关系复杂,大家的心思都用在办公室政治上,没几个人去关心公司业务,同事之间更没有任何信任关心可言,这个班上的劳心劳力。 几个年轻一些的下属犹如献宝一般对着林自遥一顿猛夸徐枫。 “嫂子,您不知道,我们枫哥为人特别特别正派,不止是现在,就是过去,还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别的小姑娘给他暗送秋波,他看都不看一眼。”一个小伙子说。 林自遥听完,睨了徐枫一眼,用眼神询问徐枫:“哦?还有小姑娘给你暗送秋波,我怎么不知道?” 徐枫心里白了刚说话的小伙子一眼,想:“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不会夸人就不要夸。” 一面惨兮兮地对上林自遥的眼神,解释道:“没有,没有,没有什么小姑娘,在我心里只有你是小姑娘。” 林自遥眼里带着笑意,佯装生气地侧过头不再看徐枫,可这眼神在徐枫眼里却千娇百媚,好不妩媚,徐枫的心头热热的。 桌上另一个女孩机灵一些,用力一拍小伙子的肩膀,说道:“什么小姑娘,没有小姑娘。” 林自遥忍俊不禁。 徐枫向女孩投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还是你有眼力。” “嫂子,枫哥真是好男人,我们去出差,他总是记挂着给你买点什么礼物。” “可不是,我们去国外,也是枫哥的人肉代购。” “听着这话头,你们有些不满?”徐枫玩笑着说。 “没有没有,我们只有羡慕的份儿。”几个人笑着说。 听着大家说徐枫的好处,林自遥心里自然是甜蜜的,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一桌子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么热闹啊,我能不能参与呢?”一个女声突然闯入。 “映月姐。” “啊,是映月姐。” 是张映月。 林自遥对徐枫的下属都认识张映月很是诧异,徐枫是三年前来到这家公司的,那时他和张映月已经分手,照理说,新的同事是不可能认得张映月的。 林自遥以询问地眼神望了徐枫一眼,徐枫站起来,将手搭在林自遥的肩上,是安抚也是道歉。 “张经理。”徐枫叫张映月,在公众场合,徐枫和张映月佯装互不相识,而徐枫多以职务称呼张映月。 “徐枫,你还没有说,欢不欢迎我加入你们的聚会呢。”张映月直呼徐枫名讳,不着痕迹地瞥了林自遥一眼。 这眼神落在林自遥的眼中无异于挑衅。 张映月作为他们的合作伙伴,加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还能促进双方人员的感情,对业务是百利而无一害。 张映月情商很高,与徐枫公司合作不久,便和徐枫团队的人都混熟了。 林自遥看得出,大家都对张映月都颇有好感,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徐枫没有点头,其他人也不敢答应,但却都望着他。 徐枫有些骑虎难下,现在也不是什么私人场合,如果当面拒绝宇泰公司的合作伙伴,难免令人生疑。 林自遥知道徐枫久久不答应,是顾忌她的感受,她不想徐枫为难,便牵着徐枫的手,站了起来,问道:“徐枫,这位小姐是?” 不就是做戏吗,不就是装不认识吗,谁不会啊? 徐枫对林自遥的突然反应微微一怔,知道林自遥是在为他解围,心里感激林自遥的善解人意,对林自遥又是爱又是愧疚。 “自遥,这是张映月经理,我们和宇泰公司正在合作的项目,张经理是宇泰方面的联系人。”徐枫说,算是简单解释了为什么和张映月又有了交集。 “张经理,这是我的女朋友林自遥。”徐枫一直牵着林自遥的手。 张映月怎么会听不出徐枫口中刻意的亲疏之分,心中愈加不快,但更加清楚林自遥在徐枫心目中的位置。 林自遥脸上带着笑意,向张映月伸出手,说道:“听徐枫提起过您,只是没想到您是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经理。” 女人总是不甘示弱。 徐枫心中一惊,没想到林自遥会这么说,面色却不改分毫。 “是吗,幸会。”张映月也大方地伸出手和林自遥握手。 张映月握着林自遥的手,眼睛却看着徐枫,似笑非笑地说道:“徐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从来不曾提过。” 两个女人算是正面交锋了。 林自遥也笑起来,然后看着徐枫。 徐枫真是感到头痛,看来今晚又要向负荆请罪了。 徐枫只好拿起手机,装傻充愣地说:“是吗,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在张经理面前提到私人生活吧,不过我的手机屏幕都是女朋友的照片。” “是呢,我们老大手机屏幕都是嫂子的照片。”一个女生起哄道。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徐枫望向林自遥,用眼神询问道:“我表现的还可以吧。” 林自遥给了一个“尚可”的表情。 徐枫和林自遥的眼神交流一点不差地落在张映月的眼里,张映月眼神暗了暗。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请张经理一起来吃点东西吧。”林自遥提议。 第239章 狭路相逢(2) 徐枫点了点头,说“好。” 徐枫的表现,落在大家眼里,就是徐枫对林自遥言听计从。 张映月恨极,面上却装着波澜不惊。 张映月笑着说:“那我不客气地坐下咯。” “映月姐,你坐。” 几个年轻人马上给张映月腾了一个位置。 林自遥悄悄对徐枫说:“看来张映月还挺受欢迎。” 徐枫马上求生欲满满地说:“你才是大嫂。” 林自遥:“呵呵呵。” 情敌总会在厕所相遇。 “林小姐和徐枫在一起多久了?”张映月一边对镜补妆一边问林自遥,她今天的口红可是限量版的斩男色。 林自遥一边洗手一边回答:“两年多。” 张映月似乎炫耀着说:“我和徐枫是大学同学,大一下学期我们就在一起了,毕业之后我们也一直在一起。”张映月浅浅一笑,继续说:“我说了你可别吃醋。” 林自遥笑着,心里却想:“怕我吃醋那您就别说了啊,但一旦说了’我说了你可别吃醋’,那接下来的话必定是要说的,而且这句话的潜台词不就是我要酸死你!” 张映月转过身,靠在化妆台上,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说道:“那时候我们都才十八九岁的少年,做过很多疯狂的事呢,比如一起骑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就为了去城市的另一端吃一碗面,比如一起翘课瞒着老师去露营,一起去实习没有赚到钱反而被骗了钱,我被上司骚扰,徐枫狠狠地把我的上司揍了一顿;我们毕业了,决定一起留在怀海,两个穷学生,家里也没能力给我们支持,我们最初只能租最便宜的地下室住,那时候日子好苦,但是我和徐枫却很好,一碗泡面却能两个人吃;后来我们经济宽裕了,一起买了套房子,徐枫说这是我和她的婚房。” 张映月似乎怕林自遥记不起来,特意提醒道:“就是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过去真美好啊,徐枫对自己也是真的好,可是为什么自己当初那么傻,一心向往那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对徐枫给予的平淡日子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竭力挣脱徐枫,飞去另一个花花世界。 可是她现在幡然悔悟,徐枫却不在原地等她了,但是她不怕,以她和徐枫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一定可以重新夺得徐枫。 林自遥听了只想冷笑,这么好,你和徐枫分手,还拿走了徐枫所有的积蓄。 林自遥可不想让张映月一直这样“岁月静好”下去,她淡淡地说:“张小姐是不是记错了,现在我和徐枫住的那套房当初是徐枫父母掏空了所有积蓄付的首付,装修的钱也是徐枫出的,据说张小姐借口自己的钱留着是为了保障日后的生活所以房子您一分钱没出。” 张映月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林自遥的话算是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可是张映月的自我调节能力极佳,不管怎么样,她和徐枫这么多年的感情总是真的。 “虽然我没出钱,但是徐枫还是愿意把房子加上我的名字,是我和他的共同财产。”张映月说。 第240章 情敌对垒(1) “现在呢,房子上有没有你的名字,还是你只是寄居在那里?”张映月看似好心实则挑拨离间地问。 林自遥还真的从未想过要在徐枫的房子上加上自己的名字,凭什么丫,自己一分钱没出,就想白得半套房子。 林自遥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没有我的名字。” 这份淡然落在张映月的眼中就是失落,张映月心头一喜,林自遥在徐枫心目中的地位怎么可能与她相提并论,她可是徐枫的初恋。 张映月兀自想着,林自遥的话已追至耳边:“毕竟徐枫再没有40万可以赔给我了。” 张映月面色一变,她没想到徐枫把这些事都告诉林自遥了。 林自遥不想再听张映月回忆美好的过往,她淡淡地说:“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林自遥一语双关,气的张映月面色铁青。 张映月以为林自遥会着急上火,没想到林自遥却这么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倒让她犹豫重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堵得慌。 张映月虽然郁闷,却也不恼怒,她依旧笑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徐枫的年龄也不小了。” 张映月又撇了一眼林自遥,“善意”地说:“你也就比我们小了几岁,也不年轻了。” 林自遥肾上腺素突然暴起,这个张映月说事就说事,怎么好好的还讽刺起自己的年龄了。 林自遥可不想被张映月牵着鼻子走,她反问张映月:“张小姐离开怀海又回来是为什么呢?” 张映月笑而不语,她的红唇轻启,说道:“你猜。” 林自遥点了点头,没想到她这辈子第一次谈恋爱就遇上这么个情敌。 林自遥本来想直接说“被有钱人甩了,现在又回来找老实人接盘了?”但她毕竟还是有点教养的人,换了个文艺的说法:“张小姐应该是看尽繁华、归心平淡吧。” 张映月的脸又是一僵,这个林自遥说话还挺直接的,看来也不是个善茬。 既然林自遥这么直接,张映月也不想再虚与委蛇,干脆直接宣战好了。 “我回来是要和徐枫复合的。”张映月说。 “张小姐要做第三者我不拦着,但是别来招惹我的男人。”林自遥说。 “你的男人?”张映月嗤之以鼻,她贴近林自遥,用极小声:“可徐枫的第一个女人是我。” 林自遥眉头一蹙,然后冷冷地说:“so?” 张映月与林自遥拉开一段距离,然后说:“我和徐枫一起走过青春岁月,是共过患难的,我和他经历过的事你和他不曾经历,我们的感情你是不能比的。” 林自遥承认张映月的话确实让她恼怒了。 林自遥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说:“张小姐该不是魔怔了吧。” 张映月知道自己激怒了林自遥,颇有些得意,从包里拿出粉饼,轻轻地在脸上按压着,从镜子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自遥。 还别说,张映月的品位和林自遥的真相近,除了口红的色号,现在用的粉饼林自遥也一直在种草,难怪两个人会爱上同一个男人。但现在自己心仪已久的粉饼被张映月拿在手上,林自遥立刻拔草了。 和情敌的第一轮正面较量是绝对不能输的。 林自遥收敛心神,重振旗鼓,她忽而一笑。 张映月想,林自遥虽不算的上美人,但却有种清丽知性的气质,让人恋恋不忘。 林自遥说:“无论张小姐做的什么打算,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管你和徐枫之前有过什么,但现在,徐枫完完全全属于我。” 张映月冷笑,说:“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林自遥腹诽“真不知道你的莫名自信是哪里来的,女人啊,总是太高看了男人对自己的旧情。” 张映月不屑地瞥了一眼林自遥,蒲柳之姿当然不能让人念念不忘。 张映月对着镜子抹了口红,看着镜子中的林自遥说道:“漂亮的旧情人,才会让男人念念不忘。” 林自遥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张映月,真是恃靓行凶,恬不知耻! 张映月一个漂亮的s形转身,将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自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这......差距确实有点大。 ....... “枫哥,怎么嫂子和映月姐去了厕所这么久还不出来?”一个男生问道。 男生不知道徐枫、林自遥和张映月三人之间的纠葛,只是随口一问,并无多心,但徐枫是局中人,不安之情油然而生。 徐枫借口离开了座位,他站在女厕所门口徘徊,承受着来来往往的人异样的目光。 张映月和林自遥一出来,就看到徐枫站在门口。 林自遥想笑,但她忍住了,因为她看到张映月已经摆出了一副受了委屈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自遥马上扑到徐枫怀里,紧紧抱住徐枫,却一言不发。 张映月呆住了,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委屈还是惊讶,总之看过去怪怪的。 没想到林自遥还有这一手。 “怎么了?”徐枫拍着林自遥的背小声询问。 林自遥却还是不说话,只是把徐枫搂得更紧。 徐枫更加笃定林自遥受了委屈,他不悦地看了一眼张映月。 张映月:“......” 自己的戏码被林自遥先演了,张映月很沮丧,她也在女厕所门口就和林自遥比起演技,只能悻悻作罢。 只能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趁早,前面不能有太多情绪铺垫。 三人一起回到位置上,面色各异。 张映月端起酒杯,对林自遥说:“林小姐,第一次见面,我们干一杯吧。” 想来灌酒了这是。 林自遥也不甘示弱,说:“当然。” 徐枫知道林自遥的酒量不如张映月,而且张映月来之前,他们已经喝过一阵了,他提醒林自遥:“你别喝那么多。” 张映月见徐枫对林自遥如此体贴关心,更加吃味,难为林自遥的心越加坚定,她举着酒杯的手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林自遥原以为张映月是个王者,可是王者怎么会这么明刀明枪的来难为自己前任的现任呢,难道说张映月真是个青铜,可看张映月精明的眼眸也不像这么弱啊。 第241章 情敌对垒(2) 难不成张映月想让自己放松警惕,然后再绝地反击。 如果真是这样,张映月就错了,林自遥可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她誓死也要保卫自己的爱情。 林自遥眼睛微微一眯,身子往徐枫身边一歪,更贴近徐枫,清新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出闯入徐枫的鼻腔,徐枫感觉自己也醉了。 “我喝不完你替我喝。”林自遥说。 “好。”徐枫满脸宠溺地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和徐枫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秀恩爱,果然,席间有人起哄道:“枫哥嫂子这把狗粮,我们可都吃饱了哦。” “这可让我这种单身汪怎么活啊,呜呜呜......” 大家笑作一团。 林自遥也得意地笑了,她向张映月举起酒杯,向张映月示意,也向张映月示威。 张映月真的快气疯了,但她的倔脾气被激出来,今晚势必要和林自遥死磕。 没想到林自遥倒是爽快,咕嘟咕嘟就把一杯啤酒喝了下去。 张映月仰头也是一杯。 “好!”一桌人在喝彩,聚餐掀起了一阵小高潮。 这一杯急酒下去,林自遥头有些晕,但好在她的酒品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徐枫身边,让自己缓过劲。 张映月也喝了很多,她为难了一会林自遥,便转而攻陷徐枫的同事,她想在徐枫的团队中安插一两个自己的眼线。 酒局终了,大家在门口告别。 “你送送我,我喝醉了。”张映月借着酒意对徐枫说。 “我让小张送你回去。”徐枫婉转地拒绝。 张映月也不勉强,她不想太逼徐枫。 “小张,你送张经理回去。”徐枫说。 小张爽快地答应,和张映月坐上车扬长而去。 ...... 一到家,林自遥就将徐枫扑倒了。 徐枫想,酒真是个好东西。 林自遥却想着张映月向自己炫耀和徐枫的风流往事。 林自遥累趴在床上,酒也醒了大半,得了意外惊喜的徐枫笑嘻嘻地端了一杯蜂蜜水给林自遥,林自遥撑起身子勉强喝了一口,又趴下了。 徐枫躺下,林自遥熟门熟路地靠过去,两人偎依在一起。 张映月今天对自己说了一大通话,说林自遥心情一点没受影响是不可能的,恰恰相反,她的心情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夜晚会让人变得脆弱敏感,尤其是让女人脆弱敏感。 林自遥就是一个女人,此刻她脆弱敏感了。 “徐枫,你会不会和张映月旧情复燃。”林自遥问。 徐枫十分警觉,他总不会迟钝的以为林自遥和张映月在女厕所里那么久是在讨论那款粉饼好用。 徐枫睡意全无,他将林自遥往怀里搂了搂,保证道:“不会。” “这么肯定?”林自遥问。 “百分之百肯定。”徐枫笃定道。 林自遥笑了,问道:“为什么百分之百肯定。” “因为我有你了。”徐枫回答。 林自遥笑了,她承认,徐枫这个回答她非常满意。 徐枫见过很多美人,比林自遥美的也很多很多,但是他就是喜欢林自遥。也说不上什么缘由,就是坐在林自遥身边,徐枫就感觉心里特别踏实,林自遥的笑容、她的气息、她的眼睛,都可以安抚他一颗彷徨不安的心,有林自遥,徐枫感到自己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爱情真是没有半分理由。 林自遥带着半分醉意半分睡意,脸庞又因为室内的温度显得红粉菲菲,整个人犹如春睡海棠一般诱人。 徐枫心中带着半分旖念半分心爱,轻轻吻了吻林自遥的面颊,说道:“放心,我是你的囊中物,别人休想拿走半分,我爱你,自遥。” 徐枫轻柔的声音在林自遥耳朵里就犹如催眠曲一般,林自遥居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徐枫只觉得好笑,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林自遥在他怀里睡得更舒适更踏实,不一会儿,他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徐枫已经去上班了,但是他的银行卡连同取款密码却留在了桌上,里面是他的全部身家,他全部交给林自遥了,借此表示自己对林自遥的忠心。 第242章 抚养权纠纷(1) 林自遥以为父母都是爱子女的。上辈子,她虽然对老公无甚感情,但是对儿子、孙子都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从某种程度上说,上辈子几十年,她还能忍受和没有感情的老公在一起,完全是为了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手上这个案件颠覆了她对母爱的认知。 “林律师,我不要孩子。”方巧玲说。 林自遥愕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问了一遍:“您是说您不要孩子?” 方巧玲认真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林自遥忍不住问,她总认为母亲是爱孩子的,即使千难万难,总想自己的孩子在身边。 方巧玲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说:“带个拖油瓶我怎么改嫁啊?而且我又没什么钱,没法养孩子,这孩子,也不跟我姓,是他们林家的人,我不管。” 十分守旧的思想。 “还有,我也没钱付抚养费。”方巧玲撇了撇嘴。 林自遥无奈,解释道:“如果您不要孩子的抚养权,支付孩子的抚养费是您的法定义务,除非孩子的父亲同意你不支付。” “那要给多少,我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工作?”方巧玲说。 “抚养费一般按照月收入的30%支付,目前比较普遍的标准是不低于1500元。” “这么多?”方巧玲惊讶,连连摆手说:“我可没这么多钱。” “那您觉得多少合适?”林自遥问。 “300吧。”方巧玲想了想说。 林自遥:“...... 方巧玲想了想,说:“听人说,法院判决也可以不管的是吧,林律师,到时候判下来,我不给就成了,是不是?” 方巧玲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自遥:“......” 职业操守让她维持着笑容。 “您丈夫同意离婚吗?”林自遥问。 “同意啊,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了。”方巧玲说。 都同意离婚就好办了。 “那是财产分割理不清楚吗?”林自遥问。 方巧玲不屑地说:“他一个穷鬼,有什么财产,我们两个住的房子是租的,也没存款,没什么好分割的。” 林自遥觉得奇怪,既然双方都同意离婚,又没有财产纠纷,那打什么官司,林自遥一回味就明白了,肯定是抚养费谈不拢。 “是抚养费没有达成协议吗?”林自遥问。 方巧玲觉得林自遥有些笨拙,怎么老是没明白呢,算了,一分价钱一分货,谁让林自遥的代理费很便宜呢。 方巧玲无奈地说:“孩子爸爸也不想要孩子啊。” 所以,夫妻两个人打官司不是为了离婚、不是为了钱,是都想把孩子推给对方。 男方是因为孩子是女孩,重男轻女,觉得女孩不能继承香火,养了赔钱,不想要;女方是因为觉得女儿跟男方姓,自己没有义务,且带着一个孩子影响她再婚。 林自遥除了无语再也想不出什么该说的了。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情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考虑,她没有权力站在道德的高点指责方巧玲。 第243章 抚养权纠纷(2) 林自遥对方巧玲说:“方女士。” 方巧玲打断林自遥:“叫我方小姐,我可没有这么老。” 叫“女士”显老?林自遥觉得叫“女士”比较郑重礼貌,但反正都是一个称谓,被称呼的人高兴就好。 林自遥说:“方小姐,法院判决孩子的抚养权主要还是从有利于孩子成长的角度来判决,比如父母一方的工作、收入、学历、抚养孩子的能力。” 方巧玲显然没有耐心听林自遥解释法律,她打断林自遥,着急地问道:“那我这个案子呢?” 林自遥说:“因为您的女儿是女孩,而且还在学龄前,所以大多数这种情况是判给母亲的,因为按常理来说,母亲对孩子的照顾更周到,学龄前的儿童更需要来自父母的照顾,还有女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一定会有一些生理变化,母亲照顾起来也更方便。” “那这么说孩子还是得跟我?”方巧玲惊恐地睁大眼睛,仿佛孩子不是孩子,而是一个魔鬼。 “你刚刚不是说要看父母双方谁更好。”方巧玲问。 林自遥明白方巧玲的意思,就是她和丈夫两个人要比差了,林自遥真是哭笑不得。 果然做律师比在公司做法务开眼的多,可以见到形形色色的人。 林自遥问:“方小姐,您能不能说说孩子父亲的情况,我了解一下。” 方巧玲点了点头,说:“孩子爸爸叫孙军,在送快递,我们都是来怀海打工的,租在避风巷的一个民房里。三年前女儿妞妞出生,我就不上班了,在家带女儿,家里是真的穷,孙军送快递又不卖力,他卖力的同事一个月最多能挣上万块呢,他就是懒,不肯多送,每个月的钱交了房租水电费也只够一家三口吃饭了。” 方巧玲才25岁,她真的不想再过这种苦日子了,跟着孙军这样的男人是没有未来的,她不想再浪费青春了,她的一些小姐妹,长得还不如她呢,都找了个好男人,现在的日子过得比她滋润多了。 “所以说,孙军有固定职业和收入,但是你没有。”方巧玲说。 “对。”方巧玲说。林自遥竟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些得意。 “方小姐,如果孩子判给了孙军,他一个大男人要送快递,怎么照顾妞妞呢?”林自遥问。 方巧玲面色不大好看,她觉得林自遥态度有些不好。 刚刚是林自遥的慈母心肠动了,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今后没人照顾,心里有些不忍,口气也有些急躁。 林自遥立刻放缓了语气,解释道:“是这样的,法院到时候一定会问的,而且您说,孙军也不想要小孩,到时候他说不定会拿这个抗辩。” 方巧玲的面色稍霁,她说:“妞妞是他家的孩子,他老孙家自然要想办法了,大不了送回乡下去给爷爷奶奶带就是了。” 留守儿童四个字蹦到林自遥脑海中。 林自遥真的可怜妞妞这个孩子。 林自遥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说:“方小姐,大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这边会尽快写好起诉状到法院立案的。” “那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我赢啊。”方巧玲说。 第244章 情绪自由 方巧玲一走,林自遥就被吴忧叫进了办公室。 “自遥,你坐下。”吴忧让林自遥坐在他会客用的沙发上。 吴忧也没有给林自遥倒茶,倒不是因为林自遥是他的下属,而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熟不拘礼,很随意。 吴忧搬了把椅子坐在林自遥的对面,他有些严肃,吴忧面对林自遥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 “师兄,怎么了?”林自遥问。 吴忧略一思索,才徐徐开口:“自遥,你刚才对方巧玲情绪不对。” 林自遥一怔,自己心里对方巧玲确实有想法,但是她居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林自遥的心发虚。 吴忧并无疾言厉色,相反口气很温和,慢吞吞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他说:“当事人的价值观或者选择和我们一定会有不同,但是他们是来寻求我们帮助的,说的更功利一点,他们是来购买服务的,我们不要把自己的价值判断强加在他们身上。” 林自遥知道吴忧是作为兄长对她进行提醒,她自己其实也知道今天她在对方巧玲的态度上是有问题的,确实是她不对,就算吴忧批评她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吴忧的神色反而像是怕林自遥难堪一般小心翼翼。 林自遥心头一暖,说道:“师兄,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自己不对,但尽力掩饰了,没想到还是被您发现了。” 吴忧笑了,她知道林自遥个性爽快,不是那种揪着一点事就敏感多疑的人。 吴忧说:“下次注意,谁都不是泥塑的,都有几分脾气,我们还没有能够情绪自由的能力。” “情绪自由。”林自遥回味着吴忧说的这个词,想来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才能情绪自由吧。 林自遥细细回想她的朋友中可能只有苏薇才能够得上情绪自由,认识苏薇这么久,她还没发现苏薇有什么了不起的烦恼,那苏薇可以情绪自由了吧。 林自遥想想,苏薇遇到贺晟之后也不自由了。 吴忧自由吗?想来也不自由,以前在求真所,闲云野鹤一般,但是现在换了个大所,也等于给自己上了把大锁。 看来,谁都没有绝对的情绪自由,想到这里,林自遥心里好受了些。 其实吴忧在办公司里听到方巧玲的想法,心里也不是太高兴,如果以前在求真所,他可能就不会接方巧玲这个案子了,可是现在在众合所,就算他自己不想赚钱,也得考虑林自遥和李亦柯的收入。 “我知道了,师兄。”林自遥微笑着说。 从吴忧办公室出来,林自遥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她想起了上辈子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她死后,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两个时空是不是平行的,她这里的一秒钟和他们那边的一秒钟是不是一样的,如果是一样的,儿子现在也已经四十好几了,不知道身体怎么样,孙子现在也该上大学,不知道上的什么学校读的什么专业,儿子孙子是否还记挂着自己这位母亲和祖母。 林自遥越想越多,越想越零碎,渐渐出了神。 第245章 细碎 徐枫公司今晚和宇泰公司有商务酒局,张映月也会在,这一点徐枫已经和林自遥报备过了。 林自遥心里介意,她不可能对张映月无动于衷,但她也无法阻拦徐枫不去参加,毕竟这是徐枫的工作。 “你少喝一些。”徐枫提醒张映月,她已经喝了太多太多酒了。 张映月眼睛一亮,面带桃花地问徐枫:“你还关心我。” 徐枫:“.…..” 再见亦是朋友,他好心提醒一句而已,女人真是太多心了,看来林自遥敏感也不是没有道理。 以后他在张映月面前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免得张映月生出不当的念想,也给自己招惹麻烦。 张映月并没有气馁,只要徐枫对她还有一丝丝的旧情,她也要想方设法让旧情如同漫山遍野的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今晚去我那?”张映月靠近徐枫,用只有她和徐枫听得到的声音呢喃道,声音很是魅惑。 徐枫一怔,旋即明白了张映月话里的意思,徐枫只当张映月是说醉话,他面色未变,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冷冷地说:“你喝醉了。” 然后转向大家,玩笑着说:“张经理真是海量啊,我是甘拜下风了。” 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徐枫这么一说,大家都以为刚才张映月和徐枫靠的这样近是张映月在劝酒。 众人哈哈大笑,宇泰公司的高级经理端着酒杯,附和徐枫:“要说我们映月,可真是了不得,多少男同志都喝不过她。” 众人又是一阵笑,气氛愈加热烈,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张映月因为被徐枫拒绝脸色很不好。 只不过片刻,张映月已经调整过来,转过脸又是一副笑颜如花的样子。 …… “徐枫,你送送我,我真的醉了。”张映月媚眼如丝地望着徐枫,她有些站不稳了。 张映月话音未落,就见林自遥向他们走来。 “嫂子,嫂子。”徐枫公司的一个小伙子认出林自遥。 张映月恨极,一恨林自遥突然出现,二恨徐枫的同事称林自遥为“嫂子”。林自遥算什么东西,也配徐枫属下一口一个“嫂子”讨好似地叫着。 林自遥对站在徐枫身边的张映月视而不见,她挤开张映月,稳稳扶住扶住徐枫,无奈地说了一句:“还好吗?” 徐枫已经喝得七分醉了,最后三分清醒,在见到林自遥之后,也彻底松懈了,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没有完全醉倒。 “我带他走。”林自遥说。 “嫂子慢些。” 呛人的酒气充斥着整个车厢,林自遥却不敢开窗,怕徐枫吹了凉风感冒了。 林自遥从后视镜中看徐枫,徐枫似乎已经睡着了,林自遥把车开的更平稳一些。 “到了,醒醒。”林自遥在徐枫耳边轻轻说。 难得徐枫还有意识,睁开眼自己下了车又上了楼。 在电梯里,徐枫一把抱住林自遥,183cm的徐枫把头靠在164cm的林自遥肩膀上,嘴里呢喃道:“自遥,我的自遥,我的好宝宝。” 林自遥又气又好笑,徐枫一喝醉就像小孩子一样爱撒娇,还好现在是深夜,不然让邻居看到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在电梯里搂在一起,该怎么议论他们,该说他们不够检点了。 “难受吗?”林自遥轻轻抚摸着徐枫的背,问道。 徐枫微微点了点头。 真可怜,林自遥也醉过,她知道醉酒的难受。 “快到家了,你在忍耐一下。” 一进门,徐枫就到洗手间吐了,吐出来,反而舒服了一些。 林自遥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呕吐的声音,心一阵阵的疼。这些酒局,难道不把人喝醉就办不成事吗。 徐枫长长舒了一口气,吐了一下反而舒服了,不然胃里翻江倒海,头也跟着疼。他抬头,看到自己的睡衣毛巾都已经被整齐地叠放在洗手间衣架上。 徐枫知道肯定是林自遥放的,她一贯体贴。 “我洗个澡。”徐枫对门外喊。 “好。”林自遥应道。 徐枫洗完澡出来,一小碗馄饨摆在桌上,馄饨汤清清亮亮的,还撒着嫩嫩清香的芹菜,令人食指大动。 这馄饨是林自遥家乡的小吃,自从林自遥在家附近的菜市场发现了正宗的馄饨皮之后,就开始包各式各样馅料的馄饨,荤的、素的、荤素搭配的,肉馅的、海鲜馅的、什锦素菜馅的,应有尽有,包好放在冰箱里,饿的时候拿出来一煮,撒上点芹菜香菜麻油,既方便又美味。 徐枫刚才把今晚吃的全吐出来,正是前胸贴后背一般的饿,但又觉得恶心反胃,看到桌上摆着这一碗清香四溢的馄饨,胃和心都妥妥帖帖的舒服。 “好香啊。”徐枫舀上一颗馄饨吃了一口。 是猪肉荠菜馅的,真好吃的,猪肉一点都不腻、荠菜清香可口。 馄饨汤没有用高汤,就是白水,但馄饨的鲜味加上芹菜的清香让汤很爽口,如果这时候用油腻腻的肉汤做汤底,反而让人没了胃口。 徐枫又吃另外一颗。 好像是素馅的,徐枫仔细研究起了勺子里半颗的馄饨,好像有木耳、莲藕,难怪口感脆脆的,但又好像不是全素的,徐枫吃不出来是什么,只能求教林自遥。 林自遥自己包了那么多馄饨,每个馄饨都长得差不多,哪能一下就记起来,她也仔仔细细端详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虾泥。” “恩?”徐枫还是不解。 “是把新鲜的大虾打成泥再混上木耳、莲藕。”林自遥耐心地解释。 “难怪这么好吃。”徐枫赞叹道。 自己包的馄饨受到了赞扬,林自遥与有荣焉。 原来这一碗馄饨还不是一个口味,徐枫现在感觉吃馄饨吃出了拆盲盒的快感,每一颗都是惊喜。 徐枫一口气吃了十个馄饨,他还想吃,但是林自遥不让,说太晚了,怕不好消化,徐枫只能作罢。 “明天做什锦面吧?”徐枫提了一个暂时不吃馄饨的条件。 林自遥觉得好笑,说:“好。” 一个183cm的大个子男人,作出一副吃货的样子,可不是又可笑又可爱。 徐枫也不知道林自遥哪里学来的这一手好厨艺,更让徐枫惊喜的是,他爱吃面食,林自遥也做的一手好面食,可是林自遥是南方人啊,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第246章 意外(1) 意外 徐枫真的累了,今天连轴转了一天,说来,今天的工作并不算太过顺利。 为了弥补今天白天工作的不顺利,晚上他又和宇泰公司的人应酬了一晚,假模假样的称兄道弟,脸都笑僵了。 还是回家好啊。其实以前他也没有觉得回家有多好,但是现在不同,家里有林自遥,有了林自遥,家就像一个家了。 徐枫突然把头贴在林自遥的小腹处,林自遥吃了一惊,不过瞬间又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任由徐枫抱着。 林自遥轻轻把手放在徐枫的头上,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像爱抚更是安慰。 回想和徐枫在一起两年,徐枫好像从来都没有主动说过自己很累或者很难,他像一个战士一样在外拼杀,然后把一切不愉快在回家前都尽力消化,他像一座山一样挡在自己身前,将林自遥护在身后,用他的爱为她挡风遮雨。他似乎一刻都没有停歇过,一直绷得紧紧的,像个连轴转的陀螺。 其实徐枫应该也是很累的吧,在怀海,哪个外乡人不累呢,房贷车贷哪个都不能停。 林自遥就这样一直抚摸着徐枫,心里涌起一股怜惜之情,就这样想着想着,鼻翼都有些酸涩了。 徐枫同样的鼻翼泛酸,在怀海打拼十年,他真的也很累了。五年前,张映月要走了他所有的积蓄一走了之,他不敢和父母说,也不敢再张口向父母要钱,因为这套房子的首付已经掏空了父母的全部积蓄,老两口以为这房子是给儿子娶媳妇用的,好心的说虽然房子未来儿媳妇没出一分钱,但是还得加上她的名字,但儿媳妇走了,还想分一半的房子。 一分钱逼死英雄汉,那个时候,恰逢经济危机,徐枫收入锐减,他是靠着白天上班,晚上送外卖才勉强活下来的,那个时候,他真的孤独,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 可是现在,怀里的这个女人,徐枫觉得可以依靠,她是他的港湾。 “徐枫。”林自遥轻柔地唤。 徐枫没有回答。 “徐枫。”林自遥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答。 林自遥低下头来,发现徐枫已经睡着了,就这样抱着她,把头枕在她的腰间睡着了。 要不要叫醒徐枫呢,如果这样睡,恐怕明早起来不说落枕,腰总是会不舒服的,但是徐枫睡得好香,林自遥有些不忍心。 她又是坐着的,如果就这样坐到天亮,恐怕她的腰也要废掉。 林自遥低下头,看了看徐枫的睡颜,一下就决定让她继续睡下去。 林自遥微微动了动,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拿了个枕头垫在自己的脖颈上,又帮徐枫掖了掖被角,才闭上眼。 徐枫和林自遥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的。 徐枫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靠在林自遥的腿上睡着的,而林自遥则坐靠着睡,又是心疼又是窝心,他的自遥就是这么爱他啊。 可是半夜三更谁给他打电话。 “是谁?”林自遥眯着双眼问,她觉得她的腿已经麻了。 徐枫坐起来去拿电话,林自遥顺势滑入被子中,翻身搂住徐枫,把脸贴在徐枫的腰间继续迷糊地睡着。 徐枫顺手将林自遥搂在怀里。 两人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到不行。 是个陌生的号码,徐枫接起电话:“你好。” “徐枫先生吗,我这里是xx派出所,张映月小姐出了意外,她让我们与您联系,请您过来一趟。”电话那头警察说。 徐枫略一思索,问:“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但是精神不太好。”警察说。 “在哪里?”徐枫问。 “就在我们派出所里,在厦禾路这里,地图上可以找到。”警察说。 “好,我马上过来。”徐枫说。 林自遥仰起脸,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徐枫不打算瞒林自遥,说:“警察打电话来说映月出事了,让我赶过去一趟。” 林自遥再无睡意,她半撑起身体,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耍耍脾气让徐枫不要去呢。 “自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徐枫问。 “啊?”林自遥望着徐枫。 “映月在怀海没有亲人朋友,这么晚了一个人进了警察局,万一出事了......”徐枫说。 林自遥有些吃醋,真是阴魂不散的前女友。 “走吧。”林自遥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 徐枫松了一口气,愈加感怀林自遥的善良,他知道林自遥一定是不开心的,但在危急时刻却没有使性子。 “快换衣服吧。”林自遥见徐枫没有动静,反而开口催促。 “好。”徐枫答应道。 ...... 张映月怀着期盼的心情等着徐枫到来。 徐枫穿着黑色羊毛大衣出现在门口,张映月黯淡的眼光瞬间亮了起来;可转瞬,林自遥也出现了,她的手被徐枫牢牢地牵着。 不,一定是林自遥缠着徐枫跟来的,纵然这样想,张映月还是很不悦。 林自遥一来,她还怎么和徐枫单独相处,怎么让徐枫因怜生爱,这个林自遥,真真的每每坏自己的事。张映月又想到,如果今晚不是林自遥来接徐枫,徐枫一定会送自己回去,自己也不至于遭了意外,想至此,张映月又把账算在林自遥身上。 林自遥觉得张映月显得有些狼狈,手上脸上都有擦伤,身上披着一件显然不是自己的外套,但是腿上穿着的丝袜破了好长一道口子。 “警官,她怎么了?”徐枫问警察,而不是问张映月。 “她差点被人侵犯。”警察说。 徐枫瞪大了眼睛,林自遥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女孩子,喝了这么多酒,确实比较危险,这次还好有路人经过,如果没有可能就要受害了。”警察说。 徐枫无言,最后说:“谢谢警官。” “没事吧?”徐枫轻声问张映月。 “徐枫......”张映月扑到徐枫怀里大哭起来,抱得那叫一个紧、哭的那个肝肠寸断。 林自遥站在边上呆若木鸡,她才是徐枫的正牌女友,现在自己的男朋友被前女友紧紧抱着,然后自己站在一旁看着,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第247章 意外(2) 两个民警以及派出所里的另外三个人也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徐枫、林自遥和张映月这三个人,猜想他们的关系,到底谁才是正牌女友呢,一会会不会大打出手呢,两女一男,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民警心里泛苦,大半夜的,可不要在派出所又闹出什么家庭伦理纠纷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让人省心。 三个人现在在派出所里,林自遥的感受只有两个字——尴尬。 徐枫尴尬地看了林自遥一眼,赶忙摊开双手对林自遥示意:是她扑过来的,我没有碰到她啊。 林自遥垂下眼眸,一脸不悦。 “走吧。”徐枫推开张映月说道。 张映月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抽抽搭搭地看了徐枫一眼,终归是点了点头。 张映月说:“这个外套是警察的。” 徐枫猜想张映月自己的衣服估计是破了,不然不会披着警察的外套,他便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递给张映月。 张映月脱下警察的外套又披上徐枫的大衣,徐枫的大衣上还残留着徐枫的体温。 三人离开派出所,这种情况,徐枫当然要把张映月送回去,让徐枫和林自遥没想到的是,张映月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留林自遥一人在风中凌乱。 林自遥那叫一个生气,上车的时候将车门关的砰砰直响。 张映月也没多想,她坐徐枫的车,一直都是坐的副驾驶啊,现在坐在副驾驶上,有什么错呢。 徐枫对着林自遥挤出一个笑脸,林自遥耍小脾气的转过脸去。徐枫心里苦啊,他真难啊,他自己可没想和张映月再扯上什么关系,他算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 徐枫的车其实很宽敞,但是这下,三个人的车厢却觉得很拥挤。 “你住在哪?”徐枫问张映月。 “住在天晶酒店。”张映月说。 天晶酒店是个酒店式公寓,很多白领都住在里头。 “如果今晚你肯送我回去,我就不会发生意外了。”张映月说,语气中有幽怨有委屈。 徐枫、林自遥:“......” 偏偏张映月又从倒车镜中狠狠瞪了林自遥一眼,摆明了怪罪林自遥把徐枫接走。 林自遥:“......” 看着张映月挺聪明的,为什么行为这么古怪。 “下次还是别喝这么多酒了。”徐枫说。 张映月却说:“和喝酒没关系,出租车司机起了歹心,我喝没喝酒都一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能怎么办。” 张映月想起晚上的情形,自己只有几分清醒,出租车司机没有按路线开往天晶酒店,等她反应过来,车已经被开到偏僻的小路上了,强壮的出租车司机就要对她图谋不轨,还好她随身带着防狼喷雾,给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趁着司机抹眼睛的间隙打开车门逃了出来,万幸有车经过,她才逃过一劫。 张映月眼中又浮现了泪光,然后又轻声呜咽起来。 林自遥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叹气,但是这一声叹气,在静谧的车厢中,显得很突兀。 徐枫听着坐在身边的张映月的抽泣声,听着坐在后座林自遥的叹息声,徐枫想自己还是不要出声好。 到酒店门口,张映月见徐枫没有下车的打算,便有些幽怨地开口问道:“你不送我上去吗?” 如果徐枫背上有张眼睛,就会看见林自遥正以一种要吃人的眼神望着他和张映月。 好在徐枫还算拎得清,他礼貌却疏离地说道:“很晚了,不方便,我和自遥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张映月把嘴唇咬得生疼,她都这幅样子了,徐枫还是不肯松口,但张映月不觉得这是徐枫的错,而是林自遥的错,都是林自遥迷惑了徐枫。 张映月看着徐枫驾车而去,她不甘地转身走进酒店,凌晨的酒店,除了大堂的服务员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张映月紧了紧身上徐枫的大衣,径直上了楼。 ...... 林自遥还是坐在车后排,生着闷气。 徐枫有些抱歉,大半夜的让林自遥陪着他跑了大半个怀海,他知道林自遥心里不乐意。 徐枫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林自遥,林自遥却不看徐枫,他有些怪徐枫,怎么对张映月这么黏黏糊糊。 “去吃宵夜吧?”徐枫故意找话题。 林自遥不说话。 “上次我们吃的牛肉火锅不错,想吃吗?”徐枫又问。 “不饿,回去吧,再过几个小时就要上班了。”林自遥说,现在已经凌晨2点了。 “好吧。”徐枫说。 被张映月这样一闹,林自遥觉得和徐枫上半夜的温情荡然无存,她觉得没劲。 回到家,两人再躺上床已经凌晨三点了,两人都觉得很累,却谁也没有睡意。 林自遥侧卧着背对着徐枫,徐枫伸过手,想搂住林自遥,林自遥却挣扎着不肯,徐枫无奈,只能更用劲,才制服住这条挣扎着的小鱼。 “别生气了。”徐枫哄道,他终于把林自遥乖乖地搂在怀里。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和她来往就是了。”徐枫说。 “你还和她有来往?”林自遥不悦地问道,她心里气不顺,有些故意找茬。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除了工作接触之外,不和他再有半分联系。”徐枫说。 “那还是要有来往,你每天除去睡着的时候,工作的时间比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有的时候和我在一起,你也在工作,那和张映月的联系就是没完没了。”林自遥抱怨道。 “你放心,我会把握分寸的。”徐枫耐着性子保证道。 “怎么把我分寸法,你看今晚,她一出事你就出去了,随叫随到嘛这是。”林自遥说,她又想起张映月和她炫耀过的自己和徐枫大学时期开始的真挚爱情,心中更加不安,这不安驱使着她变得焦躁。 “今晚是警察打得电话嘛,映月在怀海举目无亲,我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才去的。”徐枫说。 “你看,你还是关心她。她为什么不叫宇泰公司的同事去帮她。”林自遥说。 第248章 没人要的孩子(1) 徐枫觉得林自遥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那你说我今晚该怎么办?不管她的死活吗?”徐枫反问。 “你可以让她找她公司的同事啊。”林自遥气的转过身来,满脸怒容地望着徐枫。 徐枫:“......” 徐枫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林自遥一提醒,才觉得林自遥说的有道理。 “你们公司和宇泰公司的项目你能不能换个人和张映月对接?”林自遥问。 宇泰公司的项目徐枫是项目负责人,显然是不可能换人的,就算公司同意,徐枫也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耕耘眼看就要开花结果的硕果拱手让人。 “这不可能。”徐枫说。 说话的语气很重要,徐枫的语气有些急,让林自遥听了很不舒服。 徐枫觉得林自遥有些无理取闹,工作是立身之本,他和张映月清清白白,怎么能因为莫须有的事扰乱了工作。 林自遥不想吵架,便说:“睡吧。”说完,就翻个身背对着徐枫。 徐枫也没有再哄林自遥,也翻了个身,两个人罕见的背对背入眠。 徐枫和林自遥两人怄气,两个人其实谁也没有睡着,都一动不动地听着对方的动静,第二天早上两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外加因为全身肌肉紧张造成的全身酸痛。 ...... 今天早上孙军和方巧玲的离婚案要开庭了。可一大早林自遥就觉得不顺利,昨晚一宿没睡,早上醒来又打翻了咖啡,收拾残局的时候又把咖啡沾染到白衬衣上,急赶赶的到地铁站眼见地铁关门开走,今天的开庭她差点迟到。 方巧玲很不满,埋怨道:“林律师,怎么这么迟,孙军和他的律师早都到了。” 林自遥气喘吁吁,抱歉道:“真的对不起,我们快进去吧。” 方巧玲面色严肃地说:“真是的,也不早点。” 因为无人看顾女儿妞妞,孙军把妞妞也带到了法庭。妞妞三岁,正是孩子最可爱的年龄,只是孩子却不圆润,瘦巴巴的,身上的衣服也很不合身,衣服太小、裤子太大、而且脏兮兮的。 孙军要上班,方巧玲又搬了出去,无人照顾妞妞,孙军只能把妞妞放在隔壁邻居家,一天连照管费加伙食费给邻居50元。 母女天性,方巧玲一进法庭,妞妞就兴奋起来,往方巧玲身上扑;方巧玲却显得不耐烦,直嫌妞妞身上脏。 孙军一看方巧玲这个样子就来气,指着方巧玲骂道:“你像什么样子,孩子也不管。” “你们孙家的孩子凭什么要我管。”方巧玲说。 “没个女人的样子。”孙军骂道,女人就该贤惠,可是方巧玲却每天寻思着往外跑。 “你倒是有男人的样子,但却没有男人的本事,有本事你怎么让你老婆女儿挨饿。”方巧玲直戳孙军痛处。 “你这个婆娘......”孙军忍不住作势要打方巧玲。 方巧玲一看孙军朝自己冲过来,赶忙躲到林自遥背后。 林自遥和孙军的律师曹晖一对视,立刻上前分别拉住自己的当事人。 “冷静点冷静点。”曹晖说。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林自遥劝道。 方巧玲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人,见孙军被拉住了,气焰又嚣张起来,话里话外对孙军充满着轻蔑,方巧玲对林自遥说:“林律师,你还没结婚,眼睛得放亮点,千万别像我似的,找个这样的男人,以后有的后悔的。” “曹律师,我告诉你,这女人就是欠收拾。”孙军怒道。 曹晖心中不满孙军对女人动手,面上还是向着自己的当事人的,他小声地劝道:“别给法官留下不好的映像。” 曹晖一句话倒是劝住了孙军,曹晖微微松了口气。 千钧一发,主审法官姜伟走进法庭,制止住了差点爆发的闹剧。 “要开庭了,原、被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姜伟说。 林自遥和方巧玲坐在原告席上,曹晖、孙军带着妞妞坐在被告席上。 姜伟看了一眼妞妞,问:“为什么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到法庭上来?” 还未开庭就被法官点名,孙军有些紧张,他解释道:“孩子太小,没人带,只能带上庭。” 姜伟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斥责孙军的意思,然后又冲妞妞笑了笑,说:“小朋友,叔叔要问爸爸妈妈一些问题,这个姐姐先带你出去玩一会好吗?”姜伟指了指坐在前面的书记员。 法庭上难免剑拔弩张,三岁的孩子已经会记事了,姜伟不希望给孩子留下阴影。 姜伟又问孙军和方巧玲:“我让法警带着孩子就坐在法庭门口,不走远。” 曹晖和林自遥对看一眼,没想到这个看过去如此严肃的中年法官如此有人情味,心思这么细腻,比他们考虑的还周到。 孙军和方巧玲只觉得法官至高无上,都听话地点了点头。 书记员将妞妞带出去交给法警,还给了妞妞一些小零食。 案件拖延了二十分钟才开庭。 姜伟说:“现在开庭,原、被告对双方出庭人员有无异议。” 林自遥、曹晖:“没有异议。” 姜伟说:“预告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下面我代表原告陈述诉讼请求以及事实理由。原告方巧玲与被告曹晖于2015年3月登记结婚,两人育有一婚生女小名妞妞,现年三周岁;原、被告婚前了解不足,婚后感情不睦,感情已经破裂。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一直由被告孙军在外工作,原告方巧玲没有经济来源,双方没有夫妻共同财产。综上,请求判令:1、原被告离婚;2、婚生女妞妞由被告孙军抚养,原告每月支付300元抚养费直至妞妞18周岁止;3、本案诉讼费由孙军负担。” 姜伟说:“被告答辩。” 曹晖代表孙军答辩:“尊敬的审判长,下面我代表被告孙军答辩。被告同意离婚。婚生女妞妞由原告方巧玲抚养,被告每月支付300元抚养费直至妞妞18周岁止。” 姜伟:“......” 第249章 没人要的孩子(2) 曹晖继续说:“孙军主要以送快递为职业,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2个小时,无力抚养女儿妞妞;且妞妞三岁,是女孩,显然由母亲抚养照顾更加合适;原告方巧玲诉称自己没有经济来源,并不成立,方巧玲完全有劳动能力,不能构成不能抚养妞妞的抗辩理由。从有利于孩子的身心成长角度考虑,妞妞由原告抚养、被告支付抚养费更加合适。” 姜伟做法官这么多年,见过为了争孩子“割地赔款”甚至大打出手的,没见过双方都不要孩子的,姜伟感慨自己还是不够见多识广啊。 姜伟问原告:“原告方巧玲对被告孙军的答辩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说:“有。审判长,原告请求婚生女妞妞由被告抚养,是有正当理由的。因为原告在本市没有固定住所,与被告分居之后,已经搬出了原被告共同居住的房子,借助在同乡家里,而且原告已经四五年没有工作,在家做全职主妇,想要短时间内找到一份工作比较困难,妞妞与原告生活在一起可能连正常的生活都没有办法保障。而被告不同,被告有稳定的工作收入,可以负担地起房租和妞妞的生活开支。” “我可以把现在住的房子让给你啊。”孙军对方巧玲说。 方巧玲冷哼一声,转过脸去。 林自遥温和地说道:“被告,您愿意让给原告,可是原告也负担不起房租。” “孩子给我,我怎么照顾,我不要上班啊,手停口停啊。”孙军很生气,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桌子。 姜伟呵斥孙军说:“干什么!这里是法庭,不是菜市场。” 孙军立刻怂了。 方巧玲看到孙军这个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气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怎么找了个这么窝囊的男人,笑孙军出丑,自己也解气。 方巧玲才不管孙军什么“手停口停”,这和她没有关系,她只知道自己的大好青春都在孙军身上浪费了,现在她要及时止损。 “你们老孙家的闺女,自己想办法去,再不然送回老家去给你爸妈养。”孙军说。 又不是男孩,送回老家干什么,孙军心里想。 三岁的妞妞在外头和法警姐姐玩的开心,她吃着从未吃过的美味酸奶溶豆,笑得很甜。法警隐隐约约听到法庭内的声音,再看看身边的小妞妞,心疼的直摇头,不是什么人都配做父母的。 姜伟有些不耐烦,敲了敲法槌说:“原被告都注意一下法庭纪律,干什么,当这里菜市场,随你们吵架?要是能吵的赢,来法院干什么?” 姜伟接着说:“开始举证质证吧。” 林自遥说:“原告向法庭提交两份证据,第一份是原被告的结婚证,证明原被告的婚姻关系;二是婚生女妞妞的出生证明,证明妞妞不满三周岁。” 姜伟:“被告质证。” 曹晖说:“对原告提交的两份证据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无异议。” 姜伟:“被告有无证据向法庭提交。” “没有,被告没有证据向法庭提交。” 姜伟:“那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吧。”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原被告就解除婚姻关系没有异议,只是对婚生女妞妞的抚养权问题有异议。诚然,在司法实践中,学龄前儿童多由母亲抚养、由父亲支付抚养费,但是本案中,原告方巧玲没有工作没有固定住所,缺乏抚养照顾女儿的最基本条件,因此,从有利于儿童成长的角度出发,孩子应当由被告抚养;另外,鉴于原告并没有固定收入,300元每月的抚养费已经是原告竭尽所能所能负担的最高的抚养费了。综上,请求法院判决原被告离婚,婚生女妞妞由被告抚养。” 曹晖说:“尊敬的审判长,被告同意与原告离婚,但认为婚生女应该由原告抚养,在司法实践中,为什么将学龄前儿童判由父亲抚养为主,有父亲抚养为例外呢,就是因为从性别特点上来说,母亲对孩子的照顾更加周到细致,虽然原告没有工作,但只是暂时,原告年富力强,完全有工作能力,相反,被告作为男性,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必然会有一些不便参与的变化,如果是母亲抚养,可以更好地对女儿进行引导,更有利于女儿的身心健康;另外,被告愿意每月负担500元的抚养费,直至妞妞18周岁为止。综上,请求法院判决原被告离婚,婚生女妞妞由原告抚养。” 姜伟循例问道:“双方是否同意调解?” 一直针锋相对的孙军和刘巧玲此刻意见倒是空前的一致,说:“不同意。” “好,核对一下笔录,签字确认。休庭。”姜伟说。 “这都什么事啊。”姜伟抱着案卷走出了法庭。 孙军和刘巧玲走出法庭,都看到一直坐在法庭外长椅上等待他们的女儿妞妞。 妞妞见爸爸妈妈出来,笑嘻嘻地朝父母走去,妞妞走路还不是很稳,跌跌撞撞地,手上紧紧抓着刚才法警姐姐给的小零食,活像一只可爱的小企鹅,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可孙军和刘巧玲面色皆是一变,两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迎向妞妞,反而转身离开,一个比一个走得快。 两人心中都想着对方把妞妞接走。 妞妞却不明白父母真的想要抛弃她,只以为父母在与她游戏,反而走的更快,笑得更欢,发出咯咯的笑声。 林自遥和曹晖面面相觑,这都是什么人,他们两个怎么这么造孽接了这种案子。 曹晖毕竟是男人,忍不住骂了句:“他妈的。” 林自遥也在心里骂了句“他妈的”,然后转身迎向妞妞,将她搂在怀里。 孩子长大了,应该不会再记得三岁前发生的事了吧,希望妞妞永远都不要想起此刻自己被父母弃如敝屣的悲痛时刻。 “打电话叫孙军回来吧。”林自遥对曹晖说,毕竟妞妞是跟着孙军来的。 曹晖也是有良心的人,他想,就算这个案子律师费收不到了,他也得打这个电话,叫这个狠心的父亲回来。 第250章 没人要的孩子(3) “孙先生吗,妞妞一个人在法庭啊,您快回来吧。”曹晖说。 “我不管,让她妈管去。”孙军犹豫了片刻,就没好气的说。 “哎,我也是这么和对方律师说的,可是对方的那个小林律师说啊,如果您不回来,她就要报警,告您遗弃罪。”曹晖看了林自遥一眼。 林自遥一笑,觉得曹晖还挺聪明,既吓了孙军还把自己摘出去。 反正她和孙军也是对家,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吧。 孙军有些慌了,连忙问道:“什么遗弃罪?” “《刑法》第二百六十一条规定,对于年老、年幼、患病或者其他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负有扶养义务而拒绝扶养,情节恶劣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曹晖说。 孙军虽然害怕,却还是有一丝理智,他问:“那方巧玲呢,她回去了吗?” “方巧玲电话一直没人接啊。”曹晖痛心疾首的说。 演得不错,林自遥给曹晖竖了一个大拇指。 孙军那个后悔啊,自己怎么手欠接了曹晖的电话。 “你们怎么还没走?”姜伟奇怪地问。 原被告律师带着当事人的女儿,这个阵容有些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林自遥简明扼要地说:“孙军和方巧玲跑了。” 姜伟不可思议地望着林自遥,林自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姜伟略一思索刚才法庭上的情况,就知道孙军和方巧玲两人都不想把妞妞带走。 正义感爆棚的姜伟立刻就愤怒了。 “你在和谁打电话?”姜伟问曹晖。 “孙军。”曹晖捂住话筒小声地说,确保电话那头的孙军不会听见他的说话。 “电话拿来。”姜伟说。他这个暴脾气,非得臭骂孙军方巧玲一顿。 “别,别了,姜法官。”这下曹晖不再捂住听筒了,得让孙军听听,是法官抢了他的电话。他也正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拿来。”姜伟直接从曹晖手中抢过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孙军就是一顿喊:“你给我回来,是不是个人,会不会做父亲,不回来我直接报警让公安带你们回来。” “我……我在路上了,在路上了。”孙军先是被曹晖吓着了,现在又被姜伟吓着了,算是彻底怂了。 姜伟气的挂断电话,骂道:“什么玩意儿。” 姜伟看着林自遥说道:“你,也给方巧玲打电话,告诉她骂别人之前自己先检讨检讨自己,什么人啊,母亲抛下女儿就给走了。” 林自遥赞同地点了点头,姜法官说的太对了,她是真想把方巧玲提溜到姜伟面前,让姜伟好好的教育一顿啊。 妞妞显然被几个大人吓得有点懵,但孙军和方巧玲经常吵架,妞妞早已见怪不怪,倒是没有大哭。只是有些惊吓和委屈,眼里噙着泪花。 三岁的孩子就这样隐忍,林自遥心疼的真想掉眼泪。 姜伟揉了揉妞妞的头,妞妞的头发又黄又稀疏,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 姜伟蹲下身子,平视妞妞,说:“走,法官伯伯给你主持公道。” 林自遥和曹晖谁也不放心,谁也没有走。 曹晖机灵会来事儿,凑在姜伟面前套近乎。 当然说的不是孙军和方巧玲这个案子,只是天南地北一顿胡侃,想着办法把话和姜伟聊到一起去。 林自遥则坐在一边,带着妞妞。 林自遥端详着妞妞,这样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未来的路该有多难走啊。 方巧玲是铁了心的不要妞妞了,她自己都寄人篱下,再带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孙军也不想要孩子,主要是不想要妞妞,因为妞妞是个女孩子,不能给他们老孙家传宗接代,林自遥就想问孙军一句“你家是有什么皇位要继承是吗”;哎,孙军话里话外的意思,就算这孩子判给了他,也是要送回老家给爷爷奶奶带着的,可孙军都这样重男轻女嫌弃自己的女儿,爷爷奶奶能爱吗,林自遥估摸着孙家就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真为小妞妞的未来担心啊。 林自遥又想到了她带过的一个学生王娟,也是父母重男轻女,害得她险些辍学,还好有疼她的姥姥力排众议让王娟一直上了大学,可王娟心里却一直很苦,觉得自己不幸福;后来外婆去世了,父母不肯为她付学费,她就走差了路;林自遥听说王娟已经出国留学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 可在王娟再如何,总有外婆珍视她,为她打算着想,小妞妞呢,到目前为止,林自遥没有发现有谁关心过这个孩子。 “阿姨,吃。”小妞妞把手中的溶豆递给林自遥。 林自遥鼻头一酸,这样可爱的孩子。 她抚了抚妞妞的脸蛋,将小妞妞搂在怀里。 孙军赶来,姜伟一脸严肃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他,旁边还坐着两个装着制服的警察,孙军想到刚才自己的律师刚给自己普法的遗弃罪,吓得两脚一哆嗦。 其实穿制服的不是警察,而是法警,只是孙军辨认不出来。 林自遥带着妞妞坐在一边,曹晖则坐在角落,其实是曹晖自己选择缩在角落,但在孙军眼里,曹晖是被批评了。 “你把孩子带回去,法院判下来之前先好好照顾着。”姜伟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我……”孙军要辩解。 “不要找理由,当爸爸的照顾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你找什么理由?”姜伟更生气了,“方巧玲也不是走了一天两天了,你该怎么照顾还怎么照顾,孩子不能没人管。” 一个法警摸了摸腰间。 孙军一吓,该不会是在摸手铐了吧,他以极为惊恐地眼神望了望法警。 法警也被孙军的眼神吓住了,他肚子痒痒,挠挠不行吗? “我,我带回去。”孙军说。 “为人父母,啊,记住这四个字,孩子生出来不管,小心以后有报应,再怎么苦再怎么难,也得把孩子管到18岁成年了。”姜伟说。 孙军有些惧怕这个生着一副严肃面孔的法官。 第251章 生病 姜伟把妞妞交给孙军,又交给孙军一大袋东西,里面是他叫书记员从母婴店里刚买来的奶粉、衣服、鞋袜,孙军看着这一大包东西,有些不可置信。 法官都这么好?! “这给孩子的,孩子太瘦了,多给孩子吃点。”姜伟嘱咐。 “是,姜法官。”孙军说。 孙军带着妞妞走后,林自遥仿佛听到姜伟说了一句“造孽”。 是啊,她也觉得真是造孽,为什么干什么之前都得考试、上岗培训,就唯独全天下最难的父母不需要考试不需要培训,什么人都能当,父母造孽,孩子可怜。 上辈子她多想离婚啊,可为了孩子,她忍了一辈子。倒不是说她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只是觉得父母总会多为孩子考虑考虑,成年人再苦再累自己大都能消化,可孩子还那样脆弱,一点抗风险能力都没有,父母怎么能不多为孩子想想呢。 林自遥又想,就算孙军或者方巧玲一方勉强抚养了孩子,妞妞的未来就真的有保证了吗,他们两个谁又能尽心尽力对妞妞,为妞妞的未来打算呢。 这世上,有的爱孩子的人,千难万难都要不上孩子,林自遥就知道一对夫妇,夫妇两个人在学校门口卖煎饼,生意好的很,可是一年里总有一两个月要歇摊,开始林自遥以为是夫妇俩赚够了钱一年里总要休息这么一段时间,还挺羡慕的,后来才知道,夫妇两结婚多年总是要不上孩子,攒了一年的钱就要到医院去做一次试管,已经连续做了八年了,所以即使他们赚了很多钱,可过得依旧贫穷。 可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不爱孩子的人,偏偏当了父母。 想来想去,林自遥的心更闷了,闷得她喘不上气。 ...... “你好。”曹晖对林自遥说,他们虽是对庭,但却不是冤家,相反两人刚才和心照不宣地合作了一把。 曹晖觉得林自遥对孩子挺有爱心的。 林自遥觉得曹晖这人挺仗义,笑着说:“曹律师,幸会幸会。” 两人交换了名片,算是认识了。 “以后多联系。”曹晖说。 “好。”林自遥礼貌地回应。 …… 出了法院的门,天阴沉沉的,但林自遥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阴沉,她觉得胸口似乎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气。 天气明明有些闷热,可是风吹在身上,林自遥却觉得有些冷,一阵一阵的发冷,肠胃也一阵阵的痉挛,小腿肚也在打颤。 这是生病的前兆。 林自遥是咬着牙强撑着回到家的,洗了个热热的热水澡,可还是觉得冷。一测体温,38.5摄氏度,果然发烧了。 …… 徐枫回到家,发现林自遥的鞋子随意的摆在地上,以往林自遥总会把鞋子摆放在鞋柜上,这有些反常。 家里也安安静静的,厨房也没有做饭的痕迹,以往这个点儿,厨房里早已传出了饭菜香。 徐枫想,这么多的反常,应该是因为昨晚两个人怄气了的原因,他们曾约定“吵架不过夜”,可是昨晚谁也没有遵守这个约定,傍晚的时候,他先给林自遥发了一个微信说今晚自己想回家吃饭,其实就是主动认错,可是林自遥也没回。 徐枫也有些不悦,他都回来这么久了,林自遥还是没有出来看他一眼,虽说他们在怄气,可是昨天的事他觉得他没错啊,林自遥至于这样小题大做不依不饶嘛。 徐枫猜想林自遥应该在房间,也故意不进房间,转身去洗手间洗澡。 等徐枫洗澡出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林自遥在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推开房门,果然看见林自遥裹着一床厚棉被神色有些痛苦地躺在床上。 “自遥。”徐枫快步走到床前,一摸额头,还是有点烫。 该死,林自遥是病了,他却以为林自遥在和他怄气。 恍惚之间,林自遥也觉得徐枫在唤他,她也想答应一声,但是整个人浑浑噩噩,没有一丝力气,眼睛也睁不开,嘴巴也张不开,就是这么昏昏沉沉的,仿佛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往下扯,她只觉得全身酸痛发冷。 徐枫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认识林自遥这么久,从未见过林自遥生大病,一时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冷。”林自遥恍恍惚惚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徐枫只能又拿了一床棉被盖在林自遥身上。 林自遥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也没有再喊冷。 半夜,林自遥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下来了,身子也松快了。 林自遥一睁眼,就看到徐枫一脸焦急地看着她。林自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徐枫守了他多久,屋里拉着窗帘,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自遥问。 “回来好久了,怎么你病了也不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一个人猫在家里吃药捂被子算是怎么回事?”徐枫关怀的语气里带着轻轻的责备。 “没事了,这种小病没必要去医院,去急诊,病还没看就要病了。”林自遥说。 大医院排急诊,至少得排三个小时,她还不如在家自愈呢。 “我出了好多汗,我要换个衣服。”林自遥说着就要起身。好不容易发了汗,汗渍渍地浸在身上,若是再着凉,可能真的要去医院了。 “你别动,我来。”徐枫说。 徐枫怕林自遥又着凉,特意开了暖气,拿一条大浴巾帮林自遥擦了汗,又换了干爽的睡衣,睡衣上有淡淡的肥皂香。 “人感觉怎么样?”徐枫问。 “好多了。”林自遥说。 林自遥虽然病了,却好歹睡了一觉,可徐枫自昨晚开始就没有合过眼,现在眼睛熬得和兔子一般,林自遥心疼得不得了。 两个人你心疼我,我心疼你,哪里还记得昨天晚上为了什么吵架。 “饿不饿,一定没吃东西吧?”徐枫问。 林自遥点了点头,现在她确实有点饿。 “等着。”徐枫说完走了出去。 再回来,他手上的多了一碗粥。 林自遥想接过粥,可徐枫却不让,说:“我喂你。” 第252章 生病(2) 粥是小米混着白米煮的,生病喝小米粥最营养,但小米又有些涩,加点白米更好入口,粥熬得烂烂的,几乎入口即化,林自遥没什么胃口,喝这样的粥却很好入口,一下喝了大半碗。 这种做法还是林自遥教徐枫的,没想到,徐枫也做的很好。 “你吃了什么,可别饿着肚子?”林自遥一边喝粥一边问徐枫。 “我刚才也喝了这个粥。”徐枫说。 听徐枫这么说,林自遥才稍稍安了心。 “还有碗蒸糕,吃不吃?”徐枫问。 林自遥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香香甜甜的碗蒸糕,入口甜而不腻,林自遥又由着徐枫喂着吃了半块。 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林自遥这下可充分体会了这句话的真谛,刚才的眼冒金星浑身乏力,在吃了一碗粥和碗蒸糕之后,全身的力气又渐渐充沛起来。 徐枫见林自遥有了胃口,想病大概也好了大半,心也安了不少。 徐枫又端了漱口水和盆,让林自遥在床上就漱了口,林自遥觉得自己就是那宫里的娘娘,被这样伺候着。 但转念一想,皇上可不会这样伺候嫔妃,这样伺候宫里嫔妃的,只能是……. 林自遥笑出来,自己真是太坏了。 “笑什么?”徐枫狐疑地问。 林自遥收敛了自己的小心思,乖巧地摇了摇头,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自然乐的开花。” 林自遥这话说的妥帖,徐枫也露出了笑容。 林自遥看着徐枫忙前忙后,温言道:“你别忙了,快休息吧,你都两天没睡好觉了。” 徐枫听话地上了床。 “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徐枫抚着林自遥的额发,轻轻地问。 林自遥摇了摇头,说:“没事,发烧在家自己吃退烧药就行了,不用去医院交叉感染;而且,我现在已经好了大半。” 徐枫还是不放心,拿耳温枪又为林自遥晾了体温,见体温正常才略略放心,但还是叮嘱道:“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生病了硬抗可不行,要是小病拖成大病就麻烦了。” “知道了。”林自遥说,旋即她噗嗤一笑,说:“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啰嗦。” 徐枫哈哈一笑,说:“你现在就嫌我啰嗦,那我老了更啰嗦了,可怎么办呢?” 这是要和林自遥立白首之约了。 林自遥语气软的像水,说道:“不嫌你,不嫌你,你怎么我都不嫌你。” 徐枫看着林自遥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心就软软的,她握住林自遥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说:“自遥,我爱的是你,现在是以后也是,你保证,你只要轻轻一伸手就能摸到我的心。” 林自遥知道徐枫这是在对她表白,心也是软的一塌糊涂,立刻就哭鼻子了。 “傻瓜,别哭。”徐枫把林自遥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像哄孩子一般哄着。 “以后我不这样乱吃飞醋了。”林自遥小声地说。 徐枫轻轻“嗯”了一声,在林自遥额头吻了吻。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第253章 爱的代价 贺晟被抽走了华鸿的法律顾问合同,苏薇被苏江海停了所有信用卡,这是贺晟和苏薇两个人爱的代价。 苏薇自己的信用卡被停了,一下显得捉襟见肘,但她反而不怎么生气,而苏家抽走了贺晟的法律顾问合同,倒是让苏薇气急败坏。 苏薇倒也不是没有头脑,在苏江海面前恃宠生娇,直接去质问苏江海,而是去找了阮茹云求情。 “妈妈,爸爸太过分了,怎么能够抽走贺晟的合同呢。”苏薇有些委屈地说,阮茹云当年也是违抗父母之命,千金大小姐下嫁穷小子苏江海,苏薇认为母亲一定对她感同身受。 可是苏薇错了,阮茹云早已和苏江海达成了攻守同盟。 “薇薇,你怎么说话的呢?”阮茹云说道。 “妈......你去和爸爸说,让樊哥把合同还给贺晟吧。”苏薇噘着嘴,眨着一双可怜的小鹿眼说。 “是贺晟叫你来的?”阮茹云问道。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要来的。”苏薇急急地辩白道。 苏薇不明白,为什么苏江海和阮茹云对贺晟总是有偏见。 阮茹云定定地打量着苏薇,苏薇知道这是阮茹云不相信她说的话。 “妈,真的,贺晟知道自己丢了华鸿的法律顾问,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我要来找你们,他也不让。”苏薇说。 阮茹云还是定定地看着苏薇。 苏薇坦诚地与阮茹云对视,阮茹云终于信了苏薇。 “妈妈,是真的,我今天来,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贺晟都不知道。”苏薇说。 阮茹云缓和了语气,她和苏江海是要考验贺晟的人品、考验自己女儿和贺晟的感情,而不是为了摧毁瓦解二十多年来的亲情。 “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和你爸爸说。”阮茹云说。 苏薇低下头,又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阮茹云。 苏江海坚决反对自己和贺晟在一起,也是苏江海开口贺晟才会丢了生意,苏江海怎么会朝令夕改,在外人面前显得这么没有原则。但苏江海最听阮茹云的话,阮茹云肯开口的话,苏江海说不定就会同意了。 阮茹云心里长叹一口气,她也舍不得女儿受委屈,可更怕女儿所托非人,阮茹云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妈,我求您了。”苏薇像小时候一样摇晃着阮茹云的手臂。 “薇薇,你说贺晟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是苏家的女儿,那就不要靠苏家的势,不管他自己知道不知道,愿意不愿意,都不要借苏家的势。如果想借苏家的势,就堂堂正正的来,不要假清高。”阮茹云说。 苏薇败下阵来,她没想到阮茹云也这么强硬。 苏薇摇了摇头,说:“妈,贺晟不知道我今天来。” “嗯。”阮茹云应了一声。 苏薇却觉得阮茹云言不由衷,一股气恼颓丧之感油然而生,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沙发上。 阮茹云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脖颈上上好的珍珠项链折射出太阳的光辉,显得格外温润,也衬得阮茹云更加温柔。旁人以为阮茹云性子柔软,但熟悉阮茹云的人知道,阮茹云心智异常坚定,很多次在海云集团和苏江海都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是阮茹云处变不惊、力挽狂澜。 商场上从来不称阮茹云为苏太太,而是尊敬地称其为阮董或者阮夫人,这是对她个人作为海云集团创始人以及阮茹云这个独立人格女性的尊敬,而不是所谓的夫贵妻荣。 苏薇不仅继承了阮茹云的美貌,还继承了她的性格,苏江海和阮茹云越是不看好她和贺晟、越是反对她和贺晟,一方面是她爱贺晟,另一方面,外界的阻力反而让她觉得这份感情要精心守护。 苏薇其实很羡慕自己父母这样的爱情,旗鼓相当、互相扶持、一辈子恩恩爱爱。她相信,她和贺晟也一定可以成为这样的神仙眷侣。 生意丢了就丢了吧,贺晟是靠本事吃饭,不至于因为丢了一个公司的法律顾问,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 “薇薇走了?”苏江海问阮茹云。 自从与贺晟的关系公开,苏薇几乎就已经完全搬到贺晟家去住了。 阮茹云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江海不是古板的人,但放在手心呵护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突然和另外一个男人过日子去了,心理有种复杂的情绪。 真是天道轮回啊,三十多年前,他拐走了阮家的掌上明珠,三十多年后,一个姓贺的小子拐走了他的心头肉。 如何岳父还在世,他真想和岳父痛饮三杯。 “江海。”阮茹云将手搭在苏江海的肩头。 阮茹云对苏江海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心中隐隐觉得好笑,却又不好明说。阮茹云敢保证,待到苏薇披上婚纱出嫁的那一天,威慑四方的苏董事长一定会哭的老泪纵横,到时候的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苏江海说。 阮茹云:“......” 一遇到女儿的事,苏江海就变得婆婆妈妈,不过就是停了苏薇几张信用卡而已嘛,又不是断了苏薇的粮食。 阮茹云安慰道:“孩子总归要长大的,薇薇都二十六了,多少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只是我们的女儿爱娇,还是小孩子心性,可也总不能一辈子当小孩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磨砺磨砺她,让她吃吃苦头。” 阮茹云又笑道:“其实根本没有吃什么苦头。” 的确,苏江海和阮茹云宝贝自己的女儿,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苦,其实苏薇现在的生活已经赢过很多人了。 苏江海依旧愁眉不展,阮茹云真是哭笑不得。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薇薇现在已经是被爱情蒙蔽住了双眼,只有我们做父母的为她睁大眼睛把把关了。”阮茹云安慰道。 苏江海感叹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九。” 阮茹云玩笑道:“你对小慎可没有这样。” 苏江海摆了摆手,说:“小慎是男孩,将来是要继承家业了,多经历一些磨难对他有好处。” 第254章 取舍(1) 苏江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无奈一笑,说:“我唯一操心的就是小慎去祸害人家家闺女。” 阮茹云也噗嗤一笑,觉得苏江海忧虑的很有道理。 “你还是要和小慎说,做事要有分寸,别每天和那些小明星闹着玩,天天上那些花边新闻。”苏江海严肃地说道。 “知道了,小慎知道分寸的。” 在公司处理文件的苏慎又打了几个喷嚏,“谁在说我。”苏慎心里想。 “苏总,这是您新来的秘书。”总经理室主任带着一个女孩到苏慎办公室。 苏慎从不自己挑秘书,都是总经理室的主任张罗这事。 苏慎看着站在面前的秘书,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总,我叫方瑜。” 没错,就是那个和林自遥争辅导员、争出国交流名额的方瑜。 ...... 林自遥身体轻靠在冰箱上,看着徐枫在认真煎牛排。 徐枫穿着一件淡蓝色商务衬衫,袖子半挽着,整个人看过去挺拔精壮。 “真是帅啊,看帅哥下厨简直是一种享受。”林自遥感叹道,她承认自己是严重的外貌协会。 徐枫的余光瞥见林自遥再看着他,笑着对林自遥说:“帅吧?” 自恋到家了,不过徐枫确实有帅的资本。 但是林自遥却很配合地化身小迷妹,拍手附和道:“帅帅帅。” “今天怎么这么好,居然亲自下厨?”林自遥看着桌上的红酒牛排狡黠地问徐枫。 徐枫轻轻啄了一下林自遥的唇,没有回答。 “好吃吗?”徐枫问。 林自遥突然想到了美食节目中的一段旁白,就自然地背了出来:“干红配上牛排,酸酸涩涩的口味配上牛肉的醇厚,两种不同领域的口味相互碰撞,从舌尖传递到舌根的刺激,顺着口腔食道一路滑进胃里,整个人感觉都轻松了一截。” 徐枫知道林自遥经常有这种福至心灵的小幽默,这也是徐枫喜欢林自遥的一点,生活中需要这种轻松幽默。 “谢谢捧场!”徐枫说。 一顿饭吃的惬意,徐枫又把洗碗的活揽了,林自遥酒足饭饱就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看剧。 真是幸福啊,林自遥想。 “我要做100个俯卧撑,最近胖了。”徐枫说。 林自遥见怪不怪,徐枫就是个自律达人,自己和徐枫比起来,简直懒得不像话。 林自遥起了坏心思,笑嘻嘻地趴到徐枫背上,说:“我来给你加点重量。” “好,那你数。”徐枫面不改色心不跳。 “1” “2” “3” “4” “5” ...... 仿佛自己背上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个枕头。 “100......” “好累。”负重一个林自遥做完100下俯卧撑,徐枫终于累得趴在地上。 林自遥笑嘻嘻地与徐枫平躺着,双腿抬高在半空中勉强做着不怎么规范的踩自行车动作。 徐枫静静地看着一脸欢喜之色的林自遥,只觉得内心平静无比,可这平静之下,却又隐隐藏着波澜。 总要面对的啊,虽然徐枫极不情愿打破现在的平静温馨。 第255章 取舍(2) “自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徐枫说。 林自遥笑着对徐枫说:“你说。” 林自遥依旧在半空中瞪着“自行车”。 徐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需要酝酿一下情绪。 “怎么了,很重要的事吗?”林自遥停下来,侧卧着看着徐枫。 徐枫略一沉吟,终于开口:“公司要派我去平城出差半年。” 徐枫出差也是常事,只是这次去的时间有点久。 徐枫的手轻轻地将林自遥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拢到脑后,眼中有柔情和隐隐的担忧。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灵验,林自遥突然一股脑儿坐起来,问道:“不会张映月也要去吧?” 徐枫一怔,突然被林自遥道破天机,他有些被动,他是想自己坦白来着,只是还没想好说辞。 徐枫的沉默让林自遥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林自遥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不至于吧?” 徐枫也坐起来,说:“是。” 徐枫和张映月早已清清楚楚,就算现在张映月来纠缠,徐枫也没想着再和张映月藕断丝连,今晚如此难开口,完全是害怕林自遥多心。 “一定要你去吗,你们部门那么多人。”林自遥问。 徐枫说:“没办法。” 这次出差徐枫一定要出马了。 “但是还有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去。”徐枫解释道。 林自遥转过脸,她已经在脑海中把电视剧中会发生的一切事故都在脑海中演绎了一遍。 是的,不是故事,而是事故,重大事故! 张映月现在应该在庆祝了!林自遥心中愤恨,果然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原来今晚的这顿红酒牛扒就是鸿门宴!徐枫好阴险! “徐枫,能不能不要去,你和张映月一起去出差不觉得奇怪吗?”林自遥问。 “你乖,我每周都会回来。”言下之意,就是非去不可。 “那你这是在和我商量吗?你这就是通知我一声罢了。”林自遥抱怨道。 “自遥,不要这样。”徐枫说。 林自遥转过脸,注视着徐枫,问道:“不要哪样?我又在无理取闹了吗?” “工作没有办法。”徐枫无奈地说。 “那如果工作和我产生冲突,你选我还是工作?”林自遥问。 “傻丫头,当然是选你啊。”徐枫说。 “可是现在并没有冲突。”徐枫马上说。 林自遥说:“可是我觉得冲突了,你和张映月去外地出差半年,我可没有这么大方。徐枫,将心比心,如果我和我前男友去外地半年,你能接受吗?” 徐枫:“......” 要说能接受绝对是骗人的,但是偏偏现在他不能说不能接受。 “如果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我想我可以接受。”徐枫说。 林自遥:“......” “自遥,请你相信我。”徐枫说。 “信任不能代替监督。”林自遥说。 徐枫往林自遥身边靠了靠,林自遥却往后躲了躲。 再躲,徐枫就不让了,他按住林自遥的肩膀,说:“宝贝,我们都有共识,工作是我们的立身之本,这个项目我跟了一年,现在已经到了收官阶段,虽然说期限是半年,但是如果顺利的话,会提早结束的,而且我每周都可以回来。” 林自遥还是不高兴,这事儿换了谁谁能高兴。她不想在徐枫面前装贤惠,明明心里怄得要死,还得善解人意地说些“我理解、我支持”的话。 最近,她和徐枫之间的矛盾明显变多了,不是那种不可调和的大矛盾,都是一些细碎的区分不了对错的小矛盾。就像今天,林自遥打心眼里希望徐枫为了她和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去平城,但是徐枫还是选择了工作,这就不由地让林自遥心里产生了怀疑,真的到了有一天需要选择面包和爱情的时候,男人真的会选择爱情吗? 就是这样的小矛盾,一天天消耗着两人之间的感情。 林自遥又想到今晚徐枫的红酒牛排,都是有预谋有目的的,一整个晚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 “你既然决定了,就不要问我了,难道我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吗,也不可能吧。”林自遥说。 徐枫赧然,林自遥说得对,林自遥要是不让他去,他一定会千方百计说服林自遥的。 要是说服不了......徐枫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林自遥心里大恨,这个张映月,真是阴魂不散。 ...... 不知是哪个好事之徒将妞妞的事爆料给了电视台,一大早,就有电视台的人上门采访孙军。 孙军正准备出门上班,一开门,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记者带着一个摄影记者、一个助理并一个调解员站在他家门口。四个人将原本就很窄仄的走廊挤得满满当当。 “你找谁?”孙军问。 “您是孙军先生吧?”女记者热情地问。 “我是,你们是谁?”孙军问。 “孙先生您好,我是社会新闻眼的记者。”女记者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孙军。 孙军在电视里看过社会新闻眼这个节目,每天都有什么兄弟争房产、老人无人赡养之类的矛盾纠纷热热闹闹地在这个节目中进行调解。 趁着孙军看名片的间隙,女记者打量起孙军边上站着的妞妞。 三岁不到的孩子,干干瘦瘦,父母都不想要她,女记者连新闻的标题都想好了,就叫“我想有个家”,这样的新闻题材,最受广大妈妈阿姨喜爱,收视率应该会不错。 孙军还是没闹明白女记者找他是为什么。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呀?”孙军问。 女记者脸上堆满了笑,说道:“孙先生,我们听说您和妞妞的生活遇到了困难,妞妞的母亲离家出走了,妞妞无人照顾,我们想帮您调解一下,做一下妞妞母亲的工作,我们有专门的调解员郝大姐。” 孙军看了一眼站在女记者边上的调解员郝大姐,调解员四十多岁,很丰腴,头发烫的卷卷的,犹如顶着一包泡面在头上,身上穿着红色绣金线的暗纹上衣、黑色的阔腿裤,手上戴着个玉镯,看样子,倒真像是爱管家长里短是是非非的样子。 第256章 峰回路转(1) 你们可以帮我去找方巧玲?”孙军问。 “是。”女记者说。 “我们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家调和矛盾,帮小妞妞找一个家的。”女记者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 “是啊,孙兄弟,我们是来帮你的。”郝大姐说,为了表示自己的平易近人,郝大姐对着小妞妞也打了招呼,说:“是不是啊,小妞妞。” 孙军想了想,说:“也行吧,你们进来吧。” “好嘞。”女记者说。 “小陈,你去外面采几个全景,最好破败一些。”女记者吩咐随行的摄影记者。 “好。”摄影记者应声而出。 “孙先生,我先和您对个稿。”女记者说。 “对稿?”孙军不解地问。 “就是先彩排一下。”女记者说。 孙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好,我一会问第一个问题就是,您平时上班的时候妞妞谁来照顾。”女记者问。 “我一天50块钱托给邻居照顾。”孙军说。 女记者笑着摇了摇头,说:“您这样说太平淡了,不够生动。” “那要怎么说?”孙军为难地说。 女记者思索片刻,张口就来:“您这么说,您就说您每天早上几点出门,晚上几点才能到家,每天都在外面送快递,就是为了能让妞妞过上好日子,但是妞妞的母亲离家出走了,你在怀海又无亲无故,又没办法带着妞妞上班,只能每天把妞妞托在隔壁邻居家,你觉得你对不起妞妞,但是也没办法。” 孙军露出赞赏的目光,不愧是记者,就是能说。 “然后我会继续问,妞妞的妈妈在哪里?”女记者说。 “我该怎么说?”孙军觉得自己该听女记者的,他的语言太贫乏,还是女记者说的比较生动。 女记者想了想,说:“你就说你们之间有一些矛盾,妞妞的妈妈就搬出去住了。” 孙军点了点头,确实事实也是如此。 “孙先生,您知道妞妞的妈妈住在哪里吗?”女记者问。 “知道的。”孙军说。 “好,那一会我们采访完您,您愿意带我们一去去找妞妞妈妈吗?”女记者问。 “成啊!”孙军一拍大腿,爽快答应,他就是要让全市人民看看,方巧玲是多么铁石心肠的抛夫弃女。 ...... “你来干什么?”方巧玲见孙军来找自己,厉声问道。 女记者怕两人又吵起来,就赶忙插话:“方女士,我们是社会新闻眼的记者,您和孙先生的纠纷我们想帮着调解一下,帮妞妞找个家。” “女记者?”方巧玲狐疑地问。 “对。这是我的名片。”女记者将名片递给方巧玲。 方巧玲看看名片,又看了看摄像机,问道:“这个采访是在电视台播吗?” “是啊,是啊,我们可是在黄金时段播出哦,我们节目收视率很高的。”女记者说。 方巧玲心动了,上了电视,说不定有当明星的机会,最差最差,凭她的条件,当个网红不成问题,到时候何愁赚不到钱。 “好,我接受采访。”方巧玲打开门让记者进去。 “你们稍等一会。”方巧玲又说。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我说你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孙军仍不住吼道。 “你急什么,再吵你就出去等。”方巧玲隔着帘子吼道。 “孙先生,没事,再等等。”女记者说。做记者的,只要有新闻线索,最不怕的就是等。 终于,一个小时后,方巧玲赶忙换了一身漂亮衣服,还画了全妆出现在大家面前。 众人都看呆了。 孙军也看呆了,方巧玲是真的美,不过他很快就醒悟过来,当年要不是被方巧玲这副美丽的皮囊吸引了,也不会把她娶回家,可是漂亮又不能当饭吃,他要的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生儿子的老婆,又不是要大明星。方巧玲就是因为生的美,所以才生出这么多不安分来。 女记者却觉得方巧玲太美了,新闻眼的观众都是些婆婆妈妈,漂亮的女主角可不一定讨喜,但是她又不能让方巧玲再把衣服换回去、再把妆卸了。 “拍吧。”方巧玲说。 “好好好,那我们开始采访吧。”女记者说。 “采访之前,我们征求你们的意见,在电视台播出的时候,需要帮你们打马赛克吗?” “我不用。”方巧玲说,自己化了半天妆,就是为了出镜。 “我也不用。”孙军说,他一个糙汉子,打什么马赛克。 ...... “林律师,我改主意了,我一定要妞妞的抚养权。”方巧玲对林自遥说。 林自遥:“......” “曹律师,妞妞是姓孙的,我一定要妞妞的抚养权。”孙军对曹晖说。 曹晖:“???”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毫无缘由突如其来的转变,方巧玲和孙军从坚决不要妞妞到现在两人坚决都要妞妞,并不是为人父母的良心发现,而是妞妞的故事在电视台播出后,受到广泛的关注,很多人要给妞妞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捐款捐物。 孙军、方巧玲这一对年轻夫妇,从妞妞身上看到了商机,父母将子女视为飞黄腾达的踏板,着实令人不耻。 “那我和姜伟法官联系一下,如果你愿意要妞妞,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林自遥说。 “还联系什么呀,林律师,你现在就去法院吧。”方巧玲催促林自遥。 “还有,我现在就要把妞妞接到身边来住,孙军不要妞妞,我要,而且他要上班,不能照顾妞妞,我在家,可以照顾妞妞。”方巧玲说。 林自遥一怔,眼前方巧玲对妞妞的急迫让她吃惊。 林自遥问:“你不上班,哪来的钱?” 方巧玲说:“我做微商、做直播啊。” 方巧玲白了林自遥一眼,现在做微商做主播,来钱多快啊,谁还去酒店端盘子做服务员。 妞妞现在这么红,如果带着妞妞出镜,应该能得到更多的打赏,妞妞长得可爱,好好打扮一番,还可以让妞妞出道做童模,到时候真是财源滚滚来了,方巧玲想,想着想着她就笑了起来。 第257章 峰回路转(2) 林自遥在琢磨,这方巧玲到底在笑什么。 方巧玲突然想起一事,郑重地问林自遥:“林律师,你曾经说过,司法实践中一般学龄前儿童都是判给母亲的吧,没错吧。” “是这样的。”林自遥说。 “方小姐,如果妞妞的父亲没有意愿抚养妞妞,而您愿意,妞妞一般是判给您的。”林自遥说。 “好,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法院告诉法官我要妞妞啊。”方巧玲急切地催促林自遥。 “算了,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方巧玲说完就站起来。 “走吧。”方巧玲站着看着林自遥,对林自遥慢半拍的举动很是不满。 方巧玲的转变让林自遥一时回不过神,她赶忙说:“好好,走吧,走吧。” ...... “姜法官,原告方巧玲想要妞妞的抚养权。”林自遥对姜伟说。 姜伟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方巧玲。 方巧玲则对姜伟讨好地一笑。 姜伟对方巧玲说:“你和孙军怎么回事,开庭的时候两个人坚决不要,现在两个人又都跑来说,坚决要,法院是你们的游乐场吗?” 方巧玲美丽的脸庞因生气显得扭曲,为什么孙军每件事都要和她对着干! 林自遥也觉得惊讶,这对年轻夫妻到底唱的是什么戏。 “姜法官,孙军什么时候来的?”方巧玲问。 “一个小时前刚走,你再早来一点,说不定还就遇上了。”姜伟说。 方巧玲轻咬朱唇,不悦地看了林自遥一眼,要不是林自遥磨蹭,她就比孙军早一些到法院了。 可这又不是排队买票,来得早就有用。 “看来要再开一次庭了。”姜伟说。 “都回去吧,书记员会通知你们开庭的时间。”姜伟说。 出了法院大门,方巧玲对林自遥说:“林律师,你现在陪我去孙军那,我要把妞妞带走。” 林自遥叫苦不迭,现在做律师还要兼职帮着抢孩子吗,万一一会要动手呢,她是拉偏架呢还是报警呢还是干脆跑了呢? 方巧玲才不管林自遥愿不愿意,不由分说就拉着林自遥直奔孙军家。 “你来干什么?”孙军见方巧玲上门来,一脸嫌弃加戒备。 “我来接妞妞走。”方巧玲说。 “你来接妞妞?”孙军冷冷地反问道,他很快意识到方巧玲和他打的是一样的算盘。 “妞妞,妈妈来接你了。”方巧玲的眼光穿过房门,望向屋内被孙军挡住的小妞妞,热情地和妞妞打招呼。 还未等妞妞反应过来,孙军已经关上了门,将方巧玲挡在门外。 当年的方巧玲有多可爱,现在的方巧玲就有多讨厌。 “你干什么?”孙军指着方巧玲的脸说。 “我来接我女儿,妞妞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当然有权力接她走。”方巧玲说。 孙军怒极反笑,他说:“哼,不知道是谁说妞妞是我老孙家的女儿,和你没关系,你不要,现在怎么又来要了,你要不要脸?” 孙军怼方巧玲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方巧玲立刻反唇相讥道:“你不也说不要妞妞,现在我要了,不是正和你的意,你让开,我要带女儿走。” 方巧玲说着就要往屋里闯。 孙军像一座山一样堵在门口,他推了一把方巧玲,好在林自遥眼疾手快扶住了方巧玲,否则方巧玲就铁定摔倒了。 “我告诉你,方巧玲,你休想,妞妞肯定是要跟我的,你别做白日梦了。”孙军说。 “你......”方巧玲气愤地指着孙军骂道:“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顺我的意,事事都要和我作对。” 方巧玲的这句话倒是让林自遥穿越了,上辈子自己刚结婚的时候,也经常这么质问自己的丈夫。 原来,不幸的婚姻还都有相似之处,想至此,林自遥不禁长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气,让方巧玲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帮手的。 “林律师,你帮我报警。”方巧玲呵斥林自遥。 “还找来个帮手。”孙军目光凶狠地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 “一日夫妻百日恩,别吵了,既然都到法院打官司了,就交给法院判吧。”林自遥劝道。 “啊呸,谁和他有恩,我们就是仇人。”方巧玲说。 “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仇人,所以你别再上门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孙军威胁道。 方巧玲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绝对不是孙军的对手,今日恐怕是接不走妞妞了。 突然,她计上心头。 “走,林律师。”方巧玲猝不及防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孙军家。 林自遥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都闹得哪儿出啊! ...... 求真所里,李亦柯和林自遥吃完了午饭,正坐在位置上消食。 “自遥,你看。”李亦柯正在看某音。 林自遥心里嘀咕,没想到李亦柯居然也开始看娱乐短视频了,她也兴致高昂地凑过去看学霸到底看的是什么短视频。 林自遥的头靠的很近,李亦柯的脸突然就红了。 视频里方巧玲是一个无助的母亲,自己心爱的女儿被父亲带走,自己不得见面,方巧玲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本就生的美,这么一哭,犹如被狂风摧残的无助娇花,令人心疼。 “天呐,点击量已经20多万了。”林自遥惊叹。 “你看,好多人打赏呢。”李亦柯说。 难怪方巧玲急着要回孩子呢。 李亦柯觉得女人心真是可怕啊,他想起了《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母亲殷素素临死之前对张无忌说的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那林自遥会不会骗人呢?李亦柯悄悄瞥了一眼林自遥。 好像不是很漂亮的女人,那应该不会骗人吧,李亦柯心里想。 林自遥则佩服方巧玲的演技,比那些个流量明星强太多了,要不是自己看过方巧玲对妞妞的厌弃,绝对也要被现在方巧玲的演技骗了。 “这个案子什么时候开庭?”李亦柯问了一句。 “后天。”林自遥说。 “你小心方巧玲拉你一起直播。”李亦柯说。 “闭上你的乌鸦嘴!”林自遥想揍李亦柯。 第258章 峰回路转(3) 方巧玲、林自遥和孙军、曹晖再次在法庭相遇,林自遥和曹晖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方巧玲全然不理孙军,兀自在法庭里开始直播起来,林自遥无奈,只能躲得远远地,她可不想成为方巧玲直播的背景板。 “一会开庭了就不能直播了哦。”林自遥小声地提醒方巧玲。 方巧玲觉得有些惋惜,如果能全程直播开庭,那她今天的点击量应该会爆! “能不能偷偷录?”方巧玲小声地说。 林自遥无语,她耐着性子说道:“不行哈,被发现了,会被法警赶出去的。” 方巧玲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 “现在开庭。”姜伟法槌一敲。 “这个案件已经开过一庭了,但是原告和被告双方就婚生女妞妞的抚养权问题有了变化,涉及到孩子的利益,我们再开一次庭,今天,原被告双方主要围绕妞妞的抚养权问题展开辩论,其他的不要赘述。”姜伟说。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原告经过慎重考虑,要求婚生女妞妞由她抚养,被告孙军按月收入的30%支付抚养费,并且每个月不低于1500元,直至婚生女妞妞18周岁止。” 姜伟问:“被告,是否同意?” 曹晖说:“不同意,被告孙军要求婚生女妞妞由他抚养,原告方巧玲按月收入的30%支付抚养费,并且每个月不低于1000元,直至婚生女妞妞18周岁止。” 孙军突然插话:“每个月不低于1600元。” 孙军和方巧玲这是在较劲呢。 姜伟:“到底多少?” 曹晖说:“按照被告本人的意思表示,按照月收入30%,每月不低于1600元的标准支付抚养费。” 姜伟:“第一庭的时候,双方都陈述了各自的困难,表示孩子不适合由各自抚养,那下面,你们各自陈述一下,孩子跟着你们有什么好处?”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第一庭的时候,原告方巧玲女士之所以陈述不要妞妞,是因为当时的方巧玲女士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无法保障女儿的正常生活,这不是不爱女儿,恰恰是因为爱女儿、为了女儿的成长考虑才会做出这样无奈的选择。但是近来,方女士通过做微商、在网上直播获得了经济来源,现在方女士有能力抚养妞妞;相较之被告每天在外工作,将妞妞寄养在隔壁邻居家,但是隔壁邻居所谓的照顾,不过就是把妞妞关在房子里,给妞妞喂点食物,试问,这样的照顾真的对孩子好吗?但是方女士是自由职业者,她可以自己在家照顾妞妞,相信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亲生母亲亲自照顾孩子更合适的。” “被告谈一下你的理由。”姜伟说。 曹晖说:“被告虽然有困难,但是一直尽心尽力抚养妞妞,相较之原告的一走了之,被告才是对女儿承担起责任义务的人;被告的父母也同意为被告照顾妞妞,妞妞以后也可以得到爷爷奶奶的照顾。此外,原告现在的收入并不稳定,而被告则有相对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相比较,还是被告比较适合抚养妞妞。” 方巧玲讥讽道:“稳定稳定,是稳定,稳定的吃不饱饿不死。” 林自遥接口道:“爷爷奶奶的照顾和父母的照顾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我想问被告,是爷爷奶奶来到怀海照顾妞妞,还是把妞妞送回到老家。” 曹晖一阵沉默。 姜伟看着曹晖和孙军,说:“请被告回答原告的问题。” “送回老家。”曹晖说。 “那就是留守儿童了?”林自遥问。 “那有什么问题,我村里多少孩子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孙军理所当然地说,他并无恶意,只是确实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留守儿童,一个庞大的群体,一年只能和父母见上一两面,但是相比于心理健康,父母关注的更多的是温饱问题。 姜伟也沉默了,他说:“双方有没有证据向法庭提交?” 林自遥:“原告向法院提交三份证据,一份是原告的收入流水,证明原告现在有相对稳定的收入;第二份是原告的房屋出租合同,原告已经签订了一年的房屋租赁合同,原告现在有固定的住所;三是一份视频记录,证明妞妞跟着被告并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 姜伟说:“播放一下视频资料。” 视频就是前段时间社会新闻眼来采访时的片段,为了不让妞妞乱跑,受托照顾妞妞的人只是把妞妞关在屋子里,小妞妞趴在窗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窗外,看过去格外可怜。 孙军心里叫苦,当初为了烘托妞妞的可怜,特意拍了这个镜头,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一个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林自遥说:“把孩子关在这样的房子里,剥夺了一个两岁孩子正常的活动,这根本不算照顾?” 姜伟定睛看着视频,眉头紧紧皱着。 孙军不安地挠了挠头。 方巧玲露出得意的神色。 姜伟语气波澜不惊:“被告质证。” 法官在开庭时的任何一点情绪倾向都会让当事人产生法官对案件有倾向性的怀疑。 曹晖说:“对原告的第一份证据真实性无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从证据中可以看出原告的收入很不稳定,时高时低;对原告的第二份证据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无异议;对第三份证据的真实性无异议,但证明对象有异议,这份证据是某一日社会新闻眼的记者拍摄的画面,但是这只能体现那一天那一时刻的画面,不能体现小妞妞所有的日常生活,只以这样一个画面来证明被告不能照顾好孩子,未免有失偏颇。” 孙军重重地点了点头,并向曹晖投去赞许的目光,不愧是律师,脑子就是转得快。 姜伟说:“被告有没有证据向法庭提交?” 曹晖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两份证据,一份是被告的收入证明,证明被告有固定的收入;第二份证据是妞妞爷爷奶奶的证词,说明他们愿意照顾妞妞。” 第259章 峰回路转(4) 姜伟说:“原告质证。” 林自遥说:“对第一份证据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没有异议,从被告的收入情况来看,原告方巧玲要求的被告孙军每个月支付1500元的抚养费非常合理。” 孙军惊慌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提交的证据居然对自己造成了反噬。 林自遥对孙军的惊讶视而不见,他接着说:“对第二份证据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有异议,妞妞爷爷奶奶的证言应当属于证人证言,根据证据规则,证人提供证人证言,应当出庭作证,现在证人没有出庭,因为原告不能确认书写这份证据的是什么人。” 孙军急切地辩解道:“这就是我爸妈写的,你怎么不认。” 曹晖也并不阻止孙军开口,当事人理所当然有发言的权力,若是他总是开口制止孙军,恐怕孙军会以为他人在曹营心在汉,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林自遥看了一眼姜伟,以目示意:“姜法官,您看我怎么办......” 姜伟虽然对方巧玲和孙军没有好印象,但是在法庭上答疑释义却是必须,他对孙军说:“孙军,原告律师质证,她可以自由发表她的观点。你们双方的陈述,法庭都会原原本本记录在庭审记录中,你不用担心。” 孙军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看来这个姜伟法官还是很公正的。 姜伟说:“双方还有什么补充吗?” 曹晖说:“审判长,我想询问原告方巧玲女士几个问题,请原告本人回答。” 姜伟说:“同意。” 方巧玲说:“我不同意。” 曹晖:“......” 姜伟:“原告,这是被告的诉讼权利,请你配合。” “那我也要问他问题。”方巧玲不甘示弱。 姜伟:“也可以,这也是你的权利。” 曹晖轻叹,这方巧玲真不是个好惹的。 曹晖问:“请问原告,如果妞妞由你抚养,你准备怎么照顾她?” 方巧皱了皱眉头,满脸疑惑地说:“什么叫怎么照顾?” 曹晖说:“你也要工作,你怎么照顾妞妞?” 方巧玲说:“我在家工作,我让妞妞在家里玩就是了。” 曹晖说:“我知道您是新晋当红主播,您每天都会直播您的日常生活,每天直播时间很长吧?” 林自遥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一个问题陷阱,她刚想出言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方巧玲得意洋洋地说:“那是自然咯,我最多时候每天直播十几个小时,甚至连睡觉都可以直播呢。” 方巧玲藐视地看了孙军一眼,她连睡觉都可以赚钱,不像孙军,却要去卖苦力。 “好,这是原告自己说的,请书记员务必记录在案。”曹晖提醒道。 “那么我问,原告,你这样的工作节奏和强度,怎么照顾妞妞呢?我们设想一下,你在直播,妞妞如果要凑到镜头面前或者哭泣要你抱她该怎么办呢,这会不会影响你的直播呢?”曹晖问。 方巧玲被问住了,她发现曹晖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 林自遥马上回答:“直播是可以暂停的。” 曹晖笑着摇了摇头说:“据我们所知,方女士租的房子也就是一个一居室,她的工作生活都在这个一居室里,那么如果妞妞判给原告的话,势必也要在这个一居室里生活,这么小的孩子,其实行动没有什么自制力和规律性,很有可能会影响原告的直播事业,如果原告要照顾妞妞,就要停止直播事业,那么她就没有收入,如果她不停止,就无法照顾妞妞,所以说原告没有办法兼顾照顾妞妞和工作两件事。” 林自遥不得不承认,曹晖的思路很清晰,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方巧玲身上的短处。 林自遥换了一个思路,她不能跟着曹晖的节奏和思路走。 林自遥说:“妞妞已经三周岁了,可以上幼儿园了,白天,原告可以将妞妞送到幼儿园,待到晚上再接回来。” 曹晖说:“这样的话,被告也可以做到。” 林自遥说:“司法实践中,学龄前儿童多是判给母亲,因为母亲可以给孩子更好的照顾;而且妞妞是女孩儿,成长的过程中会遇到生理和心理的变化,母亲照顾起来更加方便。” 曹晖心理嘀咕,这不就是他们第一庭为了不要抚养权时候阐述的观点嘛,林自遥这算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曹晖说:“抚养权的判决最终还是应当以有利于孩子的成长为出发点,原告一走了之,从这点上可以看出,原告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没有责任心的人,把孩子交托给这样一个没有责任心的母亲,孩子的未来是没有保障的;相反,被告虽然身为父亲,就算再难再累,都一直想尽办法在抚养照顾妞妞,可见,被告不仅爱妞妞而且很有责任心,妞妞由被告照顾,更加妥当。原告一直紧紧抓住被告没有亲自照顾妞妞,而把妞妞交托给邻居照顾这点,指责被告照顾失责,但是原告有没有想过,这已经是被告倾尽全部能给妞妞最好的了,这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全部的爱。” 曹晖觉得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说辞感动了。 姜伟说:“原被告双方还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曹晖:“没有了。” 姜伟清了清喉咙,说道:“对子女的养育,是法定义务也是人之常情,对妞妞抚养权的争夺,原被告双方短短半个月之内都有了完全相反的陈述,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我最终把妞妞的抚养权判给谁,都希望你们能够尽力做好一个父母的本分,得到抚养权的一方要妥善照顾妞妞,没有得到抚养权的一方除了每月定时足额支付抚养费之外,对妞妞也应当有精神上的关心。既然为人父母,就该有个为人父母的样子。” 林自遥忍不住为姜伟喝彩。 曹晖也频频点头。 方巧玲和孙军则一脸尴尬,自己来法院,居然被法官给教训了一通。 “休庭吧。”姜伟说。 第260章 峰回路转(5) “林律师,妞妞我不要了。” 一大早,林自遥接到了方巧玲的电话。 林自遥无语了,这个方巧玲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喂,喂,林律师,林律师,你在不在?”电话那头,方巧玲不悦地催促着。 林自遥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说:“对不起,刚才信号不太好,您刚才说什么?” “哦。”方巧玲接受了林自遥的解释,她说道:“我说,妞妞我不要了。” “为什么呢,不是前不久刚开的庭,您说您一定要妞妞。”林自遥不解地问。 方巧玲直觉得林自遥多管闲事,自己是花钱雇林自遥来打官司的,凭什么做什么决定都得向律师交待缘由。 方巧玲不悦地说:“我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要问这么多,帮我办好就是了。正好孙军他不是要吗,我就让给他,法官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方巧玲最近直播的时候,有一个人频频为她打赏,出手阔绰,很快引起了方巧玲的注意;一来二去,两人就见面了,更让方巧玲欣喜的是,男子不仅出手大方,长得更是仪表堂堂,对方巧玲又很温柔,很快,男子就捕获了方巧玲的芳心,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 方巧玲自然就不要妞妞了,本来她要妞妞就是为了利益,现在已经找到了合心意的男友,再要妞妞,岂不是耽误她未来的锦绣良缘。 但这些,方巧玲是不会和林自遥说的。 林自遥毕竟是受方巧玲委托,当事人意愿背后的真实想法她无权过问,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只能尽力办好当事人交待的事。 “你和法院法官说一声吧。”方巧玲吩咐道。 林自遥解释道:“您这个算是意思的重大变更,也许法官会让你自己到法院做一个笔录。” 方巧玲很不悦,什么都要她亲自出马,那她还花钱请律师做什么。 林自遥和方巧玲打了这么久交道了,对方巧玲的脾气也摸透了三分,她马上说:“我先和法官沟通一下,争取不用您到法院做笔录。” 方巧玲这才满意,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那你尽快办好。” 挂了电话,林自遥只觉得心里一口浊气,原来真的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 林自遥马不停蹄去了法院,姜伟在开庭,她就在法院等了大半小时。 “方巧玲和孙军的案件我已经在写判决书了。”姜伟开完庭,就见林自遥坐在办公室外等他。 姜伟理所当然地认为林自遥是来催促方巧玲和孙军的案件,心里相当不快。一个法官,一年少说也要办300个案件,一年也就270个工作日左右,就是天天埋头写判决书,也不能这么快就结案啊,更何况他还得开庭、外调、开会、写调研文章等等等,这些情况律师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为了在委托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能力,就天天催着法官快点判。 林自遥见姜伟面色铁青,知道姜伟今天心情不大好;如果她现在面前能有一面镜子,也会看到她自己的脸色不比姜伟好多少。 “不是的,姜法官,方巧玲她改主意了。”林自遥跟着姜伟走进了办公室。 姜伟正在脱法袍,听林自遥这么一说,就僵住了,法袍的一边袖子还穿着胳膊里,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可能她执业时间尚短,脸皮也还挺薄。 “怎么回事,当法院是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还是当孩子是颗白菜,让你随意挑挑拣拣?”姜伟微愠。 林自遥心里也是对方巧玲不满的,但面对姜伟,她只能陪着笑说:“方巧玲回去想了想,觉得妞妞跟着她不如跟着孙军过得好,所以就想孙军既然要了,她就不强求了。” 林自遥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见长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帮方巧玲遮掩呢,可能林自遥心底觉得抛弃女儿的理由她说不出口,本能地想避开这些不堪的理由。 “不知所谓。”姜伟显然也很生气。 林自遥很赞同姜伟对方巧玲的评价,如果方巧玲真的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真的是出于对孩子好的目的考虑,林自遥是能理解的。 有的父母,明明知道孩子跟着自己只能吃苦,但是却把孩子强留在身边,不肯把孩子给同样爱孩子的另一方,有的时候,林自遥也会想,这样究竟是真的爱孩子还是自私的怕自己失去感情寄托呢。 但是访巧玲显然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这几次林自遥见方巧玲,方巧玲身上的包、衣服都要4位数,更不要说她又做了新发型、换了新美甲;至少目前看上去,方巧玲的日子过得比林自遥还要滋润。 “你们这是浪费司法资源知不知道?”姜伟问道。 “真的对不起,姜法官。”林自遥抱歉地说。 “自己的孩子,原来打破头的说不要,父母两个在我这里比惨,过了半个月,又打破头的说要,在我这里比好,现在还没半个月呢,又说不要了?都是成年人,能不能对自己说过的话负点责任,对自己的孩子负点责任?就这样,还当母亲?”姜伟连珠炮一般质问林自遥。 林自遥很认同姜伟的观点,孙军和方巧玲都是不负责任的父母,但她不可能跟着法官一起骂自己的当事人啊。 林自遥闷声不吭地站在边上。 姜伟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林自遥说:“这是重大意思变更,你这个律师说的不算,明天上午9点,让方巧玲到我这里来,我给她做笔录。” “明白了,谢谢姜法官!”林自遥郑重地说。 姜伟想了想,又说:“回去让方巧玲想清楚。” “是是是。”林自遥点头如捣蒜。 姜伟看了一眼林自遥,林自遥今天显得很憔悴,姜伟想起了自己刚入行的时候,也是这么东奔西跑,每天累得够呛,遂动了恻隐之心,年轻的小律师,估计也不容易。 姜伟的气消了大半,说:“回去吧,明天不要迟到。” “好,谢谢姜法官。”林自遥说。 妞妞的抚养权最终判给了孙军,但孙军似乎也没有多高兴,这当然是后话了。 第261章 生病 走出法院,林自遥只觉得全身无力,一双腿也和灌了铅一样,走在路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这是生病的前兆。 回到空荡荡的家,林自遥只觉得家里冷清得很。 胃里空荡荡的,冰箱里更是空荡荡的,徐枫一走,她连下厨的欲望和动力都没有了,随便用清水煮了面条,勉强自己吃下去,身体非但没有热起来,软糯的面条反而硌得胃有点疼。 胡乱地找了药吃了下去,就爬上床。林自遥躺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下就吐了,要不是林自遥有先见之明,放了垃圾桶在床边,只怕就要吐到床上了。 林自遥感觉自己连胆汁胃酸都吐了出来,喉咙火辣辣的难受。 可她是真的爬不起来了,林自遥闭上眼,只觉得屋子还在转,自己犹如在一叶扁舟上一般,在大风大浪里颠簸飘摇。 要是徐枫在就好了,一定会摸摸她的头,问她哪里不舒服,会给她熬小米粥,又给她喂药喂热水,给她盖好被子,守着她睡觉,她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安心休息就是。 这一病,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依赖徐枫。 可是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她要是昏过去,还指不定能不能醒的过来。徐枫又在千里之外,万一自己昏过去,又引发什么并发症,估计就直接交待了。 林自遥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去了医院。 半夜的急诊室依旧人声鼎沸,把林自遥吓得够呛。 “医生,我看急诊。”林自遥对值班护士说。 值班护士看了林自遥一眼。 林自遥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可是半夜来急诊的,哪个不是这样。 “去三号诊室门口等着,会叫号。”护士说。 “我,我很难受。”林自遥说。 “急诊是分级导诊,不是你来了就能看,前面还有好几个比你更严重的了,我是看你一个姑娘家半夜一个人来急诊,才给你拿了个前面的号,等一会吧。”护士说。 林自遥看着坐在走廊上各个神色凝重的病人,只得点点头。 护士看林自遥一个人可怜,对边上的一个稍年轻的护士说:“小刘,你扶她一把。” “谢谢,谢谢。”林自遥对着两个护士说。 护士做了一个“你快去吧”的手势,又埋头开始整病历。 林自遥靠在椅子上,大半夜了,急诊室里还是人满为患,医生护士都被围着,3号诊室里坐诊的医生还是个孕妇,瞧肚子的规模,至少也有六个月了。 医生也是很辛苦的职业啊。 林自遥听说有的医生怀孕8个月了还在值大夜,各行各业都不容易。 等了大半个小时,才轮到她,医生给她开了点滴。 林自遥坐在输液室里,今晚她要挂三瓶点滴,她整个人瘫在点滴椅上。 挂了点滴就想上洗手间,林自遥只有两只手,一只手得拿着点滴架,无奈只能把外套放在椅子上。 去了厕所,才发现一只手真是太难办了,有些后悔自己穿了略紧的牛仔裤,穿脱都不方便了。 “你上不上,快点啊。”后面排队的人见林自遥站着不动不耐烦地催促道。 半夜来急诊,谁的心情都不好。 可是一只手裤子又很难脱下来,林自遥急的想哭。 “姑娘,我来帮你拿架子吧。”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婶好心地说。 林自遥含着泪对大婶说:“谢谢。” 生病的时候无人帮,这也许就是闯荡异乡人都要尝试过的一个辛酸的经历。 第262章 借款合同纠纷(1) 现如今,杨白劳和黄世仁倒了个儿。 林自遥的当事人黄莺被人欠了100万,可债务人却玩了人间蒸发这一把戏。 “我们最好得找到秦鹏飞,把诉讼材料送达给他,否则走公告送达程序,耗时耗力,您的诉讼目的还未必能够实现。”林自遥对黄莺说。 公告送达诉讼材料得三个月,送达判决书还得三个月,一个简单的借贷案件得大半年才能结案。 黄莺重重点了点头。 “你知道秦鹏飞可能躲在哪里吗?”林自遥问。 无论法院的人怎么给秦鹏飞打电话,秦鹏飞一概不接,秦鹏飞欠了很多外债,现在正在躲债呢,除了家人的电话,其他电话他一概不接。 黄莺想了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他在怀海就那么一个住处,难不成他躲到外面去了?” “也不是不可能,不如,您带我去一趟他的住处,想办法问问物业的吧?”林自遥说。 “成啊!”黄莺高兴地说,她觉得林自遥还挺负责的,之前问了几个律师,都告诉她得公告送达。 货比三家,她问了好几个律师才最后找到了林自遥。 ...... “喏,这就是秦鹏飞的家。”黄莺说。 林自遥愕然,秦鹏飞的家门口被泼了红油漆,墙上写着“欠债还钱”之类的话。 “你写的?”林自遥问黄莺。 黄莺摇了摇头,说:“他外面欠了很多钱。” 林自遥了然,她小声对黄莺说:“你站到旁边去。” 林自遥敲了敲门,喊道:“201的户主在吗,我是物业的,我们物业准备按照每家每户的人头,减免物业费,你们家有几口人?” 黄莺觉得林自遥挺聪明。 可是房里没有一点动静。 黄莺有些气馁,长叹一口气,说道:“果真没有,我们这几个月反反复复地来,都是没人应门。” 林自遥凝神屏气地想了一会,然后用手摸了摸门锁,门锁很干净,没有半点灰尘,如果房子空了几个月,门锁不大可能这么干净,但是也不排除其他讨债的人像他一样,顺手摸了一把门锁。 林自遥又走上几级台阶,看了一会儿,说:“黄莺姐,你快叫人来,守着门,我去请法院的人过来送达。” 黄莺眼睛一亮,小声说:“你发现什么了?” “家里肯定有人。”林自遥说。 “你看,这电表走的这么快,肯定是有人开了空调。”林自遥指了指秦鹏飞家的电表说。他刚才站在台阶上就是看电表。 黄莺一阵狂喜,她又问:“会不会是秦鹏飞的家里人?” “这是秦鹏飞的家,只要送达给成年同住家属,也算送达了的。”林自遥说。 “好,我现在叫我老公和弟弟过来,你去找法院的人。”黄莺说。 “你会开车吗,开我的车去。”黄莺将车钥匙递给林自遥。 黄莺的车可是宝马,若是一不小心刮擦了,林自遥这个案件的律师费恐怕都不够赔。 “不用了,我打车来回,更快,您的车我开不惯,反而慢了。”林自遥委婉地拒绝。 “好,你去。”黄莺说。 一个小时后,林自遥带着法院的两个书记员和一个社区工作人员来了。 黄莺的老公、弟弟早已守在秦鹏飞家门口。 黄莺的老公看见法院的书记员来,赶忙把手里的木棍往身后藏了藏。 林自遥佯装没看见。 书记员:“......” “秦鹏飞,我们是法院的,请你开门。”书记员喊道。 “没人啊。”书记员敲了半天门,没人开。 “我来。”林自遥说。 “秦鹏飞,我们是法院的,我们知道家里有人,你家的电表走的飞快,这么热的天,开空调了吧。”林自遥说道。 一直站在门后听着门外动静的秦鹏飞眼角一抽,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在家里躲了一个多月,没想到在这个细节上漏了陷。 林自遥又说:“现在告知你,我们法院来了两位同志,另外你所在的社区也有一位同志在场,如果你不开门,我们就根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将诉讼材料采取留置送达的方式贴在你家门上,就算是送达了。到时候你不来开庭,就视为你放弃诉讼权利,到时候法院就只能听黄莺的一面之词了。”林自遥说道。 黄莺的弟弟也是机灵的,马上也配合着:“我那还有一张秦鹏飞的借条,到时候一起算上。他妈的,借钱不还。” 这下,秦鹏飞心里可有点急了。 “那贴吧,我们拍个照,请社区的同志做个见证就行了。”书记员说。 “我建议这样贴。”林自遥在门上比划了一下,说:“就像贴封条一样,贴在门缝上。” 林自遥不相信,屋里的人能一直不出门,如果屋里的人能一直不出门,那肯定有人隔三差五就来为屋里的人送东西倒垃圾;那门就一定得开,这诉讼材料就会破,秦鹏飞或者同住家属就无法抵赖了。 屋里的秦鹏飞那个气啊!都是这个鬼天气,都九月了,还热的不得了,害的他不得不开了空调。但是前几个讨债的都没发现这个细节,怎么被黄莺给发现了。 秦鹏飞觉得自己走了背字。 “贴吧。”林自遥突然大喊一声。 这一声,把包括秦鹏飞在内的其他人都给吓了一跳。但是黄莺倒是越发欣赏林自遥爽利的个性。 “吵什么吵。”秦鹏飞一下开了门。 秦鹏飞果然在家。 “是他。”黄莺说。 “秦鹏飞,这是黄莺起诉你的诉讼材料,里面有起诉状、证据清单及证据副本、开庭传票、应诉通知书等,我们依法向你送达,你检查一下材料是否齐全,如果齐全的话,请你签收。”书记员说。 秦鹏飞拿过材料,不情不愿地在送达回证上签了字。 书记员耐心地解释道:“向你送达诉讼材料,是法律保护你的诉讼权利,你们怎么不明白呢,到庭应诉、抗辩,都是依法保护自己合法权益的一种途径,你要是不来,由着原告胡说,到时候损失的还不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263章 借款合同纠纷(2) 书记员说的是大实话,很多债务人就怕收到法院传票,千方百计躲着。但实际上,放弃应诉的权利,对自己才是最最不利的。打个比方,如果债权人起诉债务人借款100万,但实际上,债务人已经还了50万,但是债务人没有到庭应诉、举证抗辩,债权人又对债务人已经部分履行债务的行为避而不谈,最后法院还是保护债权人100万的债务,显然债务人的利益就受损了。 黄莺的老公和弟弟可没那么好说话,见秦鹏飞明明欠钱不还,却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就蹭蹭地燃烧起来,他们真想好好教训教训秦鹏飞。黄莺的弟弟紧了紧手中的棍子,目露凶光。 黄莺了解自己的老公和弟弟,赶忙拉住二人,说:“算了算了,别闹出事儿来。” 黄莺的老公和弟弟忌惮法院和社区的人在场,不敢造次,但还是恶狠狠地警告了秦鹏飞:“你小子小心点。” 秦鹏飞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老道地很,倒也不怕黄莺等人,冷着脸把门关了。 几个人一起离开秦鹏飞家,黄莺笑着对林自遥说:“小林啊,姐欣赏你这个性格,够泼辣,好样的。” 林自遥莞尔一笑,仿佛又是一个温顺乖巧的姑娘。 ...... 一个月后,黄莺诉秦鹏飞的借款合同纠纷开庭了。 秦鹏飞不仅到庭应诉,还委托了曹晖做他的律师。 就是孙军的委托代理人曹晖,和林自遥算是熟人。 曹晖和林自遥两人眼神在空中一碰,微微点头示意。 主审法官叫刘炽,40岁左右的模样。 刘炽略略整一整案卷,说:“现在开庭。” 刘炽问:“原、被告双方对对方出庭人员有无异议?” 林自遥、曹晖:“无异议。” 刘炽又问:“对审判人员有没有申请回避的?” 林自遥、曹晖:“没有。” 刘炽说:“下面正式开庭,原告黄莺,可以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下面我代表原告黄莺女士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2015年9月1日,原告黄莺与被告秦鹏飞签订《借款合同》一份,合同第1条约定被告向原告借款人民币100万元整,月息2分,借款期限1年;第2条约定,借款本金100万元汇入案外人潘韵个人银行账户;第10条约定,被告违约,原告实现债权的费用由被告负担。之后,被告支付了8个月的借款利息后便停止向原告支付利息;2016年9月,借款期限届满,原告要求被告偿还本金,但被告秦鹏飞借故迟迟不履行还本付息义务,故诉至法院,请求法院判令:1、被告秦鹏飞偿还原告本金100万元,并按月息2分支付原告黄莺利息,利息起付期限自2016年5月至被告实际还款之日止;2、原告实现债权的律师费10000元、交通费5000元由被告承担;3、本案诉讼费由被告秦鹏飞全部承担。” 刘炽说:“被告秦鹏飞答辩。” 第264章 借款合同纠纷(3) 曹晖说:“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被告秦鹏飞答辩。1、借款100万元是汇入潘韵账户,被告秦鹏飞没有收到,请求将潘韵列入共同被告参加诉讼;2、《民事诉讼法》规定的诉讼时效是2年,本案已经超过两年的诉讼时效,原告的债权已是自然债权,不受法律保护;3、原告黄莺是职业放贷人,其的债权应不受法律保护;综上,请求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林自遥立刻接口:“审判长,原告针对被告的答辩有补充。” 黄莺对林自遥的机敏很满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刘炽说:“同意。” 林自遥说:“1、不同意将潘韵列为本案共同被告。原告将本金100万元汇入潘韵账户,是原告黄莺女士和被告秦鹏飞先生在借款合同中明确约定的,原告将被告列为本案唯一被告,并无不妥,根据合同相对性原则要求将案外人潘韵列为共同被告不成立(合同的相对性,是指合同的效力范围仅限于合同当事人之间,合同当事人一方只能向合同的另一方当事人基于合同提出请求,而不能向与其无合同关系的第三人提出合同上的请求。);另外,2015年9月之后,被告秦鹏飞先生一直持续向原告支付利息,如果被告没有收到本金为什么又要支付利息呢,这明显不符合常理,所以,被告显然是已经收到了本金。2、被告2017年6月曾经向法院提起过诉讼,《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五条规定,向人民法院请求保护民事权利的诉讼时效期间为二年,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二条规定,当事人一方向人民法院提交起诉状或者口头起诉的,诉讼时效从提交起诉状或者口头起诉之日起中断。因此,2017年6月,本案的诉讼时效就已经重新开始计算,所以本案并没有超过诉讼时效,原告黄莺的债权仍应当受到法律保护,不是自然债权;3、原告黄莺不是职业放贷人,如果被告抗辩原告是职业放贷人,应当由其承担举证责任。” 曹晖说:“审判长,原告2017年6月向法院提起诉讼后,原告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缴纳诉讼费,因此不能算诉讼时效中断。” 林自遥:“2017年6月,原告向法院提起诉讼后,被告找到原告,表示愿意调解,部分还钱,为了不浪费司法资源,原告才撤回了起诉。法院代表国家依法行使审判权,因此,只要当事人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就意味向对方当事人主张权利,诉讼时效随即中断。向法院提起诉讼,是法定的诉讼时效中断理由,不受是否开庭审理或者作出实体判决而改变。” 法庭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被告双方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刘炽紧紧把控庭审进度,他说:“下面进入举证质证阶段,原告先行举证。” 林自遥说:“原告向法庭提交以下几分证据:1、原被告之间的借款合同,证明原被告之间的借款关系;2、转账凭证,证明原告已经履行了交付本金的义务;3、被告向原告每月支付利息的交易流水,证明被告向原告支付2015年9月至2016年5月利息后,再没有支付过利息;4、案件受理通知书,证明原告2017年6月曾向法院提起诉讼,本案诉讼时效应从2017开始计算;5、本案律师费发票,证明原告为实现债权请律师的费用;6、交通费收据、发票等,证明原告为实现债权花费的交通费。” 刘炽说:“被告质证。” 曹晖说:“被告对第一份证据《借款合同》和第二份证据“银行转账凭证”的真实性无异议,但是借款实际上是汇入案外人潘韵的账户,请求将潘韵列为共同被告;对第三份证据“利息流水证明”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没有异议;对第四份证据“案件受理通知书”真实性无异议,证明对象有异议,被告没有缴纳诉讼费,该案件是按撤诉处理的,不能作为诉讼时效中断的依据;对第五份证据“律师费发票”真实性无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律师费收费过高,请求法院依法调整;对第六份证据“交通费收据、发票等”真实性有异议,不是正规发票,不能证明原告的交通费开支,而且发票抬头没有载明原告黄莺女士姓名,不能认可是原告实现债权所产生的交通费,并且原、被告住所地都在本市,5000元的交通费明显过高,请求法院调整。” 刘炽问:“原告认为律师费和交通费应当多少合适?” 曹晖:“律师费3000,交通费500。” 坐在原告席上的黄莺冷笑,当初自己要不是看在2分利息的份上,怎么会把钱借给秦鹏飞,谁知道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自己贪的是秦鹏飞每个月2万的利息,秦鹏飞却看得是她100万的本金。 林自遥说:“律师费是按照律师收费规定收取的,并无不妥,不同意调整;交通费方面,被告一直躲着原告,虽然都在怀海,但是原告并不知道被告躲在哪里,因此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找,交通费高昂是情理之中。” 黄莺微微颔首,她很满意林自遥的风格,就是要这样寸步不让,不能让秦鹏飞嚣张。 刘炽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被告举证。” 曹晖有些尴尬,他说:“被告没有证据向法院提交。” 黄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秦鹏飞欠钱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还有什么脸面举证反驳;本来就该老老实实承认,却还聘请了一个律师在法庭上口若悬河地说了一个上午。 秦鹏飞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黄莺毫不掩饰地白了秦鹏飞和曹晖一眼。 曹晖只当没看见,钱也不是他借的,黄莺的火气怎么撒到他头上。 第265章 借款合同纠纷(4) 刘炽说:“原、被告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与黄莺耳语两句,询问了黄莺的意见后,对刘炽说:“原告没有补充。” 曹晖也说:“没有补充。” “那下面进入法庭辩论阶段,事实部分已经说过的不用重复。”刘炽说。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二百一十条规定,自然人之间的借款合同,自贷款人提供借款时生效。被告向原告借款100万人民币,原告依照合同约定,将本金100万汇入指定账户,已经完成了借款的出借义务;被告收到本金后,连续足额支付了8个月的利息后,就没有再支付过利息或者偿还本金,已经构成违约。2017年6月,原告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根据法律规定,诉讼时效已经中断,原告的债权依然受到法律保护。综上,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请求法院支持原告全部的诉讼请求。” 曹晖说:“尊敬的审判长,原告黄莺与其丈夫并无固定职业,单纯靠职业放贷为生,职业放贷人所签订的《借款合同》应当认定为无效,法院不保护其债权,基于此,请求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林自遥说:“职业放贷人的认定有严格的规定,且被告并无证据证明原告是职业放贷人的身份,根据“谁主张谁举证”原则,被告应当对其主张承担举证责任。” 曹晖没有接话,实际上他们没有证据证明黄莺是职业放贷人,但是出庭应诉了,总要说点专业的吧。 曹晖心里也清楚,本案的事实确实清楚,证据也相当充分,秦鹏飞输官司是跑不了的,但是作为律师,他不可能无所作为,只能迎难而上了。 刘炽说:“双方是否愿意调解?” 调解方案林自遥已经在庭前与黄莺商量好了,她说:“原告同意调解。” 刘炽:“被告呢?” “被告也同意调解。”曹晖说。 法院的调解书的效力和判决书的效力是一样的,也可以强制执行,区别就在于调解结案,案件就终结了,双方均不能提起上诉。 除非出现《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零一条规定的情形,即:“当事人对已经发生法律效力的调解书,提出证据证明调解违反自愿原则或者调解协议的内容违反法律的,可以申请再审。经人民法院审查属实的,应当再审。” 领带勒得刘炽气闷,他松了松领带,双方愿意调解就好说,他希望自己案件的调解撤诉率能往上升一些。 一个案件能够调解结案,对于一个法官来说,简直就是中了彩票一样开心啊;如果一个案件能以撤诉结案,那简直就是中了头奖了! 刘炽先问黄莺:“原告的调解方案是什么?” 林自遥说:“被告7天内偿还本金100万,利息原告不继续主张。” 虽然损失了一些利息钱,但是能把本金迅速的拿回来,势必要作出一些让步。 秦鹏飞眉头拧成“川”字型,黄莺的方案她不可能同意的,别说他没钱,有钱他也不会这么痛痛快快地还出来,反正他的名下的财产都已经转移了,就算法院判他输了官司,也执行不到财产,大不了就做老赖好了,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还怕丢脸不成。 秦鹏飞向曹晖耳语片刻。 曹晖说:“原告提出的调解方案,恐怕对被告来说有些困难。” 十个欠债的九个都会这么说,刘炽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淡淡地问:“那被告的方案是什么?” 黄莺面色微愠地盯着秦鹏飞,她倒是想看看秦鹏飞的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 秦鹏飞是一分钱都不想还,他现在就是想拖延,拖不了了就赖,他挠了挠头,略带歉意地说:“钱都给潘韵了,我确实没钱。” 秦鹏飞对黄莺说:“大姐,不然我先凑10万还给你,剩下的我半年之内还你。” 黄莺冷笑连连,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秦鹏飞脸皮这么厚的,秦鹏飞这是把她当做傻子在诓骗呢,她也不是第一天借钱给别人了,就秦鹏飞这种嘴脸,他心里想什么,能耍出什么手段,黄莺心知肚明。 黄莺也不是吃素的,她冷嗤道:“谁是你大姐,我是你妈。” “你......”秦鹏飞一拍桌子。 “冷静冷静。”曹晖赶忙来做和事佬。 秦鹏飞怒极反笑,对着黄莺说:“既然是老妈和儿子,我看这钱就不用还了吧。” 这下轮到黄莺气的拍桌子了。 林自遥差点笑出来,没想到这个秦鹏飞无赖耍的还有些急智。 刘炽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笑意,虽然这样想不对,但是看到当事人之间吵架还是蛮有意思的。 “法官大人,这个方案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请法院尽快判决!”黄莺一心急,直接喊刘炽“法官大人”。 这下轮到曹晖和林自遥憋着笑了。 刘炽心里想,这个案件,原告、被告之间调解的条件相差十万八千里,想要调解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刘炽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就直接判决了,今天的庭就开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再好好想想,能调解的话尽快和我说一声。” 林自遥和曹晖点头如捣蒜。 一个月后,黄莺和秦鹏飞的判决书下来了。 众合所里,黄莺笑眯眯地看完了整份判决书,判如所请,她很满意;至于能不能执行到位,是下一个阶段的问题,目前来说,她是大获全胜。 黄莺越看林自遥越满意,她就是欣赏林自遥这份泼辣和爽利,最最重要的是,林自遥相当负责任,让她觉得她的律师费花的值。 不过,按照判决书,这律师费也得秦鹏飞负担了,黄莺更开心了。 “小林,不错,不错。”黄莺语气中带着笑意赞道。 被当事人表扬,林自遥心里很有成就感。 “谢谢黄莺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林自遥说道。 听林自遥这么说,黄莺笑容更盛。 第266章 2000万的别墅(1) 黄莺将判决书收到包里,就说:“小林,我有一个好姐妹,最近家里有点事,我把她介绍给你,你好好帮帮她。” 衣食父母啊,林自遥真想把黄莺供起来! “好啊,您看什么时候我和她见一次。”林自遥心里虽然开心,但是还是笑的矜持。 黄莺想了想,说:“明天吧,我明天带她来。” “好嘞。”林自遥一口答应。 黄莺就喜欢林自遥这股爽利劲,拿着判决书乐呵呵地走了。 林自遥拿出自己记账的小本子,黄莺案件的律师费到账了,自己又可以还上苏薇一笔钱了,这样算下来,她只欠苏薇10万元了。 苏家断了苏薇的经济支援后,苏薇现在的手头也不宽裕,林自遥想着快些把苏薇的钱还上。 苏家断了苏薇的经济援助后,苏薇生活质量大幅下降,但她倒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用心经营自己的咖啡馆,还开始给一些时尚专栏投稿,原本只是想赚点外快,没想到苏薇的文章阅读量颇高,咖啡馆和写专栏两架马车并驾齐驱,苏薇干的热火朝天。 不仅贺晟和林自遥,就连苏父苏母也对苏薇刮目相看,本来只是想考验贺晟,磨砺了苏薇倒是意外之喜。 林自遥打趣苏薇是下凡历劫的仙女,等历劫完毕又会位列仙班的。 ...... 第二日,天朗气清,黄莺和一位中年女子联袂而来。 中年女子叫沈仙云,很飘逸优美的名字,沈仙云却人不如其名,整个人暮气沉沉。 一脸苦相,林自遥想到了这四个字。 “阿云啊,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小林律师,很靠谱的,你和小林律师说说你的事。”黄莺说。 沈仙云想到自己的遭遇,未开口,先叹气。 黄莺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唉声叹息,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林自遥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静静坐着。 沈仙云说:“我老公外面有人了。” 沈仙云的老公叫林云飞,两个人名字中都恰好带了个“云”字,浓情蜜意时,两人就觉得彼此就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否则为什么名字中都带了个“云”字呢。 林自遥不好评论,只是面露惋惜之色,问沈仙云:“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沈仙云也在想,自己需要什么帮助。 黄莺却有些着急,怕自己的好姐妹又狠不下心肠,越俎代庖地说道:“肯定要让那个负心汉净身出户啊。” 沈仙云的眼里浮起一阵雾气,她咬了咬嘴唇,说道:“不,先不谈这个。” “哎呀。”黄莺又急又气,侧过身去。 黄莺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沈仙云拉了拉黄莺的衣袖,示意黄莺不要生气,她对林自遥说:“我老公给外面的女人买了套房子,我得把那房子讨回来。” 还未等林自遥反应,黄莺先惊诧道:“什么,还买了房子。” 沈仙云点了点头,是可忍孰不可忍,睡她的老公也就算了,还花她的钱。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林云飞这次显然不是逢场作戏,否则不可能花大价钱给“小三”买了房子,想到自己可能面临人财两空的窘境,沈仙云再也沉不住气。 沈仙云也不打算瞒着好姐妹,点了点头说:“在云中墅买了套别墅。” 云中墅是怀海市一个高级楼盘,里面只有联排和独栋别墅两种户型。 黄莺吃惊的张大嘴,那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林自遥也倒抽一口冷气,云中墅的房子可不便宜,换做她是沈仙云,估计也得跳脚。 沈仙云淡淡地伸出两根手指,说:“当时买的时候是1000万左右,这几年涨的狠了,已经翻了翻。” 也就是房子已经值2000万了! 林自遥心里嘀咕,有钱人赚钱真容易啊,不费吹灰之力,随便买个房子就赚了1000万。 黄莺情绪还未平复,显然是被林云飞花1000万给“小三”买房子给气着了。 黄莺回过神来,建议道:“阿云,我们找那狐狸精去。” 黄莺颇有些江湖气。 沈仙云和黄莺是手帕交,最知道自己这个姐妹,对朋友真是愿意两肋插刀。 沈仙云拍了拍黄莺的手说:“不。” 沈仙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的男人我知道,如果我们找上门去为难那女的,云飞八成会对那女人心生愧疚,反而想着办法补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反而是把云飞推到那女人怀里了。” 沈仙云咬牙切齿地说:“那女的惯会装可怜的,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把云飞骗了。” 林自遥心里琢磨着,林云飞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怎么能被骗,如果这么容易被骗,还能有1000多万闲钱给“小三”买房子,真是魔幻啊! “你怎么知道她惯会装可怜的?”黄莺好奇地问。 沈仙云也不瞒自己的好朋友,坦诚说道:“我远远看见过”。 沈仙云想到那天她尾随林云飞,见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轻巧地扑入自己丈夫的怀中,自己的丈夫笑的那么灿烂,整个人也犹如年轻了十岁。那一刻,沈仙云感到了真正的危机。 黄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好自己没有自作主张地替沈仙云出头,否则就坏了沈仙云的事了。 沈仙云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她说:“这个房子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云飞以前逢场作戏,给那些女人买点包包衣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钱,出去玩,哪里能不花钱呢,但是花1000万买房子,就是万万不能了。” 林自遥有些疑惑,听沈仙云话里的意思,林云飞是惯性出轨,可是作为妻子的沈仙云心里明白,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仙云到底是什么心态呢? 是太爱林云飞了,所以选择隐忍;还是不爱林云飞,所以视若无睹,只是如今自己的财产被人瓜分了,所以才忍不住跳出来。 林自遥忍不住挠了挠头。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世界,永远是最复杂的世界啊! 第267章 2000万的别墅(2) 黄莺问:“林律师,有没有办法把这房子要回来?” 林自遥问:“这个房子,是登记在您丈夫名下还是.......”林自遥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称呼林云飞和沈仙云之间的“小三”。 沈仙云明白林自遥的意思,她坦然地说:“是登记在那个女人名下。” 林自遥想了想,问沈仙云:“沈女士,请问您和林云飞先生有没有任何关于夫妻财产的约定?” 沈仙云有些不解地望着林自遥。 林自遥解释道:“比如说约定夫妻财产独立,就是他的钱是他的钱,您的钱是您的钱。” 沈仙云摇了摇头,说:“没有,这怎么可能呢,如果夫妻两个人在两个灶上吃饭,还做什么夫妻呢,这不成了合伙做生意吗。” 林自遥莞尔,觉得沈仙云的比喻还挺贴切的,她说:“那这样就好办了。《婚姻法》规定,夫妻实行财产共同制,除非有书面约定,否则夫妻任何一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获得的财产均归夫妻共同所有。另外,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对全部共同财产不分份额地共同享有所有权。因日常生活需要而处理共同财产的,任何一方均有决定权,非因日常生活需要对夫妻共同财产作重要处理决定的,夫妻双方应当平等协商,取得一致意见。” 沈仙云和黄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林自遥不再掉书袋,她解释道:“简单来说,这1000万,就是您和林先生的夫妻共同财产,而且这1000万明显是超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开支的,理论上林先生的行为属于无权处分,同时,他的赠予行为违反了公序良俗,属于无效法律行为,司法实践中也有这种案件,法院一般都会支持配偶的诉请。” 沈仙云听林自遥这么说,心安了不少,长舒了一口气。 黄莺听完,也轻轻拍了拍手掌,附和道:“那就好,那就好,咱们辛辛苦苦,可不能便宜了那小狐狸精。” 沈仙云微微正色,说:“那是自然。” 黄莺有事先走一步,独留沈仙云和林自遥继续商谈。 林自遥本意要送黄莺,但黄莺婉拒了,黄莺对林自遥说:“你们聊正事要紧,我先走了。” 林自遥望了一眼沈仙云,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沈仙云和林自遥目送黄莺离开,林自遥看得出沈仙云好像微微松了一口气。 从沈仙云的角度出发,自己虽然和黄莺是好友,但生活的交集实在太多,一方面,沈仙云不想把自己最狼狈和失败的一面展现给黄莺,另一方面,沈仙云也担心黄莺将自己的不如意告诉她们共同的朋友,往后,她的家庭生活会成为朋友圈贵妇们下午茶的谈资;今天,她本想自己独自前来,奈何黄莺执意要陪她前往,她不忍拂了黄莺的意。 林自遥轻声问沈仙云:“沈女士,还有一些细节我想向您了解一二。” “你说。”沈仙云说。 林自遥问:“这个购房款是怎么支付的,是全款还是贷款,您能查到吗?” 沈仙云早已查清,他说:“是贷款,还要还5年,首付款是云飞直接打到开发商的账户上,然后登记在那女人名下。” 林自遥听说,很多男人即使有能力一次性付清购房款,也多是采用贷款的形式购房,房贷就是牵引着依附他们生存的金丝雀们的一根最坚韧的绳子。 “贷款呢?也是林先生偿还吗?”林自遥继续问。 沈仙云说:“当然了,那个女人哪里有钱呢,再说,她和云飞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吗,怎么可能自己付房贷呢。”沈仙云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轻蔑和鄙夷。 沈仙云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凉了,一口喝下去,五脏六腑仿佛都跟着浸透在凉水里。 其实现在天气并不冷,但是沈仙云心里冷,便也觉得全身发冷,她说:“能不能给我兑点热水。” 林自遥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您稍等,我去给您倒热水”。 片刻,林自遥便为沈仙云倒了一杯热茶,又端来了一块奶油蛋糕。 沈仙云诧异地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温言道:“吃甜食能促进体内多巴胺的分泌,多巴胺能让心情变好,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吃点甜食,您试试。” 沈仙云看向林自遥的目光变得很温和,她拿起叉子,轻轻挑了一小口奶油放入口中。 “很好吃。”沈仙云赞道。 林自遥很有耐心,她坐在沈仙云对面慢慢喝着茶,等沈仙云将一整块蛋糕吃完。 一块蛋糕拉近了沈仙云和林自遥的距离,沈仙云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林律师结婚了吗?”沈仙云问。 林自遥轻轻摇了摇头,莞尔一笑说道:“没有”,脑中却不自觉地想起徐枫临行前向她提出的,项目结束后就要和她回老家,请求林自遥的父母同意他们结婚。 想至此,林自遥的心暖暖的,面上也情不自禁地浮现了笑容。 林自遥见沈仙云正望着自己,顿觉自己有些失态,好在沈仙云倒是不在意,又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故事:“我大概已经十年没出去工作了,但是林律师,你没结过婚,你不知道我们全职主妇的辛苦。” “我知道。”林自遥轻轻一叹,这绝对是发自肺腑的感同身受。 沈仙云说:“我每天比在外面工作的女人还忙,每天不到七点就起来了,晚上不到十点上不了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全靠我操持,十多年了,连个休息日都没有,小林,你是职业女性,你的工作强度和我相比又如何。”沈仙云说。 林自遥当然理解沈仙云口中的生活,上辈子她不仅要在外面工作,回家还得伺候一家子,日子过得还不如沈仙云呢。 林自遥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说道:“我知道,确实很累,但就是这样累,也未必有人理解。” 沈仙云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第268章 2000万的别墅(3) “您原先是有工作的吧?”林自遥忍不住问道。 “有啊,我可是70年代的大学生,也算是天之骄子吧。”沈仙云有些骄傲地说。 “为了家庭放弃了事业?”林自遥问? 这好像是惯常套路。 沈仙云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当时孩子刚出生,云飞的父亲又生病了,母亲年龄也大了,他就让我辞职在家照顾老人、孩子,我想,等老人身体好一些,孩子上了幼儿园我再出去找工作也是可以的,就辞职在家了;照顾老人、拉扯孩子,后来云飞事业有了很大的起色,他就让我干脆别找工作了,安心在家,我本身也没什么事业心,喜欢过过小日子,也就做了全职主妇。” 原来是沈仙云自己斩断了自己的翅膀。 “然后呢?”林自遥问。 “男人有钱就变了。”沈仙云苦笑着说。 沈仙云说道:“我说了你可别见笑,我也和云飞闹过,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一分钱都挣不到,全副身家性命都系在他身上,有什么能力和他争呢;有一次,把他逼急了,他就半个月不回家,我也拿他没办法。” 沈仙云用力咬了咬下唇,留下一道深深的齿印,她继续说:“当时我闹着要离婚,可是我的父母兄弟都来劝我,让我别离婚,说云飞现在发展的这么好,我要是离了婚只会便宜外面那些女人,到时候我工作没有钱没有孩子也争不到,真是一无所有了。” 家人的话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家人只看到林云飞带给沈仙云物质上的丰盛,却没有探到林云飞带给沈仙云心底的伤怀。 可沈仙云最终还是妥协了,到底是为了维护家庭的和谐稳定、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还是为了其他,林自遥不想去细想,也没必要去细想,每个人的生活千姿百态,不是一两句话就说的清楚的,也不是简单的对或错可以评判的。 有的人,可能会评判沈仙云没有骨气,对犯了错的丈夫一再忍耐,失去了婚姻忠贞的底线,可婚姻如饮水,冷暖自知,沈仙云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吧。 但无论如何,林自遥告诫自己,女人一定得经济独立。 面对完全陌生的、和自己没有生活交集的林自遥,沈仙云反而放松了心情,竟然掉起了眼泪。 林自遥被沈仙云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惊着了,赶忙将纸巾递给了沈仙云。 沈仙云抽了两张纸巾,抹了抹眼泪,说道:“后来我也想通了,我才是唯一的林太太,只要我不让位,其他女人就拿我没办法。后来我又发现,云飞其实也不想离婚,他在外面玩归玩,心里还是顾着家的,对孩子也好,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是这样,云飞反而觉得对我亏欠了,对我更好了,对我的父母兄弟也恨照顾。” 沈仙云有些嘲讽地一笑,说道:“家庭关系反而更和谐了。” 林自遥想起几年前她看过的一部香港电视剧,大富豪家里有一位正房太太,外头有四位“姨太太”,正房太太容许四位“姨太太”在外自称自己也是“太太”,因为正房太太自以为只有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太”,而大富豪三十多年也只带正房太太回乡祭祖,所以正房太太觉得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反倒是拿出了封建时代家中嫡妻的大度容忍,与外头的四位“姨太太”相安无事;林自遥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电视剧里的剧情照进了现实。 可电视剧后面的剧情发展却不如“正房太太”所愿,有一天,大富豪突然提出,要带自己新纳的“小姨太太”回乡祭祖,“正房太太”如遭雷击。 看沈仙云的样子,倒不像是主观上的大度容忍,反倒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林自遥真心希望,沈仙云的结局,不会像电视剧里的“正房太太”一般。 沈仙云接着说:“后来,我就和云飞说,他要是在外面找女人,只要不动真感情,我就不管。” 林自遥脑子突然一抽抽,好奇地问道:“那您怎么保证他没有动真感情呢?” 沈仙云说:“不能有固定的女伴啊,一个女伴最多不能超过半年。” 林自遥倒吸一口冷气,这真是闻所未闻。 过往,林云飞都很好地遵守游戏规则,沈仙云对林云飞在外的风流韵事也佯装不知,可这次,林云飞却违反了游戏规则。 沈仙云对林自遥说:“如果以后你的丈夫是个成功男士,你就会理解我的想法了。” 林自遥在心里呐喊:“不,我不会理解,我永远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有些女人看到云飞这样成功男人,就千方百计缠上来,男人嘛,都是贪吃的猫,偶尔馋馋嘴也是难免。”沈仙云说。 敢情沈仙云是得了大观园里的老祖宗的真传。 这都是什么封建糟粕思想啊,林自遥心里虽然不认同沈仙云,但脸上却露出了乖巧的表情。 沈仙云郑重地对林自遥说:“今天我和你说的事,不能告诉黄莺。” 林自遥重重点了点头,说:“您放心,为客户保守秘密是我们的职业操守。” 沈仙云很满意,指着自己的空杯子问林自遥:“你刚才给我喝得是什么茶?” “寿眉。”林自遥说。 寿眉是福鼎白茶的一种,价格经济实惠,很符合她小律师的消费水平。 但这一饼寿眉却有一点枣香,枣香的产生,并非常态,是多种方合力的结果。只有合适的寿眉,合适的工艺,合适的压饼,几者合一,再加上储存条件合格,才能陈化出馥郁的枣香来。 沈仙云微笑着说:“我平时极少喝白茶,没想到味道挺不错的。” 沈仙云这一笑,让她平添了几分神采美丽,整个人变得灵活生动起来。都说相由心生,林自遥想,若不是这些年的糟心事,沈仙云这样的贵妇人应该过得很好才对。 “白茶不仅味道清淡,而且清凉降火,还有消炎的药效,夏天喝最适合不过。”林自遥说。 第269章 爱人惊喜 “你和我投缘,我下次给你点好茶。”沈仙云笑着说。 沈仙云对林自遥适度的热情和细腻的共鸣感觉很好,对林自遥有了初步的好印象。 林自遥没把沈仙云的承诺认真,只当是沈仙云随口客气而已。 就像有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和你说“下次一起吃饭啊”,大家都知道,这多半是社交礼仪用语,只是意思意思,其实很难有再一起吃饭的时候。 沈仙云走了,没说请林自遥代理案件的事。这也是常态,经常一个当事人来来来回回咨询了几趟,却也拿不下代理合同。更有甚者,来来回回询问不同的律师,就这样把一个案件给问明白了,撇开律师,自己出庭应诉了。 更何况沈仙云手上的是标的2000万的大合同,多考察几个律师、多考察一个律师几次都是正常的。 企业还得招投标呢,何况沈仙云。 但是2000万标的的委托合同,律师费可是一笔大数目,林自遥想想都觉得肉痛。 过了两天,林自遥意外收到了沈仙云同城寄送来的一盒茶叶。 林自遥对茶并没有研究,茶叶外包装看过去也是平平无奇,还是律所里的其他律师戏称了一句“这一盒茶抵得上我们一个月的收入”,林自遥才上网查了茶叶的价格。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林自遥赶忙给沈仙云打了电话,表明自己无功不受禄,要把茶退回去。 沈仙云却觉得林自遥小题大做,安慰林自遥,不过是一盒普通的茶叶,林自遥不要就是不给她面子,不肯结交她这个大姐。 “可是太贵重了。”林自遥对沈仙云说。 沈仙云却没看出这个茶叶有多贵重,她只是随意翻了翻库房,在角落里发现了这盒枯骨伶仃被随意堆放在角落已经落满灰尘的茶叶。 沈仙云安慰林自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着吧,我觉得你和我挺投缘。” 沈仙云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林自遥自然不能再推辞,可这样的好茶她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喝的,她决定今年和徐枫一起回老家的时候,带回去进贡给林建国和朱丹青。 ...... 徐枫回到家,却发现冰箱除了一包白吐司几包牛奶外什么都没有了,他很惊讶,以往他在时,林自遥总是把冰箱塞的满满当当。 难不成他不在家,林自遥也不开火做饭了? 徐枫顺手把洗碗池里林自遥的咖啡杯给洗了,然后又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林自遥回来。 还是在自己家里舒服啊,明明是一样的咖啡,可家里煮出来的就是比外面的好喝,徐枫感叹。 以前出差是家常便饭,可自从和林自遥在一起后,尤其是和林自遥住在一块后,他就不爱出差了,偶尔出个两三天的短差,他都觉得不适应,他就想每天回家都能和林自遥在一块,不拘泥做些什么,只是说说话、喝喝茶、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一集下饭综艺,徐枫的心里也觉得踏实。 平城那边,公司为他们几个租住了单身公寓,公寓的家具很好,尤其是床和床垫,都是高价货,甚至比自己家里的还好,可是徐枫总觉得睡得全身难受;被褥他也定时翻晒,可总觉得还是有一股霉味,不像林自遥每次晒完被褥,被褥总是松松软软的,还有一股阳光的香味。 徐枫明白,一切的不适应,不过是因为林自遥不在他身边。 他原本应当是下周末才能回来的,不知道林自遥回来,看到他在家里,会是怎么样一副吃惊的表情,徐枫有些期待。 林自遥忙了一天,在公司楼下的小饭店吃了一份快餐,才回家。 徐枫不在,她一个人实在没有做饭的欲望和动力,更何况,她最近每天都累得半死,哪还有力气再洗菜做饭。 一个人吃饭就是不香。 林自遥一开家门,就看见徐枫。 她站在门口足足愣了三秒钟,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惊喜,该不是自己累得出现了幻觉吧! 徐枫向她眨了眨眼睛,林自遥才确认坐在客厅里的是徐枫的真身。 徐枫看着林自遥这样的表情,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林自遥回过神,惊呼一声,激动地扑到徐枫的怀里,在徐枫脸上狠狠亲了三下,连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全天的疲累一扫而空。 徐枫环抱着林自遥的腰,在林自遥唇上轻轻啄了几下,说道:“傻丫头,今天是我们交往两周年的纪念日,我怎么能不回来。” 林自遥抬眼,正对上徐枫的目光,他清澈的目光如泉水,倒映着她的影子。 林自遥心里如喝了蜜一般甜,她眼睛亮亮地望着徐枫,有些羞涩地说:“我以为你忘记了。” “怎么会,傻姑娘。”徐枫温柔地说,透露着无限的温柔宠溺。 徐枫的声音那么温柔,如轻柔的潮汐拍打着林自遥的胸口,让她悸动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那该多好。 晚上两人自是一番腻歪、互诉衷肠。 林自遥头枕着徐枫的臂膀,粉面含春,眼睛湿漉漉的,闪动着晶莹的光泽,微微凌乱的发丝,散在他的臂弯上。 这样的宁馨儿,徐枫真是一辈子都看不够。 “开心吗?”徐枫问。 林自遥确定徐枫在开车可是她没有证据。 看着徐枫,林自遥忍不住回味起刚才的旖旎缱绻,不禁面色一红,娇嗔道:“胡说什么呢。” 无论在一起多久,林自遥还是会流露出这样羞涩窘迫的样子,徐枫简直爱不释手。 房间里想起两人愉悦的笑声,然后两人又荒唐了一回。 林自遥懒懒地躺在徐枫的怀里,和徐枫聊着天。 “那边办公条件不如总公司,所以我和陈硕共用一间办公室。”徐枫说。 陈硕是平城分公司的项目经理。 徐枫将林自遥的手握在手中,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林自遥微笑听着,静静地望着徐枫,清澈的目光如一湾泉水一般,潺潺润泽着徐枫的心田。 第270章 爱人惊喜(2) 徐枫接着说:“原来我和他办公桌是靠窗对着摆,我觉得不大方便,想把我的桌子横过来,和他平行摆着。” 徐枫说完,饶有兴致地比划起来。 林自遥支起身子,乌黑浓密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藕节一般白嫩的手臂隐藏在黑色的秀发间,若隐若现。 “夏天快到了,你的办公桌若是原来那样摆,夏天肯定晒死了,现在这样摆过来正好。”林自遥边想象徐枫办公室的陈设方位边说。 徐枫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原来的位置正对着门,谁路过都能看一眼我,一点私密性都没有,调了个办公桌,外面的人除非走进来,否则就看不见我。” “对,这样好。”林自遥慵懒地说。 徐枫微笑,林自遥这样的神情像极了一只猫。 “而且......”林自遥露出了狡黠的神情。 徐枫知道林自遥又要打趣他,便问道:“而且什么?” 林自遥还是笑眯眯的,却不说话。 徐枫把手放到最前轻轻一吹气,就去咯吱林自遥。 林自遥怕痒,被徐枫一咯吱,顿时花枝乱颤地哈哈大笑起来。 “快说,快说,而且什么?”徐枫边问林自遥边畅快地笑着,手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我说,我说,你别闹。”林自遥只好求饶。 “好吧,放过你,快你说的对不对,不对,我再咯吱你。”徐枫假意威胁道。 林自遥才不怕。 林自遥说:“而且你这么注重保养,老是坐在窗边,确实很晒啊,哈哈哈哈哈。” 说完,林自遥哈哈大笑起来。 徐枫确实很注重自己的外形,不仅勤于锻炼保持身材,简单的男士护肤品,比如爽肤水、润肤霜、防晒霜也是会擦的。 “好啊,你这黠促的小妮子,又打趣我。”徐枫说。 两人其实平时都是说些细碎的琐事,却乐此不疲。 林自遥又把今天收到沈仙云一盒贵价茶叶的事告诉徐枫。 徐枫听了哈哈一笑,用手轻轻勾了勾林自遥的鼻子说:“没想到你客户关系还维持的不错。” 林自遥心痛道:“那可是2000万标的的案子,我要是能拿下来,一整年都可以不用开张了。” 律师费是按照标的价值收取的。 徐枫轻轻拍了拍林自遥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也会说,2000万标的的大单,哪有那么容易拿下;别说你就是个小律师,就是像贺晟和吴忧这样经验老道的律师,都不是这么容易拿下的,不然怎么有甲方爸爸这么一说。”徐枫说。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林自遥嘟囔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徐枫明知林自遥没有生气,却还是宠溺地哄道。 他就是喜欢这样和林自遥耍花腔。 林自遥噗嗤一笑,问道:“那你和我说说,怎么才能拿下这个大单。” 徐枫就是林自遥的事业导师。 徐枫想了想,说:“加微信了吗?” “加了啊,必须啊。”林自遥说。 林自遥有两个微信,一个专门加亲人朋友、是私人号码,另一个则是工作联系用的微信。 “那你平时多分享一些婚姻家庭类的朋友圈嘛,可以展现你的专业。”徐枫说。 林自遥听得津津有味。 徐枫想了想,继续说:“还有,我建议你把你的客户做一下分组,对不同的客户要展示你不同的一面,比如女客户,你就给她展示你女性细腻一面,女同志嘛,都比较感性,你就和他们找情感共鸣;如果遇到男客户,那你就不能显得自己婆婆妈妈,这样男客户会觉得你专业度不够,你要把自己的英姿飒爽展现出来,就简单粗暴地分享一些专业度很高的朋友圈,给他们树立你专业的形象。” “我知道了,就和那些明星一样,立人设啊。”林自遥说。 “我的小宝贝,真是聪明。”徐枫哄道。 林自遥说:“嘴真甜。” 林自遥突然福至心灵,说道:“不然沈仙云送我的茶叶,你去我家的时候就说是你送的吧,如何?” 徐枫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自遥就是好,时时刻刻都在替他打算,这样的好女人得快点娶回家啊! “你笑什么?”林自遥被徐枫笑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岳父岳母知道你现在就这样向着我,会不会吃醋。”徐枫说。 林自遥才知道徐枫的意思,又闹了个大红脸,气鼓鼓地说道:“人家为你省钱你还笑话人家。”说罢,佯装生气背过身去,却没有注意到徐枫已经称林建国朱丹青为“岳父岳母”。 “我错了我错了。”徐枫赶忙贴过去,搂着林自遥。 “我给你赔个不是。”徐枫说。 “讨厌。”林自遥啐了一口。 徐枫又哈哈大笑起来,自己的媳妇真是可爱至极。 徐枫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戒指,然后轻轻戴在林自遥左手的无名指上。 是一枚1克拉的钻戒,成色很好。 林自遥吃惊地望了一眼徐枫。徐枫前些年被张映月掏空了所有积蓄,这些年又要还房贷,还想着把房子首付的钱还给父母,林自遥知道,徐枫其实除了必要的开销,对于不是刚需的消费,一直很克制。 徐枫在林自遥的耳边低声轻语道:“带上了戒指,就是我老婆了,不能反悔。” 林自遥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感动,本想装腔作势地调笑一番,可眼眶却湿润了。 徐枫见林自遥泪盈于睫,也不做声,只是把下巴轻轻靠在林自遥的颈间。 林自遥转过身,紧紧抱住徐枫,徐枫自然紧紧回报着她。 她设想过千种万种被求婚的模式,要仪式感、要神秘感,可事到临头,却发现,重要的是一个对的人。 此刻,她很确信,徐枫就是那个对的人。 徐枫以前一直认为结婚不过是找个差不多的人过日子,他很庆幸,他能等到林自遥,此后余生,他有了港湾。 林自遥还在熟睡,徐枫就已经出门赶高铁了回平城了。 高铁在奔驰,车窗外,远山近峦正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孕育着春天。黑暗让寂寞显得辽阔无边,可徐枫的心里却塞得满满的,里面全是林自遥。 第271章 水间里论楼市(1) 第二天上班,林自遥神清气爽。 一进茶水间,就听到几个同事聚在一起谈论房价。 林自遥向来对购房置业很有兴趣,便兴致勃勃地当听众。 同事之一的夏清是主讲者。 几年前,怀海楼市连续跌了4年,夏清的收入水平又连续涨了3年,并有持续上涨的明显趋势,一涨一跌,夏清一盘算,房价较4年前的最高点已经跌了将近3成,这个时候正是抄底的好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就怕没那个店了,于是果断出手,自己工作十多年的积蓄倾囊而出,在怀海中心地段贷款10年购入了一套80多平的商品房。 夏清一直单身,无人帮衬供楼,自己每个月工资一到账,三分之二便得主动上交银行,弄得自己虽然收入水平虽然算是中等,但却发狠省钱到近乎自残的地步。 当初多少人明面上、背地里嘲笑夏清不值当,买房向来是买涨杀跌,夏清在房价仍在下跌时出手,着实是不明智,况且为了供楼,还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惨兮兮。 夏清却一直深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的心态也好,始终认为买房子和买股票是一个道理,不可能买在最低位也不可能卖在最高位,只要符合自己的心理价位就应当果断出手。更何况她是外地人,想在怀海扎根就必须置业,她再也不想被房东一句话就赶出家门,拖着行李到处找住处了。 当然夏清也有心惊胆战过,在她购入房产的半年内,房价又向下探了探,她犹如被房市狠狠扇了几巴掌,打得头晕目眩,还没等她抚平心痛,房价就一路高跟猛进,形成了一个漂亮的“v”字型。 夏清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如轻舟已过万重山一般,腾云驾雾就过来了;她又有点扬眉吐气之感,以胜利者的身份见人就劝别人也赶快入手,有的人听夏清了,也趁着房价刚涨起来赶紧杀入房市,现在自然也是赚的盆满钵满;有的人却觉得房价上涨是昙花一现或是庄家在“诱多”,抱着再观望看看的态度,一直持币观望,可观望来观望去,原来够付全款的钱只能付首付了,够付首付的钱只够买个卫生间了,自然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去年底,夏清一问行情,自己的房子市值已经翻了一倍,她喜出望外,觉得自己就是投资高手,又恨自己当时不够大胆,若是当初自己把手上所有的股票全部卖了,又能再买一套房,现在又赚了一倍了,又不免抑郁起来。 夏清的小助理夸赞夏清的投资眼光:“清姐可厉害了,年初清姐把现在的房子卖了,换了一套时代名城150平大house的首付。” 时代名城是怀海市市中心新开盘的一处高档楼盘,据说一房难求。 “哇。”茶水间里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夏清脸上浮现起矜持的笑容,但这笑容里却都是虚荣的意思。 小助理继续说道:“而且楼层和朝向都很好,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呢。” 大家又是一片羡慕嫉妒恨。 小助理悄悄看了一眼夏清,见夏清面露微笑,就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言语讨了老板的欢心。 “你们别听她说,不过就是一个房子罢了,改善改善生活条件。”夏清矜持地说。 其实夏清手上的钱如果换一个地段,能买个更大的,如果换到开发区,独栋别墅也是敢想的,可是夏清却只看市中心的楼盘,她坚信买房就是买地段,二环外的房子再好,都和市中心的房子相提并论。 “哪能啊,清姐,我们都太佩服您的投资眼光了。”一个小律师说,他也想买房,但无奈买不起。 现在的房价真是太高了。 林自遥却知道现在的房价还不算高,她也想在怀海买房,虽然徐枫爱她,可房子是女人的底气,她和徐枫再好,总有嘴巴碰牙齿的时候,到时候自己若是想离家出走,都无处容身。 可是她没钱,这些年她挣的钱全都拿来还债了,至今还欠着苏薇10万。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今年她应该就能把这笔钱还清了。 夏清过得紧巴巴的,挣下了一套房,她过得紧巴巴的,却是替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还债。 人比人,气死人啊。 陈红加入了战局,她就看不上夏清这股轻狂样。 “我说夏清,你还欠着银行多少贷款啊。几年前你买那套房子的时候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连下个馆子都舍不得,记不记得那年我和你去香港出差,圣诞节啊,都在打折,一件巴宝莉的呢子大衣,打了5折,才一万二,和白送的一样,我们几个去的人都买了,就你舍不得买。”陈红这是故意挤兑夏清呢。 林自遥咋舌,就是现在,她也舍不得花一万二买件羊毛大衣。 消费水平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夏清哪里听不出来陈红这是讽刺她欠了银行一大笔贷款。 夏清也不答自己还欠着多少贷款,只是笑了笑,说道:““这年头谁买房不贷款,现在我还欠着银行百来万,可那又如何,我欠银行的钱只会越来越少,可是房子呢,却是越来越值钱。你们不知道,时代名城的房子现在还没有交房,但是挂出去,马上就有人加价30万来收。” 有人小声赞叹了一声,夏清说的是事实。 夏清愈加得意,要不是有碍观瞻,她真想站在桌子上发表她的演讲。 夏清说:“我告诉你们,现在谁买房全款呢,你们别盯着银行每个月的那点利息,现在好像利息很高,但是贷款20年、30年,利息都是不会变的,过几年,这个利息和你们的收入相比就低了,而且,大家的收入就会越来越高嘛,就像我买第一套房子的时候,刚开始,一个月还6000的贷款,真是多啊,可是现在,6000,简直不要太轻松嘛。” 大家又是一阵笑。 夏清接着说:“所以,现在要买房,就是付最少的首付,其他的都贷款,用银行的钱,买自己的房,这边工资收入涨了、那边房子也增值了,你就是两头赚钱,这才是最合算的。” 林自遥很认同夏清的观点。 第272章 茶水间里论楼市(2) “那房子还涨不涨?”另一个律师急吼吼地问夏清。 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听夏清怎么回答。 “当然涨啦,这还用问。”夏清是坚定的楼市看涨者。 听到这个回答,有房的人欣喜,没房的人失望。 “媒体都说房价过高了呀。”有人念叨了一句。 陈红刚刚失了场子,正站在一旁,拿着一根金色的勺子静静搅着咖啡。 夏清还在高谈阔论:“你听媒体的呀,听媒体就傻了哟,哪次房价涨了媒体不是骂,不是唱衰,可房价还是一直在涨哟。” 夏清的吴侬暖语听过去很有意思。 夏清又说:“以前鼓吹什么向外国人学习,说外国人都是租房子住,时髦,不要买房,可是你们不想想,这租房子符不符合中国的国情,房子就是家,就是根,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打死也不会再租房子住了,房东今天加租明天加租还不算,一不高兴就让你卷铺盖走人啊,我辛辛苦苦赚的工资,全部帮房东供房贷了,你说,我冤不冤。” “年轻人哪里有钱买房子哦。”一个年轻律师苦恼道。 “有老人啊,你看售楼部里真正有实力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一口气就是全款,他们因为害怕房价还往上涨,才出手的,帮儿子买着,帮女儿买着,免得以后买不起。你说,这房价降得下来嘛?”夏清说。 夏清说的大家都叹了一口气。 “你们啊,哪个是刚需的,赶快让自己家里人帮着凑凑首付,咬咬牙,总归要买的,免得到时候买不起。尤其是你们这些小伙子,筑巢引凤,没房子,凤凰怎么飞进来。”夏清玩笑道。 几个没房子的年轻人暗自神伤。 夏清又火烧浇油一般,指着一个年轻人说:“你们别学小彭,他老家可是在开发区那边,他用不着买房。” 开发区前两年大拆大建,因为拆迁政策好,好多人一夜暴富,成了名副其实的拆二代。 几个没房子的年轻人心看向小彭的目光就有些复杂。 小彭觉得没趣,好好的,怎么火烧到他身上,他这人,最怕露富,赶忙找了个理由,走出了茶水间。 林自遥觉得夏清有些得意忘形了。 陈红打趣道:“夏清啊,你可别教这些年轻人炒房啊,几年前,多少炒房客高位接盘,被套的死死的。” 夏清心里想,陈红就是眼红她买了好房子,在这里寒酸捏醋。 “诶,诶,诶,我可没让他们炒房,我自己也不是炒房客啊。”夏清实际上想炒房的,可是实在是实力不允许。 但她只能嘴硬:“我自己不是也才一套房子嘛,我是让他们把握住机会,给自己在怀海安一个家。” 夏清看了一眼一直躲在角落一声不吭却听完全程讨论的林自遥,说:“自遥啊,你一个女孩子,更得买房,钱是人胆,房子是女人的城堡。” 林自遥觉得还挺押韵。 林自遥给了夏清一个温顺的微笑,说道:“清姐,可是我没钱啊。” 大家又是一阵笑,大家都有点虚荣心,生怕比别人矮一截,像林自遥这样直言自己穷的人是少数。要么就是坦诚,有一说一;要么就是家里有矿,在装穷。 陈红说:“也不是谁都像你夏清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抄到底的,万一他们没运气,现在抄到天花板,可怎么好。” 夏清听陈红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买房赚了钱,完全就是因为她的运气好,说通俗一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完全和她的睿智果断没有关系。 夏清的小助理冷汗直冒,想着自己的老板又要和陈红律师打嘴仗了。 林自遥可无意理会陈红和夏清的嘴仗,自己心里盘算起来。如果今年能还完苏薇的外账,她再好好干几年,是不是可以在开发区买套小公寓,她名下无房,可以享受一套房的优惠政策,首付30%,开发区那边现在房价还没有起来,她用时间换空间,过几年,也能像夏清一样,来个翻番。她又想到沈仙云的案子,如果能拿下来,她就不用这么愁了。 林自遥不想炒房,只是想在怀海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她一直都很有危机意识。 夏清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林自遥身上,她全心全意要和陈红分个高下,她说:“大家都听过哥伦布立鸡蛋的故事吧。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他从海上回来,成了西班牙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国王和王后也把他当作上宾,封他做海军上将。可是有些贵族瞧不起他,说:这有什么稀罕?只要坐船出海,谁都会到那块陆地的。在一次宴会上,哥伦布又听见有人在讥笑他了。哥伦布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从盘子里拿个鸡蛋,站了起来,提出一个古怪的问题:“女士们,先生们,谁能把这个鸡蛋竖起来?鸡蛋从这个人手上传到那个人手上,大家都把鸡蛋扶直了,可是一放手,鸡蛋立刻倒了。最后,鸡蛋回到哥伦布手上,满屋子鸦雀无声,大家都要看他怎样把鸡蛋竖起来。哥伦布不慌不忙,把鸡蛋的一头在桌上轻轻一敲,敲破了一点儿壳,鸡蛋就稳稳地直立在桌子上了。 哥伦布离席而去时还留下了一句令人回味的话:“我能想到你们想不到的,这就是我胜过你们的地方。” 夏清把自己比作哥伦布,一阵扫射,自己心里是痛快了,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在场不少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连陈红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茶水间里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这下连夏清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得过头了,脸上也讪讪的。 陈红勉强笑了笑,借口当事人来找她,走出了茶水间。 夏清冷嗤一声,懒懒地说了句:“上班了上班了”,也回了自己办公室。 林自遥直觉得好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议论,也能让人讨论出火药味,都是出来挣碗饭吃,何必如此复杂呢。 第273章 ktv里表心迹 张映月发狠半年之内一定要让徐枫回心转意。 前些天,她看见徐枫在办公室里把玩一昧钻石戒指,张映月的心就更急了。 今夜,平城项目部的同事约着一起去唱ktv。 10点多的时候,k歌进行到高潮。 张映月粉面桃花地对徐枫说:“徐经理,赏个脸,我们来合唱一首吧。” 徐枫想拒绝。 “好,来,来来来。”众人起哄道。 “不肯赏脸吗?”张映月有些撒娇地说道。 论发嗲,林自遥确实不如张映月。 徐枫问心无愧,倒也大方,礼貌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枫哥,映月姐,你们唱什么?”一个人问。 “你来点吧。”徐枫对张映月说。 张映月眉目一转,俏生生地说道:“点一首《你最珍贵》吧。” 这是当年徐枫和张映月的定情曲,两人在此曲中互诉衷肠,最后走在了一起。 徐枫心中微叹,歌曲没变,唱歌的人没变,可心境却变了。 张映月心中微叹,以曲诉情,重温旧梦。 伴奏响起,徐枫和张映月的歌声飘荡在整个包房中。 男:明年这个时间约在这个地点 女:记得带着玫瑰打上领带系上思念 男:动情时刻最美真心的给不累 女:太多的爱怕醉没人疼爱再美的人也会憔悴 男:我会送你红色玫瑰(女:你知道我爱流泪) 男: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男: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女:未来的日子是否很美梦才会真一点 女: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男:我不撤退) 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 合: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男:动情时刻最美真心的给不累 女:太多的爱怕醉没人疼爱再美的人也会憔悴 男:我会送你红色玫瑰(女:你知道我爱流泪) 男: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男: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女:未来的日子是否很美梦才会真一点 女: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男:我不撤退) 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 合: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男:我会送你红色玫瑰(女:你知道我爱流泪) 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 男: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 女:未来的日子是否很美梦才会真一点 女: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男:我不撤退) 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 合: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张映月陶醉在歌曲中,时不时地深情地望着徐枫。 徐枫却刻意避开张映月的目光,一直盯着屏幕。张映月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但那已经是过去,他自认为自己无愧于张映月。 徐枫现在满心只想把林自遥娶回家当老婆。 “唱的真好,是不是开着原唱呢。”一人感叹道。 “没开原唱,是伴奏。”另一人解释道。 “哇,那唱的可真好。”一人赞叹。 徐枫和张映月当年可是校园十大歌手中的佼佼者。 “可不是,真情实感、深情对唱啊。”另一个人说道。 一曲终了,大家齐齐拍手。 张映月笑着赞道:“徐经理歌唱的真好。” 徐枫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女生凑到张映月身边说道:“映月姐,你这么优秀,怎么没有男朋友呢?” 当看张映月的条件,确实很优秀,外形好、工作好,实在是没有剩下来的理由。 另一个女生笑着打断说:“哪是没有男朋友啊,我看啊映月姐是追求者太多,挑花了眼。” “是啊是啊,这几天每天都有一个神秘人给映月姐送了一大束红玫瑰呢。” “红玫瑰代表炙热的爱情,嘻嘻,映月姐,好羡慕你呢。” 张映月瞟了徐枫一眼,徐枫正在和其他人玩骰子。 张映月提高了声调,有些无奈地说:“我让他别送了,可是他偏要送,还要送到公司来,真是的。” 几个小女生又是一阵羡慕。 其实连日来的红玫瑰都是张映月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她不过是想让徐枫吃醋,激起徐枫对她的爱,所以她每天故意让那束招摇的红玫瑰久久地放在公司前台最显眼的位置,可全公司的人都来问了她一遍,唯独徐枫毫不关心。 “映月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嘛?”一个女生好奇地问。 张映月想了想,说道:“我喜欢个子高点的,最好要180公分以上,身材嘛,不要太壮,我不喜欢肌肉男,也不能太瘦,比我还瘦就不行啦,要man一点,但也不能太粗犷,性格要阳光开朗,风趣幽默,要爱运动,会打篮球最好了。” 女生突然哈哈笑起来,玩笑地说道:“映月姐,你说的不就是徐经理吗?” 是啊,张映月说的就是徐枫。 徐枫无奈,这个张映月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哈哈,徐经理可是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呢,可是名草有主了。”女生半是玩笑半是惋惜地说。 “你也喜欢,还没结婚,都可以争取啊。”张映月玩笑地劝女生道,实际是像徐枫表明一个态度。 徐枫还是不理张映月。 徐枫向来没有什么架子,与手下的同事关系很好,又加上是休闲场合,女生便侧过头问徐枫:“徐经理,我还能争取你吗?” 语气一听就是玩笑,话一说完,女生自己就先哈哈大笑起来。 张映月面上带着笑,却认真等着徐枫的回答。 徐枫想,还是再重申一下自己的态度好了。 “当然不行,我只爱我女朋友一个人,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徐枫郑重地说,他目光肃然,令他硬挺的五官更加分明,隐约透着股大义凌然的正气。 “啊……”包厢里响起一阵阵惊呼声、口哨声,是为徐枫爱的表白喝彩。 张映月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问话的女生跟着起哄,佯装伤了心,哭丧着脸说:“徐经理,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徐枫也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没办法,谁叫我一心只有我女朋友,没办法怜惜其他女人了。” 张映月把嘴唇咬得生疼,她知道徐枫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那些话说给她听。 第274章 与卿相决绝 为什么徐枫可以这么不顾旧情,男人真是铁石心肠,张映月想。 张映月喝的有点醉。 徐枫将她送回房间,正准备转身离开,张映月却堵住了门口。 “你干什么?”徐枫说。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要是被人看见了,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张映月说:“你别走。” “映月,你让开,让人看到了误会。”徐枫说。 张映月却寸步不让,她说:“徐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爱我的。” 徐枫对张映月的最后一点耐心也快磨光了。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徐枫冷着脸说。 当初是张映月自己要离开,还要走了徐枫的全副身家,现在反而来指着徐枫不念旧情,徐枫觉得张映月简直不可理喻。 “枫,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刚才你唱《你最珍贵》唱的多好,没有感情能唱的这么好吗,那是我们的定情曲?”张映月问。 “我刚才想的是自遥。”徐枫说。 张映月仿佛被徐枫狠狠打了一巴掌,顿时羞愤交加。 “徐枫!”张映月如受伤的小兽,低低地嘶吼着。 “映月,闹够了,给自己最后留一些体面。”徐枫说。 徐枫和张映月的分手本就闹得很不堪,两人在一次次争吵、一步步计算金钱的过程中,也把感情磨光了。那段经历,真的让徐枫元气大伤,他甚至不愿再回想过去那段艰难的岁月,那是真正的人财两空。 张映月抿着嘴,可眼泪还是不住地流下来,她一面控诉徐枫的无情无义,一面涕泪滂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呈几近晕厥之状。 徐枫看了真是心烦,现在又不是演琼瑶剧,张映月到底在闹什么。 “我不管,徐枫,我不会让别的女人夺走你的。”张映月咬牙切齿地说。 徐枫怒极反笑,张映月总是这样,自己想要的,总是不顾别人感受,也要达到目标。以前他们是恋人,徐枫自然是让着张映月,可现如今他们就是工作伙伴,徐枫已经拿出他最大的教养对待张映月了,可张映月却还是予取予求,丝毫没有一点分寸。徐枫很怀疑,张映月这样的处事风格,在工作上怎么吃得开。 徐枫想,是不是自己的礼貌让张映月误会自己对他还余情未了呢。事已至此,干脆就把话说明白,也好让张映月彻底死心。 徐枫说:“映月,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我们的感情,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意难忘,我现在也不想和你重修旧好或者旧情复燃。我有爱的人了,我已经向她求婚了,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就会结婚了。” “枫,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当年离开你,可是当年若不是你不肯答应我的要求,我又怎么会狠心割舍下我们从大学开始的感情。”张映月说。 徐枫摇了摇头,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没有意义。” “我离开了你也不好过,这么多年,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我一直都要靠吃安眠药入睡。”张映月说。 张映月怕徐枫不信,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整瓶安眠药。 徐枫面色一凛,说:“你这又是何苦。” “我知道错了,枫,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有那么多珍贵的回忆,我们一定可以重新开始的,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这次一定会做的更好。”张映月扑向徐枫,抓着徐枫的手臂说。 徐枫连连摇头,说:“映月,感情不是工作,不是这次达不到要求,下次改进一下就可以了,感情没了就是没了,我们已经分开五年了,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我没变!”张映月斩钉截铁地说。 “我变了。”徐枫淡淡地说:“我的心里不再有你的位置,我的心里全是自遥,容不下其他女人。” 张映月不可置信地问:“她哪里比我好?” 张映月骤然问这个问题,倒真的把徐枫问住了,林自遥到底哪里好。 徐枫想了片刻,终于想到了答案,他温柔地说:“她哪里都好。” 张映月瞪大了双眼,可看徐枫的表情,张映月就知道徐枫不是在做戏,而是发自真心的。 “我和她在一起很舒服,我想我和她会好好过一辈子。”徐枫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映月,我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徐枫决绝地说。 “你骗人,你骗人。”张映月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是不是,是故意这么说,惩罚我当年离开你,枫,不要这样。”张映月说。 “我知道错了,离开你的这些年,我的内心真的很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想我们的从前。枫,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是我太年轻,不懂珍惜,可我现在懂了,我最爱的人是你,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张映月哭的梨花带雨。 以前两人吵架,无论张映月犯了多大的错,只要她一哭一求,徐枫都会心软妥协,张映月这是故技重施,她相信这办法一定奏效。 可她想错了。 徐枫面色依旧冷若寒霜,张映月把他当做什么,一只小猫小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枫,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可以把以前的感觉和爱找回来的,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张映月双手握住徐枫的手臂说道。 “好了,你让开。”徐枫对张映月说,作势要走。 张映月不肯,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真的把徐枫硬生生又往回推了几步。 徐枫踉跄了几步,口袋里的手机掉到了地毯上,可是他却没有发现。 徐枫的耐心彻底被磨光了,他走上前去,稍一用力,就推开了张映月,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张映月眼见徐枫夺门而去,一丝丝留恋都没有,只能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 徐枫当真如此绝情! 一股被人抛弃的愤恨涌上张映月的心头,她恨徐枫,更恨林自遥。 第275章 出事(1) 林自遥在家里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在床上想翻烙饼一样怎么也睡不着。 凌晨2点,她的手机响了,是大姨打来的。 上次大姨给她打电话,是父亲林建国给人做担保欠了50万的巨债。 现在又出了什么事,林自遥的心咯噔了一下...... “大姨。”林自遥唤了一声。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林自遥问道。 但她期望大姨给她一个否定的回答。 “遥遥,快点回来,你爸爸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大姨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什么,我爸爸怎么了?”林自遥焦急地问。 “你快回来,你爸爸进医院了。”大姨哽咽着说。 林自遥脑袋一片空白,拿着手机一动不动。 “遥遥,遥遥,你在吗?”电话那头,大姨也喊道。 “在,在,在,我马上回去。”林自遥惶恐地说,她的手心全是滑腻腻的汗。 “快点,快点回来。”大姨边说边挂了电话。 父女连心,林建国进了医院,难怪一晚上林自遥总是心神不宁。 林自遥六神无主,徐枫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此刻,她需要徐枫在她身边,给她支持,她想徐枫陪她一起回华城老家。 她立刻打电话给徐枫。 …… 张映月看着徐枫手机屏幕上一亮,是林自遥的来电。 张映月让电话在深夜里响了5声,才懒懒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林自遥惊惶无措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徐枫,我爸爸出事了,你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 张映月停了三秒,然后用慵懒的声音说:“喂。” 林自遥一怔,看了看屏幕,自己打的没有错。 林自遥用颤抖的声音问:“徐枫呢?” 张映月笑了一声,这笑声在林自遥听来如此刺耳。 张映月压低声音说:“林自遥?我是张映月,徐枫睡了,要不要我叫醒他,不过如果没有很重要的事就算了吧,我们刚才太累了。” 林自遥“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张映月把徐枫的电话直接扔到了水中。 徐枫一回房间就发现自己的电话不见了,可偏偏他不确定电话在哪弄丢了。他想明天一早就去买台新电话、补个电话卡,再和林自遥联系,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出了岔子。 林自遥已经不想再去判断徐枫和张映月的事了,她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发去了火车站。 最早一班回华城的火车是早上6点,到达华城火车站是早上9点,3个小时的车程,林自遥第一次觉得这么漫长。 林家的人都高寿,上辈子林建国一直活到95岁看到曾孙出世才寿终正寝。 也许只是突然生病了,林自遥安慰自己,可想到大姨电话里惊恐的语调,她又觉得坐立难安。 …… 林自遥在火车上,徐枫却在医院里。 张映月服用安眠药自杀了,所幸被保洁阿姨及时发现,打了120,送到了医院。 “医生,怎么样,病人抢救过来了吗?”徐枫问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对徐枫说:“病人洗了胃,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病人情绪很激动,家属不要再去刺激他。” 徐枫点了点头,似又想起什么,对医生说:“我不是他的家属,我是他的同事。” 医生一副“我才不关心这些”的眼神看了徐枫一眼,然后说:“那快通知家属来吧。” 医生走后,徐枫想,是不是昨晚自己对张映月说的话有些过火,才让张映月自杀的。 随后又很快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从来只有张映月让人难受、让人生不如死,张映月从来不会自己去死的。 张映月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徐枫坐在病床旁边,张映月知道这一把她赌赢了。 昨晚接了林自遥电话后,张映月判断林自遥一定很需要徐枫,她一定要把徐枫留在身边。 女人最了解女人,林自遥的父亲出事了,但是自己的男朋友却在和曾经有过婚约的女人鬼混,这种事,哪个女人能忍,任凭林自遥再信任徐枫,恐怕这次也要土崩瓦解。两人势必要大吵一架,到时候徐枫就会知道,林自遥也不过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按约定,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整理家务的阿姨会到她家开始打扫卫生,张映月算准了时间,服用了安眠药,保洁阿姨有她家的钥匙,一进门就会发现自杀未遂的她和散落在床边的安眠药瓶。 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却能完美演出一场为情自杀的戏。 “要不要通知叔叔阿姨来?”徐枫问,他口中的叔叔阿姨是张映月的父母。 张映月的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她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要是看到我这样,他们二老心里该多难受。” “徐枫,当初你向他们保证会照顾我一辈子,现在我这样,他们看到你,肯定要拿你撒气。”张映月故作体贴地说。 徐枫:“……” 徐枫叹了一口气,问道:“映月,我手机昨晚有丢在你房间吗?” 张映月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没看到啊,你手机丢了吗?” 徐枫点了点头,说:“是,找不到了。” 张映月轻轻“哦”了一下,再不说话。 徐枫也并未做他想。 “徐经理、张经理,我来了。”平城公司的前台海伦提着一篮子水果走进病房。 “我让海伦来照顾你,你们都是女同志,会方便一些。”徐枫说。 张映月的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自己和徐枫同居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方便的,这不过是徐枫的推脱之词罢了。 徐枫不再看张映月,转身对海伦说:“一会你去替张经理请一个护工,然后你再看看张经理有什么需要,帮助跑一跑腿。” 海伦点了点头,说:“好嘞,您放心吧。” 徐枫对张映月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张映月想开口挽留,但碍于海伦在场,把话头生生地咽了下去。 离开医院,徐枫直奔商场,购买新手机。 他从来没有和林自遥失联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林自遥会不会担心。 第276章 出事(2) 徐枫在应付张映月,林自遥已经在华城医院了。 她远远地看见朱丹青被大姨、二姨几个扶着痛哭,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也许,林建国病得很重,甚至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不过没关系,林建国一定会挺过来的,这辈子,他还会好好的活到95岁。 脚下的路实实在在就在脚下,林自遥却觉得每一脚都踏上棉花上。 林自遥有些茫然地走进病房,只见一块白布盖住了一个人。 朱丹青见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林自遥有些恍惚,这一定是梦,对一定是梦。 “孩子。”大姨轻轻唤了林自遥一声,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林自遥的手伸向那块白布,她顿了顿,鼓足勇气又向前伸了伸,手指触到了白布,却又停在那里。 她闭上眼,然后一点一点轻轻揭开白布。 她想象白布后面应该什么都没有,应该是全家联合起来和她开的一个玩笑,那块白布就这样提在手中,耳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闺女。” 是林建国的声音,林自遥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林建国的样子,她想看清一些,可是泪水早已迷蒙了双眼,再也看不清爸爸的样子了。 这一定是梦,她醒来梦境就会消失了。 一定是这样! 林自遥猛地睁开眼,父亲还是没有睁开眼。 这不是梦! 她的泪水犹如决堤一般滚落。 父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甚至没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 林自遥不能接受,她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梦,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但是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爸爸。”林自遥扑到林建国身上,嚎啕大哭。 朱丹青也哭嚎了一声,晕了过去。 病房里一阵慌乱。 林建国因为给人做担保,欠了50万巨债,为了早日还债,已经退休了的他又在一个工厂找了份保安的工作,一个月能挣4000块钱。今天凌晨他值大夜班,凌晨的时候,有几个小偷潜入工厂想偷电线,林建国在抓小偷的过程中,被两个小偷连捅3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林建国一直撑着,想等林自遥回来,可终究还是没等到。 林自遥的眼睛都哭肿了,看谁都是一片模糊,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外落。 “孩子。”林自遥的外婆心疼地搂了搂自己的外孙女。 林自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嘴里只是喃喃自语道:“我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如果我没回来,爸爸能好好的活到95,我回来做什么,不如就让我死了清净。” 林自遥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是不是她的重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外婆听得既心酸又担心,拉住大女儿的手说:“遥遥了,该不是魔障了。”外婆有些迷信。 大姨只当林自遥是伤心过度,又怕自己母亲年事已高,要是母亲再出个什么事,全家真的就人仰马翻了。 她安慰母亲:“妈,没事的,遥遥怕是一时缓不过劲,您快去歇着,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然后就指示自己的儿子把外婆请走。 大姨将林自遥搂在怀里,手安慰似地在林自遥的背上摩挲着,说道:“乖乖,你可不能倒下了,你要是倒下了,你爸走的也不安生,还有你妈,你爸走了,她以后就要靠你了。” 林自遥被大姨说得呆住了,又看着家里的亲戚在家里为她忙进忙出,嘴里渐渐停止了絮叨,半晌没有吭声。 能听进话去就好! 大姨松了口气,林自遥就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她的肩头。 方砚一家和刘晓菲一家联袂而来。 华城不大,人和人之间拐着几个弯都能搭上关系。 虽然林自遥没有宣扬,但是刘晓菲和方砚很快都得到了消息。 刘晓菲和林自遥是发小,两家也有交情,刘晓菲一家自然急忙赶来。 方砚心中也是焦急,方砚和林自遥在一起七年,虽然两家父母没有正式见过面,但是方砚和林自遥却早已是见过家长的,方家父母挺满意林自遥的,可惜自己儿子犯浑;听林建国意外离世,也赶来尽一尽心意。 两家人一进林家大门,就见林家早已布置好了灵堂。 刘晓菲的父亲想到前几天还和林建国打了照面,没想到今天就天人永隔了,心中涌起人生无常之感。 方砚的母亲则感怀朱丹青和林自遥这一对孤儿寡母。 方砚许久不见林自遥,一进门就看到披麻戴孝的林自遥靠在大姨怀中,如霜打的海棠一般无助,心中猛地一抽。 方家父母轻声问林家人朱丹青在哪,林建国的姐姐抹着眼泪说朱丹青晕过去几次,现在正躺在房里休息。 方家、刘家父母又是一阵唏嘘,碍于男女有别,各派了女眷去探望朱丹青。 “自遥。”方砚半蹲在林自遥面前。 林自遥的泪早已流干了。 “节哀顺变。”方砚知道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林自遥点了点头,声若蚊呐地说了一句“谢谢”。 方砚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激动,想将林自遥搂在怀中安慰一番,突然萌发这样的想法,让方砚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他该不是对林自遥依旧旧情难忘吧。 方砚的心突突突地直跳,刘晓菲走到林自遥的身边,自然地搂住林自遥的肩膀。 林自遥的泪就啪嗒啪嗒落在刘晓菲的肩膀上。 刘晓菲也跟着掉起了眼泪,她与林自遥自小要好,没少来林家玩耍,林建国待她就如亲闺女一般疼爱。林建国去世,刘晓菲是真的伤心。 方砚的母亲出来,就看见自家儿子像小狗一样,乖巧地半蹲在林自遥的面前,微微仰着头,目带关切地望着林自遥。 方砚母亲轻轻碰了碰丈夫,朝方砚和林自遥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丈夫看看自己的儿子。 方砚父亲一看,自己这傻儿子,到底怀着的是什么心事啊。 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折腾。 也不知道自己这傻儿子能不能将林自遥给追回来。 方砚父亲回过神,又觉得林家在办丧事,自己想这些不合适,有些赧然。 第277章 出事(3) 徐枫好不容易买了手机办好了电话卡,联系林自遥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徐枫估摸着林自遥应该在开庭,便也不着急。 平城公司的事千头万绪,徐枫忙的和陀螺一般连轴转,等到忙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看看手机,林自遥没有和他联系,他试着再打林自遥的电话,可是林自遥已经关机了,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了。 徐枫打电话问苏薇,苏薇也不知道林自遥在哪,她和林自遥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了,她和林自遥虽好,可倒也没有日日报告行踪的习惯。 徐枫又打电话问吴忧,吴忧只说林自遥昨天和她请了假,去哪里他并不知道。 徐枫急得要死,谁说现在联通无极限了,只要关了手机,就可以和世界失联了。 吴忧和李亦柯也急了,林自遥到底去哪了。 徐枫有些急智,他又转头问苏薇,是否知道林自遥家乡朋友的电话,她猜林自遥是回家了。 苏薇立刻打电话问了刘晓菲。 苏薇几乎是发抖的给徐枫打了电话。 “自遥的父亲昨天凌晨过世了。”苏薇语气里满是不敢相信。 若不是从刘晓菲口中得到的消息,她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什么!”徐枫大惊。 林自遥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他突然意识到,是自己手机丢失的那段时间出了问题。 “自遥是回去了?”徐枫确认地问道。 “是啊,昨天凌晨出的事,今天一大早,自遥就回老家了,我猜她是坐了最早的一般高铁回去的,你怎么不知道这事?”苏薇语气中皆是焦急。 徐枫沉默了,他也质问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苏薇,你知道自遥家在哪吗。”徐枫赶忙问苏薇。 这个时候他懊恼自己应该早些去拜访林自遥的父母。 “知道,我发定位给你。”苏薇说。 最后一班从平城到华城的高铁已经发车了,第二天的高铁也全部没票了,偏偏林自遥的电话又一直关机,徐枫急的如困兽一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后把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扫到地板上。 关键时候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偏偏他还无能为力。 不用想也知道,林自遥现在一定是心如刀绞,想到林自遥满脸泪痕的样子,徐枫的心就忍不住抽痛。 林自遥现在一定很需要他,徐枫想。 他真想有一双翅膀,能立刻飞到林自遥身边;或是有个哆啦a梦任意门,能自由穿梭,现在就能陪在林自遥身边,给她力量。 该死的张映月! 不!更该死的是他自己,要不是他还想着维系自己和张映月之间的最后一丝体面,还耐着心把喝醉酒的张映月送回宿舍,就不会错过和林自遥的联系。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怪不得别人。 徐枫认真地反省自己。 徐枫气的在办公室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自己真是该打! 徐枫决定曲线救国,买明天一早最早的火车票从平城回怀海,再从怀海坐高铁到华城。 …… 夜色降临,除了自家亲近的亲戚外,其他人都离开了林家。 华城白事的习俗,人去世第三天出殡,明天林建国就要出殡了。 林自遥端了一碗白粥,碰到母亲朱丹青面前,柔声说:“妈,吃点吧。”林自遥的声音都已经哭哑了。 朱丹青转头看了林自遥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两天了,朱丹青除了被人喂着喝了几口葡萄糖水,什么也没吃。林自遥很担心朱丹青会支撑不下去。其实林自遥也什么都没吃,但她好歹年轻。 “妈妈,吃两口吧。”林自遥杳了一勺粥,吹了吹,强忍着泪意,把粥送到朱丹青嘴边。 朱丹青看着女儿肿的如核桃的双眼,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就着林自遥的手,勉强喝了小半碗粥。 林自遥又说:“妈妈,歇会吧,我在这,您熬了几天了,再这么熬下去,您也要病了。” 林自遥想说“如果您也病倒了,让我怎么办。”可刚想到,喉头就涌起一阵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朱丹青固执地说:“我不累。”就要起身到客厅为林建国守灵。 外婆压住朱丹青,小声地说:“你这样硬撑,明天一定撑不住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遥遥想,她顾了建国就顾不了你,顾了你就顾不了建国。” 朱丹青心疼女儿,终于是躺下了。 朱丹青的心里却像打翻了热油锅一样,根本睡不着,时不时就睁开眼往客厅那看一眼,有两回都叫林自遥逮个正着,她也只好闭起眼来。 林自遥和几个近亲坐着给林建国守灵,眼泪时不时地就掉下来,看得大家又是一阵心疼。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方砚就来了林家。 “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方砚解释道。 众人知道方砚和林自遥谈了七年恋爱,如今又见方砚如此积极,都生出一种患难见真情的感觉。 林自遥的外婆拉着方砚的手拍了又拍。 苏薇、贺晟和吴忧、李亦柯不久也来了。 “节哀顺变。”四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吴忧关切地说。 林自遥哽咽地点了点头,满怀感激地说道:“谢谢了,家里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四个朋友从怀海特意赶来,林自遥已经很感动了。 四人昨晚就到了华城,但为了不给林自遥添麻烦,自行住在华城酒店,今天一大早才上门来送林建国最后一程。 林自遥很惊讶。 四个人也很惊讶,两天不见,林自遥憔悴的让他们认不出来。 徐枫还在从平城开往怀海的高铁上。 “徐枫一直打你电话,可是你都关机了。”苏薇轻声说。 林自遥心头一痛,自己最需要徐枫的时候,他居然在和张映月厮混。 林自遥摇了摇头,苏薇自然不知道中间的插曲,只以为林自遥伤心过度。 “自遥。”苏薇拉住林自遥的手,几天不见,林自遥的手握在手中仿佛只剩下骨头了。 第278章 告别 殡仪馆的人来的时候,林自遥只是傻傻的跟在后面;再往前走,就意味着和父亲的永别,林自遥不能接受。 林建国的遗体被鲜花簇拥着,他安详地闭着眼,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朱丹青和林自遥在亲戚的搀扶之下,勉强站着。 “节哀顺变”“保重”,来送别林建国的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 生离死别,除了这两句话,更多的话似乎也并不合适。 简短的追思仪式结束,林建国就要被送去火化了。 朱丹青和林自遥都不能接受。 “老林。”朱丹青恸哭。 “爸爸。”林自遥扑到林建国身上。 众人也受气氛的感染,纷纷落泪,追思堂里响起此起彼伏地啜泣声。 直到和林建国大体告别最后一刻,林自遥还死死地拉住林建国的衣角。 “孩子,让你爸爸安安心心的走。”长辈安慰林自遥。 可林自遥还是死死拉住林建国的衣角。 最后还是大姨和二姨硬是将林自遥拉开。 林自遥眼见林建国被越推越远,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失声痛哭。 哭是最无力的,可是现在,除了哭,林自遥做不出任何反应。 …… 徐枫奔波了十个小时,到达林自遥家的时候,林家的丧事已经办完了。 “你找谁?”林自遥的大姨问站在门外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徐枫。 “我找自遥。”徐枫着急地回答。 “她在房间休息。”大姨小声地说,生怕惊扰了好不容易眠一眠的朱丹青和林自遥。 “我是她男朋友,我能进屋等她醒来吗?”徐枫说。 大姨狐疑地打量着徐枫。 徐枫知道自己有些冒昧,赶忙拿出手机里和林自遥的合照证明自己的身份。 大姨这才相信,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子是林自遥的男朋友。 可明明是正牌男朋友,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大姨很不满。 大姨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徐枫一番,才不冷不热地说:“进来吧。” “谢谢,谢谢。”徐枫连声对大姨表示感谢。 徐枫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摆放着林建国的黑白照片。 自己确实是来的太晚了。 徐枫坐在林家客厅沙发上,等着林自遥醒来,他确实很自责,林自遥父亲去世,他却耽搁到现在才到。 他早该来,做林自遥的依靠。 该死!徐枫在心中暗骂自己。 …… 熬了三天的林自遥确实心力交瘁,身上的累倒是其次,关键是肝肠寸断,她陷入一阵迷糊之中。恍惚之中,她听到林建国在叫她“遥遥”,她顺着那声音往前走,她只穿了一件单衣,外头风大吹得身上发凉。 四周异常模糊昏暗,她辨认不出方向,只好站在原地徘徊。 林建国的声音又响起:“女儿,来,朝这走。” 林自遥顺着林建国的声音又往前走了几步。 是北海公园,小时候林建国最爱带她到这里玩,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可林建国却不见踪影。 “在这。”林建国的声音又响起来。 林自遥又往前走,顿时喧嚣嘈杂了起来。 是火车站,每次林建国和朱丹青夫妇都在这里迎送林自遥,林建国站在站台上冲着火车驶去的方向挥手。 “爸爸。”林自遥快步走上前去。 可林建国突然消失了,周围的喧嚣嘈杂也消失了。 林自遥瞬间心慌起来,直到现在,这三天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林自遥还不敢确定。 “爸爸。”林自遥又喊了一声。 林建国没有回应。 林自遥的心很慌乱,她不住地往回跑,林建国和她二十多年的父女情犹如胶片一般在放映,可就是看不见林建国的人,巨大的恐惧像是凶猛的野兽一般追逐着林自遥。 “爸爸。”林自遥脱口而出喊了一声。 这一声震住了客厅中的人,也把林自遥自己惊醒过来。 徐枫一个箭步冲到林自遥房间。 几个亲戚面面相觑,这突然冒出来宣称是林自遥男朋友的男人到底是几个意思,三天了不见踪影,事儿办完了才出现,可现在急的上火的样子又不像在做戏。 林自遥睁开眼,惊魂未定,急促地喘着气,后背冷汗涔涔,也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害怕。 梦里的一切太过逼真也太过害怕了,直到现在她还手脚发软。 屋内亮起了灯,徐枫就在她的面前,可她就是没反应过来。 现在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自遥。”徐枫将林自遥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林自遥的手冷得就是一块冰块。 “自遥,我来了。”徐枫又是怜惜又是抱歉。 林自遥回过神来,迅速地抽回了手,冷冷地说:“你走吧。” 在房里的亲戚又是面面相觑,果然是闹了矛盾。 徐枫愕然,却又很快理解,以为林自遥是怪他来得太晚。 徐枫解释道:“自遥,对不起,我手机丢了,买了手机补了卡之后,就联系不到你了,我辗转从苏薇那里打听到你的去向,可是平城到华城没有火车票了,我只能从平城坐火车回怀海,再从怀海到华城,所以耽搁了。” 林自遥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她说:“你走吧。” 徐枫自觉理亏,他再次握住林自遥的手。 林自遥却“啪”地一下打开徐枫的手,一脸嫌恶。 徐枫也愣住了,林自遥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林自遥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自遥却满脸怒容。 “你快点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林自遥说。 徐枫知道林自遥的性格,如果此刻他在勉强,只会适得其反。 “我明天再来。”徐枫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徐枫走到门口,对林自遥的大姨说:“阿姨,这是我的名片,如果自遥有事,麻烦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拜托了。”说完又郑重地给大姨鞠了个90°的躬。 大姨收下了名片,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徐枫。 毕竟是林自遥的男朋友,虽然两人现在在闹别扭,可小年轻,没准哪天又和好了,就成了自己的外甥女婿了。 第279章 分手(1) 林建国的丧事办完了,林家的亲戚日子又渐渐回归了正轨,该上班的上班,该遛弯的遛弯,该带孙子的带孙子,鲜少有人再上门了。 徐枫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式与林自遥的亲戚见面,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语的惋惜和惆怅。 徐枫在华城待了三天,每天都准时到林自遥家来应卯,可林自遥总是对他不冷不热,这让徐枫很不好受。 徐枫想看望朱丹青,顺势向朱丹青赔罪,可朱丹青一直卧床,徐枫也不便打扰。 林自遥不理他,他也不走,就在客厅坐着;他细细打量起林自遥的家,细细寻找着林自遥成长的痕迹,想象着从少女时代到青年时代,林自遥在这房子里成长的轨迹。 徐枫在一张全家福前站定,全家福里林家三口并排站着,林自遥站在中间,亲热地挽着林建国和朱丹青的手臂,三人都笑的灿烂,可转眼间,这样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分崩离析了。 除了感叹世事无常,还能说什么呢。 但就是这份感悟,让徐枫决定要将他和林自遥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他爱林自遥,他要林自遥做他的妻子,他要和林自遥相守一生。 徐枫转过身,突然发现林自遥站在他身后一米处,他有些赧然,像是被发现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林自遥顺着徐枫的目光望去,眼光盯在那副全家福上,眼前瞬间起了一层水雾。 徐枫心里暗骂自己该死,不该看这种让林自遥会触景生情的东西。 林自遥垂下眼睑,再抬起头,对徐枫说:“你跟我来。” 徐枫如蒙大赦,这是三天来,林自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林自遥把徐枫引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坐。”林自遥指了指房间里的一把椅子,示意徐枫坐下,自己则坐在床边,与徐枫拉开了一段距离。 徐枫心里感到不妙,他们在一起从来都是亲亲热热的,虽然林自遥正处在热孝期,也不至于与他这般楚河汉界地坐着。 徐枫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如此不安了。 “让你特意跑一趟,真不好意思。”林自遥平静地说。 这话说的礼貌疏离,让徐枫很不好受。 林自遥也会和徐枫闹脾气,有时候凶神恶煞,气势逼人,仿佛徐枫要再多言一句,她就要把他吞了似的;有时候阴阳怪气地说一些难听的话,含沙射影地刺激他;有时候又如雨打海棠一般,一味哭泣。 雷霆雨露,皆是美人恩。徐枫有时候也被林自遥气的心肝胆颤,但这样宜喜宜嗔的林自遥,让徐枫爱的不可自拔。 毫不掩饰自己不满和愤怒情绪的林自遥才让徐枫觉得心里很妥帖。 可能自己是抖m吧,徐枫想,但至少那样,证明两人很亲密,不像现在这样虽然客气却透露着生份。 两人在一起两年,就是林自遥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对过他。 “自遥。”徐枫哪里还坐得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林自遥身边去。 “自遥,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怪我,你怎么打我怎么骂我,我都愿意承受,求你别这样对我说话。”徐枫说。 林自遥看徐枫的目光微凉,她说:“你回去吧,你来了很多天了。” 徐枫来之前和公司请了五天的假,这还是他强硬的和公司请的。 “到底怎么了?”徐枫问,他的心沉了又沉,林自遥太反常了。 林自遥咬了咬嘴唇,说:“红玫瑰白玫瑰,你都想要吗,是不是太贪心了?” 徐枫迷惘地看着林自遥,问道:“什么红玫瑰白玫瑰?” “徐枫,我们说好不隐瞒的,为什么要骗我。”林自遥说。 “我骗你什么了?”徐枫着急地问道。 林自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让徐枫看到自己眼中涌起的泪意。 林自遥说:“那天凌晨,我打电话给你,是张映月接的电话。” 徐枫脑中惊雷滚滚,他终于知道是哪里出了乱子,他的电话应该是丢在了张映月的房间里,他从ktv里出来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电话,还在自己身上;但张映月一口咬定没有见过他的电话,徐枫想自己又喝了点酒,也许记错了也不稀奇,故而没有深究,现在听林自遥这么说,知道是张映月骗了他。 “自遥,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徐枫急忙解释道。 徐枫从来都是侃侃而谈,哪里像现在这般着急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徐枫握住林自遥的手,说:“是这样,那天晚上我们聚餐,映月喝多了,我把她送回房间,后来,后来我们吵了起来,可能就在那个时候我把电话丢在了她的房间。” 徐枫说的语无伦次,他生怕自己没有表述清楚,让林自遥更加误会。 林自遥听完徐枫解释,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就是大晚上的徐枫把喝醉酒的张映月送回了房间,然后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林自遥的心仿佛又被人捅了几刀似的。 徐枫真是越解释越错。 林自遥心中更冷,她说:“我不知道,不知道。” 徐枫焦急,他说:“自遥,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林自遥望着徐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徐枫,可是这次的事,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如果说和张映月一起去平城公干是工作需要,那徐枫明知自己介意却不避嫌,依旧和张映月一起出去吃饭喝酒唱歌总是事实,大晚上的独处一室总是事实,不管此番是不是张映月从中作梗,徐枫总归是有错。 许是不满和怀疑的种子早已埋在心中,父亲的骤然离世,关键时刻徐枫的缺席,让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林自遥艰涩地说。 徐枫的心里犹如飓风海啸一般翻滚着,他说道:“自遥,你在说什么!” 徐枫满眼的心痛,看的林自遥心下一软,她别过头去,再也不看徐枫,说:“我不知道你和张映月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我也不想去深究了。” 第280章 分手(2) 什么叫“不想去深究”,徐枫现在只怕林自遥不肯深究。 林自遥不深究,徐枫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的徐枫,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林自遥看个明白。 “自遥,我没有骗你。”徐枫保证道。 “徐枫,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我想你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也表达过希望你不要和张映月去平城的想法,可是你还是舍不下事业,义无反顾的去了。”林自遥越说越伤心,语气也渐渐哽咽。 可是成年人的事业岂是说舍就能舍的,林自遥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事理,并不代表心里就没有想法、没有期待。 “自遥。”徐枫轻轻唤一声,将林自遥搂在怀里,林自遥没有拒绝,温顺的像一只猫。 这让徐枫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点点亮光。 “我短时间之内也不会回怀海了。”林自遥在徐枫耳边轻轻呢喃。 徐枫的心仿佛又沉入了黑暗无边的湖底,他将林自遥搂得更紧,问道:“多久呢?” “不知道,也许不回去了,我爸爸走了,我妈妈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林自遥说。 徐枫只觉得天旋地转。 林自遥抚上徐枫宽厚的背,说道:“你不会为了我来华城生活的,所以,我们就算了吧。” 徐枫轻轻吻了吻林自遥的发丝,他说:“别说傻话,你现在情绪不好,我们不谈这个;你如果需要一些时间,我会等你,自遥,请你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 林自遥也忍不住落泪,鼻涕眼泪擦了徐枫一衬衣,这件淡蓝色衬衣还是林自遥给徐枫买的。 未来如何,林自遥也不知道。 第二天,徐枫回了平城,林自遥继续留在华城。 张映月已经出院了,他听说徐枫请了五天假,猜测徐枫应当是去找林自遥了。 张映月很恼火,但她又很担心,徐枫和林自遥一碰面,那天晚上她接了林自遥电话的事肯定也就败露了。 果然徐枫回到平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势汹汹地来质问她。 张映月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徐枫刚一迈进她的办公室,张映月就先声夺人。 “是不是自遥家出了什么事?”张映月满脸关切。 徐枫面如寒冰。 张映月静静站着。 徐枫说:“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接了自遥给我的电话?” 张映月没有否认,温顺地点了点头,说:“是。” “映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自遥......”徐枫没有说下去,他意识到也许林自遥不想让张映月知道她家的变故。 “我只是一时气愤,想气气她。”张映月说。 分明就是在撒谎。 徐枫神情严肃地盯着张映月,张映月是什么性格,徐枫也不是不清楚。 徐枫冷漠地对张映月说:“映月,以后不要搞这种小动作,别把我当傻瓜。” 张映月嘴角翕翕,终于没有再狡辩,他在徐枫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徐枫怎么能厌恶她!张映月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的。 第281章 丑陋的亲戚(1) 阴雨连绵,下的人都快发霉了,今天好不容易放晴,林自遥赶忙侍弄起花草来。 满阳台的花花草草是林建国留下的,林自遥一直对侍弄花草没兴趣,一是觉得麻烦,另一个是觉得花花草草上又是土又是虫的难打理,从来是只赏花不动手。 可林建国一走,林自遥就重视起这批花草来,她要把父亲留下的每一样东西都保留的好好的。 朱丹青捧着一杯热茶,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儿沐浴在阳光下忙碌着。 和煦的阳光倒像是照进了母女两的心里。 大伯林建民、陈蓉夫妇二人的到来打破了母女两的宁静。 “大哥,嫂子,快请进。”朱丹青客气地将林建民两夫妇迎进家里。 林自遥给大伯和大伯母沏了茶,又切了水果。 大伯母陈蓉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林自遥身上上下打量。林自遥自小就不大喜欢自己这个大伯母,尤其是陈蓉自恃自己生了儿子,在家里颇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 林自遥当做没看见陈蓉对她的打量。 陈蓉看林自遥浑身上下也不过是优衣库的平价家居服,并没有什么大城市回来的派头,心中冷嗤,还以为林家会飞出个金凤凰,到了怀海当白领赚大钱,现在看来也是不过如此,她的心情就如今天的天气一般,阳光明媚。 “大哥、大嫂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朱丹青开口问道。 林建民没有什么主见,家里的大事小事向来是听陈蓉的,朱丹青这么一问,他看了陈蓉一眼。 陈蓉不满地瞪了林建民一眼。 林自遥才不理会林建民和陈蓉之间的眼神官司,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她打心里觉得林建民夫妇来者不善。 林建民不说话,陈蓉在心里埋怨自己的丈夫没出息,什么事都要她一个女人家冲锋陷阵。不过,没主见也有没主见的好处,结婚几十年,林建民向来对她言听计从。 陈蓉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今天我们来,是为了妈留下的房子的事。” 陈蓉口中的妈是林建民、林建国的母亲,林自遥的奶奶。 林自遥的奶奶突然过世,四个兄弟姐妹为了分家析产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奶奶已经过世两年了,这件事还没处理好。 “妈留下的房子怎么了?”朱丹青有些茫然地问。 陈蓉说:“弟妹你知道,这房子原来是妈留给咱们自立的,可是小妹却使了坏,撕了遗嘱,他们又不承认。” 陈蓉口中的自立,是林建民和陈蓉的独子林自立。 当初林家四女儿林建英石破天惊地撕了奶奶留下的遗嘱,把林家的遗产纠纷变成了一桩难缠的案件。陈蓉也问了不少律师,都说林建民这一边没什么证据,恐怕很难胜诉,这也是为什么林建民一家至今没有贸然起诉的原因。 陈蓉说起林家的家庭纠纷,朱丹青就没有插话。 陈蓉见朱丹青不接茬,索性就挑明了来意:“我们自立是林家的独孙,爸妈在世的时候就说了房子要留给我们自立,今天我来,就是想你们把建国的那一份送给建民,剩下的一半,我们再去和建梅、建英掰扯。” 林建梅是林家老二、林建英是林家老四。 林建民和陈蓉夫妇合计着,就算拿不到整套房子,能多拿一点是一点,他们和林建英已经势如水火,林建英肯定不会松口的,林建梅又和林建英关系最好,怕也是不那么好说话,倒是林建国向来是和稀泥的,现在林建国又突然去世了,朱丹青向来不爱插手林家的事,林自遥又是晚辈,思来想去,都应当先把林建国这一份拿下来才是,免得到时候林自遥出嫁,多了林自遥的丈夫出来指手画脚。 财帛动人心,万一林自遥夫妇也眼红这房子呢。 朱丹青的嘴角抽了抽,林建国才去世半个多年,兄长嫂子就找上门来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了。 林自遥也很愤怒,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死死握着。 林自遥想开口,朱丹青却按住了林自遥,示意她不要说话,晚辈和长辈吵架,本就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朱丹青怕林自遥背上性格乖张不敬长辈的名声。 “大嫂,这房子不是还没有说好怎么处置吗?”朱丹青问。 陈蓉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说道:“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家自立的,现在不过是明确一下,不然爸妈在天上不安心。” 林自遥在心中冷笑,你们这副嘴脸,林建国在天上看了能安心吗? “那大姑和小姑呢,同意了?”朱丹青问。 陈蓉脸色一僵,说:“今天只说建国这一份,建英建梅的另说。” 朱丹青冷笑。 陈蓉不再和朱丹青掰扯,转向林自遥,说道:“自遥,你是林家人,林家的房子你来说。” 陈蓉言下之意,就是林建国去世了,朱丹青就和林家没有关系了。 朱丹青闻言面色大变,陈蓉得逞地笑了。 林自遥看了一眼林建民,期盼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伯父能约束一下自己的妻子,可林建民却一副“你伯母说得对,你们理当如此”的表情。 林自遥心下更是冷然,自己的父亲若是知道自己的哥嫂这样上门欺辱朱丹青,还会不会再喊林建民一声哥哥。 林自遥也不打算和林建民、陈蓉夫妇客气,她不冷不热地说:“原来大伯母还知道我也是姓林的。” 言下之意,林家的房子她也有份。 “你是女孩子,迟早要出嫁的。”陈蓉说。 林自遥冷笑,说道:“大伯母,清王朝已经灭亡了。” 陈蓉很会吵架,但定力却不行,林自遥三言两语就把她气的发颤,她右手中指食指并拢,指着林自遥说道:“你,你,你别以为多读了几天书,就能来教训长辈,有没有礼貌,难怪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林自遥没有动怒,冷冷地说:“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你少说两句。”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建国开口。 “弟妹,你嫂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见怪。”林建民说。 第282章 丑陋的亲戚(2) 林建民斥责陈蓉:“遥遥是小孩子,你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林自遥说错了。 林自遥明白了,林建民和陈蓉这是准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难道亲情在金钱面前真的不值一提吗?林自遥想。 林建民说:“弟妹,自遥,爸妈生前最疼自立,那房子爸妈也说过是要留给自立的,你们也知道。” 朱丹青摇了摇头说:“爸妈没和我们提过,小姑还说爸妈要把房子留给她呢,因为她照顾爸妈最多。” 林建民顿时被噎住了,他没什么急智,决定按照和陈蓉商量好的说法,继续说下去。 “我们尊重你爷爷奶奶的意愿吧,行不行?”林建民说。 赤裸裸的道德绑架,刚才陈蓉那一番羞辱,还想林自遥和朱丹青在弃权书上签字,真是天方夜谭。 林自遥也不想再浪费唇舌,直截了当地说道:“大伯父要是心急,直接去法院起诉吧,法院怎么判我们就怎么执行,我们不多说一句。” 陈蓉急了,若是有胜诉把握,他们早就去起诉了,虽然几万块诉讼费确实也挺让他们肉痛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不通呢?”林建民被林自遥也绕了进去。 陈蓉轻轻碰了碰林建民的膝盖,用悄悄看了一眼朱丹青,林建民立即会意,微微侧身,对朱丹青说:“弟妹,你劝劝自遥,别扭着,伤了和气。都是一家人,建国去了,将来自遥出嫁若是夫家欺负自遥,我这个大伯父的还有自立做堂哥的,一定给他撑腰。” 朱丹青简直被林建民给气笑了,这是“家和万事兴”的意思吗,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自遥还没有出嫁,就诅咒林自遥嫁的不好,就是嫁的不好,将来朱丹青也不指望林建民能给林自遥撑腰了。 朱丹青更加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松口,不会让林建民和陈蓉如愿。 林自遥也和朱丹青一个心思。 林建民和陈蓉心焦,朱丹青和林自遥心烦。 林建民重重叹了口气,说:“这么说吧,自遥是女孩子,迟早要出嫁的,弟妹就一个人,现在这套房子不是住的好好的;可是自立是男孩子,要结婚,要给林家开枝散叶,没有好房子,哪能娶上好媳妇。” 见过不会说话的,没有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时时刻刻提醒朱丹青和林建民林建国已经不在了,朱丹青是个寡妇的事实。 朱丹青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林自遥大恨。 她柔声对朱丹青说:“妈妈,你去躺一会吧。” 可朱丹青不同意,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一个人面对两个来者不善的长辈。 反正林建民也不当她是林家人了,大不了她一拍桌子,和他们大吵一架,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林自遥,毕竟身上流着林家的血,事情闹僵了,对林自遥没有好处。 朱丹青捏了捏林自遥的手,表示自己没事,不必担心。 母女两一条心,总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第283章 丑陋的亲戚(3) 朱丹青立刻打起了精神,不就是要吵架嘛,要恶心人嘛,谁还不会呢? 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她也没必要客气,太低调了,只会让人轻视。 朱丹青顺着林建民的话说:“我说大伯,你说的我们理解,但是父母也不能给孩子包办,自立也30的人了,自己得为自己奋斗啊,他也工作好多年了,华城房价也不是特别高,首付小几十万,你们怎么拿不出来呢,老是看着家里的这点东西,能有什么出息呢。当初公公在世的时候,给自立取名字,就是希望他能成才自立,你这样是害了他。” 陈蓉被朱丹青这诛心之语气的打颤,她这个妯娌平时闷声不响,一副自恃清高的样子,没想到说起话来也这么刻薄。 朱丹青也不理陈蓉,继续说道:“古人都说了,子若不如我,留钱有何用,子若胜于我,留钱有何用。” 陈蓉心中腹诽,朱丹青前几年咬牙买了一套新房,现在房价翻番了,自然说的轻巧;当时自己也该买一套的,可是不甘心给银行利息,又惦记着公公婆婆会留下一套房,就没有买。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两头不着靠。 陈蓉忍了又忍,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我们现在横竖是买不起房子了。”她绝不会承认是林自立没本事。 “建国去世,单位赔了一笔钱,反正你们也用不上,不如先拿出来给我们自立买套房吧,我想建国一定会同意的,这样他在天上见了爸妈也有个交待。”陈蓉说。 只说“拿”,不说借,更不说“还”。 林建民坐在一旁不住点头,时不时地说一句“兄弟之间,理当如此”。 林自遥气得发怔,这样厚颜无耻的话陈蓉居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朱丹青算是看明白了,林建国夫妇今日上门,一是算计着他们林建国手上四分之一老房子的份额,第二就是惦记着林建国的死亡赔偿金。她没有想到自己丈夫的亲大哥大嫂居然如此恶毒。 陈蓉阴毒地望着朱丹青。 林自遥真的忍不了,她马上要拍桌子了。 可朱丹青先她一步,将满杯子茶水泼到陈蓉脸上。青黄舒张的茶叶黏在陈蓉蜡黄的脸上,衬得陈蓉的脸色更加难看。 林建民这个时候突然有了男子气概,拍案而起:“放肆!” 林自遥也觉得再也没必要客气,这种亲戚,她今后是绝对不会再来往了,她也一拍桌子,怒吼:“到底谁放肆。” 陈蓉尖叫起来,指着朱丹青骂:“你个没男人了,居然敢骂我。” 朱丹青一巴掌呼到陈蓉脸上,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陈蓉脖子一伸,要再说什么,林自遥立刻将朱丹青护在身后,对着自己这个大伯母说:“我告诉你,你死了这份心,奶奶留的房子我就是捐了也不会给你们家;你别欺负我妈,敢欺负我妈我和你不客气。打架可不是人多就能赢得。要说人多,我外婆家人也不少。”林自遥冷笑连连。 陈蓉就是个色厉内荏之辈,看到朱丹青和林自遥母女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强撑着气势说:“咱们走着瞧。” 林自遥也不说话,冷笑着看着陈蓉,意思是“走着瞧就走着瞧。” 林建民和陈蓉铩羽而归。 朱丹青则痛哭了一场,哭完了半包抽纸。 林自遥则气的咬牙切齿,想到林建民是自己的亲大伯,眼眶红了又红,到底是心寒不耻多于伤心,倒是没有掉眼泪。 朱丹青哭完,情绪好了许多。林自遥又打了热水给朱丹青洗脸,又小心地给朱丹青上了润肤霜。 “妈,你别为这些小人伤心,不值得,以后我们不和他们家来往就是了。”林自遥安慰道。 “你毕竟是他们林家的女儿。”朱丹青说。 林自遥不以为然,开解朱丹青说:“亲戚之间,不就说一个相亲相爱、守望相助吗,可是你看大伯和大伯母这个样子,我还指望他们?没踩我一脚就是好的了。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朱丹青想了片刻,觉得女儿的话有理,重重地点了点头。 朱丹青很安慰,觉得女儿长大了,谁说好女不如男。 但陈蓉的话又提醒了朱丹青,朱丹青细细打算起来。 晚上,林自遥做了南瓜糯米饭、把白萝卜、香菇刨成细丝揉上面粉做了炸丸子、红烧日本豆腐和紫菜汤,林建国刚过世,母女二人决定吃素一段时间。 “你这孩子,手艺真是不错。”朱丹青说。 这些日子,都是林自遥掌勺,朱丹青没想到林自遥做饭做的比她还好,想必是女儿在怀海生活硬生生逼出来的。 林自遥看朱丹青多吃了几口饭,心里很高兴,这半个月,朱丹青就没有好好吃过几顿饭。 许是下午和林建民、陈蓉夫妇大吵一架,发泄了情绪,心情反而好了?林自遥心里想。 朱丹青专注眼前的饭菜,林自遥一个走神,突然想徐枫在吃什么,吃得好不好,会不会和张映月在一起吃饭。 心里总有个疑影挥之不去。 想了一会,林自遥又觉得没意思,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想法从脑中驱赶走。 晚上,林自遥给朱丹青热了一杯牛奶,看着朱丹青喝下去才回房休息。 朱丹青又起身,靠在床头,将全家福抱在手中摩挲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打起精神来,否则林自遥不安心,林建国也不安心。 林自遥回到房间,只开一盏台灯,昏暗灯下的她显得形单影只,心情更是如死灰般消极。 徐枫每天都发来若干条微信,有的嘘寒问暖,有的是诉说自己一日的行程,可她一条也没有回。 林自遥渐渐失神,光影下出现了一幕幕: 林建国和朱丹青...... 朱丹青和林自遥...... 林建国和林自遥...... 徐枫和林自遥...... 徐枫和张映月...... 林自遥“啪”地一下关上台灯,光影熄灭,流转的人影也退出了房间。 解决不了的事就先放着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第284章 应聘(1) 林家阳台上的山茶花全开了,有红的、黄的、粉的、白的,一朵朵开得热烈。 朱丹青和林自遥正一人拿着一把小镊子,小心翼翼为山茶花驱虫。 林自遥觉得朱丹青这几日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整个人感觉缓和过来了。 “叮咚。”门铃响了。 “我去开。”朱丹青说。 林自遥点了点头,继续给花施肥。施肥用的不是化工肥料,自然也不是农家肥,而是用蔬菜瓜果的残余配上一定比例的红糖,发酵成的天然酵素,用的时候再用水1:100稀释,浇出来的花又茂盛又不易生虫。 “遥遥,你的快递。”朱丹青说。 林自遥有些疑惑,她没买东西啊。 林自遥拆开包裹,里面居然是今年新款的巴宝莉女士风衣,这款风衣找代购也得8000左右,林自遥一直舍不得下手。 会送她这么贵重礼物的除了徐枫,还能有谁。 林自遥回来的匆忙,没带多少衣服,这件风衣倒是应季。 徐枫这是干什么,想用糖衣炮弹攻陷她吗? 朱丹青把风衣拿出来,抖了抖,赞道:“好东西就是不一样,你看,包裹寄过来,抖一抖,不用烫就这么挺括。”又拿着风衣在林自遥身上比划了一番,又赞道:“真合适,真合适。” 林自遥不禁扶额,说道:“妈妈要是喜欢就拿去穿吧。” 朱丹青抿嘴笑,随口说:“我恐怕得加大两个号才能穿。” 林自遥好久没见朱丹青开玩笑了,心里想徐枫虽然可恶,但是办了件好事。 朱丹青问:“是小徐送来的吧。” 朱丹青对那个在自家客厅坐了几天的年轻人印象不错,和林自遥男才女貌不说,看过去对林自遥还很上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自遥撇了撇嘴,没有否认。 “吵架了?”朱丹青问。 林自遥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含糊地应了声“嗯。” “哎,两个人相处哪里有不吵架的,我和你爸也经常吵架。”朱丹青说到这里的时候,双手微颤,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林自遥想,父母的感情应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林建国猝然离世,朱丹青一个人过日子一定很难过。 思来想去,她还是留在华城吧,毕竟她是独生女,赡养父母,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 林自遥果然开始在求职网站上发简历,她的简历很漂亮,几乎立刻就有几家企业给她打了电话,确定时间面试。 林自遥已非吴下阿蒙,她的简历在怀海可能很普通,但是在华城,还是烫金的,所以她有底气在几家企业律所中选了一家合心意的。 林自遥直接应聘的是法务经理的岗位。 林自遥盯着挂在衣架上的巴宝莉风衣,心绪复杂,最终她决定穿一套旧款的黑色西服套装去面试。 穿着徐枫送来的衣服在华城找工作,林自遥觉得有些不妥,好像亏欠了徐枫似的。 林自遥一路畅通,到了面试公司,林自遥想,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处,至少不像怀海一样,时时刻刻堵车。 比约定好的时间提早十五分钟到,林自遥对前台一说来意,前台女孩礼貌地对林自遥说:“麻烦进门直转到底。” 林自遥点了点头,就独自往里走,林自遥在心里忍不住把这家公司和nck和众合所进行了一番比较,nck和众合都有训练有素的前台,绝对不会允许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公司里长驱直入的,林自遥对这家公司的初步印象就不太好,觉得这家公司有些没有规矩。 面试官叫陈捷,见林自遥进来,起身招呼说:“林自遥?请坐。” 一会儿就有人给林自遥递上一杯温水。 林自遥笑着说:“谢谢。” 陈捷打量林自遥,觉得林自遥外表看过去很普通,不怎么惊艳。 林自遥这几年每每被同事、当事人打量,已经不似刚开始工作一般,一被人打量就怯懦不安,她当做不知道陈捷在打量她一般,目光坦荡地看着陈捷。 陈捷眼睛炯炯有神,看过去是个颇有智慧的人。 陈捷让林自遥做自我介绍,林自遥简要介绍了自己毕业的院校,怀大的金字招牌,到哪里都好用,又着重介绍了自己在nck公司和众合所的主要业绩,以及自己的性格特点。 陈捷微不可查的看了看表,正好十分钟,陈捷觉得林自遥能够在短时间内高效能输出,很符合董事长用人的喜好。 陈捷又问:“你这次应聘的职位是法务经理,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林自遥坚定地点了点头,说:“我认为我可以。” 林自遥的脸上有自信的光芒。 “说说你的理由。”陈捷说。 “好法务靠的是法律专业度支撑,我是怀大的,师从怀大名师,我的硕士毕业论文评级是优秀。”林自遥说,再提起王院长,林自遥恍如隔世。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林自遥一直以为她和王院长的师徒之情会延续一辈子,她还会经常上门问候王院长夫妇。可她在怀海三年多,再也没有和王院长联系过。 陈捷不以为然,他见过很多人,书年的好可实践能力却很一般,eq也很低。 林自遥仿佛看穿了陈捷的想法一般,继续说道:“学历不能代表全部能力,但是却可以证明我的学习能力和钻研能力是一流的。七年学习三年实践,我对我自己的专业水平很有信心。” 林自遥继续说:“贵公司的业务方向和我之前服务过的nck公司基本一致,很多法律问题,我马上就可以上手。” 陈捷认可林自遥的说法,这也是他一眼相中林自遥的原因,公司法务经理离职,正式亟需用人的时候,nck是业界龙头,在nck做过法务业务应当相对熟悉,一来就可以开始工作。 “我们要招的是法务经理,不仅业务能力要好,还要管理法务部,你没有做过管理工作,你觉得你能胜任吗?”陈捷问。 林自遥问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一下贵公司法务部的人员架构。” 第285章 应聘(2) 陈捷答道:“目前我们公司的法务部设一个法务经理,一个全职法务和一个行政助理。” 其实人员配置很薄弱,林自遥心想,唯一的一个全职法务估计还是新手。 林自遥答道:“人员配置很简单,而且定岗定责也非常明确,我想法务部内部并没有什么需要协调的问题,您想问的主要还是法务部和公司其他部门之间的协调吧?” 陈捷轻轻一笑,算是默认。 林自遥说:“法务部实际上是支持部门,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陈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上一任的法务经理就爱指手画脚,把销售部搅得鸡飞狗跳。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陈捷说。 “请说。”林自遥问。 “你在怀海服务过两家企业都很不错,为什么要回到华城?”陈捷问。 这是害怕林自遥将自己的公司当做过渡的跳板吧。 林自遥微微点了点头,诚恳地说:“我想陪在我母亲身边,所以想回华城工作。”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林自遥这代人多是独生子女。 陈捷对林自遥颇为满意。 他问林自遥:“你的薪酬预期是多少?” 林自遥想了想,说:“20万年薪。” 这已经是降格以求了,林自遥在怀海赚的比这个数多。但华城毕竟不能和怀海相提并论。 陈捷心里却觉得林自遥的开价有些高了,公司的预期是15-18万年薪。 求职招聘就是双向选择,你的供给匹配我的需求才能成事才能长久。 “好,谢谢你,自遥,请你回去等通知。”陈捷礼貌地说。 林自遥从陈捷房间出来,就收到了徐枫的信息,询问她在干什么。 林自遥想,还是和徐枫说清楚的好,便如实说自己在面试。 徐枫一个月第一次收到林自遥的回信,激动万分,可看到林自遥的回信顿时从巅峰跌到谷底,林自遥这是干什么,真的准备不回怀海,要在华城定居了。 徐枫望着手机出神。 林自遥准备观察一下公司的地形,她略略的望了一眼茶水间,似乎只提供热开水,和nck众合咖啡、茶水、还提供若干饮料是不能比的。 林自遥转身去了洗手间,地方不算宽敞,但胜在干净亮堂,还算是不错。 林自遥一边洗手一边打量着洗手间里的设备,洗手台是普通的白色大理石,水龙头、烘干机都是杂牌,洗手液也是最便宜的那种,没有擦手纸。 nck和众合的洗手间突然清晰地从林自遥的脑海中跳了出来,宽敞整洁不说,黑中带金的洗手台隐隐约约映照出人的面容,烘干机、擦手纸、护手霜一应俱全,隐隐炫耀着自己的档次。 算了,有得必有失,没有擦手纸,说不定是因为这家公司很有环保理念,也是值得赞美的一件事。 林自遥走出洗手间,不经意抬头一望,居然看到一个摄像头正对着厕所,林自遥吓得冷汗涔涔。 有的公司为了怕员工磨洋工,连员工上洗手间的时间和次数都要控制,在洗手间的必经之路装一个摄像头,几乎百分之百就是为了检视员工了。 林自遥在心里已经把这件公司pass了。 但是陈捷倒是颇为满意林自遥,他给了林自遥一个18万年薪的offer,向来求职者漫天要价,用人单位就地还钱,陈捷觉得18万这个价格对得起林自遥。 可是林自遥却婉拒了。 陈捷以为林自遥是欲拒还迎。 林自遥对陈捷映像不错,她委婉地表示18万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心里价位,可能不会考虑。 她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悄悄考察了公司地形一番,然后发现了可怕的摄像头。 陈捷很失望,好不容易面试了一个不错的法务经理人选,薪资又谈不拢,他又要重新开始一轮面试,偏偏董事长要求高但愿意出的薪资就很有限。 本来陈捷的意愿是给林自遥21万年薪的,一个月其实只多了不到1000块钱,但是能给求职者更愉快的体验,干起活来也更加有干劲,可偏偏董事长总是要压人家价,无形中给他的招聘工作带来很大难度。 陈捷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在求职网站上海捕简历。 ...... 林自遥又面试了一家不错的企业,面试的职位依旧是法务经理。 面试的hr是个男同志,他面试的手法和问题与上一家公司的hrd陈捷如出一辙,问题也大同小异。 林自遥自然是对答如流,hr也对林自遥的业务能力和个人综合素质非常认可。 hr甚至直接承诺,林自遥开出的20万年薪没有问题,公司大概率会同意。 林自遥也很高兴,心想也许自己的第三份工作就是这儿了。 面试的最后,hr对林自遥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林自遥保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答道:“请说。” hr注视着林自遥,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然后开口说道:“如果在一个公开商务场合,你发现我裤子的拉链没拉你该怎么办?” 林自遥当场就变了颜色,一个男hr问女应聘者这个问题,算什么意思,是想考察应聘者的情商、临场反应能力还是骚扰? 如果是考验情商或者临场反应能力,那大可问其他问题,何至于问如此敏感又上不了台面的问题。 林自遥觉得这家公司并不尊重求职者,甚至有些上纲上线地觉得这家公司并不尊重女性。 她出卖的是自己的十多年所学的知识,而不是玩这种打擦边球的游戏。 但当下,她应该要回答这个问题的。 林自遥想了想,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说道:“恕我直言,您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我想这个问题的前提不可能成立。” hr没想到林自遥会这么答,他面试了这么多人,这么回答的林自遥倒是第一个。 无论hr是否满意,林自遥直接在心里就pass了这家企业,hr面试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企业的文化。 林自遥又面试了几家公司或者律所,总是有意无意地和nck、众合做比较,总有那么些不合心意。 其实她还是想回怀海工作的。 可是她已经决定了要留在朱丹青身边,她决定矮个子里挑高个,选一家公司开始工作。 第286章 慈母 秋日的晨光,安详宁静,几只鸟儿站在树梢上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让人的情绪都跟着放松起来。 客厅的茶壶里煮着茉莉枸杞花茶,透明的养生茶壶中,白色的茉莉花蕊和红色的枸杞子,在沸水中翻腾,相映成趣,茉莉花的清香盈满屋子,让人神清气爽。 茉莉花具有安神益气、舒缓神经的功效,枸杞具有补血养颜等功效,将这二者搭配煮成花茶,对身体非常有益,而且茶味甘甜,特别好喝。 朱丹青捧着一杯茶在看书,突然就对林自遥说:“遥遥,你什么时候回怀海,我和你一起去一趟。” 林自遥诧异地看着朱丹青。 朱丹青也诧异地看着林自遥,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还是林自遥觉得她跟着去不合适? “妈妈,我不回怀海了啊。”林自遥说。 “啊?”朱丹青更诧异了。 可是林自遥的脸上满是郑重,并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不回去?”朱丹青问。 林自遥说:“我和你作伴啊。”说完,林自遥继续收拾起茶花来,一朵朵茶花开得花团锦簇、欣欣向荣。 她不想说的过于郑重,让朱丹青有心里负担,故意这样随口一说,仿佛就是水过无痕一般简单的事。 朱丹青的心漫过一丝温暖,她的女儿很懂事,也很爱她。 可是朱丹青却不同意林自遥的决定,她说:“你该回哪去就回哪去,我这里用不着你。” 林自遥不愿意,说:“你别管我。” 朱丹青走到林自遥身边说:“傻孩子,你的心思妈妈懂,可是妈妈不需要啊,我已经和你外婆和大姨、二姨说好了,等你回了怀海,我就搬到你外婆家和她老人一起住。” 林自遥的外公过世多年,说起来外婆也是独居老人,只是三个女儿孝顺,请了一个小阿姨陪护外婆,三个女儿轮番上门照看老人。 朱丹青的大姐和二姐比朱丹青年长几岁,都也是做奶奶的人了,帮着自己的孩子照看孙子孙女。 “你大姨、二姨也忙,我就说干脆我和你外婆互相作伴。”朱丹青笑眯眯地摸着林自遥的头,像哄孩子一般,说道:“你想陪我,我也想陪我的妈妈啊。” 朱丹青慈爱地看着林自遥,林自遥的眼前泛起一阵水雾。 朱丹青也湿了眼眶。 朱丹青拍了拍林自遥的手,说:“我想和你一起去怀海看看房子。” 林自遥狐疑地“嗯”了一声。 朱丹青说:“那天你大伯母虽然不像话,但是她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爸爸的死亡赔偿金。” 说道猝然去世的林建国,朱丹青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爸爸的死亡赔偿金,我想让你在怀海买套房子,最好是现房,期房的话,你又要供月供又要付房租,压力太大,我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把我们家的新房卖了,两笔钱都给你买房装修。”朱丹青越说越觉得应该把新房给卖了。 林自遥的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小鸡蛋。 朱丹青笑了笑说:“虽说以后你也会成家,但是女孩子还是要有个退步保妥。我想你这次至少要买个两居室的,我去怀海总不能让我和你挤一张床吧。”朱丹青哈哈地笑。 林自遥眼光一转,怀海现在房价虽然比起前几年高了,那还不算大涨,现在入市倒是合适。 “我看就把我们家的新房卖了,这房子当初也是你坚持要买的,当时买这个房子也是动用了你的嫁妆,既然你要在怀海发展,这个新房肯定也不住了,就卖了吧。”朱丹青说道。 “不如您和外婆搬到新房去住。”林自遥说。 朱丹青摆了摆手,拒绝了林自遥的提议。 原本打算新房交房后,他们一家三口搬到新房去住的,可林建国不在了,她更要守在现在这套住了十多年的旧房子里,万一林建国哪天想回来“看看”,都找不到门,更何况里面承载着林家三口十多年的珍贵回忆。 “我搬到你外婆那去,你大姨和二姨周末过来。”朱丹青说。 朱丹青向来果断,她说:“就这么定了,明天就让中介把新房挂出去。” 林自遥喃喃地说:“我再想想。” 朱丹青可是雷厉风行,她不管女儿想不想,第二天就真的找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 徐枫左立难安,他没有想到林自遥真的不回怀海了。 林自遥要是倔起来,真是没有办法,徐枫扶额叹气。 徐枫彻夜未眠,反反复复在想林自遥的事儿。 周末的时候,徐枫从平城直接去了华城。 林自遥看到背着双肩包的徐枫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吃一惊。 “你怎么来了?”林自遥问。 我要是再不来,媳妇儿都要丢了,徐枫心里嘀咕。 “小徐?”朱丹青又惊又喜,上次见到徐枫她完全沉浸在哀痛之中,没来得及和徐枫说上话。 “阿姨。”徐枫脸上马上扬起了恰到好处的微笑,也不管林自遥同不同意,脱了鞋就往屋里走。 徐枫本来就长得高大英俊,这么一笑,更让朱丹青感到如沐春风,对徐枫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反正比方砚好。 徐枫明显感觉朱丹青对他释放出的善意,对朱丹青更加殷勤起来。 林自遥简直无眼看,她的颜控应该是遗传自朱丹青。 朱丹青好意问道:“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 徐枫爽快地答道:“好啊,阿姨。” 林自遥气结,她瞪了徐枫一眼,对朱丹青说:“妈,他来公干的,下午还有事。” 徐枫不能驳了林自遥的面子,但是他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过这次讨好未来岳母的机会,他说:“阿姨,我事情都办好了,没事了,您要是不嫌弃,我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徐枫说的诚恳,最后好可怜巴巴地问了朱丹青一句“行吗”。 朱丹青心里越发觉得徐枫好,一看就是被林自遥管得死死的,马上点头说:“就在这里吃饭,我现在去买点菜!” 第287章 丈母娘看女婿(1) 林自遥觉得朱丹青的精气神又回来了,为了妈妈,她决定暂时忍耐徐枫一顿饭的功夫。 “阿姨,我陪您去超市吧。”徐枫一副讨好的口气,偏偏徐枫的神情还十分郑重,看不出任何谄媚的样子。 朱丹青客气地说:“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陪我去超市。” 徐枫温和地说:“您是长辈,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去超市。” 朱丹青就像寒冬腊月喝了热水一般的妥帖,给林自遥投来一个“这小伙子不错”的眼神,然后对徐枫说:“那就太麻烦你了。” 林自遥心里想,要是您知道我为什么和徐枫置气,一定会和自己的女儿站在同一阵线的。 “不麻烦,不麻烦。”徐枫说。 “那你们去,我不去。”林自遥有些耍小孩子脾气地说。 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徐枫应该会打退堂鼓吧,他和朱丹青初次见面,能聊什么呢,一定会觉得很尴尬。 但林自遥显然低估了徐枫自来熟的本领以及讨好未来丈母娘的决心! 徐枫见林自遥这番孩子气的情态,心稍稍定了定,知道和他生气了、给他难堪了,是好事。 徐枫越发觉得自己就是受虐属性了,只是虐他的人只能是林自遥。 朱丹青觉得林自遥有些不礼貌,刚想开口,就听徐枫说“那咱们去,阿姨?” “好啊。”朱丹青爽快地答应。 林自遥无语了,她索性也不管了,坐在沙发上开始刷手机。 ...... 超市就在步行十分钟的地方。 徐枫推着购物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朱丹青身边。 朱丹青问:“小徐喜欢吃什么呢?” “阿姨,我什么都吃。”徐枫说。 朱丹青满意地点点头,不挑食的男人好伺候,否则每天变花样的做饭太累了。 朱丹青不知道,徐枫虽然不挑食,但是口味却被林自遥养的刁钻了。 朱丹青想了想,说:“咱们买点面粉和米回去吧。” 朱丹青口中的“一点”是两大袋,10kg。 “会不会太重了点?”朱丹青询问徐枫。 徐枫摇了摇头,又问:“要不要再买两桶油?” 现在不表现自己的孔武有力,什么时候表现! 朱丹青考虑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那买吧。” “阿姨,我今晚给您和自遥做千层烙饼怎么样?”徐枫问。 朱丹青饶有兴致地问:“哦,你还会烙饼?” 徐枫笑着点了点头,说:“我也经常做饭的。” 朱丹青听着很满意,看来徐枫也是个会照顾人的。 “那一会你做个烙饼。”朱丹青说。 “好嘞。”徐枫欢喜地答应。 朱丹青真是越看徐枫越满意。 “阿姨,我们买个蜜瓜回去吧,自遥挺爱吃的。”徐枫指着一个蜜瓜说。 “好啊。”朱丹青见徐枫时刻想着自己的女儿,对徐枫更满意了。 徐枫右边扛着一袋米、一袋面粉,左边手拎着一桶油和一个蜜瓜,虎虎生风地走在朱丹青身边。 朱丹青就提溜了一小袋东西,笑着问徐枫:“小徐啊,重不重啊,太辛苦你了。” “阿姨,不重,您放心,我经常锻炼的。”徐枫说。 徐枫可是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你抽烟吗?”朱丹青又问。 徐枫说:“阿姨,不抽的,我讨厌烟味。” 徐枫又主动承认:“酒是喝一点的,但是都是应酬的时候,平时能不喝尽量不喝的。” 不抽烟、少喝酒、爱锻炼,朱丹青又对徐枫满意的几分。 朱丹青说:“年轻人在外面应酬难免的,自己控制好量就是了,别喝醉,喝醉酒误事。” 朱丹青又说:“我最怕自遥在外面喝酒应酬,万一喝醉了怎么办。” 徐枫安慰道:“阿姨别担心,自遥在外面应酬,我都去接她的。” “真的?”朱丹青问。 徐枫微笑着点点头,说:“您放心,我会照顾自遥的。” 徐枫的眼神清澈又真诚,翻滚着真挚的情绪。 朱丹青眼眶微湿,徐枫这是在向她承诺。 “好,好。”朱丹青连说了两个好,脸上满是安慰。 “走吧,自遥还在家等着呢。”朱丹青道。 徐枫快步跟上朱丹青,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家。 ...... 林自遥看着面色红润的朱丹青,又看着大包小包的徐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徐枫应该很讨中年老阿姨喜欢吧,母亲出门一趟,精神状态好多了。 徐枫讨好地对林自遥笑了笑,林自遥却转过脸不理他。 “阿姨,您今晚下厨吗,我帮您。”徐枫殷勤地对朱丹青说。 朱丹青笑呵呵地说:“你不是要做烙饼嘛,你在外面做,我去厨房烧菜。” 朱丹青又“命令”林自遥:“别懒着了,给小徐搭把手,人家是客人。” 林自遥扶额,这一个月每天可都是她在做饭啊,怎么现在她倒是得了一个“懒”字。 林自遥很想问徐枫,到底给朱丹青喝了什么迷魂汤。 徐枫小声对林自遥说:“我来做,我来做。” 林自遥“哼”了一声。 徐枫低头笑了,这样的林自遥才可爱啊。 朱丹青在厨房里忙碌,徐枫在餐厅里做饼。 林自遥心想,徐枫真阴险,烙饼是徐枫最拿手的一道菜,一上门就展示自己的绝活,不就是想在朱丹青面前表示自己是能下厨房的好男人吗。 妈妈们都喜欢自己的女婿会做饭,好像得个会做饭的女婿,自己的闺女就不用下厨房了一样。 朱丹青虽然战斗经验丰富,无奈徐枫太过“狡猾”,战术花样翻新,朱丹青这个老革命也会受骗上当。 徐枫把面团活好,盖上盖子要让面团醒20分钟。 他又窜到厨房,对朱丹青说:“阿姨,我给您打下手吧。” “哎哟,哎哟,怎么能让你给我打下手,你去玩你的去。”朱丹青说,心里想着徐枫真是勤快。 徐枫也不出去,就站在厨房边上,陪着朱丹青聊天。 林自遥佯装看新闻,可注意力全在厨房里。 有一两次,林自遥偷瞄厨房,被徐枫逮个正着。 林自遥像做坏事被人抓到的小学生一般赧然。 第288章 丈母娘看女婿(2) 面团醒好了,徐枫开始揉面,面一定得揉得好,才能劲道,烙出来的饼才会起酥。 朱丹青走出来,看到徐枫在揉面,说了声:“这揉面还得你们男人有力气,我和自遥揉一会这胳膊就受不了。” 朱丹青一直觉得揉面机揉出来的面不如手工揉的有劲道。 徐枫想了想,说:“阿姨,以后我来给您揉面。” “好啊。”朱丹青笑着说。 徐枫是要回怀海的,但是朱丹青想,徐枫也是真心想为他做事,便在心里领了他的善意。 徐枫烙出来的饼果真让朱丹青赞不绝口。 徐枫有些小得意。 朱丹青做了蒜香黄油虾、梅菜扣肉、手撕杏鲍菇、清炒芥兰、三杯鸡、酸辣汤、金针菇豆皮卷。 徐枫吃了一大碗米饭又添了一碗,对着朱丹青说:“阿姨,您做的饭太好吃了,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一碗米饭。” 惹得朱丹青哈哈大笑,哪个厨师不爱看食客胃口大开的样子呢。 林自遥在心里想,吃这么多,一会别向我要消食丸。 吃过饭,徐枫又抢着洗碗,一副自己是全世界最勤快女婿的样子。 洗完碗又帮着林家固定了花架、修了漏水的水龙头。 朱丹青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小徐啊,真不好意思,你来我们家做客,结果忙了一天。”朱丹青笑着说,语气却丝毫没有见外。 对自己的未来女婿有什么好见外的呢。 徐枫说:“阿姨,这种事,以后你让我来就好了,很简单的。” “好。”朱丹青笑容更盛。 林自遥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但是看在徐枫哄得朱丹青如此开心的份上,她不计较。 晚上九点,朱丹青还拉着徐枫聊个没完。 林自遥对朱丹青说:“妈,徐枫明早还要赶一大早的动车,让他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我明早没回去,傍晚的动车。”徐枫说。 林自遥无语。 不过朱丹青倒是不好意思再拉着徐枫聊天了,忙问徐枫住在哪个酒店。 徐枫说自己一下高铁就直奔而来,还没有找酒店呢。 朱丹青心下愧疚,说:“大晚上的就不要再去找酒店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家里住吧,客厅这个沙发可以改成一个沙发床,就是委屈你了。” 朱丹青还没有开放到能让徐枫和林自遥住到一起去。 林自遥瞪大了眼睛望着朱丹青。 林家有门禁,她十点之前必须回家,怎么现在朱丹青居然引人入室了! 林自遥很想告诉朱丹青要有点原则啊。 可是徐枫却立刻答应,嘴里还说着“不委屈不委屈,谢谢阿姨体恤”之类的话。 林自遥在心中暗骂徐枫“谄媚”,偏偏朱丹青还吩咐林自遥去给徐枫拿被褥。 林自遥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才转身去房间拿了干净的被褥。 这天晚上,朱丹青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林自遥和徐枫却都没有睡着。 徐枫躺在林家客厅,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窗外一轮明月,月光洒在林家阳台上的那一株株花团锦簇的茶花上。 林自遥也睡不着,透过窗子,也望着窗外的那轮明月,月光清冷,照得天地一片清明。 林自遥在心中默念,玉兔啊玉兔,你说我该怎么办。 徐枫听到屋里有动静,赶忙躺下来佯装睡觉。 林自遥以为徐枫睡着了,轻轻走到他身边,注视着徐枫的睡颜,她很想问徐枫,为什么要跑到华城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她很想问,可很多次,话到嘴边,她又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她害怕徐枫的回答,更怕她自己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果徐枫回答“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徐枫要解释他和张映月的关系,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徐枫回答“我是来接你回怀海的”,她又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样的想法一直萦绕在林自遥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林自遥吁了一口气,给徐枫掖了掖被角。 徐枫睁开眼,温柔地凝视着林自遥,他知道林自遥心里一直是爱着他的。 “你没睡?”林自遥问。 徐枫握住林自遥的手,坐了起来。 “自遥,你最多再等我两个月,等平城那边的项目结束了,我就和公司辞职,来华城发展。”徐枫郑重地说。 徐枫将林自遥的手握的紧紧的。 林自遥愕然,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问完却觉得自己很傻,徐枫来华城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他,可徐枫真的肯为了他来华城吗? “工作可以换,老婆不能换。”徐枫的语气又温柔又坚定。 林自遥的心弦像是被徐枫重重挑了一下。 “我了解过,华城的鼎丰集团很不错,我准备和相熟的猎头谈一谈,可以拿到好的offer。”徐枫说。 林自遥的心蓦地软了,徐枫不是说说而已,已经在打算了。 徐枫摸了摸林自遥的头,像哄孩子一般对林自遥说:“你乖乖的等我两个月,我在sh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想好聚好散;我到鼎丰公司想应聘总监的职位,鼎丰公司大概率会对我做背景调查的,从sh平安离职,对我们都有利。” 徐枫又说:“鼎丰总监年薪不会比我现在低,到时候在华城我们的生活质量一定比怀海更好。” 鼎丰集团虽然不错,但和sh却是不能相提并论,毕竟世界500强全世界也就那么500家。 林自遥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的脑子乱乱的,理不清头绪,露出迷茫的神情。 徐枫吻了吻林自遥的手背,哄道:“去睡吧,很晚了。” 林自遥呐呐地说:“那你也早点睡。”就起了身。 一直站在房门口听动静的朱丹青轻轻掩上房门,欣慰地笑了。 徐枫对林自遥总是一口一个“我们、我们”,说明徐枫的未来规划里都有林自遥;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责任感,朱丹青觉得徐枫既看重林自遥又很有责任感,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她很放心。 朱丹青把全家福放在手中摩挲,对林建国说:“放心吧放心吧,小徐很好。” 第289章 丈母娘看女婿(3) 第二天林自遥起床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徐枫陪着朱丹青到楼下公园遛弯了。 正巧遇到晨跑的方砚。 “阿姨。”方砚热情地和朱丹青打招呼。 “方砚啊。”朱丹青笑着说。 徐枫知道方砚,方砚却不知道徐枫,两个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朱丹青也是年轻过的,想当年,她也是班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也不是没有男生为她打过架。 她一看徐枫和方砚的样子,就猜到了几分。 她的自遥多好啊,好女百家求是常理。 可朱丹青一颗心全偏到徐枫身上来了,谁让当初方砚要和林自遥分手呢。 朱丹青想了想,总不能让徐枫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干站着,便笑着说:“这是徐枫,自遥的男朋友,特意从怀海赶来看我和自遥,有心了啊年轻人,工作这么忙,还要坐几个小时高铁来华城。” 徐枫面上矜持,心里却乐开了花。 丈母娘真是给力啊!也从侧面说明,自己已经得到了朱丹青的认可,徐枫很高兴。 方砚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礼貌地向徐枫问好,又自我介绍,只是以林自遥的高中同学自居。 方砚对朱丹青说:“阿姨,我先跑步,有空欢迎您来家里玩。” “好的呀。”朱丹青说。 徐枫却在想,林家和方家关系这么亲近吗,方砚居然邀请朱丹青去家里串门;他又想到,林自遥和方砚在一起七年,心里就更把不准两家的关系了。 朱丹青见方砚走远,悄悄问徐枫:“知道那人是谁吗?” 徐枫点了点头,说:“知道。” 朱丹青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你放心,我们和他们家没有来往的。” 徐枫觉得自己未来的丈母娘真是可爱,而且,她的丈母娘路线似乎还是比较成功的。 朱丹青对徐枫说:“小徐,你是下午回去的车票吧?” 徐枫带着歉意说:“是,阿姨,公司那边不太好请假,所以我只能利用周末时间赶来,下周我还来的,阿姨,真是对不起。” 朱丹青温和地摆了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都是给企业打工的,不好请假那是肯定的,自遥在家歇了一个月,那是因为她是个体户,又是在吴忧手下工作,要是还在nck,哪里能歇这么久。” 朱丹青怕徐枫误会她言不由衷,又特意补了一句:“阿姨都理解,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徐枫吁了一口气,他想,有其母必有其女,林自遥的善解人意怕是遗传自朱丹青的,心里对自己未来丈母娘更敬重了几分。 “我想你下午走,把自遥带走吧。”朱丹青想了一夜,决定把这事和徐枫商量商量。 徐枫很诧异,忍不住“啊”了一声。 看着徐枫诧异时和林自遥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朱丹青忍俊不禁,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很多细节动作都会变得一样了。 就像她和林建国,相濡以沫几十年,很多生活习惯和小动作都互相影响,然后一模一样了。 年轻的时候,朱丹青觉得喝咖啡洋气,喜欢喝咖啡,林建国直笑她矫情、崇洋媚外;林建国不拘小节,喜欢用大搪瓷杯喝茶,朱丹青怼他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几十年相处下来,两人却掉了个个儿,林建国喜欢上了喝咖啡,朱丹青喜欢上了品茶。 想起自己和林建国的往昔,朱丹青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辛酸。 “阿姨。”徐枫低低唤道,他敏锐地察觉到朱丹青的情绪转圜。 朱丹青收敛心神,望着徐枫,这一看,发现徐枫居然和林自遥长得有些像了,这就是俗话里说的“夫妻相。” 朱丹青笑着说:“小徐啊,有没有人说你和自遥长得有些像啊?” 徐枫“嘿嘿”地笑了两声,还真有人这么说过。 自己的丈母娘真是慧眼如炬。 朱丹青从徐枫的眼里看到了骄傲自得,哪个母亲看到未来女婿看重自己的女儿会不高兴呢,朱丹青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阿姨,像自遥好,自遥长得漂亮。”徐枫嘴里和抹了蜜一样。 朱丹青真是太喜欢徐枫了,虽然满嘴尽是好话,可看过去就是如此真诚,一点都不虚伪。 两人调笑了一会,就开始说起正事。 朱丹青说:“这段时间自遥在华城陪我,可事情总有个头,她已经在家一个多月了,也该回去上班了,下午你们一起走,正好有个伴,我心里更放心些。” 徐枫愣愣地看着朱丹青。 朱丹青噗嗤一下笑了,说:“她老是在我眼前晃,和个管家婆似的,管我吃管我睡,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林自遥“管家婆”一样的样子渐渐浮现在徐枫眼前,徐枫也噗嗤一下笑了。 这样的管家婆,还是要努力拐回家啊,徐枫想。 徐枫知道,这是朱丹青将林自遥交托给她了,徐枫郑重地说:“阿姨,您放心,我以生命起誓,我一定不会辜负自遥的。” 朱丹青笑着点了点头。 朱丹青和徐枫带着油条回来,林自遥则已经熬好了杂粮粥、做了玉米面小煎饼、荷包蛋、小春卷和清炒西蓝花。 徐枫热泪盈眶,他已经好久没吃到林自遥做的早餐了,尤其是这道小春卷,更是徐枫心头好。 小春卷用一张春卷皮,里面依照自己喜好卷上好吃的菜色,今天林自遥用了豆芽、海带丝、火腿丝、黑木耳、胡萝卜丝五样菜,最绝的要数这酱料了,据林自遥说,做春卷的酱料,可是朱家老外婆独门手艺,自来传女不传女男,外头是吃不到的。 抓住男人的胃也就抓住了男人的心,徐枫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林自遥攥在手心里,心甘情愿地被他搓圆揉扁。 林自遥见徐枫嘴里塞得满满的春卷,直摇头,能不能注意一点吃相。 心里却没有嫌弃的意思。 林自遥见朱丹青面色红润,心想人还是要锻炼才能身心舒畅。 徐枫虽然可恶,但让朱丹青心情舒畅,还是值得表扬的。 第290章 夜入平城(1) 朱丹青窝在家里一个月,昨天徐枫来了才难得出门,今天又能去公园遛弯,多半是徐枫的功劳。 林自遥决定奖励徐枫一杯咖啡。 徐枫发现他的座位上放着一杯咖啡,他心中感动,还是他的自遥心疼他。 “你们快点吃,吃完我准备搬去你外婆家了,你们帮着我收拾点东西。”朱丹青说。 林自遥嘴里塞着个春卷,吞也不是,吐出来又觉得不雅,一时有些尴尬。 倒是徐枫问了句:“阿姨,您要搬家?” 朱丹青语气柔和地说:“你外婆也是独居,我想我们娘两儿正好做个伴。” 徐枫明白了朱丹青的意思,朱丹青搬去和外婆一起住,想必也有让林自遥放心的因素吧。徐枫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孝顺朱丹青。 “妈,你这么急干什么?”林自遥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 她还没决定是走是留呢,朱丹青搬什么家。 “你别废话,下午快点收拾行李和徐枫一起回去,别磨磨唧唧的。”朱丹青说。 林自遥更呆了,徐枫才来两天,朱丹青就把自己卖了。 真的是亲生的吗? 徐枫却强忍住笑! 丈母娘的执行力真是100分! 他真是太敬佩丈母娘了! 林自遥看了看徐枫帅气的脸,难道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徐枫当然不敢表露出丝毫得意,他见林自遥望着她,立马给出了一个“小狗”的可怜脸,示意林自遥快点和他回去。 “妈妈。”林自遥气结。 朱丹青胡乱摆了摆手,说了句“你不帮,我让你表哥过来帮我。” 林自遥:“……” “正好让你外婆也见见徐枫。”朱丹青说。 林自遥刚想出言劝阻,就听徐枫满口答应:“好好好,我应该去拜访外婆的。” “阿姨,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吧,不能空手去外婆家。”徐枫说。 朱丹青显然是准备好了,从容地说道:“那里有一箱苹果和一盒长寿面,你带去就是了,你外婆年纪大了,用不了什么也吃不了什么。” 徐枫赞叹道:“阿姨想的真周到,要是在我们公司,阿姨一定能当行政总监。” 徐枫这马屁算是拍到了点子上,朱丹青最喜欢别人恭维她的工作能力和业务水平。 果然,朱丹青露出满意地笑容,往徐枫碗里夹了一块小煎饼,说:“你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 林自遥简直无眼看,不过她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许真的是天生的,就像她和徐枫,徐枫和朱丹青。 更让林自遥哭笑不得的是,林自遥的外婆也很喜欢徐枫,拉着徐枫问长问短,连她这个亲外甥女都要退步一射。林自遥在心里直摇头。 难不成“颜狗”的基因是遗传? 要不是朱丹青说明徐枫和林自遥要赶下午的高铁,外婆非得把朱家几个姐妹都叫回来,好好地位徐枫接风洗尘一番。 徐枫很得意,不住地看林自遥。 林自遥又气又好笑,只能把头转开。 送完朱丹青,徐枫和林自遥又折回林家,偌大的林家,只剩下徐枫和林自遥二人。 顿时,林自遥有些无所适从,她该怎么办呢,是和徐枫一起走还是让徐枫一个人回去。 徐枫鼓足了勇气,将林自遥搂到怀里。 这一抱,林自遥听到心中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的声音,所有的委屈和别扭全部涌了出来,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徐枫拍着林自遥的背,小声地哄着:“乖,哭出来就好了。” 待林自遥情绪平稳,徐枫打水给林自遥擦了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下午和我回怀海吗?” 林自遥问:“你难道不是回平城吗?” 林自遥哭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看得徐枫心里怜爱万分,他哄孩子一般地说道:“傻瓜,票可以退啊,我和你一起回怀海,然后明天一早再坐车回平城。” 那多累啊,林自遥心里想,一转念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怎么这么快就为徐枫打算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平城吧。”林自遥福至心灵。 徐枫惊喜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不行吗?”林自遥面露不虞。 “行行行,求之不得。”徐枫点头如捣蒜。 只要林自遥去了平城,张映月的那套把戏就能轻而易举地被揭穿,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自遥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张映月不是挑拨离间吗,她就去会会这个女人。 但万一自己去了,发现不是张映月从中作梗呢,那她又该怎么办,林自遥又矛盾起来。 一转念,她又想,不是就不是,真相虽然残酷但是她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反正我手上的案子也都转给吴忧师兄了,而且我也没去过平城啊,就当去散散心吧。”林自遥说。 徐枫一拍手,说:“好,这样很好,我们可以一起在平城逛一逛,平城的面食很好,你去了,我带你去吃。” 林自遥点了点头。 …… 秋雨淅沥沥地下,让平城这座南方小城天气骤然转凉。 林自遥和徐枫到达平城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冷不冷?”徐枫问林自遥。 林自遥的手被徐枫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温度源源不断地从徐枫手上传到她的手上,倒也不觉得冷。 “还好。”林自遥说。 “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还是到我住的地方再叫外卖?”徐枫问。 连绵的雨又湿又冷,况且他们还带着行李,林自遥想了想说:“不如叫个外卖吧,免得麻烦。” “好。”林自遥的想法和徐枫不谋而合。 徐枫和林自遥在一起不用谁刻意迁就谁,因为两个人的脑回路十分一致,生活在一起也十分合拍。 相处的非常舒服。 这是林自遥第一次来平城,出租车上,林自遥一直望着窗外,捕捉着车窗外略过的风景。 徐枫则盘算着哪天带林自遥好好逛逛平城。 他们在一起两年,每天都在为了工作奔忙,正正经经的旅游倒是少得可怜。 自己已经忙了十年了,平城这个项目结束,徐枫准备给自己放一个年假,带着林自遥一起去国外旅游旅游。 第291章 夜入平城(2) 张映月不料徐枫会带着林自遥到平城,三人在住处的电梯间里相遇。 张映月对林自遥视而不见,只问徐枫:“回来了?” 林自遥咬了咬嘴唇,她想看看徐枫和张映月会说出什么话,作出什么举动来。 徐枫将林自遥往怀里一搂,淡淡点了点头,和林自遥出了电梯。 徐枫住1117,张映月住1101,分别在同一层的东西两端。 sh公司除了徐枫之外一共来了五人,外资企业,一向注重人员隐私,因此几个人分住不同楼层,徐枫等级最高,住高楼层;张映月的房子是宇泰公司租的,楼层是她自己选的,她特意选在和徐枫同一层。 林自遥心里很别扭,徐枫没告诉她张映月和他住在同一层。她心里的阴霾又多了一层。 徐枫为什么不告诉她,是怕她胡思乱想还是有意隐瞒。 林自遥的心乱糟糟的。 “进来吧。”徐枫一推门,将林自遥迎入家门。 林自遥第一次踏足徐枫在平城的住处,是一间45平米左右的单身公寓,但好在厅卧分开,显得更有规整。 “你先洗个澡吧,我叫餐,吃什么呢?”徐枫问。 “都行。”林自遥说。 林自遥环顾了浴室,浴室里只有徐枫一人的洗漱用品。 温热的水冲刷了奔波的疲惫,但张映月的出现还是让林自遥觉得膈应,想到这,她用力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林自遥洗漱出来,外卖已经来了。 “这么快。”林自遥笑着说。 “就在楼下,我经常点,味道还不错,你试试。”徐枫说。 “我点了咖喱鸡饭、和猪排饭,还有豆腐汤,可以吗?”徐枫问。 “可以。”林自遥答道。 刚才不觉得饿,现在闻到饭菜香,肚子里的馋虫就苏醒了。 两人吃了饭,徐枫去洗漱,林自遥收拾了餐桌,就准备休息了。 徐枫和林自遥已经一个多月没在一起了。 林自遥身上的馨香不断传入徐枫的鼻腔,不是洗发水沐浴乳的香气,而是从林自遥的身体里传出来的淡淡香气,只有靠得很近甚至紧贴着才能闻到。 徐枫的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往日的旖旎风光,整个人都僵住了。 徐枫小心地看了一眼林自遥,却发现林自遥已经睡着了,他哑然失笑。 徐枫轻轻吻了吻林自遥的面颊,道了句:“晚安”,也安然入睡。 半夜,林自遥被窗外的如万马崩腾的滂沱大雨声吵醒,闷雷一声接一声轰隆隆地响彻平城,雨水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 林自遥转身,但见徐枫睡得安稳。 徐枫也瘦了许多啊,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林自遥心疼的抚上徐枫的面颊。 徐枫如孩子般嘟囔了一下,无意识地把林自遥搂到怀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林自遥叹了口气,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林自遥不得不承认,无论心里多不痛快,但只要在徐枫宽厚的怀里,她的怒气总能渐渐偃旗息鼓。 林自遥醒来的时候,徐枫正温柔缱绻地望着她。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相拥着醒来了。 第292章 早市 “几点了?”林自遥半梦半醒地嘟囔道。 “不到六点。”徐枫温柔地说。 林自遥已经太久没有在他怀中醒来了,他无比贪恋此刻。 “今天你要上班吗?”林自遥边问,人又往徐枫怀里蹭了蹭。 徐枫怀疑林自遥是故意的,他整个人又僵住了。 可林建国刚去世,徐枫怕林自遥不愿意。 “既然醒了,想不想去逛逛平城的早市?”徐枫提议道。 “好啊。”果然林自遥的眼睛亮了亮。 “我知道不远处有一个,但是我一直没去过,那快起来吧。”徐枫也有些跃跃欲试。 他来平城之后一直想去早市逛逛,但一个人却提不起劲,什么事还是要和林自遥在一块才有意思。 ...... 生活里的活色生香,都在一个城市的早市里。 平城的早市从五点半开到八点半。 “真是生活的气息啊”。林自遥感叹。 怀海快节奏的生活,根本不能让白领有机会早起逛早市,甚至在清晨这个时间,怀海办公楼里不少灯还亮着。 不比大超市的干净整洁、井然有序,早市里的“大声喧哗”、“不顾姿态”,都成了生活里的调味剂。 摊主的性格也是南辕北撤,有的摊主大声吆喝揽客、也有的摊主懒得吆喝、等着顾客上门;有的顾客目的性很强,想买什么心里都明镜似的,一来就直奔摊位;也有像徐枫和林自遥这样的,就是佛系地逛逛、看看。 “草莓12块钱一斤。”徐枫指着一摊红彤彤的草莓说。 这个价格真是很便宜了。 “这个季节也有草莓啊。”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显然也被红彤彤的草莓吸引了,站在摊前问摊主。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他笑答道:“现在都有大盆了,你冬天想吃西瓜都有,何况是秋天想吃草莓。要不要来点尝尝? 林自遥抿嘴一笑,小声地对徐枫说:“我们也买点。” “便宜点吧,老板。”林自遥说。 “已经很便宜啦,你逛整个市场,就我这里水果最多,价格最公道。”摊主豪情万丈地说。 “是啊,便宜点咯。”女孩附和道。 “你想买几斤?”林自遥问女孩。 女孩略略想了想,说3斤吧,其实她也把不准3斤草莓有多少,她只是来旅游的,图个新鲜来逛早市罢了。 林自遥想了想,和徐枫说:“我们也买2斤吧。” 徐枫颔首,说:“好啊。” 林自遥向女孩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头对摊主说:“老板,8块钱,给你买5斤。” 摊主说:“这个价格我要赔本的,不卖不卖。” “那算了,我们再逛逛。”林自遥拉着徐枫就走。 女孩见林自遥要走,也有些意兴阑珊,抬脚也要走。 身后就传来摊主的挽留声:“10块钱啦,10块钱卖给你们,就当开市了,讨个吉利。” 林自遥和女孩相视一笑,觉得这个价钱符合自己的心理价位。 “要不要再买点其他的啊,我这里水果很新鲜的。”摊主一边把草莓打包称重,一边继续推销着自己的水果。 林自遥和女孩各得其所,一人提溜着一袋草莓继续逛早市。 “你真会过日子。”徐枫笑着说。 这么会过日子的姑娘,一定得娶回家当老婆才是! 林自遥刚才那一招“杀价、走人、回头”一气呵成,徐枫只有在他妈妈那里见识过这招,没想到林自遥的功力与自己的母亲不遑多让。 林自遥对徐枫眨了眨眼睛,俏皮又狡黠。 “不过你一下子杀到8块,杀了四分之一的价格,不怕鸡飞蛋打啊。”徐枫说。 在徐枫看来,林自遥就是随口杀了一个价。 “我已经算是客气了,本来我想说6块的,后来觉得确实有点太过分,让摊主没有余地了。”林自遥笑着说。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对半杀价,挺正常的,徐枫不懂女人过日子。 6块确实有些过分了,徐枫心里想。 “我说8块,摊主肯定会抬点价的,如果我说10块,他只能说11块,抬了1块钱,我说8块,他说10块,抬了2块钱,他心里好受些。”林自遥说。 徐枫一想,好像真的有那么点道理,不由地对林自遥竖了一个大拇指。 “走吧走吧,好玩儿而已,来早市不杀价有什么乐趣呢。”林自遥笑嘻嘻地说。 徐枫也哈哈大笑起来。 “那边好多人,我们去看看。”林自遥指着一个摊子说。 徐枫也来了兴致,牵着林自遥挤进人群。 原来是卖蔬菜的摊子。 秋葵、菱角、莲藕、辣椒、地瓜叶、豆角、山药、白菜、扁豆、菜花、胡萝卜、藕、大葱、豆角、黄瓜、西红柿等时令蔬菜摆了一溜,水灵灵的,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林自遥想起了徐枫宿舍里那标准的单身汉式的冰箱,动了“恻隐之心”,提议道:“不然我们买点蔬菜、搅点肉,给你包点饺子馄饨吧。” 徐枫心软的化成了水一般,他的语气又是欢快又是温柔,答道:“好啊。” 林自遥被徐枫炽热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突然记起自己和徐枫还有桩公案没有了断,又觉得自己现在示好有些没有原则,只能别过脸,心虚地说:“饺子皮只能买现成的,我可没空擀面皮。” “好好好,都依你。”徐枫也不顾人多,飞快在林自遥脸上亲了一口。 林自遥气的直跺脚,心里却似乎没有怪徐枫的意思。 两人出早市的时候,徐枫手上大袋小袋的提溜了七八个塑料袋,倒真像一对儿逛市场的老夫老妻,徐枫心里美滋滋的,他就想和林自遥一起过过小日子。 徐枫指了指早餐摊,说:“我们吃个早餐再回去吧,你还能睡个回笼觉。” “也好。”林自遥想了想说。 两个人吃饱喝足、又提着满满的战利品沐浴着阳光踏上归途。 路上,徐枫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在逛早市,这大概就是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爱情模样,他也要和林自遥过这样的日子。 第293章 难得缱绻 林自遥真的在宿舍为徐枫包了一天的饺子和馄饨,不仅为徐枫包了饺子和馄饨,连带着帮着sh公司一起来的几个单身汉也包了一些,包得她都怀疑人生了。 徐枫下班回来看着满冰箱的饺子馄饨,还有一包包打包好贴了标签的饺子馄饨,有些心疼自己让林自遥忙了一整天。 “这些都是给和你一起来的几个小年轻包的,给他们送过去吧。”林自遥指着桌上几包饺子馄饨说。 徐枫知道林自遥这是在为他团结队友,心里很妥帖,林自遥真是贤内助! “这么多都给他们吗?”徐枫问。 “嗯。”林自遥点了点头,她包完了最后一张饺子皮,宣布自己三个月之内不会再包饺子馄饨了。 “真是便宜了这些家伙。”徐枫笑着说。 林自遥低笑,徐枫团队的凝聚力一向是全公司最好的,主要原因就是徐枫对下属很好,大家都愿意为他卖命。 收到饺子馄饨的几个单身汉,没有一个不对林自遥感恩戴德又夸徐枫好福气的,这自然是后话的。 徐枫觉得温馨的夜晚是最难熬的,身体里的血液像沸腾的水,烧的他心头发热。 林自遥忙了一天,懒懒地躺在床上,徐枫侧卧着,手靠在枕头上,支着头,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看了一眼徐枫,说道:“我准备过两天回怀海。” 徐枫心情很复杂,林自遥是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了吗,不过至少林自遥是要回怀海,而不是要回华城。 徐枫又想到林自遥当时走的匆忙,很多东西没有带走,这次回去,该不会是去收拾东西的吧。 想至此,徐枫心猛地一沉,他小心地问:“怎么不多待两天,我还想带你去这里的老城区逛逛,你不是很喜欢古城吗,平城的古城镇保护的很好,很有风味,原住居民多数没有搬迁,古城镇也没有什么商业氛围,很有生活气息,你在这里多待几天,我们一起去走走。” 林自遥哪里知道徐枫已经坐了一轮过山车了,现在正悬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徐枫的提议,让林自遥心里痒痒的,可是她又惦记着正经事,脑中正在天人交战。 林自遥的沉默在徐枫看来,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林自遥有些遗憾地说:“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上班了,免得师兄难做人。” 林自遥准备留在怀海了,徐枫差点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 “再说,你白天要上班,哪有空陪我逛街。”林自遥笑道。 徐枫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很忙,项目已经到了收官阶段,他们整个团队都在加班,就是今天,他也是忙到七点才回来。 “哪个周末我过来吧,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逛逛。”林自遥说,她确实很喜欢古城镇。 “好啊。”徐枫答应道。 林自遥想了想,又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怀海,帮我去看看房子,我想在怀海买套房子,以后我妈妈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徐枫心情激动,林自遥想在怀海置业,那是想在怀海扎根了吧。 第294章 后院起火 徐枫心情激动,他不由侧身,轻轻地应了声:“好。” 徐枫炽热的眼神就要把林自遥融化了,林自遥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我,我还在生你气呢。”林自遥心跳的厉害,她慌慌张张地回答,可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这样娇羞中又带着几分别扭的林自遥,让徐枫爱到不能自已。 “自遥。”徐枫宽大的手掌搂着林自遥的腰,将林自遥搂到怀里,轻轻地哄道:“回去我就帮你张罗房子的事,到时候让岳母住的舒舒服服的。” 深秋的夜晚,两个人呼吸交织在一起,多少温柔缱绻。 徐枫早早的就去上班了,林自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林自遥蜷缩在暖暖的被子里,望着窗外的艳阳,盘算着是不是该帮徐枫洗晒一下被子。 林自遥伸了一下懒腰,决定再可怜可怜徐枫,做一回贤惠的田螺姑娘,为他打扫打扫房间。 然后,林自遥就在床沿和床头柜的夹缝里发现了一个撕开的某本001的小袋子。 林自遥气的发怔,昨天的温柔缱绻转眼变成了一个笑话,她立刻收拾行李,坐火车回了怀海。 徐枫晚上下班,回到房间,没见到林自遥却见到放在桌上的001小袋子。 徐枫一头雾水。 他打电话问林自遥在哪里,林自遥冷笑着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自己已经到了怀海。 徐枫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枉几分。 林自遥却已经气得没有理智,在电话那头边哭边骂,把出租车司机吓得不轻,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打量车后座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林自遥。 付钱时,善良的出租车司机对林自遥说:“小姑娘,凡事别往心里去,身体最重要。” 陌生人的善意让林自遥心里好受了些,哽咽地点了点头,向司机道了谢。 她该不该相信徐枫呢,林自遥问自己。 林自遥突然想到自己在平城两天,居然只和张映月在电梯里匆匆见了一面,就再也没见过张映月了。 难道张映月有意避开她? 林自遥胡思乱想起来。 徐枫没有想到自己的后院全面着火。 林自遥在自己的衣柜里发现了不属于她的内衣裤,又发现她放在洗手间里的口红全部折断了。 她又气又伤心,在房间里如困兽一般来回踱步着,最后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徐枫践踏了她的信任和自尊。 她打电话给徐枫,将徐枫骂的狗血淋头,然后果断收拾行李,搬出了徐枫家。 这下,徐枫真的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接二连三的事明显就是冲着他和林自遥来的,除了张映月,徐枫想不出其他人有动机干出这事,可是张映月是怎么办到的呢。 …… 张映月得意地坐在一家高级中餐厅里喝着茶,林自遥的突然离开,令人振奋。 张映月知道,一定是她的手段起了效果。 不管徐枫是否会立刻回到她身边,赶走情敌总是没错的吧。 张映月想象林自遥崩溃大哭的样子,就觉得无比畅快。 不一会儿,服务员领着一位中年女子进了包间。 “您里面请。”服务员对中年女子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然后轻轻退出去把门带上。 张映月脸上堆满了笑,站起来迎接这为中年女子。 “阿姨。”张映月向这位中年女子打招呼。 中年女子有些局促,礼貌地回应道:“张小姐。” “阿姨,快请坐。”张映月亲亲热热地将中年女子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位置,甚至贴心地为中年女子拉开了椅子。 中年女子受宠若惊,口中忙道“不敢不敢,张小姐太客气了。” “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张映月说。 中年女子活了四十多岁,哪里有被人称呼过“您”,一时间有种扬眉吐气地感觉。 中年女子正是为徐枫他们打扫卫生的钟点工,人称魏姐。 徐枫一行人来平城后,sh公司为他们请了一个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每周上门为他们打扫一次卫生。 张映月殷勤地为魏姐倒了一杯茶,说道:“这是上好的大红袍,我自己带来让他们沏的,您喝喝看,味道如何。” 张映月说完又补了一句:“这酒店里的茶不行。” 魏姐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其实她并不懂分辨茶的好坏,只是张映月既然说好,她肯定是附合的,免得露了怯。 片刻,服务员端上了一道道珍馐佳肴。 一个用火腿、鲜笋煨的鹿肉,一个两面用小火煎的金灿灿的黄鱼,一个煲的入口即化的牛肉,一个鲜嫩嫩的龙井炒虾仁,一个造型优美的海鲜刺身拼盘,一个翠绿的清炒芦笋。 魏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早知道把自己的孩子也一起带来了。 头菜是一人一份的小米海参粥;粥拿小锅子乘着,锅下用干冰慢慢加热,端上来的时候小米粥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魏姐眼睛亮了又亮。 “你快尝尝,这小米海参最养胃了。”张映月说。 张映月今天招待魏姐的餐厅是平城最高级的中餐厅之一,魏姐本来就高兴,现在又看到一桌子平时只在电视里看到的菜色,更是喜不自胜。 “好,好。”魏姐就着小锅子就开始吃,直直地被烫了两三次嘴。 张映月则优雅地将粥盛到小碗里,一口一口慢慢吃。 小米煨的不够软糯,张映月心里想,虽说是平城最高级的餐厅了,还是和怀海的不能比,不过看魏姐满意的样子,也算是不辜负今天的一顿饭了。 魏姐专注着小米粥,张映月又用筷子夹了一筷子黄鱼到魏姐碗里,殷勤地说:“尝尝这个,他们说是天然的黄鱼,不是养殖的。” 魏姐脸上堆着笑,恋恋不舍地暂别海参,尝了一口黄鱼,鱼肉细致鲜美,果然是极新鲜的珍馐佳肴。 张映月看魏姐的表情,就知道这道菜魏姐应当是满意的了。 “张小姐,你太客气了啊。”魏姐说。 “哪里哪里,我们都这么熟了。”张映月说。 几番寒暄,张映月想着该进入正题了。 第295章 暗中黑手 “魏姐,上次的事真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徐枫带了另外的女人来。”张映月面带委屈的说。 在张映月口中,她才是徐枫的正牌女友,不过是因为大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她和徐枫才迫不得已地下恋,林自遥就是看准这点才趁虚而入,缠着徐枫不肯放手。 魏姐哪里懂这些花花道道,她只见过张映月,张映月又待她极为和气,对张映月的话深信不疑。 张映月出院后,就有意和魏姐打好关系,等两人渐渐熟悉了,张映月就提出让魏姐帮着放一些东西到徐枫的房间里,魏姐开始不太愿意,可张映月软磨硬泡,出手又大方,魏姐最终还是同意了。 徐枫怀海房子的钥匙也是魏姐偷出来给张映月的,张映月磨了一把,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回去。 本来张映月偷偷磨了一把徐枫家的钥匙只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林自遥突然到了平城,让张映月提前动手。 趁着徐枫和林自遥在平城,张映月请假去了怀海徐枫家,就有了林自遥在徐枫家发现的女士内衣和折断的口红。 “张小姐,你是好人啊,咱们都是女人,我明白你,放心吧,徐先生只是一时被迷了眼,我看了那个女人,不如你,最终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魏姐看着新上的一道小青龙,笑着拍了拍张映月的手。 张映月看着魏姐指甲缝里的黑泥,心中一阵反胃。 张映月应酬地笑了笑,然后面露愁容地说道:“可惜男人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徐枫眼光不如你。” 说完,张映月矜持地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魏姐点头让张映月随意。 张映月到了洗手间,拿洗手液将自己的手反反复复洗了三次,尤其是刚才魏姐拍过的地方,更是用力搓洗。 魏姐嘴里吃着美食,心里却想着,张映月就是再美,还不是被男人抛弃,最终还不是来求她帮忙。 张映月想了想说:“魏姐,东西你藏得没问题吧?” 说着,还用公筷给魏姐夹了一筷子牛肉。 魏姐眸光一闪,点头说道:“张小姐,我做事您放心,藏得好好的,不会让徐先生发现的。” 张映月立刻说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我这人就是这样,总要问个清楚。” 魏姐嘴里笑答称是,可心里却想着,凡事都要弄个明白,难怪把男人吓跑了。 张映月见魏姐顺着她的意,很是满意,又问魏姐还要吃些什么。 魏姐客气地说:“不用了,不用了,够了够了。” 正说着,服务员将饭后甜点“酥皮汤”端了上来。 魏姐食指大动。 张映月笑着说:“饭后甜点,服务员推荐的,说是甜点师傅的拿手菜,您试试。” 魏姐笑着说:“张小姐,真是太客气了。” 张映月笑的含蓄。 魏姐是再也吃不下了,可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大桌子菜,她又舍不下。 张映月向来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见魏姐如此神态,便善解人意地说:“魏姐,剩下的菜,您看着不嫌弃的话就打包回去吧,现在都讲究光盘,我们也别浪费。” 魏姐仿佛听到了天籁,也没有推辞,颔首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映月又对服务员说:“再加一道雪媚娘。” 魏姐只知道“武媚娘”,这个雪媚娘是什么东西,可是她又不好问。 张映月笑着说:“拿回去给孩子尝尝。” 魏姐直夸张映月人好。 分别时,张映月又塞给魏姐一个信封,魏姐忙推辞道:“张小姐,不要这么客气啊。” 张映月将信封塞入魏姐的包里,说道:“是你别客气才对啊。” 魏姐抿嘴笑了笑,不再推辞。 两人分别,魏姐迫不及待地拿出信封,信封里面装了5000块钱。 这个数字,魏姐很满意,之前张映月已经给了她5000元了。 第296章 仙云荐客 林自遥上班的第一天,沈仙云就带了一个友人来找她。 林自遥看到沈仙云就想到那2000万的别墅,也不知道沈仙云这块大饼,她能不能拿的下来。 只一个多月不见,沈仙云觉得林自遥憔悴不少,就是上好的粉底液也盖不住眼下的乌青。 沈仙云对林自遥印象不错,她温言道:“你怎么了,一个多月不见,人倒是看过去没有以前精神了。” 林自遥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有些休息不好。” 沈仙云亲昵地拍了拍林自遥的手背,说:“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还是要早点休息,女人熬夜容易老。” 林自遥:“……” 要不是看沈仙云一脸真诚的关切之色,林自遥真的怀疑沈仙云是在讽刺她。 沈仙云毕竟是客户,客户就是上帝,上帝是不会错的。 林自遥笑得温婉,说道:“谢谢沈姐。”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我今天是带个人来,咨询你个事儿。”沈仙云将一位女子推到林自遥面前。 “这是我的表妹,柯姬。”沈仙云介绍说。 林自遥茫然地在心中嘀咕“柯基?” 沈仙云则一本正经的看着林自遥,林自遥知道这位柯女士确实就叫柯姬。 “您二位喝点什么?”林自遥问。 沈仙云想起了上次喝到的那泡白茶,笑了笑说:“茶吧。” 柯姬说:“我也喝茶吧” “那您二位稍等,我去准备一下。”林自遥说。 片刻,林自遥将两杯六安瓜片端到沈仙云和柯姬面前。 沈仙云看着白色的陶瓷杯中似瓜子形的茶叶,自然平展,叶缘微翘,色泽宝绿,大小匀整,不含芽尖、茶梗,叶底绿嫩明亮,茶汤清澈透亮,沈仙云轻轻点了点头。 沈仙云浅浅呷了一口茶,茶汤清香高爽,滋味鲜醇回甘。 沈仙云笑着说:“每次来小林这,都有好茶。” 柯姬也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这茶很好入口,是什么茶?” “是六安瓜片。”林自遥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答道,不是大客户,她都舍不得拿出来。 六安瓜片,为绿茶特种茶类,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产自安徽省六安市大别山一带,明清时代为朝廷上品贡茶。在世界所有茶叶中,六安瓜片是唯一无芽无梗的茶叶,由单片生叶制成。 “我就说,小林这里总有这些别致的好茶。老林那里只有岩茶和红茶,我都喝腻了。”沈仙云对柯姬说,说完又呷了一口茶。 沈仙云口中的老林,自然是她的丈夫林云飞。 其实林自遥一共只得了几两的六安瓜片,一直珍藏着,舍不得喝,今天见沈仙云来了,才舍得拿出来招待。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林云飞明明出轨,可沈仙云提起林云飞的语气依旧亲昵,看不出丝毫嫌隙的样子。 看来自己2000万的生意要打水漂了,林自遥心想。 三人寒暄片刻,便进入了正题。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打算和丈夫再买一套房子。”柯姬说。 林自遥心里估摸着,柯姬的这个朋友就是她本人,但客户说是朋友,那就是朋友。 第297章 套路满满的协议(1) 林自遥带着浅浅的微笑,示意柯姬继续说下去。 “我朋友和她丈夫名下有两套房,一套是丈夫婚前全资购买的,登记在丈夫名下,另一套是他们婚后购买的,也没有贷款,登记在他们夫妻名下。前段时间,我朋友的丈夫提出再买一套房子,但是因为他们限购了,所以丈夫就提出假离婚,买了房子之后再复婚,我,不,不,我朋友心里有些吃不准,所以想来问问这种操作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呢?”柯姬说。 林自遥想了想,说:“柯女士,法律里面可没有假离婚这一说,要是双方自愿离婚,在法律上,婚姻关系就是解除了。” 多少人为着钻各式各样的空子、占各种各样的便宜“假离婚”,最后却鸡飞蛋打,被迫变成了“真离婚”。 柯姬咬了咬嘴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沈仙云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一言不发。 柯姬口中的“朋友”实则就是她本人,她与丈夫王涛结婚十年,夫妻感情甚笃,育有一子多多今年5岁,二胎政策放开后,王涛就提出想再添一个孩子,柯姬欣然同意,但王涛又说,现在一家三口住的房子是两人结婚时候买的三居室,有些偏窄了,若是再添一个孩子、保姆,肯定是不够住的,就想换大户型的,柯姬一想,也觉得王涛说的有理。 柯姬笑了笑,她对王涛还是有信心的,她在电视新闻里也经常看到假离婚变真离婚的新闻,要不怎么说感情好的人才敢假离婚呢。 “林律师,我朋友的丈夫拟了一份离婚协议,麻烦您看看,这样的话,他们能不能顺利买房?”柯姬将一份离婚协议递给林自遥。 “我先看看协议,二位稍坐。”林自遥说。 离婚协议不复杂,主要涉及以下几项条款:1、丈夫名下于婚前购买的a房产归妻子所有;2、两人于婚后共同购买的b房产归丈夫所有;3、婚生子由妻子抚养,丈夫每月支付1000元抚养费直至婚生子18周岁止;4、双方个人名下的其他动产,包括但不限于存款、保险、股票归个人所有,不作为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5、离婚协议其中哪个条款约定无效或者被撤销不影响其他条款的法律效力;6、双方承诺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无对外举债。 林自遥一看这个财产分割协议,真的满满的都是坑啊!可她看柯姬一副对丈夫信心十足的样子,林自遥都不忍心打击她。 沈仙云说:“怎么样,小林律师,这协议我姐妹不会吃亏吧。” 柯姬看了沈仙云一眼,沈仙云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马上说:“这姐妹我和柯姬都认识”。 林自遥笑着点点头,佯装没有察觉。 林自遥心中吁了一口气,说:“这份协议是柯女士您朋友的丈夫起草的还是他们夫妻共同商议后的结果呢?” 林自遥觉得自己说话和绕口令一眼,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 柯姬一怔,回答道:“是丈夫提出的,虽然a房产在价值上比不上b,但是孩子抚养权归女方啊,然后他们两个人各自名下的动产价值也差不多,所以女方也就同意了。” 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啊! 但林自遥不想把人想的太坏。 林自遥带着谦和的笑意,说道:“柯女士,我从法律的角度,向您的朋友提几个建议,您考虑看看,是不是合适。” 柯姬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林自遥缓缓地说:“我个人建议b房子归女方所有,a房子既然是男方的个人婚前财产,还是归他个所有,更方便些。” 柯姬笑了笑,说:“您可能没有理解,他们这么约定是想享受首套房的优惠。” 林自遥当然明白,柯姬夫妇这是想打个时间差,双方先离婚,将柯姬的名字从共有房产b中除名,a房产先不过户给柯女士,那么在某一个真空时刻,柯姬名下是没有房产的,这样她购买新的房产,就可以享受首套房的优惠政策,然后,双方再复婚,夫妻就可以实现多购置一套房产的目的。但这是柯女士设想的理想状况。 可万一事态不按柯姬女士设想的发展,柯女士就是人财两空了。 林自遥解释道:“柯女士,我下面说的可能有些不礼貌,请您见谅,我只是把这份协议的法律风险向您分析,具体情况还是您和您的朋友自己判断。” 柯姬有些心急,赶忙说道:“您说。” 坐在一旁的沈仙云眉头微微一蹙。 林自遥说:“我是这样理解的,这份协议,表面上看,夫妻双方分得的财产总价值是差不多的,而且,丈夫为了让妻子安心,孩子的抚养权还归妻子所有,是这样吗?” 柯姬点了点头,对林自遥的推断表示认同。 王涛最爱他们的儿子多多,就是因为王涛把儿子多多的抚养权让出来了,才更坚定了柯姬的信心。 “我们先说不动产部分,也就是两套房子,b房产属于的夫妻共同财产,在离婚协议中分割是对夫妻共同财产的处分,而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因为是以夫妻人身关系的解除为前提的,所以无特殊情况是不能撤销的,也就是,您朋友和丈夫协议离婚后,b房产就属于王先生个人所有。” 柯姬了然的点了点头。 林自遥接着说“但是,a房产是属于丈夫的婚前个人财产,严格意义上,这个条款是赠与条款,并不是对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婚姻法解释(三)》第六条规定:婚前或者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当事人约定将一方所有的房产赠与另一方,赠与方在赠与房产变更登记之前撤销赠与,另一方请求判令继续履行的,人民法院可以按照合同法第一百八十六条的规定处理。《合同法》第一百八十六条规定:赠与人在赠与财产的权利转移之前可以撤销赠与。具有救灾、扶贫等社会公益、道德义务性质的赠与合同或者经过公证的赠与合同,不适用前款规定。” 第298章 套路满满的协议(2) “所以……”柯姬有些不解地问。 “不动产的赠予以到不动产交易中心变更产权人姓名为依据,在a房产产权没有过户到您朋友名下之前,如果男方突然反悔,不同意将a房产过户到您朋友名下,也是可以的。最坏的结果,就是b房产归男方所有,a房产您朋友也拿不到。” 柯姬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沈仙云说:“那我们也不去办过户。” 林自遥说:“如果男方起诉到法院,要求柯女士的朋友履行离婚协议内容,柯女士的朋友是必须配合的。您看,协议里第5条,任何一条条款无效或者被撤销,都不影响其他条款的生效,换言之,即使a房屋赠与的条款无效,也不影响b房产归王先生个人所有。” “按你这么说,王涛能把两套房子都拿下?”沈仙云问。 沈仙云听得心惊,直接把柯姬丈夫的名字说了出来。 柯姬心绪翻滚,对沈仙云的失误没有觉察。 林自遥看柯姬这副样子,更加笃定所谓“朋友”,就是她本人。 林自遥点了点头,说:“最坏的情况是这样。” “还有什么对女方不利的吗?”柯姬问。 “王先生之前有学过法律吗?”林自遥问。 柯姬摇了摇头,说:“我先生是工科生。” 那就更危险了,这份协议书非常专业,明显有专业人士出谋划策,而不像柯姬所说的,是学工科的王涛一时兴起为了买房随意写的。 “您看第6条,双方承诺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双方皆无对外举债。”林自遥指了指协议书上的条款。 柯姬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都没有向别人借钱的。” “这个条款是您提出要写入协议的?”林自遥问。 “那倒不是,是男方写的。”柯姬说。 “是这样的,我接触过一些案件。”林自遥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思路,继续说:“有的夫妻真离婚,一方为了多分一些财产,就想了些歪路子,虚构债务,让假的债务人起诉,借此多分夫妻共同财产。” 言下之意,王涛彻底断绝了柯姬的这条路子。 会议室内静地落针可闻,柯姬面前的一杯热茶的氤氲茶气也渐渐偃旗息鼓,柯姬眼底的失望和不甘交织相错。 她想起那日丈夫和她说起想要二胎时的甜蜜,想起丈夫提起希望再买一套大房子让一家四口住的更舒适时的担当,想起两人相濡以沫走过的十多个念头,点点滴滴,在柯姬脑海中浮现。 回忆冗长,直至一杯热茶凉透,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沈仙云轻轻摇了摇头,她早就觉得王涛此人不靠谱,没想到居然如此工于心计。 她又想到自己丈夫林云飞的那一堆烂账还未清理,一时也有些烦恼。 “林律师,那您说,我该怎么办?”柯姬问。 “不如不要离婚。”林自遥说。 柯姬面上一凛,她还是想买房子的。 林自遥捕捉到柯姬脸上微妙的表情,她接着说:“如果您朋友还是想通过假离婚来买房的话,我想,是不是把这个婚前协议的财产分配做一个调整。” “怎么调整?”柯姬问,她现在有些六神无主。 “最好的当然是ab两套房子都归您朋友个人所有,让丈夫以首套房的名义去买房;如果男方觉得这样不妥,那么还是建议b房产归您朋友,a房产归男方,这样顶多就是不能享受首套房的优惠政策,其他的应该影响不大。还有就是关于抚养费的问题,1000元太少了,建议根据家庭的经济水平适当提高一些。”林自遥说。 “另外,动产部分,是不是需要大概明确一下双方名下的财产数额。”林自遥建议道。 虽然双方约定各自名下动产归各自所有,但是一旦列出各自名下的动产清单,将来发现一方隐匿财产的,还可以进行追讨。 柯姬眼角微微一挑,觉得林自遥说的有道理,或许王涛有很多私房钱,只是她不知道。 林自遥温和地说:“柯女士,我刚才说的也是从您的律师角度出发,把最坏的情况告诉您,我想您朋友的先生也未必有我想的这么深。” 听林自遥这么说,柯姬心里好受了些,王涛也许只是无心之失,并没有存了算计她的心思。 三人有说了一会,沈仙云和柯姬才离开。 这一单算是开门红,林自遥收入咨询费2000元。 沈仙云拍了拍柯姬的手说:“刚才林律师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表姐。”柯姬有些无奈地唤了沈仙云一声。 “你别犯傻,亲兄弟明算账,你可别被王涛三言两语地给哄了,到时候你人财两空,可别找我来哭,让我替你出头。”沈仙云说。 “知道了,表姐。”柯姬如小鸡啄米一般地点了点头。 沈仙云在心里微微叹息,自己的忠告也不知道柯姬听进去几分。 …… 柯姬回到家,就见丈夫王涛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碌着。 柯姬一扫心中的阴郁,结婚十年,王涛一直对她敬爱有加,今天王涛早下班,又一头扎进厨房为她烹调喜欢的菜肴,自己不应该怀疑王涛。 “我回来了。”柯姬调整了情绪,对王涛说。 王涛正围着围裙在灶台边忙着,听到柯姬的声音,转过头,对柯姬说:“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今晚都是你爱吃的。” 柯姬看着王涛真挚的笑脸,心中涌起浓浓的负罪感。 都是她的表姐沈仙云,没事拉着她去找什么律师,结果惹得她心里一阵不痛快。 饭桌上,王涛殷勤地给柯姬夹菜,说:“多吃点,咱们还要生宝宝呢。” 柯姬羞涩一笑,娇嗔道:“你眼里就只有宝宝,难不成我就不重要啦。” 王涛赶忙解释道:“哎哟,我怎么会觉得你不重要呢,真是傻丫头。” 柯姬睨了王涛一眼,给王涛夹了一筷子菜,说:“你也多吃点,最近工作太忙了,都瘦了。” 夫妻二人亲亲热热地吃完了一顿晚饭。 第299章 夫妻夜话 饭后,王涛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柯姬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敷面膜了。 “老公,好累,快来帮我按摩按摩。”柯姬翻了个身,示意王涛。 王涛也觉得好累,自己忙了一天了,回来又是做饭又是收拾屋子,他温言道:“家里不是有按摩椅嘛,那个买了几万块,不比我按得舒服。” 柯姬不管不顾地说:“就不,我就要你帮我按。” 王涛心中两下计较,走到柯姬身边,不轻不重地为柯姬按摩起来。 柯姬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舒服不?”王涛问。 “左边一点。”柯姬说。 王涛往左边了一点。 “太左边了啦。”柯姬说。 王涛往右边了一些。 “上面一些。”柯姬说。 王涛往上面了一些。 “嗯。”柯姬满意地唤了一声,然后闭目养神,享受王涛精湛的按摩技术。 “老婆。”王涛边按边说,“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柯姬顿时清醒了大半。 王涛见柯姬不回答,以为柯姬睡着了,说:“老婆,老婆。” “我听到了。”柯姬顿时有些心浮气躁。 王涛手上的力道变得轻柔起来。 柯姬转过身,望着王涛,说:“我们不是要买房子嘛,不如等看好了房子再去办手续嘛,现在房子都没看,急着去办手续干嘛。” 王涛心中一沉,心里嘀咕着柯姬十有八九又变卦了,他说:“这不是怕耽误事嘛。” “耽误什么事?”柯姬问,一双剪秋水的大眼睛望着王涛,似要望到王涛的心里去。 “我这不是怕委屈你和孩子嘛。”王涛的甜言蜜语张嘴就来。 柯姬哈哈大笑,用脚踢着王涛腰上的一圈肉说:“你真是杞人忧天,我这还没怀上呢。” 王涛有些讪讪,他说:“我听人说,房价还会再涨,我怕错过这一波。” 王涛这么说,柯姬倒是觉得有道理,她索性坐起来,和王涛讨论起房价来。 “真的还会涨?”柯姬问。 王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柯姬这么认真,倒是让他想不到,他点了点头,说:“真的,都说房价要再涨。你看最近新开的几个盘,哪个不是一开盘就售空了。” 柯姬也听说了,别说是一开盘就售空了,就是加价,都未必能拿得到房源。 “那咱们这两天就去看房吧。”柯姬说。 王涛说:“上阳路新开的华天国际很不错,不如我们就买那个怎么样,离你妈家也近,到时候照应起来方便。” 柯姬一听,也动了心,那个楼盘她也听人说过,很是不错,当时就动了购置的念头,可无奈限购了。 王涛见柯姬如此神态,便知自己说动了柯姬,心中得意。 柯姬捶了王涛一下,抱怨道:“什么我妈我妈,我妈不是你妈啊。” 王涛赶忙解释:“哎哟,岳母当然是我妈啦,我就是怕你误会我说的是我妈嘛。” 柯姬撇了撇嘴,她向来和王涛的母亲合不来。 “所以啊,我们得先把手续办了,房产除名过户还要时间呢,别给耽误了。”王涛说。 柯姬咬了咬嘴唇,撒娇道:“老公,除了离婚,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王涛为难地说:“限购了,能有什么办法。” “不然,我把婚前我的那套房子过户给我爸我妈?”王涛试探地问。 “当然不行了!”柯姬立刻反对。 王涛还有一个弟弟,如果把房子过户给王涛的父母,难保他弟弟不起觊觎之心,这不安全。 “是吧,我其实也不放心,我只放心你。”王涛握着柯姬的手深情款款地说。 柯姬心中妥帖,温顺地点了点头。 “要不这样,我们干脆把这个房子卖了,一鼓作气买个独栋别墅,岂不是更好。”柯姬又建议。 王涛的嘴角抽了抽,怎么柯姬一会一个样。 “我们还是要兼顾交通成本啊,市中心好别墅太贵了,我们压力太大,如果买郊区的,以后我们上班孩子上学都不方便。”王涛说。 “我们向表姐借一点就行了啊,而且我们可以住在你的那套房子里啊,对不对?”柯姬说。 听到柯姬提到自己婚前购置的那套房子,王涛眉心一跳,事情怎么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了呢。 “我那套房子不是拿去出租了嘛,租期还没到呢,不好让人搬。”王涛耐心地说。 “那有什么,赔他一个月房租就是了。”柯姬无所谓地说。 王涛拢了拢柯姬的秀发,耐心地解释道:“出租出去的房子,收回来自己住,肯定是要重新翻新的,这一番新,又要动土,又要油漆,多多这么小,你要是又怀孕了,吸了甲醛怎么办。” 柯姬眨了眨眼睛,好像王涛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假离婚然后买套房子,怎么你又变卦了,女人真善变。”王涛用手指轻轻勾了勾柯姬的鼻头。 柯姬双手环上王涛的脖子,有些撒娇地说:“老公,人家不想和你离婚嘛。” 王涛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傻瓜,我们又不是真离婚,是假离婚,你怕什么?”王涛笑着说。 “人家怕你被人抢走嘛,毕竟法律上可没什么假离婚之说,新闻里不是经常说,很多人假离婚最后变成了真离婚。”柯姬说。 王涛笑眯眯地说:“所以我才把多多的抚养权给你,好拴住你不让你跑了啊。” 柯姬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心里想王涛还是很爱她的吧。 柯姬心想自己猜忌王涛真是不对,便对王涛说:“不然这样吧,我把我们手上的钱拢在一块,剩下的,我再向我爸妈借点,一次性付款好了,先写我爸妈的名字,反正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不怕他们不给我。” 王涛顿觉头皮发麻,不过一天的功夫,柯姬怎么想法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涛强压住心中的腻烦和不安,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冰凉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女人最是敏感,柯姬怎么可能忽略王涛瞬间的变化呢。 第300章 藏娇 “我们明天先去看看房子,再从长计议。”王涛岔了话题。 “好啊。”柯姬眼底波光微动。 夫妻二人,相背而眠,却各有各的盘算。 …… 王涛坐落在城北的a房子,是一套小三居的商品房,也是如今王涛藏娇的金屋。 王涛今晚借口应酬没有回家,下班径直来到了a房子。 王涛的小情人张小慧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见王涛回来,张小慧立刻迎出来,为王涛换上了拖鞋,又妥帖地为王涛奉上了一杯茶,王涛觉得在张小慧这,他简直就是皇帝。 王涛和张小慧一番温存,王涛餍足地枕在张小慧光洁的腿上,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妙。 他从小慧身上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再想想和柯姬在一起按部就班毫无乐趣的生活,直觉得自己白活了三十多年。 小慧见王涛心情大好,想起了一句话“男人就是一只猫,你让猫儿吃饱了,猫儿就任你摆布了。” 现在王涛这只猫应该任她摆布了吧! “亲爱的,那件事进展的怎么样?”张小慧细声细气地问。 王涛和张小慧的打算确实如林自遥所说的,通过一份离婚协议,王涛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独得婚后与柯姬共同购买的b房产,至于孩子多多,王涛也不想要了,张小慧还年轻,还能为他生儿育女。 可怜柯姬万万没有想到,王涛不仅要抛妻弃子,还要谋夺财产。 王涛略带惆怅地将柯姬的想法细细说给张小慧听。 张小慧也觉得不妙,如果王涛没有房子没有钱,她还跟着王涛做什么。 张小慧眼中氤氲着怨毒,低垂的眼眸半遮半掩,投在眼底的阴影随着睫毛的颤动而晃动。 “为什么会这样?”再开口,张小慧已恢复温言软语,糯糯甜甜。 “我哪里知道她抽什么疯。”王涛抱怨道,毫不掩饰对柯姬的厌恶,与昨夜在柯姬面前的好丈夫形象截然相反。 柯姬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王涛喜新厌旧。 “那怎么办呢,要是她不肯离婚,该怎么办。”张小慧焦急地说,晶莹的泪滴噙在眼中,惹人怜爱。 王涛将张小慧搂在怀中,百般怜爱,说:“你放心,我再回去和她周旋周旋,本来都被我说动了,我估计柯姬又去找她的表姐沈仙云出谋划策了。” 王涛不屑地说:“沈仙云自己家里都一屁股烂事,还有空来管我。” “沈仙云家什么事?”张小慧好奇地问。 王涛说:“沈仙云的老公前段时间给外面的女人买了套一千多万的别墅,沈仙云正急着想把这房子要回来呢。” 张小慧震惊的无以复加,一千多万的别墅,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男人给自己买一千多万的别墅啊;她又觉得辛酸,自己还在谋算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王涛只是单纯地和小慧分享八卦,没想到却为张小慧打开了另一扇窗子。 王涛见张小慧失神,轻轻捏了捏小慧饱满的脸庞,问道:“想什么呢?” 小慧又恢复了一副甜姐模样,说道:“想你啊。” 王涛哈哈大笑,问道:“我不就在这里,你想什么。” 小慧睨了王涛一眼,语气又是辛酸又是无奈地说:“我在想,什么时候能独占你,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不要像现在似的,你也不能时时陪着我。” 张小慧的抱怨在王涛眼里变成对他的无限依恋,年轻女子的鲜活格外诱人,犹如枝头挂着露水的樱桃,让人想采撷。 “你想想办法嘛。”张小慧摇着王涛的手臂撒娇道。 “好。”王涛答应道。 “我心里比你还急呢。”王涛哄道。 “哼,只怕你是鱼和熊掌都想兼得,一直哄我罢了。”小慧说。 “我的乖乖,我若是骗你,我出门被车撞死。”王涛发誓。 张小慧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没那么傻,相信男人的誓言呢。 张小慧青葱般修长的手指在王涛胸前打着圈圈,她说:“那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王涛被张小慧挠的心痒痒,问道:“什么保证书。” 张小慧轻动眉眼,流光微转,娇娇俏俏地说道:“就写如果你半年内不能和我结婚,就赔偿我50万。” “啊?”王涛哑然失笑。 “有什么好笑的。”张小慧轻咬朱唇,面上带着半怒半悲的落寞神情。 “你说,我和你在一起一年了,什么时候为难过你,我爸妈一直催我回去嫁人,我都和他们吵得快要断绝父女关系了,还不都是为了你。” “你就不能给我点保障,让我心安一些吗?”小慧接连说道。 王涛把张小慧搂在怀里,哄道:“你最是善解人意,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对我的付出;你说的保证书,我给你写,马上就写你别生气。” 王涛早就咨询过律师,这种保证书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结婚保证书”是希望通过保证书的形式,约束男女双方缔结婚姻关系,但现实生活中,一旦男女双方感情破裂,“结婚保证书”往往成为一方要钱的借口。但是“结婚保证书”却违法了婚姻自由原则,以此作为赔偿条件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即使起诉到法院一般都不会给予支持。 不仅“结婚保证书”无效,类似的“同居保证书”一类文书都属无效。从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结合法律的规定,“保证书”只有在不涉及夫妻双方的人身关系,不违反我国《婚姻法》等民事法律的基本原则时才能具有法律效力,否则便会因为违反法律基本原则而无效。 “真的?”张小慧惊喜地问,她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了王涛,她以为还得费一番功夫呢。 王涛摸了摸小慧的头,笑着说道:“当然咯,我现在就写。” 王涛拿过纸和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份保证书。 “本人王涛承诺半年内与张小慧结婚,如果因本人原因不能结婚,自愿赔偿张小慧人民币50万元。承诺人:王涛。” 第301章 连哄带骗(1) 王涛将保证书递给小慧,笑嘻嘻地问道:“满意了吧。” 小慧接过保证书看了又看,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是傻丫头。”王涛笑着说道,说完一下子倒在软绵绵的床垫上。 张小慧只当王涛说的是情话,可王涛心里却真觉得小慧是个傻丫头。 王涛现在愁的是怎么才能说服柯姬呢,恐怕还得想想办法治住沈仙云才是,否则有沈仙云这个军师在,柯姬恐怕没那么好哄。 王涛仔细分析了自己过往对待妻子柯姬战略上的失败,总结来说,就是给了柯姬太长的时间,让柯姬有机会去寻找沈仙云商量。 沈仙云向来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偏偏沈仙云又财大气粗,王涛非但不能得罪,反而还得曲意逢迎着。 几次三番柯姬都被他说动了,结果就找了沈仙云一说,柯姬又改了主意。 柯姬就是这么个优柔寡断的性子。 所以,王涛这次准备打一个快攻,速战速决。 清晨的阳光洒入卧室,懒懒的打在柯姬脸上。 柯姬一个翻身,微睁双眼,发现床上王涛的位置已经空了。 柯姬想,这个时间点,王涛应该去上班了。 柯姬是个钢琴老师,平时在家里教琴,学生都是放学后或是放假来,所以别人上班她放假,别人放假她上班。 柯姬想睡个回笼觉,却听客厅外传来声响。 她立刻警觉起来,该不会是小偷吧。 却是王涛悄悄开了门,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柯姬长舒了一口气,王涛见柯姬醒了,便顺势推开卧室的门。 王涛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在和煦的晨光中,走到柯姬身边,单膝跪下,将玫瑰递到柯姬面前,无限深情地说:“我挚爱的妻子,请收下我对你最炙热的爱意。” 柯姬整个人犹如被蜂蜜浸透,从里甜到外,王涛总是善于在平淡的生活中制造惊喜和浪漫,这就是柯姬爱王涛的愿意之一。 柯姬的父母、表姐沈仙云都因为这点觉得王涛不靠谱,是个花花肠子,可柯姬却觉得是他们不懂欣赏王涛的情趣。 柯姬抿着嘴笑,接过王涛的玫瑰花,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口气,清晨的玫瑰花似乎还带着朝露特有的香味,让人沉醉。 “我的女王陛下,我可以起来了吗?”王涛绅士地说,犹如自己是个骑士。 “当然可以,我的骑士。”柯姬面上带着红晕说。 王涛起身,豁然拉开窗帘,阳光贪婪地洒进房间。柯姬将玫瑰花插在花瓶里,摆放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今天你不用上班吗?”柯姬坐在餐桌前,看着王涛在厨房烹饪早餐。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王涛回过身问道? 王涛清楚地记住每一个应该记住的日子:结婚纪念日、生日、情人节、七夕、圣诞节、甚至“三八”妇女节这些节日,王涛都会精心准备鲜花和礼物。 柯姬心里默想,不是谁的生日、不是他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那是什么日子呢。 柯姬一脸疑惑。 王涛将两份早餐摆在桌上,雪白餐盘里柯姬最爱的溏心荷包蛋都被煎成爱心形状。 柯姬经常被王涛的小巧思弄得心花怒放。 “是什么日子嘛?”柯姬撒娇地问。 王涛心中一腻歪,他想到鲜嫩如小慧,如此撒娇才让人又爱又怜,可柯姬……却是让他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偏偏柯姬人到中年,还一直追求所谓的少女感,总是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要不是为了大计划,王涛无奈地摇了摇头,颇有种忍辱负重的感觉。 “其实什么日子也不是。”王涛笑着说,“我这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柯姬顿时心情大好,眉眼溢满了幸福,柯姬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老婆,下个月就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想我们一起去日本旅游一趟怎么样,就我们两个人,再去度一次蜜月。”王涛说。 柯姬心动不已,连连点头。 得到柯姬的同意,王涛表现的似乎比柯姬更兴奋。 王涛觉得今天这场戏的效果很好,完全达到了他的预期。 随后几天,王涛陪着柯姬逛街吃饭看电影,两人似乎又回到了热恋时的样子,柯姬心花怒放,如坠云端。 她就是喜欢被宠爱的感觉,永远被当做公主、女神一样捧在神坛上。 某一天晚上,王涛和柯姬正并肩靠在床上打电话,柯姬的电话响了。 是售楼部相熟的置业顾问打来的。 “柯姐啊,我是秀萍,上次您来看得那套房子还要吗?”柯姬瞥了一眼王涛,但见王涛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柯姬淡淡地说:“还要考虑考虑啊。” 电话那头的秀萍马上说:“这样啊,那就可惜咯。” “什么可惜?”柯姬问。 “这套房子另一个客户要买了,因为您之前一直满意,我就想问问您,要不要先下手,既然您没有意向,那我就让那位客户明天上午来签合同了。”秀萍说。 柯姬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倒把王涛吓了一跳。 “怎么了?”王涛手搭在柯姬的肩上,关切的问道,眸光却是转了又转。 鱼儿开始咬钩了! 柯姬向王涛摇了摇头,然后开了电话免提。 秀萍的声音脆生生地,在电话那头说道:“有一个客户和您看中了同一套房子啊,说明天上午来签合同;这套房子是您先看中的啊,我就多个心,问问您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卖了。” “您也知道,我们的盘卖的特别好,其实我给您打这个电话,是违规了的,如果您没意向,就当我这个电话没打过好了,柯姐,您可不要出卖我哦,免得我饭碗没了。”秀萍嘻嘻笑着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哦。”柯姬神色凝重地挂了电话。她和王涛看了半年房子,最满意的就是秀萍刚才说的那套房子。原先打算是,等他们办了假离婚手续,就去买房子,可因为林自遥的建议,柯姬总是下定不了决心离婚,买房之事自然也是一拖再拖。 第302章 连哄带骗(2) 王涛也是一脸凝重,他问柯姬:“会不会是骗我们?” “骗我们做什么?”柯姬问。 “当然是骗我们去买啊。”王涛说,看柯姬的眼神就犹如在看一个傻白甜。 柯姬笑着说:“华城国际的房子一房难求,只有买房人求售楼部的,没听说售楼部的求人来买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关系还是表姐夫帮我们找的。” 柯姬口中的表姐夫就是沈仙云的丈夫林云飞。 “那真是太可惜了。”王涛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身子往后一躺,靠在床上。 是啊,这么合心意的房子,就这样错失了,真是可惜,柯姬心里翻江倒海。 王涛细细打量着柯姬的神色,柯姬喜怒皆形于色。 王涛知道柯姬已经动摇,决定再加一把火,说道:“算了算了,别想了,我们已经限购了,买不了了,就当没缘分吧。” 王涛以退为进,他太了解柯姬了,柯姬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会想尽千方百计得到。 王涛说完,一个侧身,就要睡去。 “你怎么就睡了?”柯姬嗔怪道。 “大半夜的,我不睡觉干什么?”王涛笑着问。 王涛看着柯姬有些下垂的线条,有些倒胃口,但面上却含着笑意,说道:“真是小傻瓜。” “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啊。”柯姬抱怨道。 王涛转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要不是你不肯离婚,那房子早就买了。” 可这抱怨的嘟囔,恰好一字不落地落进柯姬的耳朵里。 一面是秀萍的电话,一面是王涛看似无意的抱怨,柯姬顿时心神不宁。 柯姬一股脑儿坐起来,说:“我给华城国际售楼部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人家售楼部早就下班了呀。”王涛说 柯姬却不死心,她固执地拨打了华城国际售楼部的电话,没想到电话真的有人接听。 “您好,这里是华城国际售楼部,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电话那头传来售楼小姐礼貌甜腻的声音。 “通了。”柯姬小声地对王涛做了一个手势。 王涛微笑算是回应。 “您好,我想问一下,12号楼2202卖了吗?”柯姬问。 2是柯姬的幸运数字,12号楼2202无论是门牌号码、房屋朝向结构都是柯姬一等一满意的,最重要的是,柯姬找高人算过,这套房子旺她。 售楼小姐说:“您稍等一下,我查一下。” 片刻,电话那头的售楼小姐就说:“您好,已经有客人下定了,明天就来签合同。” “知道了,谢谢。”柯姬沮丧地挂了电话。 王涛见柯姬如此神色,就知道鱼儿已经咬钩了。 定了12号楼2202房子的人,就是张小慧,所以,柯姬就算是打电话到售楼部去核实,也不会出任何纰漏。 张小慧交了5万块钱签约意向金,到时候事情办完了,王涛找个熟人把这5万块钱签约意向金给退出来。 一切似乎都在朝王涛的预设剧本方向演进。 柯姬这下有些慌了,她看了大半年房子,好不容易看中了这套房子。 其实原本柯姬对这套房子的欲望也只有70分,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道理亘古不变,眼见自己心仪的房子被人买走了,原本70分的欲望直线上升至100分。 王涛不敢说话,他知道柯姬正在自我斗争,他要是贸然说话,怕是会打断柯姬的勇气和决心。 王涛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最终在他即将被煎熟的前夕,柯姬拍板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离婚。” 王涛心里大喊一声:“成了!” 王涛双手撑床,坐了起来,假意劝道:“媳妇,算了,别勉强。” 柯姬却有种誓不罢休的劲头,她对王涛说:“不行,那么好的房子都被人买了,我打电话给秀萍,让她想办法把房子给我留着。” 柯姬这厢紧锣密鼓地和秀萍联系着,王涛已经下床把离婚协议书拿到柯姬面前,又端了一杯牛奶放在床边。 秀萍答应为柯姬周旋,但条件是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柯姬必须到售楼部签合同。 柯姬爽快地答应了。 什么东西都是要抢着吃才香,买房子也不例外,与人争抢往往会让人红了眼,丧失理智。 “亲爱的,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离婚协议,既然明天要起一大早去办手续,不如咱们先签好。”王涛说。 林自遥的忠告又浮现在柯姬的脑海,王涛的心急,让柯姬又有些犹豫,她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该不会就等着和我离婚吧?” 王涛心里咯噔一下,柯姬可真敏感,自己确实太心急了。 可王涛的心理素质多强啊,虽然柯姬不按剧本出牌,王涛也浑然不怵,他索性把协议书撕得粉碎,潇潇洒洒地向空中一扬,犹如雪花一般纷纷落下。 “哎呀,你干什么呀。”柯姬被王涛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 王涛却如同诗人一般慷慨激昂:“六月飞霜啊,娘子~” 柯姬却别王涛逗笑,噗嗤一下笑出来,自己确实太小人之心了,现在明明是自己想要买房的。 “快去再打印一份。”柯姬命令王涛。 “不去,不去,去了你又怀疑我的真心。”王涛嘟囔道。 “哎呀,老公~你快去。”王涛被柯姬嗲得毛骨悚然,赶忙下床再去打印了一份协议书。 柯姬这回没有犹豫,大笔一挥,直接在协议书上签了名。 “老公,你该不会骗我吧?”柯姬将协议书死死捏在手里,说道。 疑心病可真重,王涛心想。 王涛捏了捏自己的肚腩,说道:“你看,就我这样,还能生出什么异心来?倒是你老婆,年轻貌美,你可千万不能被小伙子给拐跑了,你要是敢看上哪个小伙子,我,我,我就敢跪在你家门口。” 王涛讲的情真意切,逗得柯姬笑得花枝乱颤,柯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捏了捏王涛的脸说:“那你发誓。” “怎么发誓?”王涛把柯姬的手握在手里,亲了又亲,仿佛自己真的很爱很爱柯姬。 柯姬想了想,说:“你就说,如果你对我有一句假话,就不得好死。” 第303章 一语成谶 王涛面色一变,这誓言有些毒呢,他玩笑地对柯姬说:“老婆,你这誓可真不吉利。” 柯姬坚信誓言的狠辣程度直接反应了发誓人的真诚度。 “那你对我有没有异心呢?”柯姬噘着嘴问道。 “当然没有啊。”王涛毫不迟疑地问。 这些年,这谎撒的他都以为是真的了。 “那你有什么不敢发誓的呢?”柯姬问。 “好吧好吧。”王涛说,然后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对天发誓:“皇天后土为证,我王涛发誓,如果我对柯姬有一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行了吧!”王涛笑着问柯姬,其实心里早已把柯姬骂个半死。 一骂柯姬心肠歹毒,让他发这么恶毒的誓言,又骂柯姬愚昧,如果发誓真的有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几个人好活了。 “亲爱的,喝杯牛奶吧,好入睡。”王涛把一杯牛奶端到柯姬面前。 柯姬接过牛奶一饮而尽,不久,她就觉得眼皮子沉沉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王涛在牛奶里加了少量的安眠药,能保证柯姬一觉睡到天亮,免得柯姬一宿不睡,又胡思乱想,生出波澜来。 王涛可谓煞费苦心。 看着柯姬安稳如睡,呼吸渐沉,王涛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明天之后,他就再也不用忍受柯姬了。 结婚十年,他越来越厌恶柯姬,但具体是为什么、厌恶哪一点,王涛确实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看到柯姬他就讨厌、就心烦。 王涛终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安然入睡了。 柯姬果然一夜好眠,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钟。 “天呐,你怎么不叫我起床。”柯姬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看你睡得很香,舍不得吵醒你啊。”王涛贴心地说。 “快快快,来不及了,一会儿要是错过和秀萍的约定,我饶不了你。”柯姬嗔怒道。 一阵兵荒马乱,柯姬已经来不及去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只想着快点去民政办理手续,然后去把自己心仪的房子买下来。 这正合王涛的意。 地下车库中,柯姬发现自己的手机忘了带。 “真是越急越乱,越急越错。”柯姬心烦意乱。 “没事,来得及,你去拿手机,我去开车,把车开到b1楼面等你。”王涛说。 柯姬心中怒气消减不少,王涛总是如此宽容和贴心。王涛把车开到b1,柯姬只要直接乘坐电梯下楼即可,不用穿过长长的地下车库才能到达车位。 “好,我们一会见。”柯姬说。 一会见了之后,就再也不见了,王涛心里想。 结果,真的如王涛所愿…… 柯姬和王涛分道扬镳。 不过30秒,王涛就被一辆飞驰而来的失控轿车撞得飞起,然后重重跌落在地上。 一声巨响,还未走出十步的柯姬猛然回头,但见王涛倒在血泊中。 在丧失意识的最后一秒,王涛心里想,自己的誓言难不成真的灵验了…… 柯姬吓得忘记了尖叫,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地杵在原地,不得动弹。 …… 王涛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柯姬怔怔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神也失去了焦距,她有些恍惚,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吧。 她明明和王涛约好一起去买房子的,怎么现在会在医院里呢,而王涛却已经浑身冰凉地和这个世界永别了。 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是王涛流出的血,把她的白色套装都给浸透了。 张小慧也一直在等,这个时候,王涛和柯姬应该已经办好手续了,王涛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张小慧猜想是善变的柯姬又出了幺蛾子,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王涛出了意外。 张小慧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王涛的消息,她开始慌了。 她大着胆子往王涛手机上打电话,可关机了。 王涛在发生车祸的瞬间,手机也被压个粉碎。 这下张小慧更慌张了,她犹如一个盲人一般,前程是坦途还是悬崖,她一概不知。 张小慧终于壮着胆子到了王涛公司,打听王涛的下落。 王涛公司前台得知张小慧的来意,震惊之余,有些伤感的告诉张小慧,王涛出车祸去世了。 张小慧不信,反复询问前台是怎么回事。 可公司前台也只知道王涛出了车祸,发生了意外去世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张小慧直到走出王涛公司,整个人都是懵的。 王涛就这么死了? 那她怎么办? 留下的一摊子事儿怎么办? 小慧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经历着牛市熊市交界点的股民,全仓持有了王涛这只股票,正看着这只股票价格即将创历史新高,可一瞬间,股票直接被勒令退市了。 张小慧来不及抛,就亏得血本无归,连割肉都没有资格了。 张小慧冲回家,喝了一大杯凉水才稳定下心神。 她该怎么办,这么多年的青春要是没有卖个好价钱,她是不甘心的。 她得好好想想。 张小慧还没有想好,沈仙云就陪着柯姬找上门来。 张小慧毕竟做贼心虚,难不成她和王涛的事被柯姬那个蠢女人察觉了,所以柯姬找上门来。 不仅上门,还带了个帮手。 张小慧咬了咬牙,决定装作房里没人,两个女人总不能破门而入吧。 张小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紧张地在大腿上来回摩挲着,极力想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预想中的与柯姬见面不是这样的场景。 在她的预设中,王涛应该已经如愿与柯姬离了婚,拿到了两套房子,她作为王涛的新婚妻子,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瞰柯姬。 哪怕柯姬谩骂她、诅咒她,她只会得体地微笑,由着柯姬撒泼,她应该是优雅的、从容的、骄傲的、甚至是宽容大度的。 而现在,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张小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的喜悦与幻想破灭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柯姬已经用钥匙轻而易举地把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张小慧和柯姬就在这样戏剧化的见面了。 第304章 遗腹子 张小慧坐在沙发上,忘记该说什么。 柯姬则沉浸在丧夫的痛苦中,不想说什么。 倒是一贯泼辣的沈仙云打破了沉默,她对张小慧说:“你在屋里,你为什么不开门?” 张小慧见柯姬面色苍白、双目红肿、双眼无神、形容憔悴,倒真像是伤心过度的样子。 难不成真的是恩爱夫妻,张小慧心中暗忖。 “问你话呢,你在屋里,为什么不开门?”沈仙云见张小慧一脸惊恐不安之色,心中愈加疑惑,该不会是房里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沈仙云的心突突直跳,要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不给个合理的交待,她就准备报警了。 “我不认识你们,我不敢给你们开门。”张小慧说。 张小慧想到,自己对外宣称的身份是这房子的租客,她在这房子里是顺理成章的,倒是沈仙云和柯姬未经她的允许,擅自进入房间,理亏的应该是她们。 张小慧色厉内荏地问:“你们怎么有钥匙?” 柯姬知道王涛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单身女孩,原以为屋里没人,才冒昧开门进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说:“你是租客吧。” 张小慧点了点头,明知故问道:“你们是谁?” 怕是柯姬化成了灰,张小慧也认得,不过做戏做全套,她只能装作不认识柯姬。 “表姐,你来说。”柯姬说道,仿佛已经悲伤的说不出话来。 张小慧心里狐疑,柯姬居然对王涛如此情深义重。看来柯姬还被蒙在鼓里。 沈仙云点了点头,她对张小慧说:“你是从王涛手上租的房子吧?” 张小慧点了点头,她确实是王涛的租客,只是在租约履行了半年之后,她就成了王涛的娇客,房租自然也是没有再交过了。 “王涛不幸去世了,这位是王涛的妻子,以后,这个房子归她管。”沈仙云说。 张小慧很想问,王涛是办了离婚手续之前死的,还是办了离婚手续之后死的。 她想了想,迂回地说:“你们说是夫妻关系,就是夫妻关系啊,有什么证据呢?我之前可没有听房东提起过太太。” 沈仙云最不耐烦张小慧这样的质问口气,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出租房子还得披露家属信息啊?” 张小慧早就耳闻沈仙云大名,知道沈仙云是个泼辣货,她不想和沈仙云起冲突,她只好不咸不淡地说:“这年头不是骗子多嘛,我谨慎一些难不成还有错了?” 柯姬从包里拿出一本结婚证和王涛与张小慧签订的房屋租赁合同原件,一并递给了张小慧,说:“看看吧,我丈夫不幸去世了,这是他的房子,以后就由我来打理了。” 张小慧看了结婚证,她好失望啊,王涛居然在离婚手续办妥之前去世的。 现在张小慧作为王涛的遗孀,可以继承这套原本应该属于她的房产了! 可气!可恨! 王涛怎么不等办完手续再死! 不,应该等和柯姬办完离婚手续,再马上和她办结婚手续之后再死,这才算死得其所,否则王涛的财产,张小慧也是没有继承权的。 张小慧气的咬牙切齿。 “张小姐,你怎么了?”柯姬看张小慧一脸怒容,有些狐疑地问道。 张小慧顿时泄了气,她摇了摇头,随口问道:“王先生是怎么死的?” 柯姬听到张小慧提到王涛,顿时触动了心肠,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沈仙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妹妹,眼泪可不是一般的丰沛。 “王涛出了车祸,不幸过世了,我这个妹子收拾王涛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份合同,所以才来找你,今后咱们还是按合同走,你把房租打到我妹子那去。”沈仙云干净利落地说。 张小慧只觉得肉疼,住了这么久免费的房子,现在让她重新交租金,她是百般不愿意。 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柯姬不是王涛,受她的美人计。 “好。”张小慧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下,她对王涛的死倒是生出了无穷无尽的痛苦。 …… 王涛去世一个月后,张小慧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她与王涛曾经的爱巢中。 一个月前,甚至再更久远的几年,她是这里的女主人;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一个租客;可今后,也许她又能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张小慧怀孕了,是王涛的遗腹子。 张小慧坚信,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一定会为自己打开一扇窗。 她咨询过律师,婚生子和非婚生子享有同等的继承权,王涛欠她的,她一定要讨回来。 张小慧谋划着自己绝对不能从柯姬那里入手,哪个女人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了私生子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 张小慧想到王涛曾经提及自己的父母很想再要一个孙子,如果她这胎怀的是一个儿子呢,王涛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听见自己或许能有个孙子,他们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张小慧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 张小慧决定第二天就登门拜访王涛的父母,这一夜,张小慧睡得特别香甜。 …… “姑娘,你找谁?”王涛家来开门的是王涛的父亲,王涛的母亲因为经受不住儿子猝然离世的打击,已经卧床了。 张小慧今日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浅米色阔腿裤,不施脂粉,整个人显得素净,宛如初生的白莲。 张小慧一看王涛的父亲,眼眶就红了。 王涛父亲不明所以,眼前的姑娘为啥一见自己就要哭啊。 “叔叔,我是王涛的朋友,我刚知道他过世的消息,想来祭奠一下她。”张小慧哽咽着说。 王涛父亲恍然大悟,再一看张小慧素净的打扮,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还是挺有心的。 王涛都去世一个月了,张小慧上门还能打扮的如此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小慧在为王涛服丧。 张小慧苦心营造的效果算是达成了。 “姑娘,进来吧。”王涛父亲艰涩地说道。 张小慧跟着王涛父亲进门,又给王涛上了三炷香。 第305章 遗腹子(2) 看着黑白照片中的王涛,张小慧有些不真实感。她与王涛在一起三年多,说对王涛无半点情谊那是不可能的。 但对物质的追求很快冲淡了张小慧失去王涛的愁绪,她现在一心谋划着如何抓住这对晚年丧子悲惨老人的心。 王涛父亲见张小慧又红了眼眶,心想这姑娘心地真好。 王涛父亲给张小慧倒了杯茶,张小慧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礼貌地鞠躬道谢,温顺乖巧。 “你坐,你坐。”王涛父亲说。 “你有心了,还特意来看涛儿。”王涛父亲说。 涛儿是王涛的小名。 “叔叔,阿姨呢,我想看看阿姨。”张小慧问。 王涛母亲因为伤心过度,已经卧床了。 王涛父亲叹了口气,引着张小慧前往王涛母亲的卧室。 “老伴,涛儿的朋友来看你了。”王涛父亲轻轻推门而入,但见王涛母亲一脸病容,怀里抱着王涛的照片,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睡梦中的王涛母亲,听到有人喊“涛儿”,竟然条件反射似地醒了过来,眼中迸发了异样的光彩,她想到了往昔,那些褪色的记忆长出翅膀,随着一声“涛儿”,随着升腾弥漫的气息,盘旋着飞舞。 “阿姨。”张小慧轻轻唤了一声。 王涛母亲看见眼前的老伴和陌生女子,眼神倏地一下熄灭了。 一切都是奢望,她的涛儿,再也回不来了。 张小慧见王涛母亲精神状态不好,觉得王涛母亲应该受打击很大。 也难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 “老伴,这姑娘是涛儿的朋友,来拜祭涛儿的。”王涛父亲说。 王涛母亲眼中氤氲着雾气,让人看不真切情绪,她气若游丝地对张小慧说:“姑娘,有心了。” “应该的,王涛,王涛,是个好人。”张小慧说着说着又落泪了。 王涛母亲被张小慧这一声“王涛是个好人”触动了心肠,是啊,他的儿子又乖巧又孝顺,怎么好人没好报,老天爷偏偏夺走了王涛的生命。 王涛母亲的眼泪早已流干了,不然肯定要和张小慧一起哭一场。 “瞧我,平白的惹阿姨难过了。”张小慧擦了擦眼泪,说道。 “对了,多多呢,孩子还好吗?”张小慧状似无意地问。 多多是王涛和柯姬的独生子,也是王家的长孙、独孙。 张小慧知道柯姬和王涛父母关系很淡,王涛也时常在她面前抱怨,柯姬不愿意带多多来王家和爷爷奶奶多亲近。 张小慧猜想,王涛一走,柯姬就更不会上门了。 果不其然,提起自己的孙子,连王涛父亲的神色也暗淡下来,王涛母亲更是心痛难当。 王涛走了,柯姬才是多多的法定监护人,王涛父母很担心,在柯姬的因势利导下,多多会和他们疏远,甚至和他们没有感情了。 王涛父亲掩饰着说:“多多和他妈妈在一起。” “阿姨。”张小慧握着王涛母亲的手,轻声唤了声王涛母亲,然后,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滴落在王涛母亲枯瘦的手上。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张小慧突然说。 两个老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怎么了?”王涛母亲见张小慧对王涛颇为上心,对张小慧也很有好感。 “我其实不是王涛的朋友。”张小慧说。 她抬起哭红的双眼,楚楚可怜地望着王涛母亲。 王涛母亲有些疑惑,不是朋友,那是什么。 “我是王涛的情人。”张小慧说。 “啊!”王涛父母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自己的儿子这么个畏妻如虎的老实人,居然有个如鲜花一般的情人,真是不可思议。 张小慧撇了撇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王涛的父母还未消化好张小慧与王涛关系这一信息,张小慧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炸的两个老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叔叔阿姨,我怀了王涛的孩子,已经快个月了。”张小慧说。 “啊!”王涛父母又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王涛母亲的手抖了抖。 张小慧迅速握紧了王涛母亲的手,将王涛母亲的手放至自己的小腹处,轻轻地说道:“阿姨,我知道我和王涛做的不对,可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王涛一直说,他和柯姬在一起很不开心,柯姬总是仗着自己有钱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尊重您们二老,还不让多多亲近你们,所以他一直想和柯姬离婚来着。事发前一天,他还和我说,要和柯姬去办离婚手续,都说好的,没想到,他会发生意外。” 王涛的父亲愣愣地听着张小慧说着,心中很是认同,王涛确实被柯姬管的死死地,柯姬也向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最可气的就是柯姬不让多多与他们多亲近。 王涛的母亲却仿佛感受到张小慧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其实不到两个月的孩子不可能会有胎动的。 张小慧见王涛父母都被她牵着鼻子走,心中得意,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叔叔阿姨,我一个女孩子家家,没成家,带个孩子不方便,本来想……”张小慧突然哽咽到不能说话。 王涛母亲一颗心就这样悬了起来。 张小慧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但是我今天看到王涛的照片,再看到二老,我就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延续王涛的生命,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馈赠,他是我和王涛爱的结晶。” “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怀了涛儿的孩子?”王涛父亲突然问道。 张小慧面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显得有些狼狈,却很真实。 她用力点了点头,说:“是。” “其实我今天上门,原本不想告诉二老,但我见到叔叔阿姨,就一时忍不住,想着你们毕竟是孩子的亲爷爷奶奶,有权利知道孩子的存在,这个孩子虽然还没有出生,但是身上流着的是王涛的血液。”张小慧说。 “涛儿。”王涛母亲轻轻呢喃道。 王涛父亲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他问:“我们怎么相信你呢?” 第306章 遗腹子(3) 张小慧拿出手机,给王涛父亲看了几张他和王涛一起亲密合照的照片。 王涛父亲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不知是认同还是否定。 但心里却知道,面前这位女子,确实和王涛是恋人关系。 “叔叔阿姨,我今天来,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张小慧突然一阵哽咽,说不上话来。 她忍了又忍,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我今天来,是触景生情,才忍不住,说了出来,如果给你们造成了烦恼,很抱歉,我,我向您们道歉。” 说完,张小慧猛然站起来,对着两个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王涛的母亲刚刚一只手还放在张小慧腹部感受着胎动,这下张小慧骤然起身,让她的手悬在空中,又一次骤然失去了对生命的感知。 王涛母亲整个人颤抖起来。 “阿姨,你没事吧。”张小慧有些害怕,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王涛母亲定了定神,对张小慧说:“孩子,这孩子真是涛儿的?” 这点张小慧还是敢百分之百肯定的,她重重点了点头。 王涛母亲露出了自王涛去世后的第一个微笑。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想去想张小慧和王涛的关系是违背道德的,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姑娘肚子里,有她逝去儿子的传承。 “老伴,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吧。”王涛父亲见王涛母亲就要认下张小慧,觉得王涛母亲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赶忙岔开话题。 张小慧听弦知音,更何况,今天取得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 “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您们休息吧。”张小慧起身。 “姑娘。”王涛母亲拉住张小慧的手,仿佛张小慧就是那欲乘风而去的风筝,只要她一松手,这只风筝就会远走高飞。 “阿姨,我就住在王涛婚前买的那套房子里,您要是想找我,我会来。”张小慧说。 二老又是一愣,他们一直以为那套房子是在出租,没想到却是张小慧一直住着。 “哦,我,我现在有交房租给柯姬,她不知道我和王涛的关系,只以为我是一个普通租客,叔叔阿姨,求求你们别把我怀孕的事告诉她,我在怀海一个亲人都没有,要是柯姬带人打上门来,我是招架不住的。”张小慧说,她低头抚了抚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说:“我只想平平安安生下王涛的遗腹子。” 无论怎么样,张小慧都要扯到王涛身上。 果不其然,当她说到自己肚子里的是王涛的遗腹子时,王涛父母的身子明显震了震。 张小慧挥一挥衣袖,离开了王家。 王家老两口的内心却波涛汹涌,不能平静。 “老伴,你说,这姑娘说的是真的吗?”王涛母亲眼含泪光地望着王波父亲。 王涛父亲沉默了。 但无疑,两位老人都希望张小慧没有骗人。 王涛父亲想了想说:“得去验一验。” “怎么验?”王涛母亲说。 “验dna啊。”王涛父亲说。 “孩子还在肚子里,能验吗?”王涛母亲狐疑地问,她知道孩子生下来了可以做dna比对,可孩子还在肚子里,能做吗? 王涛父亲也不清楚,他建议道:“不然把波儿叫回来商量商量吧。” 王涛父亲口中的波儿是王涛的弟弟——王波。 王涛母亲点了点头,说:“是,得把波儿叫回来,他主意多,快给波儿打电话。”俨然一副一刻也不愿意等待的样子。 王波接到父母急电,想到父母因为哥哥去世情绪极不稳定,旋风一般地就赶回了家。 “爸妈,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王波来不及擦干额头上的汗,急忙问道。 都说老大憨、老二精,可王家兄弟却恰恰相反,老大王涛面上忠厚老实、内里却花花肠子一大把,老二王波长得高大英俊、内里却是个实在人。 “波儿,出大事了。”王涛母亲说。 王波吓得小腿直打颤。 不过,自己的父母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王波心想,再大的事也大不到哪里去。 “怎么了,妈,您可别吓我。”王波问。 王涛母亲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瞥了一眼王涛父亲,说道:“让你爸说。” 王涛父亲:“……” 王波又看向自己父亲,见父亲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犹如百只猫在抓挠一般。 “到底怎么了?”王波追问道。 王涛父亲重重叹了口气,终于把张小慧上门的事细细说与王波听。 当王波听到自己的哥哥居然有一个秘密情人时,嘴张大地能塞下一个鸡蛋,当听到哥哥的秘密情人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时,王波终于意识到,母亲刚刚说的“出大事了”说的还是太过保守。 “波儿,孩子没生出来,能做亲子鉴定吗?”王涛父亲问。 王波还是愣着神,一脸呆滞。 “波儿。”王涛父亲大喝一声,着实把王波吓了一跳。 “我哪知道,我又没做过。”王波嘟囔道。 “查查,查查,手机里查查。”王涛父亲催促道。 “好好好,我查我查。”王波掏出手机查了起来。 “爸,妈,能做,您们看,网上说,只要抽孕妇的血就行了。”王波看了几个网页后,对父母说。 王涛父母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等等,等等,爸妈。”王涛挠了挠头发,问道:“您们二老想干什么呀?” “难不成您们还想带着那女的去做亲子鉴定?” “不会吧?” “先不说这事儿吧我哥办的不地道,单单说,要是这件事被我嫂子和多多知道,他们该怎么伤心啊。” 王波连珠炮似的一顿猛问,把王家二老给问懵了。 “我们让你回来是来帮着想主意,你怎么反而给我们出难题?”王涛母亲一拍床沿怒问道。 王波:“……” “妈……这事……这事,您说这叫什么事?”王波为难地说。 “咱们先不说这事,先说眼前的事。”王涛母亲硬气地说。 “眼前什么事?”王波问。 “你先去找一家鉴定中心,咱们先搞清楚,那姑娘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你哥哥的孩子,这才是万事的基础。”王涛母亲说。 第307章 遗腹子(4) 王涛父亲站在一旁,连连点头,自己的老伴思路很清楚。 王波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遵照母亲的意思,先找一家机构。 王波心里祈祷,这孩子千万别是自己哥哥王涛的啊。 母亲说的有道理,先证明孩子到底是不是王涛的,才是基础。 等王家找好鉴定机构,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张小慧见王家迟迟没有动静,心里犹如揣着一只兔子,惶惶不可终日。 当王涛父亲和王波上门时,张小慧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王波看见张小慧时,情绪十分复杂,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看着人模人样的,做什么不好,做人家外室,也不知道看上自己哥哥什么了。 哎…… 王波心里一咯噔,自己这不是连带着把自己哥哥也骂了。 “姑娘,我们今天来,是想让你和我们去做一个亲子鉴定。”王涛父亲说。 张小慧面色一凛,王家果然不相信她。 “会伤害到我和孩子的身体吗?”张小慧护住自己的腹部,以一种护犊子的样子与王家父子对峙着。 “不会,就是抽10ml你的血就是了。”王波解释道。 张小慧有些防备地看着王波。 王波对张小慧也没什么好感,他毫不客气地说:“总不能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哥的,我们就听你的吧。” 张小慧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说:“走吧,我和你们去。” 到了鉴定机构,王波发现还挺多人来做亲子鉴定的。 鉴定机构的大堂里还打出了广告,亲子鉴定也能团购了。 王波一脑门的黑线,这是什么鬼,亲自鉴定也搞团购。 亲自鉴定的市场有这么广泛? “谁是父系样本啊?”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鉴定机构工作人员问道。 工作人员的眼风不着痕迹地扫过王波的脸,工作人员训练有素,更何况他做过的亲子鉴定不计其数,早就见怪不怪了,可王波总觉得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很有深意。 王波撇了撇嘴,说:“我。” 王家早就商量好了,用王波来做比对样本,只要证明张小慧肚子里的孩子与王波有血缘关系,那就间接证明了孩子是王涛的。 一番检查下来,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检查结果后天可以拿,我来拿就是了。”王波对张小慧说。 张小慧点了点头,反正对结果她是很有信心的,王家人想来拿就来拿吧。 张小慧突然想起一事,又见王波似乎很不待见自己,便转身对王涛父亲说:“叔叔,这件事,没有告诉多多妈妈吧?” 王涛父亲摇了摇头,说:“没有。” 张小慧看了王波一眼,对着王涛爸爸说:“叔叔,我不想节外生枝,还请您们为我保密。” 王波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鉴定结果出来了,张小慧腹中的胎儿与王波有血缘关系,这就间接证明了腹中的孩子是王涛的。 王涛父母、王波三人定定地望着摆放在桌子中间的鉴定书出神。 尤其是王涛母亲,刚做的时候,怕孩子不是王涛的,自己白高兴一场,虽然这件事是王涛做的不对,但逝者已矣,若是王涛在世上还留下一点血脉,那该多好;现在结果出来了,王涛母亲又犯了难,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认下这个孩子,觉得违背了道德,对不起柯姬、对不起多多,可不认这个孩子,又着实做不到,若是王涛还在,他们也许还会选择不认孩子,可偏偏王涛走了,认下这个孩子的愿望就愈加强烈了。 情与理之间,王家该如何选择。 王涛母亲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地问:“不然就让小慧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来养,小慧还年轻,不可能为涛儿守着,她能把孩子生下来,也算是对涛儿尽心了。” “那嫂子那里怎么交代,您们二老好好的抱了个孩子来养,是天上飞来的,还是鸟窝上掉下来的?”王波没好气地问。 王涛母亲:“……” “爸妈,你们别自己想得美,张小慧怎么想的,你们知道吗?”王波问。 王涛父母一个激灵,是啊,他们都没有问过张小慧是怎么想的。 “那咱么现在就去问。”王涛母亲说。 王波:“……” “妈,您能不能别说风就是雨的。”王波挽住母亲劝道。 可是王母执拗劲头上来了,她问王波:“你去不去?” 王波摇了摇头,以为自己不去就能阻止自己父母。 “好,你不去,我和你爸去。”王母果断地说。 王波……自己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的用处了。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陪你们去。”王波说。 可千万别再闹出个什么事来。 王波开着车,载着父母直奔张小慧的住所,准确地说,应该是王涛的婚前房产。 王波做梦也没想到,看上去那么老实、那么畏妻如虎的哥哥,居然敢金屋藏娇。 王波想着,要是让柯姬知道,王涛这套房产里住的是谁,她非掀起一场海啸不可。 张小慧透过猫眼,见王涛父母并王波三人站在门口,心中有了计较。 张小慧打开门,将三人迎了进来。 “结果出来了?”张小慧问。 王涛母亲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我没有骗你们吧,这孩子确实是王涛的。”张小慧气若游丝地说。 “小慧,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说话这么没力气。”王涛母亲说。 张小慧委屈地抿了抿嘴,说:“王涛去世后,我就没睡好过,精神自然不好。” 听上去,对王涛确实是情深义重。 “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王波问。 张小慧瞪了一眼王波,这王波和他说话怎么像吃了枪子一样,按道理,王波还应当称自己一声小嫂子。 张小慧想,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刻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张小慧乖巧地说:“叔叔阿姨,我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不容易,王涛的财产,请您们二老周旋,给这孩子留一份,好让他今后衣食无忧。” 王涛名下的存款自不必多说,房产就有两套。 第308章 遗腹子(5) 《继承法》第十条规定:“遗产按照下列顺序继承: 第一顺序:配偶、子女、父母。 第二顺序: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 继承开始后,由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第二顺序继承人不继承。没有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的,由第二顺序继承人继承。 本法所说的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 第二十八条规定:遗产分割时,应当保留胎儿的继承份额。胎儿出生时是死体的,保留的份额按照法定继承办理。 王波冷笑,原来张小慧打的是这个主意。 王波说:“我算算,我哥的财产原本一共有嫂子、多多、爸妈四个继承人,现在你想让我爸妈支持你参与分配?” 张小慧秀眉微蹙,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王波啊,怎么王波总是和她对着干。 “我肚子里的难道就不是你哥的儿子、叔叔阿姨的孙子、你的亲侄儿?”张小慧说。 “你可以不待见我,可孩子是无辜的。”张小慧激动地说。 张小慧打的如意算盘,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肯定是斗不过柯姬的,如果她有了王涛父母的支持,自己与柯姬的力量就不会那么悬殊,她盘算的更深的是,柯姬与王涛父母不亲近,难保将来多多也会随着母亲疏远王涛父母,那么王涛父母的那份财产,就由自己的孩子继承了。 王波居然被张小慧怼的无法反驳。 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王波重重抹了一把脸,起身走到阳台上。 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柯姬! 王波揉了揉眼睛,自己该不是眼花了吧! 天!确实是柯姬,她怎么来了! 王波头大如篼。 “嫂子来了!”王波冲进房间嚷道。 “你说什么?”王涛父亲倏地一下站起来。 “嫂子来了。”王波重复道。 “她来干什么?”王涛母亲讶异地问道。 “或许是她有其他朋友住在这个小区?”王波心带侥幸的问。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柯姬和沈仙云一并站在门口敲门。 王涛死后,柯姬查了王涛的银行流水,发现两年多以来,所谓的租客张小慧从来就没有往王涛的银行卡里打过钱。她疑窦丛生,约上沈仙云来找张小慧问个清楚。 “不然,你们先躲到房间里去?”张小慧说。 她和王家父母的条件还没有谈好,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 “也好,也好。”王涛母亲说。 王波和王涛父亲则一脸愠色,这叫什么事啊。 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可形势比人强,在不情愿,也只能暂时躲起来避避风头。 王家三人躲好后,张小慧开了房门。 “你们怎么又来了?”张小慧不悦地问柯姬和沈仙云。 柯姬和沈仙云不请而入。 “诶,你们怎么回事?”张小慧对柯姬和沈仙云的做派很不满意。 “张小姐,我问问你,你这几年是怎么给王涛交房租的?”柯姬目视张小慧,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如刀锋,喜怒不辨。 “我,我……”张小慧答不上来,她根本就没有交过房租。 “我是给王涛现金。”张小慧突然想到。 柯姬噗嗤一下笑了,她反问道:“王涛每个月来这里一趟,向你收房租?” “是。”张小慧说。 “那这样的话,总该有收据吧,你总不能平白把钱给了王涛,你把这两年的收据拿出来我看看。” 张小慧当然是拿不出收据的。 柯姬与王涛向来财务相对独立,柯姬不相信王涛会为了藏私房钱而向张小慧收取现金。 再说,这套房子面积不大,就算是租金,也不算可观,王涛没必要这么做。 女人的第六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柯姬越看眼前的女人越不顺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住在我丈夫的房子里?”柯姬问道。 沈仙云站在一旁,目如寒冰似地瞪着张小慧。 张小慧觉得,只要自己稍微答得不对,沈仙云就有可能对自己动手。 她想到了新闻里那些被一群人围着撕打的女人,冷不住打了个寒颤,门外该不会还有人吧。 柯姬忽而一笑,嘴唇紧紧抿着向两边微微翘起来,可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表姐,报警吧,让警察好好查查这女人。”柯姬说。 “是这个理。”沈仙云并立在柯姬身边。 沈仙云和柯姬是嫡亲的表姐妹,自小感情就要好,沈仙云强势,柯姬没什么主见总是依赖沈仙云,沈仙云也很护着柯姬,两人可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你凭什么报警,这房子是王涛租给我的,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在这里撒泼?”张小慧气愤地说。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王涛的妻子,我没有权力,谁有权力,难道是你吗?”柯姬问。 “当然是我!”张小慧张口就想说,可若说出口,也实在是太荒唐。 她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总之,以前的房租我都给王涛了,你爱信不信。王涛又不傻,我不给他房租,他能平白无故让我住在这里这么久?” 王波听了冷嗤一声,心想这个张小慧还真是谎话说的面不改色。 王涛父母情绪则内敛地多,明知道张小慧在说谎,但却佯装不闻,仿佛否定了张小慧就是否定了自己的儿子王涛。 柯姬竟然被问住了,是啊,要是两年没交房租,王涛凭什么让她住在这个房子里。 除非! 除非这个女人和王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可能,柯姬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王涛这么爱她,怎么可能背叛她。 沈仙云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她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桌面上的亲子鉴定书。 父系样本居然是王波。 沈仙云知道王涛的亲弟弟就叫王波,虽然这个名字同名同姓的概率很高,可如果真是王涛的弟弟,那张小慧住在王涛的房子里不交房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沈仙云觉得自己洞悉了事件的真相。 第309章 误会(1) “柯姬,你看。”沈仙云把鉴定书递给柯姬。 张小慧心中暗叫不好,想阻止,柯姬已经结果鉴定书,稳稳地拿在手上。 柯姬定睛一看,直接惊出了双下巴。 “这个王波,是王涛的弟弟?”柯姬瞪大了双眼问张小慧。 要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张小慧一愣,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躲在房间里的王波着急上火,直接就要往外冲,愣是被父母死死拉住。 “爸妈,您们干什么呀,这要是被可儿误会,我可怎么解释啊。”王波说。 可儿是王波的妻子,不比王涛对柯姬是委蛇委蛇,王波可是真心爱重自己的妻子。 “你别急,先把眼前的事瞒过去,到时候我们再向可儿解释,她会理解的。”王涛母亲说。 王波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父母。 “这,不对啊。”沈仙云说。 “柯姬,你快打电话给你的妯娌,你帮他抓到个狐狸精。”沈仙云说。 沈仙云因为自己丈夫林云飞在外拈花惹草,对小三简直深恶痛绝。 “对,我马上打电话给可儿。”柯姬说完,立刻拨通了妯娌可儿的电话。 此刻,她已经认定,王涛是帮王波遮掩。 王波只觉得自己几乎要晕厥了,他真是无妄之灾啊。 “你们快走,这是我的家,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张小慧被柯姬气得够呛。 柯姬却不管张小慧,径直给可儿打电话。 王波的妻子可儿听到柯姬说到王波可能有私生子,立刻带着父母,气势汹汹冲上门来。 “王波那兔崽子在哪。”可儿父亲大吼一声。 震地里屋的王波小腿肚一颤,岳父这狮吼功,又精进了啊。 “嫂子。”可儿紧紧抓住柯姬的手臂,直把柯姬的手抓出了红印,可儿也不问来龙去脉,只叫柯姬将亲自鉴定书拿给自己看。 柯姬现在颇有点同仇敌忾之感,二话不说把鉴定书递给可儿,柯姬面露同情之色,扶住可儿,劝慰道:“看开点哦,王波虽然混账不是东西,但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可儿听着柯姬的话,又看着亲自鉴定书,王波居然和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亲子鉴定,可儿心头汹涌的怒火混合着羞辱与不甘,犹如火焰炙烤着胸膛。 可儿母亲看自己的女儿这番脸色,已经确定是王波对不起女儿。 “是这个女人吧?”可儿母亲恶狠狠地指着张小慧问。 柯姬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讥讽地目光,仿佛在对张小慧说“看吧,有人收拾你了。” 大敌当前,可儿母亲发挥了最朴素本能的潜力,冲上去,就要扭打张小慧。 张小慧弱质纤纤,本来就不是可儿母亲的对手,兼之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伤,更是连连躲避。 柯姬冷眼旁观,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一股浊气都出了,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张小慧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够了。”张小慧突然大吼一声,奋力推开可儿母亲。 “你个小蹄子,你还敢嚣张。”可儿母亲指着张小慧的鼻子骂。 张小慧死死咬住下嘴唇,口中渐渐有了血腥味。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涛的,和王波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小慧豁了出去。 说完,气喘吁吁地看着柯姬。 柯姬不可置信,她脸上原本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如今却是错愕莫名。 张小慧突然心头一松,能看到柯姬如此狼狈,她也值了。 可儿一家则愣住了,是王涛的,不是王波。 可儿看看柯姬,又看看张小慧。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 可儿父母面面相觑,不是女婿干了坏事,不是自家闺女吃亏,那就好,那就好。 “你们别躲了,出来吧。”张小慧冲着屋里的王涛父母和王波喊道。 “走走走,出去,出去,我们躲在这里是个怎么回事。”王涛父亲整了整衣裳,他一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憋屈过,活脱脱像被人堵在房门里的贼。 “爸、妈?”柯姬和可儿震惊地望着从里屋里走出来的王家父母。 “亲家!”可儿父母也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亲家。 为什么王涛的父母会在这里? 难道不成王涛父母早就知道了张小慧的存在,还一直帮着王涛隐瞒? 真是为老不尊啊。 可儿父母打心里看轻王涛父母。 王涛父母就在众人的震惊、不解、嘲讽目光中,艰难地走到客厅。 “王波!”可儿尖叫道,“你怎么也在这。” “宝宝,你听我解释。”王波冲到可儿面前,着急地想辩白。 王波这一声“宝宝”叫的惊天动地,原本集聚在王涛父母面上的目光又转到王波和可儿身上。 “宝宝”是王波私下和可儿的闺阁之乐,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如今王波心急,脱口而出。 可儿赧然,这个王波,也不分场合。 张小慧听王涛说过自己这个弟弟,对妻子是爱重非常,当时可儿还嗤之以鼻,问王涛:“你和柯姬面上不也是恩爱夫妻,可里子呢?” 里子里,王涛早就不耐烦柯姬了,听张小慧这么一说,噗嗤一笑,觉得王波说不定也和他一样,左右逢源,享尽齐人之福。 “王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可儿母亲指着女婿质问道。 “妈,妈,您先坐、先坐。”王波赶忙搬了两张椅子,招呼岳父、岳母坐下。 王波一向敬重可儿父母,可儿父母对王波也是很认可,这下看到事情似乎是误会,对王波的态度也略略有了转圜。 可儿父母坐在椅子上,可儿父亲问王波:“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波为难地看了自己父母一眼,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看这屋里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王波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事已至此,事情已无隐瞒的可能,自己的长子犯了错,没道理让小儿子受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王涛母亲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个老实人,断断说不出自己哥哥的是非,尤其哥哥还去世了。 第310章 误会(2) 王涛母亲走到可儿母亲面前,叹息地说:“亲家母啊,家门不幸啊,让您和亲家公看笑话了。” 可儿母亲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细节。 “这姑娘”王涛母亲指了指张小慧。 张小慧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她只恨自己在怀海孤身一人,敌不过王家人多势众。 “这姑娘前些日子来家里,说是怀了涛儿的孩子,我们就寻思着做个亲子鉴定,可涛儿去世了,只能让波儿跟着去鉴定一下,如果这孩子和波儿有血缘关系,那也就意味着是涛儿的孩子。”王涛母亲说。 可儿母亲微微张着嘴,听着王涛母亲无限唏嘘的诉说,轻轻点着头。 两个老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听自己母亲为自己辩白,王波心头一松,赶忙小声哄着可儿。 可儿一甩王波的手,瞪了王波一眼,小声地说:“我回去再收拾里。” 可儿觉得,虽然这事儿是王涛犯下的,但王波指不准就知道,还助纣为虐了,她决定回去好好审问审问、敲打敲打王波。万一王波有了和王涛一样的苗头,她一定要狠狠地将之扼杀在萌芽阶段。 柯姬几近晕厥,她不可置信,一直深爱她的丈夫王涛,居然另有新欢,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柯姬将张小慧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打量了个遍。 一定是张小慧勾引了自己老实巴交的丈夫,而深爱自己的王涛也一定是一时糊涂,被张小慧拿捏住了。 对!一定是这样!柯姬自欺欺人地想。 沈仙云在边上稳稳地扶住柯姬,对王涛以及王涛一家恨得咬牙切齿。 沈仙云又见王涛父母一直在安抚可儿一家,倒是把真正的受害者柯姬晾在一旁,不理不睬,沈仙云气就不打一处来。 沈仙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王家应该给我妹妹一个交待。”沈仙云说。 王涛母亲心头一颤,这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王家要处置家事了,但是可儿母亲却一点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这多大的八卦啊,她哪能错过,她就装傻充愣地坐着,王家还能赶她不成。 可儿父亲和可儿母亲结婚几十年,对自己老伴了解地很,自己寻了个角落的位置,悄悄坐下,没可儿母亲那么打眼。 王涛父亲不想让可儿一家掺和这家事,可又不能开口将亲家公亲家母赶走,罢了罢了,反正他们都知道了,再丢人还能怎么样呢。 索性就摊开了说。 王涛母亲拉着柯姬的手坐下,将柯姬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地拍着,像是安抚又像是道歉:“孩子啊,是涛儿对不起你。” 说完,王涛母亲竟然落起泪来。 沈仙云冷笑,好一出苦肉计。 柯姬爱王涛,若不是张小慧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不会相信王涛会背叛她。 柯姬咬了咬嘴唇,神色渐驱平缓,说道:“妈,王涛一定是被人骗了,我知道他不是这种人。” 沈仙云扶额无语,事实摆在面前,自己的妹妹还是这么相信王涛,她真不知道该说柯姬傻呢,还是说柯姬蠢呢。 王涛母亲深深赞同柯姬的话,自己的儿子多么纯良的一个人,一定是被张小慧设计欺骗。 电视新闻里不是经常报道仙人跳诈骗嘛,说不定自己儿子也是落入了骗子的圈套。 王涛母亲看张小慧的目光变得很锐利。 张小慧冷然,现在想把脏水都泼到她一个人身上,真是异想天开。 “阿姨,我和王涛是真心相爱的。”张小慧坐到王涛母亲身边,拉住王涛母亲的说,徐徐诉说:“阿姨,王涛早就想和柯姬离婚了,所以我才会和他在一起的,不然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凭什么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 “你胡说。”柯姬听张小慧说王涛想和她离婚,立刻呵斥道。 张小慧却不管柯姬,只拉着王涛母亲说:“阿姨,王涛经常说柯姬不尊重您和叔叔,尤其是柯姬不让多多和您们亲近,他最是忍受不了。还有对他也是颐指气使,他在家做牛做马,一点男人尊严都没有,这种日子他过了十多年,真是过够了。” 张小慧的话的确是王涛和她说的,偏偏这些又都是王涛父母心中对柯姬的芥蒂,听张小慧这么一说,王涛父母都对张小慧的话信了七分。 “你胡说!”柯姬惶惶不安地说道。 她确实看不上王涛父母,也不愿意让儿子多多和王涛父母过于亲近,可王涛却说自己逼他做牛做马,这种日子他过够了,她不相信。 家里的家务确实是王涛做的多,王涛会很会照顾她,经常给她按摩揉背什么的,这明明是王涛对她的温柔体贴,怎么能说是她使唤王涛。 就算是她使唤王涛,王涛也是甘之如饴,凭什么张小慧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一定是张小慧杜撰的,王涛不会说出这种话。 沈仙云猜透了柯姬的心事,只觉得柯姬真是太幼稚了,男人在情人面前当然是把自己的婚姻生活说的惨淡无光,把自己的妻子说的一文不值。 她又想到了林云飞和那神采飞扬的小情人,林云飞在她面前是怎么评价自己的、怎么评价他的婚姻生活的。 张小慧越过王涛母亲,对着柯姬说:“姐姐,您别恼,我也是实话实说,王涛不是已经向你提出离婚了,他出事的那天早上,你们不是正要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反正王涛已经去世了,张小慧说什么也无所谓了,她现在就是要争取王涛父母的信任以及彻底粉碎柯姬对婚姻家庭的美好幻觉。 她这么惨了,没道理柯姬还能活的痛快,就算不死,张小慧也想让柯姬退层皮。 柯姬的眼睛瞪得老大,张小慧怎么知道他们要离婚。 “我们是假离婚。”张小慧话音刚落,就想起那日沈仙云带她去找林自遥的情形。 第311章 对峙(1) 一个念头突然跃然于柯姬的脑中,如果王涛是真想离婚,以买房为借口,骗她假离婚,而实际上是真离婚,那就真如林自遥所言,她是人财两空了。 一个怀疑的种子一旦入土,就会肆意疯狂生长,柯姬又想到王涛离婚协议书的内容,又想到王涛一次又一次地反常举动,柯姬的信心开始动摇。 如果张小慧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算什么,她和王涛这么多年的感情算什么,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柯姬的眼神迷离了。 “你个小娼妇,别在这里混淆视听,王涛是背叛家庭,你是破坏人家家庭,少给两个人的行为披上真爱的外衣,纵使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能粉饰你们的错误行为。”沈仙云气势逼人地说。 可儿在心里为沈仙云的话拍手,这三观真是很正。她早想打断张小慧,可毕竟自己是王家的媳妇,大伯王涛又过世了,她不大好表达自己的意见。 可儿父母对王涛父母很不满,哪里由着一个小三在这里胡说八道,这脑子真是拎不清。 可儿母亲又瞪了一眼王波,那眼神中赫赫表明,要是王波今后敢对不起可儿,她就能把王波生吞活剥了。 王波收到了岳母发出的警告信号,立刻如小学生见班主任一般,挺直了身板,脸上带着严肃地面容,频频点头。 可儿母亲满意地收回目光,又继续看戏。 张小慧被沈仙云一顿抢白,骂的有些没脸,她又想起王涛生前与她说的,柯姬有位表姐,最是泼辣凶狠,若不是她,也许柯姬早就同意离婚了,张小慧对沈仙云更加恼恨了。 自己家里的事都管不清了,居然有闲心来管别人家里的事,张小慧心里想。 “沈家姐姐,你骂我可以,你不能骂王涛,毕竟死者为大。”张小慧眼中含泪地说道。 张小慧一副誓死维护王涛的样子,让王涛父母心下动容。 “我问你,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沈仙云冷笑着问张小慧。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小慧警觉地问,她不知沈仙云问这个问题是何意,只能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在一起两年多了吧,难怪这两年多,你一直没有交房租。”沈仙云说。 柯姬身体一颤。 “你可知,王涛在你这儿说着自己的婚姻家庭生活如何如何不堪,可在我妹妹面前,可是连连说爱她,还要哄着我妹妹和他生二胎,呵呵,这究竟是你在说谎,还是王涛在做戏?”沈仙云这是对张小慧和王涛无差别攻击。 要说最难为情的,莫过于王涛的父母,他们想为王涛辩解,可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要确实是真爱,大大方方地说清楚,我妹妹又不是没人要,非要巴拉着王涛不可,离了婚,一别两宽,你们爱干嘛干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呵,什么真爱,分明是女的贪钱男的贪色罢了,还非不要脸地披上什么真爱的臭衣裳。”沈仙云说。 她和王涛那点关系,无非是看在柯姬的面上,可现在王涛摆明了对不起柯姬,她对王涛也没了顾忌。 “你们这种是真爱,那我们这些合法夫妻呢,是什么?”沈仙云轻蔑地问道。 可儿连连点头,这沈家姐姐嘴皮子真是溜啊!佩服!佩服! 张小慧面色涨得通红,她求救似地看着王涛的父母,可王涛的父母觉得沈仙云一番数落,连带着把老两口也给骂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家家风不好,才让王涛作出了这种事。 张小慧气到吐血,她从王涛嘴里听说过沈仙云的厉害,今日一番交手,方知王涛所言不虚,她无意和沈仙云纠缠。 张小慧抚了抚腹部,说:“沈姐姐说得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孩子是无辜的,还请沈姐姐和柯姬姐姐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吧。” 柯姬一听,直直愣了神,眼泪就一个劲地往外冒。 沈仙云看着柯姬这副软弱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看来这场仗,还是得她来打。 可儿看不惯张小慧这副轻狂样,她悄悄地递给柯姬一包纸巾,可儿也觉得柯姬平日里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怎么临事临事,反而犹如豆腐一般,怎么拎也拎不起来。 “你别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谁是你姐姐,我妹妹可做不出这种事。”沈仙云无限嘲讽地说。 王涛的父亲直觉得被吵得脑壳疼,又觉得沈仙云一个外人在这里连消带打,把大家全给骂了,心里很不高兴。 王涛父亲斟酌了片刻,沉声开口道:“我说涛儿的表姐啊,这件事确实是涛儿惹得祸,如果涛儿还在,我一定让她给柯姬下跪认错。” 说道自己猝然离世的儿子,纵然他做了错事,可王涛父亲还是触动了心肠,强忍了许久,才忍住不让自己掉眼泪。 可沈仙云却没留意到王涛父亲的伤怀,沈仙云完全把对林云飞的怨恨发泄到了王涛和张小慧身上。 沈仙云嗤笑一声,说道:“人都死了,还说这种风凉话做什么。” 这是一句多么不合时宜、刻薄又不近人情的话。 沈仙云的这句话犹如一把钝刀在王涛父母和王波的心上狠狠地搅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倏地一下望着沈仙云,整个房间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柯姬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表姐的话确实是说过了。 沈仙云回过神来,也有些尴尬。 果不其然,一直坐在一旁不做声的王波忍无可忍,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沈表姐还想怎么样?” 柯姬赶忙打圆场,对王波说:“王波,我表姐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说急了。” 王波本欲不再纠着沈仙云的错处,一抬眼,却看到自己的母亲老泪纵横,整个人犹如被抽了魂魄一样,了无生气地坐在那里。 王波的猛地一颤,横眉冷对沈仙云,说:“沈家表姐别把在外做生意那一套拿到我们家里来,我们王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第312章 对峙(2) “你……”沈仙云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王波的手直哆嗦。 王波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反而将胸膛一挺,向沈仙云面前走了三步,一副要和沈仙云正面冲突的样子。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可儿见王波动了真怒,赶忙起身拉住王波,一只手在王波的后背轻轻拍着,既是安慰也是提醒王波稍稍收敛怒火。 两家老人都在场呢。 王波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可儿给柯姬递了一个眼神,柯姬立马反映过来,也趁势拉住沈仙云,不住地安抚。 沈仙云自觉理亏,有了人给她递了一个梯子,她赶忙就梯下房,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张小慧一言不发,坐在一旁直抹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王涛父亲对张小慧说:“姑娘,这个孩子在你肚子里,是否生下来,由你决定,如果你决定不要这孩子,我们也可以理解,比毕竟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要是你决定生下来,我们老王家保证,这孩子直到成年,我们老王家都会负责。” 张小慧要的就是王家父母的承诺和负责,她想问清楚王家准备怎么负责,最好是白纸黑字写下来,好有个凭证,甚至现在马上就兑现,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小慧刚想问清楚,就被柯姬抢先一步了。 “爸,您在胡说什么!”柯姬骤然提高了声调,不可置信地望着王涛父亲。 王涛父亲当然知道柯姬心里不好受,张小慧千错万错,但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可儿和柯姬站在同一阵线,她刚想开口,可看到公公仿佛一夜之间全部花白了的头发,鼻头涩涩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可儿母亲觉得王涛父亲的话简直不成体统,如果王涛和张小慧是主犯,那王涛父亲这一做法,就是帮凶。 可儿母亲推此即己,万一哪天王波也犯浑,是不是王涛父亲也会包庇王波呢。想到这,可儿母亲觉得一刻也坐不住了,仿佛自己女儿要受委屈了,她要立刻发表自己的想法,表明自己的立场。 只是这话还未开口,就被女儿可儿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那眼神里赫赫写着“不要说话。” 可怜可儿母亲一腔热血正准备像火山一样惊天动地地喷发,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可儿母亲怀疑自己会被憋出内伤。 沈仙云气的直跺脚,王家真是从老到小,没一个值得相信的。 “王家叔叔,您可不能犯糊涂啊。”沈仙云对王涛父亲说。 王涛母亲哽咽着对沈仙云说:“沈家表姐,我知道你心疼柯姬,可是你也是做母亲的,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两个人的心情,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有多痛......” “算我求你了......”王涛母亲情绪突然激动,拉着沈仙云失声痛哭。 沈仙云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双方立场根本对立,完全做不到换位思考,却又都想对方站在自己的立场理解自己、支持自己。 真是难上加难。 “柯姬,我们走。”沈仙云对柯姬说。 如今王家人多势众,她们吃亏,等她想好对策,再和王家慢慢磨。 沈仙云拉着柯姬就要往外走,可柯姬却不肯,执拗地甩开沈仙云的手。 “爸,您不能是非不分,一错再错。”柯姬忍不住哭嚎道。 “你们认了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王家的孙子,那多多呢,多多是什么?”柯姬质问王涛父亲。 那个在王家强势的柯姬又出现了。 王涛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多......多多当然也是我们的孙子。”王涛父亲心痛又尴尬地说道。 母怜幺儿、爷爱长孙,多多是他们的第一个孙辈,王涛父母岂能不爱。 如果王涛没死,他们定是不会认下张小慧腹中的孩子的,但是现在王涛不在了...... “你们要是认了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没有多多这个孙儿了。”柯姬说道。 她倒是无心威胁王涛父母,可这话听来,却让人觉得柯姬颇有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味道。 “凭什么。”王波怒极,多多也是王家的孙子,和王涛血脉相承,柯姬有什么权利剥夺多多和自己的爷爷奶奶见面。 “凭我是多多的妈妈,凭王涛对不起我们母子两,凭你们老王家现在还在助纣为虐。”柯姬面色涨的通红。 多多确实是王涛父母的软肋,听到柯姬的如此诛心之语,王涛母亲身子抖了抖,指着柯姬说:“你......你......” 王涛母亲感到心脏一阵抽痛,自己喘也喘不上气,她的心脏病犯了。 “妈,妈。”众人大惊。 “快打120。”王波大喝。 沈仙云和柯姬也慌了神,一心记挂着王老太太的身体。 众人将王涛母亲送上急救车,急救车关门前,王波面色不虞地望了柯姬一眼。 倒是可儿,握了握柯姬的手,像是安慰,又像是支持,可儿说:“嫂子,回去带多多来医院看看妈吧。” 沈仙云和柯姬都感受到可儿的真诚和善意,轻轻点了点头。 与柯姬分别,可儿对自己的母亲说:“我这个嫂子,心是善的,哎,只是碰到了这种事,谁能不生气呢。” 可儿母亲对可儿说:“要说,今天你嫂子和她表姐也没有错,哪个女人受了这样的委屈不发狂,就算是话说过头了些,也不能责怪他们。今天还好解释清楚了,不是王波是王涛,要是王波做下这等事,我和你爸非得把那小蹄子撕了不可。” “她老王家要是敢偏帮王波,我和你爸就敢把他老王家给砸咯。”可儿母亲一脸愤然地说。 转念一想,可儿母亲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妥,有些诅咒自己女儿的意思,赶忙轻拍嘴巴,连声说道:“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可儿会心一笑,自己的父母永远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 不过,自己的丈夫王波,她相信,和王涛不是一种人。 好在王涛母亲送医之后,无甚大碍,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 这便是后话了。 第313章 背妻举债(1)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涛居然背着柯姬对外举债。 直到债权人找上门来,柯姬才如梦初醒。 面对六七个拿着借条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的债权人,儿子多多吓得直哭,柯姬只觉得天旋地转,王涛到底还瞒着她做了多少坏事。 “王涛欠了你们钱,你们找他去,我什么也不知道。”柯姬接近声嘶力竭地吼叫道。 “妈妈,妈妈。”多多哭着抱着母亲的腰。 “孩子,乖,别怕,妈妈在这里。”柯姬紧紧抱着多多安慰道。 她不敢让多多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怕他更害怕。 这一刻,柯姬真想把王涛从坟墓里扒拉出来,狠狠地抽一顿。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这些年,她真是瞎了眼,柯姬又悔又恨。 “你别想赖账,王涛死了,我们当然地找你。”债权人a抖着手上的借条说道,他借了王涛20万,约定月息3分。 “对,对,这是夫妻共同债务,王涛死了,当然你得负担。”债权人b冲到柯姬面前,唾沫喷了柯姬一脸,让柯姬直想作呕。 “王涛借了你们的钱,他一分都没有拿回家来,你们别来找我。”柯姬看着这一群如狼似虎的讨债人吼道。 “你们成天睡在一个被窝里,你说你不知道,谁信啊?”债权人c咄咄逼人地说。 柯姬又急又气,她死死将多多护在怀里,她忽然想到了张小慧,王涛的钱会不会拿到张小慧那里去了。 “王涛一共欠了你们多少钱?”柯姬问。 柯姬的话犹如冷水如热油锅,债权人们一下就沸腾了。 债权人们误以为柯姬要还他们钱了。 债权人a说:“王涛欠了我20万。” 债权人b说:“王涛欠了我30万。” 债权人c说:“王涛欠了我20万。” 债权人d说:“王涛欠了我50万。” 债权人e说:“王涛也欠了我40万。” 债权人f说:“王涛欠了我30万。” 柯姬略略一算,王涛一共借了190万本金,利息还不知道欠了多少呢,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欠了其他的钱。 真是该死!柯姬在心里又把王涛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涛有一个相好,叫张小慧,王涛的钱都给他了,你们找她去。”柯姬喘着粗气说道。 众人互望一眼。 领头的债权人a对柯姬说:“别想蒙我们。” “蒙你们做什么,我把张小慧家的地址写给你们,你们找她去。”柯姬说。 柯姬恨不得把祸水引到张小慧那里去。 “你别想跑。”债权人e说。 “我家就在这里,我跑什么,钱又不是我借的。”柯姬气势汹汹地说。 几个债权人一合计,决定一半的人留在这里看住柯姬,一半的人按照柯姬给的地址,去找张小慧。 柯姬见人不走,怒吼道:“你们给我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就报警,现在是社会主义法治社会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钱不还还有理了,刚好让警察同志来评评理。”债权人c说。 “你……”柯姬指着债权人c的手气的直发抖。 柯姬无奈,只能打电话向父母和沈仙云求救,她可以一人对付这一群人,可多多还小,她不能让多多受一点伤害。 柯姬的父母和沈仙云很快就联袂而来,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坐在四五个彪形大汉,心中顿感不妙。 “姥爷、姥姥,表姨。”多多冲着三个人惨淡地喊道。 “多多,快到姥姥这里来。”柯姬的母亲立刻搂着多多回了房。 柯姬父亲一脸严肃,沈仙云更是一脸怒容,沈仙云问柯姬:“怎么了,这些人是什么人?” 柯姬目露哀色,将这些人的来历说了一遍。 “什么!”沈仙云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王涛这个人渣!” 柯姬的父亲沉了沉心神,顺手拉过一张凳子,沉沉稳稳地往四五个债权人面前一坐。 柯姬的父亲自己有一个企业,手底下有百来号人,年过六旬依旧挺拔精壮,加上常年担任一把手,从骨子里透出说一不二的气势来,很有派头和气势。 柯姬的父亲沉沉稳稳地往四五个债权人面前一坐,一点也不犯怵,他开口道:“各位兄弟,你们说王涛欠了你们钱,我闺女是一点也不知道,王涛死了,你们就这样不打声招呼找上门来,有点欺负孤儿寡母的意思。” 债权人c正想开口,柯姬的父亲举起手,做了一个“让我说完”的手势,继续说道:“要是论法,我闺女说她不知道这些钱,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这笔债务是不是我闺女来承担,这得法院来判。” “要是不论法,论江湖规矩……”柯姬父亲邪魅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论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王涛死了,你们找不上我闺女。” 柯姬的父亲对上门来的这些人很不屑,要是放在他那个年代,这些人给他提鞋都不配。如今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债权人b看柯姬父亲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很是不屑,他说:“大爷,什么江湖规矩不江湖规矩的,您老人家懂什么,有空还是去公园溜溜鸟,要是实在想出头,就帮你那女婿把钱还了,就天下太平了。” 柯姬父亲也不生气,反而云淡风轻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年轻人别不知好歹”的眼神,看着债权人b。 债权人a是这次讨债联盟的领头人,见柯姬的父亲似乎有些来历,也怕惹了太岁爷,略略收敛了些戾气,说道:“大叔,我们也不想为难您闺女,可是这钱也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我们得要回来不是。” 柯姬父亲见债权人a是个讲道理的,轻轻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你把你带来的这些人姓名电话还有欠了多少钱都写下来,等我们问清楚了,我们绝不抵赖。” 柯姬父亲说的中气十足,颇有种侠气。 柯姬父亲的气场震慑住了债权人a,他说:“好吧,我们姑且信你们一回。” “行。”柯姬父亲爽快地说。 第314章 背妻举债(2) 债权人c在债权人a耳边嘀咕道:“这就算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王涛父母、小情人的家我们都摸清了,儿子在哪里上学我们也都摸清了,不怕他们跑了。”债权人a说。 债权人c点了点头,还好a事先让大伙调查了王涛的家庭背景,否则他们就得抓瞎。 好不容易把一群人送走,柯姬才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王涛父母知不知道。”柯姬父亲问。 柯姬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经历了张小慧的事儿,她才清楚地知道,在王家人的眼中,她不过是个外人。 柯姬父亲见女儿神色凄苦,似有说不尽的伤怀,父女连心,柯姬父亲知道事情一定不是今天所见的如此简单。 “出了什么事?”柯姬父亲也不问柯姬,转头问沈仙云。 沈仙云也不隐瞒,她对柯姬父亲说:“舅舅,王涛他这猴崽子不老实,不仅背着表妹在外面借钱,还包了一个情妇。” “什么?”柯姬父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王涛一直以来看过去老实巴交的,不大像如此胆大妄为的人。 沈仙云开始也不信,她倒不是相信王涛的为人,只是觉得王涛一副窝囊样,是没有胆量作出出格的事情的。 可这几日,王涛的所作所为已经颠覆了她对王涛的固有印象。 “是真的舅舅,那个女人一直都住在王涛婚前买的那套房子里,而且已经怀孕了,更可气的是,王家父母想认下那个私生子。”沈仙云说。 对自己外甥女说的话,柯姬的父亲自然是深信不疑,他气的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这个王涛,当真是胆大妄为。 “王家父母当真想认下那个私生儿?”柯姬父亲问沈仙云。 “舅舅,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沈仙云拉着柯姬父亲的手,紧紧挨着坐下来。 沈仙云的母亲是柯姬父亲的亲姐姐,在两人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两人跟着父亲过日子,可父亲也是个混不赖,把一对姐弟扔给爷爷奶奶,自己便云游四海去了。 沈仙云的母亲比柯姬的父亲大四岁,又当母亲又当姐姐,把柯姬父亲拉扯大,更为了自己弟弟能继续读书,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因此,姐弟两的感情特别好,连带着沈仙云和柯姬也特别亲近。 柯姬的父亲虽然没如愿考上大学,但人机灵又肯干,勇于充当时代的弄潮儿,带着同村的一帮子兄弟相亲创业,不但让大家都填饱了肚子,自己挣下了一份家业。 前两年,沈仙云的母亲去世,柯姬的父亲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 “舅舅,柯姬怕你们担心,不让我和你们说。您当柯姬是怎么知道王涛在外面养情人的。”沈仙云说。 “怎么知道的?”柯姬父亲问。 沈仙云呼出一口浊气,说:“是王家父母连带着王波到那女人的家去,哦,也就是王涛婚前的那套房去,被我们无意中撞见了。” “要说王家人真不要脸,王涛作出这种丑事,他们还要让我们体谅他们的丧子之痛,想要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您说,这说的是人话吗,这让表妹怎么接受。”沈仙云说。 柯姬也不制止沈仙云,只坐在沙发上一昧地哭。 柯姬的父亲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王家真是欺人太甚。 可女儿遇事儿只会一昧的哭泣,的确是软弱了一些,柯姬父亲感到有些惋惜,若是女儿有外甥女一半的主见和泼辣,也不至于被王涛骗的团团转。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我女儿不能平白受王家这样欺辱。”柯姬父亲说。 “爸,这件事,您先别参合。”柯姬突然说。 “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柯姬父亲问。 自己的傻女儿可不会还对王涛旧情难忘吧。 柯姬摆了摆手,说:“爸,这些天,您先把多多领到您那边去吧,我最近也顾不上他。” 柯姬父亲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想到刚才自己一进门,五岁的外孙被吓得大哭的样子,柯姬的父亲心就阵阵抽痛。 “表姐,我想你陪我去找上次那个小林律师,我想咨询咨询她。”柯姬擦了擦眼泪,拉着沈仙云说。 柯姬父亲听着女儿和外甥女的说话,觉得女儿似乎有自己的章法,又有一贯强势有主意的外甥女在一旁帮衬着,他也放了心。 柯姬父亲感慨,打小都是沈仙云的母亲照顾他,现在又是沈仙云照顾柯姬,自己欠姐姐的太多了。 可惜姐姐太早过世……想至此,柯姬父亲也红了眼眶。 要是姐姐还在就好了。 “舅舅,您在想什么?”沈仙云见柯姬父亲坐着愣愣出神,温言问道。 柯姬父亲看着沈仙云那酷似姐姐的面容,有些伤感地说道:“在想你的母亲。” 沈仙云愕然,虽然知道舅舅和母亲感情深厚,可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舅舅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这……舅舅的思维会不会太跳脱了些。 柯姬父亲的思维比沈仙云想的还要跳脱,正在沈仙云陷入迷惘不解的时候,柯姬父亲已经从怀念长姐的伤感中走出来了,他问沈仙云:“刚才柯姬说到的那个小林律师是谁,靠谱吗?” 沈仙云满头挂满了黑线,这个舅舅,思维可不是一般的活跃啊。 “靠谱的,舅舅,我的一些事也请她处理过,刚出社会两三年的姑娘家,还是挺实诚的。”沈仙云答道。 “实诚就好,实诚就好。”柯姬父亲说。 可又怕太实诚了。 柯姬父亲摸了摸自己颚下的胡渣,复又说道:“这件事,你们去向律师打听清楚了,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王家找王涛的父母把话说清楚,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舅舅,您说得对,王家父母太可恶了。”沈仙云说。 “你们先去问清楚,必要的时候把这个律师请来。”柯姬父亲说。 沈仙云重重点了点头,舅舅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 第315章 背妻举债(3) 沈仙云拉着柯姬风风火火地去找林自遥。 “怎么了?”林自遥见沈仙云一脸怒容,柯姬一脸神伤,关心地问道。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沈仙云浑身上下散发着愤怒的戾气。 柯姬还是一脸哀泣之色。 “您们坐,您们坐,我去倒两杯茶。”林自遥说。 不一会,林自遥就端着两杯茶进入了会议室。 林自遥这次准备的是茉莉花茶。 茉莉花茶,又叫茉莉香片,属于花茶,茶胚为绿茶,成品将茉莉花去除,其茶香与茉莉花香交互融合,有“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的美誉。 花茶窨制过程主要是鲜花吐香和茶胚吸香的过程。茉莉鲜花的吐香是生物化学变化,成熟的茉莉花在酶、温度、水份、氧气等作用下,分解出芬香物质,随着生理变化,花的开放,而不断的吐出香气来。茶胚吸香是在物理吸附作用下,随着吸香同时也吸收大量水份,由于水的渗透作用,产生了化学吸附,在湿热作用下,发生了复杂的化学变化,茶汤从绿逐渐变黄亮,滋味有淡涩转为浓醇,形成特有的花茶的香、色、味。 林自遥今天泡的茉莉花茶产自福建福州,名曰龙团珠,是福州茉莉花茶中的传统地方名牌产品,茶叶外形圆紧重实、匀整;内质香气鲜浓,滋味醇厚,汤色黄亮,叶底有肥厚。 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沁入沈仙云的心扉。 沈仙云喜欢林自遥的一个原因,就是觉得林自遥很有巧思,每次来她这,都能喝到不一样的茶,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却胜在有心思。 沈仙云喝了一口,果然赞道:“好香。” 茶香混合着花香,让沈仙云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柯姬也浅浅尝了一口,果然很好入口,既有绿茶的清香,又有茉莉花的香气,略略缓解了她略带苦涩的心情。 “小林律师真是费心了,知道我们两心情都不好,特意选了好茶来招待我们。”柯姬说。 能体会出她的用心良苦,林自遥就觉得很值得。 待沈仙云和柯姬二人情绪渐渐平复,林自遥才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把您二位气成这个样子。” 柯姬微微摇了摇头,她不知从何说起,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她伤口上撒盐。 只好由沈仙云开口了,她痛斥王涛和张小慧的勾搭成奸,又不屑于王家父母的是非不分,又说到王涛背着柯姬对外举债,林林总总,说的事无巨细、慷慨激昂,林自遥虽然没在现场,却仿佛身临其境。 林自遥陷入了沉思,柯姬作为妻子,不允许丈夫的私生子出生,情有可原;王家父母为了保住去世儿子的血脉,希望张小慧生下王涛的遗腹子也可以理解。 两厢都有立场,两厢互不相让。 但这背着妻子,对外举债,那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小林律师,你说,这下该怎么办?”柯姬问出了一个世纪大难题。 “您问的是孩子的问题还是债务的问题?”林自遥问。 柯姬一愣,确实两个问题都很棘手。 但她心中的当务之急是孩子的问题。 “先说孩子的问题吧。”柯姬说。 林自遥哑然,她很感谢柯姬对她的信任,可她只是个律师而已,哪里能回答这么高深莫测、左右为难的问题。 林自遥只能说:“根据继承法的规定,分割王涛遗产的时候,是必须为未出生的胎儿留下一部分份额的,如果胎儿出生存活,那么这份份额由新生婴儿继承,如果不幸胎死腹中,则按照法定继承来分割。” “可是他是私生子。”柯姬眼睛充了血,双手因为太过激动而隐隐颤抖。 林自遥伸长双手,握住了柯姬的手,安抚道:“柯女士。” 柯姬的手依旧抖着,她气若游丝地说:“你说,我支持得住。” “法律规定,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继承权。”林自遥解释道。 “太不公平了。”沈仙云用力一捶桌面,同仇敌忾道。 林自遥的话也警醒了她,万一林云飞在外面有了私生子,那偌大的身家,可得分出一大部分来了。 沈仙云一个激灵,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看来,别墅的问题得快些解决了。 正好,柯姬的这个案件可以用来考验考验林自遥。 柯姬不知道沈仙云已经想了这么远,她只是一昧地想张小慧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孩子,身体里流着王涛的血,她就无法忍受。 更何况,她如何向自己的儿子多多解释这个世界上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或姐妹。 多多清澈的眼神突然出现在柯姬的脑海中,触动了柯姬的心肠,柯姬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就让她生不下来。”柯姬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戾气。 “柯女士,您千万冷静。”林自遥说。 柯姬的样子像是要吃人,林自遥怕柯姬一时想歪了,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柯姬身上的戾气渐渐消散,她确实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比如制造一起小小的车祸,比如找人吓一吓张小慧,比如晚上让人绑了张小慧,三个月之前胎还未坐稳,最容易小产。 “妹妹,千万别做傻事。”沈仙云也劝道。 “为了一个张小慧,你把自己折进去,不上算。”沈仙云说。 柯姬的手渐渐不抖了,是啊,张小慧算什么,她根本犯不着为了张小慧伤害他自己。 柯姬又想到王涛处心积虑起草的那份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离婚协议,心越想越凉,如果王涛和张小慧早就搅和在一起了,那么王涛的假离婚其实就是真离婚,不仅想离婚,还想大赚一笔,甚至连多多都不要了。 为了一个张小慧,王涛居然要抛弃妻子。 柯姬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么多年,自己的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柯姬脸上又露出哀泣之色。 沈仙云看自己表妹如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第316章 背妻举债(4) 在沈仙云看来,像王涛这样的男人,柯姬根本就不该有任何留恋,就应当像扔垃圾一般地果断“断舍离”。 可知易行难,沈仙云怒柯姬不争,她自己对惯性出轨的丈夫林云飞,何尝不是如此。 一个“情”字,最是令人牵肠挂肚、辗转难眠,纵使意志坚定的人,在真情面前也难免左右摇摆,难下决断。 “林律师,有什么办法能让张小慧一分钱都得不到。”柯姬神色冷峻地问,与刚入门时一副凄苦的样子截然相反。 林自遥转开眼神,她不想与柯姬的眼神碰触。 “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柯姬问林自遥。 “请你帮帮我。”柯姬说。 “我死都不会相信,这个女人和王涛在一起真的是什么真爱,她无非就是为了钱,她现在一副大义凛然情深义重的样子,我倒是要看看,如果一分钱都不要,她会不会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柯姬冷然道。 林自遥斟酌片刻,说道:“《继承法》规定,继承人在继承的遗产实际价值范围内承担清偿债务的责任。因此,被继承人生前欠下的债务时要偿还的,要在继承的遗产范围内偿还。” “所以说,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债权人手中的借条都是真实的,王先生的财产要先用于偿还债务。”林自遥说。 柯姬微微侧了侧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现在她觉得,王涛混蛋地在外面借钱,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或许这样,张小慧一毛钱都拿不到。 对张小慧的恨意已经完全弥盖了可能造成的金钱损失。 沈仙云却更关注债务问题,她替柯姬问道:“那王涛欠的那些钱呢,我妹妹要不要承担?” “这个要看柯姬女士手中的证据以及那些债权人手中的证据了。”林自遥说。 她时刻谨记老师教导他们的一句话,法律看的是法律事实,而非客观事实。 柯姬和沈仙云有些迷惘地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国家对夫妻共同债务的规定经历了几次调整。首先是我国《婚姻法》第四十一条规定‘离婚时,原为夫妻共同生活所负的债务,应当共同偿还’,依此规定,若债权人主张共同债务,需证明债务人夫妻是否合意举债或该笔债务是否用于夫妻共同生活或生产。现实生活中,债权人可以通过要求债务人夫妻共同签字来确认债务人夫妻是否合意举债,但对于一方举债后是否用于夫妻共同生活或生产则毫无办法;一般认为,夫妻关系肯定比一般关系更加亲密,如果夫妻双方为了规避债务成为共同债务,否定债务用于共同生活经营,则债权人很难举证,造成很多共同债务无法认定,法律在此丧失了应有的公正性。” 林自遥顿了顿,她刻意放缓了语调,好让沈仙云和柯姬这样的法律小白有时间理解和消化。 林自遥接着说:“所以呢,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出台了《婚姻法司法解释二》,《婚姻法司法解释(二)》第二十四条规定‘债权人就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所负债务主张权利的,应当按夫妻共同债务处理’,此规定将该债务是否用于债务人夫妻共同生活或生产的举证责任分配给债务人夫妻。根据举证责任规则,这一规定适用的前提条件是债权人和债务人双方均无法证明该笔债务是否用于债务人夫妻共同生活或生产。” “那这不公平啊,就像王涛,背着我妹妹在外面借了一百多万,我妹妹一点都不知道,我妹妹岂不是冤枉。”沈仙云立刻说。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您说得对,近年来,您说的这种情况在司法实践中越来越多,一方面侵犯了配偶的知情权和财产权,另一方面,一旦不认为是夫妻共同债务,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损害了债务人的权利。甚至有的夫妻在离婚的时候,为了多分财产,伪造假债务,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这种情况也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沈仙云和柯姬对林自遥露出赞许的神色,频频点头。 林自遥说:“所以呢,2018年1月16日,最高人民法院公布了《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这个司法解释一共只有四个条款。” “哪四个?”沈仙云迫不及待地问。她觉得这个知识点已经不仅关乎柯姬了,直觉告诉她,有一天她也许能用得上。 “第一条:夫妻双方共同签字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认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负的债务,应当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这条被称为“共签共债”,这是根据民法总则、婚姻法和合同法的相关规定,按照合同相对性原则和订立合同的基本要求制定的。从夫妻共同债务的形成角度,明确和强调了夫妻双方共同签字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认以及其他共同意思表示形式(如电话、短信、微信、邮件等)所负的债务,应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的基本原则。这条规定既充分尊重了民事商事法律确定的一般交易规则,又对夫妻之间特殊的身份关系给予了充分关注。夫妻虽然存在紧密的身份联系,以及由于共同生活而在法律规定的家庭日常生活范围内享有互相代理的权限,但双方作为独立的民事主体地位,并不因婚姻的缔结而丧失。这种制度安排,一方面,可以从债务形成源头上尽可能杜绝夫妻一方“被负债”现象发生,另一方面,也可以有效避免债权人因事后无法举证证明债务属于夫妻共同债务而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对于保障交易安全和夫妻一方合法权益,都具有积极意义。” “有道理有道理,这条设计的好,既然是夫妻共同债务,就要夫妻双方一起签字才作数。”沈仙云面露喜色地对柯姬说。 第317章 背妻举债(5) 柯姬眼里窜起了小火苗,王涛的债务她都没有签字或者追认过,这么看来,似乎她不需要承担还款责任。 “那剩下的三条呢?”柯姬握住茶杯,继续问林自遥。 林自遥的目光不自觉地被柯姬修长白皙的手指吸引,这就是钢琴家的手啊,林自遥只有羡慕的份。 林自遥很快集中了注意力,她继续说:“第二条规定,夫妻一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以个人名义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债权人以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为由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也就是说,在夫妻双方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财产未约定归各自所有,或者虽有约定但债权人不知道该约定的情况下,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都应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如果未在借条上签名或者事后追认的配偶认为该债务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应当承担相应的举证证明责任。” 沈仙云眉头一皱,怎么第二条又规定要承担了呢。 林自遥接着说:“第三条规定,夫妻一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以个人名义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负的债务,债权人以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为由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债权人能够证明该债务用于夫妻共同生活、共同生产经营或者基于夫妻双方共同意思表示的除外。” 林自遥继续说:“第二条和第三条的核心要义就是“家庭日常生活”,因为婚姻法关于夫妻财产的基本规定是共同所有制,婚姻法第十七条第二款的规定,夫妻对共同所有的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平等的处理权”既应包括对积极财产的处理,也应包括对消极财产即债务的处理。婚姻法司法解释(一)第十七条根据婚姻法的这一规定,明确了夫妻之间的日常家事代理权,即‘夫或妻在处理夫妻共同财产上的权利是平等的。因日常生活需要而处理夫妻共同财产的,任何一方均有权决定。’婚姻作为夫妻生活的共同体,在处理日常家庭事务的范围内,夫、妻互为对方代理人,享有家事代理权。夫妻因配偶身份关系的确立依法享有家事代理权,是婚姻的当然效力。” “第四条就是司法解释的生效条款,本解释自2018年1月18日起施行。本解释施行后,最高人民法院此前作出的相关司法解释与本解释相抵触的,以本解释为准。”林自遥说。 “所以,如果王涛先生对外举债,在没有柯姬女士共签或者事后追认的情况下,我们要证明的就是王涛先生借的这一百多万没有用于日常家庭开支。”林自遥总结道。 “肯定是没有的,这点我可以担保。”柯姬说。 林自遥温言道:“我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 林自遥说的真诚又温和,柯姬觉得自己可以信任眼前这位见了几次面的女律师。 “我想,几个债权人是要想办法证明这笔钱是用于你们的日常开支。”林自遥说。 “那我要怎么办呢?”柯姬问。 林自遥想了想,说:“我是这样想的,您先到银行把王涛先生的银行流水打出来,看看这些借来的钱到底花在了哪里,还有,王涛先生是否部分履行了还款义务。” 柯姬频频点头,认同林自遥说的话。 “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和王涛先生名下有多少存款?”林自遥问。 柯姬和沈仙云目露疑光。 林自遥解释道:“是这样的,如果您二位名下有丰厚的存款,那么王涛先生就没有理由举债,就算是举债,也不可能是为了家庭开支。” 柯姬脸色立刻转圜,她说:“我和王涛名下的存款肯定比目前知道的多。” 沈仙云点了点头,她说:“柯姬有一部分钱在我这里投资,每年的分红都不菲,完全没有问题。” 柯姬感激地望了一眼沈仙云,最近几年,林云飞发迹了,沈仙云也不忘提携柯姬,让她赚钱。 另外,柯姬母亲靠着祖荫,名下颇有些不动产,每月光是租金就能收五位数。 “那就好,您这种情况,我觉得您已经完成了举证责任,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将王涛先生的银行卡流水打出来,好知道他的财务情况。”林自遥说。 “另外,我个人建议,鉴于王涛先生已经去世,这件事,还是将这件事与王涛先生的父母商量。”林自遥说。 柯姬脸上露出愤然之色。 林自遥心想,王家父母想认下张小慧腹中的孩子,柯姬心中恐怕早已不认王家父母为公婆了。 林自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王涛的父母毕竟是王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们理论上应该在继承财产的份额内承担还款责任。” 柯姬眼睛一亮,问道:“林律师,那如果这是王涛的个人债务,是不是就是以王涛的个人财产来偿还。” 林自遥联想到王涛婚前的那一套房子,立刻明白了柯姬的意思。 林自遥点了点头,说:“是的,如果能证明是王涛先生的个人债务,应当以王涛先生的个人财产清偿。” “那王涛名下的钱、股票、保险之类的呢,是他的个人财产,还是夫妻共同财产?”柯姬追问道。 林自遥就是一部行走的法典,对于柯姬提出的问题,林自遥立刻熟练地以婚姻法的具体法律条文来回答。 “是夫妻共同财产。”林自遥解释道。 柯姬的头微微一侧,继续问道:“可是我们平时基本都是各花各的,也没有共同账户,那些人会不会拿这个做文章。” 现在很多年轻夫妇都是采取柯姬所说的财产方式,林自遥曾经笑称,这种共同财产制是“有限的合伙。” “您和王涛先生有书面约定婚后财产独立吗?”林自遥问。 柯姬轻轻摇了摇头,说:“那倒是没有,只是这么多年,形成的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反正家庭开支也不多,谁刚好遇上就负担了,孩子的教育是他负担,孩子的吃喝拉撒是我负担,这么多年,倒是也都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第318章 背妻举债(6) 空口无凭,林自遥怕自己所说的,说服不了柯姬,于是讲起了婚姻法的相关规定。 林自遥说:“《婚姻法》第十七条对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应归夫妻共同所有的财产范围作出了规定,即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下列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 (1)工资、奖金,指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一方或双方的工资、奖金收入及各种福利性政策性收入、补贴; (2)生产、经营的收益,指的是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或双方从事生产、经营的收益; (3)知识产权的收益,指的是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或双方拥有的知识产权的收益; (4)继承或赠与所得的财产,是指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一方或双方因继承遗产和接受赠与所得的财产。对于继承遗产的所得,指的是财产权利的取得,而不是对财产的实际占有。即使婚姻关系终止前并未实际占有,但只要继承发生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所继承的财产也是夫妻共同财产,但本法第十八条第三项规定的除外; (5)其他应当归共同所有的财产。 (6)双方实际取得或者应当取得的住房补贴、住房公积金。 (7)双方实际取得或者应当取得的养老保险金、破产安置补偿费。 (8)发放到军人名下的复员费、自主择业费等一次性费用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应得部分夫妻共有。” “但是,婚姻法第十八条也做了例外解释: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为夫妻一方的财产: (1)一方的婚前财产; (2)一方因身体受到伤害获得的医疗费、残疾人生活补助费等费用; (3)遗嘱或赠与合同中确定只归夫或妻一方的财产; (4)一方专用的生活用品; (5)其他应当归一方的财产。” 林自遥是一口气说完的,柯姬和沈仙云听着林自遥娴熟地背诵法条,一点也不磕巴,两个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个小林律师也太强了吧,这么长的法条,居然就这样背出来了。 纵然有努力的因素,但林自遥从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默写并背诵全文”。天赋+努力,林自遥就是行走的法条机器。 “你好厉害哦。”柯姬居然露出了学生般的赞叹。 林自遥赧然,只好说:“基本功,基本功。” 柯姬又问:“那王涛婚后的那些财产,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咯?” “是的。”林自遥笃定地说。 “那要怎么分?”柯姬问。 “通俗地来说,就是王涛先生的财产您先分走一半,因为有一半是您的,剩下的一半,再由您、王涛先生的父母和王涛先生的孩子来继承。”林自遥说。 现在王涛有几个孩子,林自遥还真不好说。 万一王涛是彻头彻尾的大混蛋,外面的孩子和借的债一样多...... 柯姬一盘算,自己加上儿子多多还是能分到大头的。 柯姬忽然福至心灵,激动地对沈仙云说:“这么说,那张小慧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就得拿出来替王涛还债。” “是啊,是啊。”沈仙云连连点头,并望着林自遥。 “是的,所有的继承人都要在继承的财产限额内,承担王涛先生生前的债务。”林自遥解释道。 “那套房子能卖多少钱?”沈仙云问柯姬。 柯姬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林自遥以为柯姬是因为自己在场不好说,便主动说道:“我去为二位续茶。” 柯姬却不是顾忌林自遥,她只是在算账而已,所以骤然听到林自遥提出要离开,有些不解。 她看了看自己和沈仙云的杯子,说道:“不用啊,还有大半杯呢,不用续。” 柯姬的眼神有些迷糊,又有些费解,显得很可爱。 林自遥想,一个中年女子,还能露出如孩子般迷糊的表情,可见日子过得是颇为舒心和惬意的。 如今遭逢巨变,不知能不能承受。 人人都希望能变得世故成熟,而在林自遥看来,能永远活的像个小公主,才是真正的好命人。 就像林自遥,对客户时刻察言观色,真的太累了。 林自遥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等着“迷糊”的柯姬女士算账。 “那套房子我估计现在也就300万吧,毕竟面积也不大,地段也一般。”柯姬说。 沈仙云赞同柯姬的判断。 这么看来,还了外债,这套房子的剩余价值只剩下100万左右,第一顺位继承人,柯姬、王涛父母、柯姬和王涛的儿子多多以及张小慧腹中的胎儿,一人只能分20万。 但比起自己的金钱损失,让张小慧竹篮打水一场空,更让柯姬开心。 “真是太好了!”柯姬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我多嘴一句。”林自遥说。 “您说。”柯姬问,现在她觉得林自遥的每一句都是金科玉律,没有什么多嘴不多嘴的。 “王涛先生名下到底有多少账户,您要想办法查清楚。”林自遥说。 就柯姬这迷糊劲,估计王涛的账户状况,她是不会掌握的。 “对对对,林律师说得对。”沈仙云赞同道。 “这怎么查,总不能一个个银行查过去。”柯姬有些着急。 沈仙云眼眸一转,对柯姬说:“我来想办法。” 柯姬了解沈仙云,沈仙云既然开口了,那就应该是有十拿九稳的办法了。 柯姬点了点头。 林自遥真羡慕柯姬,有这么一个时时刻刻护着她的表姐。 “还有什么要问的?”沈仙云问柯姬。 柯姬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现在她脑袋也是一片浆糊,也想不出还要再问些什么。 柯姬对林自遥说:“小林律师,不然加个微信吧,我想到什么再问你。” “好啊,没问题。”林自遥说,这样就能更近一步拉进她和柯姬之间的距离了。 “那我们先回去。”沈仙云说。 “好。”柯姬说。 柯姬这一下午的咨询,让林自遥收入了3000元的咨询费。 衣食父母啊衣食父母,林自遥在心中叹道。 第319章 咖啡馆闲话(1) 晚上九点多,林自遥刚从律所下班,顺道去了苏薇的慕唯咖啡屋。 林自遥坐在露天座位上,手支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寥落的星星一闪一闪。 深秋的夜风带着寒意吹来,裹挟着空气中馥郁的桂花芳香,直扑扑打在林自遥脸上。 道路两旁的树上都装饰上的灯笼,伴着天上闪烁的星辰,花枝暗影,星星绰绰。 对街的年轻情侣带着幸福的表情,手牵手走下公交车,一个恍惚,林自遥想起三年前她和徐枫相遇的情形,仿佛就是昨天,那么清晰。 林自遥猛地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又想到徐枫了,难道不记得徐枫对自己的欺骗和背叛了嘛。 可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徐枫,脑中徐枫的模样就越是清晰可见,两人之间的点滴,如同幻灯片一般,一幕幕浮现在林自遥的脑海中。 林自遥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到底是不是现代独立女性! 林自遥心底却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应该相信徐枫,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实,却又让林自遥很难释怀。她是学法律的,什么事都讲个证据,深夜的电话、遗落在平城屋子里的001袋子、徐枫怀海房子里的不属于她的女士内衣,这些证据,够定徐枫的罪了吧。 林自遥心里越加烦乱,她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直直喝出了吹啤酒的气势。 偏偏坐在隔壁桌的情侣还在你侬我侬、打情骂俏,完全不顾忌失恋人士的心情。 苏薇走过来,打趣道:“我的林律师,我这是咖啡,不是你喝的那科罗拉,别这么喝。” 科罗拉,林自遥想起自己第一次喝科罗拉也是徐枫介绍的,徐枫还告诉林自遥,喝科罗拉一定要加一片柠檬,啤酒才不好酸涩。 林自遥心中暗恨,怎么自己又想到徐枫。 苏薇开解林自遥道:“有疑问你就找他去问清楚啊,现在不流行90年代的那种苦情言情剧啦,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说啊,你怎么不说,我不能说,我就是不说。”苏薇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佯装哭泣地说道。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自己这个闺蜜怎么这么搞笑。 “你现在会说我啦,也不知道谁一言不合跑到国外躲了一年。”林自遥吐槽道。 苏薇气恼,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侧过脸去。 苏薇和贺晟重归于好之后,感情日渐升温,想到贺晟,苏薇情不自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林自遥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苏薇这是来开导她,还是来刺激她呀。 苏薇对林自遥现在的情绪感同身受,她用过来人的身份劝道:“你要是心里存了个疑影,你就去平城问清楚啊,来个三人对质,看看徐枫敢不敢,如果他敢,就证明他是清白的,你和徐枫正好可以一起下下那个什么张映月的威风,让她知道谁才是正宫娘娘;要是他不敢,你就立刻挥剑斩情丝,别再想他,顺便再狠狠扇他一巴掌。”苏薇说的咬牙切齿。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优质男青年我给你介绍。”苏薇拍拍胸脯说。 “你们在说什么蛤蟆?”苏慎远远的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在这里手舞足蹈高谈阔论,走近了就听见妹妹在说蛤蟆。 苏慎一脸黑线,这真的是海云集团的千金、自己的妹妹苏薇吗? 林自遥在慕唯见过苏慎几次,反而比以前念书的时候熟悉了一些,她礼貌地对苏慎点了点头,说:“她在说要给我介绍几只蛤蟆。” 苏慎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妹妹还是挺靠谱的,林自遥这种中等姿色,王子配她是委屈王子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苏薇没好气地对苏慎说。 对于自己哥哥对苏江海和阮茹云对自己的“经济制裁”见死不救,苏薇着实气恼;更气的是,苏慎居然和方瑜搅在一起了。 “我来给你捧场你还不满意,有钱赚不赚?”苏慎贱兮兮地说道。 苏慎指了指两桌客人,都是他带来的朋友。 苏薇招手唤来服务员,悄声吩咐:“给那两桌客人上最贵的咖啡和餐点,最贵的!” 服务员顿时眼睛放光,面露微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不狠狠宰苏慎一顿,还等到什么时候。 苏慎假装没听到苏薇的话。 “没带方瑜来啊?”苏薇幽幽地问。 林自遥突然来了精神,霍地挺直身子,问道:“哪个方瑜?” 苏薇闻言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忘记把这个大八卦告诉林自遥了。 “就是我们大学那个方瑜啊,给你泼脏水,又抢了你出国交流名额的那个方瑜啊。”苏薇说道。 苏慎挑了挑眉,原来方瑜和林自遥之间还有这么一段过节啊,真是有趣。 林自遥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指了指苏慎,问苏薇:“方瑜和你哥?” 苏薇“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哥审美真的有问题,居然和方瑜在一起了,自遥,你不知道,现在方瑜在你面前你估计都认不出来。” “为什么?”林自遥问道。 随即她又问:“整容了?” “大整!”苏薇夸张地在自己脸上比划着。 “那下巴可以戳死我。”苏薇嫌弃地说。 苏慎心里想着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苏薇这么有表演天赋呢。 林自遥的精力被八卦完全吸引了,她一扫刚才的颓然,好奇地问:“整的像谁?” 林自遥想起了网络上流传的关于某国选美小姐十分相似长相,就像是一个标准整形流水线出来的作品一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自遥并不对整容戴有色眼镜,她甚至想自己老了应该也会去接受微整,谁不想永葆青春呢。但为了美,失去了自己原有的风姿,甚至换了个头,就有些过犹不及了。 苏薇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就是网红脸网红脸”,然后瞥了苏慎一眼,吐槽道:“我哥就喜欢这种类型的,一点品味都没有。” 林自遥好不容易憋住笑,堂堂海云集团总经理,被当面嫌弃,还不能发脾气,这吃瘪的表情真是有趣。 第320章 咖啡馆闲话(2) “不对啊,方瑜不是和我们大学一个副校长的儿子在一起了吗,怎么成了你哥的女朋友?”林自遥问。 当初就是因为方瑜是副校长的准儿媳妇,才顶替了她出国交流的名额。 苏慎不满地嘟囔道说:“我有名字。” 可是林自遥和苏薇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继续热烈讨论着。 苏慎又气又好笑,的确,在林自遥的眼里,他就是苏薇的哥哥。 苏薇眉飞色舞地说:“分手啦。” “因为你哥啊?”林自遥说。 “才不是呢。”苏薇说。 “我特意去打听了一番”苏薇有些得意地说:“方瑜和那个副校长的儿子早就分手了,听说是因为一个富二代追方瑜,方瑜就把副校长的儿子给蹬了。” 苏薇转头对苏慎说:“小心人家也把你给蹬了。” 苏慎又气又好笑,幽幽地说道:“能比我有钱的还真不多。” 林自遥:“……” “切……”苏薇一脸嫌弃地看着苏慎,她向来不给苏慎面子。 真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兄妹。 “方瑜现在是我哥的秘书。”苏薇说。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苏慎怎么对自己的秘书下手了,林自遥看向苏慎的目光就犹如在看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明明是她对我下手,好不好。”苏慎在心里嘀咕道。 苏慎对方瑜并无几分真心,苏慎只不过觉得方瑜知情识趣,陪着解解闷罢了。 只是方瑜一心想着嫁入豪门,使尽浑身解数想拿下苏慎,成为海云集团的少奶奶。 “这个世界真小,转来转去就这么几个人。”林自遥感叹道。 “可不是。”苏薇说。 在慕唯坐到十点多,林自遥准备回去。 “哥,你送送自遥。”苏薇命令道。 苏慎眉头一皱,表示拒绝。 苏薇瞪了苏慎一眼,没好气地问:“送不送?” 林自遥笑着说:“不用麻烦了,我这里直接坐地铁回去就好了。” “你让他送嘛,他闲着也是闲着。”苏薇说。 苏慎扶额,他压低嗓子向苏薇抱怨道:“我才是你的亲哥哥。” 更何况,什么叫做“他闲着也是闲着”,他可是海云集团的总经理,每天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生意都等着他拍板,怎么到自己亲妹妹嘴里,他就成了一个靠祖荫,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苏慎暗忖。 “她是我亲闺蜜。”苏薇说。 苏慎觉得自己做人真难,谁能想到海云集团的总经理被自己妹妹使唤的团团转呢。 “我送,我送。”苏慎败下阵来。 苏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会,服务员走过来,悄声对苏薇说:“苏总,那两桌客人夸咱们咖啡馆的咖啡品质好,要冲两万块钱的卡。” 林自遥咋舌,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一杯咖啡40块林自遥都觉得贵,人家一充就充两万块钱喝咖啡。 苏薇循着服务员的眼光望去,就是苏慎带来的两桌客人,她立刻对苏慎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然后说:“你的朋友真有品位。” 苏慎笑答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又有品位,又上道。” 苏慎只是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这是自己宝贝妹妹开得咖啡馆。 林自遥哑然失笑,觉得这兄妹两真好玩。 苏慎开了一台非常低调的大众辉腾。 苏慎第一次开着辉腾去馥雅轩吃饭,同行的姑娘看着苏慎开着辉腾,一整顿饭都没怎么理他,心里还纳闷,怎么开桑塔纳的人也能来馥雅轩吃饭。 苏慎去车展遛弯时正巧看到一辆辉腾,标价158万,旁边一对夫妻在看车,女子指着辉腾问男子那是什么车。男子装模做样的看了看,然后笃定地说是桑塔纳,再看了看标价,无比惊讶的说,桑塔纳竟然要卖十五万八千啊! 苏慎站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即就决定买辉腾,以后开着辉腾出去,指不定一些拜高踩低的人就给他脸色看了,想想就觉得有趣。 苏慎问展厅的销售员,辉腾有现车嘛。 展厅的销售员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慎,见苏慎二十多岁,全身上下勿说是奢侈品了,就是上档次的品牌都没有一件,当即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怪声怪气地说:“有现车啊,你要买吗?” 苏慎眉毛一挑,来了兴致,就问销售员:“这个车有什么配置啊?” 销售员心里有些烦腻,有些敷衍地说:“你预算多少?” 苏慎倒是没想过钱的事,随意说了句:“都行吧。” 销售员一见苏慎这个样子,心里猜测八九不离十又是个只看不买的。 “这个车基本售价在150万左右。”销售员把150万元说的字正腔圆,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苏慎微微点了点头。 “我试试车吧。”苏慎说。 销售员面色一僵,他可不想再在苏慎身上浪费时间,旁边一个穿着阿玛尼衬衣的客人正在展位前来回逛着,那才是他的潜在客户。 销售员面不改色地拿来一张辉腾的宣传画册,递给苏慎,说:“先生,不然您先看看这个车的配置,您看中哪款配置,再来试车。” “小刘,你过来接待一下这位先生。”销售员对一个年轻女孩招了招手。 说完,也不等苏慎反应,就径直走向了那位穿阿玛尼衬衣的客人。 苏慎摇了摇头,这个销售要是在他的手下,他一定立刻开除了他。 女孩很年轻,今年大专刚毕业,刚上班,就遇上了车展,其实她一点销售经验都没有。 面对前辈的命令和客户,女孩有些无所适从。 “先生,您看中哪辆车,我为您介绍介绍?”女孩有些局促地说道。 “这辆。”苏慎扬了扬手中辉腾的宣传单。 女孩有些赧然,只能凭着昨晚死记硬背下来的辉腾介绍,向苏慎介绍辉腾。 “刚才那个人是你们经理?”苏慎却不问车,反而问起了刚才那个销售员。 女孩摇了摇头,说:“不是。” “那他怎么命令你?”苏慎问。 第321章 别西瓜芝麻都想要 女孩赧然一笑,说道:“我是新来的,他是前辈嘛。” 苏慎了然地点了点头,前辈使唤新人,倒也是可以理解。 苏慎问女孩说:“刚才他说辉腾有现车,是什么配置?” 女孩从容答道:“是奢享版4.2l手自一体的,裸车150万上下吧。” 为了今天的车展,女孩可是把各种车的配置背的滚瓜烂熟。 苏慎想了想,问:“是最高配吗?” 女孩清澈的眼眸没有一丝杂质,她笑答道:“是呀。” “那我要了,算你的业绩吧。”苏慎说,面上淡淡的。 女孩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慎,接着面上的喜色犹如波浪一般,一层一层泛了上来。 “真的吗?”女孩激动地问道,然后又好心地提醒道:“你不试试车吗?” “万一买回去,不合适怎么办。”女孩想问,但这句话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苏慎嘟囔道:“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反正这车以后大多数时间也是司机开。 苏慎拿出一张黑卡,那是银行给超级vip客户的信用卡,没有额度上限。 “刷卡吧,全款。”苏慎说。 苏慎拿卡的动作还是很帅的。 女孩以为苏慎还要再砍砍价,没想到苏慎居然这么豪爽,眼前的这位客人买部150万的车,就和买颗白菜一般简单。 她快速接过苏慎手中的信用卡,点头如捣蒜,就怕苏慎突然反悔。 女孩激动地说:“您坐一下,我去给您拿合同。” 苏慎随意地“嗯”了一声,就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片刻,刚才小看苏慎的男销售员满脸堆着殷勤地笑容走到苏慎身边,弓着腰,问道:“先生,您看中哪款车,我为您试车。” 原来以为的潜在客户并没有如愿购买,反而是苏慎这个平平无奇的客户,居然是条大鱼。 苏慎扬了扬手中的宣传单,指着最高配的那款车说:“这款。” 销售员脸都绿了,这分明是刚刚他递给苏慎的宣传单。 名叫小刘的女孩带着店长走了过来,指着苏慎说道:“店长,就是这位先生要买辉腾。” 店长满脸笑意地对苏慎说:“先生真是好眼光。” 男销售员眼见大客户就要从自己手中溜走,有些着急,对店长小声地说:“店长,这个客户是我首先接触的。” 极少有客户第一次来看车就会下单买车的,为了防止店内的销售人员互相拉客内耗,明确的规矩是无论客人来多少次,都由第一次接待这位客户的销售进行接待,成交的绩效也算是第一次接待这位客户的销售人员的。 听男销售这么说,刚刚被男销售指派过来服务苏慎的女孩也很心急,但是她毕竟是新人,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店长只听女孩做成了一笔生意,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起承转合。 女孩心里盘算着,如果她能拿下这单生意,这个月业绩完成了不说,还能拿到不菲的抽成,她鼓起勇气,指了指男销售,说道:“店长,是大哥让我来接待这位先生的。” 店长想到刚刚男销售在接待一位衣着光鲜的男士,立刻就明白内情,是男销售觉得苏慎买不起这车,随手把他打发给我刚入行的小女孩。 听了女孩的话,苏慎倨傲地点了点头,对店长说:“这姑娘说得对,我是她接待的。” 男销售知道自己怠慢了苏慎,可他也不甘心这样一笔原先抓在手上的大单就这样从指缝里溜走了。 “店长,我刚才只是让小刘帮助接待一下,我一会就回来,不是把客户给小刘。”男销售员据理力争。 店长瞥了一眼女孩又看看男销售,一碗水怎么端平,他有些犯难。 苏慎就这样气定神闲地坐着,听着女孩和男销售在店长面前打官司,反正他下午也没什么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店长真想直接打发了两个销售员,自己服务苏慎啊! 女孩和男销售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吵得店长头疼。 苏慎见时间差不多了,就问:“怎么样,这车还能不能买了?” “能能能,我给您办手续。”男销售抢先一步走上前去。 女孩脸皮毕竟还很薄,见男销售如此,又急又委屈,红着眼眶望着店长。 店长小声地呵斥道:“你们两这事以后再说。” 先把合同给签了,至于业绩算谁的,以后再说。 苏慎可不乐意了,他一推合同,绷着脸说:“我刚刚是把卡给这个女孩的,怎么现在又换了别人来和我签合同。” 男销售心中暗叫不好,脸上的笑容更盛,耐心地对苏慎解释道:“先生您有所不知,我们店的规矩,客人进门第一个接待客人的销售,今后客人所有的问题都由这个销售接待。” 男销售的声音犹如二月春风般柔和,苏慎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慎带着玩味的笑看着男销售员,懒懒散散地问道:“是吗?” 这副样子还真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 男子点头如捣蒜。 苏慎指了指女孩,对店长说:“我刚刚是把卡给这个女孩的。” 言下之意,这笔生意他要交给这个女孩。 店长立刻轻推了一把女孩,把女孩推到苏慎面前,说:“您说得对,确实应该小刘继续服务。”说完,又向男销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纠缠。 男销售还想再说什么,被店长一个狠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苏慎点了点头,给了经理一个“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短短半小时,女孩的心情犹如坐了一次过山车,原以为煮熟的鸭子已经飞了,没想到又稳稳的落在自己的怀里,几乎喜极而泣。 男销售则灰头土脸,想到自己芝麻没捡到,反而丢了西瓜,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苏慎无意为难任何人,只是看不惯男销售想好事占尽的做派,如今见事情尘埃落定,倒也不再纠结。 苏慎签合同刷卡付全款提车走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倜傥。 店长和女孩站在车边,鞠九十度躬对苏慎说道:“客人慢走,欢迎您常来!” 丢了生意的男销售则一脸吃瘪的表情,几乎气出内伤。 苏慎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第322章 倒霉的女主 林自遥现在就坐在苏慎这辆辉腾上,她不认识车,对车是辉腾或者桑塔纳无感。 “你和薇薇认识很久了哦?”苏慎有些没话找话地说道。 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确实有些太尴尬了,苏慎想。 林自遥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打破了该死的沉默了,不然一路沉默下去,两个人该多尴尬啊。 “我和苏薇是大学同学,认识有十年了吧。”林自遥说。 林自遥也颇为惊诧,与苏薇初次相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真是时光如梭。 苏慎点了点头,车厢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苏慎想了想,又问:“那你也认识贺晟了?” 林自遥暗忖,这个问题该不会是个坑吧。 “认识啊,我们三个都是同学。”林自遥说道。 苏慎有些气结,林自遥就不能多说几句嘛,非得这样严格的对题作答,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 这么不健谈,怎么做律师,律师不都应该口若悬河嘛。 林自遥眼角余光瞄到苏慎一脸严肃的面孔。 这家伙到底想问什么呀。 林自遥知道苏家反对苏薇和贺晟在一起,心里掂量着苏慎要是继续问贺晟和苏薇的事,她该怎么回答。 两人各怀心事,却谁也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 苏慎索性开了音乐,悠扬的音乐环绕整个车厢,两人话题的无以为继也掩藏在这音乐声。 “谢谢你送我回来。”下车时,林自遥礼貌地说,终于到了,不然车厢里就要冷冻结冰了。 苏慎倒不似小说中霸道总裁那种脸上总是挂着邪魅狷狂的笑容,苏慎的笑容很温和。 “不客气,到家了和苏薇说一声,我也好交差。”苏慎玩笑道。 林自遥微微侧头,莞尔一笑,说道:“好的,再见。” “再见。” 苏慎一踩油门,跑车飞驰而去,他在后视镜中看着林自遥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这女孩还挺有礼貌。”苏慎想。 喧嚣落尽,又只剩下林自遥一个人了,失恋的人最怕这种落单的时候。 林自遥解下皮筋,可没有电视广告中的那种秀发一顺到底,反而几个头发打结在皮筋上,林自遥有些烦躁地重重一扯,几个头发缠着发绳一起落下。 林自遥一阵心疼,成年人的头发是多么宝贵啊。 头发松开了,所有的精气神就在这一刻泄了气。 真的好累,身体累,心更累。 女频文里,重生小说女主此时应该跨进一个盛满热水的浴缸,水里漂浮着美丽的花瓣,更高级一些的还应该有两个人服侍。 林自遥当然不奢望有浴缸、花瓣浴和女仆了,她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可“最简单也最困难”。 洗了不到五分钟,热水就骤然变成了刺骨的冷水。 热水器坏了! 林自遥看着自己满头的泡沫以及全身的沐浴液,真是欲哭无泪。 深秋的夜晚、刺骨的冷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林自遥冲完了一个冷水澡。 林自遥冷得直打颤,她拿起电吹风,想让自己暖和点。 甜蜜的往昔浮上心头,以前她洗完头,徐枫总是愿意为她用电吹风把头发吹干。 豆大的泪珠,一滴滴落在林自遥的手背上。 细碎的小事,也能让成年人精神崩溃。 第323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林自遥这边忙着柯姬的案子,吴忧这里也迎来了新的挑战。 吴忧接了一单关于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的案件。 违法建筑的定义,理论界及实务界的观点莫衷一是,这一定义涉及纷繁复杂的法律规定,此处不再展开讨论,即援引法学泰斗王利明教授对违法建筑的定义,即所有“违反法律、法规的禁止性规定而建造”的建筑物为违法建筑,并不仅仅局限于建筑类的法律、法规,亦不局限于公法、私法。 此外,我国还尚未有一部法律法规对违法建筑作出明确的定义,只在《城乡规划法》第64条中规定了对“未取得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或者未按照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的规定进行建设的”违法行为的罚则。但是有大量的行政法规、部门规章、地方政府规章都涉及对违法建筑的规制,例如,国务院制定的《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建设工程勘察设计管理条例》,建设部颁布施行的《房屋登记办法》,北京市人民政府制定的《北京市禁止违法建设若干规定》等等。 因此,无论是众说纷坛的违法建筑的定义抑或我国目前立法上对违法建筑的处罚,都一致的认为违法建筑之所以违法,是因为其“建筑行为违法”,而非建筑物本身违法。 吴忧的当事人彭程,就是标的物违法建筑的建造人,是卖方。他与买方林坦签订了一份买卖合同,约定彭程将名下的一套位于学前路83号城市花园7座908的房产卖给林坦。 彭程名下的这套房产是顶楼,因此彭程在顶楼违规加盖了一层,原本一层的房子变成了复式房,违规加盖的一层没有办理产权证,这个情况,彭程与林坦在签订购房合同的时候,彭程已经向林坦说明了这个情况。 林坦恰恰是看中了顶层加盖扩大了使用面积,并且不需要按照市价支付购房款,一举两得。 彭程与林坦达成协议,有产权证的房产,按照市场价每平方米4万元出售,违规加盖的一层,按照10000元一平方补偿彭程的建造费用,在合同签订当天,林坦支付了10万元定金给彭程,并且约定合同签订之后七天内,林坦支付30%的购房款,其余办理贷款部分,一个月之内办理完毕,同时,彭程配合林坦进行产权过户手续。 合同签订七天后,林坦还未将首付款汇入指定账户,彭程多番催促,林坦只说自己的一笔理财款还未到期,请彭程再宽限五天,自己保证五天之后一定会将首付款汇入合同约定的制定账户。 彭程是个好说话的,便同意了林坦的请求。 可是五天之后,林坦却告诉彭程,房子他不买了,要解除合同。 彭程想,买卖还是得你情我愿,于是也同意解除合同,但是按照合同约定,林坦支付的10万定金必须没收,林坦还得按照买卖合同的约定赔偿彭程30万元的违约金。 第324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2) 林坦坚决不同意,信心满满地说根据合同法第五十二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无效。 (一)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损害国家利益; (二)恶意串通,损害国家、集体或者第三人利益; (三)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 (四)损害社会公共利益; (五)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 林坦认为,彭程和自己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的标的物是违反了强制性法律法规的规定,应当适用《合同法》第五十二条地五款的规定,合同无效。 无效合同自始无效,合同一旦被确认无效,就产生溯及既往的效力,即自合同成立时起不具有法律的约束力,以后也不能转化为有效合同。 《合同法》第五十八条规定:“合同无效或者被撤销后,因该合同取得的财产,应当予以返还;不能返还或者没有必要返还的,应当折价补偿。有过错的一方应当赔偿对方因此所受到的损失,双方都有过错的,应当各自承担相应的责任。” 林坦认为,现在合同尚未履行,双方都不存在损失,不负担赔偿责任。 林坦非但不同意支付彭程违约金,还要求彭程将10万元定金无息返还给自己。 彭程自然是不同意,一怒之下,经人介绍,找到了吴忧,想起诉林坦。 这个类型的案件,理论界和实务界都存在争议,吴忧拉着林自遥和李亦柯一起讨论。 林自遥最喜欢这种头脑风暴,她先前做了很多功课。 林自遥说:“这个案件,争议的焦点就在于标的物是违法建筑的合同是不是有效。我查了资料,在司法实践中,对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的效力认定有截然相反的判例。” 吴忧和李亦柯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林自遥,等着林自遥说下去。 林自遥说:“成都市法院判决过一个类似的案件,原告购买被告自行建造的房屋,并支付了购房款771680元,但事后原告发现,被告所出售的房屋没有任何审批手续,属违法建筑。原告认为,被告在明知无任何审批手续的情况下向原告销售房屋,且至今未补办任何审批手续,属违法建筑。故诉至法院请求法院判令确认原、被告所签订的《自建房屋购销合同》无效。法院审理后认为,诉争房屋的修建未办理规划等手续,原、被告之间所签订的合同以其作为标的物,合同内容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第一款第(四)(五)项的规定,原、被告所签订的合同应为无效合同。第二个案件则恰恰相反,并且是刊载在最高法院公报上的案件,原告、被告签订房屋买卖合同,约定被告将诉争房屋出售给原告,但因诉争房屋附有违法建筑,房地产交易中心不予办理过户登记。原告认为,原、被告双方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合法有效,故诉至法院,要求被告拆除违法建筑,恢复诉争房屋原状并办理过户。被告石磊辩称诉争房屋是违法建筑,提出反诉请求确认房屋买卖合同无效。法院审理后认为:房屋行政主管部门对未经审批而改建、重建的房屋,可因现实状况与不动产登记簿记载的权利状况不一致,将其认定为附有违法建筑的房屋并限制交易。如何认定这类房屋买卖合同的效力,实践中存在分歧。善意买受人根据不动产登记的公示公信原则,确信登记的权利状态与现实状态相一致,此信赖利益应予保护;根据区分原则,房屋因附有违法建筑而无法过户属合同履行范畴,不应影响合同效力。因此,这类合同如不具备《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的无效情形,应当认定有效。出卖人负有将房屋恢复至原登记的权利状态并消除行政限制的义务。” 李亦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看来,第二个案件与彭程林坦的案件更相似,都是合法建筑上附有违法建筑。如果援引这个案件的话,彭程案件胜诉的概率就大了。” 吴忧微微颔首,他看向李亦柯,问道:“理论界对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的性质有几种意见?” 这是要考李亦柯功课了。 李亦柯有备而来,立刻对答如流:“与司法界对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存在同案不同判的情况相似,在学术界对于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的效力存在以下四种主流学说。 (1)合同无效说 该说的理据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违法建筑的产生和存在都是与社会公共利益相悖的,根据《合同法》第52条第4项的规定,对违法建筑买卖合同同样给予否定的评价。第二,违法建筑的产生和对违法建筑的转让都违反了相关法律法规的禁止性规定,根据《合同法》第52条第5项的规定,合同应为无效。 (2)效力待定说 该说认为,违法建筑买卖合同是一种效力待定的合同,合同效力取决于违法建筑是否能事后办理相关审批手续转变为合法建筑。只要合同签订后,违法建筑建造人取得相应建设行政许可,违法建筑补正为合法建筑,则合同为有效合同。反之,若违法建筑嗣后不能补正为合法建筑,则合同归于无效。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违法建筑买卖合同应根据区分原则分为负担(债权)行为与处分(物权)行为,负担(债权)行为满足《合同法》有关有效合同的构成要件,是为有效。由于违法建筑不能办理不动产登记手续,故而处分(物权)行为是为效力待定合同;处分(物权)行为的效力同样取决于违法建筑是否能够补正为合法建筑,从而进行不动产所有权转移登记。 (3)合同有效说 该说认为标的物的违法性并不必然导致法律行为(买卖行为)的违法性。法律行为的违法,是指该行为妨害了国家利益、社会公共利益和其他权利;违法建筑的产生违反了法定的程序或法定的方式或其他法律禁止性规定,但并不一定必然会导致社会公共利益的损害;法律行为违法与标的物违法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导致合同无效的原因是法律行为的违法,而非标的物的违法,违法建筑的买卖行为并不符合《合同法》第52条规定的合同无效的情形,是为有效合同。” 第325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3) 李亦柯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最后一种是利益权衡说,该说认为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的效力应由法官对买卖合同各方利益进行衡量来决定。该说认为利益衡量实质上就是对相冲突利益进行选择,从在一定社会经济形态下的社会生活的需要出发,以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价值为指导,对多元的利益进行判断、评价、衡量和比较,选择有利于统治阶级共同需求和目的的那些利益并予以法律调整。” 李亦柯说完,吴忧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两个助手,都有在认真的做功课。 这个案件在理论上和司法实践上都有很大的探讨空间,吴忧兴致高昂。 吴忧从彭程和林坦的案件出发,辐射出更高更远的理论和实践探讨。 吴忧说:“你们两个人刚才都说的很好,无论是自遥的司法实践观点还是亦柯理论界的观点,都是目前主流的,甚至是完全对立的观点,但是无论哪个观点,都能找到理论的支撑,都有道理。” 这就是法学的魅力啊,林自遥暗忖,她庆幸自己选择了这样一门兼具理论和实践探索的学科。 吴忧问:“你们觉得这个合同是有效还是无效?” 李亦柯和林自遥的眼光在空中短暂一碰,然后不约而同地说:“我们都认为有效。” “为什么,你们谁来详细地说一说?”吴忧说。 这个案件,理论界和司法实践中,争议都比较大。吴忧决心带着林自遥和李亦柯像解剖麻雀一般将案件揉扁了捏碎了,弄得清清楚楚。 一个案件可能同时暗合几种法律关系,选择切入点和立论的观点至关重要,就犹如走迷宫一样,看似道路四通八达,但到达终点的只有一条路。 彭程的案件,就是这样一个迷雾缭绕的迷宫,在法庭上,绝无可能与法官和对方律师进行多角度的探讨,只能寻着一条道路勇往直前,直至说服法官。 因此,庭前将每条“道路”都探过路、摸清楚、走明白,才知道应当选择哪条路,这需要反复的讨论和沙盘推演,尤其是案情复杂的案件。 一个律师要准备好一个案件并非易事,不仅需要精深的理论造诣、不断累积的实践经验,还要有极度负责任的职业操守和能够沉下心来不断钻研的精神。 有的律师,了解案情就是囫囵吞枣,对案件的细枝末节没有抽丝剥茧地去研究去打磨,只看到了案件的表层忽略了深层次的细节,或是自以为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就可以无往不利,结果往往在法庭上被对手打得措手不及,输的灰头土脸。 众合所的创始人之一刘旻,是怀海律师界金字塔塔尖上的人物之一。他引以为豪的一个例子,是他当年刚出校门时参加律所招考时的经历,这个例子,刘旻在无数次年轻律师恳谈会上,他都说过。 刘旻年轻的时候,报考华天律师事务所,当年的华天所,是在全国称王称霸的律所,当年的考试,只招一个人,但是报名了超过一百个人。当年的刘旻初出茅庐,远不是今天这般挥斥方遒,面对百里挑一的录取率,刘旻对自己能不被考上华天心里也没底。 考试只考一道案例分析题,而且这个案例分析题表面上看过去并不算太难,考试时间两个小时。 考试进行到第四十五分钟时,第一个人交卷了。考场上响起了轻微却压抑的惊叹声。 考试进行到60分钟时,大约30%的人交卷了。 考试进行到75分钟时,超过50%的人交卷了。 考试进行到90分钟时,90%的人都交卷了。 考试进行到100分钟时,全场只剩下刘旻没有交卷。 刘旻抬头,正巧与监考的中年律师四目相对,刘旻尴尬地笑了笑,监考的中年律师则微微向刘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考试。 刘旻面上淡定,心中就十分着急,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能力,为什么大家都考完了,他却觉得这道题非常复杂呢? 交卷时间到了,监考的中年律师似乎没有催促刘旻交卷的意思,刘旻心中庆幸之余却更加焦虑了。 半个小时之后,中年律师走到刘旻身边,问刘旻:“还没做完吗?” 刘旻有些狼狈地挠了挠头,赧然地说道:“对不起,我还没做完。” 中年律师笑呵呵地说:“没事,你接着做吧,我打个盹。” 听到中年律师说要打个盹,刘旻一头黑线,但他现在又顾不得那么多,更是感谢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律师对他高抬贵手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刘旻还在奋笔疾书,中年律师睡了一觉,又来到刘旻身边问刘旻:“怎么样?” 刘旻考了大半天,现在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他抬起迷蒙的双眼望着中年律师,紧张又懊恼地说道:“还......还是没做完。” “这样啊。”中年律师沉吟。 “那你还需要多久呢?”中年律师问。 “可能还得大半天。”刘旻回答。 “哦。”中年律师若有所思。 在中年律师短暂的沉默中,刘旻觉得自己真是心灰意冷。 “那你带回去做吧,做完了,把考卷交到所里来。”中年律师说。 “真的吗?”刘旻的眼睛亮了又亮,可想想他又觉得不妥,哪有这样的,把考卷拿回去,隔天再交来,他认真审视起站在自己面前这位监考律师,到底他能不能做主啊,自己到底能不能相信他呢。 万一他把考卷带回去做,华天所直接取消了他的考试资格怎么办,刘旻暗忖。 监考律师看出了刘旻的心思,反而安慰道:“没事,拿回去做吧,要是不放心,你现在就交卷吧。” “我,我,我带回去做,谢谢您!”刘旻紧张地说话都不利索了,他决心赌一把。 “行,做好了交来。”监考律师说,临走前,顺便看了一眼准考证上刘旻的名字。 刘旻熬了一个通宵,终于在早上九点之前把卷子送到了华天所。 第326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4) 然后见到了那天监考的中年律师——华天所的创始人之一,也是现在华天所的主任华恒。 华天所的“华”就是华恒。 刘旻顿时愣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旻做梦也想不到,和自己打了两天交道的平平无奇的中年大叔,居然就是“武林盟主”。刘旻只想捂眼苦笑,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刘旻,来。”华恒向刘旻招收。 “考卷做完了?”华恒笑眯眯地问刘旻。 刘旻紧张地手足无措,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 “难吗?”华天又问。 刘旻有些局促,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挺难的。” 可能确实是自己能力有限吧,否则怎么别人那么快就交卷了,自己却做了一天,才勉强交卷呢。 刘旻想,自己算是和华天所无缘了。 岂料华天哈哈大笑着说:“是挺难的,让我做,我也得做这么久。” “啊......”刘旻的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华天点了点头,说:“这个案件看上去很简单,法律关系也很清楚,所以有的人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做完了;其实深究下去,这个案件非常复杂,法律关系错综复杂,非得抽丝剥茧才能弄清楚。” “我看了你的卷子,答的不算完美。”华天说。 刘旻:“......”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写出这样的答案,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最重要的是,你很认真,沉得下心、沉得住气,真是难能可贵。”华天说。 刘旻:“......” 这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这是什么套路,刘旻思忖间,只听华天说:“你被录取了,下周来所里上班吧。” 刘旻:“......” 呆滞三连击。 华天笑着看着刘旻,万事敌不过“认真”二字,华天对刘旻的认真精神很满意。 然后刘旻就成了华天的助理兼学生,然后慢慢有了现在怀海律师界金字塔尖上的刘旻律师。 刘旻欣赏吴忧,也正是看中了吴忧的认真;吴忧欣赏林自遥和李亦柯,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也是认真、甚至较真的人。 三人在会议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彭程的案件。 林自遥轻声对李亦柯说:“你是学霸,你先说。” 李亦柯瞥了林自遥一眼,淡淡地说:“你年纪大,你先说。” 林自遥扶额无语,李亦柯的毒舌本性,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流露出来。 吴忧觉得看林自遥和李亦柯互怼,挺有趣的。 林自遥说:“我认为这个案件的第一个关键点在于,我国是否确立了债权行为和物权行为的区分原则。” 吴忧顺着林自遥的话,在会议室的白板上写下“区分原则”四个字。 对债权与物权行为是否进行区分采取了不同的立法态度、对债权变动与物权变动的成立生效的关系认识不一,进而对物权变动的原因和结果之间关系的规定有很大差异。 世界各个国家对区分原则的立法不尽相同,同为大陆法系国家,法国、奥地利、德国对区分原则的规定就不一样。 法国民法未将物权和债权进行区分,也未将物权变动与债权变动的法律依据进行区分,其理论来源于“契约必须严守”原则。按法国民法典的规定,物权的变动完全依赖于合同双方当事人的意思表示,只要订立的合同成立、生效,物权变动的法律结果自然发生。《法国民法典》第1538条规定:“当事人双方就标的物及其价金相互同意时,即使标的物尚未交付、价金尚未支付,买卖合同即告成立,而标的物的所有权即依法由出卖人转移于买受人”。从上述法律规定不难看出,在法国民法中,合同可以同时发生债权效果和物权的取得,一个合同就能解决全部问题。 奥地利民法的物权变动模式被称为“债权形式主义”,也被称为“公示要件主义”,是指物权因法律行为发生变动时,当事人之间除了有债权合意之外,还需将此合意用法定的方式进行公示,方发生物权变动的法律效力。 德国民法把一个交易行为区分为债权变动和物权变动,并且两种权利变动依据各不相同。换言之,德国民法将“买卖契约”一分为二,区分为一个债权行为(负担行为)和一个物权行为(处分行为),两个行为的成立、生效依据各不相同,互不影响。 区分原则具有实践意义:第一,物权行为是否可履行,不影响债权行为的成立。债权合同的成立生效取决于其符合债法上规定的合同成立生效的要件;而物权变动能否成就,并不对债权合同的效力产生影响。第二,债权关系成立生效,只能产生债法上的效果,并不必然导致物权变动的结果,物权要发生变动,还必须有以登记或者交付为表现形式的物权变动的合意。如果合同成立生效而未进行物权公示,则合同当事人只能取得债法上的请求权,而没有取得对物的支配权。 此外,根据引起物权变动的原因不同,物权变动的成就条件也不尽相同。其一是非因法律行为引起的物权变动。非因法律行为引起的物权变动,是指基于法律行为之外的事件或者事实行为而导致物权变动,不经登记或交付即可直接生效;这些事件或者事实行为要发生物权变动的效果,必须依赖于法律对其引起物权变动所设定的其他条件;以继承为例,继承人要继承被继承人财产必须同时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被继承人死亡,二是法律确认了与被继承人有一定亲属关系的人的继承权。因此,非因法律行为引起的物权变动可以简单概括为:事件/事实行为+法定构成要件=物权变动。第二是因法律行为引起的物权变动。因法律行为引起的物权变动,该法律行为的意思表示是欲发生一定的物权变动效果。但债权行为成就了,物权并不一定就会发生变动,物权要发生变动,还必须有以登记或者交付为表现形式的物权变动的合意。因此,法律行为引起的物权变动,可以简单概括为:“债权行为+以登记或者交付为表现形式的物权变动的合意=物权变动。” 第327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5) 李亦柯频频颔首,赞同林自遥的观点。 李亦柯注视着林自遥的侧颜,现在的林自遥自信飞扬,令人炫目。 李亦柯望向林自遥的目光被吴忧迅速捕捉到,一瞬灵光闪过吴忧的脑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事者林自遥丝毫没有察觉,她接着说:“《物权法》出台之后,有学者认为,我国债物二分的立法格局基本确立,我觉得这可以作为我们的一个观点。” 林自遥说的口干舌燥,她用手肘碰了碰李亦柯,示意李亦柯接着说,自己则坐下大喘气。 李亦柯先前和林自遥讨论过,无缝对接地接入了林自遥的话:“《物权法》第十五条规定,当事人之间订立有关设立、变更、转让和消灭不动产物权的合同,除法律另有规定或者合同另有约定外,自合同成立时生效;未办理物权登记的,不影响合同效力。这条法律规定中的“合同”,显然是不动产物权变动的原因行为,即债权契约;而“未办理物权登记”,在我国采取公示生效主义的前提下,显然物权尚未发生变动。除此之外,《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3条:当事人一方以出卖人在缔约时对标的物没有所有权或者处分权为由主张合同无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出卖人因未取得所有权或者处分权致使标的物所有权不能转移,买受人要求出卖人承担违约责任或者要求解除合同并主张损害赔偿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这个司法解释,也体现了债物两分的立法原则。 “这个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吴忧说,“但是对方势必会用标的物违法来做文章,引用合同法52条第4款损害‘公共利益’和第5款‘合同违法法律法规强制性规定’无效,来反驳。” 吴忧又在白板上写下“公共利益”、“强制性法律规定”几个字。 林自遥喝了一大口茶,然后苦笑道:“今天的理论知识点也太密集了一点吧。” 吴忧爽朗地玩笑说:“是啊,都考你们呢。” 林自遥说:“我觉得引用第4款损害公共利益赢面不大,毕竟何为“社会公共利益”,理论界、实务界还未有一个明确的定义,应当说,“社会公共利益”的内涵、边界都有太大的不确定性和抽象性。以往,把‘损害公共利益’用作一种兜底条款,用的比较多,但是近几年,司法实践中认识到如果法官在判断合同效力时,在众多法规中首当其冲地就适用“违反社会公共利益”而判定合同无效,则无异于给予了法官过大的自由裁量权,不利于维护交易的安全;因此,用“损害公共利益”的原因判定合同无效,应当要慎之又慎,纵观近年来的判例兼之学术界的观点,运用“损害公共利益”判定合同无效,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适用的前提是穷尽其他的法律规范而找不到相对应的具体法律规范可供适用;第二,在适用时,民事法官必须援引民法的基本原则,并就具体案件中的各种法益进行权衡,从而判断公法规范是否在私法领域发生影响。” 吴忧看着白板上的字,说道:“我想对方律师一定会提出‘损害社会公共利益”这个观点,但是不会是主攻方向,不好立论,法官也不会轻易采纳。当然我们也要准备,但是着重准备违反强制性规范这个方向。” 林自遥和李亦柯也认同吴忧的观点。 李亦柯说:“和第4款‘损害社会公共利益’这一条款能够被直接引用相反,本质上来说,合同法第52条第5款是‘适法规范’,这个法条是不能被违反的,而是一种媒介、一座桥梁,将案件引向一个具体的法律,之后运用被引致的强行性规范判断合同效力,而不能直接引用“适法规范”来判定合同效力。” 吴忧又在黑板上写下:“‘适法规范’几个字”。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14条将“强制性规定”限定为效力性强制性规定。只有效力性的强制性规定才会对合同产生否定的评价。所以,我们要论证的就是违法建筑的违反的强制性规范不是效力性强制性规范?”吴忧说。 李亦柯有些答不上来,他望向林自遥。 林自遥说:“强制性规范又有效力性规范和管理性规范之分,两者对于合同效力的影响是不同的。民事法律行为违反效力性强制性规范,其法律行为在私法上的效果会受到一定消极影响,或者无效,或者效力待定;相反,民事法律行为违反管理性强制性规范,其法律行为在私法上的效果不会受到影响,但有可能受到行政法上乃至刑事上的制裁。如何有效、准确地区分二者,是解决强制性规范与合同效力之间关系的重中之重,学界对此有不同的认识。史尚宽教授认为区分二者的关键在于探明规范的目的,即“可认为非以为违法行为之法律行为为无效,不能达其立法目的者,为效力规定,可认为仅在防止法律行为事实上之行为者,为管理性规定”。王利明教授则提出了层级递进的区分标准:一是法律法规明确规定违反将导致合同无效或者不成立的,则该规定属于效力性规范;第二,虽无第一项情形,但违反该规定的合同将损害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该规定也属于效力性规范;第三,无第一、第二项情形,合同违反该规定只损害当事人利益的,该规范属管理性规范。我国目前并没有在法律规范中或者立法说明中明确该条款属于何种性质的强制性规定,因此,上述学说的区分方式亦不能高效准确解决区分效力性规范与管理性规范的难题。” 第328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6) 一场案件分析会俨然成为了一场小型学术研讨会。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国外有没有高效区分效力性规范与管理性规范的方式呢?” “有。”林自遥微微颔首,接着说道:“大陆法系的代表,德国,常常通过法规的用词,并结合利益衡量的方式来综合判断一个法律规范的具体类型。一般而言,像“不能”、“不得”是效力性规范的用语;在进行文义解释的基础上,进一步通过目的解释的方法来确定法律规范的类型。具体的操作方法是:首先要探明禁止规范所欲保护的法益;之后再将其所保护的法益与法律行为上所体现的私法自治相权衡,以确定哪个法益更为优先。综上所述,根据强制性规范的区分理论以及司法解释,‘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并不一定都会导致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的无效。在目前尚未明确具体法律规范为何种强制性规范的前提下,判断违法合同效力时,要探明强制性规范的确切含义及其背后所欲保护的法益,从而判断具体强制性规范究竟属于效力性抑或是管理性,而不再机械武断地否定违反强制性规范合同的效力。” 三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律所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加班的年轻律师。 三人皆觉得口干舌燥却又意犹未尽。 “总算弄清楚啦。”吴忧将手中的笔往桌上轻轻一点,身子向后一靠,整个人以极其放松的姿势半靠在椅子上。 林自遥和李亦柯看着满白板的关键字和线头,也露出了微笑。 “师兄,哦,不,老板,到晚饭时间了,请客吧。”林自遥笑着说道。 “管家婆现在变成吸血鬼了啊。”吴忧嘻嘻笑着说,眼里全是笑意。 林自遥眼里噙着笑意,朝着吴忧眨眼睛。 “行啊,你来点吧。”吴忧说。 “好嘞。”林自遥说。 等外卖的间隙,林自遥头枕在u型枕上小憩,放空之间,恍然就想到了徐枫。 此刻,徐枫在干什么呢,是否也想起了她,还是在和张映月玩乐,想到这个可能,林自遥的心又一阵阵的抽痛。 在徐枫的问题上,林自遥总是做不到干脆利落,总是这样黏黏糊糊的,让她感到无以名状的焦躁。 “还是因为工作不够忙啊,如果够忙的话,自己就没精力想徐枫了。”林自遥暗忖。 可是她现在一天已经接近工作十六个小时了,几乎是满负荷在运转了。 弓拉得太紧,难免会有断的一天。 林自遥早已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中充满了徐枫的身影,在微信上,空闲时,时不时的闲谈,回到家,徐枫温柔的怀抱。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戒掉习惯更是一件无比折磨人的事。 林自遥是绷足了劲才制止住自己与回复徐枫微信、电话的冲动,但她心里依旧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一件极要紧的东西。 林自遥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如此爱恋徐枫。 思忖间,外卖到了,林自遥松了一口气,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想起徐枫了。 即使这只是饮鸩止渴,林自遥如今也别无他法。 林自遥今晚点了云南菜,有滇香腰果虾球、果香青芒丝、柠檬香叶鸡、秘制龙利鱼、白灼板蓝根、回味大酥牛肉、山珍筒骨野菜汤,满满的摆了一会议桌。 吴忧不住地点头,满意之情溢于言表,李亦柯也食指大动,这些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谢谢老板,我们开动啦!”林自遥双手合十,对着吴忧微微鞠躬。 惹得吴忧和李亦柯一阵笑。 林自遥要是不做律师,去当谐星说不定也饿不死。 吴忧瞄准了一块鲜嫩的秘制龙利鱼,白嫩的鱼肉上沾染着微黄酸辣的汤汁,在翠绿香菜的映衬下,显得那样美味。 吴忧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正准备下手,却被林自遥制止住:“你不能吃这个。” 吴忧委屈巴巴地说:“不是吧。” 林自遥郑重地说:“你胃不好,这个又酸又辣,很刺激,你别吃这个。” “那你们还点?!”吴忧嘟囔道。 “这是我和亦柯吃的,你吃这个。”林自遥指了指虾球、筒骨汤和板蓝根。 吴忧求救似地问李亦柯:“亦柯,你评评理。” 李亦柯满嘴塞着大酥牛肉,只能口齿不清地说:“自遥说得对,师兄你听自遥的。” 吴忧:“……” 林自遥给李亦柯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李亦柯难得赞扬林自遥:“你这点菜水平确实不错,这个秘制龙利鱼,又酸又辣,实在开胃。” 吴忧:“......” 吴忧心里苦啊,凭什么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就让我吃这些清汤寡水的,没天理啊! 贺晟站在门外,看到吴忧、李亦柯和林自遥三人的影子,却没有推门而入。 按理说,他们三人是校友,贺晟和林自遥还是同班同学,中间还有苏薇这层关系,应当很亲近才是。可事实上,贺晟与吴忧三人关系却很一般。 或许是因为两人在同一个律所,贺晟将吴忧看作是强劲的竞争对手,尤其是吴忧一来律所就得到了初级合伙人的资格,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努力来的,吴忧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贺晟不免生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想法,自然不可能敞开心扉,接近吴忧。 但贺晟却有意无意地羡慕吴忧、李亦柯和林自遥三人的友谊,从校园一路走出来的友谊,比在工作上建立起来的关系更加纯粹和牢靠。 吴忧表面上粗枝大叶,实际心思细腻,贺晟对他礼貌却不亲近,他可以感觉得到。吴忧从来认为朋友之间靠的是缘分,便也不去勉强。 就像林自遥,原来只是来求真所的实习生,却一路相随,李奕柯更是半路闯入的“问题”少年,如今却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如此不可言说。 没有缘分,又何必去勉强。 第329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7) 林如星见贺晟站在过道上,轻轻走上去,柔声问道:“在看什么?” 贺晟转头看着并肩站在自己身边的林如星,这才是他在众合所的伙伴和队友,贺晟露出了真心的微笑,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说完,就大步走出律所。 林如星站到贺晟刚刚站定的位置,朝着贺晟刚才望向的方向看去,自然就看到了会议室里的吴忧、李亦柯和林自遥。 林如星不置可否地笑了,快步追上贺晟。 “我送你回去吧。”贺晟对林如星说。 “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林如星建议道,已经晚上7点半了,她贪恋与贺晟在一起的每一分时光。 贺晟轻轻摇了摇头,委婉拒绝道:“不了,一会,我还得去接苏薇。” 林如星很失望,她抿了抿嘴,又恢复了明媚爽朗的样子,说道:“既然要去苏薇那里,就不用送我了,太浪费时间了,你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铁站吧,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林如星的家和慕唯在相反的方向。 贺晟轻轻点了点头,林如星永远都是如此善解人意。 林如星却觉得自己永远都要给苏薇让位,她心里很不痛快。 林如星从包里拿出了一大包的维生素,对贺晟说:“这些是澳洲的维生素、保健品,有的是给你的,有的是给叔叔阿姨的,有的是给你弟弟妹妹的,我都写好名字了,你自己分了吧。都是挺好的保健品,我看龙律师也吃这个牌子,应该错不了。” 林如星口中的龙律师是众合所的创始人之一龙宇飞,也是贺晟所在团队的领头人。 贺晟眸光一闪。 “诶,地铁站过了。”林如星着急地对贺晟说。 “我送你回去,别去挤地铁了。”贺晟说。 林如星看着贺晟的侧颜,嘴角扬起了微笑。 贺晟到达慕唯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苏薇埋怨道:“怎么这么迟才来,我都饿死了。” 苏薇一直饿着肚子在等贺晟。 贺晟说:“准备下班了,却被龙律师叫住了,所以有些耽误了。” 苏薇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挽住贺晟的手臂,说:“饿了吧,走,吃饭去。” 贺晟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薇很介意林如星的存在,不止一次要求贺晟与林如星拆伙,可贺晟不同意,林如星是他很好的合作伙伴,两人为此有了几次很不愉快的争吵。 为了避免争吵,贺晟尽力不在苏薇面前提到林如星,更不用说让苏薇知道自己单独送林如星回去了。 从贺晟的角度出发,他与林如星清清白白,林如星是不可多得的工作伙伴也是朋友,林如星非但没有做错任何事还对自己助益良多,自己没理由与她拆伙,也不想与她拆伙,再去寻找另一个和林如星一样合拍的伙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从苏薇的角度出发,林如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替代的合作伙伴,更何况因为林如星,她和贺晟还生出过那样大的误会,贺晟为了她,也应当和林如星拆伙。 解决不了的争议,贺晟和苏薇两人都有些逃避地将它搁置在那里。 这个问题,是横在贺晟和苏薇之间的一个未解的难题,更是男人和女人看问题角度不同的一个小小缩影,就犹如徐枫去平城之事,徐枫以为自己可以兼顾事业和爱情,林自遥却希望徐枫能够将她的感受放在事业之前。 到底谁对谁错呢?似乎并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 过了一个月,彭程诉林坦的案件开庭了。 主审法官是个法学女博士,覃涵。 覃涵拿到这个案子就非常感兴趣,不但对案件本身感兴趣,对吴忧也很关注,她早已听闻吴忧大名,很想见识见识吴忧的实力,究竟是实至名归还是浪得虚名。 林自遥听过覃涵的大名,是个专业型的法官,虽然这个案件是吴忧和李亦柯的,但是她还是申请去旁听。 穿着法袍的覃涵昂首阔步地迈入法庭,站到审判席中央,环顾众人,小小的身量颇有种威严的气魄。 吴忧、李亦柯一直站着,坐在位置上的林坦代理律师元武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都坐下吧。”覃涵说。 “原告彭程诉被告林坦买卖合同纠纷案现在开庭。”覃涵说。 “开庭前十五日,被告是否有收到起诉状副本、证据清单、应诉通知书、举证通知书等材料?”覃涵问。 林坦的代理人元武说:“收到。” 覃涵又问吴忧:“原告是否收到被告的答辩状、证据清单、应诉通知书、举证通知书等材料?” 吴忧答道:“收到。” “本案由我适用简易程序,进行独任审判,双方是否有异议,是否申请回避?”覃涵问。 吴忧和元武说道:“无异议。” “现在核对双方到庭人员。”覃涵说。 覃涵的说话节奏很快,不自觉地增加了庭审的紧张感。 李亦柯说:“原告彭程委托众合律师事务所吴忧、李亦柯律师出庭,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元武代表林坦说:“被告元武委托泽天律师事务所律师元武出庭应诉,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覃涵说:“下面请原告陈述事实理由和诉讼请求。” 李亦柯拿起起诉状,念道:“今年4月15日,原告彭程与被告林坦签订《房屋买卖合同》一份,约定原告彭程将名下坐落于学前路83号城市花园7座908的房产卖给被告林坦,合同约定:1、在合同签订当日,被告支付原告履约定金10万元;2、合同签订之日起七日内,被告支付原告30%的购房款;3、合同签订之日起30日内,被告办理贷款手续,支付剩余购房款;4、被告在约定期限内未足额支付购房款的,视为被告根本违约;5、因被告原因造成违约的,原告有权解除合同,没收定金,并且被告赔偿原告违约金50万元。合同签订之后,被告于当日支付履约定金10万元。合同签订之日七日后,被告未按约定支付购房首付30%,经催促,被告明确表示不会继续履行合约,要求解除合同。原告认为,被告的行为已经构成根本违约,故诉至法院,请求判令:1、原告、被告签订的购房合同解除;2、被告支付的10万定金,适用定金罚则予以没收;3、被告根据合同约定,承担违约责任,赔偿原告50万元违约金。” 第330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8) 吴轻轻点头,李亦柯在法庭上的表现越来好了,从容镇定,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雏鹰终于可以振翅高飞了,老鹰满怀安慰。 “被告答辩。”覃涵的声音打断了吴忧的思绪。 元武说:“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被告林坦答辩。1、本案中,原告在出售的诉争房屋顶部加盖一层,并未取得建筑工程规划许可证或者建筑工程建设许可证,也不能办理产权登记,本质上,诉争房屋系违法建筑;2、原告与被告签订的的买卖合同的标的物违法,属于合同法第52条第5项规定的‘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合同应当无效。无效的合同,自始无效,原告彭程与被告林坦对于签订合同都有过错,且合同尚未履行,原被告均无任何损失,所以互相不负任何赔偿责任,所以原告应当无息返还被告支付的10万元定金。” 吴忧和李亦柯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元武运用“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这一诉讼策略。 吴忧和李亦柯都不禁露出了喜色,犹如考生考试压中了考题一般。 李亦柯说:“原告认为合同是有效的,不认同被告提出的无效合同的说法。” 行使合同解除权的前提是合同必须是成立生效的,无效的合同自始无效,解除权便无从谈起,更无须承担违约责任。 根据《合同法》第94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当事人可以解除合同:(一)因不可抗力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二)在履行期限届满之前,当事人一方明确表示或者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不履行主要债务;(三)当事人一方迟延履行主要债务,经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内仍未履行;(四)当事人一方迟延履行债务或者有其他违约行为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五)法律规定的其他情形。 吴忧和李亦柯的策略是引用《合同法》第94条第三项的规定,行使法定的合同解除权。 而元武则要论证合同是无效的,林坦不需要承担任何违约责任,并且定金还能返还。 覃涵明白,这是本案的一个关键点:“这个问题,待到法庭辩论阶段再展开讨论。下面,先进行举证质证,原告先举证。” 李亦柯说:“原告向法庭提交以下几份证据:1、原告彭程与被告林坦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一份,证明原被告之间的买卖关系;2、微信截图一份,证明经原告彭程催告,被告明确表示将不履行合同义务的事实。” 覃涵说:“被告质证。” 元武说:“对原告提交的第一份证据《房屋买卖合同》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无异议;对第二份证据微信截图的真实性无异议,但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被告认为,原被告之间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因标的物违法,所以合同本身是无效的,无效的合同,被告不需要继续负担履约责任。” 庭审博弈中,最重要的就是思路不能被对方绕偏,顺着对方的思路去驳斥,而是要紧紧站稳自己的立场。 覃涵说:“被告举证。” 元武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两份证据,第一份证据是诉争房屋的不动产所有权证书复印件,证明诉争房屋第二层没有获得任何规划手续、没有取得不动产所有权,将来也不可能取得不动产所有权,是违法建筑;第二份证据是原、被告之间的微信聊天截图,证明被告林坦已经向原告彭程表示,双方之间签订的合同是无效合同,自己无需再履行付款义务,而不是被告违约;第三份证据是被告林坦向原告彭程支付10万元定金的转账凭证以及收据,证明被告林坦向原告彭程支付了10万元定金的事实,彭程应当将10万元定金返还被告林坦所有。” 覃涵说:“原告质证。” 李亦柯说:“对被告提交的第一份证据真实性无异议,但证明对象有异议,诉争房屋附有违法建筑,并不必然导致合同的无效,本质上,一个是债权行为,一个是物权行为,两者是两个法律关系。这在之后的法庭辩论阶段,我们会展开论述。” 原本低头看案卷的覃涵微微抬起头,望向李亦柯,显然是被李亦柯的观点所吸引。 “对被告提交的第二份证据,原被告之间的微信截图真实性没有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买卖合同是有效合同,被告不履行合同应当承担违约责任;对被告提交的第三份证据转账凭证和收据,真实性无异议,原告彭程确实收到了被告林坦在合同签订当日支付的10万元履约保证金,但是因为被告林坦违约,应当适用定金罚则,原告没收被告支付的定金。” 定金是在合同订立或在履行之前支付的一定数额的金钱作为担保的担保方式,合同一方当事人根据合同的约定,预先付给另一方当事人一定数额的金额,以保证合同的履行,是作为债权担保而存在的。在买卖合同中,只要定了定金条款,无论合同当事人哪方违约,都要承担与定金数额相等的损失。换句话,就是如果是支付定金的一方违约,即丧失定金的所有权,定金归收取定金的一方所有。如果是收取定金的一方违约,则除返还支付方支付的定金外,还应支付给支付方定金相等数额的钱款。这种以定金方式确保合同履行的方法称为定金罚则。 覃涵问:“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李亦柯说:“没有。” 元武说:“没有。” 听到这里,覃涵已经非常清楚,这个案件的事实部分不复杂,原、被告双方对事实部分也没有任何争议,争议的焦点在于标的物违法是否导致债权合同违法。 这岂止是这个案件的难题,整个理论界和实务界也对此争论不休。 但是就是这样棘手的案件,才有挑战性。 覃涵看向吴忧和元武,她很期待两个律师法庭辩论阶段的立论。 第331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9) 千万别是两个草包律师啊,覃涵在心里祈祷。 覃涵说:“下面进行法庭辩论,原告先发言。” 吴忧对李亦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由李亦柯发言。 李亦柯经过一年多的庭审锤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闷声不吭、语言匮乏的理工科直男了。 他早已能够大胆流畅地将自己的观点精准地表达出来了,换言之,李亦柯已经是一个合格甚至可谓是优秀的律师了。 李亦柯说:“本案中,原告与被告之间签订的合同是成立生效的,被告代理人一直强调,合同无效,是因为被告代理人将债权行为和物权行为进行了混同,也没有厘清强制性法律规范对合同效力的影响。” 元武......这个小律师真是大言不惭。 李亦柯接着说:“本案的最基本前提,是债权、物权区分原则的确立,我国虽然没有在法律中明确债物两份立法格局的确立,但是《物权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已经做了相应的规定。《物权法》第十五条规定,当事人之间订立有关设立、变更、转让和消灭不动产物权的合同,除法律另有规定或者合同另有约定外,自合同成立时生效;未办理物权登记的,不影响合同效力。这条法律规定中的“合同”,显然是不动产物权变动的原因行为,即债权契约;而“未办理物权登记”,在我国物权采取公示生效主义的前提下,显然物权尚未发生变动。除此之外,《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3条:当事人一方以出卖人在缔约时对标的物没有所有权或者处分权为由主张合同无效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出卖人因未取得所有权或者处分权致使标的物所有权不能转移,买受人要求出卖人承担违约责任或者要求解除合同并主张损害赔偿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这个司法解释,也体现了债物两分的立法原则。” 李亦柯说:“基于上述两个法律、司法解释的明确规定,本案诉争合同是原被告真实意思的表示,因此应当是有效合同,至于合同生效后物权行为能否实施,也就是能否过户,是物权行为,与债权合同是否生效无关联。被告代理人援引合同法第52条第4、第5项规定,认为诉争合同“损害社会公共利益”、以及“违反法律、法规禁止性规定”,也是不准确的。第一,违法建筑买卖合同中的债权行为本身并未违反效力性强制性规定。被告代理人认为合同违反法律、法规强制性规定,主要是因为合同标的物的违法性,但是《合同法》第52条认定无效合同的标准是以合同所产生的法律效果是否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是否损害社会公共利益,而不是以合同本身的标的物为判断标准。比如,贩卖枪支弹药、违禁药品、毒品的买卖合同,自然是无效的,因为这种合同损害了社会的根本公共利益。但是本案中的诉争合同则不然,尽管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的标的物的建造行为违法,但合同相对人签订买卖合同所欲达到的法律效果是转移违法建筑的相应权利,此举并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定,也不损害社会公共利益,法律、行政法规不能否定当事人转移相应权利的意愿。并且,承认违法建筑买卖债权行为的有效性,也并不阻碍行政机关对违法建筑建造者所进行的行政处罚;而因由违法建筑交易所带来的风险也应由合同相对人自行承担。从法条以及实际操作来看,《城市房地产管理法》第38条第6项规定未依法登记领取权属证书的房产不得转让,不属于效力性强制规范。《城市房地产管理法》于2009年8月进行了修订,但第38条未作修改,与1995年1月开始实施的旧的《城市房地产管理法》相同,只是条文顺序发生了改变(修改前为第37条)。2003年出台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商品房买卖合同纠纷案件使用法律的若干问题的解释》(法释[2003]7号)第18条、第19条明确了因出卖人原因,造成买受人无法取得房屋权属证书的房屋买卖合同时,出卖人应当承担违约责任,显然根据司法解释精神,此时的买卖合同应属于有效合同;诚然,上述司法解释的适用领域在于房地产开发企业作为出卖人、标的物为尚未建成的或者已竣工的新建商品房的买卖合同,但该解释体现出的司法解释精神,对于普通房屋买卖合同应当可以类推适用。上述论证与《物权法》第15条的规定也是辩证统一的。因此,从上述司法解释的精神中,可以推出《房地产管理法》第38条第6款应为管理性强制性规范:首先,该条并未明确规定转让未取得不动产登记权属证书的房产的买卖合同无效。其次,该条的立法目的是为了避免权属不清的不动产进入房地产交易市场,削弱国家对房地产市场的监管;违反这一规定,损害的是买受人的民事权益,并不直接损害国家和社会公共利益,在无其他导致合同无效事由存在的前提下,合同应当确认有效。” 李亦柯接着说:“同样,违法建筑买卖合同之负担(债权)行为并未损害国家利益或社会公共利益。2009年7月7日印发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当前形势下审理民商事合同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指导意见》第16条指出:人民法院在适用强制性规定判断合同效力时,应当综合考量法律法规的意旨,衡量相互冲突的权益。从利益衡量的角度看,标的物违法或未进行物权登记的负担(债权)行为,只会损害相对人的利益,并不损害他人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不能适用《合同法》第52条第4项规定否认合同的效力。” 第332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10) 元武没有想到,李亦柯发表了如此一番长篇大论,而且看法官覃涵的样子,似乎听得很认真、很入迷。 元武心中暗叫不好,比起李亦柯的论述,自己的观点似乎显得很单薄。 李亦柯发表辩论意见时,覃涵一直注视着李亦柯,以往,李亦柯是十分不习惯被别人盯着的,一旦别人盯着他看,他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他人注视的眼神。可现在,他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一种自己观点被人认真聆听的获得感和认同感,并不时与覃涵用眼神交流互动。 这是林自遥告诉他的,与人交流时,要直视对方的眼睛,既是对对方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观点自信的表现,这样一来,更容易取得对方的认同。 李亦柯接着说:“违法建筑是违法建造行为的产物,与法律明令禁止流通的物不一样,转让法律明令禁止的流通物如毒品、枪支弹药等无疑会给国家、社会带来巨大的利益损害;归根结底,违法建筑的流转只是权利的流转,不会给社会公共利益造成比其存在更多的危害;是以,违法建筑为标的物的债权合同本身并不损害国家利益或者社会公共利益,也不存在增加损害两者利益的可能。违法建筑的产生和流转具有深刻的社会原因,违法建筑的建造和买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众多中低收入人群的居住问题和增加其家庭收入,从一定程度上保持社会的稳定;允许违法建筑流转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物尽其用的原则,激发了市场的活力。综上,原告方认为,原被告之间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是合法有效的,应当予以执行,被告的行为已经构成根本违约,应当承担违约责任。” 覃涵望向元武,说道:“被告代理人可以发表代理意见。” 元武略一沉吟,说道:“在发表代理意见之前,我想先请问对方代理人一个问题。” 覃涵说:“同意。” 吴忧和李亦柯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望向元武。 元武问:“刚才原告代理人从社会公共利益以及法律法规强制性规范的角度出发,论述原被告之间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有效,那么我想问,诉争房屋二层房产是没有进行不动产登记的,因为其违法性,永远不可能进行不动产登记,那就不可能取得物权,一个没有物权的产物,可以说是没有所有权的,没有所有权,那就不能成为合同标的,合同没有标的,就不具备成立生效的构成要件,从这个角度出发,这份合同也是无效合同。” 元武心里得意,这个知识点你们总答不上来了吧。 连覃涵也望向吴忧和李亦柯,期待他们将如何回答。 李亦柯低头浅笑,他从容答道:违法建筑可以成为民事法律关系的客体,也可以成为所有权的客体。违法建筑的建造行为是典型的事实行为,因而新建建筑之所有权之取得应适用《物权法》第30条“因合法建造、拆除房屋等事实行为设立或者消灭物权的,自事实行为成就时发生效力”的规定,自事实行为成就时就发生效力。” 第333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11) 元武立刻反驳:“《物权法》第30条的立足点在于‘合法建造’的事实行为,而本案的诉争房屋,是违法建造的。” 元武认为自己抓住了吴忧和李亦柯立论的短处,有一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快感。 他期待着吴忧和李亦柯露出惊慌、后悔的表情。 元武提出的疑问的确是一个争议点。 李亦柯胸有成竹地说:“《物权法》30条条文中明确使用了“等”这一省略词,说明能够导致物权变动的事实行为不仅限于“合法建造、拆除房屋”这两种,这条规定的涵盖范围是开放的,而不是封闭的,如果将“合法建造、拆除房屋”作为一种示例,那么,完全可以认为“违法建造”作为一种事实行为包含在了“等事实行为”的范围之内。” 元武神色冷淡,这个年轻律师,简直是在强词夺理。 李亦柯又说:“不可否认,违法建筑在被拆除之前,具有一定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如若一概不允许其流转,则无论从法理上、客观事实上,都是极大的浪费。承认违法建筑可以成为所有权的客体,不等于承认其在公法上的合法地位,公法上的限制与制裁都将伴随着违法建筑私权的转移而转移;因此,承认违法建筑可以成为所有权的客体,既不会与公法之上对违法建筑的管制相冲突,也不会使既有的私权制度体系分崩离析,相反地,还能解决现行的有关违法建筑私法地位不明确而带来的私法领域的尴尬处境,明确违法建筑的私法地位,构建起以违法建筑所有权为中心的违法建筑处分制度。” “综上,原告认为原被告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已经成立生效,被告构成违约,原告彭程要求解除合同,并且要求被告林坦承担违约责任。”李亦柯掷地有声地说。 覃涵说:“被告发表辩论意见。” 元武实际上是有些心虚的,他初拿到这个案件时,固有思维就认为这个案件因为诉争房屋的违法性,只要引用合同法第52条第4、5项的规定,就足以应对,因此只是让自己的助手梳理了一下案件以及准备了上法庭的材料。万万没有想到,原告彭程聘请的律师居然“放了大招”,从法理、案例、法条释义几个方面进行陈述,的确让元武有些始料未及。现在,他更是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反驳对方律师的新的观点。 “被告代理人?”覃涵见元武没有说话,略带疑问地催促道。 元武略一踟蹰,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元武收敛心神,开口说道:“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被告林坦发表辩护意见。原告主张合同成立生效是对法律的曲解,无论是原告代理人提出的物权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买卖合同司法解释已经在事实上确立了债物两分的立法格局,还是所谓强制性法律规范的划分或是最后关于对《物权法》30条的扩大解释,都是没有法律依据的,都只是原告代理人的法理分析,并没有法律条文的明确规定,这样的分析,可以作为一篇优秀的法律学术论文,但是绝对不可以作为一个案件的定案依据。我国作为大陆法系国家,任何案件的判决都要以既有的法律为依据,而不是适用解释论、方法论的方式进行创设,请审判长注意。” 元武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案的事实非常清楚,即诉争房屋是违法建筑,先从转让违法建筑是否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出发,单论本案,刚才原告代理人也提到,法律关系只发生在原被告之前,并没有涉及第三人,看似不会对社会公共利益造成大的损害,但是一旦这个案件原告胜诉,那么就会向全社会传导出这样一个信息:违法建筑是可以买卖的,那么会不会造成更多违法建筑的滋生?我们必须承认,违法建筑是具有一定价值的,因为它确实可以居住,这个我不回避,但是国家为什么要求所有的建造行为都必须取得相应的规划审批许可呢?我想答案不言而喻,因为规划许可保护的是整个城市的利益、保护的是规划景观、保护的是建造安全、具体一点说,是保护违法建筑里住的人的生命安全,这难道不是社会公共利益吗?” 元武顿了顿,特意留白一顿时间让覃涵思考;与此同时,元武脑海中也在飞快组织着下一个观点。 片刻,元武继续说:“原告代理人只盯着本案,陈述并没有损害公共利益,但是案件由点及面,极有可能在全社会造成大的影响。这是我方的第一个观点。” 陈述到此,元武的思路仿佛被打开,文思泉涌,辩论意见嗖嗖地飞入他的脑中。 元武继续说:“第二个观点,合同是否违反了‘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范’,我方的观点一直认为是违反的。合同成立生效的一个必要条件就是有合法的标的物,标的物违法,必然导致合同违法,这是基本法理。综上,我方认为,本案的诉争合同是无效合同,无效合同自始无效,双方互相不负担义务,因此请原告无息返还被告定金10万元。” 元武说完,法庭上突然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沉静,大家都等着覃涵指示开始下一阶段的庭审。 “我问原告代理人一个问题。”覃涵打破了沉静。 吴忧、李亦柯、元武三双眼睛都倏地一下齐刷刷望着覃涵,覃涵会问什么问题呢。 覃涵问:“原告代理人陈述本案应当适用合同区分原则,也就是债权合同和物权合同应当一分为二地判断效力,那么物权合同是否有效?” 元武抿嘴思考,覃涵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吗。 李亦柯内心却有了一丝欣喜,看来覃涵法官有兴趣与他探讨更深层的学术问题。 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信号呢? 而于元武来说,这算不算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呢? 第334章 违法建筑买卖合同纠纷(12) 李亦柯心中窃喜,面上却不表露分毫,他回答道:“从法理上来说,法律行为成立的构成要件包括(1)要有当事人、客体与内容;(2)要有意思表示;(3)以设定当事人之间权利义务为目的。法律行为的有效要件包括(1)适格的主体;(2)意思表示要真实;(3)内容不违反法律或社会公德;(4)内容要确定和履行可能;(5)形式要符合法定要求。” 覃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窥视不出此刻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李亦柯接着说:“法律行为生效后,能够引起当事人之间权利义务关系的产生、变更或者消灭。违法建筑买卖合同中处分(物权)行为因违法建筑尚不能进行物权登记,处分(物权)行为是否可成就不能确定,但毋庸置疑,处分(物权)行为具备法律行为成立的构成要件,只是其是否能够生效仍存疑虑。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一)》第9条第1款规定:依照合同法第四十四条第二款的规定,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合同应当办理批准手续,或者办理批准、登记等手续才生效,在一审法庭辩论终结前当事人仍未办理批准手续的,或者仍未办理批准、登记等手续的,人民法院应当认定该合同未生效;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合同应当办理登记手续,但未规定登记后生效的,当事人未办理登记手续不影响合同的效力,合同标的物所有权及其他物权不能转移的规定,需办理批准、登记等手续才生效的合同,未办理批准、登记手续的,合同未生效。此外,《物权法》第6、9、14、15、20、30、31条的规定,不动产物权的变动、转让经依法登记,发生效力;对于未经登记的物权行为,明确使用了“不发生效力”的表述,因此以违法标的物为标的处分(物权)行为,应当适用《合同法》第44条规定:“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应当办理批准、登记等手续生效的,依照其规定。”因建造行为违法而无法进行转移登记,处分行为未生效。之后,若违法建筑补正为合法建筑,可以办理不动产登记手续,则处分(物权)行为生效,买卖双方可依约履行合同所设定的权利义务;反之,则可以根据《合同法》第93条第(四)项‘合同目的不能实现’的规定,请求解除债权合同。” 元武想说些什么,但是此刻他脑中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想法在翻腾,犹如在沸水中烹煮的豆子一般,自己想抓住其中一颗,却不知道那颗是有用的。 覃涵动了动身子,然后问道:“双方对案件是否还有补充?” 李亦柯说:“没有。” 元武说:“没有。” 覃涵说:“那今天的庭审就到此为止,休庭。” 元武......没了,也不问他了?! 元武有些丧气。 走出法院,李亦柯问吴忧:“师兄,您说这场官司咱们能赢吗?” 吴忧也不知道,这场官司只能说赢面输面各半,他拍了拍李亦柯的肩膀,赞许地说道:“亦柯,你今天表现很好!” 李亦柯赧然,却又因为得到吴忧的肯定而感到欣喜。 第335章 伴游(1) 清晨六点,林自遥接到了沈仙云的电话。 昨晚林自遥几乎是凌城2点过后才迷迷糊糊睡着的。 “沈姐。”林自遥强打精神说道,眼睛却还闭着。 “小林啊,今天有空吗,能不能陪柯姬去一个地方?”沈仙云在电话那头说。 林自遥无语,今天可是周末,她除了出卖自己的知识外,现在还得出卖自己的休息时间吗? 想拒绝,可是出口的话却是:“可以。” 林自遥真想扇自己两巴掌,自己怎么这么没有出息,说一句“没时间,有事”真的这么难吗? 说到根本,还是业绩在作祟,林自遥就是盯着柯姬这单生意,更是盯着沈仙云那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能不能落到她头上的2000万标的的大生意。 林自遥想到徐枫经常告诉她,要注意维护客户关系,在客户考察你的阶段,一定要尽量满足客户的全部合理需求,并且客户的所有需求都是合理的。 可是,自己怎么又自然地想起了徐枫呢,真是不争气,林自遥在心中叹道。 林自遥的答应在沈仙云的预料之中。 沈仙云的声音透露着波澜不惊的笑意,她说道:“那这样,今天柯姬想到城郊的九峰寺去,我临时有些事,麻烦你陪她去一下吧,她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一会我派车到你家楼下接你,你发个定位给我。”沈仙云说道。 九峰寺,是怀海西郊的一座千年古刹,以灵泉、古碑、数不尽的古树名木、环境优雅而闻名。九峰寺建于明代,见证着历史的变迁。寺内共有古树100余株,有1000年的银杏、300年的玉兰、古娑罗树,松柏等等,不胜枚举,此外,还有大量的被列入保护范围的古树。 听沈仙云说完,林自遥更加无语,柯姬年龄比她还大,而且还有司机,去个怀海近郊的九峰寺,还得找人陪着。 原来自己不仅仅要提供法律咨询,还得提供免费的伴游服务。 林自遥言不由衷地说了声:“好嘞。” 其实她想说的是“好累!” 真的好累!她这几天睡眠一直不好,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还是浅睡眠,林自遥觉得自己每天都在飘荡。 沈仙云对林自遥的答复很满意,她说:“司机已经在路上了,大约过半个小时到你家楼下,你快准备一下。” 林自遥:“......” 司机居然已经在路上了,沈仙云这哪里是征求她的意见。万一她说自己今天有事呢,难不成沈仙云会让已经在路上的司机再返回? 林自遥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社畜没人权啊! 和沈仙云挂了电话,林自遥愣愣地躺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分钟。 还有二十五分钟,林自遥想。 她实在太困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用手勉强把自己的双眼撑开,然后有气无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咖啡是用来续命的,林自遥决定今天早上喝两杯。 住在出租屋里,只有速溶咖啡可以喝。 林自遥发狠,一下子将两袋特浓速溶咖啡倒入被子里,然后趁着冷却的间隙,快速梳洗换衣服。 第336章 伴游(2) 周末清晨被人吵醒,还被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心情真是糟糕透顶。 林自遥想了想,今天既然陪柯姬去远足,那就不用穿职业套装了。林自遥本想一件运动连帽开衫、一条运动裤加一双运动鞋,再背一个双肩包就了事了,不过转念一想,远足结束,不知道沈仙云和柯姬这对神奇姐妹花会不会拉着她谈业务。 思来想去,林自遥还是决定稳妥一些,穿便服,上身穿米色衬衫,搭配一条燕麦色毛呢阔腿裤,再外批一件浅灰色毛衫,脚上穿一双平底鞋,商务休闲两相宜。 林自遥收拾妥当,沈仙云的司机如约而至,林自遥算了算时间,不多不少,真的是半个小时。 不知道是沈仙云料事如神,还是司机训练有素。 林自遥下楼,司机已经立在一辆湛蓝色奔驰gls旁,见到林自遥款款走来,立刻礼貌地询问道:“是林自遥小姐吗?” “是。”林自遥答道。 “我是沈女士派来接您的司机,请上车。”司机礼貌地说,同时熟练地打开了后车右边的车门。 林自遥有些不好意思,让比自己年长的人为她服务,连忙说:“谢谢。”然后快速上了车。 司机关车门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林自遥又在心里叹了句“专业!” 专业真是第一要务! 车开了十五分钟。 “这里好像不是去柯女士家的路?”林自遥警觉地问。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自遥,然后微笑着说:“是,现在我们要先去清水巷,给柯女士买早餐。” 林自遥:“......” 从她住的地方到清水巷再到柯姬家,实际上是绕了大半个怀海市区。 “为什么要特意去清水巷给柯女士买早餐啊?”林自遥好奇地问。 “沈老板交待今天早上柯女士想吃清水巷的水煎包。”司机言简意赅地说。 司机师傅心里也苦啊,大周末的,大清早的,他容易嘛。 林自遥的嘴角抽了抽,司机一说清水巷的水饺包,她就知道是哪家的水饺包店了。那家店每天都是大排场龙,晚一点去很有可能就得排上一个小时。 林自遥又问:“我们现在去,赶得及去接柯女士吗?” 司机淡定地点了点头,说:“来得及,我们只要八点到柯姬女士家楼下就好了,就算迟到一些,也不打紧,柯姬女士挺好说话的。” 林自遥一看手表,现在是六点四十分...... 也就是说,沈仙云让司机六点半到她家楼下来接她,就是为了让她和司机一起去买知名水煎包给柯姬当早餐,至于为什么不是司机先买了早餐,然后再来接林自遥,然后再一同去接柯姬,林自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因为水煎包不能凉了! 所以只能牺牲林自遥这个陪客的时间了! 林自遥在心里频频摇头叹气,这个沈仙云,到底是把柯姬当做未成年的妹妹还是不懂事的女儿在照管啊。 真是事无巨细、事事上心。 反倒是沈仙云自己的一双儿女,好像一直活在剧本中。 林自遥也不敢再打扰司机开车,坐上车,瞌睡虫又上来了,索性就闭上眼睛睡一觉。 等车停在清水巷口,林自遥醒来,只听司机说:“您稍等片刻,我去买一下水煎包就回来。” 林自遥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司机终于提溜着一大袋水煎包、油条油饼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大大的保温壶,里面装的是刚出锅的豆浆。 林自遥是被水煎包的香味给唤醒的,她见司机麻利地把热乎乎地水煎包、油条油饼放入一个保温袋里,然后递了一小袋水煎包和一杯豆浆给林自遥,笑着说:“林小姐,大清早的没吃早餐吧,快吃。” 林自遥突然被陌生人的善意给打动了,她接过食物,问司机:“您吃了吗?” 司机得意地提起一个袋子,里面也是水煎包和豆浆,说:“这么早,哪来得及吃,这不,还有时间,咱们一起吃完再去接柯姬女士。” 林自遥噗嗤一笑,大家都不容易啊,她瞬间觉得自己和司机师傅的距离拉近了。 “快吃吧,趁热吃,这家店的水煎包,你不早来,还真是买不到。”司机师傅对林自遥说。说完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诶。”林自遥答道,也开始吃起来。 司机风卷残云,不过十分钟,五个水煎包一小杯豆浆就下了肚,林自遥才吃了一半。 司机已经习惯了在车上快速地吃完一顿饭,然后马上开车上路。 “我开车,您慢慢吃,不着急。”司机用湿纸巾擦了擦手,避免手上的油渍弄脏方向盘。 又驱车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柯姬家楼下, 司机给柯姬打电话:“夫人,我们现在大概二十分钟到您家楼下。” 林自遥一脸懵地看着司机,他们明明已经到柯姬家楼下了呀。 司机挂上电话,经验老到地对林自遥说:“林小姐,现在是高峰期,一会出城到九峰寺,估计要一个多小时,要不要先去洗手间?” 原来如此,还是司机老道。林自遥估计柯姬也是个磨叽的人,司机提前告知柯姬自己即将到达的时间,柯姬也好做个准备。 林自遥估计的不错,柯姬这个时候才懒懒地起床,准备梳洗打扮。 至于二十分钟后能不能出现,也是玄而又玄的未知之数。 林自遥有些赧然,她确实有这个想法,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司机却贴心地提醒到。 林自遥再次感叹,这个司机真是专业!不仅业务娴熟,连人文关怀也做的很到位! 林自遥说:“要的,要的,谢谢您。” “洗手间在那边。”司机指了指二十米开外的一个小建筑,然后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分头行事。 林自遥想,司机应该是经常来接柯姬,所以对柯姬小区的地形了如指掌。 二十五分钟后,柯姬的身影终于出现。 林自遥不得不相信,对时间的精准把握,是司机师傅的一项特殊技能! 第337章 伴游(3) 司机又熟练地为柯姬开了车门,然后将早餐递给柯姬。 “辛苦你们啦。”柯姬倒是客气礼貌。 司机师傅和林自遥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出发吧。”柯姬又说。 林自遥仔细观察柯姬,柯姬今天的脸色和精神状态明显比上次见到时候好多了,想必是已经消化了王涛突然离世带来的一系列冲击。 “这怀海的交通什么时候才能不堵车啊。”柯姬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叹道。 林自遥看了看手机地图,显示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九峰寺。 “那我再眯一会。”柯姬说。 林自遥点了点头,她巴不得柯姬这么说,如此一来,她也能闭眼休息一会儿了。 只是苦了司机师傅,一人载着两个呼呼大睡的人,不知道精神会不会受影响。 林自遥思想上挣扎斗争过,是否要保持清醒,作为对司机师傅的礼貌,可精神状态实在不允许,在柯姬闭目养神之后,她也渐渐入睡。 一个小时后,柯姬和林自遥终于抵达了九峰寺,林自遥在车上睡了一觉,人也精神多了。 秋天的九峰寺内丹桂飘香。 九峰寺建于怀海名山畔,寺中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明清时代的建筑,寺内有内外山门、天王殿、钟鼓楼、大雄宝殿、学戒堂、斋堂、念佛堂、般若堂,还有依山势而建的百亩天然放生池等等,错落有致,淡雅寂静。名山与古刹辉映,钟声与风声交叠,花香与佛香汇聚,自然与人文齐合。 林自遥虽然没有明确的宗教信仰,却也觉得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柯姬去殿中跪拜,林自遥则一人在殿前的院落中闲晃。 各色林自遥叫不出名字的古树名木,错落有致地立在院落中,在历史的长河中,忍受着风霜雨雪,见证着川流不息的人潮。 密密麻麻的古树遮天蔽日,把地面都罩在一片树荫之中,林自遥抬头望去,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发出剔透的光亮。 路两旁的落叶重重叠叠,颇有一份秋天的景致。 “真是难得的景致啊。”林自遥叹道,在怀海这座极具现代化气息的钢筋水泥森林里是极难见到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番绿色的景致了。 空气里植物的清新气味尤其是满园的桂花香,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林自遥回过神,遥遥望见柯姬纤纤身量笔直地跪在蒲团上,烧香、磕头、默念、许愿,分明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柯姬在祝祷什么呢,林自遥想。 林自遥不会看见,背对着她的柯姬已经泪流满面,原来自己前十年的婚姻生活都是一场骗局,她自以为对她情深义重的丈夫不仅背叛了她,甚至还在算计她。 柯姬真希望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来美好的样子。 寺庙里的僧人见惯了落寞的妇人,对泪流满面的柯姬倒是视若无睹。 柯姬轻轻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拿起签筒,预备抽上一签,来预知未来的命运。 光滑的签筒已被人捧在手心千万次,柯姬在心中默念,用力抖了抖,没想到签筒里的签都抖出来了,撒了一地。 柯姬顿时有些尴尬。 她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注意到她,又赶忙把洒落一地的竹签重新插入签筒中。 “这次要轻一点,可别再洒出来了。”柯姬心里想。 “刷刷刷”竹签在签筒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柯姬听来,那是命运碰撞的声音。 “啪嗒。”一支竹签从签筒中掉落在地面。 “31签。”柯姬默念。 柯姬将签文递给解签人,问道:“师傅,这只签是不是上上签?” 解签人穿着深灰色长衫,留着山羊胡,他故弄玄虚,他默不作声,拿起签文看了一眼,然后问道:“施主想问什么?” “问什么?”柯姬不解地问,拜佛求签她也是头一遭,算是临时抱佛脚。 解签人轻笑,说道:“是想问家宅还是姻缘还是事业亦或者是其他?” 柯姬愣神,姻缘,她的丈夫刚刚过世,哪还有什么姻缘。今日来,最想问的还是王涛惹回来的一摊子事能不能解决。 柯姬说:“问家宅,大师,最近家里有些不太平,想问问以后会不会好转。” 解签人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说:“31签的签文是:清闲无忧静处坐,饱后喝茶时坐卧;放下身心不用忙,必定不招冤与祸。” 柯姬微微侧首,听过去像是好意头。 “此卦守旧安然之象,凡事时待时则吉也。”解签人说。 柯姬一脸疑惑,就不能说的通俗易懂一些吗,非要如此故弄玄虚? 柯姬问:“大师,您能不能细细说说?” 解签人点了点头,说道:“本签曰:清闲无事静处坐。饥时吃饭困时卧。可知君尔者当守己安静之时。凡事宜守旧。不宜在此时轻举妄动。动则凶。静则吉之刻。放下身心不用忙。唯有如此。方可除去祸与殃。易言之。守己安静即是待他时之至。必定周全。” 柯姬赧然地挠了挠头,还是一脸困惑。 “师傅,您能不能通俗一些?”柯姬终于问道。 解签人叹息,真是个榆木疙瘩啊。 解签人若有似无地向身旁的红箱子看了一眼。 那箱子是用来装解签的酬劳的。 仙风道骨的人最忌讳谈钱,那是俗气,解签人在九峰寺解签二十年,从未开口要过价,若有信徒问起要多少解签的钱,解签人只是说“随心意”,但大部分的信徒给的心意,都非常符合解签人的“心意。” 柯姬茅塞顿开,的确自己应该表示表示。 柯姬突然记起沈仙云对她的嘱咐,添香油和放生要大方些,推彼及此,她对解签人也很大方。 柯姬爽快地从包里掏出五张红彤彤的钞票,递给解签人。 解签人对柯姬的“心意”颇为满意,却也不接过,只是用眼神示意柯姬将钱放入手边的钱箱。 五张钞票轻轻飘落在箱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解签人的面上依旧淡淡的。 第338章 偶遇 解签人说:“这个签文通俗的意思就是让你清闲无事的时候就寻找一个宁静场所安坐,饿了就吃,想睡能睡;放下身与心的束缚不去牵挂,如此必然不会遭逢灾殃与祸事啊!做人不要随便乱想,未来的事还很难说,那何必去想如果,过去的事也已经过去,又何必再执着?凭空想象的事物不可能实现,如果执着于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解签人答道。 解签人说的大而空泛,放之四海而皆准。 柯姬有些把不准解签人的意思,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那我能逢凶化吉吗?” 解签人点了点头,说:“耐心等待,以不变应万变,定能逢凶化吉。” 柯姬听解签人如此说,一颗悬着的心仿佛找到了依托,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柯姬又细细问了解签人许多问题,此处不表。 解签人说道:“今天寺里有一场法事,施主要参加吗?” “什么法事?”柯姬问。 “就是祈福。”解签人说。 柯姬一想,立刻就答应了。 法事要进行一个小时,林自遥决定自己一人逛一逛九峰寺。 九峰寺里有很多明清时代的古碑,林自遥沿着古碑一路走一路看,路的尽头,已经没有房屋,只有一个专门培植盆栽花木的院子,里面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名目繁多的各种树木,而且,这些树木都经过精心修剪,与大殿外肆意生长的高大树木不同,有一种精心修饰之感。 就在这院落中,林自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林自遥在脑海中搜索这个背影的主人,直到背影转身,她还是没想出来。 是苏慎! 苏慎怎么会在这里,林自遥满脑子黑线,苏慎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来求神拜佛的人啊! “你怎么在这?”苏慎显然也有和林自遥同样的疑惑,只不过林自遥只是在心中猜测,而苏慎则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 几只小麻雀在苏慎和林自遥之间跳来跳去,很是可爱。 “我陪客户来的。”林自遥诚实地说。 苏慎撇了撇嘴,然后自然地说道:“我陪我爸妈来的。” 话一出口,苏慎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根本犯不着和林自遥解释啊。 “苏薇来了吗?”林自遥问,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苏薇了。 苏慎撇了撇嘴,自己这个妹妹为了贺晟已经疯魔了,为了贺晟,正和苏江海冷战呢。 “没来。”苏慎盯着眼前几只小麻雀说道。 “哦”。林自遥说。 然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林自遥转开头,就看到一侧低矮古老的石墙,石墙往上是斜坡,斜坡上长满了树木。 “那是什么呀?”林自遥仰头望着石墙上方,不知那是什么建筑。 “是玲珑佛塔”。苏慎自然而然地答道。 林自遥瞪大了眼睛,回望了一眼苏慎,眼中流露出惊诧,她没想到苏慎居然知道。 苏慎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己知道很奇怪吗? 不过,林自遥这样瞪大眼睛的样子,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可爱,尤其一双眼睛,有着动人的清澈。 “你不会不知道吧?”苏慎问道。 林自遥摇了摇头。 “这是我第一次来九峰寺。”林自遥答道。 九峰寺久负盛名,只是她不信佛,就从来没有来过。 今天算是托了柯姬的福,自己来见识了这么一个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地方。 “不如,我们去登塔吧。”苏慎建议道。 苏江海和阮茹云在听九峰寺的主持处讲禅,一时半刻是完不了的。 林自遥想到柯姬也在祈福,便愉快地答应了苏慎的建议。 远远的看玲珑佛塔隐在山林中,并不察觉壮观,直到走到塔底,林自遥才看清这庞然大物。 “真高啊。”林自遥突然发出感叹。 耳畔就响起苏慎幽幽的声音:“玲珑佛塔通高71.679米,由台基、塔身和塔刹三部分组成,其中塔身高49.17米,塔刹高18.25米,地平线以下的台基为9.8米。由上至下分别为:塔刹、天宫、五层、四层、三层、二层、暗层、底层、台基二层、台基底层。” 林自遥又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望着苏慎。 苏慎越加觉得有趣,又继续说道:“玲珑佛塔台基以下两层,平面呈八角形。台基周边,装饰有汉白玉雕制的石栏杆,台基以上,塔身耸立,外观五层,其中第一层内部实际分上下两层,只是外观上檐屋面较高,呈现为一层;各层屋面都覆盖铜瓦,每个转角处设铜斗拱,飞檐翼有下悬挂铜制的铜铃。塔身二层以上,每层都有外挑平座,平座设栏杆,绕塔而成檐廊,可供游人登塔赏景。” “你怎么知道的?知道的真清楚!”林自遥好奇地问苏慎。 苏慎失笑,他觉得林自遥真傻。 苏慎指了指林自遥身后的“玲珑佛塔”说明,他视力好,刚才不过是把说明板上的介绍念出来而已。 林自遥觉得自己又被苏慎耍了。 同样父母生的,为什么苏薇这么可爱,苏慎却……如此一言难尽。 要不是因为苏慎是苏薇的哥哥,她早就送给苏慎一个大白眼。 “走吧,登塔去。”苏慎看林自遥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 塔的各层都雕刻着精美的佛家壁画,让林自遥目不暇接。 佛家壁画,描写神的形象、神的活动、神与神的关系、神与人的关系,以寄托人们善良的愿望,安抚人们心灵的艺术。 苏慎看林自遥真的一副认真欣赏的样子,渐渐也放慢脚步,迁就林自遥。 玲珑佛塔,他已经陪着苏江海和阮茹云登过无数次了。 两人走走停停,用了小半个小时,才登上塔顶。 站在塔顶,视野异常开阔,眼底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全是沁人心脾的花香树香,让人的心一下子清净下来。 不远处有一处河堤,河堤一侧,是疏落的人家。 在怀海,还能找到这样一处没有高楼大厦的地方,真是难能可贵。 这样的景致,仿佛是从小说中走出来的一般。 第339章 乱点鸳鸯谱 “真是美啊。”林自遥忍不住叹道。 苏慎没有说话,他也很喜欢玲珑佛塔这片风景。 他的办公室在海云大楼22层,可以俯瞰半个怀海市,多少人站在他的办公室俯瞰,都赞叹视野开阔,可他却不以为然,一片钢筋水泥森林有何开阔可言;所谓开阔,应该是眼前这片景致,辽阔幽远,一望无际,让人蔽塞的心胸也豁然开朗起来。 原先那片河堤处是要填平盖商业地产项目的,但是时任的怀海市高官在考察地块时,也是站在玲珑佛塔塔顶位置,向远方眺望后,便和随行的人员说,商业项目处处可有,但这样玲珑剔透的景致却不可再得;咱们也为子孙后代留点好景致。 于是,才有了这玲珑佛塔一望无际的宽阔美景。 也成就了九峰寺鼎盛的香火。 若是站在塔顶,眼前却是一片繁华的商业街,该是多么煞风景的事。 早上,林自遥来的时候还一股子的怨气,如今只觉得不虚此行。 心中的郁气也疏散不少。 林自遥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林建国。 佛家有转世轮回之说,如果有,林建国如此善良,应该投身到了一个好人家去了吧,一定是这样的。 林自遥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苏慎一怔,这好端端的,林自遥怎么就红了眼眶。 他没做什么呀。 好在林自遥情绪转圜地快,侧过身,快快地擦了擦泪,然后对苏慎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苏慎看了看表,爽快地答道。 待苏慎和林自遥回到寺内,苏江海和阮茹云已经走了出来。 “江海,你看。”阮茹云指了指并肩而来的苏慎和林自遥。 苏江海和阮茹云并未见过林自遥,只当苏慎又搭讪了一个女子。 不过,这个女孩子,倒是比以往苏慎身边的莺莺燕燕要像样的多,至少像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苏江海对苏慎择偶的要求已经降到这么低了。 “爸、妈,这就是林自遥。”苏慎将林自遥领到苏江海阮茹云面前,说道。 “就是薇薇的好朋友。”苏慎自觉地给林自遥加了个备注。 苏江海阮茹云不认识林自遥,可林自遥却认识他们,海云集团的创始人、商界的神雕侠侣,哪能不知道呢。 “叔叔、阿姨好。”林自遥礼貌地说,并微微向苏江海、阮茹云鞠了个躬。 虽然没有见过本人,但林自遥的名字,苏江海和阮茹云自然是听过的。 苏薇日日将林自遥挂在嘴上,每天不提十次,也能提八次。 “哈,原来你就是自遥啊。”苏江海露出了笑容,显得和蔼亲切。 没想到苏江海如此亲切。 “薇薇经常提起你。”阮茹云说。 “是。”林自遥笑着点头,又在心里感叹“阮茹云真是美的如一颗上好的珍珠一般,闪耀着温柔的光泽,让人移不开目光”。 站在一旁的苏慎心里却想,这林自遥真不是一般的蠢笨,就这样,还能当律师?这律师,不应该都是自来熟,不应该能夸夸其谈? “你也来拜佛吗?”见林自遥没有同伴,阮茹云便好奇地问。 年轻的女孩子,很少有单独到佛寺来的。 林自遥微笑着说:“不是的,我是陪客户来的,她在祈福,我就随意在外头走走。” 阮茹云点了点头,露出一种“年轻人理当努力”的赞许表情。 苏慎一直缩着头在旁边,他可不敢和苏江海说,林自遥和贺晟在同一个律所。 就怕苏江海恨屋及乌,林自遥受了无妄之灾。 苏慎在心中感叹,自己真是个大善人啊! “有空来家里玩吧。”苏江海真诚地说。 苏江海态度真诚,倒不像是场面话。 再说,以苏江海的身份地位,根本犯不着特意给林自遥面子。 “谢谢叔叔,有空我一定登门拜访。”林自遥说。 “好。”苏江海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阮茹云上下打量着林自遥。 长相清秀、衣着得体、应对有理、进退有度,尤其是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人颇有好感。 苏家三口坐上车,阮茹云就开了口:“小慎,我看这自遥就很好,比你身边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好太多了,你追追看吧。” 苏慎扶额,母亲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他刚想解释,苏江海也开了口,“我看你母亲说的不错,这姑娘一看就是好孩子。” 不然,他的宝贝女儿也不可能把林自遥当做挚交,苏江海真是爱屋及乌。 “我和她就是偶遇而已,爸妈,你们想太多了。”苏慎解释说。 “真的是偶遇吗?”阮茹云狐疑地问。 “不然呢?”苏慎哭笑不得地反问,他会在佛门清净之地与人约会吗? 他犯得着嘛。 “那这更是缘分啊,小慎,你要好好珍惜啊!”阮茹云一拍手,眼里满是兴奋。 苏慎:“……我珍惜个什么啊……” 苏慎很想问阮茹云,她是不是最近偶像剧看多了,可他哪里敢问,问出口,只怕没被阮茹云打死,就先被宠妻狂魔苏江海打死了。 “爸妈,拜托你们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行不行?”苏慎说。 苏江海不悦地哼了一声,要不是苏慎在找女朋友这件事上,没个正经的,他们能看到一个正经姑娘就两眼放光吗?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正正经经找个姑娘家了。”苏江海说。 “我看这个小林不错,薇薇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人品肯定是信得过的。”阮茹云说,将来,她带着女儿儿媳妇一起逛街,这画面这是太美了! 苏慎暗忖,无论贫穷富贵,父母的逼婚都是一个味道。 但也不能见着一个女的,都要拉郎配吧,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没有信心! 苏慎深深哀叹。 苏慎可是个颜控,林自遥的颜值,他确实看不上眼。 阮茹云仿佛看透了苏慎的心思,开口说道:“这个姑娘,虽然不算明**人,却有一种清丽英气的美,我是蛮喜欢的。” 苏江海认同的点了点头。 苏慎:“……” 第340章 上门理论(1) 林自遥在凉亭里又等了柯姬半个小时,终于见柯姬从大殿旁的小佛堂里走了出来。 林自遥见柯姬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在佛堂里待久了,柯姬的身上沾染了好闻的檀香气味。 林自遥很喜欢檀香的气味。 林自遥向来严谨,向来不会交浅言深地说些什么,但她算是经历了柯姬这一阵子的慌乱,又见柯姬伤怀,忍不住低声劝慰道:“这人一辈子总不会顺顺当当的,总要碰到各种各样的事儿,现在你觉得这事儿比天都大,肯定是挨不过去的,但等过几十年,不,甚至只要过几年来看,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都会变得云淡风轻,甚至,你都想不起来这事了。” 柯姬侧过脸,望着林自遥,林自遥目光清澈真诚,透露出真挚地关怀。 柯姬微微颔首。 柯姬是恨王涛的,但她刚才还是为王涛祈福了,愿他能登西方极乐。 临到午饭时间,柯姬提议中午就在寺中用斋饭,林自遥自然是答应的。 林自遥和柯姬听在斋堂附近听到“当当当”的声音,然后就见一大波人赶往斋堂涌去~这是主持对着挂在斋堂门前的一块大木头敲几下,就是在报斋。 斋堂很大,中间有个过道,两边整齐地摆放着许多排长条桌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好多人哦。”柯姬说 “那边有空位。”林自遥指了指最后面的一张方桌。 不一会儿,司机师傅也来了。 林自遥拿出纸巾细细地将桌子擦干净,这还是徐枫的习惯,第一次吃饭的时候,林自遥还觉得徐枫真是讲究,在一起两年多,她也学得了徐枫的一些生活习惯。 吃斋饭得先买票,5元钱一个人,有个小窗口,钱递进去,一张紫红色的小饭票就伸了出来。拿着饭票,排队打饭。 菜每天固定是3种,标配是大白菜、豆腐,另一样有时是冬瓜,有时是土豆,偶尔还有烤麸、黄花菜。 饭菜不算可口,但吃的是个心境。 柯姬素来挑食,吃上两口就觉得不和胃口,就放下了碗筷,倒是林自遥和司机师傅,真的是饿了,吃了挺多。 临分别的时候,柯姬对林自遥说:“明天我和表姐要去王家,你也一起来吧。” “啊?”林自遥问,这王家要处理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好在场吧。 “恩,作为我的代表律师,免得我吃亏。”柯姬说。 经过几天的相处,柯姬觉得林自遥是个靠谱的人。 柯姬这么说,林自遥倒是坦然了很多。 “今天谢谢你陪了我一天。”柯姬说。 “我会按小时付费给你的。”柯姬说。 律师都是按小时收费的,她知道。 林自遥大喜过望,没想到柯姬这么尊重律师的知识和时间。 她真是太感动了。好多人觉得律师咨询就该免费,不就是问你几句话吗,就成百上千的收费,实在太贵了。 可律师出卖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自己日夜苦读的法律知识和次次实战积累下来的实践经验。 这年头,什么最贵!人才!人才有什么!知识! “回头,我把发票给您。”林自遥也不假模假式地推辞。 柯姬一笑,问道:“你给我开发票,不是还得让所里抽成,我把钱直接给你,神不知鬼不觉的,你还能多赚点,何必这么实诚。” 林自遥摆了摆手,说:“还是按规矩来吧。” 林自遥的规矩意识是很强的,若是接私活,被发现了,损失的可不是一点点钱财,而是自己的声誉和职业前途了。 “好吧。”柯姬说。 “那晚上你等我消息,我和你约时间和地点。”柯姬交待了一声,便转身上楼了。 林自遥转过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付出真的就有回报! 她不仅收获了柯姬金钱上的回报,也收获了柯姬的信任! …… 第二天,林自遥跟着柯姬父亲、柯姬和沈仙云到了王涛家。 这些日子,沈仙云和柯姬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林自遥真羡慕柯姬有沈仙云这样一个时时刻刻护着她的姐姐。 “进来吧。”开门的是王涛的亲弟弟,王波。他见沈仙云也来了,面上明显带着抗拒和不悦。 这怎么哪哪都有沈仙云呢,真是阴魂不散。 王波常听兄长王涛生前提起自己这位姨姐是多么能言善道,多么彪悍,战斗力是多么强。 但真正接触后,王波才知道,王涛说的还是太保守了! 若是唇枪舌剑能上战场,这沈仙云只怕是横扫千军了;偏偏沈仙云不是那市井之中胡搅蛮缠的泼妇,理论起来有理有据又不似文人吵架那般拿腔拿调,沈仙云那是五分道理、五分市井之气,连削带骂,让人招架不住。 “亲家。”王涛父亲见柯姬父亲来了,赶忙起身相迎。 柯姬父亲原先对王涛父母也是相当客气的,但那是看在自己女儿的面上,但如今王涛对不起自己女儿在先,王家父母又想着来作贱自己的女儿,他哪里还能对王家之人有好脸色呢。 更何况,如今再给王家好脸色,王家只会以为柯家是软柿子。 “哼。”柯姬父亲冷哼一声,并不理睬王涛父亲,兀自搬了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柯姬父亲坐的椅子高,王家父母坐的沙发低,再加上柯家本来就占着道理,底气本就高三分,王家父母自知理亏,底气本就低三分,这气势上的一高一矮,立刻就显露出来。 “亲家母怎么没来??”王涛母亲说,她不过是想寒暄寒暄。 柯姬父亲一个眼神递过去,沈仙云立刻接过话头,夹枪带棒地说:“王家婶婶,我舅妈在家里看着多多呢,孩子还小,今天这事,总归不是光彩的事儿,我们也不能带着他来,孩子还小,眼睛心里都干净着呢,见不着这些脏东西。” 沈仙云刚一说完,王涛母亲的脸色就变了。 什么不光彩、什么脏东西,不就是指桑骂槐地说王涛做的事嘛。可纵然王涛是自己的儿子,她心里也明白,王涛这些事做的就是错。 第341章 上门理论(2) 王涛母亲被噎地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王涛母亲回过神来,沈仙云的话已经追到耳边:“要说多多以后就只有外公外婆疼了,舅舅舅妈自然是对多多一百分的上心。” 柯姬坐在一旁沉默不语,柯姬父亲则露出一副“沈仙云说的很对”的表情。 这刚一开场,沈仙云就含沙射影地将王家羞辱了一番,就连王波,也觉得臊得慌。 王波只好说:“我们说正经事吧。不过这位是谁?”王波指着林自遥问。 “是我们请来的律师。”沈仙云说。 沈仙云今天俨然成为了柯家的发言人。 “律师?”王波惊讶。 “一家人说事情,哪用得着律师。”王波说。 沈仙云冷笑连连,就王家这副做派,哪里将柯姬当做一家人,若说把柯姬当做一家人,不过是想道德绑架柯姬罢了。 她自然不会允许自己表妹这么受欺负。 柯姬父亲这时候发话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请小林律师提供一些法律咨询罢了,免得有些事我们总是不明白,扯不清,亲家也不必太介意。” 王涛父亲随意“恩”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叮咚。”门铃响了。 是张小慧来了。 “你怎么来了?”王波惊讶地问。 “是我让她来的。”柯姬站起来说道。 张小慧如今还霸占着王涛婚前买的那套房子,想至此,柯姬心里就有一股无以名状的怨气。 前两天,柯姬找到张小慧,告诉张小慧,今天要在王家一起商量着如何处分王涛的遗产,询问张小慧是否要参加。 张小慧心里纳闷,照理,柯姬应当恨她入骨,怎么还会让她来参与王涛遗产的分配。 可她不就是为了分王涛的财产吗,纵然柯姬布下的是鸿门宴,她也得来。 而且,商议的地点是在王家,就算柯姬想对他不利,一直巴望着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王家老人,也会护着她的。 “叔叔阿姨。”张小慧一进门,就礼貌地向王涛父母打招呼。 王涛父母见到张小慧不免有些尴尬。 现在这是个什么事啊,自己儿子的原配,还有情人,都在自己面前,王涛父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王涛母亲的眼光很自然地落在张小慧的肚子上,那里面可是有王涛的遗腹子。 张小慧还没有显怀,小腹依旧平坦,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王涛母亲毫不掩饰地注视张小慧的腹部,在场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尤其是柯姬,心上仿佛又被插了一刀似的。 如果目光能杀人,张小慧应该已经被柯姬父亲的目光杀死千遍万遍了。 “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柯姬心痛过后,便是麻木,如今说出这番话,倒是出奇地冷静。 “王涛名下一共有两处房产,一处是婚前买的,一套是婚后我和他一起买的,还有他名下一共有存款、股票、保险100万左右,其他的也就没了。”柯姬简单地说。 “这么少!”张小慧心里直打鼓,他没想到王涛也不像自己标榜的那样有钱。 王涛父母都没有接话,如果没有张小慧这摊子事,他们原先的想法就是王涛有多少钱都留给多多,他们是一分都不会要的。 张小慧见王涛父母都没有较真的意思,有些心急,这王涛有多少钱,可不是柯姬说的算的。 既然王涛父母不争,她可不能吃哑巴亏。 “我记得王涛和我说过,他的存款有300多万。”张小慧佯装怯懦地说。 王涛根本没和他说过这事,300来万,也是她杜撰出来的。 柯姬冷笑一声,回答道:“真的吗?我倒是希望他能有300万。” 沈仙云托人查询了王涛名下所有的账户和存款,才查到王涛名下有100万的存款。 张小慧不信,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出办法反驳。 “柯姬啊,你说说,涛儿名下的财产你想怎么处理?”王涛母亲询问柯姬的意思。 柯姬瞥了张小慧一眼,心里想,这句话该她来问王家父母才对。 “柯姬啊,既然你公公婆婆问你了,你就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柯姬父亲说道。 有他在,他不信王家敢欺负柯姬。 要是敢,呵呵,他也不是吃素的,非得把王家给拆了不可。 自家的女儿,做父亲的,得好好护着。 更何况,在王涛这件事上,她女儿是十足十的受害人。 “有小林律师在,我们先让她说说法律的规定吧,这样大家心里也有个数,自己对王涛的遗产有个什么样的份额。”柯姬提议到。 林自遥突然被cue,马上摆出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王涛父母和王波耳语片刻,觉得柯姬说的有道理,也就答应了。 林自遥说:“根据继承法第第十条规定:“遗产按照二个顺位继承:第一顺序:配偶、子女、父母。第二顺序: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继承开始后,由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第二顺序继承人不继承。没有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的,由第二顺序继承人继承。” “所以,王涛先生的遗产应当由柯姬女士以及王涛先生的父母和王涛先生的儿子多多继承。”林自遥说。 张小慧立刻跳出来说:“你这个律师不能拉偏架,我肚子里的也是王涛的儿子,也应当有一份。” 林自遥没有回答,她是受柯姬委托前来的,不能站在张小慧的立场说话。 柯姬也是冷笑,她心理清楚的很,按照法律规定,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享有一样的继承权。 但她就是不甘心!她一分钱都不想分给张小慧和王涛的私生子。 “王涛先生名下的动产和不动产都由几位平分。”林自遥说。 张小慧眸光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柯姬,说道:“王涛和柯姬姐姐婚后买的那套房子,也有王涛的一半,那也得拿出来分吧。” 柯姬的眼光犹如淬了毒一般地看着张小慧。 张小慧怎么敢打这套房子的主意! 真是人不知耻,天下无敌。 张小慧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带了律师来,那就一切按法律的办吧。 第342章 上门理论(3) 张小慧睨了柯姬一眼,得意地笑了笑,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柯姬想恶心她,她也不能让柯姬好过。 眼见激战一触即发,林自遥沉声说道:“当然,王涛先生在外的债务,继承人也要在得到遗产的范围内负担。” 张小慧心里一惊,原来柯姬在这里等着她! 王波脱口问道:“什么债务?” 王涛父母都用疑惑的眼光望着柯姬。 柯姬来时就想好了,她说:“王涛在外面欠了百来万,债主都已经拿着借条找上门来了。” “你说什么?”王涛父亲骤然挺身,不可置信地望着柯姬。 王涛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从未让他们操过心,可是人到中年,为什么反而作出了那么多的荒唐事呢,这还到底是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呢。 柯姬微抽嘴角,没有说话。 柯姬父母想起那日七八个彪形大汉把自己女儿和外孙堵在家里,就面如锅底。 沈仙云满脸的不屑,嘲讽地说道:“这件事,想必小三也是知道的,你没和王叔叔王阿姨报告啊?” “你……”张小慧知道沈仙云在讽刺她。 沈仙云冷嗤一声,她就是摆明了挤兑张小慧了,张小慧能把她怎么样。 “到底怎么回事?”王涛父亲追问道。 不管是柯姬还是张小慧,总要有个人来告诉他们,王涛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沈仙云就把当日债主上门的事细细说给王涛父母听。 王涛父亲听完后,气的够呛,险些喘不过气来。 王涛母亲听后直掉眼泪,嘴里骂王涛是“逆子。” 张小慧说:“这是王涛结婚之后欠的债,是夫妻共同债务,柯姬姐姐总不能让叔叔阿姨一把年纪了还来偿还吧,你于心何忍?” “这钱是王涛一个人借的,我不会认,我也没花,至于这钱花到哪里去了,你难道会不知道?”柯姬讥讽地问张小慧。 言下之意,这钱全被张小慧花了。 张小慧觉得自己真是无辜,她根本不知道王涛在外欠了这么多钱,至于王涛花在她身上的钱,是自己挣得还是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和王涛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自然不算他们之间的共同债务。 债主只能找柯姬,找她是没有法律依据的。 张小慧想通了这点,又有了底气。 “债主们显然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所以我来问问爸妈,预备怎么处理?”柯姬问。 “这都是什么钱,会不会涛儿被骗了?”王涛母亲气若游丝地问道。 她的心肝脾肺都被王涛气的打颤。 “也不是没有可能。”王波赞同道。 他也没听说王涛在外面做生意,或是高消费,怎么好好的借了这么多钱。 “骗不骗的,问问这个女人。”柯姬指着张小慧说。 “反正王涛是一分钱没有拿回来,或许拿到了另外一个家里去了。”柯姬说。 张小慧倒是希望这王涛把钱给她了,可惜王涛也没有。 众人都不知道王涛把钱拿到哪去了,如今倒是成了一桩悬案。 “我是这样想的,王涛不是还剩下100万左右现金嘛,就把他在外面欠的债还了,当然还有小二十万的缺口,我想着,不如把王涛婚前买的房子卖了,用来还债。剩下的钱,再由爸妈、我和多多平分。”柯姬说。 张小慧一下就急了,房子卖了她住哪,她心里想着,仗着肚子里有王涛的孩子,她就一直住在王涛婚前的那套房子里。现在柯姬一下子就说要卖房子,这不就是明摆着冲着她来的嘛。 张小慧顿时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 大家定定地望着张小慧。 沈仙云可不吃张小慧这一套,直言道:“你哭什么。” 张小慧也不看沈仙云,只是一昧地哭,哭的上气不接下,然后边擦泪边对王涛父母说:“我不同意卖那套房子,那房子是王涛生活过的地方,处处都有王涛的影子,我不同意卖。叔叔阿姨,求求你们,别让柯姬姐卖那套房子。” 沈仙云想回怼,却被柯姬拦住,柯姬想看看,自己的公公婆婆是会站在哪一边。 王涛父母为难了一阵,但对儿子的追思显然占了上峰,他们开口道:“我看,也不到要卖房子的地步。” 柯姬的心冷了又冷。 柯姬父亲说:“亲家,我说一句话。” “您说,您说,您也是长辈。”王涛父亲倒是个讲理的。 柯姬父亲说:“这房子是王涛的,亲家不想卖我也理解,算是留个念想吧,多多是王涛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我建议亲家和柯姬都放弃继承,把这个房子过户到多多名下,你们看行不行?” “林律师,这样可以吗?”柯姬父亲转头问林自遥。 林自遥说:“如果所有继承人同意,当然是可以的。” 王涛父亲问:“柯姬也放弃吗?” 柯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房子给自己亲身儿子,她当然同意。 王涛父亲担心柯姬年轻守寡,大概率是要再嫁的,如果王涛的房子给了柯姬,万一柯姬今后又有了孩子,多多难免受委屈。如今柯家提出来柯姬愿意放弃房子,他们也就心安了,都给孙子,他们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那王涛在外面欠的那些债呢?”王涛父亲问。 “那些债,先用王涛剩下的100万存款还了吧,不够的,再说吧。”柯姬说。 王涛父母想看一看,觉得这也不是不可以。 张小慧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如果过户给多多,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绝对不行! 柯姬挑衅地看着张小慧,用眼神询问张小慧:“我看你能怎么办。” 张小慧气急,她转眼看向王涛父母,只见王涛父母面有戚色,眼看就要松动。 张小慧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王涛母亲脚边,众人都被惊住了。 沈仙云冷嗤一声,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为了几十万,就给人下跪。 “叔叔阿姨,你们这是逼着我去死啊!”张小慧捂住肚子,声泪俱下地说道:“多多是你们的孙子,难道我肚子里的就不是了?你们把王涛的东西都留给多多,那我肚子里的呢,该怎么办?” 第343章 上门理论(4) 张小慧抬眼望着王涛的母亲,说:“阿姨,您别犯糊涂,王涛在的时候,多多就和你们不亲,现在王涛走了,柯家还会让多多回王家吗?你把房子给了多多,柯家只觉得是应该的,不会对你们有半分感激的,只怕房子一到手,多多旧该改姓柯了。到时候你们没了房子又没了孙子,该怎么办?” 王涛母亲的身子明显颤了颤,张小慧说的真的有道理。 柯姬父亲眼睛微眯,他不得不承认,张小慧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王涛父母露出了迷茫了表情,他们究竟该怎么办。 他们不待见张小慧,可却想要张小慧腹中王涛的骨肉。 他们理解柯姬的心,但他们老年丧子的痛,自然希望柯姬能理解。 张小慧就是拿捏住了王涛父母这样的心情,不断以腹中胎儿为要挟让王涛父母左右为难。 林自遥心里也挺难过的。 王波见自己父母内心煎熬,心痛难当,他嗖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们都别吵了!”王波大呵一声。 大家都定定地望着王波。 “你,明知道我哥哥有家室,还要和我哥哥在一起,现在也别来装什么无辜、白莲花,现在怀了孩子,就拿孩子来威胁我爸妈,你自己是成年人,这个孩子生不生,你自己定,养不养得起,也是你自个儿的事,以后不准你来我家。”王波指着张小慧骂道。 “骂得好!”沈仙云小声地嘟囔道。 林自遥感叹,这王波活脱脱的一个鉴绿茶达人。 张小慧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王波怎么敢这么和她说话。 “我知道了,你不让我来找阿姨,就是怕我肚子里的孩子得了叔叔阿姨的疼爱,分了你的那份家产。”张小慧指着王波骂道。 “我呸!”王波被张小慧气的够呛,直接一口啐到张小慧脸上。 “你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这里挑拨离间。”王波气的要命。 王涛父母也相信王波,王波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 柯姬正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谁知道王波转过头就来数落她。 “嫂子,我敬重你,叫你一声嫂子,还有叔叔,您是长辈,我敬重你们。可你们也要敬重敬重我的父母,体谅体谅他们,你们一家人,不体谅我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逼上门来,算怎么回事?”王波情绪激动地说。 柯姬父亲嘴巴微张,刚想说话,王波却没有给他张嘴的机会。 王波指着父母说:“你们看看我爸妈,这一个月,他们老了多少,我们两家好歹做了十多年的姻亲,多少还是应该有点情分的吧,你们这样不管不顾地逼上来,数落我哥哥,要我爸妈给说法,还是个人吗?” 王波越说越生气,到最后,几乎是怒吼道:“你们都是外人,你们不心疼,我这个做儿子的心疼。” “还有你,沈家表姐,别上下嘴皮子一碰,所有的事儿就都是我哥的错,我爸妈的错。”王波指着沈仙云说。 “呵呵。”王波冷笑连连,“我哥是成年人了,我爸妈要管他也就管到18岁,这十多年,要说管,我爸妈可是一句都管不上,都是嫂子在管,所以要说没把我哥管好,也是柯姬嫂子没管好,我爸妈一点错处都没有。” “你......”沈仙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以后柯姬嫂子也别登门要说法了,我爸妈给不了说法,至于我哥的钱和房子,不都捏在你们手里吗,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爱还债还债,爱过户过户,我爸妈都不管了,他们老两口就想要家里和和美美的,这些糟心事,我爸妈老了,不想参和了,就随缘吧。”王波说。 “至于什么孙子不孙子的,呵,儿子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孙子吗?真是天方夜谭!”王波手臂用力一甩,愤怒地说道。 王波的话戳中了王家两位老人的心肠,二老纷纷落泪。 “波儿。”王涛母亲满脸泪痕,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儿子。 “妈。”王波将母亲搂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满屋子的人,包括林自遥。 “都走吧,以后不要来了,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我哥都没了,我爸妈要钱做什么。”王波说。 王波的话简直说到了王涛父母的心坎上,他们只要自己的儿子好好的活着,至于那些黄白之物,于他们而言,万万没有儿子的性命珍贵。 柯家众人被王波一番话怼的无话可说,来时斗志昂扬,如今就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我们先走吧。”柯姬父亲说。 他也是为人父母的,自然理解王涛父母的伤心。 柯姬众人并林自遥离开了王家。 “叔叔阿姨,你们不能不管我啊。”张小慧哭求道。 王涛父母早已泣不成声,王涛母亲只能握着张小慧的手轻轻拍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左右为难的事,真是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张小慧暗叫一声“不好”,恐怕王波刚才的一番话,是说动了王涛父母了。 王波对张小慧没个好脸色,他想起自己妻子可儿的话,决不能再由着张小慧拿捏自己的父母了。 王波强硬地将母亲的手从张小慧的手中抽了回来,说道:“你也走,你肚子里的孩子,首先是你的孩子,然后才是我爸妈的孙子,你如果不能对你的孩子负责,就不要生下来,否则,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受苦。” “王波!”王涛的母亲听王波这样说,倒是着急了,连名带姓地呵斥王波。 她心里到底是念着孙子的。 “妈,您别犯糊涂。”王波也急了。 王涛母亲嘴角翕翕,见王涛父母也不开口,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张小慧,苦口婆心地说:“孩子,这件事,我们老两口左右都是错,帮了你,对柯姬和多多良心上过不去。” 可要是不管张小慧腹中的孩子,王涛母亲又于心不忍,思前想后,王涛母亲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是王涛的,我们一定不会不管,每年我们会给你一笔钱,也算是我们当爷爷奶奶的对孩子尽心了。至于王涛留下的遗产,你自己和柯姬去掰扯吧,我们帮了谁都是错,帮谁都是为难。” 第344章 庞氏骗局 张小慧听王涛母亲这样说,全身的力气犹如被抽空了一般,颓然地坐在地上。 沈仙云被骂的灰头土脸地离开王涛家,心中愤然,明明是王涛做错了事,为何王波却可以颐指气使地指责他们。 可沈仙云却忘了,王涛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不再是王家父母的宝宝了,做什么事,父母也不能为他承担责任。 王涛父母在处理张小慧腹中孩子的问题上态度的对错见仁见智,但王涛的过错确实怪不到父母的头上。 沈仙云叹了口气,自己的公婆知道丈夫林云飞在外拈花惹草,却视若无睹,甚至还隐隐有种“我儿子有钱有本事,在外面有女人是天经地义”的自豪感。 沈仙云今天对王涛父母的一腔怒火,很大程度上是将自己对公公婆婆的不满投射到王涛父母身上了。 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了错,来声讨父母,她有什么错! 柯姬则有些木讷,王涛的父母难道真的就不管了嘛,那张小慧肚子里的孩子呢,还会不会生下来。 林自遥则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很快,她就要为柯姬处理棘手的事了,因为几个债权人一窝蜂的到法院去起诉柯姬了。 柯姬接到法院的电话,又急又气,拿着电话就愣在当场。 “怎么了?”沈仙云见柯姬面色突变,关切地问道。 柯姬嘴角翕翕,最后说道:“那些人去法院起诉了。” “啊……”沈仙云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小林,这怎么办?”柯姬问沈仙云。 柯姬回过神来,也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林自遥。 “先把起诉状拿回来吧,看看怎么办。”林自遥建议道。 “姐,这件事我看就交给小林律师去办吧,我也不想去法院。”柯姬红着眼睛说,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王涛去世后她所面临的糟心事,比她这么多年面对的糟心事还要多。 她真的快要烦死了。 “好。”沈仙云安抚道。 “你去办一下吧。”沈仙云对柯姬说。 林自遥说:“能不能请柯姬女士先到所里办一下委托手续。” 柯姬一愣,不明白林自遥为何会提出这种要求。 沈仙云也疑惑地望着林自遥。 林自遥解释道:“是这样的,您如果没有办委托手续的话,律所的所函就办不出来。我这样单独拿着律师证去法院拿材料是拿不出来的,一定要拿着律所里开具的函件去才行。” 林自遥怕自己说的太专业,又补充道:“有点像介绍信的意思。” 林自遥一说大白话,沈仙云、柯姬以及柯姬父亲就懂了。 其实如果是业绩好的律师或者是律所里资历深的律师,就算当事人不做委托手续,也能先把所函开出来,然后再补当事人的委托手续。都是私营经济,讲究的就是一个灵活。 可林自遥这样的小律师就不行,所里办公室的行政大姐凡事都一板一眼,口口声声地说要规矩。 林自遥也没有资本和大姐口中的“规矩”抗衡。 “真麻烦。”沈仙云抱怨道。 “算了,我们去一趟吧。”柯姬倒是有些同情心,这些日子林自遥为她忙前忙后,确实做了很多事。 对于柯姬的贴心,林自遥自然是感动万分的。 要是世界上的人都像柯姬这样,这个社会就和谐了! 办好了委托手续,林自遥立刻去法院将起诉状拿了回来。 柯姬上道,她也得勤快点才行啊,才对得起当事人的嘱托。 拿到诉状后,林自遥直奔柯姬家。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一共有十一份诉状! 十一个债权人将柯姬、王涛的儿子多多以及王涛的父母列为共同被告,债权人首先认为王涛向他们的举债属于夫妻共同债务,要求柯姬承担还款责任,另外,王涛的儿子以及父母作为王涛的财产继承人,应当在继承王涛财产的份额内承担连带还款责任。 “怎么有这么多人?”柯姬惊怒交加。 当日上门来的债权人不过七八人,总的债权加起来也不过是120多万。 柯姬当时盘算,把王涛的一部分财产拿出来抵债,自己和多多还能分得大部分的财产。 可如今,王涛欠的债加起来已经超过了500万!最多的一个人居然借了王涛100万! 柯姬怀疑这些人是瞎了眼,王涛看过去像是能还得上500万的人嘛。 大约三年前,王涛的一个朋友向王涛借20万元,承诺给按月息2分给王涛利息,借款期限1年,借款利结束后,王涛不仅拿回了本金,还收获了4.8万的利息。一次酒局,王涛趁兴逼问朋友做的什么投资,朋友才透露,他也是把钱借给另一个人投资房地产项目,不过另一个人就承诺给他3分的月息,他就每月赚那1分的利息差,王涛恍然大悟,也软磨硬泡让朋友帮自己和投资房地产的朋友牵桥搭线,他也好赚一些钱。 刚开始,王涛也就自己投了30万,月息3分,一年之后,连本带利拿回40.8万,王涛心就更痒了,如果自己能多一些本金,岂不是赚的更多。可他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又不想让柯姬知道这事,便想到了之前朋友的计策,他向其他人以月息2分的条件借款,转手按照3分月息借给房地产商,虽然只是赚了一分的利息差,可要是本金数量足够大的话,也能大赚一笔。 开始都很顺利,王涛先从10万、20万开始借,每次都能准时还本付息,久而久之,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把钱借给王涛,王涛便坐地起价,把原来月息2分,降到月息1.5分,没想到因为月息低,反而有更多的人觉得风险不大,可以投资,王涛胆子越来越大,向越来越多的人借了钱。 可不过一年,所谓的房地产商就卷款潜逃了,王涛和朋友着急上火的跑去寻找,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房地产项目根本就是一个空壳,自己受骗了。 可当时他已经欠了两三百万了,自己根本还不起。 第345章 巨额债务 思来想去,他只能依葫芦画瓢,实施庞氏骗局了。 庞氏骗局是一个名叫查尔斯·庞兹的投机商人“发明”的,1919年,查尔斯·庞兹他开始向一个事实上子虚乌有的企业投资,许诺投资者将在三个月内得到40%的利润回报,然后,狡猾的庞兹把新投资者的钱作为快速盈利付给最初投资的人,以诱使更多的人上当,由于前期投资的人回报丰厚,庞兹成功地在七个月内吸引了三万名投资者。 庞氏骗局在中国又称“拆东墙补西墙”“空手套白狼”,简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报,以制造赚钱的假象进而骗取更多的投资。 这个骗局因为王涛的骤然离世,而被人识破。 林自遥则意识到,也许王涛欠的并不止这500万,也许会有更多的债权人向法院起诉。 柯姬气的够呛,她忽然想起一事,对林自遥说:“那个张小慧不是口口声声地说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涛的吗,要分王涛的财产,那王涛的债务也必须她来一起承担。” 林自遥心里想,柯姬的反应够快的,但是张小慧腹中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不是民法意义上的主体,不能列为当事人参与诉讼。 “这真是一个难办的问题。”林自遥想。 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一日千里,法律的制定难免滞后于社会的发展的,但这也是法律这门学科的精妙之处,用法学理论去解释完善现有的法律,有无穷的探讨空间和辩证观点,让法律人可以研究、可以头脑风暴,从中体会无穷乐趣。 林自遥一想,说道:“我会将您的意思向法院申明,看看法院怎么判断。” 柯姬点点头,说道:“好。” 柯姬最满意林自遥的一点便是林自遥从来不和她说“不行”,说难处,总是先去努力、去想办法。 “那多多呢,多多怎么办。”柯姬问。 “多多是未成年人,您是多多的法定监护人,他的诉讼行为自然由你代理。”林自遥说。 “不能再让这孩子受一点委屈了。”柯姬说。 林自遥郑重地点头,柯姬对儿子的爱,是无可指摘的。 其实王涛父母对王涛的爱,也是真诚、令人动容的。 林自遥其实很同情王涛的父母,无论是失去多多或者失去张小慧腹中未出世的孙子,对于老年失子的王涛父母来说,都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柯姬抓住林自遥的手臂,问道:“这会不会是骗局?” “你是说债权人是假的?”林自遥问。 “嗯。”柯姬胡乱地点着头。 林自遥沉片刻,诚实地答道:“不能排除有个别浑水摸鱼的,但是这么大范围的债务爆发,都是假债务的可能性比较低;当然到底是不是真债务,还有债务统共有多少,还是得看借条和转账凭证。” 柯姬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她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王涛会令他如此陌生。 “现在怎么办?”柯姬问,她已经六神无主了。 王涛那套婚前的小房子也就值200多万,再加上100万的存款保险,肯定是不够还债的。 柯姬看着自己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有王涛50%的份额,难不成这套房子都得卖了给王涛还债! 可恶!柯姬低声咒骂。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怎么办呀!”柯姬几乎哭了出来。 “现在我们一定要证明,王涛先生的这些债务和您没有关系,是王涛先生的个人债务,那么您就不用承担还款责任。”林自遥坐在柯姬旁边的沙发上,轻柔地说。 仿佛她一大声说话,就会彻底击垮柯姬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神。 “您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你和王涛先生的婚后共同财产,但是如果继承开始,您可以占有75%以上,您和多多又没有其他住处,这种情况法院大概率是不会强制执行的。”林自遥说。 “真是害人精,害人精!”柯姬边哭边骂。 但无论再怎么咒骂,始作俑者王涛都听不见了。 林自遥环顾柯姬的房子,150平米的大平层,现代简约风格装修,简单又有品位,细节的设计体现在设计者的别致用心和对生活的热爱。 这样的房子,卖了真是可惜。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要证明这钱和您没关系,否则,你连这房子的50%都保不住。”林自遥说。 “而且……”林自遥顿了顿,用平缓的语气说出了最惊悚的话:“而起,王涛先生除了这500万,还有没有其他负债,谁也保不准。” 柯姬失魂落魄地望着林自遥,自己莫名其妙被劈腿了,现在难不成还得背上巨额债务! 柯姬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人生简直被王涛这个人渣给毁了! 就是一贯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沈仙云也感到眼前一黑,最怕的不是困难,而是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困难! 柯姬这是百分百被王涛连累了。 柯姬的眼眶因为愤怒和痛苦而通红。 柯姬拿起电话,迅速拨通了张小慧的电话,然后以一种异乎寻常又冷若寒冰的语气对张小慧说:“你不是想要钱吗,王涛在外面欠了500多万,想要钱之前,先把他的债还清了再说。” 柯姬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冰刀,狠狠刺入张小慧的心脏! “你骗人!”张小慧愣了半晌,才吐了三个字。 “骗不骗人,你很快就知道了。”柯姬说。 “你千万要保重,把肚子里的孽种生下来。”柯姬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张小慧把孩子生下来,最终一毛钱都得不到,应该也会很解恨吧。 张小慧还想说什么,柯姬已经挂上了电话。 王涛的父母也收到了法院寄来的起诉状,这对两位老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王涛的母亲直接小中风进了医院。 “真是造孽啊!”王涛父亲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哀怨地对儿子王波说。 “爸,您别担心,我托人问了律师,继承人只在继承遗产的份额内承担还款责任,如果您和妈放弃对哥哥财产的继承,这么一大笔的钱,就不用你们还。”王波安慰道。 第346章 善意 这安慰也不过是聊胜于无。 王涛父亲轻轻点了点头,王波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没有。 父子两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你嫂子和多多怎么办?”王涛父亲问王波。 王波咬了咬下嘴唇,他在想怎么回答父亲的话。 咬住下嘴唇思索,是王波犯难时的习惯性小动作。 王涛父亲一看就知道王波的心思。 “是......是不好办吗,不要骗我。”王涛父亲问。 “多多好说,只要不要哥的遗产就是了,但是嫂子那里有些麻烦。”王波欲言又止。 “快说,一个大男人作什么这样婆婆妈妈的样子。”王涛父亲说道,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王波抿了抿嘴,为难地说道:“律师说这些钱是哥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借的,按照法律来说,应该算是夫妻共同债务。” “那么就是你嫂子也得跟着一起还?”王涛父亲问。 “如果确认是共同债务,那就得一起还!”王波说。 王涛父亲做了一个“你别说了”的手势,他怕王波再说下去,自己也得中风! 王波赶忙闭嘴! 他要是柯姬,恐怕也得恨死王涛。 王家父子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王涛父亲无限唏嘘地说道:“原以为你哥走了,至少留下点东西给你嫂子和多多,没想到现在非但什么都留不下,还得拖累你嫂子。” “你去你嫂子那一趟,问问他需要什么帮忙的,你去搭把手,好歹我们是一家人。”王涛父亲说着说着眼里泛出了泪光。 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波胡乱地用手抹了一把脸,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傍晚,王波到了柯姬家。 “嫂子。”王波礼貌地唤了柯姬一声。 沈仙云站在屋里打量着王波,王波面色不虞,心想这个沈家表姐简直阴魂不散,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叔叔。”多多一股脑儿扑到王波的怀里。 多多和王波的感情很好。 “多多,你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来。”王波举起一盒礼物说。 “变形金刚!”多多激动地说。 “我想要很久了,谢谢叔叔。”多多说。 还是男同志知道男同志喜欢什么! “多多,你去房间玩,我和你叔叔有话要说。”柯姬吩咐多多。 多多询问地看了王波一眼,王波轻轻拍了拍多多的脸,温柔地说:“去吧,好好把这变形金刚研究一下。” 沈仙云站在一旁,心里想,这多多和王波的关系还真是好。 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可见王波对多多是真的好。 王波、柯姬、沈仙云三人坐定,王波就说明了来意。 “法院前两天给爸妈寄了传票,想必嫂子您这里也收到了吧?”王波说。 沈仙云心中警铃大作,这王家是不是又想陷害柯姬和多多。 柯姬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爸妈让我来问问,嫂子这里需不需要什么帮忙的。”王波说。 柯姬微微惊诧,自己的公婆居然是让王波来询问自己是否需要帮助吗?! 沈仙云则警觉地多,认为王家这是苦肉计,实际想着再坑柯姬一把,她可得替柯姬把把关,不能让柯姬再犯傻了。 “哥哥在婚姻存续期间举债,有可能会被认为了夫妻共同债务,所以爸妈怕您遇到什么麻烦,就让我过来问问,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嫂子尽管开口。”王波说的真挚,丝毫没有那天在王家怒斥沈仙云和柯姬的样子。 “你们要怎么帮?”沈仙云嘴角噙着冷笑,语气不善地问道,在她看来,王家不过是在说便宜话,若是真有什么事,王家一定是躲得远远地,不愿沾染半分。 王波没想到沈仙云会越俎代庖地在柯姬前开口,依旧还是这副讥讽的嘴脸,他好不容易按捺住的火气又不可抑制地冒了起来。 “沈家表姐这是什么意思。”王波问。 沈仙云微微侧过头冷嗤了一声,说:“这话该我们问你们王家。” 王波最不耐烦沈仙云一口一个“你们王家、你们王家”,仿佛王家和柯姬是天然对立的宿敌似的。 王波针锋相对地回击说:“沈表姐不要一口一个你们王家、你们王家,难道嫂子不是王家的媳妇,多多不是王家的孙子。要是表姐非要用姓氏分个里外人,也应该是我们王家,你们沈家。” “你......”沈仙云被气的够呛,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王波居然这样能言善道。 “好了,好了,表姐,您别生气。”柯姬按住沈仙云的手温柔的安抚到。 又对王波说:“王波,我表姐也是关心我,她没有恶意。” 沈仙云和王波一见面,就是吵,吵得柯姬脑壳痛。 王波也觉得自己和一个妇人吵架没有风度,又偏离了今天来的目的,便就着柯姬的话下了台。 王波再不看沈仙云,而是对柯姬说:“嫂子,我来的时候爸交待了,如果要出庭作证,他是义不容辞,如果要钱周转,爸妈也会出一份力,让您别一个人扛着。” “爸真的这样说?”柯姬问。 王波郑重地点了点头。 柯姬还是相信自己的公公的,向来说到做到。 就连沈仙云的内心也松动了,这王家老人,还有眼前的这个王波,对柯姬和多多,倒还真的算是有情有义。 柯姬嘴角翕翕,终于开口道:“谢谢了。” 王波轻轻叹了一口气。 王波这次登门,无意间消融了两家之间的隔阂。 “爸妈身体怎么样?”柯姬问。 王波面色一暗,揪心地说:“妈小中风住院了。” “什么!”柯姬一惊,原本稳坐沙发的她,因为担心,身子骤然挺直往前倾。 “没事吧?”柯姬又问。 人最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看柯姬紧张的样子,王波知道,柯姬还是关心自己的父母的。 总归是十多年的家人了! “醒来了,但是医生说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下次就真的是中风了。”王波担忧地说。 柯姬想了想,建议道:“不如就把这个案件都委托给小林律师吧,以后也不要爸妈烦心了。” 第347章 惨败 “就是上次那个女律师?”王波问。 柯姬点了点头。 王波略一思索,说道:“也好,这件事就委托给律师处理吧。” “那嫂子,我先走了,我还要去医院看妈。”王波说。 柯姬起身,沉吟了片刻,说道:“让多多也去看看妈吧。” 王涛父母最惦记的就是孙子多多。 王波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说:“好好好。”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仙云,也微微露出了微笑,她也不是铁石心肠,非得搅得柯姬和王家水火不容,只是为了替柯姬张目而已。 既然王家已经释放出了善意,她也自然得就坡下驴,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僵。 …… 张小慧给王涛母亲打电话,电话却被王波接了,王波将王涛欠了500万外债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张小慧。 张小慧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愣愣地坐在沙发上。 这把她赌输了,非但分不到一分钱,反而还浪费了自己几年的青春。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得自救。 她慌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律师的名片,柯姬不是会找律师嘛,她也找。 据说这个律师是全怀海最好的法援律师,专门帮助弱势群体。 两个小时后,张小慧就坐在吴忧的办公室里抹眼泪。 “吴律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张小慧坐在吴忧的办公室里边说边啜泣。 “王涛一死,他们全家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不给我们母子两活路。”张小慧戚戚然说道。 张小慧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 “吴律师,求您帮我,上法院告王涛他们一家,让他们承担起对孩子的责任。”张小慧说。 吴忧则越听越觉得张小慧说的似曾相识,他应该是从哪里听过类似的案情。 但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呢,吴忧搜肠刮肚,就是想不真切。 直到透过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隐隐约约看到林自遥的身影,才骤然想起,这个案件是林自遥刚代理的一个案件! 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吧。 面前的“苦主”,居然就是林自遥代理案件中那个“第三者”。 世界真是小啊,吴忧暗忖。 思忖间,林自遥已经推门而入:“师兄……” 张小慧一回眸,就和林自遥直接对视。 “你怎么在这里?”张小慧惊讶地脱口而出,然后狐疑地望着吴忧。 吴忧微微笑着,说道:“她是我们所的执业律师。” 林自遥不用问,也已经猜到张小慧的来意。 林自遥微微向吴忧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张小慧转过身,对着吴忧说:“吴律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的朋友告诉我,您是怀海最好的法援律师,最有正义感、最有同情心,您看我这么可怜,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弱势群体了。” 吴忧赧然,他还真不敢自诩是怀海最好的法援律师,只是这个名号不知道怎么的就流传开来了。 只是张小慧一上来就给他戴了这么高的帽子,他可真不敢承受。 吴忧谦虚地说:“张女士谬赞了。” 吴忧谦虚低调的态度让张小慧很有好感,更觉得吴忧有真本事,真正有能力的人往往更加低调。 相反,若是吴忧顺势夸耀自己一番,张小慧就会觉得吴忧不过尔尔,好名声都是人吹捧出来的,半桶水往往叮咚作响。 “吴律师,您别谦虚,我的案件就拜托您了。”张小慧说。 吴忧略带抱歉地说:“抱歉张女士,您的这个案件我恐怕代理不了。” “为什么?”张小慧问。 “刚才进来的那位同事,也是我们所的执业律师,她已经接受了王涛妻子和父母的委托,全权处理王涛的遗产事宜,所以我不能接受您的委托。”吴忧说。 “为什么?”张小慧还是不懂。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律所的,同一个律所的律师不能代理有利益冲突当事人的案件。”吴忧解释道。 “可是……可是吴律师,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忙。”张小慧说的情真意切,似乎吴忧不帮她,她就必死无疑。 张小慧灵机一动,眼中闪烁着光芒,建议道:“不然,让你的同事不要代理王涛家人的案件,这么一来,你不就可以代理我的案件了。” 吴忧哑然失笑,张小慧说的确实是个办法,可事情总要来个先来后到,毕竟是林自遥先代理了柯姬的案件。 吴忧抱歉地说道:“张小姐,这个可能有些难办,我们所里没有这样的规矩。更何况,怀海还有很多优秀的律师,您可以请别人代理您的案件。” “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转介其他的律师给您。”吴忧说。 张小慧无言以对,吴忧不愿意接手她的案件,她总不能强迫。 “吴律师,我这案件有赢面吗?”张小慧问道。 吴忧微微动了动身体,然后对张小慧说:“张小姐,继承法里规定了,非婚生子女和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只要您腹中的孩子是王涛先生的亲生骨肉,就可以继承王涛先生的一份遗产;如果王涛妻子、父母要在您的孩子出生之前分割财产,您可以要求为您腹中的孩子保留一份。” 张小慧频频点头。 “同时,我也要提醒您,继承了王涛先生的遗产,就必须在遗产的份额内,承担王涛先生生前留下的债务,这也是法律明确规定的。”吴忧说。 “那我该怎么办?”张小慧问吴忧。 “我建议你计算一下您可以获得遗产的金额和所需要负担债务的金额,有的时候,继承人获得的遗产数额还不足以偿还债务,有的继承人就干脆放弃继承了。”吴忧说。 吴忧的话犹如一把锋利地冰刀插入张小慧的心房,让她的心又痛又冷。 她当然知道吴忧所说的,这些她在网上都查了,她来找吴忧,就是希望既可以分的王涛的财产,又可以不用承担王涛在外所欠的债务。 没想到吴忧却这样说,张小慧失魂落魄地走了。 接连接天,张小慧跑了不少律所,得到的答案都和吴忧所说大同小异。 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得了。 张小慧闭上眼睛,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心中暗忖:“孩子,别怪妈妈无情,都是你的爷爷奶奶无情。” 滚烫的泪水从张小慧的脸颊滑下,这把她输的太惨了。 第348章 夫妻共同债务(1) 过了一个月,王涛的十一个借款案件开庭了。 主审法官叫刘冰心,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法官,眉心有一道淡淡的竖纹,应当是经常皱眉的缘故。 十一个债权人统一请了一个名叫陆一鸣的中年男律师。 刘冰心法槌一敲,庄严地说:“现在开庭。” 刘冰心说:“这十一个案件被告相同、案件事实相似,是系列案件,我们按照立案的先后顺序,先审理原告为刘五的案件,原、被告双方有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陆一鸣和林自遥异口同声地说。 “好的。”刘冰心说。 “下面查明双方到庭人员。”刘冰心说。 “原告刘五,本人出庭,委托代理人中恒律师事务所律师陆一鸣,委托权限,特别授权。”陆一鸣说。 陆一鸣嘴角有两道深深的皱纹,显得苛刻而不友好。 “被告柯姬,本人未到庭应诉,王睿,是债务人王涛和被告柯姬的婚生子,系未成年人,由法定代理人柯姬代表应诉;被告王琰系王涛父亲,被告唐秀玉系王涛母亲,本人没有到庭应诉,委托律师到庭应诉。以上四被告,共同委托众合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林自遥,代理权限:特别授权。” 王涛的父母因为已经言明放弃了继承权,更加之身体原因,决定不到庭应诉;多多是未成年人,自然不会到庭应诉;柯姬却是不想再因为王涛这个负心汉而与别人对簿公堂而选择不到庭应诉。 四人出于对林自遥的信任,将案件全权委托予林自遥处理。 法律规定的授权,分为一般授权和特别授权两种。 一般代理是根据委托人授权,只能代当事人行使其一般民事诉讼权利的代理,主要是程序上的权利,包括下列内容:(1)代为起诉、应诉;(2)代理申请诉讼保全或证据保全;(3)申请回避,向法庭提供证据,鉴定人和勘验人,要求重新鉴定调查或勘验请求调解,发表代理意见;(4)申请执行;(5)双方商定的其他可以代理的事项。 而特别授权代理是根据委托人授权,在代理当事人行使诉讼权利的同时,又可处理委托人的民事实体权利的代理。包括下列内容:(1)代为承认部分或全部诉讼请求;(2)代为放弃、变更或增加诉讼请求;(3)代为和解;(4)代为反诉;(5)代为提出或申请撤回上诉。 总而言之,特别授权代理的代理权限比一般授权的代理权限大的多。 “本案由我担任审判员,适用简易程序进行审理,原告和被告有没有异议?是否需要申请回避?”刘冰心循例问道。 “没有异议。”陆一鸣和林自遥不约而同地说道。 “原告刘五陈述诉讼理由和事实请求。”刘冰心说。 陆一鸣微微颔首,向刘冰心致意,然后说道:“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原告刘五进行陈述。2017年5,原告刘五与债务人王涛签订借款协议一份,协议约定,债务人王涛向原告刘五借款50万元,月息2分,借款期限为一年;2018年2月,债务人王涛突发车祸死亡。根据继承法规定,本案的四名被告即王涛的配偶、儿子以及父母是王涛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应当在继承遗产的份额内承担还款责任;另外,王涛举债,是在其与被告一柯姬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发生,故而债务应当属于王涛与被告柯姬的夫妻共同债务,柯姬应当承担无限还款责任。” 刘冰心说:“被告答辩。” 林自遥定了定神,开口朗声道:“我代表第二被告王涛的儿子王睿以及第三被告王涛的父亲王琰、第四被告王涛的母亲唐秀玉表示,放弃对王涛财产的继承权,因此,三位被告不需要承担任何王涛先生生前的债务。” 刘五紧张地扯了一下陆一鸣的袖子,小声询问道:“这可怎么办?” 陆一名示意刘五稍安勿躁,简要地解释道:“不要紧,他们都放弃继承权,那财产都归柯姬继承了,柯姬也得还。” 刘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要深究,林自遥已经开始答辩。 “下面,我代表第一被告柯姬答辩。”林自遥说。 “本案王涛的对外举债行为,第一被告柯姬并不知情,借条上没有被告柯姬的共同签名,王涛举债的钱款也未用于夫妻共同生活经营,第一被告柯姬否认这笔钱是夫妻共同债务。柯姬女士同意以遗产继承人的身份在继承王涛先生的遗产范围内承担还款责任。”林自遥说。 陆一鸣抿了抿嘴,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对被告的答辩,原告是否有补充?”刘冰心问。 “有。原告刘五先生与债务人王涛先生签订借款合同是在2017年5月,当时《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还未出台,还未规定夫妻双方以一方的名义对外举债需要夫妻双方共同签名;而2017年实施的《婚姻法司法解释二》第二十四条规定:‘债权人就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夫妻一方以个人名义所负债务主张权利的,应当按夫妻共同债务处理’,因此,在2017年5月,原告刘五与债务人王涛先生签订借款合同时,依照《婚姻法司法解释二》的规定,是完全可以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的,所以刘五先生才没有让柯姬女士共同签名。另外《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第一条规定:‘夫妻双方共同签字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认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负的债务,应当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请审判长注意,根据逻辑,‘共同签字’或‘事后追认’是构成‘夫妻债务’的充分条件,而非必要条件,也就是有‘共同签字’和一方的‘事后追认’,应当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而非只要是夫妻共同债务就必须‘共同签字’或者‘事后追认’,被告的代理律师,对司法解释的理解有失偏颇。所以本案中,被告柯姬女士以其没有在借款合同上签名而否认债务属于夫妻共同债务是不成立的。” 第349章 夫妻共同债务(2) 对同一条法律规定的理解不同,是再寻常不过的。 林自遥说:“本案中,王涛先生并未将这50万借款用于与被告柯姬女士的共同生活经营,这才是本案的关键。” 陆一鸣否认道:“这只是被告柯姬女士的推脱之词,据我的当事人刘五先生说,王涛先生曾向他言明,借款的用途是为了购置房产用于改善生活。” “这不是事实。”林自遥言简意赅地否认。 “举证质证阶段,我会提到。”林自遥补充道,法庭上的任何辩解,都需要相应的证据来支撑。相反,如果没有证据支撑,即使答辩地再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双方对事实部分有没有补充?”刘冰心问。 “没有。”林自遥和陆一鸣说。 刘冰心问:“原告,你主张被告按月息2分支付利息,债务人王涛生前已经支付了多久的利息?” 刘五说:“支付了半年,也就是他出车祸前。” 刘冰心微微颔首,然后说道:“下面,进行举证质证,原告先行举证。” 陆一鸣说:“原告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1、原告刘五与债务人王涛生前签订的借款合同,证明原告刘五与债务人王涛之间存在债权债务关系,其中合同第一条约定了王涛生前向原告刘五借款的人民币50万元,第二条约定了借款利息为每月2分,证明原告与王涛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合同第三条约定了双方钱款往来账户。2、转账凭证,证明原告刘五已经依据合同约定,向王涛支付了借款本金50万元;3、交易流水,证明债务人王涛支付利息六个月,出车祸后就没有再支付过利息。” 刘冰心问林自遥:“开庭前被告是否收到证据清单和副本?” 林自遥答道:“已经收到了。”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五十一条 第二款规定:人民法院指定举证期限的,适用第一审普通程序审理的案件不得少于十五日,当事人提供新的证据的第二审案件不得少于十日。适用简易程序审理的案件不得超过十五日,小额诉讼案件的举证期限一般不得超过七日。 当事人双方在举证期限内不仅可以举证证明自己的诉讼观点,还可以在就对方提出的证据提供反证。 在规定的举证期限内举证,是维护自己诉讼权利的重要一环。有的当事人故意隐藏证据,不在举证期限内举证,想在开庭时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结果却不被法院认可。 实则是因小失大。 刘冰心说:“被告对原告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 林自遥说:“第一份证据借款合同,被告要求查看原件。”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六十一条规定:对书证、物证、视听资料进行质证时,当事人应当出示证据的原件或者原物。 陆一鸣将借款合同原件递给林自遥。 确实是原件,但是王涛已经去世,柯姬以及王涛一家谁都不知道这份合同是不是王涛本人签署。 林自遥说:“对合同的真实性有异议,无法证明此份合同是王涛本人签名。” 刘五面色一变,这柯姬是想来个死无对证。 陆一鸣无奈地抿了抿嘴,看来这个案件有的拖了。 刘冰心对林自遥说:“原告出示了证据原件,已经完成了原告一方的举证责任,被告现在质疑借款合同不是王涛本人签署,是否提起笔迹鉴定申请。” 刘冰心又说:“因为本案是系列案件,为了减少讼累,提高诉讼效率,被告是否对十一个案件中的借款合同以及借条都进行笔迹鉴定?” 进行笔迹鉴定的时间,根据鉴定难度而定,少则1一个月,多则半年到一年。 选定鉴定机构、委托鉴定机构、鉴定机构提取检材,都需要时间。 因为借款合同和借条是本案的基础性证据,如果被告提出对借款合同或者借条上“王涛”的签名进行笔迹鉴定,那么案件就必须等待笔迹鉴定结论出来之后,才能继续开始审理。 诉讼也有效率的要求,如果十一个案件同时进行鉴定,例如提取对比检材的工作就可以只进行一次,可以大大减少鉴定时间。 “请法院给被告几天时间考虑。”林自遥说。 笔迹鉴定需要产生一笔额外的费用。 “同意。给被告五天的时间,如果需要提起笔迹鉴定,则在五天内向法院提交书面申请,如果不提交,则视为放弃申请,相应的举证责任由被告自行承担。”刘冰心说。 庭审是继续不下去了,刘冰心只能宣布休庭。 走出法庭,陆一鸣拦住了林自遥。 “林律师,我们谈一谈。”陆一鸣对林自遥说。 林自遥略一踌躇,也没有推辞。 两人一同去了离法院不远的星爸爸咖啡馆。 “这个案件,能不能说服你的当事人认了这些借款协议,笔迹鉴定耗时耗力。”陆一鸣说。 林自遥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委婉地拒绝道:“王涛先生过世了,说句实话,这债务就像一堆乱麻一样,借没借,还没还,都说不清楚。这借条,王涛的爱人和父母也没办法确认。” 言下之意,就是怕有人浑水摸鱼了。 既然陆一鸣开口了,林自遥也顺势抛出了自己的筹码,说道:“王涛生前借的这些钱,柯姬真的都不知道,原告能不能不主张夫妻共同债务,用王涛先生的个人财产进行偿还。” 陆一鸣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觉得林自遥真是天真的可以,他反问林自遥:“你觉得可能吗?” 几个有点手段的债权人已经把王涛调查了一番,心知肚明王涛是个空壳子,名下那点财产是绝对不足以偿还所有的债务的。 林自遥见陆一鸣对自己露出了莫名其妙轻慢的态度,心中噌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那就没法谈了。”林自遥说。 陆一鸣把身体往沙发上一靠,完全没了想要与林自遥继续谈判的架势。 第350章 笔迹鉴定(1) 真是太不尊重人了。看陆一鸣的样子,似乎坐下来与林自遥交谈,都是对林自遥的施舍。 林自遥觉得陆一鸣简直莫名其妙,自己与他初次交锋,怎么陆一鸣似乎很不待见她的样子。 难不成陆一鸣与自己的当事人同仇敌忾,恨屋及乌,把对王涛的怨气迁怒到她这个代表律师身上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陆一鸣也太不成熟了。 “我先走了。”林自遥边说,边起身。 “请便。”陆一鸣说。 在林自遥看来,陆一鸣实在没有风度。 她的脑海中,又想起了徐枫,论绅士风度,徐枫是再好不过了。 徐枫就像影子一般,总是猛然窜入林自遥的脑海中。 林自遥去了柯姬家,将案件的情况告诉柯姬。 “是否要做笔迹鉴定,还是要您来定。”林自遥询问柯姬的意思。 “做笔迹鉴定要多少钱?”柯姬问,王涛欠了一大笔外债,现在对于柯姬来说,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分花。 “只鉴定王涛先生的签名的话,一个案件大概3000吧,十一个案件打包的话,也许可以便宜一些。”林自遥说。 柯姬咬着嘴唇思索着,她又问:“如果我不做笔迹鉴定会怎么样?” 林自遥耐心地解释道:“是这样,十一个原告都提交了借款合同或者借条的原件,而且还有和借款合同或者借条相呼应的给王涛先生的转账凭证,他们已经完成了举证责任;现在举证责任在您这边,如果您既对借款合同或者借条的真实性提出异议,又不能举出相反的证据,那么就要承担举证不能的后果,也就是说,法官就会采用原告的陈述,认为借款合同和借条是真的。” “这么复杂呀。”柯姬小声地说。 林自遥微微点了点头。 我得和表姐商量一下。 林自遥了然,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林自遥发现,柯姬对沈仙云的依赖和信赖,比对自己父母的还要强。 “好的,法院给我们五天的时间,您决定了请尽快告诉我。”林自遥温言道。 沈仙云和柯姬商量了两天,终于下定决心,要申请笔迹鉴定。沈仙云和柯姬一直认为,要是有人浑水摸鱼,伪造债务,那么他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柯姬的决定倒是在林自遥的意料之中。 林自遥正式向法院递交了笔迹鉴定的书面申请。 刘冰心吩咐书记员约陆一鸣以及林自遥前来法院选择鉴定机构。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三十二条规定:人民法院准许鉴定申请的,应当组织双方当事人协商确定具备相应资格的鉴定人。当事人协商不成的,由人民法院指定。 刘冰心将全国有资质的笔迹鉴定机构目录递给陆一鸣和林自遥,说道:“你们选择一下吧。” “我建议就选本市的鉴定机构吧。”陆一鸣说。 林自遥当然同意。 怀海鉴定机构林立,要选一家并不是难事。 陆一鸣属意a司法鉴定所,林自遥则属意b司法鉴定所,两人相持不下。 陆一鸣和林自遥双双望向刘冰心。 这种情况,刘冰心早已司空见惯,她说:“如果你们不能协商一致,就摇号决定。” 陆一鸣点头同意,总不能让他迁就林自遥,这样一来,当事人准以为自己与被告沆瀣一气。 林自遥也不可能迁就陆一鸣。 所以,让法院指定,是最好的选择。 “那摇号吧。”刘冰心说着就往外走去。 刘冰心的书记员示意陆一鸣和林自遥快些跟上,自己则抱着一叠案卷匆忙地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了一个摇号室。 林自遥几乎噗嗤一下笑出来。 原来真的是要“摇号”! 几十个标志着数字的乒乓球安静地躺在一个透明圆形的塑料装置里。 这真的是法院吗,这套设备该不会是哪个彩票开奖现场搬回来的吧,林自遥想。 她还以为选鉴定机构就是在电脑上随机抽取呢,万万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架势。 陆一鸣执业比林自遥久,显然已经见过这个架势,倒是表现的比林自遥沉着。 陆一鸣瞥了一眼林自遥,见林自遥面有异色,显然是被眼前的这个摇号机给“震慑”了,陆一鸣只觉得林自遥头发长见识短,直接忽略了几年前自己刚看到这机器时的讶异。 刘冰心说:“乒乓球上的每个数字对应一个鉴定机构,喏,这是名册。”说完,她将一个翻得有些旧的名册簿放到林自遥和陆一鸣面前。 “一会我按一下这个按钮,这些小球就会开始翻滚,最终会有一个小球从小口中掉出来,那就是选定的鉴定机构,双方律师有意见吗?”刘冰心问。 林自遥现在真的觉得就是在抽中奖号码了。 可彩票无非是36选7或者31选7,林自遥算了算,选这个鉴定机构,绝对是百分之一的概率。 林自遥越看越觉得好笑,虽然这么想,显得那么的不严肃! 但是,放在心里笑笑,总是可以的吧。 随着刘冰心手指轻轻一按,几十个橙黄色的乒乓球在透明的密封体中翻滚。 最终选定了天泽司法鉴定所,算是怀海甚至全国都很有名气的司法鉴定所了。 刘冰心问林自遥和陆一鸣:“原告、被告双方对选择的鉴定机构有异议吗?” 林自遥和陆一鸣纷纷点头说:“没有异议。” 两人对天泽司法鉴定所的权威和公正性都没有异议。 刘冰心又对林自遥说:“被告代理人,根据民事证据规则,法院依法向你释明,原告刘五等十一人诉被告柯姬、王睿、王琰、唐秀玉借款合同纠纷一案,被告提起笔迹鉴定申请,依法必须先行垫付鉴定费用,如果在收到缴费通知书七个工作日内不垫付,则视为放弃申请,你明白了吗?” 林自遥正色道:“明白了。” “好,原、被告双方在笔录上签字吧。”刘冰心说。 笔迹鉴定的是就算是定下了。 现在只要等鉴定结论出来,案件才能重新开庭审理。 第351章 笔迹鉴定(2)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呢?”柯姬问林自遥。 “我们现在要确定一下笔迹鉴定的对比检材。”林自遥说。 “什么叫对比检材?”柯姬问。 柯姬现在越发喜欢和林自遥聊天,林自遥说话不仅和风细雨,还很耐心。 沈仙云对她,更像是大人对小孩的口气,总觉得她长不大,要事事替她操心、为她把关;林自遥对她,没有对客户的谄媚,更像是平等相处的朋友。 柯姬很喜欢这种感觉。 “王涛先生的签名就是检材,现在要找和这个检材对比的素材,如果王涛先生在世,就很方便,让王涛先生书写一些字迹就可以了,但是王涛先生去世了,就必须找些他生前的字迹来对比了。”林自遥解释道。 “那我写几个字,不就行了,鉴定起来肯定和王涛的笔迹不一样。”柯姬脱口而出。 林自遥笑得温和,然后说道:“当然是不行的,因为确定检材要双方质证同意,一方不同意的,是不能作为检材的。” “那王涛都去世了,怎么确定啊?”柯姬又问。 “一般会从王涛先生生前的档案、需要本人签名的材料中提取检材的,比如银行的开户申请,现在都要求本人开户嘛,这样的材料真实性更高,更容易得到双方的认可。”林自遥说。 柯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柯姬灵机一动,问道:“那如果检材一直提取不到,岂不是就不用做鉴定了。” 林自遥心想,这柯姬有时候看过去像个傻大姐,有时候脑袋转的倒是挺快的。 林自遥耐心地解释道:“如果一直不能确定检材,就无法进行鉴定,那最后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还是得您来承担啊。” 柯姬有些失望,她说:“那就交给你去办吧,我也不想管这些事儿。” 遇到烦心事,就习惯性的向后退缩,是柯姬一贯的风格。 但柯姬幸运之处就在于,总有人在她身后为她撑腰。 林自遥问:“王涛先生有没有一些亲笔书信,可以作为对比检材?” 虽然不一定会被原告认可,但提前准备着,总是没错。 柯姬想了想,现在人大多数都是用电脑打字,提笔写字倒是极少。 要说王涛的手书的话,王涛在追求她的时候,倒是给她写了很多情书。 到底该不该把这书信拿出来呢,柯姬有些矛盾。 柯姬抬眼,就林自遥正对着她微笑,并没有催促的意味,柯姬的心里好受了些。 “我找找吧,不用立刻拿吧?”柯姬询问林自遥。 “那倒不用,这两天给我吧。”林自遥说。 林自遥离开后,柯姬从床铺底下搬出了一个大箱子,箱子的底部整齐码放着一叠信,这么多年,王涛写给柯姬的肉麻情书,柯姬一直舍不得扔,妥善保管着。 结婚之后,这情书自然就不用再写了。 柯姬挑选了一封情书打开,王涛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当年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如梦似幻,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涯,让柯姬的眼底浮上了一层水光。 算了吧,这些信就让它们尘封在箱子里吧,柯姬做了决定。 “林律师,我这里没什么王涛的信件,不然你问问王波吧,说不定他那边有。”柯姬打电话给林自遥说。 林自遥又询问了王波,王波只能询问父母,王涛的母亲毫不费力地从家里的柜子里找出了王涛高中时的笔记本,大大小小,有十多本。 林自遥当下动容,只有母亲,才会这样保存好孩子的东西,更何况王涛已经走了,这些东西,王涛父母应该更加珍视。 王涛父母已经放弃了王涛遗产的继承权,这些债务,照理来说,都与他们无关,纵然与柯姬有这样那样的心结,但王涛父母还是想着要帮衬柯姬。 他们原本可以装聋作哑拒绝的。 “能不能给我一本,我带到法庭去,看看能不能作为检材。”林自遥问。 “当然可以了。”王波说。 拿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林自遥带到法庭上嘛。 可是法庭上,陆一鸣却不认可。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三十四条规定:人民法院应当组织当事人对鉴定材料进行质证。未经质证的材料,不得作为鉴定的根据。 双方不能达成一致意见的材料,也不能作为对比检材。 林自遥觉得陆一鸣就是故意找茬,这笔记本上明明白白写着王涛的名字,总不可能二十年前王涛就预料到自己会有今日,特意伪造了十多本笔记本吧。 林自遥有些摸不透陆一鸣的想法。按常理来说,原告律师应当希望案件速战速决才对啊。 陆一鸣看林自遥的眼光淡淡的,似乎没有把林自遥放在眼里。 “原告不同意这份检材有什么理由吗?”刘冰心问。 总不能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总得要有个理由。 “笔记本里的字原告不能认定全部都是王涛所写,有可能对鉴定结论造成影响,所以不认可。”陆一鸣说。 “原告认为应当提取什么样的检材呢?”林自遥说。 陆一鸣早已有了想法,他成竹在胸地开口:“原告要求提取债务人王涛先生在银行、证券公司开户时的签名作为检材。” 现在都要求本人到场开户签字,这样的检材,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 刘冰心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刘冰心又问林自遥:“被告是否认同?” 林自遥也点了点头,说:“同意。” 陆一鸣提出从银行、证券公司提取对比检材,倒确实有道理。 案件在鉴定机构排了一个月的队,终于轮到了。 鉴定机构的鉴定人在两名法院人员以及陆一鸣、林自遥的陪同下,到了五家银行和两家证券公司才提取到了王涛的签名。 没有法院的协助执行公函,就是鉴定机构上门,银行和证券公司也是不会配合的。 “对比检材不够啊。”鉴定人说。 “还不够啊?”陆一明问。 鉴定人很有礼貌地说:“这一共才七个对比检材,肯定不够啊。” 第352章 笔迹鉴定(3) “正常情况,我们是要当事人写五六页纸的字呢。”鉴定人说。 笔迹鉴定,不是单纯的以字对字。比如,要鉴定借款合同和借条上王涛的签名,不能单纯找出几个对比检材上的“王涛”字样来对比,简单机械地对比是不是一模一样,一样就是本人书写、不一样就不是本人书写。 书写不是印刷术,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写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笔迹鉴定,鉴定的是书写习惯。 比如,有的人写横的时候,习惯在横的最末端向下折一些,有的人则喜欢微微向上扬,这就是书写习惯的不同。 再比如,有的人写竖,习惯上下一般粗,有的人则喜欢在最后微微提笔,竖就显得上粗小细,犹如一根针一样。 如果王涛在世,鉴定人大概率会让王涛写满满一页的横,这是“王、涛”自的组成笔画,再写满满一页的竖,这也是王子的组成笔画,再依次写“点、竖折弯钩、撇”,再写几十个“王涛”。 没有经过长期特殊训练的人,在这样大量重复的书写中,想要刻意改变书写习惯是很难的。 以上是最理想的状态,但现在的状态是最麻烦的,就是王涛去世了。 林自遥说:“王涛是企业的部门经理,他公司里应该有很多他手书的文件,还有劳动合同,劳动合同总该是王涛本人自己签的吧。” 陆一鸣眸光一转,侧头瞥了林自遥一眼,心想这个女律师脑子转的还是挺快的,然后又把脸转开了。 林自遥无意中捕捉到陆一鸣的目光,她总觉得陆一鸣看向他的目光中含有淡淡的不屑和鄙夷。 可自己确确实实没有得罪过陆一鸣啊,就算两人立场对立,她也一直都是有礼有节地对待陆一鸣。难不成真的是同行是冤家,如果陆一鸣真的这么认为,那格局和心胸真是太小了。 “陆律师,你看怎么样?”林自遥问。 “只能这样了。”陆一鸣思索片刻,终于颔首答应。 “我要先和王涛的公司联系一下,约一个时间。”林自遥说。 只怕还是要通过柯姬,如果王涛生前的公司不配合,甚至还得法院出具调查令。 在民事诉讼程序中,作为诉讼代理人的律师,在民事案件由人民法院受案以后,因向国家机关、社会团体、企事业单位、中介机构、其它的法人或者非法人组织调查证据的需要,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签发《调查令》,由受理案件的人民法院批准,代理律师持《调查令》可以向接受调查的单位、组织或个人调查收集相关证据。 没想到王涛的原公司领导倒是很有人情味,很快同意了配合鉴定的请求。 鉴定人员提取了王涛的劳动合同原件、签署的不涉及商业秘密的文件等资料,作为笔迹鉴定的对比检材。 对比检材是收集够了。 现在,只能等鉴定结果了。 林自遥估摸着十一个“王涛”签名的鉴定做下来,至少得三个月。 事实证明,她估计的还是很准的。 三个半月后,十一个鉴定结论出炉了,其中八个确认是王涛的签名,另外三个被认定不是王涛的本人签名。 其中两个人的确是浑水摸鱼,见王涛去世,死无对证,就伪造了王涛的签名,用以前和王涛之间的资金往来当做借款往来,没想到却被鉴定出来。 陆一鸣客气地问两人是否要申请重新鉴定,两人心中有愧,自然就不想再折腾,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把案件给撤了。 陆一鸣见两人神色便知两人有猫腻,也不深究,马上给两人递了个“梯子”,说道:“撤诉也是对的,诉讼确实折腾人,您二位也不是缺钱的人,犯不着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 两人很受用,对陆一鸣投去了赞许的眼光。 就算撤诉了,只要上了法庭,按照合同约定,陆一鸣也能收到百分之八十的诉讼费,何不做一个好人。 另外一个被确定不是王涛本人签名的债权人陈凡则不甘心,他借过30万给王涛,但是王涛已经分期还清了债务,原先的借款合同,在王涛还清最后一笔债务之后当人也当面销毁了。陈凡不过是看着王涛死了,想来个死无对证,拿了原先王涛的签名,找了个擅长模仿他人字迹的人又写了一份合同。 陈凡见陆一鸣正盯着自己,立刻收敛了心神,佯装义愤填膺地对着陆一鸣一通抱怨:“这怎么回事,这明明是王涛当着我的面签的,怎么能说不是呢。” 陈凡眼光一闪,说道:“该不会是原告买通了鉴定机构吧!” 陆一鸣安慰陈凡道:“那倒是不至于,一来十一个案件只有三个案件被鉴定为不是王涛的签名,另外,您这个案件也不是标的额最大的。” 陈凡觉得陆一鸣也被自己唬弄了过去。 陆一鸣则是无所谓,当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鉴定结论已经是这样了,就算输了官司,也不是他的责任。陈凡提供的借款合同是不是王涛亲笔签名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王涛那崽子做了手脚。”陈凡说,片刻,陈凡又说:“王涛签合同的时候,有那么一小会儿,我似乎离开了,难不成就那么一小会儿,被王涛做了手脚。 陆一鸣微微颔首,表示认可陈凡的说法。 陈凡急切地问陆一鸣:“陆律师,有补救的办法嘛?” 陆一鸣说:“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申请鉴定人出庭,或者申请重新鉴定。” “行,这件事就拜托陆律师了。”陈凡咬着牙说,反正以小博大,如果官司赢了,自己能白的30多万元。 柯姬这方则很庆幸自己听了林自遥的建议,做了笔迹鉴定,至少目前排查出两个确定的浑水摸鱼的主,减少了70万的债务。 柯姬握着林自遥的手谢了又谢。 林自遥则客气地说,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这种态度,让柯姬更加受用。 第353章 夫妻共同债务纠纷(3) 一个星期后,刘冰心法官恢复了案件的审理。 还是先从刘五的案件开始。 刘冰心一敲法槌,庄严宣布:“原告刘五诉被告柯姬、王睿、王琰、唐秀玉借款合同纠纷案继续开庭。” 刘冰心又说:“第一次开庭,被告柯姬申请对原告提交的第一份证据《借款合同》中债务人‘王涛’的签名进行笔迹鉴定,原告刘五、被告柯姬双方的代表律师在法院的主持下,选择了天泽司法鉴定所进行司法鉴定,鉴定结论书已经提前送达给原告和被告,现在双方对鉴定书进行质证。” 陆一鸣说:“对鉴定结论没有异议。” 林自遥说:“四名被告对鉴定结论也没有异议。” 刘冰心:“上一次开庭,原告已经完成举证,被告开始质证。” 林自遥说:“原告刘五提交的第一份证据,经司法鉴定机构鉴定,真实性没有异议;对第二份证据,转账凭证和第三份证据转账流水真实性没有异议;对上述三份证据的证明对象均有异议,三份证据只能证明债务人王涛生前向原告举债,并不能证明被告柯姬知情,不能作为夫妻共同债务进行处理。” 刘冰心头也不抬地说:“被告举证。” 林自遥说:“被告向法院提交以下证据:第一,中国人民银行怀海分行出具的被告柯姬名下所有银行卡的账户列表,证明被告柯姬名下的账户信息;第二,2017年5月,也就是原告与债务人王涛借款合同生效后,被告柯姬的银行账户流水,证明王涛并未将50万元交给柯姬,实际上,王涛先生和柯姬女士财政相对独立,所以刘五先生借给王涛先生的这笔钱,王涛先生是瞒着被告柯姬女士借的,也并未用作家庭共同生活开支;第三,王涛先生和柯姬女士的家庭存款情况,证明两人的家庭存款高于王涛先生对外举债的金额,王涛先生和被告柯姬女士没有必要为了生活开支对外举债。事实上,这九个案件包括已经撤诉的两个案件的借款行为,都是王涛先生隐瞒着柯姬女士对外举债的。” 陆一鸣心想,一定得证明这些案件是夫妻共同债务,否则以王涛的个人财产,九个当事人的债权是无法完全实现的。 偏偏林自遥牙尖嘴利,证据也准备的很充分。 陆一鸣看林自遥更不顺眼了。 女人应当温婉如玉,像林自遥这样能言善道的,放在古时候,那就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口舌”。 陆一鸣面子上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白领,骨子里却是被封建男尊女卑思想浸透的大男子。 林自遥刚发表完自己的质证意见,抬头见看见陆一鸣一脸嫌恶地看着自己。 林自遥已经几次发现陆一鸣对自己流露出的恶意了。 林自遥觉得陆一鸣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恼火陆一鸣对她的无礼。 正在林自遥暗自思忖时,刘冰心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刘冰心说:“原告刘五对被告柯姬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 陆一鸣说:“对第一份证据,中国人民银行的证明没有异议。” 中国人民银行是国家机关,公民的所有银行账户都能从中国人民银行里查到。 陆一鸣又说:“对第二份证据,银行流水真实性没有异议,但对证明对象有异议,不能排除王涛先生用现金或者通过其他人名下账户向柯姬女士转款的可能。” 林自遥微微一笑,陆一鸣这是空口无凭,法院凡事讲证据,这样的抗辩,法院是不会采纳的。 陆一鸣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对第三份证据,家庭存款的真实性没有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存款高也不能排除王涛先生举债的可能性。” 陆一鸣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勉强,自己的银行账户里躺着小几百万的存款,何必去向人借几十万呢,确实有些说不通啊。 只听刘冰心说:“原告与被告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说:“审判长,我请求询问原告几个问题。” 这是被告的诉讼权利,刘冰心颔首表示同意。 “原告刘五先生,请问你和债务人王涛先生是什么关系?”林自遥问。 “朋友咯。”刘五回答。 “在您把钱借给王涛先生之前,你们认识多久了?”林自遥又问。 “几个月吧。”刘五说。 刘五也是通过朋友介绍,说把钱给王涛赚利息很稳妥,严格来说,他和王涛根本就不是朋友。 “几个月?”林自遥追问道。 陆一鸣反对道:“审判长,被告律师问的问题和本案无关。” 刘冰心也不耐烦林自遥一直绕圈圈,她提醒道:“被告律师,请你尽快进入正题。” 林自遥点头,她又问刘五:“具体是几个月?” 刘五哪里会去计算自己和王涛认识了多久,只是随口一说:“半年吧。” “认识半年,你就把50万借给王涛先生?”林自遥问。 刘五嗤笑道:“50万对我来说,就是一笔小钱,你这样的小律师当然不会了解。” 林自遥:“……” 陆一鸣瞪大了双眼看着刘五,他没想到刘五会说出这么财大气粗地一句话。 刘冰心也扶额无语,50万,还算是小数目啊。 “王涛先生向您借钱的时候,有没有说这笔钱用来做什么?”林自遥问。 “投资吧。”刘五说。 “投资什么项目?”林自遥问。 “我说你有完没完,王涛没钱向我借,我有闲钱就借给他咯,哪里问这么多问题。”刘五不耐烦地说。 林自遥:“……,果然是财大气粗。” “也就是说,这50万,王涛先生用来做什么您不知道,也不能确定是否用于家庭生活了?”林自遥诱导道。 陆一鸣轻轻按住刘五的胳膊,示意刘五不要再回答林自遥的问题。 然后陆一鸣接口道:“我当事人的意思是,作为朋友,他将钱借给王涛先生,至于王涛先生是把这50万全部拿回家,还是拿一部分回家,或者把50万全部用作投资然后将投资收益拿回家,刘五先生都尊重王涛先生。” 第354章 隔墙有耳(1) 林自遥说:“可见王涛先生举债之时,并未提及借款用途,又结合柯姬女士自身较为雄厚的经济能力,可以推断,这笔款项,不是为了家庭开支所借。” 陆一鸣没有接话。 刘冰心说:“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陆一鸣和林自遥异口同声地说:“没有补充。” 刘冰心说:“下面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原告先开始,说过的就不要再重复,提高效率。” 陆一鸣正想长篇大论,在辩论阶段重申一下自己的观点,没想到却被刘冰心预先制止了。 陆一鸣挑了挑眉毛,然后说道:“尊敬的审判长,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原告刘五与债务人王涛签订了一份借款合同并履行了借款义务,借款发生在王涛先生和被告柯姬女士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内,应当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被告王睿、王琰、唐秀心放弃对王涛先生遗产的继承,全部由柯姬女士继承,那么柯姬女士应当在以共同债务人的身份偿还本案的全部债务,请法院支持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刘冰心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示意林自遥可以开始发言。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债务人王涛先生生前确实与原告签订了借款并履行了借款合同,但是这是王涛先生的个人行为,王涛先生举债一没有取得柯姬女士事先同意或者事后追认、二没有将钱款直接转给柯姬女士或者将钱款的收益转给柯姬女士,用于家庭正常开支,三柯姬女士自身的经济条件决定了她不可能不需要对外举债,所以综上,不能认定本案的债务为王涛先生与被告柯姬女士的夫妻共同债务,不应当以柯姬女士的个人财产进行偿还。被告王睿是王涛先生的儿子,王琰、唐秀玉作为王涛先生的父母,都是王涛先生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申明放弃继承权,按照继承法规定,应当不承担还款责任;柯姬女士仅在继承到的遗产份额内承担还款责任,请法院支持被告的请求。” 刘冰心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说道:“休息十分钟,一会继续开剩下的八个案件。” 原来有十一个案件,撤诉了两个。 林自遥长叹一口气,恐怕今天得在法院耗上一整天。 十五分钟后,刘冰心又宣布开庭。 因为几个案件都没有争议,和刘五的案件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借款数额上的差异,所以庭审进度很快,一个上午,从9点到12点,加上刘五的案件,一口气就开庭审理了六个案件。 就是铁打的人也得休息,更何况法官和律师都是肉体凡胎。 刘冰心宣布:“休息一下吧,下午一点继续开庭。” 法院下午两点半才上班,刘冰心也是个拼命的,看来是决定今天之内,把九个案件都审完。 林自遥深感法官的不易。 随着全社会法制观念的不断提升,遇到纠纷上法院已经成为一种新常态,所以法院收案数逐年攀升,一个法官从几年前年收案130件,上升到年收案300件,甚至400件。 而且法官也有结案率、调撤率一系列绩效考核指标,一旦完不成,就会拖全院的后腿,因此,除了法官自己,下至庭长、分管副院长,乃至院长,都死死盯着结案率。 一年只有365个自然日,只有220多个工作日,可想而知,法官办案的压力有多大,加班加点已经是常态化了。 林自遥在法院边上找了家小饭店随便吃了点,然后寻了法庭外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小憩片刻。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林自遥深谙此理。 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似乎有人在聊天。 “你说好好的一个女人,牙尖嘴利的,看着就让人讨厌。”a男人说。 林自遥觉得这a男人的声音听着十分耳熟。 b男人嗤笑一声,言语中充满着不屑与轻视,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干这行,金字塔尖的永远都是咱们男人,女人也就只能接一些鸡零狗碎的案件。” a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说的也是,那些我们不屑于接的案件,也总得有人去接,还有那些婆婆妈妈家长里短的案件,我真是不爱接,就让那些女律师去接好了。” “我说陆兄,你说的对,不过应酬上有几个漂漂亮亮的女律师,不也好看些。”b男人说。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然后心领神会地哈哈笑起来。 一点对女性的尊重都没有。 林自遥一听b男人称a男人“陆兄”,马上反应过来,a男人是陆一鸣,和自己打了一上午擂台,难怪自己觉得声音听着耳熟。 陆一鸣就说:“可惜,现在不怎么漂亮的,也入了这行,真是不自量力啊。” 陆一鸣向来认为女子应当贤良淑德、不言不语。 林自遥一听,就知道陆一鸣这是在说她。 林自遥对陆一鸣肆无忌惮地评论自己满心窝火,更对两个男律师肆意贬低女律师而愤慨。 女性都能顶半边天了,没想到还有两个活在大清朝的男子在这里大言不惭、大放厥词。 “我也不爱招女助理,烦的要命,又不能加班,又不好出差,还要生孩子,太麻烦了,还是男助理好用。”b男子说。 陆一鸣轻笑,心中暗忖,可不是,男助理还能当司机、保镖。 林自遥忍无可忍,噌地一下站起来,然后站到两人面前,满面寒霜地瞪着两个人。 陆一鸣和b男子不料隔墙有耳,看林自遥的脸色,显然刚才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林自遥的耳中,面色都有些讪讪的。 林自遥冷笑,她不知道b男子是谁,今天开的是哪位法官的庭,可陆一鸣代理案件的主审法官可是刘冰心,也是个女人。 林自遥突然想要恶作剧一番。 林自遥对着两人夹枪带棒的就是一顿挖苦,她冷笑着说:“刚才二位的真知灼见真是令小女子佩服,没想到21世纪了,二位还有这种高论。” 第355章 隔墙有耳(2) b男子赧然。 陆一鸣也是理亏,但却不想输了场子,立刻说道:“你年纪小,就权当我们作为前辈对你的提醒好了。” 然后摆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林自遥冷笑,真是不要脸,居然还敢自称自己是前辈,这种藐视女性的话,还能冠冕堂皇地说成是“提醒。”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林自遥终于知道陆一鸣从头到尾对自己流露出来的敌意源自哪里了,陆一鸣就是看不起凭自己本事出来执业的女律师。 凭什么!都是埋头苦读出来的,拿的都是同一本法律资格从业证书,凭什么眼前这两个男律师就自认为高女律师一等。 陆一鸣见林自遥还杵在原地,很不悦地挥了挥手,像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一般,说道:“你走吧,我和这位前辈还有正事要谈。” 什么叫“正经事”,是怕又要讨论“男高女低”之类的话吧。 林自遥也不恼,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拿着手机放在手里摆了摆,说道:“刚刚两位前辈的高论我都已经拍了视频了,到时候请同行们共欣赏。” b男子面色大变,连装腔作势的陆一鸣也忍不住变了颜色。 有的话拿到台面上来说,那真是大大的不妥。 林自遥对着陆一鸣说:“陆前辈,您的这番高论,不知道刘冰心法官怎么想的。” 刘冰心是个女法官。 陆一鸣嘴角翕翕,气的说不出话来。 要是林自遥真到刘冰心面前搬弄口舌是非,真保不准刘冰心会给他穿小鞋,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案件的败诉。 陆一鸣上下打量林自遥,这样牙尖嘴利的女人,真有可能去告他的黑状;他看林自遥更不顺眼了。 陆一鸣暗恨,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可是现在自己肯定不可能低头的,一低头,就太丢脸了。 b男子赶忙来打圆场,说道:“哎呀,我们就是开开玩笑,你不要当真,伤了我们同行的感情。” 陆一鸣想开口,但喉咙却像被羽毛挠了一样,痒痒的、刺刺的,让他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案件的输赢,陆一鸣决定先违心地服个软,等案件结束了再说。反正只要他能赢了官司,就是对林自遥最好的报复。 陆一鸣打好了如意算盘,勉强自己换了一副软和的口吻,对林自遥说:“自遥啊,刚才我的话确实有失稳妥,还希望你顾全大局。” 这副谦和的样子与刚才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自遥听陆一鸣亲热地唤自己“自遥”,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自遥就在心里嘀咕,这陆一鸣不过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人,还以为骨头有多硬呢。 林自遥无意挑起战火,既然已经教训了两人,她也无意再纠缠,趁好就收。 陆一鸣和b男子见林自遥没有追究到底,双双松了一口气。 林自遥走后,陆一鸣和b男子都有些尴尬,刚刚两人还一唱一和地贬低女性、非议女律师,马上就在一个年轻女律师手上吃瘪了,两人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这茬,随意找了个话题揭了过去。 第356章 夫妻共同债务纠纷(4) 下午再开庭的时候,陆一鸣看林自遥的目光不仅不善,还带着怒意。 林自遥也不想管陆一鸣怎么想了。她想在法庭上用自己的专业将陆一鸣打的落花流水。 陆一鸣则怀着一样的心思,他决定要在法庭上给林自遥好看,好让林自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刘冰心法槌一敲,宣布:“原告陈凡诉被告柯姬、王睿、王琰、唐秀玉借款合同纠纷一案,现在开庭。” 刘冰心说:“庭前,双方是否收到了笔迹鉴定结论书。” 陆一鸣和林自遥不约而同地说道:“收到了。” 刘冰心说:“双方先对鉴定书进行质证。” 陆一鸣说:“对鉴定书的真实性无异议,对鉴定结论有异议,庭前,原告陈凡先生以向法院书面申请鉴定人出庭接受询问。”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三十七条规定:“人民法院收到鉴定书后,应当及时将副本送交当事人。 当事人对鉴定书的内容有异议的,应当在人民法院指定期间内以书面方式提出。 对于当事人的异议,人民法院应当要求鉴定人作出解释、说明或者补充。人民法院认为有必要的,可以要求鉴定人对当事人未提出异议的内容进行解释、说明或者补充。” 刘冰心问:“被告呢?” 林自遥说:“对笔迹鉴定书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没有异议。” 刘冰心说:“开庭前,原告申请鉴定人出庭,原告的申请符合法律规定,并且,原告陈凡预缴了鉴定人出庭费用,法院同意原告陈凡的申请,要求鉴定人出庭接受询问。”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三十八条规定:“当事人在收到鉴定人的书面答复后仍有异议的,人民法院应当根据《诉讼费用交纳办法》第十一条的规定,通知有异议的当事人预交鉴定人出庭费用,并通知鉴定人出庭。有异议的当事人不预交鉴定人出庭费用的,视为放弃异议。 双方当事人对鉴定意见均有异议的,分摊预交鉴定人出庭费用。” 林自遥心里想,陈凡这个案件,无论一会儿原告询问鉴定人的结果是什么,陆一鸣十有八九要申请重新鉴定的。 林自遥大脑的搜索引擎快速启动,急速搜索着阻止陆一鸣提起重新鉴定的法律规定。 鉴定人雷蕾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笔挺的湛青色职业套装、手上提着个朴素却很有质感的公文包,在法警的带领下,款款步入法庭;这架势仿佛不是去接受询问,而是要去发表演讲。 陆一鸣面色一僵,怎么又是个女的。 陆一鸣环顾整个法庭,法官、被告律师、鉴定人,清一色的女人家,连带雷蕾进来的法警都是女的。 自己是到了女儿国嘛。 这起案子,真是离奇。 林自遥看着陆一鸣错愕的表情,有种扬眉吐气的兴奋感。 雷蕾坐在证人席上,面上云淡风气。 第357章 夫妻共同债务纠纷(5) 刘冰心依例查问鉴定人身份。 刘冰心问道:“请鉴定人说明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工作单位等。” 鉴定人微微颔首,然后从容开口道:“本人雷蕾,1980年2月出生,天泽司法鉴定所执业鉴定人。” 说罢,将自己的身份证、工作证、单位介绍信放在证人席上。 法警很有职业素质地上前,将三份材料收齐递给刘冰心,刘冰心仔细核验之后,又命令法警将三份材料传送给陆一鸣和林自遥审视。 陆一鸣反反复复地看雷蕾的身份证、工作证和介绍信,又仔仔细细地和鉴定书后最后一页的鉴定人身份信息核对,大约过了两分钟,才点头确认雷蕾的身份。 林自遥虽然讨厌陆一鸣,但是不得不承认,陆一鸣很认真,很仔细。 林自遥对雷蕾的身份没有异议。 陆一鸣对刘冰心说:“审判长,我申请向鉴定人提问。” “同意。”刘冰心说。 陆一鸣看向雷蕾,问道:“请问鉴定人,您作出借款合同尾页“王涛”先生的签名不是他本人所签的依据是什么?” 雷蕾很有礼貌地微笑,并不觉得自己被陆一鸣质疑是受到了冒犯,她从容镇定地说:“这份合同尾页‘王涛’二字与法院提交的对比检材书写习惯不同。我制作了ppt作为说明,是否需要当庭放映。” 庭上众人都没料到雷蕾会带ppt来,都有些讶异。 刘冰心说:“同意。” 雷蕾甚至自己带来了指示笔。 第一张ppt被一分为二,左边是借款合同中“王涛”的签名,也就是所谓的检材;右边则是三个对比检材。 雷蕾说:“大家可以看看几个对比检材,可以看出,王涛先生书写‘横’这个笔画,是从左往右,稍微向上扬起,但是借款合同中的‘王’自三个‘横’都在一个水平面上,并且在笔迹末端,有一个向下压的势头。” “另外,这个‘涛’字,对比检材中的‘涛’,都是三点水旁高于‘寿’字,但是借款合同中,‘涛’字的三点水明显小于右边的‘寿’字。”雷蕾说。 然后又接连放映了几张对比检材的ppt。雷蕾说明到哪里,ppt就放映到那里,指示笔就指到哪里。 一看就很专业,而且准备地很充分。 万事不过“认真”二字。 林自遥很欣赏雷蕾这份职业感和认真的劲头。 陆一鸣看着雷蕾如同演说一般的讲解,脸上是不是露出一种很诡异的笑意。 雷蕾把自己的鉴定过程、鉴定依据说的事无巨细、深入浅出,法庭上的众人犹如上了一堂生动活泼的笔迹鉴定课程。 就连刘冰心和书记员都听得饶有兴致。 林自遥觉得雷蕾在法庭上侃侃而谈的样子,简直就是在发光。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而是因为她出色的专业让她自信飞扬。 陆一鸣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偏偏雷蕾说完,还非常有风度地问陆一鸣:“申请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陆一鸣:“……” 他本以为自己会找到雷蕾鉴定错误的突破口,可自己听了半天,似乎也被雷蕾说服了。 陆一鸣觉得很荒唐。 刘冰心问陆一鸣:“原告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要询问鉴定人?” 陆一鸣说:“没有。” 刘冰心又问林自遥:“被告有没有问题要询问鉴定人?” 林自遥心情大好,连带着回答的语气也带上了小小的雀跃,她说:“没有。” 并向鉴定人投去了善意的微笑。 雷蕾退出法庭,陆一鸣立刻对刘冰心说:“审判长,原告陈凡申请重新鉴定。” 林自遥马上说:“审判长,被告不同意原告重新鉴定的申请。《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四十条规定:当事人申请重新鉴定,存在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应当准许:(一)鉴定人不具备相应资格的;(二)鉴定程序严重违法的;(三)鉴定意见明显依据不足的;(四)鉴定意见不能作为证据使用的其他情形。本案中,不存在上述的四项情况,重新鉴定对被告是不公平的,而且浪费诉讼资源。” 陆一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自遥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刘冰心思索片刻,问陆一鸣:“原告申请重新鉴定,有法定理由吗?” 陆一鸣:“……” 但是陆一鸣实践经验毕竟丰富,他很快调整了状态,对刘冰心说:“原告认为笔迹鉴定的对比检材数量不够,请求增加对比检材。” 林自遥立刻反击:“反对,对比检材是原、被告双方共同确定的,现在原告提出对比检材的问题,于法无据。” 刘冰心想了想,说:“休庭十分钟,我要考虑一下。” 这十分钟,对于陆一鸣和林自遥来说,都是漫长的;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陆一鸣带着寒意,林自遥干脆把脸转开,对陆一鸣这样不尊重女性的人,林自遥觉得得罪了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 刘冰心回来了,陆一鸣和林自遥立刻坐到原被告的位置上,等待着刘冰心宣布决定。 刘冰心法槌一敲,说道:“继续开庭。” 在陆一鸣和林自遥的注视下,刘冰心说:“经过考虑,法庭决定不同意原告要求重新鉴定的申请。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选择鉴定机构是在法院主持下,原告、被告共同参与,符合法定程序;二是选择的对比检材经过原被告双方认可并经过质证;三是天泽司法鉴定所出具的司法鉴定书符合法律构成要求,包括符合法定形式、鉴定人员具有相关资质;此次鉴定,无论再程序上还是实质上,都是符合法律规定的;如果同意原告重新申请鉴定的申请,既是对被告的不公平,也是对司法资源的浪费。” 林自遥几乎要拍案叫绝! 陆一鸣则一脸严肃,法令纹显得如刀刻般明显,让陆一鸣显得更加凶狠。 陈凡的案件,作为基础证据的借款合同被认定为伪造,注定是要输的。 第358章 夫妻共同债务纠纷(6) 下午的庭审结束,林自遥核对完笔录,走出法院已经接近傍晚七点了。 深秋的白天,总是特别短,不到七点,天已经擦黑了。 深秋傍晚的风,裹挟着寒意,吹得林自遥有些发冷,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快步汇入人流中。 战斗了一天,林自遥非但没有觉得疲劳,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身体的机能自我调节,让林自遥还处在亢奋之中。 她承认,在律师这个行业,还是男人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中午听到陆一鸣肆无忌惮的轻狂之语,她是愤慨的;下午,她看到同为女性的雷蕾和刘冰心,用女性的细致,无力伦比的专业的素养,狠狠给了看不起女性能力的陆一鸣一个响亮的耳光,林自遥简直与有荣焉! 谁说好女不如男!那些世俗的偏见,她都将以更加坚韧的力量予以抵挡乃至回击!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林自遥抬头挺胸,迈着坚定的步伐迈向未来。 ...... 两个月后,林自遥收到了九个案件的判决书。 陈凡的案件自然是胜利了。其他八个王涛签字的案件,被认定为王涛的个人债务,不是夫妻共同债务,柯姬在继承王涛遗产的份额内承担还款责任,而多多、王涛父母因为放弃了对王涛财产的继承权,而不承担任何还款责任。 拿到判决书的柯姬大大松了一口气。 沈仙云也满意地不住点头,心里对林自遥更加认可。 “我们该请小林律师吃顿饭才是。”沈仙云笑着说。 “那是一定的。”柯姬说。 不过,现在她想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一个小时后,柯姬带着多多来到了王涛父母家。 王涛父亲开门见到柯姬带着多多前来,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他以为发生了张小慧之事之后,柯姬再也不会上门,更不会让自己和老伴见多多了。 王涛父亲和柯姬相见,多少有些尴尬。 “爷爷。”多多一声爷爷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诶,诶,我的宝贝孙子。”王涛父亲激动地说。他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多多了。 “爸,今天我带多多来,看看妈。”柯姬轻声说道。 “好,好。”王涛父亲说道,边说边把两人迎入了王涛母亲的卧室。 自从小中风之后,王涛母亲一直卧床休养。 “奶奶。”多多先声夺人。 王涛母亲以为自己想孙子想出了幻觉,正在伤感之时,就见多多已经如一只欢脱的小鸟,扑到她怀里。 “多多,小心别撞到奶奶。”柯姬出言提醒道。 孩子没个轻重,要是撞了王涛母亲,麻烦可就大了。 多多朝母亲做了个鬼脸,又扑到王涛母亲怀中。 王涛母亲觉得自己的病都好了七分,说到底,她这还是心病。 “爸,妈,王涛的案件已经解决了。”柯姬说。 按理说,林自遥应当将判决书送来,可是柯姬自告奋勇,代替林自遥来送判决书。 自从王涛父母让王波主动上门询问柯姬需要什么帮助时起,柯姬心中的怨气已经消减了大半。 最重要的是,柯姬不愿意让多多受到影响,多多已经失去父亲了,不应该再失去爷爷奶奶的爱。 有的父母闹离婚,为了惩罚对方或者怕孩子与对方亲近,想方设法阻隔孩子与对方甚至对方整个家族的联系,这实际上是对孩子的二次伤害,只能更让孩子感受到爱的减少。 父母的离异让孩子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中成长,但父母离异,却不代表孩子必须缺少一份爱,父母始终还是孩子的父母,对孩子的爱不会改变。 婚姻的错误,是成年人之间的错误,离婚是终止错误继续,正所谓“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如果父母都能从爱孩子的角度出发,双方分开,用成年人的理性,尽可能地为孩子构筑爱的城堡,始终爱孩子,让孩子感受到爱并没有改变,孩子在父母离婚中受到的伤害也能降低许多。 “好,好。”王涛母亲搂着孙子喜极而泣。 王涛父亲眼中也泛着泪花。 柯姬抿了抿嘴,说:“我还要去办点事,多多先在您二老这里玩半天吧,我大概五点来接他吧,晚上还要带他去上围棋课。” 现在是下午两点,也就是说,多多还可以和爷爷奶奶相处三个小时。 “好嘞,好嘞,你去,你去,多多交给我们放心。”王涛父亲说。 柯姬简单嘱咐了多多两句,就离开了王家。 她虽然已经决定和王涛父母冰释前嫌,但若说感情多么真切,那也是不可能的。 与其在王家三人相互尴尬,不如自己退出来,让王涛父母好好和多多相处,两全其美。 柯姬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咖啡馆,决定喝杯咖啡,等到了时间,再去接多多。 柯姬抬头望天,秋日的下午,秋高气爽,连人的心情也变好了。 柯姬微微一笑,往后的日子,应该会慢慢好起来吧。 …… 陆一鸣满心窝火,九个案件,输了一个,剩下的八个,只能算是赢了一半。 只以王涛的个人财产来偿还债务的话,八个债权人的债权不可能完全实现。 居然没有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这是案件最关键的地方,也是他据理力争的焦点。 居然被三个女人合伙给搅和了。 “可恶!”陆一鸣的拳头重重砸在红木的办公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案件输了很正常,但陆一鸣却没有想到输在了一个年轻的女律师手上。 更何况,他那番藐视女律师的言论还被林自遥当场抓包了。 “不知所谓!”陆一鸣心烦意乱,咬牙切齿地说。 陆一鸣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认为是三个女性合起伙来对付他。 他怎么能有问题的,都是三个女人的错。 女人真是难办,陆一鸣暗恼。 现在她必须要想好借口去应付九个案件的当事人了,当初接案件的时候,他可是信心满满地向当事人保证,这几个案件是十拿九稳的,现在这种局面真是头疼难办啊。 第359章 胡搅蛮缠(1) 月圆如轮,皎洁的月光洒进屋里,犹如洒了一地银霜。 张映月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染着指甲,鲜艳的大红色,待十指干透,张映月抬起双手,对着月光,眯着眼睛欣赏,白皙修长的手指配上大红色的指甲油,美的惊心动魄。 她不相信有男人会不喜欢美女,对比林自遥,她美的显而易见。 徐枫一个人坐在盘腿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窗外月色,思绪纷飞,林自遥的负气出走,他可以理解,更让他心疼,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扑到林自遥身上,她一定很难过。 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个神秘的某本001袋子和不知名的女士内衣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到他的房间里的,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叮咚。”门铃响了。 徐枫心里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他。 徐枫透过猫眼一看,张映月站在门外。 徐枫顿时觉得头大如斗,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张映月理解能力有问题,他真的不想和张映月扯上任何关系。 徐枫决定假装自己不在屋里。 过了一分钟,门铃又响了,同时还伴随着张映月的叫门声:“徐枫,开门。” 徐枫:“......” 徐枫不理。 门铃声更加急促,“叮咚叮咚”地响个没完。 “徐枫,我知道你在里面。”张映月喊道。 徐枫:“......” 徐枫就是不理。 张映月气的咬牙切齿。 “徐枫,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开门,我就敲到你开为止。”张映月有些偏执地喊道。 徐枫:“......” “徐......”当张映月第10次拍打房门的时候,徐枫终于开门了,张映月差点一巴掌拍到徐枫身上。 徐枫倒不是心疼张映月,而是怕引得旁人瞩目。 “你干嘛?”徐枫面带愠色地问道。 张映月见徐枫一尊雕像一样地堵在门口,显然没有想让她进门的意思。 “你准备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我可保不准我会说出什么话来。”张映月面色不虞地说。 徐枫的脸都绿了,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和张映月是前男女朋友关系。 徐枫当初担心有人会拿自己和张映月的关系做文章,便隐瞒了自己和张映月的关系,没想到现在作茧自缚。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张映月见徐枫不说话,径直走进了徐枫房间。 “愣着干什么,进来啊,我一个弱质女流,还能把你吃了?”张映月转头看向徐枫。 徐枫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走进房间。 “什么事?”徐枫冷冷地问. “我做了点吃的,你尝尝好不好吃,”张映月柔媚地说道。 单论姿色,张映月略胜林自遥几分。 张映月从袋子里拿出几个食盒和汤盅,一派贤妻良母的样子,说道:“我包了饺子,还煲了汤,你试试。” 徐枫一头黑线,他可不想吃张映月做的饭,更何况张映月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向来不爱下厨房,怎么如今性情大变,居然开始做饭了。 反常必妖!该不会在饭里下毒了吧,徐枫越想越觉得心惊。 张映月见徐枫定睛看着满桌饭菜,以为徐枫是被自己这一桌子家常饭菜感动,眼中闪烁着娇色,说话也仿佛二月春风一般,对徐枫说:“快来。” 徐枫心潮滚滚,心怀疑惑地看了一眼满桌饭菜,淡淡地说道:“你有事就说事。” 张映月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的笑意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浓重的愤恨。 她已经如此伏低做小,对徐枫投其所好了,为何徐枫对她的态度还是如此冷漠甚至冷酷。 张映月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近徐枫,一阵香水味冲入徐枫的鼻腔,徐枫皱了皱眉头,林自遥不喜香水,连带着他也闻不惯浓重的香水味了。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张映月站在徐枫身边说道。 徐枫立刻退开三步,犹如避开什么不洁之物一般。 徐枫的这个动作彻底刺激了张映月,她面色微微扭曲,娇艳妩媚的面容带了几分狰狞,显得有些狠厉。 张映月这个样子徐枫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即将要发怒的前兆。 果不其然,张映月的质问声就传到徐枫耳边:“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怎么样?”徐枫莫名其妙地问。 “我又是做饭,又是讨好你,你还想我怎么样?”张映月又委屈又生气,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徐枫无奈的摇了摇头,张映月的性格总是这样,自己一点点的付出就以为是对别人天大的恩典,偏偏还必须要让人家对她感恩戴德。 徐枫真的不想再和张映月纠缠。 徐枫一字一句地说:“映月,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我们已经结束了,当初是你要离开我,还掏空了我所有的积蓄,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我爱的是自遥,我爱她,我很爱很爱她,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你现在这样做,真的没有意义,你自己不情愿,也给我增添烦恼。” 徐枫想,自己这么说应当够清楚够明白足够让张映月知难而退了吧。 张映月面色一红,她没想到徐枫会这样赤裸裸地说出他们当初分手的往事,徐枫的话犹如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张映月的脸上。 “林自遥到底哪里好?是温婉如玉、娇媚动人还是乖巧懂事?我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而且一定会做的比她好。”张映月咬着嘴唇说道,她一定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林自遥。 徐枫真是无奈了,张映月不仅胡搅蛮缠,还有些偏执了。 要说林自遥温婉如玉,可是发起火来也是个呛口小辣椒,让徐枫招架不住;要说娇媚动人,形容张映月倒是恰如其分,林自遥更多的是高冷知性,只有为数不多的娇媚时刻;要说乖巧懂事,林自遥执拗起来,恐怕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就是这样一嗔一喜、一颦一笑、一怒一泣,鲜活可爱的林自遥,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让他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第360章 胡搅蛮缠(2) “映月,你是你,她是她,没什么好比的。”徐枫果决地说。 徐枫的口气冷淡中带着干脆利落,任谁听了都觉得说话者的冷漠情绪。 张映月顿时恼羞成怒,她自问无论哪一方面都比林自遥强。 是喜新厌旧嘛,都说男人“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难道徐枫也是这样。 自己还念着与徐枫多年的感情,可是徐枫却如此冷漠无情。 张映月含恨质问道:“你们现在不是分手了吗?” 张映月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徐枫就想到他和林自瑶之间误会矛盾的始作俑者就是张映月。 徐枫望向张映月的眼色就像染上了一层霜,声音也如冰柱一般凌冽:“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也不会分手。” 张映月:“……” 若不拆散你们,自己怎么会有机会,张映月暗忖;可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张映月想辩解,徐枫做了一个“你不要再说”的手势。 徐枫一想,索性就该把话说绝,让张映月明明白白地清楚,他们是不可能的。 “我一定会把自遥追回来的,我不会和他分手;至于你和我,早已经结束了,不可能再续前缘,你死心吧。”徐枫决绝地说。 “你骗人,你是故意气我的!”张映月不甘心地说。事到如今,张映月还在自欺欺人。 张映月却觉得徐枫这是故意气她,她眼中噙满泪水,越发楚楚动人。 徐枫却再也无法领会张映月的美。 徐枫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张映月纠缠解释了。 “我不许你和她和好。”张映月咬牙切齿地说。 徐枫一声冷笑,张映月凭什么不让他和林自遥和好。 愤怒怨毒蜂拥而至,张映月鼻子一酸,满眼的泪水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徐枫却不为所动。 张映月已与徐枫你来我往好几次,深知想让徐枫松口确实很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给我倒杯水吧。”张映月突然说,脸上还挂着泪痕。 “啊?”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徐枫有些云里雾里。 “既然感情谈不拢,我们就谈谈工作吧。”张映月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说道。 徐枫:“......”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徐枫转身倒水的功夫,张映月往徐枫的水杯里倒入了一小杯液体。 “你要说什么?”徐枫说。 张映月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说道:“平城的项目马上就要结束了,宇泰的意思是让我在平城负责项目后期的运营,你觉得怎么样?” 徐枫略一思量,张映月留在平城,他是要回怀海的,这样两人天各一方,张映月就不会再来纠缠他了。 徐枫一直捧着杯子,就是不喝,张映月有些心急。 “好啊,挺好的,也算升职加薪了。”徐枫说。 他巴不得张映月留在平城,不要和他有任何交集了,反正平城项目之后的运营徐枫也不准备接手。就算公司想让他接手,他也要推掉。 自己已经让林自遥失望过一次了,他不愿再因为张映月,再让林自遥伤心失望。 张映月福至心灵,端起杯子,对徐枫说:“那干杯吧,祝我升职加薪,祝我们都得偿所愿。” 徐枫不作他想,也端起杯子,两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地声响。 徐枫喝了一大口水,张映月眼里的笑意倒映在杯中。 一分钟的功夫,徐枫就感觉不对,他的心突突突地直跳,手心也一直冒汗,呼吸也变得急促,全身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坐在对面的张映月,变幻成了林自遥,朝着他微笑。 “你给我吃了什么?”徐枫愤怒地一拍桌子,他觉得张映月真的疯了,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张映月轻咬朱唇,婷婷袅袅地走到徐枫身边,染了红色指甲的玉手轻轻放在徐枫的肩头,俯下身子,在徐枫耳边轻轻说道:“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我不信你能忘了我。” 既然徐枫劝不听,那就来点实际行动,张映月相信一番温存,定能唤起徐枫压抑的感情,徐枫也定能想起自己的好,再续前缘,便是水到渠成。 张映月身上的香水味直冲徐枫鼻腔,温热的呼吸打在徐枫的耳朵上,身体里的那团火烧的徐枫就要发狂。 徐枫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 “徐枫。”张映月低低地唤,香水味又冲入徐枫的鼻腔。 这一唤,倒是让徐枫清醒了一些。 “你真的疯了。”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徐枫挥开张映月,踉跄地走到洗手间,用冰凉的水直冲自己的头,给自己降降温。 深秋的夜晚,冰凉刺骨的水让徐枫稍稍冷静。 张映月一颗被嫉妒和仇恨包裹的心,被徐枫的这个动作刺激地心火更旺,自己已经纡尊降贵地来求徐枫复合了,甚至不惜使用了卑鄙的手段,可徐枫宁愿忍受折磨,也不愿和她复合。 “徐枫。”张映月从背后紧紧抱住徐枫,火热的体温紧紧贴在徐枫的身上,让徐枫好不容易降下的体温瞬间又燃烧了起来。 “该死。”徐枫低声咒骂道。 “徐枫,不要压抑自己,不要骗自己了好不好,你分明对我还有感情,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不可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张映月说。 徐枫豁然起身,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犹如一只困兽,猛地起身,把张映月推得一个踉跄。 “好痛。”张映月捂住自己的头。 徐枫再也顾不上张映月,夺门而出。 所有的悲愤苦涩嫉恨恼怒涌上心头,张映月凄厉尖锐地吼叫和咒骂道:“你去死,你去死。” 激怒之下,她的声音犹如破败的裂帛一般刺耳。 张映月如一只发狂的困兽,将自己带来的饭菜一股脑儿全部扫落在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张映月尤嫌不足,她冲入徐枫的卧室,发疯一般地将徐枫的衣服绞碎。 到最后,力气发泄完了,张映月颓然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 第361章 冰释前嫌(1) 林自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徐枫的身影,记忆如潮水般大片大片地涌来,或是零星碎片,或是绵长记忆,想要忘记,可是三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却越发清晰。 林自遥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枕头上。 这样漫长的煎熬,何时才是个头啊。 不知何时,林自遥才迷迷糊糊睡去。 凌晨,林自遥的电话响了。 林自遥犹如弹簧一般从床上跳起来,她现在最怕深夜来电。 还未接电话,林自遥已经觉得指尖微微打颤,心头惶惶不安。 电话是徐枫的手下小林打来的。 “嫂子,枫哥出事了,您快来。”男生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 林自遥只觉得周身血液都停滞了一般,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恍恍惚惚地问:“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反正现在在洗胃。”小林说。 “我马上来。”林自遥说。 可大半夜的,高铁肯定没开,现在这种情形,她是一刻也等不了的。 思来想去,林自遥想到徐枫的车一直停在车库里。从怀海开车到平城大约需要4个小时,如果现在出发,清晨五点之前就能到平城。 林自遥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再等。 深秋的夜,天幕仓阔,繁星闪烁,林自遥架着车,一路疾驰,驶向平城。 到平城医院时,是清晨四点四十五分。 林自遥一进病房,就见徐枫一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她只觉得自己心疼的心肝胆颤。 对徐枫生命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对徐枫怀疑的愤怒。 “嫂子。”坐在病床旁为徐枫守夜的小林站了起来。 林自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小林不要说话。 她轻声地问小林:“怎么回事?” 小林见林自遥披星戴月而来,又见林自遥面色沉重,不敢怠慢,赶忙解释道:“枫哥吃坏了东西,自己打车来的医院,到了医院才通知我的,我来的时候枫哥已经在洗胃了。” “那现在呢?”林自遥强忍住心中的那股惶惶不安,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自遥的心突突直跳,究竟吃坏了什么东西居然要到医院洗胃这么严重。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麻药还没有退,所以枫哥还没有醒过来。”小林解释道。 小林觉得自己若是不解释清楚,恐怕林自遥会担心死。 林自遥转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徐枫,回过头对小林说:“谢谢你,今晚你辛苦了,我来了,你回去休息吧。” “嫂子,我不累,你去休息会儿吧。”小林说。 林自遥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看着也十分憔悴。 林自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不要紧,你忙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我来了,我陪着他。” 小林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说:“嫂子,那我先回去,您有事吩咐。” “好。”林自遥感念小林的善意。 徐枫还未醒,林自遥坐在病床边,看着病床上徐枫苍白的脸庞,鼻头一酸,眼泪是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徐枫为什么会出了这样的意外,徐枫还未醒来,冰冷的病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一个恍惚,林自遥想起几个月前猝然离世的父亲,她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环绕,握着徐枫的手紧了又紧。 “徐枫。”林自遥轻轻呢喃,将脸贴在徐枫的手上,任由眼泪滑落,努力感受着徐枫手心的温度。 这一刻,她多么怕徐枫离开她。 麻药退去,徐枫睁开眼,看见林自遥趴在病床边睡着了,一双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徐枫以为自己在做梦,如果梦里自遥能守着他,他宁愿一直不醒。 徐枫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 疼! 再捏! 真的疼! 这不是梦! 徐枫看了看时间,现在不过六点一刻,林自遥怎么会在这里。 可不管怎么样,林自遥此时此刻就这样守在他的身边,徐枫感到有一阵暖流流遍他的全身。 他一定要把林自遥娶回家! 林自遥突然动了一下,徐枫心里一惊,可林自遥累极,羽睫轻颤,身子略略动了动,又睡过去了,不但睡过去,还把徐枫的手搂得更紧了。 徐枫的心里犹如喝了蜜一般,他的自遥是最爱他的了。 徐枫温柔地凝视着林自遥的睡颜,怎么看也看不够,林自遥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心里无比踏实,恍恍惚惚,他又渐渐进入了梦乡。 林自遥突然惊醒,她深深懊悔自己居然睡着了。 她看了徐枫一眼,见徐枫还在睡着,才长舒一口气,可转念一想,徐枫怎么睡了这么久,麻药也该退了吧,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林自遥犹如惊弓之鸟,越想越心惊,她急着起身去找医生。 连夜奔波加之连日的忧心思虑,林自遥的身体早是满负荷运载,猛地起身,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 “小心。”徐枫一把把林自遥搂在怀里,两人跌卧在床上。 “自遥,没事吧。”徐枫将林自遥侧搂在怀里,急切地问道。 这个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正在此时,护士走了进来,看到徐枫和林自遥青天白日地搂抱着躺在病床上,想到徐枫是因为吃了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药才来医院洗胃的,又看徐枫长着一副好皮囊,武断地认定徐枫就是一个登徒浪子! 护士登时大怒,指着两人没好气地说:“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医院!”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青天白日的在医院病房里两个人在干什么! 林自遥赧然,一咕噜地站了起来,又是一阵晕眩,可她不能被当做轻浮的女子。 “对不起护士,我刚才差点摔了,他扶了我一把。”林自遥解释道。 护士轻蔑又厌恶地看了徐枫和林自遥一眼,走出了病房。 林自遥觉得脸上讪讪的。 这段小插曲没有破坏徐枫的心情,因为林自遥的到来,他满心欢喜。 徐枫的大手握住林自遥的手,温柔地问道:“你怎么来的?” 林自遥想到徐枫刚才的敏捷,觉得徐枫身体已经大好了,便猛地抽出手,她和徐枫还在吵架呢。 第362章 冰释前嫌(2) 徐枫福至心灵,随着林自遥抽手的动作,口中“哎哟”了一声,面露痛苦之色地坐在床上。 这个时候当然要装可怜啦,好让林自遥可怜可怜他,他的自遥的心可是最软的了。 徐枫边装可怜边用眼睛偷瞄林自遥。 林自遥一脸担忧之色,果然心软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林自遥急的快哭了,明知道徐枫病着,自己怎么还对他这么野蛮。 愧疚、自责溢满了林自遥的心。 徐枫知道自己吓到林自遥了,赶忙见好就收,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这话落到林自遥的耳朵里,只觉得徐枫在粉饰太平,反而更加不安。 “你快躺下,我去叫医生。”林自遥对徐枫说,说着便要起身去寻医生。 徐枫拉住林自遥,说道:“别走别走,你在这比任何医生都管用。” “贫嘴。”林自遥啐了一声。 可徐枫说的是真心话,看到林自遥这样关心他在乎他紧张他,他全身都兴奋起来,现在要他起床跑个十公里不成问题。 都这种时候了,徐枫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你在这,比什么医生什么特效药都管用。”徐枫说。 “真的没事吗?”林自遥问。 “真的没事,喏,你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很正常。”徐枫握着林自遥的手就往自己额头上贴。 明明是吃坏了东西又不是发烧,摸额头算是怎么回事。 林自遥见徐枫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亮亮的,精神也很好,渐渐放下心来。 “你要是好了,我就走了。”林自遥有些赌气地说。 徐枫心里大急,拉住林自遥说:“自遥,你别走,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再让你走了!” “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徐枫坐在病床上,环抱住林自遥的腰,嘴里碎碎念着“我不许你走,你不能走”,犹如一个固执的不肯吃青菜的孩子,反复说着:“我不吃青菜我不吃青菜。” 徐枫的示弱招数果然见效了,林自遥暂时没有再提要离开的事儿。 “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么要来洗胃这么严重?”林自遥问。 想到昨晚的情形,徐枫只觉得难以启齿,但不说,他和林自遥之间的误会不知何时才能化解。 更何况错的不是他,他并不准备对林自遥隐瞒。 徐枫把昨晚发生的事细细说与林自遥听。 林自遥听得一脑子麻线、一脸黑线,张映月看过去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做出的事情让人如此无语。 下药!又不是宫闱宅斗小说,这种魑魅魍魉的手段也使了出来。 林自遥果然一脸震惊之色,久久不能回神。 张映月这样的脑回路,是怎么做到宇泰集团业务代表的? 徐枫把林自遥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邀功般地讨好道:“我对你可是一片赤诚,她给我下药我都没有犯错误,更何况是我清醒的时候。” 林自遥与徐枫对视,她当然知道徐枫在解释。 林自遥动容,她现在变得很敏感。 “那些脏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进到我的屋子里来的,但是我一定会查清楚。”徐枫说。 “自遥,相信我。”徐枫紧紧握住林自遥的手,然后用温柔又纯粹的目光凝视着林自遥。 林自遥鼻头一酸,久久说不出话来。 徐枫却以为林自遥仍是不信,他发誓道:“如果我对你有一句虚言,就让我死在这里。” “不要!”林自遥呵斥道。 她宁愿徐枫骗她,也不愿让徐枫死。 天人永隔,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了。 徐枫见林自遥气息难顺、满脸悲戚之色,知道林自遥想起了猝然离世的林建国,深深懊悔自己说错了话,触动了林自遥心底的伤口。 “是我错了。”徐枫说。 “是我错了,你罚我,罚我洗一年的碗,我绝不讨价还价。”徐枫保证道。 林自遥破涕为笑,轻轻点了点头。 她还是选择相信徐枫,甚至这份信任有些盲目,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惟愿徐枫不要辜负她这份信任。 徐枫也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辜负林自遥。 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之时,刚刚进来的护士推着药车走了进来。 “抽血了哦。”护士面色不善地对徐枫说。 联想到昨晚徐枫是喝了那种药进的医院,刚刚又轻浮地在病房里搂搂抱抱,护士笃定地认为,徐枫就是个登徒浪子,对付登徒浪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多扎他几针。 “左手袖子挽起来。”护士公事公办地说。 徐枫右手挂着点滴,不方便动作,是林自遥帮徐枫把袖子挽起来的。 护士双眼微微眯着,然后将针头插入徐枫的血管。 “嘶……”徐枫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护士扎针的技术也太差了吧,真的是快疼死了。 护士用力一拔针头,嘴里抱怨道:“你这血管真难找。”说完,用力拍了拍徐枫的手臂。 徐枫自记事抽血以来,就没有一个护士说过他的血管难找。 又是一针! 还是没扎到血管! 又是一针! 饶是徐枫一米八多的汉子,脸色也有些发青了。 林自遥看着心惊,她怯懦地提醒护士:“护士,轻一些吧。” 护士已经把林自遥和徐枫划入一个阵营了,对林自遥也没有好脸色。 “一个大男人还怕疼?”护士吐槽道。 这种男人,你也看得上?护士在心里吐槽。 哪个法律规定,大男人不能怕疼。 终于,在扎第四针的时候,徐枫顺利完成了抽血。 “半个小时后出结果,指标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护士冷声冷气地说。 “谢……谢护士!”林自遥说话都有点磕巴。 徐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疼吗?”林自遥小心地问徐枫。 徐枫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说:“疼。” 确实是很疼啊。 护士刚才是下了狠手了。 林自遥嘴角微抽,一脸心疼。 徐枫想,以后自己要多多装可怜,这样林自遥就会更心疼他了。 第363章 一片狼藉 回到家,两人一推门,就看到一地的狼藉。 张映月昨晚带来的饭菜已经全部被扫落一地,留下满室狼藉。 女人发起疯来真可怕。 徐枫气的眼冒金星。 更可怕的事,张映月把徐枫的几件衬衫都给剪烂了,巧的是,张映月剪烂的几件衬衫都是林自遥买来送给徐枫的。 这下轮到林自遥气的七窍生烟了! 这几件衬衫很贵的好不好! 可张映月怎么就如此精准地剪了这几件衬衫呢。 徐枫气的黑着一张脸,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上的青筋必现,他本就对张映月憋着一肚子火,现在又看张映月如此行事,终于爆发出一句:“他妈的,她有病吧!” 徐枫难得爆粗口,可见是气急了。 “报警,我要报警。”徐枫脱口而出。 林自遥尚存一丝理智,拉住徐枫说:“你也没有证据,怎么就说明是她做的。” 除了张映月还会有谁,可偏偏他们都没有证据。 徐枫面若锅底,眼底闪烁着怒火。 张映月的所作所为,已经将她和徐枫仅存的情分都给彻底抹杀了。 “好了好了,你才刚出院,去休息吧,我来收拾一下。”林自遥说。 满屋子都是饭菜的味道,闻得让人难受。 徐枫心疼林自遥一晚上的劳累,拉住林自遥说:“你别忙,我打电话让魏姨来收拾。” 林自遥知道魏姨是给徐枫几个人做保洁的阿姨。 “也好。”林自遥点了点头,她确实太累了。 一个小时候,魏姨匆匆赶来。 魏姨看着满地的狼藉,捂着鼻子嫌恶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啦,徐先生。”魏姨不满地问道,这下清理起来可要费一大番功夫。 徐枫正在气头上,不想和魏姐多说,只是淡淡地说:“辛苦你了,我加你钱。” 听到徐枫承诺加钱,魏姐马上转圜了脸色,说道:“好吧,好吧,我来收拾。” 林自遥从卧室里出来,一路风尘,外加在医院守了一夜,此刻显得格外憔悴。 魏姐快速从头到脚打量了林自遥一番,又在心里把林自遥和张映月狠狠对比了一番,越发想不明白,为什么徐枫会选林自遥而舍弃张映月。 男人不都是视觉动物吗? 难道徐枫是瞎的? 还是林自遥很有钱,徐枫甘心做面首?可林自遥的样子看过去不像是个有钱贵妇啊。 张小姐又美艳又体贴,思来想去,魏姐判断,应该是徐枫眼盲心瞎。 “魏姐,你辛苦了,喝杯水吧。 林自遥递了一瓶矿泉水。 魏姐讶异地望着林自遥。 林自遥目光真诚,声音温柔,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魏姐接过矿泉水,向林自遥道了谢,她灵机一动,自己何不与林自遥攀谈攀谈,套些话,到时候也好向张映月邀功,多得些好处。 打定了主意,魏姐对林自遥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林小姐,平时没见你来啊。”魏姐状似无意地问道。 林自遥有些疑惑,她好像没有和魏姐说过她姓林啊。 也许是徐枫提过自己,林自遥心里想。 林自遥不疑有他,也答道:“我平时不在平城。” 魏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说“难怪、难怪。” “您和徐先生快结婚了吧?”魏姐试探地问。 这样私人的事情,林自遥自然不会和魏姐谈及,她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魏姐的问题。 魏姐撇了撇嘴,觉得林自遥故作清高,刚刚对林自遥升起的一丝丝好感也消弥无踪;张映月对她掏心掏肺,毫无保留,这样对比起来,张映月当然和他亲近许多。 人总是喜欢和对自己亲近的人在一起。 魏姐收拾客厅的时候,林自遥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徐枫点名要吃鸡汤馄饨,林自遥看着徐枫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也顾不上自己同样劳累,一头扎进厨房。 魏姐刚在林自遥这里碰了壁,本不想再与林自遥攀谈,但为了在张映月那里多讨一些好,决定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牺牲自我,深入敌穴的大无畏精神,主动重新建立和林自遥的关系。 一进厨房,魏姐就闻到了鸡汤香。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想来相貌平平无奇的林自遥就是靠着厨艺抓住徐枫的心。魏姐自认为想通了其中的关卡。 魏姐想了想,走进了厨房,找了一个女同志喜欢的家长里短的话题,说道:“林小姐,我知道平城有一家卖家禽的店,家禽都是自家饲养的,不吃激素。” 林自遥果然来了兴致,停下手中的活,饶有兴致地问魏姐:“真的?” “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魏姐说。 “那店在哪里,能送货上门吗?”林自遥问。 她在平城人生地不熟,真要让她寻上门去购物,还是有点难度的。 “行啊,可以的,这是她的电话,喏,你记一下。”魏姐说。 林自遥领了魏姐的好意,记下了电话号码。 魏姐见自己与林自遥搭上了话,又打开了话匣子。 “林小姐,您和徐先生真是天生一对啊,是怎么认识的啊?”魏姐又问。 这倒不是为了替张映月打听,纯粹是魏姐自己八卦心爆棚,张映月一直告诉魏姐,是林自遥第三者插足,才导致她和徐枫分手的。 “我们是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林自遥说。 这句话半真半假,只当和魏姐闲聊了。 魏姐微微颔首,又追问道:“您这么漂亮,是徐先生追的你吧?” 林自遥哑然失笑,她和徐枫是一见钟情,但是这样羞人的话,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林自遥的沉默,在魏姐眼中就是默认。 男人果然就是喜新厌旧,有了如此美丽的张映月,徐枫怎么还能去追一个平平无奇的林自遥。 林自遥见魏姐一直在厨房与她攀谈,不免奇怪,问魏姐:“魏姐,客厅都收拾好了吗?” 魏姐点头道:“收拾好了,我现在去收拾屋子。” 林自遥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客厅,果然一个多小时前还一片狼藉的客厅,现在已经整洁一新了。 第364章 找上门来 “魏姐,您真干。”林自遥由衷赞叹道。 魏姐心下得意,她可是干家务的一把好手。 “我去收拾一下房间。”魏姐说完就要往徐枫房间里走。 “魏姐,徐枫睡着了,房间我来收拾吧。”林自遥好意地说道。 林自遥不愿意刚刚睡着的徐枫被吵醒。 魏姐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只能无奈悻悻作罢。 魏姐从徐枫处离开,就给张映月打了电话。 “张小姐,那个姓林的女人来咯,就在徐先生的屋子里忙活。”魏姐捏着嗓子说道,显得很神秘。 张映月心中恨极,犹如千万只小虫在啃噬她的内心,她随手摘下花瓶中插着的一支芍药花,狠狠将花朵儿捏碎。 “我知道了。”张映月咬着牙说。 “张小姐,张小姐?”张映月陷入了沉默,魏姐在电话那头催促着。 魏姐的聒噪让张映月很厌恶,但此时,魏姐尚有利用价值,张映月不得不与魏姐虚与委蛇。 “信号不太好。”张映月推脱道。 魏姐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张映月一向对她亲热,不可能不回答她的话。 张映月心潮激荡,偏偏魏姐还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张映月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头了。 “魏姐……”张映月说。 魏姐恍若不觉,继续说道:“张小姐,你不知道,那个姓林的女人很警觉,我问她什么,她都打太极过去了,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啊。” 张映月的心冰冰凉凉的,魏姐就像一只恼人的苍蝇一般,围绕着她一直嗡嗡地叫。 “魏姐,辛苦你了,最近换季了,你去莱茵百货挑两件喜欢的衣服吧,我送给你。”张映月有气无力地说。 魏姐得意,她邀功的目的达到了,也得恰如其分地闭嘴。 “谢谢你啊,张小姐,您太客气了。”魏姐假意推脱道。 “你辛苦了,去吧,不用和我客气。”张映月知道魏姐贪婪,不过她正是需要魏姐的贪婪。 魏姐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直奔莱茵百货,她看中一件外套已经很久了,迟迟舍不得下手,今天哄得张映月开口,干脆就把外套买下来。 哪个女人不爱打扮呢。 魏姐哼着小曲直奔店铺。 张映月在房子里气的发狂,她发了疯一般把桌上的被子一股脑全部扫翻在地。 …… 徐枫和林自遥这里确实温情脉脉。 徐枫已经醒了,林自遥端着一碗鸡汤馄饨给徐枫吃。 鸡汤已经去了油,显得清清亮亮,一个个雪白浑圆的馄饨沉在汤底,鸡汤上撒着青嫩的芹菜末,带着特有的清香,让人食欲大开。 徐枫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徐枫赧然。 不过好在林自遥没有听到,徐枫决定继续装虚弱,这个时候他不装可怜博取林自遥的同情,就枉费了自己去了医院一遭。 “起来吃点吧。”林自遥温柔地说。 “自遥,我手都没力气了,你喂我吧。”徐枫撒娇道。 林自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个徐枫,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明明是个183公分的壮汉。 可见徐枫一脸苍白,她的心又软了。 自己真是不争气啊! 林自遥果然就喂了徐枫吃了一整碗的馄饨,还把一整碗鸡汤喝个精光。 温热的鸡汤馄饨下肚,徐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快躺下休息一会。”林自遥说。 徐枫可一点都不想睡,他都睡了两天了。 他一把将林自遥拉入怀中,坏兮兮地说:“那我们一起睡会儿。” 林自遥又气又好笑,徐枫这个脸色和这个力气,说是病人还真是没人信,自己又被他骗了! 真的好气! 她像一只鱼一样在徐枫怀里扑腾,可就是无法挣脱,她叫道:“讨厌,讨厌,你快放开。” “不放,不放,自遥,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徐枫一语双关。 徐枫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让林自遥渐渐安静下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房间里流淌着温馨静谧的气氛。 “自遥,我爱你,最近让你一次次的伤心我真的该死。”徐枫说道,说起最近发生的事,他也感到一头雾水。 有一团凌乱的毛线球在他的脑中滚啊滚,可是他就是找不到那个该死的线头。 林自遥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情绪十分敏感,听到徐枫这样说,低低地哭了起来。 “自遥。”徐枫无限温柔地唤了一声,将林自遥抱得更紧。 可林自遥哭的更凶。 看到林自遥的眼泪,徐枫的心犹如被钝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一般疼痛。 他帮林自遥擦着眼泪,可林自遥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徐枫心疼的直哆嗦。 “自遥。”徐枫轻轻地捧起林自遥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柔软的嘴唇,熟悉的气息,温暖的体温。 林自遥也变得如小猫一般温顺,柔柔弱弱地偎依在徐枫的怀里。 不知多久,徐枫才放开林自遥。 林自遥的脸上泛着红晕,眼中波光潋滟,嘴唇娇艳欲滴,让徐枫情难自抑。 “自遥。”徐枫一开口,暗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传到林自遥的耳中。 林自遥的脸犹如被火烧了一般。 两人正是两情缱绻,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林自遥吓了一跳,徐枫条件反射似的把林自遥护在怀里,说:“别怕,我去看看。” 徐枫骤然离开,带走了温热的体温,林自遥随手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想到刚刚自己的反应,林自遥哑然失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果然和徐枫在一起,自己就变得这么矫情了。 徐枫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心情本就闷闷,又见来人居然是张映月,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现在看张映月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徐枫道:“你来干什么?” “你走开。”张映月狠狠地推了徐枫一把,就径直往屋子里走。 徐枫不备,竟然被张映月推了一个踉跄。 “你干什么?”徐枫吼道。 张映月真是疯了。 张映月径直走入徐枫的卧室,见林自遥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顿时眼底原本幽寒的冷色瞬间冷冻成冰。 第365章 互赏巴掌 林自遥也浑然清醒,用手撑床,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贱人。”张映月怨毒地骂道,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狠狠扇了林自遥一巴掌。 不知情的人要是看了这场戏,一定以为是徐枫、林自遥在偷情,被原配逮了个正着。 张映月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打的林自遥眼冒金星顿时天旋地转,眼前景物虚实难辨,久久不能回神。 徐枫迈进屋子,就听见“啪”的清脆的一声。 “你疯了吧。”徐枫气急,将张映月狠狠一推,要不是顾忌着男人不能打女人,他真想也给张映月一巴掌。 “自遥,你怎么样?”徐枫心痛地将林自遥搂在怀里,林自遥白皙的脸颊上五指印清晰可见。 张映月满目震惊凄然地看着徐枫抱着林自遥安慰,肾上腺素更是飙升,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最后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们这对狗男女。” 徐枫、林自遥:“……” 徐枫一脸无辜地看着林自遥,连忙如钟摆一般快速地摆着手,求生欲爆棚地解释道:“我和她没什么。” 张映月简直气疯了,她又想去打林自遥。 林自遥回过了神,明明张映月才是那根搅屎棍,现在居然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打人,她那个气啊! 林自遥也不是被人打了只懂哭哭啼啼地娇弱小白花,她不能被白打一巴掌。 林自遥豁然推开徐枫,迎上张映月,先是重重甩开张映月的巴掌,然后也狠狠扇了张映月一巴掌。 “啪。” 张映月也被打懵了。 徐枫也震惊了。 他的自遥…… 怎么就这么敢爱敢恨! 怎么就这么可爱! 身手怎么就这么敏捷! 简直太厉害了! “你敢打我。”张映月凄厉一叫。 林自遥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眼见张映月恶人先告状,她呵斥道:“我怎么不敢打你,我打的就是你。” 张映月:“……” 张映月披头散发地,脸上也印着个五指印。 张映月看着徐枫,眼中满是嘲讽,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看你眼里的小娇娇其实也是只河东狮。 徐枫却只看林自遥,眼里满是欣赏甚至……敬佩。 张映月气的肝胆欲裂。 “你这个不要脸的,徐枫在哪你就跟到哪,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徐枫还病着,你就这么不甘寂寞地勾引他?”张映月指着林自遥骂道。 徐枫:“……” 几年不见,张映月疯了?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更何况,自己为什么病,张映月心里没点数吗? 现在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恶人先告状。 再说,哪里是林自遥勾引他,明明是他撩拨林自遥,退一万步说,就算林自遥是那勾人的狐狸精,他也愿意被林自遥吞进肚子里,张映月管得着嘛。 徐枫正要开口,展示他的大男子气概,做林自遥的护花使者,就见林自遥一个眼风扫过来,那眼中分明写着“退下!放着我来!” 徐枫顿时感到一阵阵霸气向他涌来。 “到底是谁不顾礼义廉耻,和徐枫分手了,还要缠着徐枫,还来破坏我和徐枫之间的关系。”林自遥毫不示弱。 “徐枫不要你,你还给徐枫下药,到底要不要脸?”林自遥问。 宫闱宅斗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吵架的嘛,扯了对手的面子,让对手下不来台。 果然张映月闻言脸涨得通红。 两个女人武斗完,现在文斗。 徐枫感叹,没想到林自遥如此牙尖嘴利啊!不过,他喜欢! “我和徐枫是初恋,男人都忘不了初恋。”张映月说。 林自遥冷笑,不咸不淡地说道:“初恋也分个三六九等,我看你就是最不入流的那一等。不说别的,就你和徐枫分手时做的那些事,我都替你不耻,还好意思以徐枫的初恋自居,你真以为你是白月光呢?” 张映月气的直跳脚,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映月,我心……”徐枫刚刚开口,就被张映月打断。 张映月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有你什么事?” 徐枫无语,这些事不都是因他而起吗,现在怎么没他什么事了,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你给我出去。”林自遥对张映月忍无可忍。 “你说什么?”张映月匪夷所思地望着林自遥,这里是徐枫的宿舍,林自遥有什么资格对她下逐客令,真当自己已经是徐太太了吗。 “我叫你出去,没听见吗。”林自遥又说,她想气一气张映月,故意说道:“我和徐枫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啊……”张映月突然尖叫一声,直直朝着林自遥扑过去。 两个女人又扭打做一团。 女人打架,画面太美,不忍看。 在徐枫的眼里,张映月已经癫狂了;至于林自遥,那绝对是正当防卫。 张映月十指留着修长尖锐的指甲,打起架来直接有了优势,徐枫担心林自遥吃亏,赶忙将两人拉开。 张映月再怎么发疯发癫发狂,到底是个女人,怎么经得起徐枫用力一***时身子朝后跌过去。 经过一番折腾,张映月的头发早已披散地不像样子,再加上她满心怨恨,整个人如同失心疯一般,哪还有半分平日的美态。 林自遥也不比张映月好多少,也是一头乱发,雪白脖颈上几条长长的抓痕,触目惊心,显得狼狈。 张映月和林自遥犹如两只炸毛随时准备再次撕打的母狮子一般,还未收起尖爪,随时准备再斗一次。 有时候吵架吵不出结果,不如干脆利落地打一架。 “张映月。”徐枫忍无可忍地怒吼。 这一吼颇有种气吞山河的气势,把两个女人都给震慑住了。 张映月:你敢吼我! 林自遥:不是吼我! “够了,张映月,我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离开。”徐枫怒道。 徐枫一字一字地说着,每说一个字,都犹如在张映月的心头狠狠插上一刀。 张映月定定地站在原地。 张映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徐枫,你就不怕我把我们认识的事告诉sh公司?!到时候你该如何解释?” 第366章 到底谁疯 按照sh公司的规定,徐枫应当主动向公司申报他与张映月之间前恋人的关系,由公司判定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影响公司项目的正常运作或者是否会产生有损公司利益的风险点;当然结果是,要么徐枫被换掉,要么张映月被换掉。 这就和有的公司不允许公司员工之间谈恋爱,如果两人要确定恋爱关系,其中一人必须离职的规定有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为了避免因为个人感情因素,而造成的公司利益受损。 徐枫当初为了平城项目不生波澜就有意无意隐瞒下了自己和张映月是前情侣关系的事实,如今却被张映月当做一个短处用来威胁,只能自吞苦果,但他自认与张映月之间没有任何利益输送,因此就算张映月到sh公司告发,无非就是徐枫被处分,最坏不过于离职。 徐枫知道一旦他在这件事上服软,哪怕露一点怯懦,以张映月的性格,都会得寸进尺,永远以此为要挟。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吧,徐枫暗忖,当初他是高估了自己的应对能力,又低估了张映月的破坏能力,所以差点把林自遥给弄丢了。 同样的错误,第一次犯是无知,是过失犯罪,虽然可气但可以被原谅;但第二次犯,就是明知故犯,是故意犯错,主观过错大,可气并且不能被原谅。 徐枫已经受够了没有林自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四年前那种惶惶不安、漂泊不定的日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枫知道,他不能没有林自遥,如果自己再拿工作当借口,向张映月妥协,林自遥是不会原谅他的;将心比心,换做是他是女的,也不愿原谅这样的男朋友。 徐枫一阵沉默,让张映月心中燃起希望,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徐枫,心中升起希冀。 谁知徐枫突然冷嗤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随你便,爱说就去说。” 张映月:“你……” 张映月又问:“你真的随我?” 徐枫淡淡地点了点头,说:“是,随你,都随你。” 张映月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然后质问道:“徐枫,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连工作都不要了?” 徐枫没有理睬张映月,张映月更着急了。 “这个女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张映月真的不能理解。 林自遥摇了摇头,这个张映月,真不知道疯了的究竟是谁。 徐枫不欲在与她多言,抬手一挥,满目愤怒的厌恶:“你到底走不走?难道要我报警吗?” 徐枫又想到林自遥送给自己的衬衫都被张映月给剪破了,更是愤慨,直接动手,把张映月推了出去,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徐枫返回房间,见林自遥叉着腰站在卧室中间。 林自遥看到徐枫,想到刚才自己一副泼妇的样子,有些赧然。 徐枫从未见过林自遥如此彪悍的一面,有些惊喜。 两人站着,两相对视,皆不约而同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第367章 惊现 冷静下来,林自遥突然感到脖颈上火辣辣地疼。 “别用手抓,我去拿碘伏,给你消毒一下。”徐枫心疼地说道。 “恩。”林自遥乖顺地点了点头,河东狮又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 触目惊心的几道抓痕,好在抓痕不深,不至于留下疤痕。 可是徐枫送给她的项链不见了,应该是刚才她和张映月撕打的时候被扯落了。 林自遥猫在地上一寸寸地仔细搜寻。 “啊……”林自遥突然尖叫起来。 徐枫吓得一哆嗦,风一般卷进房间,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自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徐枫过来。 徐枫也像林自遥一样猫在地上,他顺着林自遥手机手电筒的光线往床底下看。 居然在床底粘着一个窃听器! 徐枫和林自遥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徐枫和林自遥两人并肩靠坐在床边,十指相扣,冷静了一会儿。 徐枫发现,在林自遥面前,自己总是能如此快速地平复自己的心绪。 无论多么令人心绪烦乱,气息激荡的事,只要林自遥在,就能让他迅速平静下来。前一刻,还在惊雷滚滚,后一刻,心头就能如小桥流水一般平缓。 徐枫的脑子很乱,唯一能决定的就是这房子今晚是不能再住了。 徐枫定了定神,悄悄对林自遥说道:“我们今晚去住酒店。” 林自遥点了点头。 自己住的屋子被人装了窃听器,真是太可怕了,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 两人打定了主意,就风一样地离开屋子,去了附近酒店。 酒店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徐枫挺拔的身姿上,为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勾勒出几分温柔。 徐枫轻轻拨弄着林自遥海藻一般乌黑浓密的长发,心头盘算着究竟是谁把窃听器偷偷装入自己的房间的。 林自遥却凭着女人的直觉,觉得这事除了张映月,不做第二人想。 可却没有证据。 林自遥端起手边的一杯茶,沁人心扉的茶香钻入鼻翼,轻呷一口,清淡的茶汤沁入五脏六腑,林自遥脑中忽然灵光乍现。 林自遥的思绪霍然打开,她问徐枫:“徐枫,我一直在想张映月今天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徐枫低下头,与林自遥对视。 林自遥想到当时的场景,红着脸说:“张映月和我吵架的时候,说我不甘寂寞,你病着还勾引你……” 听林自遥这么一说,徐枫的记忆也往回搜寻,倒不是搜寻张映月说的话,而是下午两人的温柔缱绻。 徐枫觉得自己越来越没个正经了,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和林自遥一起做名侦探柯南破案,怎么却犹如一个色欲熏心的纨绔子弟一般,脑子里净想些弯弯绕绕的事。 徐枫突然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林自遥一脸黑线,这徐枫是怎么了? 徐枫显然没有领会林自遥的意思,他赶忙安抚林自遥:“没有的事,你哪里有勾引我。” 第368章 真相 是我勾引你还差不多。 林自遥摇了摇头,说:“不是啦,我是说,张映月怎么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徐枫一怔,确实啊,张映月明显是有备而来。 徐枫细细思量起这两三个月发生的事,很多时刻,张映月似乎都对他的想法未卜先知,时常制造出一些他们二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样子。 比如徐枫想喝某个牌子的咖啡,张映月第二天就买了一杯放在他桌子上;徐枫想吃是什么菜,张映月第二天就自己下厨烧了这道菜;徐枫看了什么电影,张映月隔几天就会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提起这部电影。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可张映月明明就没有这么了解徐枫,或是贴合徐枫的爱好,在一起的那几年没有,分手了四五年,不可能反而有了。 张映月自以为这样三番五次的“心有灵犀”,能让徐枫有所触动,可徐枫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只当时巧合,白瞎了张映月的一片良苦用心。 可现在细细想来,这确实很反常,张映月这两三个月的所作所为也很反常。 徐枫和林自遥二人越想越觉得这窃听器是张映月装的。 “可是她怎么装的呢?她又没有你宿舍的钥匙。”林自遥喃喃自语道。 这一点,徐枫也百思不得其解。 有灵光在脑中一闪而过,可惜太快,徐枫还未反应过来,那抹灵光已经消失,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可再去思索,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徐枫摸了摸林自遥头顶松软的头发,宠溺万分地说道:“不想了,早些睡吧。” 折腾了两天,林自遥也是累极,低声呢喃道:“嗯。” 徐枫......亲爱的,你能不能不要像只小奶猫一样。 林自遥顾不上徐枫,她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了现在。 半夜,林自遥沉沉睡着,徐枫却一直在琢磨,张映月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窃听器装到她的屋子里的。 黑夜让人思绪敏捷,在黑暗中,徐枫快速捕捉到一闪而逝的灵光。 他激动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轻轻地在林自遥耳边唤道:“亲爱的,醒醒,快醒醒。” “嗯?”林自遥只听见有人在耳畔一直呼唤她,可她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林自遥随意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徐枫的怀里,又睡着了。 徐枫的心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妥帖。 徐枫看着林自遥的睡颜,再也不忍心吵醒林自遥,只能按捺住心中激荡的心绪,将林自遥搂在怀里,一个人在深夜中静静思考这件事。 第二天上午,林自遥睡了一夜好觉,整个人也容光焕发。 “自遥,自遥,我想到了。”徐枫见林自遥醒来,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可以向林自遥诉说了。 “想到什么?”林自遥问。 “那件事?”林自遥眼光一亮。 “对。”徐枫说。 旁人看来,两人似乎在打哑谜,可心有灵犀如徐枫和林自遥,早已知道对方表达的意思。 “是谁?”林自遥问。 林自遥以询问的目光望着徐枫。 徐枫一字一句地吐出两个字:“魏姐。” “魏姐?”林自遥有些不信,魏姐为什么要帮张映月做这些事。 徐枫目光微沉,无论张映月出于什么目的,都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林自遥忽然想到,这个窃听器也不知道在徐枫房子里装了多久了,更是装在了卧室床铺底下,想到自己偶尔和徐枫在房子里那令人脸红心跳的胡闹,林自遥就坐立难安。更不知道自己和徐枫说的话,被张映月听去多少。 这个张映月看过去挺正常的啊,怎么做出的事,这么不正常。就这么一个不正常的人,怎么在职场上闯出一片天的。 徐枫见林自遥面色微白,心中一痛,内疚自己招惹了张映月,让林自遥受了无妄之灾。 徐枫双手扶住林自遥的肩膀,微微弓着腰,与林自遥相对,柔声说道:“明天天亮了,你先回怀海去,平城的事,我来料理。”说完,徐枫紧紧一捏林自遥的肩膀,如同在传达着某种心意。 林自遥摇了摇头,说:“不,我要留在这里。” 她还不知道张映月会作出什么骇人的举动,留在这里,和徐枫有个照应。 徐枫一股脑坐在沙发上,然后将林自遥横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他与林自遥十指交缠,说道:“你走了,她反而会放松警惕,不然,她又发起疯来,更有一件要紧事,我想让你去办。” “什么事?”林自遥问。 徐枫伏在林自遥耳边将自己心中想法细细说道。 林自遥面色一变,马上说:“好,我去办。” 第二天,林自遥依徐枫之言,回了怀海。 徐枫回到宿舍,i在家里展开了地毯式搜寻,除了卧室已经发现的一个窃听器,他又在客厅的墙角发现了一个。 徐枫看着窃听器,嘴角不住地抽动,如果真是张映月做的,她真是丧心病狂。 徐枫有意让张映月听到他和sh公司行政部的同事打电话,说他要把现在在平城住的这套房子给退了。 张映月听了,去向同徐枫一起前来的sh公司的小林求证。 张映月平时就刻意经营自己和徐枫下属之间的良好关系。 张映月状似无意地问:“我想下个月把房子退了,你们什么时候退房呢?” 平城的项目已经基本完成,徐枫团队和宇泰公司的团队都准备撤离平城。 小林喝着张映月送来的咖啡,笑嘻嘻地说:“我们也是下个月,不过枫哥估计也就这两天就退了。” 张映月心头一紧,面上却纤毫不露,她装作无意地问道:“哦?徐经理要回怀海了?” 小林点点头,说:“是啊,项目完成了嘛,枫哥可以功成身退了,公司里新开了一个项目,枫哥要回去主持大局。” 张映月不疑有他,呐呐无言,回了办公室。 她想了片刻,给魏姐打了电话。 “张小姐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魏姐这穿着上周刚从莱茵百货买来的当季新款,在小区里来回溜达。 第369章 反制 张映月关上办公室的门,压低了声音,说:“魏姐,你现在马上到徐先生家里,把两个窃听器给拆了,我在公司拖住他。” “哎呀,为什么呀?”张映月的话不啻一枚惊雷,炸的魏姐心神不宁。 “你别问,现在快去。”张映月透过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隐隐约约看到徐枫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好的,好的,我现在马上去。”魏姐的行动到是极快,还未挂上张映月的电话,人已经往地铁站快速移动了。 张映月长吁出一口气,事情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的。 事情果然如张映月所料,顺利地解决了。 魏姐用徐枫配给她的钥匙开了门,拆走了两个窃听器,而徐枫则一直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张映月一直握着电话,生怕错过魏姐的一个信息,眼睛却一直盯着徐枫。 张映月的电话响了,是魏姐打来的。 “张小姐,办好了呀。”魏姐在电话那头说道,她也很紧张。 “好好好。”张映月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魏姐办事还是靠谱的,不然张映月也不会把这么重要又隐蔽的事交给她。 张映月想了想,又说:“魏姐啊,你把拆下来的东西装在塑料袋里,放到我的屋子里去,然后我的饭桌上有一个信封,你打开看看,里面有5000千块钱,你数一数,拿去吧。” 一听到张映月准备打赏她5000块钱,魏姐的笑容就止也止不住,但她还是假意客气了一番:“张小姐啊,这怎么好意思。” 张映月心中冷笑,明明贪财的要死,又何必作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姿态。 好在,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忍受魏姐了。 张映月耐着性子说:“魏姐啊,这是你应得的,麻烦你到楼下帮我买几瓶牛奶,然后把东西一起给我,谢谢了啊。” “好的,好的,我办事,张小姐你尽管放心。”魏姐邀功似地说。 张映月点开连着自己房间摄像头的app,看着魏姐把一个塑料袋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塑料袋是楼下超市的,里面应该装着她点名要的牛奶,果然不出张映月所料,魏姐把窃听器一起放在塑料袋里了。 魏姐又看到桌上放着的牛皮信封,她眼睛一亮,拿起信封一看,果然是钱。 魏姐将钱拿出来,红彤彤的一叠百元大钞,她反反复复数了三次,才心满意足地将钱连带信封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张映月终于露出了笑容,她转了转自己略感僵硬的脖颈,心安地关掉了app。 只要魏姐敢用徐枫的事威胁她,她就把魏姐今天的行为认定为偷窃,魏姐是空口无凭,可她却有刚刚录下的视频为证据。 有了这个视频证据,她笃定魏姐不敢随意攀咬她。 有备无患,鬼知道魏姐会不会见财起意,以徐枫这件事不断要挟她要钱呢。 她张映月怎么可能被一个做保洁的阿姨威胁。 魏姐只怕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张映月如此算计。 魏姐还未离开小区,就接到了徐枫的电话。 魏姐纳闷了,今天怎么就如此凑巧,徐枫和张映月前后都找她。 “魏姐啊,我明后天要退房了,你方便到我房子里为我打扫一下卫生吗?”徐枫礼貌的问 徐枫向来温言温语,又文质彬彬,让人如沐春风,魏姐常常感叹,徐枫该去当播音员。 听说徐枫要退房,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徐枫,魏姐心头泛起淡淡不舍,徐枫长得可与她的梦中情人有几分相像呢。 “徐先生啊,下午我有空的,下午好吗?”魏姐询问道。 “好啊,那就下午吧。”徐枫说道。 “好的,徐先生,我的下午见。”魏姐向来有礼貌。 下午,魏姐踏入徐枫房间时,但见徐枫正襟危坐,面如寒霜。 “徐先生,您在家啊。”魏姐惊奇地问,一般她来的时候,徐枫都是不在家的。 “外面冷死了呀。”魏姐抱怨道,好在房间里开了暖气,让她渐渐暖和起来。 “徐先生,怎么突然要退房了,是不在平城工作了吗?”魏姐弯下腰,把自己的鞋放在鞋架上,又脱下围巾,熟门熟路地挂在衣架上。 “那张小姐也一起离开吗?”魏姐自然而然地问。 听到魏姐提到张映月,徐枫眼睛一眯,犹如老鹰发现了猎物。 魏姐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呢。 魏姐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她发现徐枫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回应,只由着她一人在唱独角戏一般,魏姐觉得实在尴尬。 魏姐见徐枫面色不善地盯着她,一时有些惴惴不安。 “徐……徐先生,怎么了?”魏姐有些磕巴。 徐枫突然噗嗤一笑,这一笑,让魏姐放心了。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徐枫向来待她是客气温和的,刚刚对她的态度一定是她的错觉。 “魏姐,你来。”徐枫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魏姐坐下来。 魏姐说:“我还要收拾屋子呢。” 徐枫摆了摆手,说:“不急,说完正经事,你再收拾。” 魏姐略一思索,从善如流地坐到徐枫对面。但一坐下来,就感觉不对味,徐枫和她,这么相对坐着,就像警察和犯人一般。 “徐先生,有什么事?”魏姐问。 “魏姐,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装窃听器?”徐枫单刀直入,不给魏姐一点余地。 魏姐原本红润的脸肉眼可见地血色尽退,从里到外透着灰白。 “徐……徐……徐先生,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魏姐磕磕巴巴地否认道。 徐枫料到魏姐一定不会认,他淡淡地将ipad递到魏姐面前,冷哼一声,说:“你自己看。” 徐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将魏姐的所作所为都录了下来。 画面中,魏姐从卧室的床底和客厅的沙发底各拆出一个窃听器,放到自己随身带的包里。 这是前两天魏姐按照张映月的吩咐到徐枫家拆走窃听器的画面。 魏姐愕然地望着徐枫,现在就算她能口灿莲花,也不能翻转是非了。 第370章 揭穿 怎么会这样,徐枫是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怎么又会都录了下来。 魏姐本就心虚,此刻又铁证如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愣愣怔怔,坐在那里。 “是不是张映月指使你的?”徐枫问 魏姐嘴唇微微抖动,她不是不想说实话,而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徐枫也不心急,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魏姐,这样的沉默不语,反倒给了魏姐压迫感。 魏姐觉得自己心噗通噗通地跳,直直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魏姐突然灵光一闪,干脆自己装晕好了,晕过去,徐枫就拿她没有办法了,说不定还能趁机让徐枫陪她一笔营养费。 打定主意,魏姐一翻白眼,整个人朝地上栽倒下去。 不过到底是假晕,魏姐还是没有完全入戏,在昏倒的间隙,用手支撑着桌子,慢慢地滑到地面上,而不是整个人直接栽倒下去。 这样的戏就显得有些假了。 徐枫看了魏姐这样拙劣的戏码,忍俊不禁。 他也不管魏姐,就让魏姐这么在地上躺着,虽然屋里开着暖气,但平城的冬天,那是冷得刺骨。 魏姐闭着眼,久久都没有的等到徐枫惊慌失措地扶起她,温柔体贴的照顾她。 徐枫气定神闲地喝着茶,顺手关了冷气,任由魏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要做戏,那得吃得了苦。 徐枫可不觉得魏姐是能吃得了苦的人。 魏姐越躺越冷,地面的寒气嗖嗖地直往她身体里钻,让她冷到骨子里。 魏姐忍不住抖了抖。 徐枫看魏姐如此狼狈又如此滑稽,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魏姐躺了大概十分钟,迟迟没有等到徐枫反应,知道自己这出苦肉计是唱不下去了,只得悻悻作罢。 她装模作样地睁开眼,气若游丝捂着胸口说:“哎哟,哎哟,我怎么晕了。” 徐枫眼睛都不抬一下,慢慢喝着茶。 受林自遥影响,这些年,徐枫渐渐喜欢上了饮茶,红茶、岩茶、乌龙茶、绿茶、白茶,各有风味、各有千秋。 比如,现在,大寒天,他在杯中的红茶里兑了一点蜂蜜,这是林自遥的喝法,他试了一次,便上了瘾。 魏姐见徐枫端着一个茶杯,温热的茶水氤氲着雾气,飘荡在冷冰的空气中。 魏姐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一嘴的黄牙直打颤。 魏姐第一次发现,原来徐枫是油盐不进的主,她彻底泄气了。 此刻,徐枫觉得给魏姐的心里震慑已经差不多了,便开口道:“说吧,魏姐,是不是张映月让你在我房间里装的窃听器?” 魏姐仍不死心,她说:“要我说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不追究我的责任。”干裂的嘴唇宣示着她内心的不安和焦灼,气息急促,说话有些不利索。 徐枫不屑地说:“现在由不得你选,如果你现在不说,我就让警察来问你。” 惶恐渗透进魏姐的骨子里,一颗心突突突地直跳。 魏姐搓了搓几乎冻僵的双手,擤了擤鼻涕,说:“是。” “是什么?”徐枫追问。 魏姐心想,这个徐先生该不是傻的吧,这都听不懂。 “是张映月小姐让我把窃听器放到你家里的。”魏姐说。 “什么时候放的?”徐枫问。 魏姐努力回想,然后说:“大概三个月前吧。” 三个月前,正是林自遥父亲过世,张映月藏了徐枫手机,让徐枫和林自遥第一次产生误会的时候。 “是不是我不在的那几天张映月让你干的?”徐枫问。 三个月前,徐枫去了华城几天,张映月和魏姐完全有时间有机会做这件事。 魏姐点了点头,了无生气地说:“是。” 随着魏姐的语落,徐枫惊出一声冷汗,自己的房间里,被装了三个月之久的窃听器,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张映月就不怕我发现?”徐枫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魏姐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她说:“不怕的,我每周都来做一次卫生,来的时候就检查一下,有的时候张小姐临时兴起,也会让我趁着徐先生您在公司,让我进去一次。” 因为魏姐做事妥当,又兼之房间里没什么贵重物品,徐枫便将自己宿舍的钥匙交托给魏姐,方便魏姐一周两次进屋打扫,没想到自己却是引狼入室。 “那我在怀海家的钥匙,是不是你偷出来给张映月的?”徐枫问。 魏姐赧然,她说:“是,张小姐自己磨了一把。”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徐枫在怀海的房子里会莫名其妙多出了不属于林自遥的内衣。 徐枫气的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张映月真是岂有此理! “张映月给了你什么好处?”徐枫饶有兴致地问道。 魏姐:“……” “陆陆续续给了我一些钱。”魏姐声如蚊呐。 “知道了,你走吧。”徐枫说。 魏姐不料徐枫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一时有些拿不准徐枫的意思,心中愈发惴惴难安。 魏姐试探地问道:“先生没有别的要问的了?” 徐枫说:“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魏姐手抖了抖,如蒙大赦,说道:“没了,没了。” 说完,就抬步要走。 “今天你所说的,我都已经录下来了。”徐枫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凉悠悠地说。 魏姐顺着徐枫手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个摄像头正对着她。 魏姐:“……” 经历了刚刚的一番,魏姐早已是斗败的公鸡了,现在,更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怪自己当初一时贪心。 魏姐也不和徐枫告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徐枫家。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她,让她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对!始作俑者是张映月,她得找张映月去! 张映月就住在徐枫同一楼层的尽头,魏姐不由分手地往张映月的屋子走去。 “砰砰砰。”魏姐把张映月家的门敲得震天响。 张映月一开门,眼见魏姐直挺挺地杵在家门口。 也不等张映月招呼,魏姐踉踉跄跄地闯了进去,刚才她是装晕,现在怕是真的要晕了。 魏姐就这样猛地闯进来,张映月也吓了一大跳,连声问道:“魏姐,出了什么事?” 第371章 条件 魏姐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杯,大口大口地喘了半天气,才回过神来。 “徐先生知道了。”魏姐满眼惊恐地看着张映月。 张映月倒抽一口冷气,问道:“知道什么?” 魏姐……这张小姐的脑子和徐先生的脑子一样,不太好用。 魏姐说:“知道了我们在他房间偷装窃听器地事。” 仅存的侥幸,也随着魏姐的回答而破灭了。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了你偷偷佩了他在怀海家里钥匙的事。”魏姐说。 张映月猛地一滞,惊出一身冷汗。 “徐枫是怎么知道的?”张映月急切地问。 魏姐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告诉徐枫的,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呀,我哪里知道。” 说完,又怕张映月不信,补充道:“徐先生能知道我们在他房间里装了窃听器,也有办法知道是你偷偷配了他家的钥匙吧。” 张映月一双媚眼在魏姐身上来回打量,魏姐心虚地避开了。 张映月猜想十之八九是魏姐被徐枫套出了事情的真相,但现在已经不是纠结徐枫如何知道事情经过的时候了,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应对。 张映月看魏姐的目光一寸寸冷酷下来,一定是魏姐做事不当心,惹了徐枫的怀疑。 魏姐被张映月看得心里发虚,惶恐不安漫上她的心头。 “张小姐,现在该怎么办?”魏姐小心地试探道。 张映月不悦地瞪了魏姐一眼,心里埋怨道:“你还问我怎么办,要不是你办事不牢靠,自己何至于如此被动。” 不过这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现在还不是和魏姐翻脸的时候。 张映月来回在屋子里走着,步履沉重、心头闷闷,她猛地打开窗,任凭冷冽呼啸的寒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激荡的情绪冷静下来。 魏姐却是冷得一哆嗦。 张映月猛地转过身,看着魏姐,气势逼人地说:“魏姐,你先去外地亲戚家住几天吧,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在庆都有一个妹妹。” 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她必须把魏姐支走,让徐枫找不着她,万一眼前这个贪财又没脑的女人,被徐枫吓唬或者收买,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自己就被动了。 可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魏姐都已经说了。 “为……为什么呀?”魏姐问。 和蠢人讲话真是累,张映月气恼道。 当初自己就是看中了魏姐的贪财和愚蠢,没想到现在反而被掣肘,这算不算作茧自缚。 张映月紧紧握住双手,修长的指甲扎破了手心都浑然不觉。 可她现在只能哄着魏姐。 “魏姐,你听我的话,去庆都躲上一段时间,我怕徐枫找你麻烦。”张映月假意劝道。 张映月怕魏姐不同意,继续劝道:“这边的项目马上就要结束了,徐枫很快就要回怀海了,等她走了,你就能回来了。” 魏姐明白了,张映月这是要她逃走。 魏姐心思千回百转,看样子徐枫不久就要离开平城了,自己去庆都不过是避避风头,等徐枫和张映月这对瘟神一走,自己就能回来了,也省的自己现在留在平城,提心吊胆。 可就这么走了,也太不划算。 她想到张映月的出手阔绰。 这次,她是代替张映月受过,张映月必须得给她补偿。 打定了主意,魏姐淡淡开口:“张小姐,我听你的,去庆都妹子家住一段时间。” 张映月长舒一口气,这个魏姐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张映月这个念头还未想全,魏姐的话就追至耳边,她说:“只是,张小姐,我一个卖力气的,到了庆都,人生地不熟,肯定没人找我做家政,我这生活费可怎么办。” 张映月…… 自己找的人,自己只能认栽,张映月说:“我给你打1万块钱,你最迟下午就离开。” 魏姐向来认为张映月慷慨大方,可她也不想想,从前是为了收买她,现如今时移世易,张映月只是为了封口罢了。 魏姐也不客气,直接说:“1万块肯定不够的。” 做生意,总是要讨价还价的,张映月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你说多少?”张映月问。 魏姐眸光一闪,说:“我去庆都一个月,差不多要五万生活费吧。” 张映月简直要被魏姐气笑了,庆都只是一个小县城,五万块钱,都够魏姐在那里富足地过一年了。 而且自从她收买魏姐以来,前前后后,已经在魏姐身上花了5万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是张映月生生把魏姐的胃口养大了。 张映月冷笑着对魏姐说:“魏姐,你别打趣我,庆都生活一个月得5万?你是想长住吗?” 魏姐也不把张映月放在眼里,现在是张映月有求于她,她当然得漫天要价。 “我去看我妹妹,总不能空手去,总得给他们家添置点什么,再说,我也不好就住在她家里,总得自己租个房子。”魏姐说。 张映月退了一步:“一万五,下午马上走。” 张映月退了一步,魏姐更是得意了,她决定寸步不让。 魏姐自觉有了拿捏张映月的把柄,心中愈加得意。 “5万,一分都不能少。”魏姐斩钉截铁地说。 四目相对,火花迸射,魏姐眼里全是精明的得意,张映月眼里是泛着冰花的火苗。 张映月决定一分钱都不给了。 “去不去随你。”张映月说。 “什么?”魏姐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去不去庆都随你。”张映月坐下,给自己续了一杯热茶。 “张小姐,你什么意思?”魏姐面色一变。 “我说,去不去庆都随你,不过,若我是你,我可是要马上就走的。”张映月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咄咄逼人地说道。 魏姐嘴角一抽,这个张映月,事到如今,居然还敢威胁她,她的命脉可全都捏在自己手上呢。 “张小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魏姐也不甘示弱。 就算这事闹开了,自己顶多就是从犯,她张映月可是主犯呢。 第372章 恶人相磨 “听不懂?”张映月嘴边噙着嘲讽的笑容,说道:“听不懂,我就让你彻底懂。” 张映月打开电视,魏姐数钱的画面立刻显现出来。 这是那天魏姐拆下偷装在徐枫家的窃听器后,到张映月家取好处费的画面。 魏姐不明白张映月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个。 魏姐一脸不解地看着。 张映月一看魏姐这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就知道魏姐不明白她的意思,轻声骂了句“蠢妇”。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魏姐问。 张映月一副“说你蠢你还真是愚蠢无比”的表情看着魏姐,说:“你偷了我的钱。” “你,你,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你让我拆了徐先生家装的窃听器,然后自己来你家来拿钱的呀。”魏姐急急辩白。 这个张映月,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前两天发生的事都忘记了。 “我没说过。”张映月矢口否认。 “你,你怎么能不承认呢,明明是你说的呀。”魏姐总算明白了张映月的打算,巨大的惶恐包围着她,可她依旧挺直脊背强撑着,不让心中的惊惧显露出来。 “你有证据吗?”张映月问。 魏姐…… “你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5000块,足够立刑事案件了。”张映月说。 盗窃罪的立案标准是3000元。 听到刑事案件,魏姐心头直发憷,触犯刑法,可是要坐牢的。倏然间,魏姐觉得体内一阵彷徨之气流窜,所至之处,只觉得麻软无力,口舌干燥。 好不容易缓过神,她色厉内荏地对张映月吼道:“好啊,你去报警吧,到时候我就和警察说,你让我在徐先生家里装窃听器的事。” 张映月冷笑,眼角眉梢,竟是鄙夷的讥诮,她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指使你了呢?” 魏姐一时语塞,只觉得自己脑中混沌一片。 张映月似乎每次交待她办事都是面谈或者打电话,从未留下任何文字证据。 张映月越加得意,魏姐这样的乡野村妇怎么是她的对手,她绝对不可能留着把柄让魏姐威胁。 “但是我却又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偷了我的钱。”张映月转头瞥了一眼电视里放映的视频,视频定格的画面正是她一脸欣喜数着钱的样子。 “是你让我来拿的,是你让我来拿的。”魏姐反反复复就说着这一句话。 “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呢?”张映月不急不慢地问。 “那个袋子里装的就是窃听器啊!”魏姐喉头干涩,声音嘶吼犹如破锣烂鼓。 “那是我让你帮我从超市买的饮料啊。”张映月得意的眨了眨眼。 张映月特意让魏姐去超市买了东西,将窃听器装在袋子里,这样,她预先装在房间里的摄像头只会拍到魏姐数钱的样子,而不会拍到魏姐将摄像头还给她的情形了。 水过无痕。 魏姐立在原地,双目喷射着怒火,整张脸因为愤怒而狰狞扭曲着。 “魏姐,咱们好聚好散,这些日子,我也没有亏待过你,你下午就去庆都避避风头,我给你一万五。”张映月说,她顿了顿,又威胁道:“如果不答应,非但这一万五没了,还可以能要吃牢饭。” 魏姐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她看着张映月娇美的面容,只觉得面前的女子简直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美人蛇。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她是好人呢,还为她做牛做马,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啊! 魏姐咬了牙,说:“2万,少一毛钱都不行。” “好,两万就两万。”张映月说。 她深知莫要赶狗入穷巷,魏姐是瓦砾,她可是瓷器,若是魏姐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瓦砾碰瓷器,吃亏的可是她。 张映月将两万元转账给魏姐,算是了结。 魏姐虽然不情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张映月一开门,就看到徐枫站在门口。 徐枫显然也看到了站在张映月身后的魏姐。 张映月那叫一个尴尬啊,这犹如被徐枫抓了一个现行。 “你走吧。”张映月低声催促魏姐。 冬日凛冽的寒风让魏姐胸口的怒气略略发散出来些,一直郁结难舒的胸口也好受多了。 魏姐目视徐枫,又瞥了一眼张映月,忽而一笑,说道:“徐先生哇,我看还是林小姐好,又温柔又贤惠,最主要还是心地好,不像某些人……”,魏姐的目光在张映月身上转了三圈,接着说:“不像某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心里脏的很。徐先生,你可要注意,不要被人算计了。” 张映月真想撕烂魏姐这张嘴。 偏偏徐枫接着魏姐的话,颇为认同地说道:“你说得对,我是得注意。” 张映月:“……” 张映月觉得徐枫简直不知好歹,自己为他费尽心机,可他却不领情,如今还合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钟点工来讥讽她。 魏姐听徐枫附和她,又看张映月涨红了脸一脸吃瘪的样子,顿觉得通体舒畅,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徐枫:“……” 张映月……这个魏姐真是该死。 …… “进来坐吧。”张映月招呼徐枫。 徐枫摆了摆手,说:“不进去了,我说两句话就走。” 张映月咬了咬朱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与刚才和魏姐对峙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为什么?”张映月问。 徐枫冷嗤一声,说:“怕你房间里装了什么不该装的东西。” 张映月:“……”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张映月决定装傻充愣到底,反正她收买了魏姐也是魏姐的一面之词,如果徐枫来质问她,她大可以说是魏姐栽赃陷害,以图逃避责任。 张映月打定了主意,演的越发卖力。 只要她抵死不认,徐枫也不能把她如何。 可她忘了,徐枫不想把她如何,更不想追究她法律责任,徐枫只想极速撇清张映月,所以,纵使没有证据,纵使张映月说的天花乱坠,对徐枫而言,都无意义。 徐枫唯一所愿,就是张映月能离他和林自遥远远的,越远越好。 第373章 揭穿 “映月,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不用和我装。”徐枫说。 “原先我还想给你留几分薄面,却没有想到你反而肆意妄为。”徐枫说。 徐枫差点就没说张映月不要脸了。 张映月没想到徐枫居然说的如此不留情面,她顿时觉得伤心欲绝,然后掩面痛哭。 可这滴滴美人泪,却是不能打动徐枫分毫,反而觉得张映月矫揉造作,虚伪至极。 徐枫无视张映月的苦情戏,直接了当的说:“以后,你离我远一点,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张映月不说话,还是一直掉眼泪。 徐枫被张映月哭的心烦,毫无怜香惜玉地厉声呵斥道:“别哭了。” 这鳄鱼的眼泪,看着就让人心烦。 张映月……徐枫居然又吼她。 张映月顿时觉得自己的苦情戏无以为继,一时有些尴尬。 “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张映月委屈道。 徐枫觉得真是无语,这个张映月脑子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和她讲话这么累。 “我的话说完了,你明白也好,装着不明白也罢,希望你以后离我和自遥远远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徐枫觉得自己再和张映月多说一句话,都会气的吐血。 说完,徐枫抬脚就要走。 “徐枫。”张映月快步赶上,拉住徐枫。 “你别听那个魏姐胡说八道,她是陷害我呢。”张映月辩解道。 徐枫冷嗤一声,说:“看来你听得懂我说什么。” 张映月......徐枫怎么变得这么毒舌。 “不是,不是,你以为魏姐刚才为什么在我这里,她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我,想让我给她说情。”张映月狡辩道。 徐枫却不想再听张映月胡搅蛮缠,挣脱了张映月就要走。 “徐枫。”张映月从身后死死抱住徐枫。 徐枫却奋力挣脱。 “徐枫,你不要太过分。”张映月一张娇美的脸因为愤怒而越发扭曲。 “到底是谁过分。”徐枫犹如一只发怒的豹子。 “我原先想给你留一些脸面,没想到你是个不要脸的。”徐枫说。 呃……自己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女频小说台词。 自己果然受林自遥影响很深啊,不过,他心甘情愿。 张映月对徐枫脸上浮现的不合时宜的诡异微笑感到很奇怪。 此时此刻,徐枫在笑什么? 徐枫回过神,又看到张映月的脸在自己面前。 相由心生,纵然张映月五官再美,因为一颗嫉妒的心,让自己的容颜变得扭曲。 “你偷磨了我怀海房子的钥匙,进入我的家,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你搬走太久了,不知道我们小区楼道里都安装了摄像头,那摄像头和灯似的,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你到我家去的样子,全部被拍下来了。”徐枫说。 徐枫让林自遥先回怀海,就是为了去物业处调取摄像头。好在,视频录像保留三个月的时间,张映月进入徐枫小区的视频没有被删除。 张映月愣在当场,紧紧握住徐枫的手也松开了。 徐枫满意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张映月该收了心思了吧。 “这份证据加上魏姐,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由不得你抵赖。”徐枫说。 徐枫对于自己能说如此专业的法律用语感到骄傲,每日和林自遥在一起,自然是有所长进的。 徐枫脸上又浮现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容。 张映月想,徐枫该不是疯了吧。 张映月正想着,就见徐枫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张映月没想到她潜入徐枫家被完全记录了下来,一时想不出对策,只能先让徐枫离开。 可心头的不甘和怒火却如何也压抑不了。 她绝不能这么算了。 徐枫是她的,从小到大,她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纵然现在征服徐枫有些困难,但最终徐枫一定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的。 张映月有着一种盲目的信心。 第374章 有钱的烦恼(1) 吴忧到众合所之后,凭借着精专的业务水平、极度负责的职业精神以及在业界一贯的好口碑,很快打开了局面,业务量蒸蒸日上,收入也呈倍数增长。 当初力排众议,将吴忧请入众合所的刘旻自然面上有光,看吴忧更加顺眼。 吴忧拿到了他这个月的税单,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毫无预兆地喷到站在他正对面的李亦柯的身上。 李亦柯:“.…..” 林自遥站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典型的幸灾乐祸。 “对不对,对不住,一时没绷住。”吴忧连忙将纸巾递给李亦柯。 “师兄,这税单上有什么乾坤不成?”林自遥问吴忧。 吴忧将税单递给林自遥。 万幸林自遥嘴里没有含着水,否则李亦柯非得再被喷一脸才是。 “这么多。”林自遥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说得太大声了。 众合所人多眼杂,不比过去求真所,来来回回就他们三个人外加几个来实习的学生。 李亦柯也被吸引过来,一看吴忧上个月的纳税额,比自己和林自遥的总收入还要高。 吴忧真的发财致富啦! “师兄,你现在就是那一小撮先富起来的人了啊。”林自遥打趣道。 “师兄,苟富贵莫相忘。”李亦柯说。 林自遥噗嗤一笑,李亦柯是越来越有幽默细胞了。 吴忧听了直笑,指着李亦柯说:“你可是地主家的少爷啊。” 李亦柯吐了吐舌头,佯装不满地说:“不管怎么样,师兄您一定要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我们三人的共同富裕。” “嘿嘿嘿。”吴忧憨笑着。 可这笑容下,却透着一丝丝的落寞和对前路的迷茫。 吴忧原以为自己会坚守求真所一辈子,穷尽自己毕生之力帮助那些弱势群体,最终却困于生计,来到了众合所,每天周旋应付于一份份商业合同和公司企业中。 钱月赚越多,心却越来越不安,仿佛背信弃义的小人,本该过得潦倒,却过得光鲜亮丽。 吴忧内心的道德秩序,让他一直郁郁寡欢。 如果他说“自己赚了钱,却还是不开心”,相信大多数的人会说他矫情,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甚至说他沽名钓誉说他虚伪吧。 如果被人这样误会,还不如不说。 这样隐秘又复杂的心事,他不知向谁诉说,也不知如何诉说。 李亦柯含着金钥匙出生,心中只有理想信念,与他说,他虽能理解自己偏离理想的不快,可能不能理解他屈服于现实的苦闷;若是和林自遥说,可林自遥好像更想赚钱,让自己在怀海站住脚、扎住根,能不能理解自己呢。 吴忧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 “师兄,在想什么呢?”林自遥见吴忧在发呆,轻声地问道。 “没什么。”吴忧笑着回答,但笑容却透露着勉强。 “该不是身体不舒服吧?”林自遥紧张地问道。 吴忧之前罹患胃癌,胃部被切除了一半。 第375章 有钱的烦恼(2) 林自遥这么一说,连李亦柯也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没有,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吓坏孩子了。”吴忧指着一脸严肃的李亦柯说。 李亦柯在三人之中年龄最小,又比吴忧小了十多岁,吴忧经常开玩笑说李亦柯是“孩子。” “嗨,吓了我一跳。”林自遥说。 李亦柯撇了撇嘴,自己明明就只比林自遥小一两岁好不好,怎么成了“孩子”,他不服气。 林自遥换了一个话题,说起了正事:““对了,法援的徐蕾姐下午想约您见面,要安排吗?” 林自遥虽然已经自己独立执业,但还兼着吴忧的助理。 吴忧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刚才的苦闷一扫而空。 “徐蕾吗?”吴忧问。 “对,徐蕾,你的老熟人。”林自遥笑着说。 “见,见。”吴忧说。 徐蕾找他,肯定是有法援的案件要他接收。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知道什么事儿吗?”吴忧迫不及待地问林自遥。 林自遥俏皮地抬了抬眉毛,然后说道:“有一个人身保险纠纷想转介给你。” “哦。”吴忧长长地“哦”了一声,嘴巴抿成一个小小的圆,有着不符合中年成熟稳重男子的轻快。 “行吧,那我下午约她来。”林自遥问。 “不,我去法援中心一趟。”吴忧说。 林自遥想了想,说:“也好,我和徐蕾姐约时间。” 吴忧双手互相搓着,那是他兴奋时的小动作。 林自遥看了直觉得好笑,法援案件上门,有这么兴奋嘛,现在的吴忧,犹如一个即将要得到心心念念糖果的小男孩一般。 自己这个师兄,真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啊林自遥在心中感叹。在这红尘俗世中,这颗赤子之心最是难得。 “亦柯下午和我一起去。”吴忧说。 李亦柯点点头。 “那我呢?”林自遥指着自己问。 吴忧的心情犹如那阴转晴的天气,他眨了眨眼睛,黠促地对林自遥说:“下午徐枫不是回来了嘛,我给你放半天假,回去好好收拾收拾,打扮打扮。” 徐枫平城的项目已经圆满收官,今天下午sh公司的整个团队都会回到怀海。 林自遥脸一红,掩饰地搓了搓鼻子,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心中却想着,吴忧这老板真是不错,挺关心下属的个人生活的。 要是全世界的老伴都能向吴忧这般具有人文关怀精神,共产主义指日可待! 林自遥突然想起一事,她提醒吴忧:“下午请徐蕾姐吃个饭吧,以前老是请人家吃弄堂口的生煎,这次怎么也得找个像样的餐厅。” 吴忧一拍手,她觉得林自遥说得太对了,他还指望徐蕾多派一些法援案件给他呢。 “都听您的安排。”吴忧说。 “算了、算了,我帮你查查法援中心周围有什么餐厅,然后告诉你。”林自遥说。 “一切就全靠你了!”吴忧真诚地说。 吴忧真是再满意不过了,要不说他离不开林自遥,林自遥就是他的大管家。 林自遥又气又好笑,转身出了吴忧办公室。 第376章 保险合同纠纷(1) 下午,吴忧带着李亦柯准时来到了法援中心,见到了法援中心的徐蕾和委托人马研妍。 吴忧见到徐蕾,吴忧堪比见到亲人,几乎要两眼泪汪汪了。 碍于当事人在场,吴忧只好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李亦柯站在一旁,只觉得好笑,但为了师兄的面子,他还是决定忍耐一下。 徐蕾许久不见吴忧,见吴忧气色不错,也真心为吴忧高兴,然后一如既往地熟稔、热情地打招呼:“吴忧、亦柯。” “徐蕾。”吴忧礼貌回应。 “徐蕾姐。”李亦柯微笑着打招呼。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这次的委托人马女士。”徐蕾介绍道。 马研妍今年43岁,身量中等,戴着一顶帽子,面色晦暗。 然后又将吴忧介绍给马研妍:“这是我们法援中心为您委托的代理律师,吴忧律师、李亦柯律师。” “马女士,您好。”吴忧对着马研妍微笑点头示意,站在一旁的李亦柯也微微躬身致意。 吴忧和李亦柯真挚的态度一下子拉进了和马研妍之间的距离。 “辛苦您了,吴律师、李律师。”马研妍说,中气显然不足。 “坐下谈吧。”徐蕾招呼众人坐下。 四人坐定,徐蕾拿出案卷开始介绍案情。 今年6月1日,马研妍作为投保人向a人寿保险公司签订了一份人身保险合同,保险险种为“万能重大疾病保险c款”,受益人为马研妍本人,交费频率为年交,马研妍缴纳了保险费,该保险单于合同签订之日起生效。保险条款规定:1、万能重大疾病保险c款’基本保险金额为100000元,保险期间为终身。2、轻症重疾的范围包括:1.非危及生命的恶性病变……轻症重疾定义中包括:非危及生命的恶性病变,如原位癌……轻症重疾保险金额等于本附加合同的基本保险金额的20%……在本附加合同有效期内,我们承担如下保险责任:自本附加合同生效(或最后复效)之日起90天内,被保险人发生下列情形之一的:(1)‘轻症重疾’或‘重大疾病’;(2)因导致‘轻症重疾’或‘重大疾病’的相关疾病就诊,我们不承担保险责任……被保险人因意外伤害或于等待期后发生保险事故,我们按照下列方式给付保险金:轻症重疾保险金,若被保险人在确诊首次患本附加合同约定的重大疾病(无论一种或多种)前,经我们认可的医院专科医生确诊首次患本附加合同约定的轻症重疾(无论一种或多种),则我们按照轻症重疾保险金额给付轻症重疾保险金,本责任终止。 保险合同涉及五个“关键时期”。 一是犹豫期,也称之为冷静期,犹豫期期限由合同约定,并在保单上载明,根据产品的不同,犹豫期一般是10-20天。在这个期间内,投保人可以退保,并且保费没有任何损失。犹豫期就是给消费者一个反悔的机会,比如消费者买了这份保险,过了几天发现保险与自己的需求并不相符合,可以没有任何损失地把这份保险退掉。 二是等待期,也称之为观察期或免责期,是指在等待期内,发生保险事故,保险公司不承担保险责任,但无息退还已缴纳的保险费。 等待期的设置是为了保护保险公司的,它可以防止投保人明知道将发生保险事故,而马上投保以获得保额的行为。 比如,a觉得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感觉患了某种疾病,连忙在保险公司买了一份医疗险,保单明天生效,然后他也明天去医院,结果确诊为患了糖尿病。若是没有等待期,保险公司就要赔付治疗的费用。 等待期的设置,实际上是为了阻止骗保行为。 各个险种等待期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意外险没有等待期,医疗险的等待期一般为30天,重疾险和寿险的等待期一般为90-180天。 三是宽限期,就是如果没有准时缴纳保险费,可以补缴保费的期限;宽限期内发生的保险事故,保险公司依然需要承担。 长期的保险产品才有宽限期,比如长期重疾险,寿险这种, 宽限期只有长期的保险产品才有,期限一般都是60天。 一年期或者更短的保险产品,一般是没有宽限期的,保险到期保障就终止了。 四是复效期,复效期是在宽限期内仍没有缴纳保费,这时保单的效力中止,但是并没有终止,但是这期间发生保险事故,保险公司不承担赔偿责任。 若是想保单继续有效,就必须向保险公司申请保单复效,保单可申请复效的这段时间就是复效期,复效期一般为2年。 但是申请复效,需要补交失效期间的所有保费。 五是诉讼时效,即投保人或者受益人必须在诉讼时效内申请理赔,超过了这段时间,再申请理赔的话,就不能提起诉讼,保险公司可以无理由拒赔。 人寿保险的索赔时效一般为 5 年,其他保险的索赔时效一般为 2 年。 马妍妍案件涉及到的就是等待期,保险公司和马研妍对等待期内发生疾病的理解不同。 今年6月20日,马研妍参加单位体检,体检结论显示马研妍双乳腺层次清晰,腺体层增厚,回声不均匀,网格样分布。右乳导管局限性扩张,较宽处0.2cm。右乳**外侧可见0.6*0.5cm低回声,周边血流显示丰富。右腋下可见0.8*0.4cm淋巴结,右腋下可见0.9*0.5cm淋巴结。超声提示:右乳导管局限性扩张右乳低回声结节双乳腺增生,双腋下淋巴结可见,建议进行进一步检查。 8月23日至27日,马研妍遵医嘱到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住院检查,8月27日怀海医院大学附属医院出具诊断:“1.乳腺肿物(右侧):乳腺癌?乳腺纤维腺瘤?乳腺增生?2.乳腺良性肿瘤(左侧)3.双乳增生。”9月6日,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出具证明书记载诊断及建议:右侧实性**状癌。 第377章 保险合同纠纷(2) 确诊后,9月15日,马研妍向a人寿保险公司提出理赔。9月23日,a人寿保险公司向马研妍出具理赔决定通知书,认定本次事故属于保险合同中约定的等待期情形,所以不予支付重疾保险金,退还现金价值245.8元。 徐蕾细细将案件一一道出。 吴忧和李亦柯两人分别记录着徐蕾说的关键细节,并迅速梳理了案件。 马研妍6月1日和a人寿保险公司签订了保险合同,合同于合同签订之日起生效,同时,保险合同约定,合同的等待期为90天。马研妍在90天的体检期内经体检发现“右乳导管局限性扩张右乳低回声结节双乳腺增生,双腋下淋巴结可见”,并以此主诉进入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治疗,并在90天的等待期之后(即9月6日)确诊乳腺癌。 保险公司拒赔的理由是马研妍在等待期内体检发现了病灶,继而求诊、最终确诊。 而吴忧则认为,等待期内,马研妍没有确诊,保险公司没有理由拒赔。 “吴律师,这个案件,有胜诉可能吗?”马研妍气若游丝地问道。 马研妍已经开始接受化疗,身体很虚弱,原本一头乌黑浓密的黑长发已经掉了大半,所以马研妍才一直戴着帽子。 “我会努力的。”吴忧真诚地说。 他也不敢向马研妍保证,这个案件就一定能赢,毕竟这个案件还是有一定争议的。 在没有充分掌握情况、了解对方掌握证据以及在法庭上充分地观点交锋之前,几乎无法百分之百断定一个案件的输赢。 如果有律师打包票一个案件绝对能赢,多半都是唬人的。 马研妍听吴忧只说“会努力”,显得有些失望,是不是她的案件没什么胜算。 马研妍脸上愁容立现。 徐蕾知道不说大话是吴忧一贯的风格,她温柔地开解马研妍道:“吴忧律师的业务能力很强,也很有责任心,你大可以放心”,然后又朗声说道:“我们法援中心有三成的案件都是吴忧律师办的,这三成案件里,胜诉的超过90%。” 徐蕾的话让马研妍脸上又染上了一丝喜色,自己应该会是那90%中的一个吧。 李亦柯则震惊于徐蕾的话,法援中心有三成的案件都是吴忧办的,真是一个非常庞大甚至有些不可思议的数字。 李亦柯再想到,吴忧办法援案件,有时候非但不收钱,还经常自己贴补车马费、办公费用,难怪这么多年,吴忧的生活都过得捉襟见肘。 可吴忧从来没提到过,也从未抱怨过,吴忧在李亦柯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马女士,如果您信任我,就把案件委托给我吧。”吴忧说。 马研妍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律师并无特别的感觉,她看着徐蕾,似乎是询问徐蕾的意见。 徐蕾轻轻点了点头。 马研妍出于对徐蕾的信任,选择相信吴忧。 “那我的案件就麻烦吴律师了。”马研妍说。 “好!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吴忧郑重说道。 第378章 朋友闲话 马研妍走后,吴忧诚邀徐蕾、李亦柯一起晚餐。 徐蕾与吴忧是老相识了,说话也比较随意。 徐蕾爽快地答应了吴忧的邀请,然后打趣道:“当了合伙人,该请我吃点好的了吧。” 以前吴忧总是请徐蕾吃求真所巷子口那家水煎包。 “哈哈,今天任你点,想吃什么都行啊。”吴忧说。 “那是自然,我可不会和你客气。”徐蕾说。 办公室里传出了三人爽朗地笑声。 “把自遥也叫来吧,我都好久没见她了。”徐蕾提议到。 吴忧摆了摆手,说:“今天她男朋友从外地回来,我给她放了半天假。” 徐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你这个老板倒还是挺不错的嘛,人文关怀还是有的。” 吴忧得意道:“那是自然,万一她嫁不出去,岂不是要怪我,终身大事还是要抓紧。” 李亦柯挠了挠头,心中有些阴郁,他对林自遥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徐蕾又打趣李亦柯道:“你的心也不能这么偏,放自遥去谈恋爱,把亦柯拘在身边剥削。” 言下之意,李亦柯也该去谈恋爱。 李亦柯脸一红,呐呐不言。 吴忧哈哈一笑,拍了拍李亦柯的肩膀,然后对徐蕾说:“我可没有哦,你不要乱说,我都是很鼓励他们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三人插科打诨,倒是愉快。 三人在法援中心不远处的综合体里吃了泰国菜。 三人点了咖喱皇炒肉蟹、秘制冬阴功海鲜汤、碳烤猪颈肉、菠萝海鲜焗饭、泰式小食拼盘、青柠檬蒸鱼、蔬菜。 美味佳肴摆了一桌。 吴忧的胃不好,医生嘱咐平时饮食要以清淡为宜,忌辛辣刺激,今天一桌子菜他只吃菠萝海鲜焗饭、猪颈肉和蔬菜,其他的美味珍馐,实际都是为徐蕾和李亦柯点的。 席间,徐蕾提到了马研妍。 “她也是个可怜人,一直都是独身一人,父母前几年都过世了,工资也不算高,如果保险公司拒保,庞大的医疗费确实是马研妍没有办法负担的。”徐蕾说。 按照重疾合同约定,马研妍可以得到10万元的保险赔付。 吴忧想到了自己,当初自己得了胃癌,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笔钱,并且后续还需要一笔费用。 否则自己怎么会迫不得已把求真所结束,下海到众合所呢。 吴忧对马研妍的困难立刻感同身受起来。 “她没有其他亲人朋友了吗?”李亦柯问。 徐蕾轻轻放下筷子,唏嘘地说:“没有至亲,一直独居,去医院放化疗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真的挺不容易的。” 李亦柯目露同情之色。 “所以,我才敢拜托吴忧亲自出马啊。”徐蕾说,望向吴忧的目光里充满着信任。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的。”吴忧保证道。 徐蕾微笑,她温言道:“你办事,我一百个放心。” “其实现在最好的就是能和保险公司谈和解,一场官司下来,少说也要三个月时间,如果双方再上诉,那诉讼时间就更长了,马研妍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越快帮马研妍争取到保险金,对她的后续治疗就越有利。”吴忧说。 “你说的对,但是我之前已经和保险公司谈过了,他们不肯松口。他们的意思,如果他们松口了,以后就都得按照这个标准办,包括对整个保险业的赔付标准都有影响,这个赔付的先河他们不敢开、也不能开。”徐蕾说。 说到底,保险公司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事业。 吴忧了然,他立刻说道:“我争取这一两天把马研妍案件的立案材料准备好,然后到法院去立案。” “好,现在对马研妍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徐蕾说。 徐蕾唏嘘地说说道:“虽说民事案件双方都是平等的民事主体,但是我还是希望这个案件马研妍能够赢,倒不是说因为她是委托人,哎......只是马研妍太可怜了。” 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 “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吴忧拍着胸脯说,对这个案件,吴忧心里也有一定的思路了。 “哈,你办事我没有不放心的。”徐蕾说。 “只是你自己也得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身体,万事皆休。”徐蕾关切地对吴忧说。 吴忧曾经罹患胃癌,虽然治愈,但从概率上说,也不是没有复发的可能。 吴忧颔首,说:“我知道,谢谢关心。大病了一场之后,我深有体会,身体是‘1’,其他的都是‘0’,没有前面这个‘1’,后面再多的‘0’都是白搭”。 “你知道就好。”徐蕾颔首,看来吴忧确实领悟了,只是这个领悟多么痛彻心扉。 “我看自遥和亦柯也都出师了,你有什么事,大可以交给他们来做,你也要学着放手啊。”徐蕾又说。 吴忧知道,徐蕾推心置腹的一番话,完全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吴忧感激道:“我知道”,然后又打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遥,和管家婆一样,有她在,我就是想不爱惜身体,也是不能的。” 徐蕾和李亦柯听吴忧这么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吴忧也不肯放过李亦柯,他指着李亦柯说:“别说是自遥,就是亦柯也是近墨者黑,跟着自遥一鼻孔出气,也是一个小管家了。” 李亦柯没想到这把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近墨者黑,明明是近朱者赤好不好。 不就是不让你吃咖喱蟹嘛,这么记仇! 徐蕾想到吴忧被林自遥和李亦柯管的场面就觉得好笑,捂着嘴低声笑了。 徐蕾对李亦柯说:“亦柯,你可跟了个好师傅。” 李亦柯乖巧地点头。 李亦柯真心敬佩的人屈指可数,吴忧就是其中之一,无论是人品还是专业上,吴忧都是无可指摘的。 吴忧调皮地一挑眉,露出得意的笑容。 徐蕾想,吴忧、林自遥、李亦柯三人一起的日子,一定很热闹。 第379章 保险合同纠纷(3) 审理马研妍案件的法官名叫杜克凡,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身高一米八,长得白净斯文,笑起来却又特别阳光,让人眼前一亮。 杜克凡来法院工作,完全是出于对法官的职业信仰,他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法官! 杜克凡虽然年轻,却很老道,对于庭审的驾驭能力也很强。 杜克凡稳稳地坐在审判席上,轻敲法槌,然后郑重宣布:“原告马研妍诉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保险合同纠纷案件,现在开庭”。 有的法官开庭前不喜欢敲法槌,但在杜克凡心目中,法槌是神圣的,开庭前敲法槌是极具神圣感的仪式;但当当事人在法庭上发生争执,影响了法庭秩序时,杜克凡却从来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英美法系的法官一样,将法槌敲得呯呯作响,出于他的本心,他不舍得将代表法律威严的法槌当做惊堂木一般使用。 杜克凡对原告、被告说:“现在查明原被告双方到庭人员。” 吴忧说:“原告马研妍本人未到庭应诉,由众合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吴忧、李亦柯到庭应诉,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a人寿保险公司的代表律师陈由俊说:“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委托锦天律师事务所律师陈由俊到庭应诉,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杜克凡又问:“双方对对方的出庭人员有没有疑议?” 吴忧、陈由俊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异议。” 杜克凡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朗声说道:“本案由我适用简易程序独任审判,由林小娟担任书记员,原、被告是否申请回避?” 根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审理民事案件有简易程序和普通程序之分。 基层人民法院和它派出的法庭审理事实清楚、权利义务关系明确、争议不大的简单的民事案件,适用简易程序,由一个审判员单独审理,审理期限是三个月。 较为复杂的一审案件以及二审案件,则使用普通程序,普通程序案件由审判员、陪审员共同组成合议庭或者由审判员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 合议庭的成员人数,必须是单数。 民事诉讼法第四十四条规定:“审判人员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自行回避,当事人有权用口头或者书面方式申请他们回避:(一)是本案当事人或者当事人、诉讼代理人近亲属的;(二)与本案有利害关系的;(三)与本案当事人、诉讼代理人有其他关系,可能影响对案件公正审理的。审判人员接受当事人、诉讼代理人请客送礼,或者违反规定会见当事人、诉讼代理人的,当事人有权要求他们回避。” 上诉审判人员应做广义解释,不仅仅包括法官,还包括书记员、翻译人员、鉴定人、勘验人。 “没有申请回避。”吴忧说。 “不申请回避。”陈由俊说。 杜克凡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法庭的纪律开庭之前都已经送达给原告和被告双方了,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庭审效率,就不再宣读了。” 吴忧、陈由俊:“同意。” “下面开始进行法庭调查阶段,请原告委托代理人先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杜克凡对吴忧说。 吴忧向李亦柯示意,由李亦柯宣读起诉状。 李亦柯已经过了实习期,可以独立执业了,吴忧也有意让李亦柯多锻炼,因此,几次庭审都由李亦柯主陈述,吴忧只在必要时刻进行补充说明。 李亦柯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李亦柯宣读起诉状:“今年6月1日,马研妍作为投保人向a人寿保险公司签订了一份人身保险合同,保险险种为“万能重大疾病保险”,受益人为马研妍本人,保险金额为10万元,交费频率为年交,马研妍缴纳了保险费,该保险单于合同签订之日起生效。保险合同第15.1条规定:从本合同生效之日起90日内,被保险人首次发病并经医院确诊为本合同约定的“重大疾病”或“特定轻度重疾”,被告保险公司不承担保险责任,退还本保险合同的现金价值,本合同终止。 保险合同附件中约定了‘重大疾病’的范围,包括从2007年4月3日起开始实施的《重大疾病保险的疾病定义使用规范》中规定的:保险公司将产品定名为重大疾病保险,且保险期间主要为成年人(十八周岁以上)阶段的,该产品保障的疾病范围应当包括本规范内的恶性肿瘤、急性心肌梗塞、脑中风后遗症、冠状动脉搭桥术(或称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重大器官移植术或造血干细胞移植术、终末期肾病(或称慢性肾功能衰竭尿毒症期);除此六种疾病外,对于本规范疾病范围以内的其它疾病种类,保险公司可以选择使用;同时,上述疾病应当使用本规范的疾病名称和疾病定义。” 李亦柯接着说:“特定轻度重疾包括:极早期恶性肿瘤或恶性病变(原位癌)、轻度脑中风、不典型的急性心肌梗塞、较小面积三度烧伤(10%)、视力严重受损、冠状动脉介入手书、主动脉内手术、脑垂体瘤、脑囊肿、脑动脉瘤及脑血管瘤等。” 一长串的医学术语让书记员林小娟记录得有些吃力。 李亦柯特意放慢了语速,方便林小娟记录。 李亦柯又说:“8月23日至27日,马研妍到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住院检查,9月6日,经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确诊为右侧实性**状癌。确诊后,马研妍向a人寿保险公司提出理赔。9月15日,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以原告发病是在90天的等待期内,故拒绝赔付原告保险金。原告认为,原被告签订的保险合同,合法有效,应当完全履行。原告体检发现疑似病灶,随后到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进行检查后确诊。确诊重疾是在90天等待期之后,被告应当承担保险责任,故诉至法院,请求判令被告履行保险赔偿责任,赔偿原告10万元保险金。” 第380章 保险合同纠纷(4) 杜克凡说:“被告答辩。” 陈由俊代表a人寿保险公司答辩:“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认为,原告的恶性肿瘤是在等待期内发病,被告a保险公司不应承担赔偿责任。保险合同设置等待期的目的,是防止投保人明知将发生保险事故,而马上投保以获得保险金的行为。本案中,保险合同中明示了等待期为90天,a公司的保险业务员在与原告签订保险合同时,也很明确地向原告马研妍女士解释了等待期条款,即当事人保险责任的开始时间与保险合同的生效时间不一致,原告确认并签字认可等待期条款。原告在等待期内,不幸发现罹患癌症,保险责任还未开始,被告无需承担保险责任。请法院驳回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 杜克凡问吴忧、李亦柯:“原告代理人对被告代理人的答辩是否有补充?” 李亦柯:“暂时没有。” 杜克凡说:“下面进入举证质证阶段,原告先行举证,庭前,被告是否提前收到原告的证据材料?” 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说道:“收到原告提交的证据。” 杜克凡极重视程序,他认为程序正义才能保证实质正义。 杜克凡轻轻举起右手,示意原告先举证。 李亦柯接到了指示,说道:“原告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第一份证据,原告马研妍与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签订的保险合同,证明原被告之间存在保险关系,原告已经按照合同约定交纳了保险金,保险合同已经成立生效,对双方都有绝对的约束力。第二份证据,原告马研妍的确诊证明,保险合同是在6月1日成立生效,约定90天的等待期,即8月30日,等待期结束,保险合同开始履行,原告马研妍是在9月6日确诊,已经超过了等待期,因此,被告应当承担保险责任。第三份证据,是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出具的拒绝赔付书,证明被告拒绝赔付保险金的事实。” 李亦柯:“原告举证完毕。” 杜克凡说:“被告进行质证。” 陈由俊说:“对原告提交的第一份保险合同和第三份证据拒绝赔付书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无异议;对第二份证据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原告患病的时间远远早于等待期,甚至早于签订合同之日,只不过原告是在9月15日才确诊了疾病,因此,根据等待期法律规定以及合同约定,被告不承担赔付责任。” 杜克凡对被告代理人陈由俊说:“请被告举证。” 陈由俊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第一份证据,原告马研妍与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签订的保险合同,合同条款中载明自合同签订之日起90日内为保险合同的等待期,在等待期内原告患有合同载明的重大疾病或者轻症重疾,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不承担保险责任。第二份证据:原告马研妍8月20日参加单位体检的彩超单,第三份证据:8月23日至27日,原告在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就诊证明、病历等,第二份与第三份证据共同证明原告马研妍在等待期内就已经患病,被告不需要保险赔偿责任。” “被告举证完毕。”陈由俊说道。 原告与被告的第一份证据是相同的,都是保险合同,只不过原告主张的是保险关系成立,被告需要履行保险责任,对原告进行理赔,而被告却主张保险免责,这就是法律交锋的地方。 同一份证据,原告与被告所主张的观点截然相反。 杜克凡说:“请原告开始质证。” 李亦柯向杜克凡点头示意,然后说:“对第一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请审判长注意,保险合同中约定的‘等待期90日’,是确诊的时间,并且确诊需要经过三级甲等医院的确诊报告才能认定;但是原告马研妍女士,在等待期内只是通过普通的体检中心体检发现疑似病灶,并没有确诊合同载明的疾病,不满足原告保险合同约定的等待期免责条件,因此不适用等待期免责条款。对第二份证据真实性没有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第二份证据是被告参加单位体检时的彩超单,在体检中发现原告以及第三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原告马研妍女士在体检时发现“右乳导管局限性扩张右乳低回声结节双乳腺增生,双腋下淋巴结可见”,这只是疑似,并没有确诊,彩超单上也表明“建议进一步检查”,原告与被告签订的《保险合同》中约定的等待期免责的适用前提是等待期内确诊合同附件载明的疾病,但是在等待期内原告并未被确诊,所以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不能免责。对第三份证据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确诊单等证据真实性没有异议,证明对象有异议,这份证据是原告体检后,进入怀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治疗,并在90天的等待期之后(即9月6日)确诊乳腺癌,原告乳腺癌的确诊是在等待期后,符合保险合同约定的理赔条件,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双方举证质证完毕,杜克凡说:“双方对事实部分是否有补充?” “原告没有补充。”李亦柯想了想说。 “被告也没有补充。”陈由俊说。 杜克凡微微颔首,然后说道:“那么本案的争议焦点就在于,被保险人在等待期内发现疾病,在等待期后确诊疾病,是否适用等待期免责条款,保险公司是否需要按照保险合同承担保险责任。辩论阶段,请双方围绕争议焦点展开论述。” 为了提高庭审效率,主审法官通常会归纳一个争议焦点,双方律师围绕争议焦点开展法庭辩论。 本案的争议焦点应当是较为显见的。 “下面,请原告先发表辩论意见。”杜克凡对李亦柯说。 第381章 保险合同纠纷(5) 已经庭审一个小时半小时了,李亦柯的腿有些麻,他微微调整了坐姿,然后说道:“尊敬的审判长,原告认为,本案不应当适用等待期免责条款,原告马研妍女士与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签订的保险合同中,明确约合同生效(或最后复效)之日起90日为等待期,原告马研妍首次发病并经医院确诊是在等待期后发生,故保险公司应当承担赔偿保险金的责任。被告抗辩原告在等待期内体检发现病灶是混淆了发现疑似病灶与确诊之间的概念。保险合同等待期的免责条款中,明确写明“在等待期内确诊合同附件中的轻症重疾及重大疾病”,已经明确等待期内的免责条件是确诊,因此,原告在等待期之后才确诊疾病,不能适用等待期免责条款;此外,保险合同是格式合同,《合同法》第41条规定,对格式条款的理解发生争议的,应当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释。对格式条款有两种以上解释的,应当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条款一方的解释。本案中,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作为提供格式合同的一方,对等待期条款与原告马研妍女士不同的解释,应当作出不利于被告a人寿保险合同一方的解释。综上,请求法院支持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格式合同又称标准合同、定型化合同,制式合同,是指当事人一方预先拟定合同条款,对方只能表示全部同意或者不同意的合同。因此,对于格式合同的非拟定条款的一方当事人而言,要订立格式合同,就必须全部接受合同条件;否则就不订立合同。现实生活中的车票、船票、飞机票、保险单、提单、仓单、出版合同等都是制式合同、格式合同。 杜克凡说:“被告发表辩论意见。” 陈由俊说:“被告认为本案符合等待期内发生疾病免除保险责任的情况。被告a人寿保险公司对原告马研妍女士的患病感到惋惜,但是原告律师主张马研妍女士是在等待期之后才确诊疾病,是忽略是原告马女士患病的客观事实,虽然马女士在等待期内没有被确诊,但当时已经患病已经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有些疾病从发现异常、检查到确诊需要很长的时间,原告律师不能将一段病程人为的割裂。等待期的确立,目的就是为了防范保险合同订立过程中产生的道德风险,即被保险人知道自己患有疾病而去投保,进而骗保。本案中,应当以等待期内投保人是否患病为适用等待期的依据,而不能机械地适用确诊这一表述。” 李亦柯说:“等待期内确诊保险合同附件中约定的疾病,保险公司免除保险责任,是被告保险公司提供的格式合同中明确约定的,原告也认同此约定,我相信,绝大部分人对于何为疾病确诊有很明确的认知的,原告在等待期内只是进行了体检,发现了疑似疾病,这样的程度,绝不可谓‘确诊’;另外,请审判长注意,被告在保险合同的理赔条款中规定了,原告如果患病,申请理赔,必须提供三甲医院的确诊说明书,同理可证,只有三甲医院的确诊说明书,才能证明原告患有合同附件中载明的理赔疾病,一份体检中心的体检报告显然不具备‘确诊’资格,因此,被告的抗辩是没有道理的,也是减轻自己的合同义务的。” 杜克凡问:“原被告双方还没有补充?” 吴忧说:“请法院尽快判决,原告家庭并不富裕,急需保险赔偿金支撑后续治疗费用。” 陈由俊想了想,也说:“请法院公正判决。” 杜克凡:“好,休庭。” 吴忧和李亦柯走出法庭,吴忧提议一起去医院探望马研妍,今天马研妍要入院接受第二轮的治疗。 吴忧向来心善,探望当事人是常有的事。 李亦柯当然同意。 二人到了医院,马研妍一人在病床上躺着。 马研妍见吴忧和李亦柯前来,十分惊讶,她撑着虚弱身体想要坐起来。 “你躺着。”吴忧制止住了马研妍,然后示意李亦柯帮马研妍将床铺摇起来。 “真是麻烦吴律师和李律师了。”马研妍抱歉地说道。 “喝杯水吧。”马研妍说道,然后又想起身为吴忧、李亦柯倒水。 虚弱的身体根本撑不起她的动作,瞬间一阵慌乱。 “您别忙,我们自己来。”吴忧安慰道。 吴忧拿起水壶,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便示意李亦柯去水房为马研妍打一壶热水。 马研妍赧然地说道:“真是对不住,您二位这么远特意来看我,没喝上一口水,还得帮我去打水。” 吴忧摆了摆手,说:“千万别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对了,就您一个人住院吗,没有人陪护您吗?”吴忧问。 他想起过往自己胃癌住院,自己的哥哥吴凡大老远地从老家赶来陪护,李亦柯也自告奋勇为他值夜,林自遥一天天地往医院跑,一股暖意涌上吴忧的心头。 患难见真情,有亲人、有知己,他真的很幸运。 马研妍神色黯淡地说道:“我父母早就去世了,亲戚大多年纪大了,只有一个表姐,我明天做手术的时候,她会来陪我。” 马研妍一直独身。 “那术后呢,谁来照顾您呢?”吴忧关切地问。 术后的恢复期才是关键。 “我请了一个护工,也是明天来。”马研妍气若游丝地说。 护工现在一天的薪酬是300元,马研妍囊中羞涩,舍不得多请一天护工,只盘算着从做手术的当天开始请,能省一点是一点。 说了一会儿话,马研妍的精力就有些不济,吴忧嘱咐了马研妍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告辞了。 临走前,吴忧到缴费处为马研妍缴纳了一万元的医疗费。 代理马研妍案件,吴忧只能从法援中心获得800元的报酬。 李亦柯看在眼里,对吴忧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第382章 蝴蝶效应 从医院出来,吴忧的心情犹如暴雨前的压抑的天气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吴忧想到马研妍今后的日子,也许会更艰难,即使保险公司赔付了10万元的保险金,也未必能够支撑马研妍后续的治疗费用;马研妍生病治疗,劳动能力一定会下降,依照她的情况来看,亲朋好友为她提供经济援助的几率并不高,更何况,即使一时能够提供帮助,也不可能长久地支援下去,如果马研妍再断了经济来源,马研妍将来的日子一定更难过了。 吴忧不禁为马研妍担心起来。 吴忧又想到了更远,想到马研妍的养老问题,马研妍父母早逝又一直独身,身体又有病痛,老了该怎么办呢。 其实吴忧也是物伤其类,自己本质上说,也是独身,这辈子大概率是不会结婚生子了。 当然吴忧年轻的时候也有过爱人,可是爱人无法理解他坚持梦想甘于清贫的追求,离开了他,渐渐的,无房无车无存款的吴忧成了多数人眼里的失败男子,也不再有人给吴忧介绍对象,吴忧自己也认为既然自己选择了一条难走的道路,也不应该去耽误女孩,所以这些年,吴忧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现在吴忧事业蒸蒸日上,说媒的人自然又多了起来,可没有一个能让吴忧动心的。 吴忧比马研妍幸运一些,至少他还有一个兄长吴凡,兄弟两个感情也很深厚,但吴凡也有自己的家庭,吴忧病了、老了,也不可能一直麻烦吴凡。 对于一直独身的人来说,最大的安心,莫过于老有所依。 最优的选择就是能够在家门口养老,就是居家养老。 2016年我国老龄人口突破2.3亿大关,老龄人口比例超过老龄化标准,我国已进入老龄社会,而空巢老人占比正逐年提高,按比例数据,城市空巢老人49.7%,国外有的已高达80%,甚至更高。从趋势讲,这是必然。像过去那种多子女家庭来共同照顾老人是不可能的。因此随着老人年龄增长,身体功能退化,需要人照顾而身边无人照顾,这就体现了社区居民养老服务的意义所在。身边无子女或者子女照顾不过来,从这个角度,社区对老人、对家庭成员的支援就显得尤为重要。发展居家养老是对这一现象所作出的一个正确选择。 居家养老,是指以家庭为核心、以社区为依托、以专业化服务为依靠,为居住在家的老年人提供以解决日常生活困难为主要内容的社会化服务。服务内容包括生活照料与医疗服务以及精神关爱服务。主要形式有两种:由经过专业培训的服务人员上门为老年人开展照料服务;在社区创办老年人日间服务中心,为老年人提供日托服务,类似于“托老所”。 或者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抱团养老”,吴忧看过一个英国的案例,几个志同道合的老友,年老之后,一起居住在一个别墅里,相互作伴,相互照顾,这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养老模式。 如果再老一些,或者不幸变成失能、半失能老人,就要去养老院生活了。 现在全社会自上到下都非常关注养老,养老产业也不断壮大,吴忧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能体面的养老。 ...... 一个月后,案件的判决下来了,判如所请,法院支持了原告马研妍全部的诉讼请求! “吴忧,好啊,你又赢了一个官司。”刘旻拍了拍吴忧的肩膀。 虽然马研妍这个案件带给众合所的经济收益约等于零,但却引起了蝴蝶效应。 已经有几家保险公司慕名而来,有意聘请吴忧担任公司的法律顾问,毕竟将强劲的敌人变为自己人,是明智的选择。 “你来我们众合一年多,从无败绩,是个常胜将军啊。”刘旻笑着说。 吴忧的名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大企业慕名而来,为众合所带来了丰厚的收益。 吴忧依旧谦虚低调。 刘旻似乎突然说:“华虹集团的法务由你来做。” “我?”吴忧有些吃惊,他知道华虹集团原先的法务合同是贺晟的。 “是,华虹的老总点名要你来做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刘旻说。 “这是贺晟的合同。”吴忧说。 刘旻轻轻摆了摆手,说“华虹早就和贺晟解约了,现在由你来做,好好表现啊,如果能成为华虹的长期法律顾问,中级合伙人指日可待。” 不等吴忧再说,刘旻轻轻拍了拍吴忧的肩膀,转身离去。 吴忧有些左右为难,接了华虹的法律顾问,会不会让贺晟误会呢。 “您觉得贺晟会误会什么?”林自遥正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一份经典黑椒牛柳意面。 滑嫩的牛柳、色彩鲜艳的彩椒、紫色的羽衣甘蓝搭配劲道的意大利面,让人食指大动。 “误会是我抢了他的案件啊。”吴忧说。 今天中午,他特意请林自遥吃午饭,就是想听听林自遥对这件事的看法。 林自遥放下叉子,十指交叉放在下颚处,目光纯粹地望着吴忧,问道:“那是您抢的吗?” “当然不是啦。”吴忧说。 “那不就得了。”林自遥交叉的十指变成合十状。 “做人问心无愧就好,更何况,贺晟丢了华虹的法顾合同已经是半年前的事儿了,他用脚趾头想想,我知道您今天接了华虹的法律顾问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贺晟不至于这么笨。”林自遥笑着安慰道。 贺晟为了什么丢了华虹的法律顾问,林自遥比吴忧清楚,贺晟也是心知肚明,如何有理由迁怒吴忧。 吴忧眼神微闪,点了点头,嘟囔了一句:“也是,贺晟确实没那么笨。”然后开始低头吃自己面前的午餐。 林自遥心中微微叹息,自从吴忧到众合所之后,不如以往洒脱多了,若换做了过去,刚才那番话向来是吴忧开到她的。 难不成外部环境规矩多了,吴忧心灵上的枷锁也多了? 这段时间,林自遥敏锐地感觉到,吴忧忧虑的时候多了。 第383章 寒门的艰难 “这什么啊,这么难吃!”吴忧抱怨道。 吴忧点了一份水煮鸡胸番茄意面。 “哈哈哈。”林自遥大笑。 “一点味道都没有,还不如吃水煮阳春面。”吴忧说着,负气一般将一块鸡胸塞进嘴里。 林自遥笑眯眯地,将自己面前的黑椒牛柳意面吃的见底。 有人欢喜有人愁,贺晟丢了华虹的法律顾问合同之后,几家关联企业也取消了和贺晟的合作,另外几家原本有意向的企业,也不再考虑与贺晟合作。 贺晟的业绩下滑了许多。 “贺晟”。林如星将一杯咖啡放在贺晟面前。 这段时间,贺晟所承受的压力,她最知道,如果今年贺晟没有完成业绩指标,要么自掏腰包补足绩效额,要么就要降为聘用律师。 贺晟是多么不容易才迈入初级合伙人的序列啊,其中的辛酸苦楚,林如星最清楚不过。 林如星早就悟道一个道理,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有人生而富贵、有人天赋异禀,有人才华出众,有人姿色卓绝。 她和贺晟都不是这样的幸运儿。 她与贺晟能走到今天,能在怀海站稳脚跟,靠的全靠自己的不懈努力和咬牙坚持的刻苦。 苏薇却无疑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天生富贵、姿色卓绝,可已经这样幸运了,苏薇为什么还要来害贺晟呢,林如星暗恨,因为苏薇,贺晟仅有的一些幸运都将荡然无存。 贺晟的眼中写满疲惫,与半年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林如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星,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贺晟抱歉地说,自己收入锐减,给林如星的抽成也少了很多。 林如星的心猛地一抽痛,她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到贺晟的身边,柔声安慰道:“我与你之间无需说这些,我们不是队友嘛,荣辱与共,共同进退。” 贺晟感念林如星对他的真诚,但他这样的局面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甚至处境会越来越坏。 贺晟抬头,对林如星说:“如星,我知道龙律师很欣赏你,他最近正在招助理,如果你想去给他当助理,我不会反对。” 龙宇飞是众合所的创始人之一,如果给龙宇飞当助理,收入肯定大幅度增长的,而且对林如星今后个人的发展也更有利。 “你别说傻话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林如星有些着急,一只手按在贺晟的肩头,说出的话带着暧昧不明的气息。 “如星……”贺晟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此刻自己对林如星的感激。 “贺晟,振作起来,我们现在却是面对一些困难,但是做我们这行的,专业才是安身立命之本,你专业这么好,一定会有其他企业慧眼识珠的,现在你只不过有些运势不济罢了。”林如星安慰道。 林如星眼中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她会与贺晟相扶相持、风雨同舟,她会成为贺晟人生道路上不可取代的人,陪着贺晟穿过人生的低谷,会与贺晟建立起更加坚固而珍贵的感情,想至此,林如星的情绪更加高昂。 贺晟久久注视着林如星的目光。 林如星坚定地向贺晟点了点头。 贺晟似乎受到了感染,也从刚才颓然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是啊,过去他那么穷,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也能熬过来、闯出来,现在,他有知识、有工作、还有伙伴,他为什么还怕呢,总不至于再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说到底,是日渐安逸的生活让他变得胆小,他害怕再变得犹如过去一样一贫如洗,害怕自己奋斗了十年的所得付诸东流,犹如被圈养在动物园中的动物已经丧失了在野外生存的技能一般。 手上握着的东西越多,就越害怕失去;犹如负重登山的攀登者,始终不如轻装上阵的人攀登地快。 这样的自己,让贺晟更加害怕,他不该失去狼性。 “如星!谢谢你的支持!”贺晟激动地紧紧握住林如星的双手。 林如星的眼睛因为激动也变得通红。 贺晟放开林如星的手,走到窗边,眼睛虚无地望着远方,对自己说道:“那就来吧!” 林如星骤然失去贺晟的温度,显得很落寞。 林如星出神地望着贺晟伟岸的背影,眼神渐渐迷离,她想象着自己轻轻地走到贺晟身后,轻柔地将自己的头贴在贺晟的后背上,闭上眼睛,对贺晟说:“贺晟,我爱你,我会一直陪着你,无怨无悔。”她想象着贺晟能给予她久久盼望着的回应,想象着贺晟能转过身,或激烈或温柔或颤抖地将她环抱在怀中,爱抚她、赞美她、亲吻她、说爱她。 犹如和煦的阳光,犹如滋润的雨露,犹如温柔的春风,都能将早已干涸的她灌溉。 亦或是惊涛骇浪、滚滚春雷、烈日焰火,都能让她为他燃烧。 林如星想着想着,眼中不自觉盛满了泪水,她在心中呐喊:“贺晟,终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最懂你的人、最适合你的人是我,不是苏薇,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舍弃一切,甚至生命和尊严。”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和贺晟站在一起的。 办公室外不知谁的手机响了,一直没有人接。林如星却被手机铃声吸引了。 一个低沉的女生不断重复唱着:“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冬夜里没有光明 你不给我一颗痴心 像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春花没有雨滴 你不给我一颗痴心 像梦里春花留下一点踪影 我要你的爱情 我要你的痴情 你不给我温馨 有热情去找寻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冬夜里没有光明 你不给我一颗痴心 像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 我要你的爱情 我要你的痴情 你不给我温馨 有热情去找寻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冬夜里没有光明 你不给我一颗痴心 像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 歌映人心境,林如星陷在歌声中,婉转的曲调,低吟的女声,直击林如星的心肠,这首歌唱的就是林如星此刻心境的真实写照。 第384章 年会(1) 林如星望着贺晟伟岸挺拔的背影,暗暗思量,自己对贺晟的一片深情,贺晟究竟知不知道呢,是后知后觉,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如星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可悲。 还没等林如星悲春伤秋,贺晟已经骤然转身,向林如星走来。 “如星。”贺晟走近林如星,双手搭在林如星的肩膀上。 贺晟深邃的眼眸犹如黑洞一般,将林如星牢牢吸引。 “如星,你说得对,我不该气馁,谢谢你,如星,总是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点醒我,无条件的支持我,真的感谢你!”贺晟诚恳地说。 林如星刚刚萌发的一丝丝惆怅立刻不见踪影,有贺晟这一番话,她已经满足了。 林如星常常问自己,为何会对贺晟如此着迷,某一天,她终于顿悟,贺晟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他们的出生背景、性格、人生理想都如此一致,她爱贺晟,犹如爱着自己。 贺晟失意,犹如自己失意一般,贺晟吹风得意,犹如自己春风得意一般。 “贺晟,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帮你的,请你相信我。”林如星郑重地对贺晟说。 贺晟不可谓不感动,心中一阵阵悸动。 ...... 林自遥回到家时,徐枫已经在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资料。 林自遥细细打量着徐枫的侧颜,鼻梁高挺,微微偏头思索的表情认真沉寂,高大的身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让人有些看不真实。 真帅啊!林自遥在心中暗忖,一时间看得有些愣神。 颜控又发作了。 “你回来啦?”徐枫见林自遥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资料。 林自遥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脱了羊毛大衣,挂在衣架上。 今天林自遥穿了一件黑色修身毛衣,凸显出林自遥匀称利落的身材,徐枫最初送给林自遥的“钥匙”形状坠子明显地显露出来。 徐枫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林自遥坐到徐枫身边,却被徐枫一把抱到了怀里,坐在徐枫腿上,林自遥顺势双手环上徐枫的脖颈,乖顺地偎依在徐枫的怀里。 徐枫从平城回来之后,对林自遥越发的小意温柔,百依百顺,林自遥也有意地克制自己的脾气,对徐枫软言软语。 两个人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弥合张映月在两人之间造成的裂痕。 “想吃什么呢,今晚?”林自遥问徐枫。 徐枫凑过来亲了亲林自遥的脸,语气十分温存地说:“想吃你。” 林自遥:“……” 真是太不正经了,可为什么有人能把车开的又稳又好,还不招人讨厌! “那你吃吧,是清蒸还是油炸?”林自遥索性也厚脸皮地问了。 “我怎么舍得。”徐枫将林自遥抱得更紧,仿佛只有抱紧一些,才更有真实感。 这个媳妇,他是差点给弄丢了的。 “喏,给你。”徐枫从沙发旁边的矮柜上递给林自遥一个小盒子。 “是什么?”林自遥好奇地问。 “小礼物。”徐枫朝林自遥眨了眨眼睛,笑答道,然后用期待地眼神望着林自遥,不知道林自遥会不会喜欢他送的这份礼物。 他可是费尽心思挑选的呢。 林自遥轻轻打开,是蒂凡尼的微笑项链。 是比较贵重的礼物了。 林自遥暗笑,徐枫现在已经练就出时不时送糖衣炮弹的本领了。 “我希望你每天都是笑容满面的,所以选了这条项链给你,喜欢吗?”徐枫小心翼翼地问。 听徐枫如此说,林自遥的心里犹如浸了蜜糖一般,她飞快地在徐枫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就把头埋在徐枫的颈间。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的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晚上,林自遥做了咖喱牛肉、炒大白菜、竹笋干贝羹。 “换大米了?”徐枫端着饭碗问林自遥。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说道:“你是狗鼻子吧,换了米都能闻得出来。” 朱丹青从华城捎来了第一茬的新米,还有华城的糯米,林自遥在新米里掺了三分之一的糯米,所以闷出来的米饭又糯又香。 “我妈寄来了新米。”林自遥答应道。 “还是咱妈好啊。”徐枫舀了一大勺咖喱到米饭上,满足地吃了起来。 还是林自遥做的饭好吃啊。 这样的饭,他能吃三大碗! 林自遥也吃的香,然后她有些为难地对徐枫说:“所里要组织晚会了。” “什么晚会?”徐枫一边嚼着一块牛肉,一边问林自遥。 “年会吧,今年是众合所成立十五周年,准备大办一场年会。”林自遥说。 “那挺好的呀,这也算是团建的一种形式嘛。”徐枫说。 “好什么呀……”林自遥哭丧着脸说,“每个年轻律师都得上台表演,你知道我的,向来与文艺绝缘,真是为难死我了。” 徐枫觉得林自遥现在有点像可怜无助的小狗,让人怜爱,他关切地问道:“那你表演什么,是单人表演吗?” 徐枫在心里猜测林自遥会表演什么内容,相声?小品?难不成是快板?徐枫在心里猜了一溜。 林自遥狠狠杳了一大勺米饭塞入口中,然后说:“没有,林如星几个拉着我,说要一起跳个女团舞蹈!” 徐枫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他无法想象林自遥扎着辫子穿着花里胡哨的小短裙跳青春活力舞蹈的样子,确实有点违和。 不过,等等,女团有青春活力派的,也有性感妩媚的。 要是林自遥穿着热辣的衣裙来个撩人的热舞…… 林自遥的风情徐枫是知道的,想到这里,徐枫哪里还顾得上眼前的美食。 “跳什么曲子?”徐枫急切地问。 林自遥丝毫没有体会到徐枫的苦心,还是一脸愁容地说:“不懂啊,好像是个韩国的曲子吧,真是惨了,我四肢不调啊。” 平时林自遥去健身房,简单的popdance她都不一定能跟得上,更何况是快节奏的女团舞蹈。 徐枫抿了抿嘴,然后为林自遥出谋划策起来:“不然你选唱歌吧,唱歌你行。” 至少比跳舞行。 林自遥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那么回事。 “或者你突击去学个钢琴什么的,自弹自唱,现在不都流行速成嘛,用一周时间学个曲子,又不是专业表演,大家看个热闹就是了。”徐枫真诚地建议道。 第385章 年会(2) “不然我干脆写几幅楹联吧。”林自遥眼光一闪,林自遥写的一手好毛笔字。 中国书法博大精深,绝对算得上一门才艺。 但好像确实不怎么适合热热闹闹的公司年会,但是不管了,反正自己就决定出这个节目了,林自遥想。 “好!”徐枫一拍手,这个真的好,很是符合林自遥内秀的性子。 “行。”林自遥一颗心仿佛又落到了肚子里,她真的不擅长唱唱跳跳。 “明天我就去说。”林自遥向徐枫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 徐枫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食欲又回来了。 晚上两人自是一番胡天胡地。 深夜,林自遥在徐枫怀里沉沉睡去,徐枫轻轻吻了吻林自遥的鼻尖,这个媳妇好不容易追回来,他可绝对不能放手了。 …… 第二天一大早,林自遥兴冲冲地向众合所年会的负责人谈起自己要写几幅楹联作为表演时,负责人先是一口否定,然后又开心地拍了拍手。 林自遥不想做女团的愿望没有实现,现在非但得做女团,还得写楹联,并且刘旻和龙宇飞看过林自遥的字后,当即拍板,以后逢年过节,众合所里所有的楹联,林自遥都得包了。 林自遥真是扶额无语,自己还不如大过年的去摆个摊子写楹联呢。 林如星挽住林自遥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来嘛,自遥,我、你、子菲、佳佳,我们四个人选首简单的歌,然后就着节拍跳两下就好啦。” “是啊,自遥,就差你一个人了,拜托拜托,加入我们吧。” “可是我不会跳舞,我从小就四肢不协调,正步走还同手同脚,跳起舞来就顺拐。”林自遥为难地说。 “现在我们不准备跳舞了。”佳佳说道。 “哈?昨天不是说要跳又媚又飒的女团舞?”林自遥问。 昨天佳佳还眉飞色舞地酝酿着要跳个热辣舞蹈,让大家眼前一亮,今天就打了退堂鼓。 子菲摆了摆手,说:“太难太难。”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大家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啊。 “那现在你们的打算呢?”林自遥问。 “不是你们,是我们。”佳佳拉住林自遥的胳膊,立马纠正林自遥的话,林自遥必须加入他们的阵营。 “我们现在准备选一首好听的歌,然后在年会上唱。”佳佳说。 “自遥,我们可是已经把你算上了,陈菲想加入我们,我们都给挡了,你可不能辜负我们的一片痴心哦。”佳佳说。 林自遥为人随和,又没有什么心眼,在众合所里人缘一向不错。 看着另外三个女生软糯的声音、乞求的眼神,林自遥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嘞,自遥答应了!”林如星拍手欢呼。 林自遥只想惨叫一声:“我真是太难啦!” 四个女孩子准备唱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 歌确实是好歌,林自遥也不是不会唱,只是她自认没有文娱细胞,也很羞于在众人面前唱歌跳舞。 说到底,还是不自信。 可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林自遥绝对不会拖四人小组的后腿! 林自遥的团队意识还是很强的。 于是徐枫回到家里,就见林自遥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拿着一个饭勺充当麦克风,在客厅里摇头晃脑地练着歌。 那样子确实有些滑稽,徐枫忍俊不禁。 林自遥练的聚精会神,连徐枫回来了,她都没发现。 “唱什么呢?”徐枫问林自遥。 林自遥耳朵里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徐枫的话,徐枫走到林自遥面前,倒是把林自遥吓了一大跳。 “你回来啦?”林自遥摘下耳机问道。 “是啊,一进门,就看到我的小宝贝再开演唱会。”徐枫黠促地说道。 林自遥脸一红,徐枫现在甜言蜜语是张嘴就来,像“小宝贝、小亲亲、小心肝”这样不着调的话也是如此。又想到自己练歌的样子被徐枫看到了,更是赧然。 “你怎么这样,偷看人家练歌。”林自遥抱怨道。 “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徐枫眨了眨眼睛说道。 林自遥:“……” 她总感觉徐枫话中有话,但偏偏徐枫一脸正色,让林自遥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你怎么今天突发兴致在家里唱歌?”徐枫好奇地问。 林自遥鼓了鼓嘴巴,然后将饭勺塞到徐枫手里,自己一股脑儿坐到沙发上,说:“练歌呗,我、如星、佳佳、子菲,要在年会上唱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 徐枫轻轻“哦”了一声,坐到林自遥身边,小心地问道:“不跳舞了?” 林自遥想了想,说:“不跳了吧,太难。” 徐枫略略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唱歌不错,唱歌好,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压力。” 林自遥一听这话觉得那么不是味道,她佯装生气,拧着徐枫的耳朵说:“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讽刺我不会跳舞,是看不起我咯?” 徐枫赶忙赔罪:“不是,不是,娘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唱歌唱得更好,应该展示自己的优点。” “这才差不多。”林自遥笑着放开了徐枫。 “可是我真的好紧张,我活了二十多年,只有读书时候参加过大合唱,还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唱过歌呢。”林自遥说。 “你摸摸我的手,你看,都出冷汗了,我太紧张了。”林自遥将自己的手放在徐枫的手上。 还真的沁出了冷汗。 徐枫揽了揽林自遥的肩膀,说:“别怕,别怕,你其实唱的很好,只是没有信心。你就当去唱ktv嘛,有什么好紧张的。” 徐枫歌唱的一流,自然不会懂林自遥犹如被人逼上梁山一般绝望无助的心情。 “我真的是好紧张。”不说还好,说着林自遥觉得自己紧张地快要胃痉挛了。 徐枫敏锐地察觉出林自遥脸色有些不好看,赶忙将林自遥搂在怀里安慰:“没事的,谁都有第一次,我来辅导你,好不好,包学包会,不会学到会。” “真的?”林自遥抬头问道。 徐枫郑重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忘占一占林自遥的便宜。 第386章 年会(3) “那你叫声好听的,我肯定拼了命教你。”徐枫没皮没脸地哄道。 “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林自遥见招拆招,也索性耍起了无赖。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态度不端正,我们这就练起来。”徐枫投降了,赶忙表忠心说。 他被林自遥拿捏地死死的。 不过,他心甘情愿! 徐枫又想,这是林自遥依赖他的表现,徐枫又觉得虽然林自遥最近有些作,但人只对亲密的人作,徐枫心里又喜滋滋的。 接下来,林自遥就开始了她的特训之路。 徐枫是她的声乐老师,两个人一整个周末都泡在ktv里,反反复复地唱《红色高跟鞋》,唱的门口的服务员都怀疑了人生,心里吐槽这两个客人是不是只会唱这一首歌。 徐枫鼓励林自遥:“亲爱的,你唱的很好,真的很好,自信一点,大方展示自己,就把年会当做上法庭好了,你在法庭上不是能言善道,都是一样的。” 但是真的不一样啊! 林自遥心里想,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更何况,自己第一次上庭的时候也是紧张的要命啊。 自己对于文娱表演总有一种本能的畏惧,怕自己出丑啊。 林自遥向来是淡定自若的,徐枫鲜少看到林自遥如此焦虑的样子,很是心疼,但又觉得有些有趣。 “唱了一下午了,累不累,不然回去吧,咱们去吃点好吃的,请你吃甜品好不好,你上次说很想吃的那家甜品,我带你去吃。”徐枫温柔地说。 他是想犒劳犒劳林自遥。 “不要。”林自遥拒绝。 “还是再练一会吧,我觉得我还是不够熟练。”林自遥说。 越是焦虑,越是心里没底,林自遥越是要迎难而上越是要拼命练习。既然已经决定要去挑战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林自遥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百分之两百的努力,不给自己任何退缩和不努力的理由! 徐枫深知林自遥的性格,耐心地陪着她练习练习再练习。 林自遥的焦虑,直接影响就是脾气变得阴晴不定。 比如某一天,林自遥招呼徐枫来看电脑屏幕。 “徐枫,你看,你看你看。”林自遥紧急呼唤徐枫。 “怎么了?”徐枫凑到电脑面前。 “你看,外国有个内向的女孩,因为被学校老师要求上台演讲,不堪压力,自杀了。”林自遥指着新闻说道。 徐枫也惊讶地“啊”了一声,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可以理解她,真的可以。”林自遥突然就与远隔千山万水的女孩产生了共情。 徐枫赶忙将林自遥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般哄道:“乖,你可别犯傻,这个女孩太可惜了,什么都没有生命可贵,你说呢。” 林自遥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情绪降到了冰点,只是静静地依偎在徐枫的怀中,一言不发。 徐枫叹息,这年会还是快些开吧。 又比如年会倒计时三天的时候,林自遥发现自己腰围大了一些些,其实也就是一厘米不到,林自遥把这不到一厘米的赘肉归咎于徐枫请她吃的一顿海底捞,于是徐枫成了炮灰。 林自遥的理由很正当,自己的演出服是非常贴身的,自己现在腰围大了一厘米,肯定穿上演出服就很明显,就会影响自己的形象,进而影响整个队伍的形象,最终影响表演质量。 徐枫:“……居然上升到了这样的高度!” 徐枫觉得林自遥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是林自遥觉得自己的逻辑很正当。 徐枫想,这应该是林自遥心里压力太大,影响了体内激素的分泌,让林自遥变得易怒,这个时候,一个合格男朋友该做的就是忍气吞声、小意安慰、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徐枫灵机一动,胖了就运动减肥吧,于是拉着林自遥到健身房去了。 徐枫叹息,这年会还是快点开吧,不然他迟早也得神经衰弱。 …… 终于到了年会当晚。 林自遥紧张得一个小时之内上了五次洗手间。 “自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佳佳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林自遥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好紧张。” “嗨。”佳佳用力拍了拍林自遥的肩膀,玩笑道:“你这个所向披靡的大律师,上台唱个歌还紧张,真是的。” 佳佳自小就是文娱骨干,弹琴唱歌舞蹈样样在行,于她而言,登台演出犹如吃饼一般简单。 可对于林自遥则不啻于登蜀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自遥,放松一点,我们又不是要比赛出道,就是图个乐呵;现在的观众不会给你直接投票打分的。”子菲安慰道,她是佛系少女。 “那怎么行,我们不能输!”佳佳立刻反驳道,她看了看在另一边候场的另外五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被佳佳拒之门外的陈菲,五个女生清一色的韩国女团青春女团打扮,一会要表演的是劲歌热舞。 陈菲瞥了一眼佳佳等四人,礼貌地一笑,笑中却带着挑衅,那眼神中赫赫显露:你们不让我参加你们的队伍,我就狠狠打败你们,让你们后悔莫及。 “我们不能输!”佳佳小声地说,眼神里充满斗志! “不能输!不能输!”佳佳反复打气! “好!豁出去了!”林自遥被佳佳感染,一时热血沸腾。 正在两人互相打气时,年会现场传来了节奏明快的音乐,然后又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口哨声和掌声。 “wo~~~” “哇~~~” “太美啦~~” 佳佳和子菲好奇地伸出头探望,只见台上五个女生,劲歌热舞,五双又长又直的大长腿尤为凸显,惹得台下观众一阵阵欢呼。 佳佳和子菲的目光在空中一碰,看来对手确实有些强劲。 “怎么样,怎么样?”林如星和林自遥问。 “反响挺好的,但是我们也不差。”子菲说。 佳佳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他们是活力四射,我们是成熟性感,不是一个路数的,只要我们正常发挥,不会比他们差的。” 第387章 年会(4) “不,一定会比他们更好!”佳佳的眼中透露着“杀气”,给大家加油打气道。 “下面,有请我们所里的四位美丽的年轻小姐姐,如星、佳佳、子菲和自遥为大家献唱《红色高跟鞋》。”主持人报幕道。 “到我们了,到我们了。”子菲激动到破音。 “加油!姐妹们!”佳佳给大家最后打气! “来!”林如星伸出手,另外三个女生也纷纷伸出手,四只手叠放在一起,四人异口同声地高呼:“加油!” 刚下台的陈菲等人看见,互相交换了一个戏谑的眼神。 刚才自己的舞蹈已经high翻全场,现在林如星四人单纯的歌唱,很难比她们掀起更高的浪潮。 林自遥、林如星、佳佳、子菲四个众合所年轻女律师穿着细节处略有不同的闪亮的黑色礼服,整齐却又各有辨识度,脚下着则统一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充满着妩媚的风情。 这样的舞台服在日常中当然显得有些夸张,但站在打着灯光的舞台上,则显得十分亮眼! “wo~~~” 四人一登台亮相,台下又是一阵不小的骚动。 “没想到我们所里的女律师认真打扮起来,也是美艳动人。”一个年轻男律师说。 吴忧刚晋升中级合伙人,今年年会他与几个中级合伙人坐在会场靠前的同一张桌子,他看着台上的林自遥,差点一口椰青水喷了出来。 认识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林自遥这副打扮。 “咳,咳,咳”吴忧被椰青水呛得够呛,猛烈地咳嗽起来。 “吴律师,没事儿吧?”坐在隔壁的另一位中级合伙人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吴忧尴尬地摆了摆手,然后解释道:“呛了一口,没事。” “嘿嘿。”中级合伙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舞台。 吴忧看向林自遥,认识近十年,没见过林自遥这般打扮,有点奇怪,有点不习惯,可是......有点好看。 果然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吴忧感叹道。 看来林自遥平时还是太懒了啊。 徐枫真是好眼光,发现了一块璞玉。 “吴律师,没想到自遥还有这一面啊。”另一位同桌的中级合伙人对吴忧说道。 吴忧有种作为娘家人的自豪,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收敛过。 舞台的灯光很亮,照在林自遥的脸上,让她看不真切台下观众的脸,这倒是让她有种掩耳盗铃般的安心。 自己看不清楚台下的观众,那台下的观众应该也看不清楚自己吧,可是……可是,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林自遥用眼角余光撇了撇站在她身边的佳佳和林如星,只见两人脸上始终挂着美丽的微笑,自己真是自叹不如啊。 做好表情管理真难啊! 林自遥哪里知道,林如星的笑容是为了贺晟绽放。 林如星站在台上搜寻着贺晟,眼光越过会场最前排的律所创始人、高级合伙人区,会场中间靠前的中级合伙人区,会场中间以及中后区才是初级合伙人区;会场后区以及两旁视野不好的位置都是聘用律师、律师助理以及行政人员的位置。 从位置的分配,显现出每个人在众合所中的地位。 贺晟只是初级合伙人,自然坐在中后区,兼之最近贺晟业绩下滑,贺晟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只是选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着,一人喝着闷酒。 林如星穿越人群,找到了贺晟,半年之前还众星拱月耀眼的贺晟,如今却落寞的坐在角落,林如星深知贺晟的心气之高,半年之内落差如此之大,贺晟的心里一定很难受。 贺晟抬起头,正好与林如星的目光相遇,他对林如星绽放了一个微笑,然后举起右手,竖了一个大拇指。 林如星鼻头顿时酸涩。 贺晟也是在意她的吧,林如星也对贺晟投之以微笑。 音乐响起,林如星才收敛起心神。 舒服的旋律回荡在年会现场,四个女生虽然不是专业歌手,却唱的像模像样,将年会气氛推向一个小高潮。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对你的感觉强烈 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 对你的感觉强烈 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 却又像风捉摸不住 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 像爱不释手的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 疯狂却怕没有退路 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就这么双最后唯一的 红色高跟鞋”。 “wo ~~~” 会场上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四个女声实打实的真唱,气息自然不够稳定,音准也有偏差,但却不影响演出效果。 佳佳、子菲越战越勇,媚眼如丝满场飞。 林如星本就是走御姐妩媚路线,玲珑有致的身材令人血脉喷张,只是她的眼光时不时飘向贺晟处。 贺晟轻举酒杯,向林如星示意。 林自遥也第一次展示出她的成熟风情,让人刮目相看。 一曲唱毕,场下掌声雷动。 林自遥心中安慰,总算没有拖集体的后退,不枉费自己练习了这么长时间。 “太棒啦!”不知道谁在台下高呼一声,又是掀起一阵高潮。 “太棒了,太棒了!”走到后台,佳佳兴奋地又蹦又跳。 “你看台下反响多么热烈。”佳佳拉住林自遥小声地嘀咕道。 比起陈菲他们的劲歌热舞,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孩子之间微妙的竞争,没有人想输。 林自遥、子菲的喜悦也溢于言表。 只有林如星,笑意不达眼底,她的心中仿佛有千斤重的心事。 林自遥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表演完了,总算没有辜负另外三个队友的信任。 经此一役,林自遥觉得似乎表演也没有这么困难了,以后再有这种表演,她好像也敢挑战了。 第388章 醉酒(1) 林如星的表演结束,贺晟就离开了年会现场。 要不是今晚林如星上台表演,贺晟根本不会来参加年会。 贺晟悄无声息地离开座位,推开厚实的宴会厅大门,即将迈出大厅时,贺晟回望,自己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是啊,现在他已经渐渐被边缘化了,因为业内疯传他是得罪了贵人,才丢了华虹的法律顾问合同,自己在众合所里的靠山龙宇飞对他的态度也颇为暧昧不清,不少人已经翻脸无情,开始对他落井下石了。 用步履维艰来形容贺晟如今的处境,一点也不为过。 罢了!这里的热闹不为我,也不属于我,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贺晟头也不回的走出年会现场。 只有厚重的大门发出一阵闷响,将会场的喧闹彻底隔离。 ...... 贺晟回到家,苏薇还未到家,贺晟猜想苏薇应该还在慕唯咖啡馆。 贺晟冲了凉,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自己喝起了闷酒。 一个人心情不好喝闷酒,特别容易喝醉,苏薇到家的时候,贺晟已经喝得有些微醺了。 “贺晟,你怎么在家?”苏薇有些吃惊,她以为年会至少要进行到深夜。 苏薇气色红润,面颊亮的几乎会闪出光来。 贺晟望着苏薇,然后说道:“不在家,我该在哪?” 苏薇一怔。 贺晟自嘲地笑了笑,又拿起酒瓶喝了半瓶。 “你少喝点。”苏薇去夺贺晟手中的酒瓶。 贺晟倒是没有挣扎,酒瓶直接被苏薇夺走了。 苏薇被贺晟的酒气给冲到了,微微避开头去,她以为贺晟是在年会上喝了很多酒,所以提早回来了,可一见贺晟脚边或倒或立着的啤酒瓶……贺晟是自己在家喝醉的。 苏薇心中不解,为什么贺晟一个人能把自己喝醉,如果是高兴的话,还能理解,可贺晟明显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了?”苏薇坐在贺晟身边,温柔地问道。 贺晟苦笑,他该如何向自己心爱的姑娘诉说自己现在不如意的境遇。 如果在清醒的时候,贺晟是不会容许苏薇看到他失败的样子的,他在苏薇面前向来是佼佼者,早已深入骨髓的强烈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可现在贺晟喝醉了。 “薇薇,我好累……”贺晟低声说道。 苏薇微笑,轻柔地抚摸贺晟的头发,劝慰道:“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吧。” 贺晟苦笑,他没有资格休息。 贺晟闭着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如你去请个年假,我们去日本玩一趟。”苏薇温言道,她一直想与贺晟去旅游。前段时间,看到朋友圈里友人在日本的甜蜜恋爱旅行,两人一起泡温泉,看枫叶,喂小鹿,苏薇就动了心。苏薇也向贺晟提起过想要一起出国旅游,但贺晟总是忙于工作,无暇分身。 现在既然贺晟觉得疲累,不如就休息一段时间。 贺晟没有回答,苏薇撒娇地摇了摇贺晟的胳膊,说道:“好不好嘛……” “不去。”贺晟有些烦躁,心里的怨气怎么压也压不住。 “去嘛,我的那些朋友去了都说好,一起去嘛。”苏薇说。 贺晟向来是温和的,但是今夜的醉,让他一直苦苦压抑情绪的阀子松动了,他在众合所苦苦挣扎,苏薇却想着去日本旅游。 千金大小姐怎么懂得他的苦。 贺晟推开苏薇,骤然提高声调,用半是自嘲半是痛苦的语气说道:“我没法子和你的那些朋友比,他们就算日日醉生梦死也能过好日子,我要是倒了,我的爸妈和弟妹该怎么办。” 苏薇愣愣地倒在地上看着高高站着带着几分醉意满脸戾气的贺晟,现在的贺晟让她觉得又陌生又害怕。 苏薇想,定是贺晟事业上遇到了困难。 苏薇很快调整过来,站起来抱住贺晟,想用自己的爱安抚住贺晟。 苏薇是爱情至上主义者,奉行有情饮水饱,两人只要有爱,即使吃糠咽菜也能过得很幸福。 这既是苏薇纯粹的地方,也是苏薇太过天真的地方。 贫穷这个词,只出现在苏薇的字典里,只在她的想象中,而她更相信,爱情的力量足以抗衡贫穷。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样的事苏薇自然是不信的。 因为苏薇知道何谓贫穷,却没有真正体会过贫穷。 “贺晟,别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好不好?”苏薇说。 贺晟曾经对苏薇说过,只要苏薇陪在自己身边,他就有了全世界。既然已经有了全世界,那其他的事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更何况,你的弟妹也成年了,马上就可以出来工作,你身上的担子也该轻一些了。”苏薇说。 贺晟现在几乎是一个人养一家子人,苏薇想,只要贺晟弟弟今年大学毕业,就能出来工作了,贺晟就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了,自然而然的,对父母的赡养,弟弟也该分担一份。 妹妹今年也上大学一年级了,学校里也有勤工俭学的机会,如果妹妹愿意,也能自己负担一部分学费;贺晟大学四年,也是一路勤工俭学过来的。 可是贺晟却不怎么想,长兄为父,他既是哥哥,怎么能与弟妹算的这么清楚,自己是长子,自然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能把重担分给弟妹。 贺晟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与苏薇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痛苦和挣扎,苏薇理解不了。 不!这个想法并不是突然萌发,他一直根治在自己的心中,从自己大学时第一眼看到苏薇并爱上苏薇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齐大非偶! 是爱情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是事业暂时的成功让他高估了自己,让他强制地将想法踢出脑海。 可是自己来之不易的成功,苏江海不过轻轻一句话,不,也许并不要苏江海开口,他只要一个眼神,动动手指,甚至吹一口气,立马有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揣测上意,变本加厉地替他收拾自己。 第389章 醉酒(2) 哪怕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苏江海,哪怕他们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苏江海,但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就算整错了人,又如何呢? 贺晟明白,在这些人眼里,他不值一提。 “薇薇,如果我一蹶不振该怎么办?”贺晟头脑里都是浆糊。 苏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贺晟,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还有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苏薇紧紧抱着贺晟说道。 在他眼里,贺晟就是贺晟,无论事业成功或者失败,都是她心目中独一无二,永远闪闪发亮的贺晟。 没有事业也不要紧,苏薇只想要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爱情,不必要大富大贵。 就算贺晟事业停滞不前,她也不在乎,在苏薇眼中,一直很羡慕那些为爱放弃世俗,做一对神仙眷侣的恋人。 也许这次是一个契机。 “贺晟,不如我们放下怀海的一切,到大理或者丽江开一个客栈,怎么样?”苏薇说,那是她向往的生活。 远离喧嚣,整日与山林花鸟作伴,当然,这只是苏薇幻想中的客栈老板娘生活。 贺晟的心犹如被钝刀子割肉一般,有一种闷闷的痛感,自己深爱的女人却不是最懂她的人。 此刻,贺晟想到了林如星,如果是林如星,不用他多言,便能体会他的苦衷。 酒精阻止了这个想法在贺晟脑中发酵,贺晟就一头栽倒了。 “贺晟。”苏薇惊叫道。 “贺晟,你别吓我。”苏薇不知所措地抱着贺晟。 可是贺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薇慌乱之中,首先打电话向林自遥求助。 “我马上来,你别急。”林自遥安慰苏薇。 苏薇急得都哭了。 “你摸摸贺晟有没有心跳,脉搏正常不正常?”林自遥边往外冲边问苏薇。 “好,好,我看看。”苏薇说,然后把头伏在贺晟的胸上,心跳还是很有力的。 然后又把手搭在贺晟的动脉上,也挺有力的。 可,贺晟为什么晕倒了呢。 林自遥交待道:“你要是没办法判断,先打120,别错过了救治机会。” 林自遥来了,眼见苏薇单薄的身影无助地跌坐在地上,贺晟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贺晟,那画面要多凄凉有多凄凉,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这是怎么了?”林自遥问苏薇。 苏薇见林自遥来,仿佛见到了救星,她赶忙握住林自遥的手。 苏薇的手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也不知道。”苏薇哭着说。 林自遥一把将苏薇搂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贺晟不会有事的,有医生在呢。” “如果贺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苏薇啜泣道。 殉情是多么绚烂的死法。 林自遥拍着苏薇的肩膀,像哄孩子一般哄道:“说什么傻话,贺晟不会有事的。” 为贺晟检查身体的医生起身,苏薇立刻从林自遥怀里弹了起来,焦急地问道:“医生,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表情有些无奈,但看到苏薇如此真情实感地伤心,又不好出言责怪,只是淡淡地说:“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喝醉了。” 苏薇:“......” 林自遥:“......” 医生:“......这姑娘......哎......” 护士:“......喝醉了......” 苏薇还是不放心,又问:“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去洗胃?” 医生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空啤酒瓶,问:“只喝了这么多吗?” 苏薇顺着医生的眼光望去,点了点头。 医生说:“只喝这么几瓶,没问题的,更何况,他的身命体征一切都很正常,没必要去洗胃。姑娘你放心吧。” 除了酒量差一点,其他没毛病。 苏薇这才把心放下,连忙对医生表示感谢。 林自遥将医生和护士送出门,医生叮嘱道:“谨慎点是好事,但是也要稍微判断一下。先检查一下心脏,然后再查查脉搏,再结合一下实际,很容易判断的。” “是,医生,感谢您!”林自遥说。 “急救资源很有限,不要过多的占用,还是要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医生嘱咐道。 “比如你朋友这种情况,睡得多安逸,呼吸多平稳,实在不放心,家属直接送医院就行了。”医生说。 林自遥赧然,是她让苏薇打120的,苏薇是关心则乱,而她是为了安全起见。 医生见林自遥面露愧色,摆了摆手说道:“不过,人命大过天,家属这种心情我们也可以理解。只是既然酒量不好,就少喝点酒。” “是。”林自遥说。 医生说完,领着护士走了。 林自遥执意将医生护士送下楼,看着救护车开走了才上楼。 贺晟沉沉睡着,苏薇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有些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没事了,别怕。”林自遥安慰苏薇。 “自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苏薇说,贺晟不过是喝醉了,自己就闹了个大乌龙,还闹的林自遥不得安生。 “不是,不是,你只是关心则乱。”林自遥安慰道。 遇上贺晟的事,苏薇就容易乱了分寸。 苏薇见林自遥还未卸妆,就问:“从年会现场来的?” 林自遥点了点头。 “贺晟今天倒是很早就回来了,还自己在家喝了很多酒。”苏薇说。 林自遥看着几个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的酒瓶,想到贺晟最近的艰难,心里也有些唏嘘。 “自遥,你和我实话实说,贺晟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苏薇问林自遥。 林自遥有些惊诧,难不成贺晟没有把自己的近况告诉苏薇? “自遥,你说啊。”苏薇追问。 林自遥想了想,说:“原来一些正在和贺晟接洽的案件和法顾合同,都跳票了,有的到期的也没有再续约。” 苏薇目光一黯,眼中已经噙了泪花,说:“因为我爸爸,对不对?” 林自遥摇了摇头,安抚苏薇:“相信苏董不屑于用这种小伎俩的。” 要是苏江海真想整治贺晟,相信贺晟立刻就要收拾包袱从众合所离开。 苏薇含泪点了点头,一个是她最爱戴的父亲,一个是她最心爱的男人,她夹在中间着实煎熬。 第390章 献祭 林如星独自站在酒店的露台上,眼角偶尔折射出微小的亮光,似是泪又似是舞台妆的亮片。 林如星的手中紧紧捏着一张酒店房卡,是众合所第一大股东q先生刚才塞到她手中的。 q先生虽然不干预众合所的经营,但偶尔言之一二,却是有绝对的话语权。 贺晟今年的目标业绩没有完成,别说是晋升中级合伙人,就是初级合伙人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极有可能降等为聘用律师。 如果能得到q先生的支持,可解贺晟燃眉之急。 以贺晟如今的处境,自然是入不了q先生的眼的。 q先生早就向林如星抛出过橄榄枝,只是林如星不愿意罢了;只是如今为了贺晟,林如星却摇摆了。 如果她开口,也许能说得动q先生为贺晟背书。 可q先生要什么,林如星再清楚不过。 冬夜的风再冷,也没有林如星此刻的心冷。林如星怔怔地站在寒风中,内心无比纠结痛苦。 …… “滴~~~”房门开了。 q先生放下酒杯,就见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林如星款款走入房间。 其实q先生并无太大把握林如星会赴约,毕竟之前林如星已经拒绝过太多次。 q先生迎了上去,笑道:“如星,你能来,我真高兴。” 林如星退开一步,与q先生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q先生淡淡一笑,对林如星的行为不置可否,送上门的肉,还能跑了不成。 林如星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来了,就是纯粹的交易,既然是交易,还是把对价谈清楚为好。 “q先生,陪您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林如星淡淡地说。 q先生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 他是生意人,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付出合理对价的午餐吃得才安心才没有隐患;但凡想吃霸王餐的,往往一个不小心,就会付出高昂的代价。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q先生问。 “我要您和龙律师说,贺晟不能降级为聘用律师,我知道龙律师手上有很多商业合同,希望您能开金口,让龙律师拿出一份给贺晟。”林如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 q先生来了兴致,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牺牲,要么为情要么为钱,那林如星是为了什么呢。 q问林如星:“你虽然是贺晟的助理,但也是独立执业的律师,不必看着从贺晟那里抽的佣金,我给你介绍一单大生意,如何?” q先生像拿着肉骨头的宠物主人,带着蛊惑诱惑的口气说道:“我保证你客似云来,事业蒸蒸日上。” 孰料林如星却断然否定了:“不,我的条件就是我刚刚说的,您同意嘛?” 既然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情了。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这种肯为爱人牺牲的女子,他记得贺晟是有正牌女友的,q先生心中暗笑。 q先生问:“贺晟让你来的?” 林如星摇了摇头,说:“没有,贺晟他不知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q先生勾嘴一笑,饶有兴致地说:“哦?现在还流行做好事不留名的?” 林如星哪里听不出q先生口中嘲弄的意味,脸上有些讪讪,可她也不愿争辩,只问:“您答不答应?” q先生走近林如星,这次林如星没有避开。 q先生把头伸到林如星耳畔,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好香啊。” 林如星只想作呕。 q先生沉默不语。 林如星心里忍不住的焦急,担心q先生不同意,又担心q先生同意。 两人之间,地位占优势的人显然更有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q先生说:“我答应你。” 林如星眼眸一暗,然后说:“您能保证,决不食言!?” 林如星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 “当然,我们做生意,都是讲诚信的。”q先生认真地说。 林如星淡淡地点了点头,对上q先生的目光,林如星又立刻避开了,低低地垂下头。 她的心上仿佛压着千钧巨石,苦涩填满心房,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q先生兴致颇浓,他主动上前,勾起林如星的脸庞,说:“笑一笑,你今晚在台上笑的很美。” 林如星实在笑不出来,她强忍着没哭就算不错了。 q先生的要求着实是强人所难。 q先生又说:“但是你不笑,也有种别样的风情。”否则,q先生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林如星伸出“橄榄枝”呢。 林如星身子一僵,竭力抑制住双手和身体的轻颤。 q先生握住林如星的手,意味不言自明。 事到临头,林如星的头脑近乎一片空白。 林如星抱着“献祭”的决心,毅然踏出了这一步。 q先生还是守信用的,他没有和龙宇飞打招呼,避免了事情的节外生枝。 一个月后q先生兑现了他的承诺,介绍了一个大公司的法律顾问生意给贺晟,这当然是林如星想看到的最好的结果。 不明就里的贺晟以为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他兴致勃勃地对林如星说:“如星,看来我时来运转了。” 林如星笑颜如花地附和道:“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人道酬勤,老天爷一定会补偿你的。” 贺晟转过身的一瞬间,林如星的眼中泪花闪烁,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欣喜的眼泪,还是伤心的眼泪。 林如星真想问问贺晟,到底贺晟何时才能看到她,才能看到她对他的感情和付出,才能给她回应。 林如星不知道贺晟对自己到底有几分感情,却可以肯定贺晟对苏薇的感情是一百分,她不是不想对贺晟表白,只是怕一旦表白,连在贺晟身边的机会都将不复存在。 投鼠忌器,她只能等,等到有一天,贺晟看出她的心意,能够报之以琼瑶。 但是,真的能等到这一天嘛? 这世上最苦的,莫过于看不到结果的等待,也许等来等去,最后不过是一场空。 也许累到无以复加,再也不能前行之时,自己就会放下了吧。 第391章 仙云家的别墅(1) 沈仙云决定与林云飞摊牌了,林云飞送出去的那套别墅又升值了。 林云飞回到家,就见沈仙云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怎么坐在这,悦儿和松儿呢?”林云飞松了松领带,问沈仙云。 悦儿和松儿是两人的一双儿女。 林云飞极爱自己的这一双儿女。 沈仙云说:“现在几点了,孩子们早睡了。” 林云飞扭头看了看钟,已经夜里十二点过了。 “孩子一直等你回来,实在太困了,我就赶他们去睡了。”沈仙云有些嗔怪地说。 林云飞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地说:“应酬嘛,实在走不开。” 沈仙云在心里冷笑,鬼知道林云飞去哪里应酬了。 “那你怎么坐在这里?”林云飞问。 “等你啊。”沈仙云说。 “等我?”林云飞狐疑地问。 沈仙云淡定地点了点头,说:“有正经事要和你商量。” 林云飞眉头轻轻一蹙,该不会是要为柯姬向他借钱吧,王涛在外面欠钱的事儿,林云飞也知道。 沈仙云对柯姬那是真的好,为了柯姬向他开口借钱,也不是不可能。 林云飞暗暗想着,如果把这事儿顶回去。 “那回房间说吧。”林云飞建议道。 “好。”沈仙云说着便随林云飞上了楼。 “什么事啊,要你大晚上的特意等我?”林云飞笑着说。 在家里,他还是维持了好丈夫找父亲的形象,对沈仙云也很温和。 “你送出去的那套别墅,我想还是拿回来吧。”沈仙云直截了当地说,语气虽然柔软,却不容置喙。 林云飞一怔,沈仙云已经知道了?还是只是在试探他? 有一句话说,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万万不能承认自己的罪行。 林云飞转过身背对着沈仙云,不让沈仙云看到他的神色,然后说道:“什么别墅?” 林云飞想判断沈仙云是在套他的话还是已经明确知道了。 沈仙云在心里冷笑,林云飞还是心存侥幸。 那她就干脆利落地打破这种侥幸好了。 “就是你送给rose的那幢别墅。”沈仙云淡淡地说。 林云飞的后背沁出了冷汗,沈仙云不但知道了rose的存在,还知道自己送了一幢别墅给她。 林云飞再转身,脸上已经带着笑意。 林云飞坐到沈仙云边上,一只手揽住沈仙云的肩膀,温和地说:“送都送了,怎么再要回来。” 沈仙云撇了林飞云一眼,说道:“云飞,我想我们有默契,你在外面应酬逢场作戏,我向来不管,送点无伤大雅的包包我也不在乎,可是这是一套别墅,我可没那么大方。” 林云飞买这套别墅的时候,也没想到两年的时间,别墅价格会溢价150%。 林云飞想辩解,沈仙云却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道:“当初我们说好的,一个女伴最多半年,你犯规了。” 林云飞长吁了一口气,rose这件事,确实是他犯规在先。 要是外人听到林云飞和沈仙云的对话,一定会觉得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简直是奇葩,但这样的局面,在两人之间已经存在好些年了。 刚开始,沈仙云也是闹,可林云飞安分一段时间之后又故态复萌了,理由无非是“应酬在所难免”“逢场作戏罢了”,沈仙云也不甘心将“林太太”的位置拱手相让,让她人享受自己多年忍辱负重浇灌而成的胜利果实,拖来拖去,一年又一年,沈仙云对林云飞的心也就淡了,对他在外面的事儿也不太管了,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地位和自己一双子女的利益,沈仙云几乎都是不管的。 “我会尽力把房子要回来的。”林云飞说。 沈仙云说:“不只是尽力,而是必须要回来,还有不只是房子,还有那个rose,必须断掉。” 林云飞有些为难,他对rose很满意,不然不会金屋藏娇两年,又给rose买了别墅。 沈仙云见林云飞这副样子,顿时血气上涌,她已经一退再退,林云飞这是欺人太甚。 沈仙云从来没想过,就是她这种放纵的态度让林云飞愈加嚣张,让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变得如此畸形,反倒是觉得自己大度,是个为了家庭忍辱负重的妻子,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伟大母亲。 “rose很守本分,不是那种兴风作浪的女人。”林云飞边说边观察沈仙云的脸色。 言下之意,就是让沈仙云许可rose的存在。 鱼和熊掌若是能兼得,享尽齐人之福,那是再好不过了。 沈仙云拢在宽大衣袍里的手因为愤怒而发抖,沈仙云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现在只凭着自己一口气稳住地位,不至于跌下深渊,但只要自己一松口,自己马上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不可以!”沈仙云在心里咆哮,可出口却是极其克制的平静,只是仔细听,可以听出语气中的颤抖。 “不可以。”沈仙云重申。 “好,都听你的。”林云飞用力搂了搂沈仙云的肩膀,然后说:“我去看看孩子们。” 林云飞经常晚归,一双子女已经睡了,他总是要去看一看儿女,今天也不例外,可在这当下,未尝不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沈仙云无奈地闭上眼睛,将自己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情绪淹埋。 说来可悲,明明是丈夫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自己却不敢大闹一场,大度包容的面具戴久了,再想脱下来,真的有些难了。 林云飞站在儿子的床头,注视着熟睡中儿子的睡颜,有些怔怔。 他陪伴儿女的时间太少,一双儿女成绩好又懂事,都是沈仙云的功劳。 作为妻子,沈仙云无可指摘。 林云飞叹了一口气,退出了儿子的房间,又去看了看女儿。 但他却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林云飞只是觉得有些心烦,想一个人静静,但是在沈仙云看来,这是林云飞在对她无声的抗议。 这样的判断,让沈仙云认为rose小姐在林云飞心目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更下定决心要将rose小姐赶走。 第392章 仙云家的别墅(2) 第二天,林云飞并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直接去了rose小姐的别墅。 rose中文名叫林玫,因为觉得不够洋气,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和自己中文名字相呼应的英文名字。 rose,rose,在希腊神话中,玫瑰是集爱与美于一身,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溶进了爱神的血液。 林玫认定自己就是最娇媚艳丽的红玫瑰,注定不凡。 林云飞来的时候,rose正在阁楼的画室里画油画,她最近刚开始学油画,瘾有些大。 “你来了?”rose小姐见林云飞来,有些惊讶,立刻起身相迎,眼里带着雀跃的欣喜。 林云飞颔首,站在画布前欣赏rose小姐尚未完成的作品。 “画的真不错。”林云飞赞道。 从外行人看来,rose小姐的确画的像模像样,但是内行人看来,rose小姐的画急于求成,只是单纯的临摹,并无自己的创造,缺乏灵性,匠气味过重。 rose有些得意,她站到画板前继续作画,想向林云飞展示最新的学习成果,有种炫耀的心思在里头。 林云飞很有耐心,他没有打断rose小姐的炫技,安静地站在rose身后,看着rose作画。 “仙云已经知道别墅的事儿了。”林云飞突然说。 rose小姐手一抖,画布上出现了一条突兀的黑色横线,毁了整张画。 rose转过身,用眼神询问林云飞,是不是真的。 林云分面色冷峻,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rose便知,林云飞没有诓骗她,沈仙云真的已经知道了。 “那她想怎么样?”rose小姐放下画笔,脱下围裙,问林云飞。 “她想把别墅要回去。”林云飞说。 “要回去?”rose小姐不自觉提高了声调,觉得沈仙云提出的要求简直匪夷所思,房子已经在她的名下了,沈仙云凭什么要回去。 那林云飞是什么态度呢?rose小心地观察林云飞的脸色。 只是林云飞脸上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思所想。 “rose,不然你先把这别墅过户到我名下吧,也算给仙云一个交待。”林云飞好言好语地说。 这也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过户到他的名下,对rose来说,别墅没有过户到沈仙云的名下,将来如果想要再过户给rose,只要徐徐图之,也不是不可能;对沈仙云来说,她与林云飞夫妻一体,过户到林云飞名下,相信沈仙云那边也能交待过去。 至少林云飞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 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只是他太低估两个女人的智商了。 “我不干。”rose小姐轻轻一跺脚,年轻的脸庞上漾起薄怒,已经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吃吐出来呢。 “乖,你听话。”林云飞扳过rose小姐的身子哄道。 可rose小姐却不肯松口,她说:“云飞,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你怎么这么说?别胡思乱想。”林云飞问。 “那你和她离婚,和我在一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好不好?”rose小姐挽着林云飞的手臂说道。 “既然她都知道了,不如你就和她分开吧。”rose眼睛亮亮地说。 她没有想到,沈仙云会撕破三人直接的遮羞布。 可既然最后一层窗户纸已经扯破了,那就没有顾忌了,不如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rose是这样设想的,可显然林云飞不这么想。 和沈仙云结婚二十年,爱的激情早已褪去,有没有转化为不可切割的亲情,林云飞也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二十年的时间,早已让林云飞和沈仙云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的现实一些,两人早已是利益共同体。 林云飞是白手起家,如果要离婚,现在的身价至少要分沈仙云一半,现金倒是其次,还有名下不动产也是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几家公司的股份,如果分沈仙云一半,林云飞就将同时失去几家公司的控制权。 林云飞名下的物业和公司股权,都有沈仙云的名字。 要处分沈仙云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要离婚,林云飞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送给rose的别墅与之相比,反而显得没那么贵重了。 林云飞望着眼前美丽的rose小姐,盘算着rose是否值得自己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rose见林云飞出神地望着自己,以为林云飞对自己一往情深,催促道:“云飞……” 这一声甜糯妩媚的呼唤反倒让林云飞迅速做出了判断,美人虽好,却也不至于难再得,人到中年,不可能再为了这些情情爱爱付出所有了。 “rose,你把别墅转到我名下,我给你一笔钱。”林云飞说。 rose脸色一变,娇嗔地埋怨道:“你什么意思,把我当什么?” 林云飞将rose搂在怀中,安抚道:“你乖,你把别墅转到我名下,否则我也不好交待。” “那就不要交待了,直接和你老婆离婚,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不是很好吗?”rose轻轻晃着林云飞的手臂撒娇道,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林云飞不记得自己曾经承诺过rose,自己会离婚和她在一起,rose这是唱的哪出。 rose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家室,这些年也从来不提名分的事,就是这份懂事,才慢慢俘虏了林云飞的心,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象,或者说,一切不过是林云飞的一厢情愿。 “云飞,好不好嘛。”rose撒娇道。 rose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倒不如放手一搏,更有一层隐秘心事,rose暂时还不能说出。 “你别闹。”林云飞对rose说,俨然一副成功人士训斥无知少女的样子。 “我……”rose还要开口,但见林云飞一脸冷漠,就不再多言。 rose深知什么情境说什么话,现在定不是和林云飞闹脾气的时候。 林云飞很满意rose的乖觉,看来自己在rose心目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知进退,是rose最大的优点之一,见rose不再纠缠,林云飞口气也软和下来,他将rose搂在怀里,安抚道:“你是我最贴心的人,我一定不会叫你吃亏的,你上次不是看中了一个包,去买吧。” rose在心里冷笑,一个包才多少钱,林云飞这是想用鱼目换她手里的珍珠,心里虽然不忿,脸上却一派欢天喜地的模样:“谢谢亲爱的,你对我最好了。” 然后飞快地在林云飞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包嘛,不要白不要。 林云飞更加满意了。 rose比绵羊还温顺地靠在林云飞肩头,盘算起来。 第393章 仙云的别墅(3) 林云飞在rose处,沈仙云则在家中配钢琴老师教导女儿悦儿练琴。 女儿马上就要去北京参加钢琴比赛了。 沈仙云今天的心思却有些飘忽不定,她了解林云飞,林云飞性格优柔寡断,又很怜香惜玉,只要rose一使美人计,十之八九是要不回别墅。 最终恐怕还是得她亲自出马,但对于自己与rose的正面一战,林云飞会采取什么态度,站在谁的一边,才是沈仙云在乎计较的。 如果林云飞站在rose一边呢?!沈仙云想到这个可能就不寒而栗!绝对不可能,自己和林云飞二十年夫妻,林云飞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悠扬的钢琴声不断传来,却无法安抚沈仙云的心神。 “林太太。”钢琴老师走到沈仙云身边。 这是沈仙云重金聘请的名师,经过老师指点的孩子,都在各大钢琴比赛中有所斩获。 “老师好。”沈仙云收起愁容,微笑着向老师问好。 “悦儿进步很大,只要正常发挥,在比赛中取得好名次不是问题。”老师说。 “真的?”沈仙云笑着问。 老师微笑颔首。 女儿的乖巧懂事让沈仙云抑郁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 沈仙云侧首,见林云飞的车从大门驶入。 沈仙云眸光一动,对老师说:“老师,悦儿爸爸回来了,您能不能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和悦儿爸爸说一次。” 老师目露疑惑。 沈仙云微笑着解释道:“悦儿爸爸只相信老师您的话。” 老师了然地点点头,老师都喜欢尊师重道的家长,老师笑着恭维道:“好的。悦儿爸爸真难得,工作这么忙,对孩子的学业还这么上心。” 沈仙云扯了扯嘴角,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林云飞对孩子学业的重视,也仅限于问一问孩子学得如何了以及享受孩子优异成绩带来的荣光。 林云飞回到家,便听到女儿悠扬的钢琴声,果然露出了笑容。 “云飞,你回来啦,我正和老师说悦儿月底的比赛呢。”沈仙云招呼林云飞道。 林云飞快步走来,显然对沈仙云的话题很有兴致。 老师笑着说:“林先生,我刚才和林太太说,悦儿有天赋又肯用功,月底的比赛得奖绝对没问题。” 林云飞大喜,连忙恭维老师:“都是老师教的好。” 老师看了一眼沈仙云,然后说:“还是林太太抓得紧,没几个妈妈能像悦儿妈妈这样对孩子上心的。” 林云飞赞许地看了一眼沈仙云,然后礼貌地对老师说:“还是要感谢老师,悦儿在您教导下进步很多。” 沈仙云心中微定,家庭是她最大的筹码,却也可悲,似乎家庭是她手中唯一的筹码。 夫妻之间的恩爱、信任、尊重…… 罢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重要。沈仙云安慰自己。 “我已经和rose说了,过几天就去把别墅过户到我名下。”送走了老师,林云飞温和地对沈仙云说。 沈仙云含糊地点了点头,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送出去的东西能这么容易收回来,更何况是一栋2000多万的大别墅。 除非……除非林云飞给rose许了比这2000万更多的好处,沈仙云的心一跳。 “云飞,你办事我放心。”沈仙云说。 夫妻二人说着如何处置第三者,却像是在谈生意一般。 可事情却脱离了林云飞的掌控,在林云飞反复催促rose小姐去办理过户手续未果之后,rose小姐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让林云飞惊悚的真相——半年前,她就把别墅过户给了自己的父母。 “林玫,你好大的胆子!”林云飞连名带姓地呵斥rose小姐,他感到自己被rose小姐愚弄了! “当初买这个别墅的时候,你不是说了是送给我的,怎么现在又要要回去,是你先说话不算话。”rose小姐理直气壮地说。 “再说,我处分自己的房子,不算过分吧。倒是你,说话不算话,过分不过分?”rose小姐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是林云飞理亏再先。 林云飞觉得rose小姐没道理,反驳道:“这是一栋房子,你知道这房子多少钱吗?2000万!不是2000块!” “买的时候没这么贵,只有不到1000万。”rose嚷道。 “895万!”林云飞说,“这895万都是我出的,你一分钱都没出。” 事到如今,林云飞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全额付款,应该贷款,现在自己的损失还能小一些。 “我出了800多万,你要给你父母,于情于理是不是都得和我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过户了?”林云飞说。 “这不是几个lv包包啊,姑娘!”林云飞气的脑壳疼,连珠炮似的炮轰rose。 “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还不算数。”rose小姐气鼓鼓地说, 林云飞几乎气的吐血,吞了自己的房子不说,还讽刺他年纪大? rose当初不就是欣赏自己经岁月沉淀,阅历丰富,与那些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不一样嘛。 林云飞与rose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哄了谁。 可是再嚷嚷也没用了,房子已经被rose小姐过户了,rose小姐说什么也不肯再变更回来。 “我最后问你一次,房子还不还给我?”林云飞吼道。 “还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rose小姐突然说。 “什么?”林云飞问。 “和我结婚。”rose小姐说,林云飞可是一个宝藏,相比林云飞本身,2000万不值一提。 “这不可能。”林云飞当机立断地说。 他喜欢rose小姐就是喜欢她听话没心机,可是rose小姐竟然敢一声不吭地把别墅卖了,说明rose小姐也不是表面上表现的这般不谙世事。 林云飞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 “既然你不和我结婚,那就免谈。”rose小姐说。 林云飞气的青筋暴起,指着rose小姐说:“你走,你给我走。” 林云飞觉得自己与rose小姐简直就是龙夫与蛇。 谁知rose小姐却反驳道:“这里是我家,该走的是你。” 林云飞一怔,旋即发现,rose小姐说的是实话,这栋别墅确实是rose小姐的,准确的说,应该是rose小姐父母的。 林云飞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林云飞第一次狼狈地离开了rose小姐的别墅。 第394章 仙云的别墅(4) 沈仙云发现林云飞心事重重,便主动问道:“今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林云飞思来想去,只能吐露实情,将rose小姐把别墅转移到她父母名下的事儿告诉了沈仙云,沈仙云立刻原地炸毛! “岂有此理!”沈仙云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居然这么大胆!” “云飞,这个女人,简直把你当傻子一样耍。”沈仙云说。 这个时候不抓紧给rose上眼药,更待何时。 林云飞赧然,当初他还信誓旦旦向沈仙云保证,rose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真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 沈仙云却没有数落林云飞,现在正是体现自己和rose之间距离的时候。 “云飞,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你别管了。”沈仙云温柔地对林云飞说。 沈仙云的提议倒是真的为林云飞分担了烦恼,虽然他气极rose的胆大妄为,但是他毕竟还是怜香惜玉的,要对rose完全下狠心逼迫,林云飞还暂时做不到。 可是如果不把别墅要回来,又很不情愿。 左右为难,倒不如不管了,就让两个女人自己去处理好了。 林云飞打定了主意,对沈仙云说:“那就交给你办吧,正巧,悦儿月底要去北京比赛,我陪她去好了,顺便去拜访一下老徐,他在北京生意做得不错。” 老徐是林云飞生意上的伙伴。 沈仙云赞同地点了点头,让林云飞去亲自参与女儿的成功,那种与有荣焉的澎湃激情,会让林云飞彻底将rose抛之脑后。 沈仙云笑道:“那你就陪悦儿去吧,你陪她去,她一定很高兴。” “不如你也把松儿带去,去北大清华都逛逛,给这孩子一点动力。”沈仙云提议。 林云飞觉得沈仙云说的有理,欣然同意。 夫妻两就这么商定了这件事。 等林云飞带着儿女飞往北京,沈仙云彻底腾出手来料理rose小姐的事儿。 林云飞和儿女的飞机一起飞,沈仙云就迫不及待地直奔rose小姐的别墅。 rose小姐别墅前的小花园里种满了各色的玫瑰,娇艳又妩媚,沈仙云想,拿回别墅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满园的玫瑰给铲了。 沈仙云用林云飞给的钥匙开了门。 别墅内部装修是精致豪华的欧式风格。 沈仙云近年来喜欢上了欧式装修风格,曾经提出把现在住的那栋别墅重新装修,打造成富丽堂皇的欧式宫殿,却被林云飞以太过麻烦为理由拒绝了。 rose小姐这套别墅装饰华丽、色彩浓烈、细节处摆放着精致的摆件,一派雍容华贵的景象。客厅顶部华丽繁复的大型枝形水晶吊灯,令人炫目。门窗上半部做成圆弧形,并用带有花纹的石膏线勾边,室内有真正的壁炉。客厅里一水的深色的枫木家具,浪漫的罗马帘,精美的油画,制作精良的雕塑工艺品,处处显现出主人家的品位和不差钱。 “你怎么进来的?”rose穿着lv的成套睡衣,从二楼疾步下楼。 沈仙云扬了扬手中的钥匙,说:“我老公给我的钥匙。” rose抽了抽嘴角,看来林云飞已经把这件事彻底抛给沈仙云了。 rose知道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沈仙云了,林云飞对她有一丝情分,还有手下留情的可能,而沈仙云一定是对她恨之入骨,肯定要往死里整治她。 “请你出去,这里是我的家。”rose不准备给沈仙云好脸色。 沈仙云冷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rose,像是审视一件货物一般。 这样的目光是很不礼貌的,但这也是沈仙云羞辱rose的一种方式,就把rose当做林云飞买回来的一个玩物好了,现在她作为女主人来替林云飞来料理这个玩物。 “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报警了。”rose怒道。 沈仙云说:“妹妹,你别急,我今天就一个人来,不像电视里那样,找一群人来揍你。” rose:“……” “你也不是云飞的第一个女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帮云飞料理女人。”沈仙云围着客厅里摆放的三角钢琴踱步,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钢琴发出一阵悦耳的琴音。 “你开个价吧,你这种人,都有一个价。”琴音落下,沈仙云对rose说。 rose说:“2000万吧。” 沈仙云不屑地一笑,你也配! “你还真是高估自己了,上次那个女孩,我只给了50万,就打发了。”沈仙云说。 rose反唇相讥:“那当然,毕竟云飞没给她买别墅。” 沈仙云一窒,rose这话还真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要么你们拿2000万把这别墅赎回去,要么就别再上门,否则我就报警了。”rose说。 “云飞在怀海也算是有点名气的,要是他的夫人因为私闯民宅被警察抓了,该是多有趣的事儿啊。”rose说。 沈仙云没有被rose吓到,她说:“正好,为云飞的公司做个宣传吧,也让大家看看,自恃美丽的林玫小姐是怎么空手套白狼的。” rose面上分毫不动,似乎没有被沈仙云的话给吓到。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云飞虽然犯了错,但是我肯原谅他,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秀个恩爱,云飞就洗白了,我们公司连宣传费都省了。”沈仙云淡淡地说。 “倒是你,全怀海,哦,不,全国人民都知道你爱慕虚荣,明知道人家有家庭还贴上来,是个不要脸的,看看到时候是谁下不了台。”沈仙云威道。 沈仙云又说:”女人要是沾染了一个淫字,呵呵呵……” 沈仙云没有说下去,只是一味冷笑。 rose心想,这个沈仙云真是厉害,知道蛇打七寸。 “我大可以说云飞骗我,说自己未婚。”rose强硬道。 沈仙云噗嗤一下笑出来,无限嘲讽地说:“你觉得谁信呢?” 年轻的女孩和比自己大几乎20岁的成功男士在一起,总是让人忍不住往歪里想。 更何况,rose对林云飞的家庭情况是心知肚明。 沈仙云毫不掩饰眼中的愤恨、不屑以及嘲弄。 rose也丝毫不惧,扬眸以对。 鹿死谁手,为未可知。 第395章 仙云的别墅(5) 沈仙云对rose的厌恶不仅仅在于rose占有了2000万的别墅,更在于rose是第一个让林云飞掏钱买房的人,哪怕林云飞只是一时冲动或是一时昏了头,那么总有一刻,rose对于林云飞的意义并不一般。 这是沈仙云不能忍受的。 但现在,沈仙云以林云飞妻子的身份站在别墅里,和rose小姐谈判,沈仙云觉得,这是自己的胜利。 这样的认知却是悲哀的,夫妻之间最基本的忠诚义务,却被沈仙云看作是林云飞对她的信赖和肯定。 这是极其荒谬的,作为妻子,沈仙云以其极度容忍的姿态以及通过对家庭子女的照顾,来挽留丈夫的心,当丈夫回归时,也是满心的欣喜,甚至要为丈夫料理烂事。 沈仙云还算是比较文明的,她决定诉诸法律,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沈仙云终于把案件委托给了林自遥。 一笔标的额超过2000万的诉讼案件,让林自遥可以选择晋升初级合伙人行列,也让众合所不少人跌破眼镜,暗暗猜测林自遥背后究竟有什么资源能够拿下这一块大饼。 真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签完委托合同的林自遥,几乎要抱着沈仙云大哭一场,并叫沈仙云恩人了。 但她还是克制住了。 太不容易了,她等这个案件几乎等到望穿秋水,甚至已经放弃了希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小林啊,这个案件就交给你了,只准赢不准输哦。”沈仙云吩咐道。 林自遥带着矜持地微笑,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沈姐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不是全力以赴,是一定要赢。”沈仙云纠正道。 “你现在手上没有别的案件了吧?”沈仙云问。 虽然她比较满意林自遥,但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她要求林自遥百分之百地投入到她的案件中,不能被其他案件分心。 林自遥恰巧处在空档期,她说:“手上的案件刚刚办结了,在处理您这个案件时,我不会再接其他的案件。” 沈仙云觉得林自遥的态度很端正,正事办完了,沈仙云突然问:“今天有什么新鲜茶?” 每次沈仙云来林自遥这里,林自遥都会别出心裁地沏一杯好茶,沈仙云也养成了到林自遥这里问案件,喝上一杯茶的习惯。 “今天喝老枞水仙吧,最近流行,口感非常温柔。”林自遥温言道。 “哈哈,温柔?”沈仙云笑道,她第一次听有人形容茶的口感为温柔。 老枞水仙是武夷岩茶中之望族,栽培历史数百年之久。原来自水吉之大湖,传发现于祝仙洞下,故名为祝仙,因当地“祝“与“水“同音,后习惯称为水仙至今。 老枞水仙与大红袍、肉桂是闽北乌龙茶的代表,老枞水仙茶叶叶质绵软,养生成份丰富,老枞水仙茶汤味极浓醇且厚重,汤水顺滑又兼具有陈年茶之味。 老枞水仙为水仙茶中极品。 “柔和柔和。”林自遥笑道。 “这茶是一般是采自五六十年以上树龄的水仙茶树,在岩骨花香的基础上突出兰花香和枞味,老枞的枞味,主要有木质味、青苔味、糙米味三味。”林自遥介绍道。 “听你这么说,我都忍不住想快点品尝到了。”沈仙云说。 “好。”林自遥现在只是聘用律师,还没有独立的办公室,只能请沈仙云到会客室。 沈仙云打趣道:“我说小林啊,你怎么也该有一个像样的办公室了吧,哈哈,希望我下次来,能在你办公室里品茶咯。” 林自遥赧然,当然每个律师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但现实摆在面前。 律师必须自己负担办公开支,如果要自己使用一个办公室的话,办公室的租金、添置办公设备的费用,都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对于目前的林自遥来说,还是觉得负担有些重。 当然有的律师,为了撑门面,租赁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不仅有办公室,还配了好车,给当事人一种精英律师的既视感。 林自遥却不想打肿脸充胖子,透支未来的消费。 老枞水仙是功夫茶,还是要有一套茶具才能品尝。 林自遥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小包茶,领着沈仙云到了会客室。 林自遥用白瓷色盖碗泡茶。 老枞水仙茶叶外观条索较粗壮,呈油亮蛙皮青色,叶端扭曲,色泽滑润暗沙绿,置于白瓷色盖碗中,更显茶色。 林自遥盖上茶碗盖,轻轻晃动瓷碗,让茶叶在瓷碗中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是醒茶。 掀开茶盖,林自遥将茶碗递给沈仙云,温言道:“沈姐,您闻闻,这茶香不香。” 沈仙云依言接过茶碗,靠近鼻下一闻,果然有一种幽幽的兰花香。 “我就说,你这里总有好茶。”沈仙云笑着说。 其实林自遥一共也就只有两泡老枞水仙,为了招待沈仙云才贡献出来,毕竟沈仙云给了她一笔这么大的生意。 “不好的茶,不敢给沈姐喝。”林自遥卖乖道。 林自遥的话果然逗得沈仙云哈哈大笑。 滚烫的沸水冲入茶盅,色泽醇厚的茶叶在白瓷茶盅中翻滚。 第一泡冲泡出水要快,不能坐杯;林自遥将第一泡茶倒入透明杯中,盖上杯盖。 然后沏第二泡茶,第二泡茶出水也要快,不能坐杯。 “请。”林自遥将沈仙云面前的茶杯斟满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老枞的茶汤呈金黄色或橙黄色有明显的光圈,沈仙云端着杯子呷了一口,茶味浓香甘醇,喉韵明显,回甘清爽,有一股很幽很柔的乳香和水仙花香。 好的茶十分耐泡,这一泡茶直至泡了第六遍水才需要坐杯三秒钟,依然有浓烈才不需要坐杯。第六泡开始,才需坐杯,这样反反复复泡了十次,茶味才渐渐淡了。 最后,林自遥将第一泡储藏在透明玻璃杯中的茶盖掀开,茶香立刻又溢了出来,林自遥将第一泡茶水斟满沈仙云的茶杯,说:“第一泡茶,最后喝,口齿留香,就像沈姐做人圆圆满满。” 第396章 宵夜(1) “哈哈哈哈。”沈仙云放下茶杯,一只手指指着林自遥笑着说:“你这姑娘,不仅泡茶一流,连恭维人的话也比别人说的好听,有文气。” 林自遥也被逗乐了,她也是灵光一闪,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林自遥也哈哈地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穿透会议室,传到了公共办公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窥探。 “好了,茶也喝了,你就去准备吧,我先走了。”沈仙云说。 “明白,沈姐,今天晚上我就把起诉状准备好,明天给您过目之后,我就去法院起诉立案。”林自遥说。 沈仙云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信得过你,你觉得没问题,就直接去法院起诉吧。” 沈仙云刚想抬脚,又忽然转身问林自遥:“需不需要把别墅查封了?我记得处理黄莺案件的时候好像有用到这个?” 林自遥想沈仙云说的是诉讼保全。 诉讼保全,是指法院审理案件时,在作出判决前为防止当事人(被告)转移、隐匿、变卖财产,依职权对财产作出的保护措施,以保证将来判决生效后能得到顺利执行。具体措施一般有查封、扣押、冻结。 财产保全一般由当事人(原告)申请,由人民法院审查决定是否采取财产保全措施。对当事人(原告)没有提出申请的,但争议的财产可能有毁损、灭失或其他危险的,法院可依职权采取保全措施,但这种情况极少。 林自遥解释道:“我理解您的意思,但是诉讼保全只能保全被告人名下的财产,别墅已经转移了,按法律规定,不能进行保全了。” 沈仙云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套别墅价值2000多万,就算rose想转手,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办到。 况且,她已经找了人24小时盯梢,rose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难逃自己的法眼。 “好吧,咱们得守法,是吧。”沈仙云像是对林自遥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林自遥频频点头,十分感谢沈仙云对她的信任,要是沈仙云任性起来,一定要让林自遥帮她办理保全手续,那就难办了。 好在沈仙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送走沈仙云,已经下午五点了,看来今晚又是要加班了。 加班是常态,不加班反而奇怪! 林自遥无奈地给徐枫发了一个微信:“今晚加大班!” 这是林自遥和徐枫之间的俏皮小暗语,加大班的意思就是今晚要加班很久。 徐枫正在看属下小刘送来的文件,见到是林自遥的信息,原本一脸严肃的表情立刻露出了甜蜜笑容。 一直坐在徐枫对面的小刘嘴角微抽......能让前一秒钟还冷若冰霜的徐枫高级经理,立刻转变的,恐怕只能是林自遥了。 收到林自遥的信息,徐枫的心情大好,连带着对小刘的态度也温和起来,他带着笑意对小刘说:“把刚才我说的几处地方修改一下,再给我看。” 小刘如蒙大赦,自己的文件出了错,原以为至少要被徐枫批评一通,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真应该感谢林自遥! 小刘在心中不住地对林自遥说:“感谢嫂子!” 徐枫捧着手机傻笑,见小刘还杵在面前,好笑道:“还不走。” 小刘抿着嘴笑着退了出去,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透过门缝,小刘清楚地看见徐枫一个劲的抱着手机傻笑。 看来,他们的头儿是彻底被嫂子拿下咯。 “我的小宝贝,真是辛苦啦。”林自遥收到了徐枫的信息。 林自遥莞尔一笑,徐枫真的越来越肉麻了,什么“小宝贝”“乖宝宝”“亲爱的”张口就来。 林自遥正抱着手机傻笑,李亦柯从一边毫无预兆地窜出来,然后吐槽道:“瞧你这一副傻样,班加完了吗?” 林自遥立刻收起傻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吐槽道:“你才傻。” 李亦柯冷哼一声,又问道:“还不快加班,难不成,你还想通宵。” “对对对,你说得对。”林自遥有醍醐灌顶之感。 为了准备沈仙云的诉讼材料,林自遥聚精会神地一直加班到晚上11点,关上电脑的一刻,林自遥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 “终于搞定!”林自遥伸了一个懒腰! deadline真的是治疗拖延症的最好药方。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林自遥立刻就收到了徐枫的微信。 “结束了吗?”徐枫发来了微信。 “刚结束。”林自遥回复道,顺便给了徐枫一个笑脸。 他们两人总是如此默契。 “下来吧,我在你公司楼下。”徐枫说。 “真的假的?”林自遥问道。 “当然是真的。”徐枫说。 他不告而来,就是为了给林自遥一个惊喜。 林自遥的心就像浸在蜜罐里一样。 林自遥下楼的时候,徐枫的车静静停在路边。 加班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甜蜜。 “你怎么来了。”林自遥熟练地坐上了副驾驶,这是她的专座。 “来接我的小宝贝啊。”徐枫自然而然地接口。 林自遥笑着啐了徐枫一口,顺便欣赏徐枫帅气的驾车侧颜。 “饿不饿,去吃宵夜吗?”徐枫问。 徐枫一说,林自遥肚子里的馋虫也应声而醒。 “走!”林自遥说。 今晚林自遥只应付地吃了一碗泡面。 徐枫也不问林自遥想吃什么,直接驱车直往。 凌晨的怀海街上车辆寥寥无几,徐枫一踩油门,车飞驰而去。 林自遥就猜到徐枫要带她来吃小龙虾撸串。 两个人就是各种接地气,除了刚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为了维持高大优雅的形象,去了一些有情调有品位的餐厅外,之后全部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反而不太爱去那些需要端着的餐厅。 “老板,来一个小龙虾,再来五串羊肉串、然后茄子、面筋、再来一个大可乐,可乐要冰的。”徐枫熟练地点餐。 “你想胖死我啊。”林自遥吐槽道,可是还是殷勤地为徐枫拆开碗筷。 “没事儿,你胖点好。”徐枫安慰道。 前段时间,为了年会,林自遥已经节食好长时间了,最近可以放纵一番。 第397章 宵夜(2) 不一会儿,老板就将两人点的菜端了上来。 林自遥看着面前一大盆红彤彤的小龙虾,咽了咽口水。 徐枫熟练地剥好一只小龙虾,然后喂到林自遥的口中。 “真懒,又爱吃,又不想弄脏手。”徐枫笑着说,看着林自遥的目光里满是宠溺。 林自遥抿嘴笑着,这还不都是徐枫惯的,她就是不喜欢满手油腻腻的感觉嘛。 “好吃!”林自遥说。 “特别入味,你自己也吃。”林自遥说。 这家店徐枫已经光顾多年了,不好吃他是不会带林自遥来的。 徐枫自己吃一个,喂林自遥吃一个,很有规律。 “亲爱的,我今天有一个超级好消息要和你说。”林自遥笑眯眯地说,眼睛弯弯的,如一轮月牙。 “下午在所里,我不太方便说,怕别人说我招摇。”林自遥喝了一口冰可乐,笑嘻嘻地说道。 作为一个年轻律师,能接到这么大额标的的案子,着实不易。 徐枫注视着林自遥的笑脸,林自遥爱笑,眼下已经有小小的细纹了,徐枫却觉得林自遥连皱纹都显得可爱。 “是什么好消息?”徐枫问,顺手拿起一串羊肉串。 “沈仙云的饼我吃到了!”林自遥的声音由低至高,透露出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 要不是碍于自己的形象,自己恨不得站到椅子上。 徐枫心仿佛停了半拍,激动地问:“2000万别墅那个?” 林自遥激动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哇!”徐枫激动地振臂高声欢呼,引来了众人的瞩目,好在大排档,时不时会发出这样的喧闹,倒不显得突兀和失礼。 林自遥笑着拉徐枫的手臂,说道:“你冷静点。”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不住。 “我媳妇儿真棒!”徐枫夸奖道。 天道酬勤,他就知道,以林自遥的认真和真诚,沈仙云一定会把案件交给林自遥的。 这笔生意,扣除律所的抽成和成本,林自遥大约可以赚40万。 有的男人会因为自己女朋友能力强而自卑,反而想方设法束缚住女朋友束高飞的翅膀。 徐枫却完全没有这种狭隘的想法,只有自己没能力的男人才担心自己的女朋友比自己强,徐枫完全没有这种苦恼。 更何况,徐枫始终觉得,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两个人在一起,最佳的状态就是一起进步。 徐枫的高兴并不少于林自遥,他握住林自遥的手,说:“你辛苦了这么久,终于没有白费。” 林自遥为了顺利拿到沈仙云这个案件,于公于私都付出了很多精力。 林自遥满脸的笑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来,亲爱的,我们干杯!”徐枫端起面前的杯子。 林自遥也激动地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与徐枫的杯子碰在一起。 “祝你越来越顺利,展翅高飞!”徐枫真诚祝愿道。 “祝我们两人共同进步!”林自遥笑着说。 “干杯!” “干杯!” 两人豪情万丈,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可乐。 直到这顿宵夜吃完,两人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淡半分。 第398章 仙云的别墅(6) 纵然晚上是过了凌晨才睡觉的,但第二天一大早,林自遥还是醒了,她今天要去法院为沈仙云的案件立案。 她的心理预期是早上十点前能完成立案手续,然后告知沈仙云,好体现自己积极的工作态度。 法院8点上班,林自遥7:45到法院门口时,但见法院门口已经大排长龙。 林自遥不明所以,问一个好心人:“帅哥,这是在干什么?” “排队立案啊。”男子回答。 “什么?!”林自遥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惊呼。 “大哥,这不是还没到年底嘛,怎么就这么多人立案?”林自遥问。 男子看林自遥这副样子,善心大发,解释道:“现在法院受理案件的标的额提高了,原来应该去中级法院立案的案件,全部涌到基层法院来啦,你说案件量是不是要井喷。” “我看立案窗口的法官也是够累的。”男子又嘟囔了一句。 林自遥倒抽一口冷气,看来还是自己准备不足,没有预估到这个变量。 “今天上午能轮到我们嘛。”林自遥苦着脸问。 好心人伸头看了看前面的队伍,然后说:“看缘分吧,一会儿八点开始放号。” 林自遥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一上午就要耗在这里了。 万幸的是法院还是很人性化的,标的额调整的第一天,立案人数井喷后,第二天就增加了立案窗口法官人数,提高立案效率。 林自遥终于在早上10点完成了立案手续,拿到了预缴诉讼费通知书。 沈仙云要预缴诉讼费140000元。 林自遥看到这个诉讼费都忍不住抖三抖,诉讼成本实在是高啊,但是如果沈仙云胜诉,那么诉讼费则全部由败诉的rose小姐负担。 诉讼之前,林自遥已经预先告知沈仙云诉讼费的标准,拿到诉讼费预缴通知书之后,沈仙云很快把诉讼费打到了指定账户。 半个月后,rose小姐收到了沈仙云的起诉状以及一系列的诉讼材料。 rose马上想到求助林云飞,可是林云飞的态度却让rose大失所望,不仅没有如rose预料中的,保证说服沈仙云撤诉,还推脱说自己不管这事儿,让rose和沈仙云自己斗去。 完全是一副甩手不管要看好戏的样子。 rose气的直跳脚,大骂林云飞没良心,以为自己真是唐三藏,值得她和沈仙云斗法。 自己却没有反省,这别墅本就不该得,林云飞本就是别人的丈夫。 吃了别人的总归要吐出来。 rose 一气之下搂烂了诉状,扔在地上。 想了想,又捡了起来,抹了抹平。 既然沈仙云出招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rose立刻想起自己也应该去找个律师。 这到手的别墅,是不可能再还回去的。 可自己并没有熟悉的律师。 rose握着电话,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rose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rose突然想到,沈仙云不是要她归还别墅嘛,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别墅给卖了,再把钱转到可靠人的账户上,避避风头。 第399章 仙云的别墅(7) rose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好。 rose雷厉风行,找了一家熟悉的中介,要把房子挂出去卖了;中介也不避讳,告诉rose,现在楼市不好,有下跌的趋势,买房向来是买涨杀跌,尤其是这种别墅,涨跌一个点都是六位数,大家都等着更低的价格接盘,更何况别墅的总价值这么高,要在短时间之内卖出去,并非易事。 “总之,你尽快帮我找买家。”rose不耐烦地说。 “姐,这点放心,我肯定把您的房子放在第一顺位推的,但是现在楼市不好,如果您急着出手,我真心建议,您降点价格出。”中介说。 rose有些郁闷,降价她是不太情愿的。 “那你先帮我找买家吧,到时候价格再说。”rose说。 想要赚她的佣金,也得拿出点真本事。 “好嘞。”中介说。 “你想多赚点佣金,就要帮我抬高价格啊。”rose交待道。 中介费是根据房屋实际成交价的百分比来抽点的。 “这是自然。”中介殷勤地笑着说。 前脚rose去了中介,后脚沈仙云派来盯rose梢就向沈仙云报告了。 “沈姐,那个女人去了中介。” 沈仙云冷笑,果不出其然,她镇静自若地嘱咐道:“盯紧了,如果有中介带客人上门,就按我说的办。” 沈仙云神机妙算,三天后,中介果然带着客人上门看房,只是客人还未进屋,就被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跳出来的三个壮汉给吓住了! “我说大哥,您要买这个房子还是悠着点。”其中一个壮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中介和看房人面面相觑。 rose大怒,她和壮汉根本不认识,为什么壮汉无缘无故跳出来坏她的好事。 rose厉声质问道:“你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壮汉倒也不恼,只是不阴不阳地对rose说道:“姑娘,这房子有什么问题,你心里不清楚啊?” “你......”rose气的说不出话来。 看房人心急了,连忙问壮汉:“怎么回事,这房子怎么了?” “难不成不干净?”看房人又问,然后用不满的眼神望着中介。 那眼神赫赫显示着不满,这种不清不白的房子,也敢推荐给我! 中介连忙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都是大客户,哪个都不能得罪,况且,这房子的弯弯道道,他哪里知道呢。 rose冷笑:“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报警了。” 壮汉说:“这房子干不干净我倒是不知道,只是这房子主人有官司在身,这房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rose脸色骤变,心知一定是沈仙云捣的鬼。 看房人心里一盘算,这可是2000多万的房子,要是出了差错,自己简直损失惨重。 看房人不悦地瞪了rose一眼,然后转过头来骂中介:“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有瑕疵的房子也敢推荐给我?” 然后眼神轻飘飘地往rose身上一送,就甩手离开。 典型的指桑骂槐。 中介见状,对rose说:“林小姐,您别急,我去向客人解释一下,再争取一下,你别急。” 中介嘴里哄着rose,但心里却将这套房子拉入了黑名单,要是卖了一套有问题的房子,别说是赚钱了,倒赔个底朝天都有可能。 rose一脸怒容,朝中介挥了挥手。 中介脚底抹油一般地去追看房人赔不是。 rose的身材和脸庞都很娇小,正值妙龄的她,穿着牛仔裤,腿显得细长绷直,看过去就像一个胆小怕事的女孩儿。 可实际上,rose绝不是外表看过去的这般柔弱。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物业处,然后眼睛直狠狠地盯着几个壮汉,对着电话那头吼道:“物业吗,我们这里是高档社区,为什么有几个流氓随意进入我们社区!我每个物业费是白交的吗?你们现在来两个人,马上把我门口这几个流氓赶走!” 几个壮汉没想到,rose小小的身躯,居然有这么大的肺活量,倒是觉得有趣。 rose吼完,直接挂了电话,也不管几个壮汉仍然在门口,转身进屋,狠狠一摔门,门发出一声巨响。 这只是一个插曲,但是rose知道,想要在短时间内卖掉这栋别墅,恐怕很难。 林云飞不管她,让她自身自灭,沈仙云死死盯着她,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没想到沈仙云有这种江湖手腕。 rose背倚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期平复自己的情绪。 还是得尽快找律师,rose想。 …… 距离开庭十五天的时候,林自遥和沈仙云收到了法院的通知,rose向法院提出了管辖权异议申请。 管辖权异议,是指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后,当事人认为受诉法院或受诉法院向其移送案件的法院对案件无管辖权时,而向受诉法院或受移送案件的法院提出的不服管辖的意见或主张。 当事人提出管辖权异议,应当在提交答辩状期间提出的申请。 人民法院对当事人提出的管辖权异议,应当审查。异议成立的,裁定将案件移送有管辖权的人民法院;异议不成立的,裁定驳回。对该驳回管辖权异议的裁定不服的,当事人可以依法上诉。 人民法院对当事人提出的管辖权异议,未经审查或审查后尚未作出裁定的,不得进入该案的实体审理。 民事诉讼法第127条对管辖权异议主体的表述为“当事人”,在我国民事诉讼法中,当事人的概念外延包括原告、被告、共同诉讼人、第三人。在民事诉讼实务中,提出管辖权异议的往往是被告。 rose提出管辖权异议的理由是认为本案应当由自己的户籍所在地进行管辖,理由是《民事诉讼法》第二十一条规定:“对公民提起的民事诉讼,由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管辖;被告住所地与经常居住地不一致的,由经常居住地人民法院管辖。” 沈仙云握着管辖权异议通知书,问林自遥:“林玫这耍的是什么花样!” 林自遥解释道:“我想林玫应该是想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沈仙云蹙着眉头问道,眉间有道隐隐的竖纹。 第400章 黑暗料理 “是的,我想林玫应该是为了拖延时间。”林自遥颔首,接着说道:“因为林玫一旦提出管辖异议,法官一定要作出裁定,我想法官一定是会裁定驳回林玫的管辖权异议的,那么林玫如果还想再拖延时间的话,就上诉,这一来一回,大概就要去掉三个月的时间。” “这不是流氓做法吗?”沈仙云出口说道。 林玫的确是利用了诉讼策略,为自己争取时间。 沈仙云问:“那这个案件,到底该在哪个法院审理?” 沈仙云面色不善,这么一问,让林自遥怀疑沈仙云是不是对她办事不太满意。 林自遥赶忙解释道:“一定是在现在这个法院审理的,林玫那边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援引了被告住所地管辖原则,实际上,这个案子涉及的是不动产纠纷,《民事诉讼法》第三十三条规定,因不动产纠纷提起的诉讼,由不动产所在地人民法院管辖。” 听到林自遥答得有理有据,沈仙云的脸色好看了一分。 林自遥又说:“再退一步说,即使两个法院都有管辖权,我们的案件已经被现在的法院受理了,就不可能再移送到另一个法院管辖。《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三十五条规定:两个以上人民法院都有管辖权的诉讼,原告可以向其中一个人民法院起诉;原告向两个以上有管辖权的人民法院起诉的,由最先立案的人民法院管辖。另外,《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若干问题的意见》第三十三条规定:两个以上人民法院都有管辖权的诉讼,先立案的人民法院不得将案件移送给另一个有管辖权的人民法院。” “所以,沈姐,您放心吧,这个案件我们没问题。”林自遥说。 沈仙云的脸色果然有所转圜,开始数落起林玫的不是来。 “真是狡猾,既然想出这种招数。”沈仙云说。 “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给她留几分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沈仙云说。 林自遥乖乖的没有插话,任由沈仙云在一旁抱怨。 “不行,我得让人继续盯着林玫。”沈仙云冷冷地说。 “想拖延时间,把房子卖了,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沈仙云说完,只交待林自遥要好生盯着这个案件,然后自己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林自遥松了一口气,现在除了等待法院的管辖权裁定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 林自遥今天难得准时下班,就想做几道菜好菜给徐枫尝尝。 徐枫回到家的时候,不见林自遥身影,只闻厨房中传来的阵阵声响和飘出的浓浓饭香。 一股幸福感在徐枫心底升腾,一日在外拼搏的疲倦感也消散不少。 有林自遥的地方才有家,没有林自遥的地方,房子只是冰冷的房子罢了。 徐枫脱下外套走进厨房,但见林自遥一脸严肃地盯着锅。 “亲爱的,你在做什么?”徐枫站在林自遥身边轻声问道。 林自遥转过脸,给徐枫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说:“我做了一道黑暗料理。” 徐枫暗笑,林自遥的手艺一流,就算是偶尔失手,料想也不会太差。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自己吃了林自遥这么多美味佳肴,偶尔林自遥有失手的时候,他必须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夸奖并鼓励林自遥,继续开发新的菜色! “做了什么,我瞅瞅。”徐枫笑着说。 林自遥赧然,想了想,还是勇敢地揭开了锅盖! 徐枫看着一锅子的肉出了神,这红里透着黑,黑里泛着红,黑红中还有一坨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徐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林自遥更不好意思了,她刚刚看到菜的时候也是徐枫这个表情。 徐枫觉得自己的表现一定是伤了林自遥的心,赶忙转圜了脸色,问道:“这是新菜吗?”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诉说自己新菜的来历。 “这是樱桃蒸肉,我从一本古言小说中,看到了这道菜,以带皮的五花肉上锅蒸,然后切成长条,再用樱桃熬成的甜汤浇在肉上,甜而不腻,十分美味。男女主角在梨花树下吃肉赏花,好不甜蜜!”林自遥徐徐地说。 徐枫暗笑,林自遥这个小说迷,居然已经开始做小说中的菜色了,可是小说的作者真的自己做过这些菜嘛,应该大多都是凭空想象的吧;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啊! “这个季节还有樱桃?樱桃不是夏天的吗?”徐枫好奇地问。 林自遥鼓了鼓嘴巴,说道:“是没有樱桃啊,所以我去超市买了现成的樱桃酱。” 结果做出来的这道菜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甜是甜,可是透着一股子腻味;樱桃酱因为高温,也变了味,泛着一股酸涩味。 红色樱桃酱浇在白色的五花肉上,非但没有红的晶莹剔透,反而带着些恐怖的红,让人看着瘆得慌。 徐枫舒展双臂,一边搂住林自遥纤细的腰肢,一边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樱桃蒸肉放进嘴里。 他一定要以实际行动鼓励林自遥,来表达自己的爱! 徐枫:“……” 这……味道着实诡异。 林自遥一脸紧张地盯着徐枫,看徐枫不说话,就知道肯定味道很奇怪。 五秒钟过后,徐枫开口道:“还不错啊!”徐枫说,然后用力地咀嚼着嘴里的肉,力图证明自己吃的是美味佳肴。 林自遥明知徐枫是哄她,却也很是开心,她反身抱住徐枫,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徐枫的怀里,然后仰头对徐枫说:“不好吃就别吃了。” 林自遥的身高恰好到徐枫的肩膀,徐枫低下头,轻轻在林自遥嘴唇上吻了一吻,然后说:“真的挺好吃的,乖乖。” 创新总有风险嘛,但不能因噎废食,要多鼓励创新啊! 林自遥噗嗤一笑,将头埋在徐枫的胸前。 这样甜蜜的谎言,多听几次又何妨。 第401章 注定卖不出的别墅(1) 如林自遥预料中的那样,法官裁定驳回了rose的管辖权异议申请;rose又不出所料地在提起上诉期限的最后一天提起了上诉。 种种迹象都印证了林自遥的猜测,rose的的确确是要拖延时间。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四条规定,裁定适用于下列范围: “1、不予受理。 2、对管辖权有异议的。 3、驳回起诉。 4、保全和先予执行。 5、准许或者不准许撤诉。 6、中止或者终结诉讼。 7、补正判决书中的笔误。 8、中止或者终结执行。 9、撤销或者不予执行仲裁裁决。 10、不予执行公证机关赋予强制执行效力的债权文书。 11、其他需要裁定解决的事项。 对前款第一项至第三项裁定,可以上诉。” 收到rose上诉状之时,林自遥正泡一杯黄茶双手端予沈仙云品尝。 黄茶是按鲜叶老嫩芽叶大小又分为黄芽茶、黄小茶和黄大茶。黄芽茶主要有君山银针、蒙顶黄芽和霍山黄芽、远安黄茶;如沩山毛尖、平阳黄汤、雅安黄茶等均属黄小茶。三峡库区蓄水以后,秭归山区常年雾气笼罩,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秭归黄茶,也属于黄小茶。 而安徽皖西金寨、霍山、湖北英山和广东大叶青则为黄大茶。 沈仙云仔细看手中的茶,只见茶汤中“黄叶黄汤”相映成趣。 “这有些像绿茶啊,只是比绿茶看过去黄一些。”沈仙云说。 林自遥莞尔一笑,说:“沈姐真是慧眼如炬,其实黄茶属轻发酵茶类,加工工艺近似绿茶,只是在干燥过程的前或后,增加一道“闷黄”的工艺,促使其多酚叶绿素等物质部分氧化。其加工方法近似于绿茶,其制作过程为:鲜叶杀青揉捻——闷黄、干燥。黄茶的杀青、揉捻、干燥等工序均与绿茶制法相似,其最重要的工序在于闷黄,这是形成黄茶特点的关键,主要做法是将杀青和揉捻后的茶叶用纸包好,或堆积后以湿布盖之,时间以几十分钟或几个小时不等,促使茶坯在水热作用下进行非酶性的自动氧化,形成黄色。” “今天请您品尝的是君山银针,产自湖南省岳阳市君山区洞庭湖边的君山。这种茶叶,在制作的时候要把茶初烘至六七成干,初色40—48小时后,夏烘至八成干,复色24小时,达到黄变要求。在闷黄过程中,由于湿热作用,多酚类化合物总量减少很多,特别是c-egcg和l-egc大量减少,由于这些酯型儿茶素自动氧化和异构化,改变了多酚类化合物的苦涩味,形成黄茶特有的金黄色泽和较绿茶醇和的滋味。” 沈仙云又呷了一口茶汤,虽然她说不出林自遥这些道道,但好茶她还是喝的出来的。 “你很懂茶啊,每次都有新鲜的茶品,每次都能讲出道道来。”沈仙云微微笑着说。 认识林自遥后,她喝了不少以前没有喝过的茶,因为林自遥,她也开始爱喝茶了。 她很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像林自遥就特别合她的眼缘。 林自遥但笑不语。 其实林自遥也不是对茶特别有研究,只是她第一次误打误撞用茶招待沈仙云之后,发现效果很好,便每次都用不同的好茶来招待沈仙云,果然沈仙云很喜欢,渐渐拉近了自己与沈仙云的距离;林自遥也有意学习茶的知识,刚开始只是因为怕回答不出沈仙云提出的关于茶的问题,却没想到让沈仙云觉得自己知识丰富渊博,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潜移默化之下,沈仙云越来越信任林自遥,于是才把案件交给了林自遥这样一个年轻律师。 当然,林自遥相信,好好维持住沈仙云这个客户,将来沈仙云一定能给她介绍更多的客源。 看来,自己还得多用着心,紧紧抱住沈仙云的大腿才是。 …… rose主动降价100万,想将别墅尽快脱手,她提起管辖权异议,就是听从律师的话,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这一天,中介带着客户上门,rose热情地将客户迎进别墅。 中介先前和rose透了底,这个客人的购买意愿很高。 rose希望今天的生意能成。 rose关门时,特意再望了望房子旁边,不见上次那几个壮汉的身影,rose微微松了口气。 看房的客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姓陈。 “陈先生,这别墅是林女士母亲的,他们全家都要移民,所以才想把别墅给卖了,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价格。”中介说道,然后朝rose眨了眨眼睛。 rose会意,这下自己低价出售别墅,就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哦?林小姐全家要移民去哪里?”陈太太转头问rose。 rose倒是处变不惊,张口就来:“去加拿大。” 陈先生和陈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加拿大可不是那么容易移民的国家,看来rose的实力不俗,又见别墅细节处处处显得有品位,夫妻两交换了一个“这别墅可以买”的小暗号。 中介代客看房无数,见陈先生陈太太这番神色,心知成功几率很大,便开始舌灿莲花地极力推销起了别墅:“陈先生、陈太太,您看,这别墅光是装修就花了一百多万,更别说家里的这些家具了,林女士要移民,买别墅,家具全送,简直太划算了。” “真的?”陈先生问,并把目光投向了rose。 陈太太则用手抚过沙发,的确是顶级的意大利进口货色;又仔细打量着沙发前铺着的白色长绒地毯,雪白亮泽,应该是埃及进口货色。 rose立刻露出矜持又无奈的微笑,流露出一丝丝的不舍,淡淡点了点头。 不是逼不得已,她万万舍不得卖这别墅啊! 装修时,不是最好的,rose通通不要。 rose又在心里把林云飞和沈仙云骂个半死。 陈先生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这套别墅已经是很满意了。 “而且,这栋别墅,可是小区里的楼王,您看看这风水,背靠怀山,说明有靠山。”中介说完,哈哈笑起来。 第402章 注定卖不出的别墅(2) 几个人站在别墅的天台向四周望,别墅前后均无遮挡,连绵叠嶂的山峰远远伫立着。 陈太太轻轻碰了碰陈先生,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陈先生问rose:“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rose露出为难的神色,然后说:“已经是非常优惠了。” 陈先生抿了抿嘴。 “但是……”rose咬着嘴唇,沉吟道。 rose今天涂着正红色的口红,她的唇很丰厚,这一咬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娇艳欲滴的嘴唇上来。 “我看你们诚心想买,这样吧,如果你们能一次性付款,我就再便宜……”rose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如果你们二天之内能全额付款,楼下那台三角钢琴也送给你们了,那台钢琴单买都要30万呢。” 陈先生陈太太露出狐疑的神色,要钱要的这么急? rose惯会揣测他人心意,立刻找补道:“我下周全家就去加拿大了,想走之前把房子处理好。” “您二位考虑看看。”rose笑得灿烂,仿佛自己一点都不心急似的。 如果自己表现的太心急,买家就不心急了,就会趁机压价。这是买家卖家之间在打心理战呢。 rose对中介说:“你来一下。” rose和中介站在离陈先生、陈太太五步开外的距离,rose刻意压低声音,用陈先生、陈太太恰好能听到的声音对中介说道:“如果我走之前这房子还卖不出去,那我也不急了,你就按市场价帮我卖吧,这家具我也是不送的了,如果想要家具,得加钱。” 中介知道rose是想用激将法,立刻配合地说:“行,姐,您放心,我保准给你办妥咯。您这是楼王,很多人想要。” “买吧。”陈太太听见随风传入耳中的rose和中介的“秘语”,沉不住气,对陈先生说。 陈先生对这栋别墅也很满意,对中介和rose说:“林女士,那这房子我就要了吧,只是这房里的家具,还有楼下的钢琴都不能动。 rose和中介相视一笑,说道:“这是自然啊,我总不能把这家具和钢琴都搬到飞机上去。” rose说的俏皮幽默,在场几个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那咱们就去签合同吧?”中介适时的推波助澜,他仿佛看到巨额的佣金飞入自己的口袋中。 陈先生看向陈太太,陈太太轻轻点了点头。 “行吧。”陈先生说。 毕竟他看了这么久的房子,最符合心意,价格最合适的就是rose这套了。 rose松了口气,这房子卖了,看沈仙云还能拿她怎么办。 别墅门一开,rose险些晕了过去。 几个壮汉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这次代看的中介和上次不是同一家,自然不知道这几个壮汉的来头。 壮汉咧嘴笑着,竟然显露出一种憨厚朴实之感。 “你们怎么还在这,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道吗?”rose指着几个壮汉说道。 “物业吗,你们怎么又把外面的流氓放进来。”rose立刻拨通了物业的电话,厉声质问道。 壮汉才不理rose,而是转头对陈先生和陈太太说道:“我说这位先生、太太,您可别受骗上当了,您二位以为这女人为什么急于出手这别墅。” “为什么?”陈太太问。 “您别听这人胡说八道,他和我有过节,专门来捣乱的。”rose拉住陈太太的手说。 陈太太却不理rose,还是望着壮汉。 壮汉朝rose得意一笑,然后又换上了一副真诚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对陈太太说:“这女人身上有官司,指不定哪一天这房子就不是她的了,所以她才想找接盘侠,等你们买了这别墅,她拿着钱跑了,债主找上门,倒霉的就是你们了。” 如果是这样,那rose不惜压价,急于出售别墅,倒是合情合理。 难怪要他们两天之内付全款。 什么急于移民,都是骗人的,简直把他们当傻子一样耍。 陈先生问rose:“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您别……”rose还来不及否认,就被壮汉打断了。 壮汉对陈先生说:“哎哟,您说您问她,她能承认自己骗您吗?不瞒您说,我们在这盯梢好几天了,就是怕这女人把房子卖了,您说,这房子您敢买吗?” 壮汉说到最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反而露出一丝丝威胁的意味。 陈太太心惊,赶忙拉住陈先生。 陈先生安抚地拍了拍陈太太的手,转身语气不善地对rose和中介说:“这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二字,你们这样合起伙来骗人,太不地道了!” “陈先生,您别误会,他们才是骗子。”rose急急辩白道。 中介也赶忙说:“陈先生,您误会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啊。” “哼。”陈先生冷哼一声,也不再与中介和rose纠缠,拉着陈太太一起走了。 这种房子,再便宜都是不能买的。更何况有了这个插曲,这房子的低价,怎么看都像是陷阱。他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是个坑,还闭着眼睛往下跳。 rose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转圜,只能把气全部撒到姗姗来迟的物业身上。 “你们干什么吃的,上次已经和你们投诉过了,怎么还把这几个流氓放进来!”rose厉声质问道,姣好的脸庞,因为生气有些扭曲。尤其是一张红唇,现在仿佛一只发怒的喷火龙,口中喷出愤怒的火焰。 物业一脸委屈,对rose解释道:“林小姐,您先别生气,这几位先生是这里的住户。” rose看了几个壮汉一眼,声音提高了八个声度,不屑地说:“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是这里的住客。” 这个小区的住户,非富即贵,怎么可能是眼前几个壮汉住得起的。 物业刚要解释,壮汉讥讽道:“妹子,你可别狗眼看人低,这别墅你住得,我们兄弟几个就住不得了吗?” 不就是给人做小吗?怎么还敢如此趾高气扬。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佩服佩服! 沈仙云早就为几人租了一套别墅,专门供几人盯梢用,可以说,沈仙云出手也很阔绰了。 第403章 注定卖不出的别墅(3) “林女士,这几位先生是小区的业主,他们就住在您前面的3号楼。”物业员工小心翼翼地说道。 听到物业员工这么说,几个壮汉朝rose挑衅地笑了笑。 看你还怎么把我们赶出去。 rose气的咬牙切齿,她自然知道几个壮汉替谁办事。 3号楼正对着她的房子,只要有心,岂不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几个壮汉的掌握之中,换言之,是在沈仙云的掌握之中。 “王八蛋!”rose一跺脚,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几个壮汉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把rose放在眼里。 有一个壮汉还模仿rose的样子,一咬嘴唇、一跺脚,又是惹来其他几个壮汉的哄堂大笑。 rose羞愤交加,脸涨成猪肝色。 “你们给我滚出小区,滚出去。”rose气的直发抖。 “凭什么呀,你以为你是谁?”几个壮汉脸上带着轻佻的笑容,像是特意要惹rose气急败坏。 物业公司的员工缩着头,不敢说话。自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两边都是业主,得罪了谁,自己都得扣绩效。还是不说话安全点。 rose一个眼风扫向物业员工,但见一个个犹如鸵鸟一般,知道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 rose只能气冲冲地冲回别墅里。 rose顺手拿起一个花瓶想狠狠砸了,出一出心头这口恶气,但一想,这花瓶挺贵的,是正宗法国进口的,便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为今之计,只能求助林云飞了。 rose拨通了林云飞的电话,“嘟......嘟......嘟......”rose极力耐着性子等着电话那头的等待音,等到第八声等待音结束后,电话那头才传来林云飞冷漠的声音。 “云飞。”rose换了一副口气,撒娇地说。 “rose啊,怎么样,别墅的事儿想好了吗?”林云飞一板一眼地问道。 rose:“......” “云飞,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rose按照自己的节奏走,撒起娇来。 “你好讨厌,我耍脾气,故意不理你,你也不来哄我。”rose说。 “好啦,好啦,是我绷不住了,你不知道,没有你的这些日子,我有多难熬,我每天都在想你,都在等你的电话,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rose软言软语地说道。 rose一个劲地撒娇卖痴,可林云飞却一言不发,rose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怪我自作主张,对不起嘛,我向你赔罪。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怕有一天沈仙云发现了,找你的麻烦,要把别墅要回去,这样,我们两悉心打造的爱巢就没有了。”rose软软地说。 男人是钢,女人是水,极致的温柔总能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怎么个赔罪法?”林云飞终于开口了。 rose心头一松,能让她赔罪,她自然有办法,rose的声音仿佛被春风吹过,染上了无尽的风情地说道:“这样嘛,好不好,你怎么罚我都可以,随你怎么罚我,只要你肯原谅我。” 以往只要她撒娇卖痴,林云飞再生气都会软化。 可这次不同,林云飞觉得rose已经在挑战他的权威了。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林云飞冷漠又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怎么赔罪,再把别墅卖给别人嘛?仙云都把事情和我说了,你居然还想把别墅卖给别人,是想套现吗?” rose这是把他当做傻子在耍啊! 养猫被猫抓,是可忍孰不可忍! rose:“......” 沈仙云居然敢打小报告! “云飞,你别听沈仙云胡说八道。”rose解释道。 “胡说八道?是你没有想卖别墅,还是你没有想套现?”林云飞问。 rose:“......” rose极力忍耐的耐心终于爆发了,她冲着电话吼道:“明明是你说话不算数再先,怎么现在反而来数落我?” 林云飞也恼火了,说:“你和我吼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吼,这些年你和我在一起,吃我的喝我的,花了我多少钱,你现在一声不吭卖了我花了800多万买的别墅,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吼?” 林云飞的一席话像猛烈的巴掌打得rose脸火辣辣地疼。 女人一旦长年累月掌心向上向男人要钱,不管你对这个男人又多少贡献,吵架的时候难免落于下风。 rose不管不顾地嚷嚷:“你说了送给我的,是你骗我在先!” 林云飞原来喜欢rose小意温柔,纵使发脾气,也是如小女生一般的娇嗔,哪里有向现在这般泼妇一样的大吵大嚷;更何况,两人现在隔着电话,rose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rose再美,林云飞也看不到,只觉得有个女人在电话那头无理取闹。 林云飞更加腻味了。 “好了,你别说了,这件事我已经交给仙云了,她的意思就代表我的意思,她的所作所为也代表我的意思。”林云飞说完,不等rose反应,就匆匆挂了电话。 男人要是绝情起来,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云飞......”rose还想再说,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忙音。 “啊......”rose气地尖叫,一下子就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可怜的手机屏幕摔得粉碎。 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 rose又败了一次,沈仙云听到壮汉向她报信,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只要能让rose难受,多花点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特意吩咐壮汉,一定要等到看房人看了一圈房子出来之后再前去搅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rose眼看房子马上就要卖成了,又被搅和了,远远比一下就被搅和心里要难受的多。 沈仙云就是要让rose难受,rose越难受,她就越高兴,她要把她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一股脑都发泄出来,狠狠折磨rose一番。 沈仙云拿起剪刀,一下一下地,把今天早上佣人新买的一束红玫瑰一朵一朵的剪碎,残破的红色花瓣凄惨地片片落下。 佣人在厨房里嘀咕,这女主人真奇怪,最近每天都让自己买一束新鲜的红玫瑰,可买回来从来不欣赏,只是插在花瓶里,不管心情好与坏,总是随手就拿起剪刀剪一刀,好好的红玫瑰,一会儿就七零八落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第404章 仙云的别墅(8) rose终究没有如愿将别墅卖出去。 rose一想到,几个壮汉就住在3号楼的别墅里,每天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说不定还对着自己的房间架着个高倍望远镜,rose就坐卧难难。 这些日子,rose是把家里的窗帘全部都给拉的严严实实,俨然防偷拍的明星一般。 思虑过重外加心情不佳,rose憔悴了不少。 这下,rose倒是希望案件早点开庭了,案件尘埃落定,沈仙云就不能把她如何了。 沈仙云听闻每天报来的rose的情况,只觉得rose就像捏在她手中任她肆意逗耍的宠物一般,反倒是希望案件不要那么快开庭。 两个人的心态完全颠倒了个儿。 rose又想私卖别墅的事儿,被沈仙云添油加醋地说给了林云飞听,林云飞现在是彻底厌恶上rose了。 沈仙云想,万万不能让林云飞再见rose,万一rose再使美人计,林云飞难保不再心软。就这么永远不见,相信林云飞对rose的心思也就慢慢淡了。 沈仙云瞥了一眼插在角落花瓶中已经被剪地七零八落的红玫瑰,冷嗤一声:“再美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我捏在手心里。” ...... 一个月之后,沈仙云和rose之间的案件开庭了。 开庭前,沈仙云和rose在法庭外短兵相见。 沈仙云见到rose冷笑着说:“你居然还敢自己来?现在的小姑娘,脸皮怎么这么厚?” rose也毫不示弱,对着沈仙云说:“我的这些手段啊,都是云飞手把手教我的。呵呵。” “你!”沈仙云承认,她确实被rose气到了。 两人还想再说,法官已经落座,两人朝对方冷哼一声,各自转身走入了法庭。 一会一定要rose好看,沈仙云发誓。 一会一定要沈仙云难堪,rose下定决心。 主审法官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法官,叫做刘亦风。 刘亦风看了坐在被告席上的rose一眼,心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做什么不好,非要去破坏人家家庭。 一定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树得不够牢。 沈仙云坐在原告席上,冷眼看着对面有些憔悴却掩饰不住娇美容颜rose,就是凭着这副皮囊,rose就敢来抢夺她十多年悉心维护的家庭和男人! 沈仙云真想给rose一巴掌! rose心里憋着一口气,与沈仙云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rose的母亲作为本案的第三人参加诉讼。 民事诉讼的第三人是指对他人之间的诉讼标的有权主张独立的权利,或者虽然没有独立请求权,但案件的处理结果与其有法律上的利害关系,因而参加到他人之间已经开始的诉讼中去的人。以对他人之间的诉讼标的是否具有独立请求权为标准,第三人分为: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和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 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是指对于已经开始的诉讼,以该诉讼的原、被告为被告提出独立的诉讼请求而参加诉讼的人。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审查和认定: (一)对案件的诉讼标的全部或者部分提出独立的诉讼请求。如本诉的原被告正在争夺某房产的所有权,第三人认为该房产既不属于原告,也不属于被告,而是属于自己,他所提出的请求权就是一种独立的请求权,此时,他可以作为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申请参加诉讼; (二)主张由于诉讼结果而使自己的权利受到损害,也可以独立参加诉讼。如合同双方当事人恶意串通、损害第三人利益的,则在合同双方因合同纠纷发生争议提起诉讼时,第三人认为该合同应为无效合同的,则可以作为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主动提出参加诉讼。 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一般情况下应当由其本人主动申请作为第三人参加诉讼,当事人未提出诉讼请求的人民法院不应主动进行审理。 在审判实践中,有时对必要的共同诉讼人和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易混淆,特别是对追加的当事人,究竟是必要的共同诉讼人还是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难以区别,因此,要正确确定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还必须搞清这两种诉讼当事人区别。 所谓必要共同诉讼是指当事人一方或双方为两人以上,诉讼标的是共同的,人民法院必需合并审理的诉讼。必要共同诉讼中的共同原告或共同被告就是共同诉讼人。如因保证合同纠纷提起的诉讼,债权人向保证人和被保证人一并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应当将保证人和被保证人列为共同被告,此时的保证人和被保证人(债务人)即是必要的共同诉讼人。结合上述有独立请求权第三人的概念,我们可以看出他们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区别: 第一,对争议的诉讼标的持不同态度。必要的共同诉讼人争议的诉讼标的是共同的,是争议法律关系的一方当事人,在同一法律关系中共同享有权利、共同承担义务;而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提起的诉讼,与本诉的诉讼标的不是共同的,同本诉的原告或者被告均无共同的权利、义务关系。 第二,诉讼地位不同。必要的共同诉讼人一方在诉讼中只能与对方当事人发生争议,追加的共同诉讼人参加诉讼,要么属原告一方或者成为共同原告,要么属于被告一方或者成为被告,是原告与被告之间发生的争议;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参加诉讼,既不站在本诉的原告一方,也不站在本诉的被告一方,而是独立存在于原、被告之外,同本诉的原告和被告都有争议的一种当事人,只能处于原告的地位。 第三,参加诉讼的方式不同。必要的共同诉讼人一般在原告起诉或者被告应诉时一同参加,未参加诉讼的,人民法院应通知其参加诉讼,追加为原告或者被告;有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是在本诉进行中以主动申请诉讼的方式参加诉讼的。 第405章 仙云的别墅(9) 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是指对当事人双方争议的诉讼标的虽然没有独立请求权,但案件的处理结果与其有法律上的利害关系,可以申请参加诉讼或者人民法院通知其参加诉讼的人。 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包括两种类型: 第一,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具有与当事人相类似的诉讼地位。因为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虽然与已经发生的诉讼的当事人之间存在一定的依附性,但对于本诉的标的仍然享有权利或者承担义务。它与当事人之间的依附性表现在:要求引进第三人的一方当事人败诉并对原告有给付义务时,才可判决第三人对本诉原告承担责任;原告与被告之间争议的事实认定和双方责任的确定,往往影响被告与第三人的法律关系有效与否,而被告对原告,第三人对被告所负责任的确定,往往成为确认原告与第三人间的权利义务关系以及第三人应对原告承担责任的基础。此时,第三人与本诉一方当事人之间的法律关系同本诉争议的法律关系有牵连,与第三人相牵连的本诉一方当事人,无论诉讼结果是胜诉还是败诉都影响第三人法律上的利益,如果败诉,则第三人要承担民事责任。所以,第三人与本诉当事人之间实际上存在着两个诉的利益关系,三方当事人任何一方离开诉讼,法院就无法查明争议事实,在充分辩论的基础上合一作出公正判决,也无法越过本诉让第三人向本诉原告承担民事责任。该类承担民事责任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有上诉权利。 第二,真正意义上的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是民事诉讼的辅助第三人。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参加诉讼的目的是知悉本诉的情况,这种辅助第三人只能站在当事人一方进行诉讼,虽然可以提供证据、进行辩论,但其所提供的主张和抗辩不得同主当事人相冲突,这种第三人不能请求撤诉,也不能请求和解,无权提出管辖权和上诉权。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参加诉讼的方式可以由原告或者被告申请将其作为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也可以由第三人主动申请作为无独立请求权的第三人参加诉讼。 rose的母亲郭云,年过五旬,却打扮地花枝招展,脸上施着厚厚的粉黛。 rose母亲对rose和林云飞的事一清二楚,却是持支持态度,甚至一直让rose想办法尽快扶正。 沈仙云看着rose母亲的样子,心中暗骂:老虔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郭云看看沈仙云韶华易逝,再看看自己犹如一朵盛放娇花样子的女儿,沈仙云哪里就是rose的对手了。 又想到最近沈仙云对自己宝贝女儿的折磨,更是气的牙痒痒,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好好教训沈仙云一顿。 两人心里各自计较。 法官刘亦风没有洞察两人心头的较劲,拿起法槌轻轻一敲,然后宣布:“原告沈仙云诉被告林玫、第三人郭云不当得利纠纷案正式开庭。” 不当得利是指没有法律上的依据,自己获得利益而使得他人遭受损失。根据我国《民法通则》第92条规定“没有合法根据,取得不当利益,造成他人损失的,应当将取得的不当得利返还受损失的人”。就是因为不当得利没有合法依据,所以虽然是既成事实但却不受到法律保护,受益人应当返还不当得利给受损人。这类权利义务关系就是不当得利之债。而不当得利的获得人被称为受益人,是不当得利之债的债务人,对该债务负有返还义务,财产受损失的人被称为受害人,是不当得利之债的债权人,享有请求债务人返还债权的权利。 刘亦枫说:“现在查明到庭当事人情况。” 林自遥说:“原告沈仙云,女,本人到庭参加诉讼,委托众合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林自遥代理诉讼,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rose和母亲郭云共同委托律师詹穹进行诉讼。 詹穹说:“被告林玫,女,本人到庭应诉;第三人郭云,女,本人到庭应诉。被告以及第三人共同委托中天律师事务所律师詹穹、阮小慧代理诉讼,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刘亦风:“三方对对方的出庭人员有没有异议?” 林自遥侧目询问沈仙云,然后回答:“没有异议。” 林玫和郭云皆摇了摇头,说:“没有异议。” 刘亦风说:“本案由本人担任独任审理,由李华担任书记员,原告、被告以及第三人是否有异议。” 林自遥、詹穹说:“没有异议。” 詹穹:“下面,先请原告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林自遥说:“被告林玫女士于2016年6月5日受赠林云飞先生别墅一套,别墅位于林中路78号天江丽景小区7号,别墅乃林云飞先生全额付款。2017年5月,林玫女士将诉争别墅以买卖的形式转移至其母亲,即本案第三人郭云女士名下,但此次的买卖行为郭云女士并未支付购房款,兼之受让第三人郭云女士是林玫女士的母亲,因此,林玫女士的房屋转让行为,名为买卖实质上是转移财产的行为。原告沈仙云女士与赠与人林云飞先生是夫妻关系,林云飞先生用于购买别墅的购房款是原告与林云飞先生的夫妻共同财产,鉴于购买别墅的购房款有1000余万之巨,不属于夫妻个人合理的自主开支范围,林云飞先生的赠与行为并未征得原告沈仙云女士同意,因此,林云飞先生的赠与行为是无权处分行为,原告沈仙云女士要求撤销;林玫女士明知林云飞先生的婚姻状况,仍然接受大额赠与,明显是违反了社会公序良俗的行为,且其取得别墅没有正当理由,因此应当返还别墅。” 无权处分,是指行为人没有处分权,却以自己的名义实施的对他人财产的法律上的处分行为。 第406章 仙云的别墅(10) 《婚姻法》第十七条第二款:夫妻对共同所有的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夫妻对共同财产有平等的处理权,换句话说,任何一方对家庭大额财产的处分,必须得到另一方的同意。但家庭日常生活使用的,无需经对方的同意。 林自遥顿了顿,接着说:“原告沈仙云女士多次要求被告林玫女士返还别墅,但是均被拒绝,根据《民法通则》第九十二条:没有合法根据,取得不当利益,造成他人损失的,应当将取得的不当利益返还受损失的人。故诉至法院,请求法院判令:1、被告林玫女士返还不当得利:位于林中路78号天江丽景小区7号别墅一栋,第三人郭云女士协助办理产权过户手续;2、被告林玫女士支付2016年6月至今的别墅使用费,按每月2万元计算直至被告支付时止;3、本案的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林自遥说完,侧头轻声问沈仙云,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沈仙云的眼光像刀子一般,在郭云和林玫两美女的身上剐来剐去。 沈仙云说:“法官大人,像林玫和郭云这样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偷窃,林玫明明知道云飞有家室,还黏在一起,这就是不知廉耻,刚才我的代表律师有一句话说得好,林玫的行为违反了社会公序良俗,这样的行为,法院应当通过判决狠狠地制裁,给全社会竖立一个正能量的标杆,给全社会一个正确的价值导向。” 沈仙云的话说的慷慨激昂,连林自遥都忍不住想拍案叫绝。 刘亦风扯了扯嘴角,这个原告倒是会唱高调。 林自遥对林玫和郭云母女说:“在这里,我也代表我的当事人对被告和第三人进行善意的提醒。” rose(林玫)和郭云母女不约而同地望向林自遥,目光皆是不善。 林自遥说:“《刑法》第二百七十条规定了侵占罪:将代为保管的他人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拒不退还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这一套别墅原价是1050万,现在溢价100%以上,目前市场售价是2500万左右,已经远远超过了刑事案件的定案标准,如果被告与第三人坚持不返还别墅,原告沈仙云女士将依法追求被告与第三人的刑事责任。” rose(林玫)和郭云两人嘴角皆是一抽,这个小律师居然敢威胁他们。 詹穹立刻反驳:“原告律师,诉争房屋的所有权到底是谁的,应当由刘法官还判决,在没有判决之前,这套房子就是属于我的当事人的,请你不要随意将民事案件上升到刑事案件的打击高度去。” 林自遥不置可否,她早就说了,这是善意的提醒。 沈仙云却对林自遥这个“提醒”很满意,尤其是看到rose和郭云母女面色突变。 最好能将郭云林玫这对小偷母女关到监狱中去,沈仙云想。 法庭的氛围陷入胶着,刘亦风作为主审法官,主动打破。 刘亦风说:“下面,由被告答辩”。 詹穹实际认为这个案件林玫和郭云胜算不高,如果郭云支付了购房款还好说,现在连购房款都没有支付,显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买卖行为。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詹穹清了清嗓子说:“审判长,我代表被告林玫女士答辩:林玫女士与林云飞先生自由恋爱,并不知道林云飞先生有妻子,实际上,林云飞先生在与林玫女士交往过程中,隐瞒了自己的婚史,并且为了表达对林玫女士的爱意,赠送了诉争别墅给被告林玫女士,林玫女士受赠别墅完全是善意的,并且诉争房屋的不动产已经登记在被告林玫女士名下,林玫女士拥有完整的所有权,可以自由处分所有物。” 所有权是指所有人依法对自己财产所享有的占有、使用、收益和处分的权利。所有权是物权中最重要也最完全的一种权利,具有绝对性、排他性、永续性三个特征,具体内容包括占有、使用、收益、处置等四项权能。 处分权是财产所有人对其财产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最终处理的权利,即决定财产在事实上或法律上命运的权利。包括资产的转让、消费、出售、封存处理等方面的权利。处分权是所有权四项权能的核心,是财产所有人最基本的权利。处分权在多数情况下由所有人享有,但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使所有权与处分权分离,形成非所有权依法享有的处分权。 反正林玫究竟知不知道林云飞有家室这种事,是个罗生门,不过是为了粉饰太平罢了。 林自遥也不屑于在这件事上与詹穹争辩,这种争辩根本没有异议,也不是这个案件的核心焦点。rose是否知道林云飞有家庭,对案件的处理结果不会有影响。 刘亦风问:“原告、被告对事实部分有没有其他补充?” 林自遥和詹穹各自询问当事人后,均表示没有。 刘亦风问:“原告主张每月2万元的房屋使用费,有什么依据吗?” 林自遥说:“按照天江丽景小区同户型同面积别墅的租金主张。” 刘亦风点了点头,飞速在案卷中记载着。 刘亦风问被告:“被告林玫,你对原告主张的房屋使用费标准有没有异议?” 本是稀松平常的法官查明案件事实的环节,但坐在位置上的林玫和郭云听到刘亦风这么问,有些坐不住了。 母女两交换了一下眼色,法官这么问,是不是已经站在原告沈仙云那边了。 林玫和郭云用带着担忧的眼光望着詹穹。 詹穹小声地解释道:“没事,法官这是要问清楚标准,如果双方都认同这个标准,他就不用做调整,如果一方不认同,法官要根据实际情况,确定一个标准,没有什么倾向性的意见。” “不要担心。”詹穹低声安慰道。 第407章 仙云的别墅(11) 詹穹对郭云说:“不过我认为,2万这个标准太高了。” “不是,詹律师,这个房子是我的,凭什么沈仙云要收我的租金?”郭云不满地说道。 rose只是沉吟不说话。 詹穹解释道:“不是的,现在只是就事论事,我认为2万的租金太高了。” 郭云还是不理解。 詹穹有些无奈,在庭前的沟通环节,郭云就一直纠结原告的这个2万房屋使用费的诉请,他已经反复解释了,还是不理解。 就像老师教学生高等数学一样,怎么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地教导,学生的脑袋就是转不过弯来。 黔驴技穷啊! 詹穹也很无奈。 刘亦风见被告一直在小声商议,出言催促:“被告,对2万元的房屋使用费标准是否有异议?” 詹穹回答:“被告有异议,被告认为2万元的过高。” 这个回答总是没错的,果然坐在一旁的郭云连连点头。 刘亦风问:“被告认为房屋使用费应当是多少。” 詹穹已经不想和郭云纠缠了,她直接低声询问rose。 rose轻声问:“一定要说吗?” 詹穹说:“是,说一个数字吧。” rose说:“不然说5000好了。” 郭云一着急,一直扯女儿rose的袖子。 rose按住郭云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詹穹得了指令,答道:“5000元每月。” 这个回答,惹得沈仙云一声响亮的冷嗤。 5000元,在怀海也就能租一个二居室,rose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亦风不悦地瞪了沈仙云一眼。 沈仙云略略收敛,但看向郭云、林玫母女的目光依旧带着浓浓的轻蔑和厌恶。 刘亦风说:“下面进入举证质证阶段。由原告先开始举证。” 林自遥说:“原告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第一份证据是原告沈仙云女士与林云飞先生的结婚证,证明沈仙云女士与林云飞先生的夫妻关系;第二份证据是转账凭证,证明诉争房屋林中路78号天江丽景小区7号是2016年林云飞付款895万购置后登记在被告林玫女士名下,林云飞先生处分的是与沈仙云女士的夫妻共同财产。举证完毕。” 刘亦风说:“现在,被告质证。” 詹穹说:“对第一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原告沈仙云女士与林云飞先生是夫妻关系,被告林玫女士丝毫不知情,是林云飞先生的刻意欺骗;对第二份证据真实性无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诉争房屋是林云飞先生对被告林玫女士的赠与,林玫女士接受赠与是完全善意的,并且,诉争别墅已经卖给第三人郭云女士了,物权已经转移到郭云女士名下了,与被告没有关系了。” 林玫一双秋水眸望着刘亦风,眼中全是无辜。 刘亦风......这姑娘沙眼了吗,还是眼睛不好使,干嘛一直眨眼睛。 詹穹说:“被告质证完毕。” 刘亦风不再理会rose,对郭云说:“第三人质证。” 詹穹说:“我代表第三人郭云女士质证,对第一份证据和第二份证据真实性不清楚,而且这两份证据和她没有关系,别墅已经由被告林玫卖给第三人了,已经和林玫女士没有关系了。” 沈仙云又是一阵冷嗤,敢做不敢当,真是让人看不起。 林自遥也不置可否,郭云和林玫是母女,说不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简直是典型的掩耳盗铃或者是拿别人当傻子。 刘亦风说:“被告举证。” 詹穹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第一份证据是被告林玫女士与第三人郭云女士的房屋买卖合同,证明诉争房屋被告已经卖给第三人;第二份证据是诉争房屋过户的契税证明,证明诉争房屋过户的事实。” “被告举证完毕。”詹穹说。 刘亦风说:“原告对被告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 林自遥说:“对第一份证据买卖合同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均有异议,买卖合同所约定的买卖行为是虚假的买卖行为,被告林玫和第三人郭云是母女,伪造买卖行为轻而易举。” 林玫与郭云之间之所以用买卖的形式过户房屋,而不直接赠与,是因为受赠人再次出售受赠房屋时,需要交纳比买卖契税更高的契税。 所以在实际中,很多家庭采用买卖的方式在亲属之间转让房屋,最常见的就是父母将房屋以买卖的方式转让给孩子。 林自遥接着说:“对第二份证据契税证明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这只能说明被告缴纳了房屋过户的契税,并不能说明这是一个真实的房屋买卖行为。一个真实的房屋买卖行为,最基本的就是支付了对价,也就是购房款,如果第三人郭云女士确实是通过买卖的方式取得的房产所有权,那么请提供相应的购房款支付证明。” 一直坐在一旁的郭云按捺不住,脱口而出:“我是用现金支付的。” 林自遥看了詹穹一眼,然后对郭云说:“2000万的购房款用现金支付,恐怕不符合常理吧?” 詹穹面上表情不变,任由郭云发挥。 郭云被林自遥顶的呐呐不能言,林玫立刻补台:“我母亲是分期支付给我的。” “狡辩!”沈仙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对,我是分期给我女儿的。”郭云如蒙大赦,立刻说道。 林自遥马上追问:“那郭女士从哪家银行取的钱、已经支付了多少次,一共支付了多少钱,这么一大笔钱,为什么要通过现金的方式,不通过银行转账?据我掌握的资料,郭女士已经下岗多年,并没有工作,那么这么一大笔的购房款,是从哪里赚的的?” “我......”郭云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自遥也不想等郭云回答,她只是想用直接了当的方式拆穿郭云不入流的谎话而已。 “另外,请问被告,郭女士给您的钱,您存放在哪里?这么一大笔现金放在哪家银行?既然是买卖,又是分期付款,郭云女士给您的购房款是否有记录?” 第408章 仙云的别墅(12) 林自遥问的都是基本的买卖交易常理。 林玫无言以对,她和母亲郭云之间本就是为了避税而进行的假交易,自然回答不出林自遥提出的问题,只能别过脸去。 法庭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 刘亦风身经百战,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他对詹穹说:“第三人对被告提交的证据有没有异议?” 詹穹还没开口,郭云又抢先开口:“同意同意,都是真的。” 仿佛刚才因她而起的尴尬都没有发生过。 林自遥感叹,这郭女士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 沈仙云看着浓妆艳抹的郭云,然后又见她夸张的肢体动作,在林自遥耳边耳语:“真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林自遥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刘亦风对詹穹说:“第三人的律师补充一下。” 詹穹微微咳嗽了一声,然后说:“第三人郭云女士对被告提交的两份证据真实性和证明对象都没有异议。” 刘亦风点了点头,然后说:“第三人举证。” 詹穹说:“第三人向法庭提交一份证据,即诉争房屋的房产证,证明诉争房屋已经是第三人所有,与被告林玫女士没有关系了。” 刘亦风说:“原告对第三人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 林自遥说:“我们要求看证据原件。” 刘亦风说:“同意。” 詹穹将房产证原件交给书记员,书记员再交给林自遥。 林自遥将房产证递给沈仙云,纵然沈仙云已经知道rose已经把房产转移到郭云名下,可当下看到这本房产证,还是气的双手打颤。 这别墅她是一定要要回来的。 林自遥说:“对房产证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质证意见同对被告证据的质证意见。” 詹穹代表林玫说:“对房产证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有异议。” 举证质证阶段已经结束,刘亦风问:“三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说:“我申请询问被告林玫女士几个问题。” 刘亦风说:“同意。” rose刚刚领教了林自遥的伶牙俐齿,现在骤然听到林自遥要向自己提问,难免紧张。 rose望向詹穹,目光里赫赫显示着紧张。 詹穹向rose微微点头,示意rose别紧张,万事有他兜底。 林自遥不想给rose和詹穹喘息的空间,刚才自己的连番发问犹如已经把进攻的天梯搭在了rose和郭云心灵的城堡上,现在要做的就是趁胜追击,彻底攻陷二人。 “林玫女士,既然你已经把别墅卖给了郭云女士,为什么现在别墅还是你和林云飞先生在使用呢?”林自遥问。 詹穹示意林玫不要开口,他作为林玫的特别授权代理人,可以代表林玫在法庭上回答任何问题。 詹穹说:“郭云女士也住在别墅里。” 林自遥干净利落地说:“撒谎。据林云飞先生陈述,别墅里只有林玫女士和他本人居住,郭云女士只是偶尔过来探望女儿,并且不曾留宿。” 詹穹还要补充,却被林自遥先声夺人。 “别墅所在的小区物业管理非常严格,就是为了保证业主的安全,每一个访客的进出都会如实记录,包括访客的姓名、电话、进出小区的时间,如果被告以及第三人坚持郭云女士居住在小区内,请求法院向诉争别墅所在小区的物业调取郭云女士的来访记录。如果是业主的话,就不存在来访情况。”林自遥说。 因为rose和郭云的过户是秘密进行的,因此业主更改为郭云了,也并没有到物业处登记。 林自遥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在法官面前树立林玫和郭云母女谎话连篇的形象。 如此这般,在刘亦风运用自由裁量权的时候,才能够更多地站在她这一边。 法官的自由裁量权,是指在法院审判工作中,法官根据法律(包括司法解释),依据法庭查明的事实,在个人法律意识支配下做出裁判的过程。也就是说,自由裁量是个过程,法官做出的判决和裁定是自由裁量的结果。 法律是建立在对一般社会事实和社会现象的理性超越之上的、根据社会生活的大多数情况得出的一般属性,能够适用于社会生活中大多数的情形,同时对于相同或者相类似的情形,也能给与相同或者相类似的裁决结果。法律规则的一般性导致了在其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现实时,难免捉襟见肘。现代的司法对形式正义的追求早在韦伯时代就有了“自动售货机”的担心,而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决定了人类对形式正义的追求仅仅是一个相对的东西。这样它必然在某些情况下会使法官无法将法律规则适用于具体的个别的案件的解决。即在具体个案中的正义性无法从法律的普遍正义性中得来。就是在此种情况下,习惯上的法律普遍性在一个具体的情形中就要被牺牲,以满足实现长久个别特殊性正义的需要,为了正义的利益而背弃或放宽既定的要求被认为是必要的,尽管秩序倾向于常规性和一成不变的苛定规则。法律的普遍性在此变得形同设,一无是处。法官即被赋予了这样的力,可以通过自由裁量权的行使,背离法律规则本身的字面的含义,并像立法所可能会对该问题做出的处理那样去审理案件。而对特殊正义的追求在一定程上也完善了法律的普遍正义。 但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并不是无限的。 法官进行自由裁量必须根据法律。自由裁量的自由并非绝对的自由,而是相对的自由,是绝对受到约束的。法官不是在法律之外运用法律,而是在法律规定下找到裁判空间,从而进行裁量。这绝对不同于英美法系的“法官造法”。司法解释也是自由裁量的一种贯彻表现。法律的裁量空间不仅反映在司法过程中,还存留在立法之中。法官对于具体案件进行自由裁量,所形成的结果是判决和裁定;而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检察院则对法律具体问题进行自由裁量,所形成的结果就是司法解释。自由裁量是个过程,判决、裁定和司法解释都是自由裁量的结果。 第409章 仙云的别墅(13) 法官进行自由裁量必须依据法庭查明的事实。自由裁量的限制除了法律还有事实、对象,这是对自由裁量权的约束,必须在法庭作出调查的基础上自由裁量。也就是说,自由裁量的做出必须是在对事实、证据的认定之后才能做出。在司法实践中,法庭调查是对案件的事实、证据是否合法可信,能否证明案件真相进行判断,在这个判断过程中,控辩双方往往有不同意见,最后确定还是要靠法官的自由裁量。也就是说,作为最后的判断,法官的内心对控辩双方所提交的证据是有八成信还是百分之百信,直接影响到他的裁判结果。这个在司法实践中是屡见不鲜的。 刘亦风说:“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轻声问沈仙云,沈仙云思索片刻,说道:“没有补充。” 詹穹也说:“没有补充。” 刘亦风说:“现在进入法庭辩论阶段,请原告先发表辩论意见。”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被告林玫女士以及第三人郭云女士应当共同归还诉争房屋。具体理由如下:第一,诉争房屋是原告沈仙云女士丈夫林云飞先生私自处分夫妻共同财产,斥巨资赠予给被告林玫女士的,鉴于数额巨大,不能引用夫妻平等处分共同财产权利,林云飞先生的处分行为是无权处分行为,严重损害了原告沈仙云女士的合法权益,作为共有人原告沈仙云女士有权不予认可,并要求不当得利人返还。林玫女士取得别墅所有权,没有事实与法律依据,而是基于其与林云飞先生之间的恋爱关系,尽管刚才林玫女士口口声声称自己不知道林云飞先生有家庭,但这并不能否定任何客观事实,不能影响本案的判定,林玫女士获赠别墅的行为,既是不当得利,也是违反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行为,此赠与行为应当被撤销。” 林自遥接着说:“第二,被告转移房屋所有权的行为,是恶意转移财产,房屋的购买人,即本案第三人郭云女士是被告林玫女士的亲生母亲,双方之间没有购房款支付行为,因此,郭云女士并不是善意第三人,买卖行为不能适用善意取得制度。” 善意取得,又称“即时取得”“动产善意取得”“第三人善意取得”,是指在动产、不动产占有人非法处分其占有的动产时,如第三人基于善意受让对该动产取得占有或不动产所有权已经转移登记,则依法对其即时取得所有权或他物权的制度。学理上认为,善意取得具有不经过时效或经过瞬间时效而使无权人取得权利的效果,它属于所有权的原始取得方式。 林自遥继续说:“根据《物权法》第一百零六条第一款规定,善意取得应当具备下列成立条件:1.标的物须为动产或者不动产;2.让与人对处分的动产或不动产无处分权;3.受让人受让财产时须为善意;4.受让人须支付合理的价格;5.转让的动产或不动产已经交付或者登记。本案中,被告郭云女士虽然已经取得了不动产所有权,但是并没有支付合理的对价;同时,鉴于被告林玫女士没有固定工作,且收入不可能支付别墅的价款,郭云女士作为林玫女士的母亲,按照常理,应当知道别墅并不是林玫女士个人购买,因此,郭云女士也不是善意购买人,因此,不能适用善意取得制度,认为已经取得诉争房产所有权。” 郭云根本听不懂林自遥说的这些法言法语,但她听清了一点,就是林自遥说别墅不是她的。 郭云急起来,普通话中夹杂着方言,指着林自遥粗鄙地骂道:“你这个女人,满嘴喷粪,不懂别乱说。” 刘亦风皱眉说:“第三人,注意自己的言辞,这里是法庭,说话要文明。” 不是菜市场......这句话刘亦风自然没有说出来,就是菜市场也得文明! 詹穹示意rose,控制一下母亲。 “妈,小声点。”rose拉住郭云的衣袖。 郭云只能悻悻作罢,但心里想着,一会下了法庭一定要沈仙云和林自遥好看。 刘亦风对詹穹说:“被告答辩。” 詹穹说:“尊敬的审判长,我先代表被告林玫女士发表辩论意见,本案事实非常清楚,即诉争房屋是林云飞先生自愿赠与本案被告林枚女士的,林云飞先生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其所作出的民事行为是合法有效的。根据《合同法》规定,赠与合同是赠与人将自己的财产无偿给予受赠人,受赠人表示接受赠与的合同。被告林玫女士接受了赠与,赠与行为已经完成,不存在撤销的法定事由。因此,本案原告律师适用法律错误,请求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 林自遥在心里冷笑,也真是难为詹穹了,这么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还能说得这么慷慨激昂,有板有眼。 演技派、演技派!自己真是自愧不如。 詹穹说:“尊敬的审判长,下面,我代表第三人郭云女士发表辩论意见,郭云女士作为善意的第三人,已经取得了诉争房屋的所有权,不动产权属证书上记载的所有权人是第三人郭云女士。本案是原告沈仙云女士与被告林玫女士之间的纠纷,与郭云女士无关,郭云女士的合法权益应当得到保障。如果法院支持了原告的诉请,被告应当返还不当得利,也应当是以债权的形式实现,即被告以现金或其他方式偿还不当得利,不应当将已经登记在第三人郭云女士名下的房子返还给原告。” 詹穹是想,即使沈仙云胜诉了,如果房子不能执行回来的话,林玫是万万不可能有2000万的现金来偿还债务的,到时候案件胜诉了,却没办法拿回房子,也是百忙一场。 房子最终还是在郭云、林玫母女手中。 第410章 仙云的别墅(14) 林自遥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更何况詹穹的抗辩错漏百出。 詹穹话音落下,林自遥自然接口道:“被告律师明显对法律条文理解的有偏颇,首先,被告律师提到了赠与合同,《合同法》第一百九十二条规定了赠与的法定撤销的情形:受赠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一)严重侵害赠与人或者赠与人的近亲属;(二)对赠与人有扶养义务而不履行;(三)不履行赠与合同约定的义务。赠与人的撤销权,自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撤销原因之日起一年内行使。林云飞先生的赠与行为明显严重侵害了原告沈仙云女士的利益,符合法定撤销赠与的情况,所以,林云飞先生的赠与行为,应当被撤销。被告律师在代第三人郭云女士答辩时称第三人已经取得了诉争房产的物权,刚才我在答辩的时候也说过,第三人并不是善意的第三人,并不能适用善意取得制度获得诉争房屋的所有权。因为刚才就善意取得的问题展开过论述,这里就不再重复。” 詹穹没有再发言。 都是律师,都明白谁更有道理,再强辩下去不过就是强词夺理、自找没趣。 法庭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刘亦风问:“双方还有没有补充?” 沈仙云说:“尊敬的审判长,我有补充。” 刘亦风说:“原告请说。” 沈仙云说:“尊敬的审判长,这个案件事实非常清楚,我的丈夫受林玫勾引与林玫婚外同居,并且受到林玫蛊惑,把我们夫妻辛辛苦苦一起打拼积攒下来的800多万巨款用于购置别墅送给被告林玫,这样的行为是可耻的,是道德和法律所不容许的。万幸,我的丈夫迷途知返,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今天才会有这样一场官司,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想请林玫将她从我和我的家庭中掠夺的财产归还;可是,刚才在法庭上,林玫以及其母亲郭云,仍在狡辩,可见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仍旧没有悔改之心。为什么现在离婚率越来越高,我想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社会上有很多像郭云和林玫这样没有丝毫道德和是非观念的人。” 沈仙云说完,义愤填膺地指着林玫和郭云说道。 刘亦风出言提醒:“原告,请注意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沈仙云放下手,继续慷慨激昂地说道:“还有第三人郭云,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作为一个母亲,能够容忍自己女儿在外面给别人做小三,还能够心安理得地收受这套别墅,非但不劝女儿迷途知返,还支持女儿和我这个合法妻子对簿公堂,可以说,林玫做这种道德沦丧的事情,都是因为你这个母亲教养不善。如果我的女儿做出这种丧德败行的事,我宁可把她捏死,也不能让她错下去!” 她的悦儿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她的悦儿是最优秀懂事的公主。 “法官大人,原告侮辱我母亲!”rose坐不住了,郭云被沈仙云这样说了一通,也坐不住了。 刘亦风轻咳一声,对沈仙云说:“原告,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 沈仙云还有一肚子的话想在法庭上怒斥郭云林玫母女,看到刘亦风面色严肃,便咽了下去,只是义正言辞地说:“希望法院以法律判决,给郭云、林玫母女上一节生动的法治道德课,也向全社会传达一个正确的价值观。” 沈仙云说完,显然情绪还未恢复,依旧有些激动,林自遥轻轻抚着沈仙云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沈仙云的话有道理却有失偏颇,在婚内出轨这件事上,林玫可恶,林云飞也一定是可恨的。可就像很多公开撕第三者的原配一样,从来不迁怒于自己背叛了婚姻的丈夫,只是把一腔怒火发泄到第三者身上,好像自己活了小半辈子的丈夫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一样,做错事全是因为受了蛊惑勾引,如今幡然悔悟,非但不应该受到谴责,还应当鼓励和赞美,这大概就是俗语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出轨这件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至少林玫不是林云飞圈养的第一只也不会是最后一只金丝雀了。 林玫的脸色很不好看,沈仙云刚才的话,不就是赤裸裸地说她是小三嘛。 林玫豁了出去,对刘亦风说:“法官大人,我也有话要说。” 刘亦风说:“允许。” 林玫说:“原告口口声声说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是胡说八道,你的家庭不需要我破坏,早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沈仙云心头一颤,面上已经隐隐带上了怒气。 林玫继续说道:“你不过是用孩子绑住云飞罢了,若是没有孩子,你以为云飞还会继续和你在一起吗?” 林玫的诛心之语,字字句句如尖刀一般戳在沈仙云的心头上,沈仙云不肯露怯,只是放在双膝上的双手死死握着,指节皆是泛白。 林自遥觉得林玫简直不像话,这不就是典型的小三“真爱至上”强盗逻辑!是可忍孰不可忍,林自遥立刻反驳道:“被告请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被告认为,婚姻关系仅仅只是单纯的爱情,那对于婚姻的理解未免太过偏颇和肤浅。婚姻关系里有爱情更有亲情,是承诺也是义务,既然决定走入婚姻的殿堂,就必须承担更大的责任,孩子是男女爱情的结晶,自然也是男女爱的牵绊,所以被告刚才说的林云飞先生因为顾及孩子而不肯离婚简直可笑,林云飞先生不肯离婚的原因是他爱这个家庭,爱这个家庭中的妻子、爱这个家庭中的孩子。” 林自遥说这番话,倒不是为了讨好沈仙云,而是对rose的话忍无可忍,她就是看不惯rose这种破坏别人家庭还义正言辞地把真爱挂在嘴上的人,更何况,rose对林云飞真的是真爱吗? 第411章 仙云的别墅(15) 是真爱,就不会为了别墅对薄公堂了。 “真爱”也不是万能贴,哪里需要哪里贴,也不是遮羞布,任何不正当的行为披上真爱的外衣就变得正当了,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说“真爱”的。 再说,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真爱。 听了林自遥的话,沈仙云整个人放松下来,林自遥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林云飞爱的是整个家,而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rose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自己犯不着和rose置气,这简直是自降身价。 沈仙云渐渐冷静下来。 沈仙云向林自遥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这姑娘真不错。 林自遥报之以微笑,沈姐,还是我懂你! 刘亦风审了大半天的案子,也算是雾里看花,把案子看明白了。虽然他也是个男人,却对林云飞的行为表示鄙视,妻子和情人对簿公堂,争得面红耳赤,作出这堆烂摊子的始作俑者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真是没有担当。 最无语的是庭上这两个女人,还为了这个男人更爱谁而争执不休,有意义吗、值得吗? 刘亦风不知是该说她们当局者迷,还是该说她们傻。 刘亦风一声叹息,自己这么多年在法院,见过形形色色的婚姻家庭纠纷,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婚姻是神圣的,既然决定携手走入婚姻殿堂,就应该认真对待。如果走不下去了,也应当把话说清楚,最后保持风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几个人能做到呢。 反正来法院的,确实是没几个做得到的。更无奈的是,来法院离婚的,大概率的并不是一方有感情舍不得离婚,多数是因为财产问题谈不拢,以拒绝离婚作为筹码,往往闹得不可开交。 遇到这种案件,刘亦风只能长叹一口气! 再看看庭上的双方,沈仙云和rose还是争执不休。 刘亦风发现当事人之间已经开始辩论男女情感话题了,探讨的话题已经和案件没有关系了,如果他再不控制一下局面,两个人还不知道要说到哪国去呢。 刘亦风轻轻敲了敲法槌,提醒道:“双方对案件还有没有补充?我是说案件!” 刘亦风的突然打断,让沈仙云和rose、郭云都是一怔。 法官好像有点不高兴了,三人统统静了音。 林自遥赶忙回答:“没有了。” 詹穹也说:“没有。” 刘亦风说:“双方都回去好好想一想,看看能不能达成调解协议。” 沈仙云和rose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不调解。” 两人之间的矛盾完全是不可调和的,想和解,没门! 刘亦风……这点倒是这点倒是难得一致。 刘亦风说:“那今天的庭就到此为止,休庭。” 说完,就夹着案卷离开了法庭。 郭云拉住詹穹,问道:“法官这就走了,没说房子归谁啊。” 詹穹说:“郭女士,不会当庭判决的,法官得回去写判决书。” 郭云皱了皱眉头,说:“这样啊,电视里不都是当庭判决嘛。” 詹穹心想,你也知道是在电视里啊,可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带着微笑耐心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法官要根据今天庭审的情况写判决书,不可能当庭宣判的。” 郭云这才作罢。 沈仙云在当庭就开始夸林自遥:“小林啊,你刚才那一番话说的太好了,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沈仙云提高了声调,用在场众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尤其是那句,云飞爱的是我们的家,爱妻子、爱孩子,说的特别好!还有,还有,那句,什么......”沈仙云故意沉吟了一下,又用更大的声音说:“对,就是这句,孩子是父母爱的结晶,说的真是太好了!” 沈仙云说到动情处,还忍不住鼓了鼓掌。 林自遥得体地微笑着,适时地低下头,露出害羞的微笑,心里想着:沈姐啊,我知道你说这话是想挤兑刺激rose、郭云母女,但是会不会演的有些太浮夸啦! 沈仙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演技浮夸,又补充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气的rose和郭云母女脸都绿了。 签完笔录,众人前后出了法院。 出了法院,沈仙云和林自遥又和郭云、林玫母女遇见了。 rose不甘示弱,走上前去,对沈仙云说:“你要是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云飞对你确实没有感情了,你又何必霸着他?你要是还有点廉耻心,就快离开云飞。” 沈仙云不怒反笑,她对rose说:“廉耻心?小林,你听听,这世界上最不知廉耻的人居然和我说起了廉耻心,真是太可笑了。” 林自遥默然。 沈仙云的眼睛如刀子一般瞪着rose说道:“我离开云飞,然后呢?你以为云飞会娶你吗?” 林自遥想,如果沈仙云的眼神真的是把刀子,rose现在恐怕全身已经千疮百孔了。 rose刚想说话,沈仙云就毫不留情地说:“别做梦啊,今天你会被告上法庭,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云飞根本只是把你当做小猫小狗一样,逗完了就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打电话向云飞求过情,然后呢?云飞还不是照样不理你,你这种女人,我不知道替云飞料理了多少个,只有你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你......还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rose冷声说道。 “我有什么好从中作梗的,我可是正牌的林太太,你是什么东西?”沈仙云说。 站在一旁的郭云突然窜到沈仙云面前,用右手的食指戳着沈仙云鼻尖骂道:“你这个老妖妇,也不照照镜子,哪一点比得上我的女儿。心眼和长相一样坏。” 林自遥摇了摇头,岁月最是公平,沈仙云会老,难道林玫就不会老了?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如果女人仅仅靠美貌捕获男人的心,那么韶华逝去之后,又该如何自处呢。 沈仙云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狠狠地一挥手,一巴掌打在郭云指着她鼻尖的手上。 郭云一声尖叫:“啊~~~你敢打我!” 第412章 挨了一巴掌 “我打的就是你,怎么了,我打你是教你做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这么不要脸,难怪养个女儿当小三,还理直气壮,没见过你这种奇葩母亲。”沈仙云不甘示弱,厉声斥责道。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rose拿出手机,想把沈仙云“欺负”她们母女的凶样拍下来,传给林云飞看,看看沈仙云是怎么欺负她们母女的,说不定林云飞一心软,就又会护着她。 林自遥眼疾手快,按下rose的手机,问:“你干什么?” “你少多管闲事。”rose说。 林自遥真心看不上rose的做派,冷着脸瞪着rose,手却死死拦着rose,不让她轻举妄动。 沈仙云毕竟比郭云年轻,在两人的对战中,很快就占了上风。 rose见林自遥如铁板一般挡在自己面前,自己想拍摄是无望了。 rose又见郭云处于弱势,想了想,立刻加入战争:“你敢打我妈。” “我连你也打。”沈仙云猛然抬起手。 rose闪得快,让沈仙云这一巴掌落了空。 “沈姐,我们走,别和她们一般见识。”林自遥拉住沈仙云劝道。 总不能在法院门口就打起来了吧。 可郭云哪里肯,她瞅准沈仙云被林自遥拉着,背对着她的间隙,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就想给沈仙云的后脑勺来一记猛击。 “沈姐,小心。”林自遥眼疾手快,将沈仙云往身后一拉,自己则避而不及,郭云女士那集聚全身怨气的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林自遥脸上。 “啪。”林自遥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右脸火辣辣地疼,要不是沈仙云扶住她,林自遥就要倒在地上了。 “小林。”沈仙云喊道。 再抬头,rose已经拉着郭云扬长而去。 “没事儿吧?”沈仙云关切地问,林自遥这是替她挨的一巴掌啊。 林自遥死死闭着眼睛,好不容易缓过了劲,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脸都肿了。”沈仙云说。 林自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我回去冰敷一下就行了。” 林自遥刚才的行为,就好比一个小兵在沙场上为大将军挡了一箭一般壮烈,沈仙云这下是真情实感地感动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沈仙云说。 “不用了,沈姐。”林自遥客气地说。 “就听我的。”沈仙云不由分说,将林自遥按入自己的车里,将林自遥送回了家。 ...... 徐枫回到家,就看到林自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林自遥迷迷糊糊地感觉有轻柔地吻落在她的左边脸颊上,像羽毛轻拂过她的脸庞一样,柔柔软软的。 林自遥无意识地低声呢喃,那软软的声调,像毛茸茸的小奶猫一下下地撒着娇。 哪怕此刻林自遥要天上的月亮,徐枫也会想办法给摘下来。 “真乖。”徐枫轻轻说道。 林自遥动了动身子,侧卧变成仰卧,赫然露出脸上令人心惊的五指印。 徐枫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自遥,自遥。”徐枫轻轻地唤林自遥。 林自遥悠悠转醒,人却还是懵的,看到徐枫坐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自遥,你脸怎么了?”徐枫着急地问。 松散的发丝,低垂在林自遥的侧脸上,面上还带着刚从小睡中醒来的迷离慵懒,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更让人心疼。 是谁敢打他的心肝宝贝,他一定要找那个人算账! 林自遥听徐枫这么一问,心头的委屈立刻涌了上来,她双手环抱着徐枫的脖颈,整个人软软地趴在徐枫身上,然后说:“我被当事人给打了。” 徐枫的心疼的一哆嗦,脸上赫赫红印,这打的得有多痛啊。 “你今天不是去开沈仙云的庭吗,谁打的?”徐枫一边轻柔地抚摸着林自遥的后背,一边关切地问道。 “就是林玫的妈,她想打沈姐来着,我替沈姐挨了一下。”林自遥嘟囔着。 在徐枫面前,她完全不用逞强。 “我的傻丫头!”徐枫紧紧抱住林自遥。 林自遥微微仰头,轻轻吻上徐枫的耳垂。 徐枫:“……这个小妖精!” 林自遥只是低低地笑,越发的放肆。 “别闹。”徐枫捏了捏林自遥的腰,林自遥怕痒,噗嗤一下笑出来。 “疼吗?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徐枫问。 林自遥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去医院太麻烦了。” 徐枫说:“我去拿冰块,给你冰敷一下。” “好。”林自遥温顺地点头。 林自遥舒适地把头枕在徐枫的大腿上,由着徐枫帮她冰敷。 “疼,疼,你轻点。”林自遥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替人挡巴掌的时候,这么英雄,现在怎么变成小狗熊了。”徐枫问。林自遥哑然失笑,当时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是条件反射地想让沈仙云避开这一巴掌。 林自遥突然想到李亦柯,对徐枫说:“亦柯以前是我的学生。” 这事儿徐枫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道林自遥为何此时提起李亦柯。 徐枫动作轻柔,林自遥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徐徐说道:“亦柯刚来怀大的时候不适应,闹脾气,闹得翻天覆地。” 林自遥不想把李亦柯自杀的事儿拿出来说,便含含糊糊地用闹脾气来一句带过。 “然后呢?”徐枫问。 “然后亦柯的妈妈来学校,也给了我一巴掌。”林自遥说。 徐枫的手一顿,这是什么鬼…… 林自遥却呵呵地笑起来。 原来让自己头疼的学生,现在却变成了她的挚友、战友! “你还挺光荣啊。”徐枫调笑地说。 林自遥抿着嘴笑。 “好了。”徐枫将冰块放在一边,说道:“晚上再给你冰敷一次。” “好。” “亲爱的,你现在脸还疼不疼?”徐枫边问边用手轻轻挑着林自遥的发丝。 “不太疼了。”林自遥说。 “恩,那就好。”徐枫一把抱起林自遥。 “你干嘛?”林自遥吓了一跳。 “你自己刚才干嘛……”徐枫黠促地朝林自遥笑了笑。 林自遥的脸一下就红了,自己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第413章 信用卡纠纷案件(1) 吴忧接到了一个银行法律顾问的单子,他把其中信用卡纠纷案件打包分配给了林自遥处理。 所谓信用卡纠纷案件就是持有信用卡的个人,透支信用卡额度,到期不还,发卡银行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案件纠纷。 在信用卡消费已经司空见惯的今天,有关信用卡的民事纠纷案件也越来越多。信用卡纠纷案件有以下特点:一是案件增长速度快。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信用卡用户越来越高信用卡案件收案数量持续攀升。二是案件送达难,公告率高。信用卡案件普遍缺乏司法送达地址,尤其是近期推行人脸识别技术申请信用卡,只需要扫脸即可办理,甚至缺乏纸质的信用卡申请表。导致70%以上的案件需公告送达后缺席判决,诉讼周期长,审理效率低。三是判决自动履行率低。判决生效后,被告自动履行率低,大部分案件要进入强制执行程序。由于发卡时审查不严,银行通常无法提供有效财产线索,导致执行难度大。四是部分银行诉请逾期利息、滞纳金等偏高。信用卡案件被告对信用卡透支等事实大多无争议,银行胜诉率高,达90%以上。但当事人对部分银行诉请的每日万分之五的逾期利息、每月5%的滞纳金及复利等费用均持异议,应当进行调减。 但如果透支金额过大而不还,则有可能涉及刑事犯罪。 一般来说,一个银行会积攒一定数量的信用卡纠纷案件,统一向法院起诉。 林自遥这次一下子接手了20个,打包价5万,虽然不算高,但是因为信用卡案件并不复杂,只是计算本金利息上费些周章,算是可以走量的案件之一。如果能稳定地拿下银行的信用卡纠纷案件的代理,虽然发不了大财,但算是一笔很稳定并且客观的收入了。 林自遥花了两天时间,在银行里,和银行的法务专员把这20个人的账算清楚,直算的她连做梦都是在参加数学考试,最终被梦境中的紧张感给吓醒了。 数学,真是文科生的痛! 林自遥今日开庭,银行甚至没有派员一同参加庭审。 主审法官杜立天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官了,审理信用卡纠纷案件可谓信手拈来,简直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把案件审了。 “杜法官,您好,我是b银行的代理律师。”林自遥恭敬地站在杜立天面前说道。 杜立天正埋首研究一个疑难案件,忽听有人唤他,遂抬起眼瞥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来了?” 林自遥一怔,然后也很配合地来了一句“来了。” “行,那准备开庭吧,这20个案件,被告都没来啊?”杜立天问书记员小刘。 小刘为杜立天当书记员已经两年多了,已经熟不拘礼了,说道:“20个案件,15个案件不能送达,用了公告送达,剩下5个,虽然被告签收了诉讼材料,但是目前还没看到人,也没有提供答辩状。” 公告送达是用公开宣告的方式送达诉讼文书,经过法律规定的一定时间,即视为送达。在受送达人下落不明,或者用其他方式无法送达的情况下采用。国内公告送达自发出公告之日起,经过60日,即视为送达。涉外民事诉讼中的公告送达,自公告之日起,满6个月,即视为送达。凡采用公告送达诉讼文书的,应当记明公告送达的原因和经过,并将有关情况附卷备査。 法院采取公告送达,一般在人民法院报上刊登公告。法律对公告方式有特殊要求的,应按要求的方式进行公告。 公告送达起诉状或上诉状副本的,应当在公告中说明起诉或上诉的要点,受送达人答辩期限及逾期答辩的法律后果;公告送达传票的,应当说明出庭地点、时间及逾期不出庭的法律后果;公告送达判决书、裁决书的,应当说明裁判主要内容;裁判是第一审法院作出的,还应当说明上诉权利、上诉期限和上诉审人民法院。 杜立天和小刘的关系很好,在法院里,法官和书记员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同事或者上下级关系一样简单,是有些带着师徒的味道,书记员跟着法官经理每个案件,就像徒弟跟在师傅身边学功夫、学本事一样,等到书记员学成出师,就能自己主审案件了。 “那再等等吧,万一被告来了呢,是吧?”杜立天对林自遥说。 林自遥认同地点了点头。 杜立天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预定开庭的时间是早上9点,现在是8:45分,“那就九点半开始开庭吧,被告不来,就视为他们放弃诉讼权利了。”杜立天说。 “好的,那我到外面去等一会。”林自遥说完就走出了法官办公室。 杜立天又俯首继续看刚才看到一半的案卷。 …… 九点半的时候,杜立天准时出现在了法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和杜立天一起坐在审判席上的,还有还有两位人民陪审员,三人共同组成了合议庭。 人民陪审员由法定程序产生,代表人民群众在人民法院参加合议庭审判活动的人员,是人民群众参加国家管理,行使审判权,对审判工作进行监督的重要体现。人民陪审员人员相对固定,主要由基层推荐、法院审核、人大任命,每届任期五年。 法庭很大,可以容纳100个人,可现在法庭里只坐着五个人,分别是正襟危坐在审判席上的三位合议庭成员、坐在书记员位置上的小刘以及坐在原告席上的原告代理律师林自遥。 整个法庭显得空空荡荡……说话大声点,好像都有回音,像是自带环绕立体音效 刘亦风与两位人民陪审员低语:“开始吧。” “好,开始吧。”女陪审员说。 “开始吧。”另一位男陪审员说。 刘亦风轻敲法槌,宣布:“我们先审理第一个案件,原告b银行诉被告陈华信用卡纠纷案现在正式开庭。” 第414章 信用卡纠纷案件(2) 杜立天说:“现在查明到庭人员。” 林自遥说:“原告b银行,住宿地:怀海市芙蓉区大庆路75号,法定代理人:黄橙天,委托众合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林自遥作为诉讼代理人到庭,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因为被告陈华未到庭应诉,故没有查明被告身份的环节。 杜立天说:“原告b银行诉被告陈华信用卡纠纷一案,本院立案受理后,依法适用普通程序,由法官杜立天,人民陪审员吴芳、王伟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原告是否有异议?” 林自遥说:“没有异议。” 杜立天又说:“被告陈华经本院依法公告送达开庭传票传唤,未到庭参加诉讼,视为放弃诉讼权利。” “下面,庭审正式开始,请原告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林自遥说:“被告陈华在原告b银行办理了一张卡号为xxxxxx的信用卡,陈华开卡消费后,对信用卡用款逾期不予偿还,截至2018年6月20日,已累计欠款共计264341.55元。该款应予偿还。经原告多次催告,被告依旧不履行还款义务,故原告某b银行诉至法院,请求判令:1.被告陈华向b银行偿还截至2018年6月20日的信用卡欠款本金244283.98元、零售利息6415.49元、分期手续费11271.37元、违约金2370.71元,共计264341.55元,2018年6月20日之后的利息以244283.98元为基数,按《信用卡领用合约》的约定计算至清偿之日止;2.本案的诉讼费由陈华承担。” “陈述完毕。”林自遥说。 杜立天说:“被告没有提交书面答辩意见。” 杜立天又说:“原告举证”。 林自遥说:“原告b银行围绕诉讼请求提交如下证据:第一份证据是《信用卡申请表》,证明被告陈华向某银行申请办理信用卡,并承诺遵守领用合约的各项规定;第二份证据是《领用合约》,证明原、被告双方对信用卡的使用、利息、费用、还款等进行了约定;第三份证据是信用卡交易明细表,证明陈华持卡进行了透支消费以及消费明细;第四份证据是陈华信用卡余额构成表,证明被告陈华所欠透支款本金、利息、滞纳金等的数额。” 林自遥说:“审判长,各位陪审员,原告提供的上述证据具有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能证明案件事实。” 杜立天说:“原告提供的证据是否有原件?” 林自遥说:“有。” 书记员小刘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林自遥身边,将证据原件取走,送给三位合议庭成员看。 虽然被告没有到庭应诉,但是法官有义务查明案件的真实情况,核对证据原件就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只是被告不到庭,如果有什么有利于被告的事实和证据,法官就无从查证了。 杜立天和两个陪审员低声交流几句,又把证据原件交给小刘,小刘又将几份证据完璧归赵。 杜立天说:“被告李某未向本院提交证据。” 杜立天又问:“对事实部分,原告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说:“没有。” 杜立又问两位陪审员:“您二位有没有想问的。” 两位陪审员轻轻摇了摇头。 杜立天接着说:“请原告发表辩论意见。”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两位合议庭成员,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被告陈华向原告银行银行申请办理了一张卡号为xxxxxx的信用卡,原、被告双方成立信用卡合同关系。原告b银行工作人员在被告陈华办理信用卡时已经完整详细地向被告陈华说明所办理信用卡的使用规则、透支消费还款周期、逾期还款利息计算方式、分期付款手续费等重要信息,被告陈华也在信用卡申请表上签字表示“本人已阅读全部申请材料,充分了解并清楚知晓该信用卡产品的相关信息,愿意遵守领用合同(协议)的各项规则。”,原告已经充分履行了格式合同的告知义务,这是第一点。” 林自遥接着说:“原、被告双方双方在《领用合约》中约定:对非现金交易,如持卡人在免息还款期内偿还全部债务的,无需支付非现金交易的利息,否则,应支付全部透支款项自记账日起至还款到帐日止的透支利息,利率为双方在《领用合约》中约定:对非现金交易,如持卡人在免息还款期内偿还全部债务的,无需支付非现金交易的利息,否则,应支付全部透支款项自记账日起至还款到帐日止的透支利息,利率为日万分之五,并按月计收复利;如持卡人于到期还款日前未还清当期最低还款额,除应支付利息外,还应按合同约定支付滞纳金,滞纳金为每期最低还款额未还部分的5%;如持卡人持信用卡取现,除应支付利息外,还应按取现金额的3%支付手续费。双方还约定,持卡人可在消费后至本期账单日前一天期间,通过客服热线、销售专线、信用卡网银、短信、微信等方式申请办理单笔分期业务,办理分期业务的,银行将根据分期的期数按照一定比例收取手续费;如持卡人超过到期还款日未偿还透支款项的,银行有权依法向持卡人进行催收、追索并有权停止信用卡的使用。” 林自遥说:“原告向被告陈华发放信用卡后,陈华使用该卡进行了透支消费,但透支后未及时偿还透支款。截至2018年6月20日,被告陈华已累计拖欠某银行透支款本金244283.98元、零售利息6415.49元、分期手续费11271.37元、违约金2370.71元,被告持卡消费后,应按照合同约定按期足额履行还款义务。被告陈华拒不偿还信用卡欠款的行为已构成违约,应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原告要求被告承担还款付息的义务,符合原、被告双方签订的《领用合约》以及法律法规的规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十条第一款、第一百零七条、第一百一十九条第一款,请法院支持原告的全部诉讼请求。” 第415章 故人相逢 杜立天说:“原告代理人,还有没有补充?” 林自遥想了想,说:“没有补充。” 杜立天说:“我询问原告律师一个问题,被告陈华已经出现了拒不履行还款义务的违约行为,根据原告提交的证据材料,被告已经违约了五个信用卡还款周期,你们也进行了催告,原告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不及时停止被告的这张信用卡,而造成滞纳金和违约金的继续升高,原、被告损失的继续扩大?” 林自遥想了想说:“滞纳金与违约金同属于发卡行向持卡人设立的惩罚性约定,用以督促持卡人按时还款,而且原告b银行作为一家商业银行,向来是把服务客户奉为第一宗旨,之所以没有停止被告陈华的信用卡,是为了方便持卡人的使用。” 杜立天倒是没有反驳林自遥的话。 林自遥知道杜立天问这个问题的潜台词,在有的司法判例中认为,滞纳金与违约金同属于发卡行向持卡人设立的惩罚性约定,用以督促持卡人按时还款,但该约定并不能免除发卡行主动止损的义务,如果杜立天也是持此种观点,那么银行提出的违约金和滞纳金就不会完全被支持,可能只会支持其中的三期。 这就是法官的自由裁量权。 杜立天又询问两位陪审员有没有要问的,两位陪审员均表示没有。 杜立天说:“陈华这个案件,就开到这里。休庭十五分钟,我们接着审理剩下的案件。” …… 林自遥低头兀自整理案件,一个人定定地现在她的面前。 林自遥以为是法院的法官或者工作人员,抬头一望,着实吃了一惊,居然是方砚,自己的初恋男友。 方砚身材高大挺拔,长相俊朗,脸上带着一种微微的笑容,温和的目光落在林自遥身上。 “你怎么在这?”林自遥吃惊地问。 方砚笑着说:“我已经来了很久了,一直坐在那个角落欣赏林大律师的风采!”方砚指了指法庭最隐蔽的角落,坐在那里,确实不容易让人发现,更何况林自遥全神贯注在案件上,自然更不可能发现偌大的法庭里进来一个人。 林自遥赧然,随后又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怀海,又为何会来旁听庭审?” 林自遥瞪着一双眼睛连珠炮似的问方砚,方砚觉得林自遥现在的神态和十年前并不不同。 方砚带着笑容解释道:“我来b银行工作了,风控条线的部门经理。你今天代理的这些案件,都是我们部门负责的。” 林自遥吃惊地嘴巴能塞下一个鸽子蛋,这世界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儿。 林自遥早就听说银行业人员流动是很频繁的,但是方砚能从华城国有银行跳槽到怀海b银行风控条线的部门经理,算是迈进了一大步,可见方砚工作十年,给自己累积了足够的行业能力和资本。 “好啊,高升了也不说一声,闷声发大财!”林自遥调侃了一句。 方砚笑嘻嘻地看着林自遥,说:“你从来不主动和我联络,我偶尔给你发信息,你也没回,我怎么和你说。” 林自遥……这是怪我咯,林自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象征性地笑了笑。现在方砚可算是她的甲方了!她应当有当乙方的自觉。 “开完庭一起吃饭好吗?”方砚问林自遥。 “不了。”林自遥本能地拒绝了。 “你有事儿?”方砚问,他没想到林自遥一下子拒绝地这么干脆,说实话,他有点受伤。 林自遥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不太想和方砚一起吃饭,单独和方砚吃饭,林自遥觉得有些尴尬。 “嗯,已经和别人约好了。”林自遥说。 失望在方砚脸上一闪而过,他说:“真是不凑巧,那改天吧。” “好。”林自遥说。 “那我先走了,下面的庭审我就不听了,我相信你的实力。”方砚由衷地赞到。 刚才他听了庭审的过程,法庭上的林自遥,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那样的自信飞扬,那样的英姿飒爽,那样的能言善辩,就像电视里的律政俏佳人一样。 “我看到职员报上来承办律师的名字是你,所以就来看看,我毕竟从未见过你在法庭上的样子。”方砚说。 林自遥莞尔一笑,说道:“那甲方爸爸对我的表现满意吗?” 方砚噗嗤一笑,林自遥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我哪里听得懂你们这些法律法规的门道,不过是外行人听个热闹罢了,不过我回去会在法务经理面前好好表扬你一番的,林律师,确实专业。”方砚说。 方砚看看时间,马上又要开庭了,他说:“我来怀海工作了,总要请吴忧和苏薇出来一起聚一聚,到时候我找个地方,咱们四个约一局。” 当年林自遥爱方砚爱的无可自拔,吴忧和苏薇作为林自遥在怀海最重要的挚友,自然与方砚是有交情的。 林自遥刚来怀大上学的时候,方砚特意从自己学校坐绿皮火车来怀海请林自遥的几个室友吃饭,那时候还没有高铁,方砚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怀揣着二个月做家教赚的“巨款”,风尘仆仆地来怀大,就是为了给林自遥做面子。 那天,林自遥真的觉得很幸福,方砚也觉得很幸福。 林自遥和方砚两个人,当年爱的确实痴缠,可后来,不爱了,也是真的。 “嗯。”林自遥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杜立天领着合议庭进来了,方砚只能与林自遥暂别。 出法庭前,方砚回望林自遥,心中似有无穷无尽的情绪飞过,逝去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弥补。 也许,这次的相遇,是老天爷特意的安排! 林自遥从法院出来,已经是中午一点了,简直可以用“仿佛身体被掏空”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 太累了!何以续命,唯有冰冰甜甜的奶茶了! 徐枫的微信如约而至:“亲爱的,吃午饭了吗,我好想你啊。” 林自遥露出甜蜜的笑容,心里被幸福甜蜜填满。 第416章 我是你的 徐枫回到家,就闻到到房间里飘荡着一股香甜味。 徐枫想,一定又是林自遥在厨房里鼓捣什么了。 这就是家的味道。 “在做什么?”徐枫带着欣喜走入厨房问道。 “我在蒸梨子。”林自遥说。 徐枫最近有些咳嗽,她便将整个的梨子挖去梨核,填了川贝、枸杞子,隔火蒸,蒸得梨皮发皱,棕褐色的梨子水都蒸出来了,用来治疗咳嗽。 这是朱丹青传授的食疗法。 林自遥打电话问朱丹青治疗咳嗽的方法,朱丹青一听说是徐枫病了,极其紧张,问长问短,关怀备至,还嘱咐林自遥一定要好好照顾徐枫。 林自遥扶额无语,朱丹青这是有多满意徐枫啊,她才是朱丹青亲生的女儿呢。 “蒸梨子?”徐枫疑惑地问。 “谁晚上一直咳嗽来着?”林自遥说。 原来如此!还是自己的媳妇儿心疼自己。 徐枫的声音更软了,带着欣喜的声音说:“谢谢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林自遥骄傲地说:“那还用说。” 徐枫坐在餐桌前,将一整个梨子吃了个干净。 “今晚肯定不会咳嗽了。”徐枫笑着说。 “哪有那么神奇呢,至少得吃个几次。”林自遥笑着说。 林自遥的心软软的,她觉得徐枫这个样子好像一只小宠物。 林自遥突然涌起一股母爱…… 晚上,林自遥和徐枫抱在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脱口秀,两个人都喜欢看这种搞笑的综艺。 生活已经够累的,他两都不愿意去看那些贩卖焦虑的“爆款”电视剧,生活的苦与累还用别人来告诉嘛,不想再看那种电视剧来添堵了。 “哈哈哈……笑死了。”徐枫听着段子说。 林自遥也闷头哈哈大笑。 两人的笑点长到了一起。 “亲爱的。”林自遥突然说。 “怎么了?”徐枫拿出一块薯片塞到林自遥嘴里。 林自遥叼过薯片,咦,确实挺好吃的,交待道:“下次再买这种口味吧。” “好。”徐枫说,林自遥的话他没有不听的。 “你刚才说什么?”徐枫问。 林自遥拍了拍额头,自己差点儿把正经事儿忘了。 “亲爱的,我今天遇见方砚了。我最近不是在做b银行的案件嘛,方砚现在在b银行工作了。”林自遥说,初恋男友毕竟身份比较敏感,况且方砚又是b银行的中层,以后难免有打交道的时候。林自遥觉得还是预先报备的好,免得重蹈张映月的覆辙。 “他不是在华城工作吗,为什么在b银行工作?”徐枫问。 “跳槽了,他来怀海了。”林自遥说。 徐枫突然觉得手上的薯片不香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张映月刚走,又来了个方砚,这真是此起彼伏,没个消停啊。 徐枫想到林建国去世时,在林家见到方砚的情形,想到方砚看林自遥关怀的眼神,想到方砚对林家人的熟稔,想到方砚看他的眼神,心头不由地泛酸,徐枫看着林自遥,目光深沉,颇有些复杂深层。 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怎么不说话,吃醋了?”林自遥睨了一眼徐枫。 徐枫伸长手臂,将林自遥搂在怀里,坦言道:“确实有些担心。” 林自遥白了一眼过去:“担心什么,难不成是在担心我对方砚余情未了,和他旧情复燃?” 林自遥娇俏地用指尖轻轻点在徐枫的鼻头上。 徐枫:“……” 被说中了心事。 “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林自遥的手在徐枫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低声揶揄道。 徐枫的心本来就乱,被林自遥这么一闹腾,更是心乱如麻。 徐枫一把握住林自遥的手,将她的手放在怀里,然后说:“别扰乱军心!” 林自遥莞尔一笑。 徐枫没绷住,很快也笑了起来,然后半是忧愁半是玩笑地说道:“我确实有些担心啊,我的自遥这么好,难保方砚不会又打你的主意。” 当你将一个人放在心尖上,你就会知道这种忐忑难安的微妙滋味了。 林自遥将头轻轻靠在徐枫胸口,轻声说道:“傻瓜,方砚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林自遥说的是实话,她对方砚的爱与怨,都已经留在上辈子了。现在她看到方砚,早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甚至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徐枫听着,心稍稍好受一些。 林自遥将自己的手与徐枫的手十指相扣,然后说道:“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徐枫只觉得林自遥的一席情话说的他心潮澎湃,他轻轻吻了吻林自遥的头发,低低地唤了一声:“自遥。” 徐枫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林自遥很能理解。 “傻瓜,我是你的。”林自遥将唇轻轻贴在徐枫唇上说道,换来徐枫绵长又热烈的吻。 “你这么乖,我也送你一个礼物。”徐枫说。 “什么?”林自遥的脸红扑扑的,嘴唇也红红的,都是徐枫的杰作。 徐枫拿出一个袋子,然后递给林自遥,哄孩子似的说道:“打开看看。” 林自遥依言打开,惊喜地说:“紫砂壶?” 徐枫的礼物是一个精巧玲珑的紫砂壶。 徐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这是送你的,也不是送你的。” “卖什么关子嘛。”林自遥轻轻打了徐枫一下。 “是让你送给沈仙云的。”徐枫说。 “啊!”林自遥盯着紫砂壶惊喜地低呼。 沈仙云最近对喝茶产生了兴趣,来林自遥这里,总要喝点茶,徐枫机缘巧合得了一个不错的紫砂壶,就想到让林自遥送给沈仙云,进一步拉进两人的关系。 “谢谢亲爱的。”林自遥欣喜地抱着徐枫。 收到礼物固然高兴,更窝心的是,徐枫将自己的事儿放在心上,处处为她筹谋。 “嗯,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单靠嘴上说说可是没用的哦。”徐枫狡黠地说道。 林自遥“哼”地一扭身子,佯装抱怨道:“早知道你没安好心。” “哈哈哈。”房间里传出徐枫爽朗的笑声和林自遥的低呼声。 第417章 仙云的别墅(16) 林自遥今天很高兴,沈仙云的案件她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法院几乎支持了她们所有的诉讼请求,除了在房屋使用费上微微降低了一些以外。 这点沈仙云根本不在意,对于2000多万的别墅,这几万块钱,不过九牛一毛,就当打发叫花子了,沈仙云毫不在意用最恶意的话贬低rose郭云母女。 “自遥啊,还是你能干,案子交给你真是放心!”沈仙云笑着赞到,自从林自遥舍身为她挡了一巴掌,沈仙云已经完全把林自遥当做自己人了,连称呼也从“小林”变成了亲切的“自遥”。 林自遥也知道,沈仙云的性格,只要她认定你是她的人,她就会对你很好,具体参见沈仙云对柯姬。 这个客户,她得好好维持住! 林自遥双手端了一杯茶给沈仙云,笑盈盈地说:“沈姐喝茶”。显得既恭敬又亲昵。 沈仙云笑着接过,问:“这又是什么好玩意儿?” 每次来林自遥这,都有新鲜的茶喝,未必很贵,却很符合她得心意,林自遥就好比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您尝尝,我最近挺迷这个的,觉得特别好入口。”林自遥笑着卖了一个关子。 沈仙云闻了闻,似乎有陈皮的味道,茶怎么会有陈皮的味道呢,她复又呷了一口,还真是陈皮的味道。 沈仙云的眼睛亮了亮,说:“我就知道,来你这儿一定有好茶。” “这又是什么?”沈仙云问。 林自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棉纸包着的圆乎乎的东西递给沈仙云,说道:“今天喝的就是这个,陈皮普洱茶。” “您剥开棉纸看看。”林自遥说。 沈仙云依言打开棉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晒干的小小的桔子,桔子顶部被开了一个的口,像个小帽子一样戴在顶部,桔子里面塞满了普洱。 陈皮普洱茶是普洱茶中较为出名的养生茶,也是五邑特产之一,精选具有“千年人参,百年陈皮”之美誉的新会柑皮与被誉为茶中减肥之冠的云南陈年熟普洱经过特殊工艺加工而成。 “这个也叫桔普,很有保健功能,能顺气理中,健脾,燥湿,化痰治咳、能散、能泻、能温、能补、能和、调脾快膈、通五淋,疏肝润肺、消积化滞、宜通五脏,疗酒病。”林自遥说。 “有没有这么神奇倒是不敢说,只是这个味道确实好喝,陈皮能入药,普洱也有保健功能,想来多喝也是没有坏处的。”林自遥说。 沈仙云一听,这茶,挺适合林云飞的,林云飞应酬多,又是烟又是酒的,体检时向来是三高预警,普洱有降低血脂血压的功能,虽然不能代替药品,但常喝倒是很有好处。 “确实不错,味道很好。”沈仙云又喝了一杯。 林自遥自然地从柜子里将徐枫寻来的紫砂壶拿了出来,对沈仙云说:“沈姐这样照顾我,我一直想表表心意,最近看沈姐爱喝茶,就寻了一个精巧的紫砂壶,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沈姐不要嫌弃。” “还有这一盒的陈皮普洱,品相不错,是新会陈皮和藏着十多年的老普洱制作的,用这紫砂壶泡,最好不过。”林自遥轻轻地将两份礼物放在沈仙云面前。 沈仙云忍不住地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盛,这个林自遥,果然是个懂得投桃报李的人,把生意给这样的人,她心里痛快! 谁都希望自己能念着自己的好。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了。”沈仙云笑着说。 能收下礼物,说明沈仙云和林自遥之间的关系确实亲近了,林自遥很高兴。 两个人又说回了案子。 “我什么时候能去收回我的房子呢?”沈仙云问。 “等这个案件判决书生效以后。”林自遥说。 “您看判决书最后一句,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收到判决书十五日内向上级人民法院上诉。咱们肯定是不会上诉的,只是不知道林玫和郭云那边,会不会上诉,如果他们上诉了,这份判决书就还没有生效,要等二审的结果了。”林自遥解释道。 “如果他们不上诉,也要等上诉期过了之后案件判决才能生效。”林自遥说 “这么麻烦啊。”沈仙云说,她还以为能马上收回房子呢,她是一刻也不愿意让rose母女住在她的别墅里了。 “我猜林玫应该不会上诉。”林自遥说。 “哦?为什么?”沈仙云说。 “沈姐,这案件诉讼费太贵了,一审的诉讼费律师费,林玫已经是大出血了,只要林玫多问几个律师,哪怕是多上网查查,就知道这个案件她打不赢,如果上诉,那成本就更大了,她本来工作就和玩儿一样,让她花小几十万打一场没有胜算的官司,我觉得林玫不会,就算她会,郭云精于算计,应该是不让林玫上诉的,他们顶多是用别的法子。”林自遥说。 沈仙云听的饶有兴致,问道:“你觉得林玫母女会怎么做?” 边问边作势要给自己的空茶杯里添茶。 林自遥想给沈仙云添茶,沈仙云却做了个“你别忙,我自己来”的手势。 林自遥从善如流,开始说起自己的想法。 “我想多半林玫应该是会去求林先生的。”林自遥含蓄地说,至于怎么求,她不便说,也懒得管。 这林家,还少不了一顿闹腾。 沈仙云送到嘴边的茶停住了。 片刻,沈仙云才说:“你说的对,自遥,你很会揣度人心。” 林自遥……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暗示她多管闲事啊。 好在沈仙云接下来的话打消了林自遥的顾虑,不然林自遥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 真是言多必失啊! “你提醒的对,林玫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沈仙云说道。 随后,沈仙云又颇有些释然地笑了笑,说道:“你了解rose,却不了解云飞。云飞最讨厌别人背着她搞小动作,rose这次的事儿是触了他的逆鳞了,他不会再给rose机会了。” 男人要是绝情起来,是真的绝情,林云飞现在已经不接rose的电话了。 第418章 仙云的别墅(17) 沈仙云暗忖,rose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其实是作茧自缚,如果rose不把别墅偷偷过户,甚至在林云飞提出要回别墅时能够顺从,而不是强硬的抗拒,那么林云飞说不定还会心疼rose的乖巧懂事,认为他受了委屈,即使别墅被沈仙云要回来了,林云飞还是会给rose补偿的,只是rose太心急,自以为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是沈仙云也理解rose,这么一大块肉饼放到自己手上,不吃下去,总是不安心啊。 沈仙云端着茶杯笑了笑,说来说去,最了解林云飞的人还是她啊! 林自遥一直低眉顺眼地坐着,没有插话,让沈仙云兀自思索。 在沈仙云面前,她一直都是这副乖顺的样子,该说话的时候巧舌如簧,也很泼辣敢为沈仙云出头,不该说话的时候也绝不多话,尤其是涉及这些私事儿。 手伸的太长了,容易让人讨厌,最终遭人忌讳。 沈仙云是彻底将林自遥当做了自己人,觉得林自遥和柯姬一样,又温顺又听话,便问道:“自遥啊,有男朋友了吗?” 林自遥点了点头,说:“有了,交往两年多了。” 沈仙云喝了一口茶,开始说教起来:“你啊,年纪还轻,有的道理还领悟的不透彻......哪对恋人、夫妻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蜜里调油,好的和一个人似的,可是久了也就腻味了,相顾甚厌了。” 林自遥聚精会神地听着沈仙云说话,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沈仙云很满意林自遥的态度,又接着说:“所以啊,女人在爱情里,不能傻里傻气的做一个只有一腔爱的傻女人。”沈仙云指了指脑袋,说道:“还得有手段、有心计,不然,最后吃亏的都是咱们女人。” 这些都是沈仙云过往血淋淋经验的总结。 林自遥给沈仙云添了一杯茶。 林自遥对沈仙云的观点只认同一半,女人在爱情里当然不能爱的迷失自我,时刻保持一份理智是必要的;但爱就要爱的真切,对爱人如果耍心机、用手段,那就失去爱情最美好的部分了。换言之,一个需要你用心机手段留住的男人,其实值不值得,已经值得商榷。 当然,除非那个男人家里有皇位有江山可以继承。 林自遥曾经看过一个段子,说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斗得你死我活,以为争的是皇帝的爱吗?错了!人家争的是天下,争的是江山! 不管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和选择,无所谓高低,只要不伤害他人即可。 ...... 沈仙云在林自遥这里的时候,rose和母亲郭云也在詹穹处。 郭云捧着判决书的手不住地发抖,嘴里碎碎念道:“这怎么办,怎么办……” rose冷着脸坐在一旁,只觉得母亲犹如念经一样,让人心烦意乱。 詹穹脸色也不太好,毕竟这个官司可谓惨败。 “你说句话啊,收了我们这么多律师费,官司打输了,总得给句话。”郭云对詹穹说,语气很不客气。 詹穹…… “不然上诉吧。”詹穹建议道,这样一来,他又能再赚一笔律师费。 “上诉。”郭云反复说着这两个字。 “要钱吗?上诉要钱吗?”郭云立刻问道。 詹穹抿了抿嘴,说道:“要的。要先预交上诉费,和一审的诉讼费一样,十四万左右。” 郭云:“……这么贵……” “詹律师,你老实说,这个案件上诉的话,赢的机会有多少?”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rose问道。 詹穹看了一眼郭云和林玫,说道:“并不是很大。” 林玫很失望,整个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偏偏郭云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话。 詹穹也被郭云吵的没办法,但她毕竟是客户,他只能忍着。 詹穹真想快些把郭云送走。 有的案件,本身就是先天不足,输就是输,即使律师水平再高超,也无法扭输为赢。 rose觉得很心烦,律师不顶用,母亲除了骂人没说过什么有用的话,她不想再待在办公室里,自己拿着不久前刚买的香奈儿限量版包包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詹穹的办公室。 “你去哪?”郭云问rose。 rose没有回答,她有些累,只想静一静。 “你去哪?”郭云提高了声调。 回应郭云的只有关门声。 詹穹小声地提醒道:“要不要去看看?” rose的神色确实不太好。 郭云拿起包,起身追了出去,留给詹穹一片清净。 “你走什么?”郭云快步追上rose,气呼呼地问道。 rose用力一挣扎,甩开了郭云的手。 “你干什么?”郭云很生气。 “妈,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安静。”rose嚷道。 “你嚷什么,嚷什么,这么本事,冲着沈仙云去,冲着林云飞去,一个男人的心都拢不住,你说你有什么用。”郭云边说边用手指戳着rose的头说。 rose委屈极了,从她和林云飞在一起之后,郭云就一直催着她笼络住林云飞的心,想办法多从林云飞那里弄点好处,买了别墅,又急吼吼地要让rose把别墅过户给她,林云飞不肯离婚娶自己,郭云也是冷嘲热讽,一句好话都没有。 现在别墅被要回去了,郭云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又是一顿埋怨,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母亲! 或许郭云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女儿,只是把她当做摇钱树,所以只要自己给郭云钱、好处,郭云就会好言好语的哄着她,一旦自己不顺郭云的意,没有满足郭云的需求,郭云对她就变了脸色。 rose觉得自己简直太累了。 “你说话啊,你倒是说句话,现在怎么办?”郭云气势汹汹地问沈仙云。 “我能怎么办,云飞现在已经不接我电话了,你让我怎么办?”rose也发起火来。 “他不接你电话,你去想办法啊,你和他在一起两三年,除了打电话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去他办公室堵他啊,去他家堵他啊。”郭云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没用。 rose冷嗤一声,自己的母亲什么都不懂,只会瞎指挥。 第419章 仙云的别墅(18) 郭云根本不了解林云飞,林云飞最重面子,如果rose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上门去找林云飞,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能更加惹怒了林云飞。 到时候鸡飞蛋打,郭云肯定又是怪她。 “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巴啦?”郭云拧着rose的耳朵问。 “妈,你说的这么容易,你怎么不去呢,只会数落我。”rose不满的情绪也积累到了极点。 郭云面色一僵,她去,她怎么去,林云飞喜欢的又不是她。 自己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顶用的女儿。 郭云的思想真的完全歪了,毫无道德是非观念。 “你要是不去,难道就等着沈仙云将我们母女扫地出门吗?”郭云问道。 “你以后还想不想用lv香奈儿爱马仕了?还是你想用几百几千块的包包?”郭云问。 “还是你想像那些小白领一样,租着合租房,每天挤地铁上下班,然后每个月拿几千块钱?”郭云冷笑着问。 “你身上这件衣服,就顶人家几个月的工资。”郭云揪着rose身上的衣服说。 rose一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已经习惯了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已经习惯了快速攫取利益,很难在脚踏实地的过朝九晚五的日子了。 人一旦走习惯了捷径,就不会多想走一步。 “用强的肯定不行,云飞根本不吃这一套。”rose说,语气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强硬。 “您又不是不知道,因为把别墅转给您这件事,云飞已经和我生气好久了,现在已经不接我电话了。”rose有些委屈地说道。 郭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太嫩了。 “你这个傻丫头,用强的不行,你不会用苦肉计啊?”郭云说。 “怎么个苦肉计法?”rose说。 “寻死觅活啊,这还不懂?”郭云觉得自己的女儿简直是有些笨了。 “寻死觅活?”rose反问,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他见你,所谓见面三分情,只要见了面,你再撒撒娇,他还能不心软?”郭云说。 “你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逼你把别墅过户给我的,要是你不过户,我就威胁要自杀,你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所以你才过户给了我。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这么说。”郭云说。 rose眨着眼睛看着母亲。 “对,就这么说。”郭云重复道。 rose陷入了沉思,郭云说的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怎么寻死觅活呢? “别怕,妈自有办法。”郭云得意地说。 ...... “妈,这……这不好吧……”rose看着身边的一瓶安眠药怯怯地说道。 郭云让rose吞安眠药,rose没想到,居然要假戏真做。 “这有啥不好的呀。”郭云说。 “这可是真药啊,万一吃下去,真的死了,可怎么办?”rose说,她有些打退堂鼓了。 “你真傻,我在这,能让你出事儿嘛?你打电话给云飞,他来之前你再吞药不就行了……”郭云说。 郭云见rose还是心存疑虑,劝说道:“别怕啊,傻闺女,我就在这,即使林云飞不来,还有我呢,我会送你去医院的啊,怎么可能让你出一点事儿。” “那还是你想割腕?”郭云问。 rose倒抽一口冷气,割腕?那该有多痛啊,而且还会留下伤疤。 rose见母亲一副自信的样子,把心一横,说:“好吧,那就试试了。” 她现在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 林云飞看到rose的微信视频请求,有些踌躇,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呢,更何况,沈仙云还在不远处呢。 rose和郭云母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林云飞怎么还不接电话。 连发了三个视频请求,林云飞都不接。 “发语音吧……”郭云说。 rose一咬牙,决定按照母亲的意思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上了一副哽咽的语气给林云飞发了一个语音,说道:“云飞,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再听听你的声音。” “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连我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了。” “别墅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也恨我自己,当初我妈以死相逼,如果我不把别墅过户给她,她就要去死,我就被她拿捏住了。云飞,对不起,当时我应该把这件事儿告诉你,让你想办法的,不该自己自作主张。” “云飞,沈姐都告诉我了,你已经讨厌我了,觉得我是捞女,沈姐已经好好教训过我了;沈姐还说,你只是把我当做小猫小狗一样的玩意儿,现在玩腻了,就要一脚踢开。我……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信,你对我的好是真真切切的,我可以感受的到,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即使如沈姐说的,你是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被你骗。” “可是郭云是我的妈妈,我的出生我不能选择,云飞……就像我不能选择不爱你一样。” “我把别墅还给你,这个别墅本来就是我们的家,没有你了,我还要这个别墅干什么。但这里毕竟有我们三年美好的回忆,你一直说我任性,爱耍小孩子脾气,那我最后再任性一次,等我死后,求你把我的骨灰撒在我们院子里的那些玫瑰花下,让我滋养这些玫瑰花,让我以后能偶尔看你一眼。”rose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感动了,说到动情处,放声大哭起来。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郭云在旁边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电话那头的林云飞听着语音,一头雾水,听着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头,什么死不死的,还要把自己做成花肥…… 人命关天,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儿。 林云飞拿起电话回拨回去。 突然的来电打断了rose的演绎情绪。 rose正要接,立刻被郭云制止住了。 “别接”郭云说。 rose疑惑地看着母亲。 “你傻,他打过来就是他怕了,你不接,他反而更担心,一会儿就过来了。”郭云说。 rose轻轻点了点头。 第420章 女儿(1) “物业吗?我是7栋的业主,林云飞先生进小区的时候,麻烦你们给我来个电话,我们,我们想给林先生一个惊喜。”郭云马上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郭云的脑子转的倒是很快的。 “他进小区了再吃,这样就不怕了吧?”郭云说。 rose长舒了一口气。 “万一他不来怎么办?”rose又有些担心。 “不会的,他都打电话来了,说明心里绷不住了,肯定会来的,你放心。”郭云信心满满地说。 rose咬着嘴唇,还是有些不放心。 郭云笑了笑,觉得女儿还是太嫩了些。 郭云颇有些神秘地说:“你啊,还是傻,男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懂,他就越想懂,你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他就没兴趣了。” rose若有所思。 “好了,好了,别想了,快去化个妆,换身漂亮的衣服,一会儿云飞来了,你也要美美的。”郭云说。 “记住哦,别画那种大浓妆,画个淡妆,看过去很可怜的那种,这样才能让云飞怜爱你。”郭云交待道。 “知道了。”rose说。 不一会儿,rose果然装扮一新,有一种泫然欲泣之感,这种妆感,确实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 母女二人盘算好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林云飞的到来。 …… 林家...... “你去哪?”沈仙云拦住了林云飞。 “我出去一下。”林云飞含糊其辞。 “是不是林玫那里又有什么事儿?”沈仙云直截了当地问,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还是很准的。 林云飞也不想隐瞒,说道:“他刚才打电话来,听着怪怪的,我怕她出事。” “出什么事,能出什么事?”沈仙云没好气地问。 “她可能想寻死。”林云飞说。 沈仙云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她会寻死?呵呵,那麻烦她快点去死,我马上出去放鞭炮!” “行了,这个时候别逞口舌之快了,人命关天,要是真出了人命,我们都麻烦。”林云飞说着就要往外走。 “有什么好麻烦的,她自己想寻死,和你有什么关系,怪不到你头上。”沈仙云说。 “你让开。”林云飞说。 “不许去!”沈仙云站在门前,强硬地挡住林云飞的去路。 如果今天林云飞为了rose走出家门,那等于rose一只脚就已经跨入了这个家门。 这是沈仙云的最后的底线,绝不可能再做出让步! “你小声一点。”林云飞说。 他不想让孩子们知道他和沈仙云为了什么事吵架,这件事毕竟是他理亏。 “仙云…”林云飞眉头紧皱,最近怎么回事,家里的女人和外面的女人都在给他找麻烦。 “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家门,就是不要我和悦儿松儿了。”沈仙云心中又酸又涩,犹如吃了一个青涩的杏子一样苦涩。 林云飞脸色一遍,沈仙云这是威胁她。 “仙云,你一向知道分寸,不会让我为难。”林云飞严肃地说。 “我的分寸取决于你的分寸,你都已经没有分寸了,我还要分寸干什么!”沈仙云寸步不让。 林云飞无语,沈仙云吵架怎么还说起了绕口令。 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不休。 “姐姐……”忽然,楼上传来幼子松儿的声音。 林云飞和沈仙云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向二楼看去。 “姐姐。”楼上又传来幼子松儿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往楼上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你姐姐呢?”沈仙云问儿子。 “姐姐刚才听到你们吵架,听了一会儿,就从后门跑出去了。”松儿年纪还小,说着说着带着哭腔。 “爸爸妈妈吵架,你们都听到了?”沈仙云问。 她不愿意在孩子面前吵架。 “问这个干什么,赶紧追孩子去。”林云飞边说边往外跑。 悦儿跑的很快,夫妻二人追出去的时候,悦儿已经不见踪影。 “快,快。”林云飞催促沈仙云。 沈仙云心慌极了,这大晚上的,悦儿一个人跑出去,可别出什么事儿。 忽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林云飞和沈仙云站住了,两人皆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两人顺着声音跑去,悦儿已经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司机颤抖地说:“是她突然间自己窜出来,我没有违章。” ......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林云飞紧张地抓住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说。 “不用担心,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医生说。 沈仙云双手合十,对着西边念了句:“阿弥陀佛。” 林云飞也微微放下心来。 悦儿醒来的时候,但见父母围在自己的病床边,可她心里非但没有欣喜,反而觉得很烦。 “悦儿,妈妈在这里。”沈仙云泪眼婆娑地轻声说道。 “女儿,爸爸在这里。”林云飞也关切地说道。 悦儿却把头扭向一边,不看林云飞。 林云飞一怔,女儿一向与自己要好,怎么醒来会是这样的情境。 沈仙云却没有注意到悦儿对林云飞态度的不善,她一颗心全在悦儿的身体上。女儿还小,可千万不能落下什么后遗症。 “悦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沈仙云将女儿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温柔地问道。 悦儿气若游丝地说道:“妈,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被车撞了,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悦儿一定是怕他们担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沈仙云觉得女儿懂事的让人心疼,又忍不住落泪。 悦儿也跟着红了眼眶。 林云飞坐在一旁叹气,他问悦儿:“女儿,你为什么突然跑出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做主。” 悦儿依旧不看林云飞,也依旧一言不发。 “悦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爸爸?”林云飞有些心急,却又不舍得对女儿大声说话,只能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地问道。 “悦儿,是不是学校里受了什么委屈?”林云飞又问。 “你走吧。”悦儿说道,依旧不看林云飞。 林云飞…… 第421章 女儿(2) “悦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告诉爸爸,爸爸都会帮你想办法。”林云飞好言好语地哄着。一向乖巧懂事的女人突然反常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难道是遇到了校园霸凌,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新闻里经常有报道,林云飞更焦急了。 悦儿依旧一脸淡漠。 林云飞给了沈仙云一个眼神,沈仙云会意,温柔地问悦儿:“女儿乖,怎么了,和妈妈说一说,万事,都有爸爸妈妈在,你别怕。”沈仙云轻轻为悦儿整理头发。 “是啊,有什么事,和爸爸妈妈说。”林云飞附和地说道。 “我就是不想见你,你走吧。”悦儿说。 林云飞面色一凛,他以为他听错了。 沈仙云说:“悦儿,怎么能这样和爸爸说话呢?”虽是呵斥,但是语气却是极轻的。 悦儿咬着唇,强忍着心中的委屈,终于忍无可忍,对沈仙云说:“妈妈,爸爸这样对你,你就不要替他说话了。” 林云飞和沈仙云面面相觑。 “你们吵架我都知道,今天要不是我出了意外,爸爸已经去找那个玫瑰了,爸爸根本不爱我们。”悦儿说。 半大的孩子早已窥知父母之间的矛盾,只是装傻充愣配合着父母演戏罢了。 “你……”沈仙云不能言语。 悦儿嘴唇一直在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悦儿。”林云飞理亏,他坐在悦儿的病床边,说道:“爸爸妈妈吵架,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爸爸在外面找女人,让妈妈受委屈,让妈妈流眼泪,不要这个家了,怎么和我没有关系。”悦儿说。 “这话是谁教你的?”林云飞蹙着眉头问。 林云飞心想,是不是沈仙云教的,在挑拨父女之间的感情,遂不悦地看了沈仙云一眼。 偏偏这个小动作被悦儿捕捉到了。 虽说是父母,但沈仙云对孩子的付出显然更多,两个孩子对沈仙云更加依赖和亲昵。 “和妈妈没关系!都是你的错!”悦儿激动起来。 明明是爸爸做错了,为什么还要怪妈妈。 沈仙云和林云飞都愣住了。 沈仙云是感动,林云飞是错愕。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你走。你是坏人,你背叛了妈妈,背叛了我和弟弟,你不是我的好爸爸了。”悦儿激动起来,扯到了手上的吊针,吊瓶也晃动的厉害。 “悦儿,悦儿。”沈仙云心疼地抱住女儿,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原来自己受的委屈,女儿都知道,现在女儿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呢。自以为自己忍辱负重,为了家庭牺牲,却在实际上助长了林云飞的荒唐行为,也让孩子跟着心里难受。 在一个不健康的家庭中成长,孩子必然会受到影响的,更何况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 林云飞赧然,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沈仙云和悦儿母女二人哭作一团,林云飞面色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自处。 沈仙云给林云飞做了一个眼色,林云飞暗淡地退出了病房。 沈仙云又搂着女儿安慰了许久,母女二人说了很多话,沈仙云等把女儿哄睡了,才走出了病房。 林云飞颓然地坐在病房外走廊的长凳上,隐隐约约听到虚掩着门的病房里传来母女二人的低语和啜泣。 他完全被排除在外了,他以为他在儿女心目中的形象很正面,很高大,却没有想到,在女儿心目中,他是伤害了他们的人。 林云飞的心里很难受。 不一会儿,沈仙云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静静地坐在林云飞的身边。 “悦儿睡了?”林云飞问。 沈仙云轻轻“嗯”了一声,显得有气无力。 “悦儿真的长大了。”沈仙云喃喃自语。 夫妻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呆滞。 林云飞率先打破了沉默。 “悦儿,悦儿和你说了什么?”林云飞问道。 一听林云飞这样说,沈仙云的眼眶立刻红了,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有着超乎年龄的敏感和聪慧。 “悦儿和你说了什么。”林云飞又轻声问了一遍。 沈仙云调整好情绪,徐徐开口:“悦儿说她早就知道你在外面有另外一个家,这次林玫的事儿她也早就知道了,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悦儿怎么知道的?”林云飞问。 “我也这么问她,她说是你陪她去北京比赛,有几次林玫给你打电话,她听到了。”沈仙云说。 林云飞窘迫地搓了搓手,难怪那几天悦儿精神不好,他以为是悦儿比赛压力太大。 “我们都以为孩子还小,什么也不知道,谁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就是松儿,也知道一些。”沈仙云说。 现在的孩子都早慧。 “悦儿说,是不想让我们为难,她和松儿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沈仙云开始哽咽。 “更让我心疼的是,悦儿说她以后再也不要结婚了……她不相信婚姻了。”沈仙云说,她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一直滴到她的手背上。 “悦儿……”沈仙云突然泣不成声,勉强喘了口气说:“悦儿说她怕以后遇到像你这样的丈夫,她怕日子过成我这样。” 沈仙云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林云飞……原来自己一直戴着的好丈夫好父亲的面具,不过是自欺欺人,两个孩子早已窥知面具之下的荒唐和虚伪。 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孩子纯洁的心灵埋下了这样的阴影。 沈仙云更是后悔,都说母亲是女儿的榜样,自己却给女儿树立了一个坏榜样。 对犯错的丈夫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女儿以后会不会也和她走一样的路呢?想到女儿以后可能也要过这样的婚姻生活,沈仙云的心疼的直哆嗦,或是女儿从此惧怕了婚姻,再也不想结婚了。 今天万幸悦儿没有伤的更重,如果悦儿有个好歹……林云飞和沈仙云都不敢想象这种可能。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沈仙云和林云飞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愿意换取。 第422章 女儿(3) 郭云和rose在别墅里望眼欲穿地盯着别墅的大门,直到rose的妆花了,还没有等到林云飞。 “妈,你不是说云飞一定会来吗?”rose有些着急。 “这……”郭云也有些尴尬,林云飞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郭云觉得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 “你再打个电话试试?”郭云建议道。 rose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妈,我安眠药都吃了,怎么打电话?” 按照rose和林云飞说的,rose那是一心寻死,早早就吞了安眠药了。 郭云和rose千算万算,没有想到rose在林云飞儿女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坐在医院里的林云飞早已把rose抛之脑后,一颗心完完全全记挂在悦儿身上。 “或许云飞被什么事儿牵绊住了吧。”郭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rose抿了抿嘴,心里委屈极了,能有什么事儿比她的命还重要? rose就是太高看自己在林云飞心目中的地位了,也低估了孩子在林云飞心目中的地位。 有的男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妻,却绝舍不得弃子。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就吃了药,我们到医院再和云飞打电话?”郭云突发奇想。 rose…… 郭云今天这是非要她吃药啊…… “女儿,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都到这份上了,你咬着牙也得把这戏唱完。”郭云轻按住rose的肩膀说。 rose也是黔驴技穷,纵使她再美再娇,见不到林云飞的面,浑身的解数也施展不出来。 “好!”rose重重地点头,明显下了极大的狠心。 只是rose也取了巧,只吃一小部分的安眠药。 …… 半个小时后,尚坐在悦儿病房门口的林云飞接到了郭云的电话。 林云飞嘴角微抽。 沈仙云冷然,讽刺地说:“接吧,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 若是真的死了,她还对rose高看几分,恐怕只是苦肉计。 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林云飞依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郭云焦急又尖锐的声音:“云飞啊,玫玫自杀了,现在在第一医院抢救,你快啦。” 林云飞……第一医院,这么巧,他现在就在第一医院。 沈仙云……还真的自杀了? 夫妻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错,沈仙云是冷然,林云飞是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郭云在等林云飞的回答…… 沈仙云在看林云飞的行动…… 林云飞握着电话的手沁出了汗。 不过很快,林云飞做出了决定,美人千千万万,但是女儿只有一个,无可替代。 “我会让秘书过去处理。”林云飞淡淡地说。 郭云不理解林云飞话中之意,仍喋喋不休地诉说着rose的凄惨。 但林云飞已经下定决心,他连rose都不顾及,又岂会把郭云放在眼里。 沈仙云长吁一口气,好在林云飞还不算无可救药。 rose最终没有见到林云飞,自然也失去了别墅。 林自遥听到这个故事的结局时,半是感慨半是唏嘘。 rose偷别人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林云飞失去了子女的信任和爱戴。 沈仙云呢?看似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心中是否是欢喜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一人是赢家。 第423章 闺蜜叙话(1) 苏薇最近很惆怅,她隐隐有种感觉,贺晟似乎有些变了,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自遥,贺晟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苏薇惆怅地问林自遥。 “为什么这么问呢?”林自遥反问,苏薇才是贺晟的枕边人,怎么会来问她这个问题呢。 林自遥与贺晟虽是同学,关系却并不亲密。 苏薇艳光四色的面庞露出愁绪,让她凭添出几分忧郁的风情。 林自遥不禁感叹,美人就是美人,连皱眉冷脸都是另一种美。 林自遥想起李白的《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苏薇就是那美丽非凡的瑶台仙子。 “自遥。”苏薇轻轻拍了拍林自遥的手臂。 林自遥有些不好意思,她居然走神了。 “贺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不要瞒着我。”苏薇说。 “薇薇,我想贺晟只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困难,所以心情不好。”林自遥握着苏薇的手说。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林自遥问。 苏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近她和贺晟之间的矛盾似乎多了起来,吵架的次数也渐渐多了。 苏薇向来敏感多思,在贺晟这件事儿上,她的敏感更是放大了一百倍,贺晟的一点点变化都让她草木皆兵。 苏薇不安地说:“贺晟是不是变心了?”像是问林自遥,又像是问自己。 忽的,苏薇紧张地抓住林自遥的手,表情带着些许惶然和疑惑:“是不是贺晟在怪我,怪我连累了他。” 苏薇指的自然是贺晟因为和她在一起,丢了生意的事。 林自遥看着苏薇的样子,着实不忍,苏薇何曾做错过什么,于是温言安慰道:“薇薇,你别胡思乱想,哪对情侣不吵架呢。你和贺晟在一起三年多,热恋期过了,自然就是磨合期了。是这样的,有的时候就是会一直吵架,你别胡思乱想,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林自遥不知道这算不算粉饰太平,她只想安慰苏薇,让她从自我怀疑的泥藻中挣脱出来。 苏薇泄了气一般窝在沙发里,脸上均是沮丧之色。 林自遥温言道:“我想你应该和贺晟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免得你胡思乱想。” 林自遥觉得苏薇把爱情看的太简单了,把两个人之间共同生活想象的太完美了,伟大的爱情常常败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俗事之中。 “我不想谈。”苏薇嘟囔道。 林自遥温言道:“傻瓜,你和贺晟是最亲密的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什么话不能说呢?把话说开了,有什么误会,说清楚,才能把日子更好的过下去,没必要藏着掖着,你觉得这样猜来猜去有意思吗?” “薇薇,你向来是自信飞扬的,就像向日葵一样,我想贺晟也喜欢这样的你,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变得患得患失,这不是你,原来的你很好,不要因为爱情,迷失了自己,哪怕你再爱这个人,也不能迷失自己。” 第424章 闺蜜叙话(2) 苏薇陷入一阵沉默,怀里抱着软软的抱枕,若有所思。 是啊,自己太爱贺晟了,这份爱,她容不得一点瑕疵,因此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林自遥想,苏薇和贺晟之间家庭背景差距太大了。 林自遥从来不相信什么真爱可以克服一切,那是童话里才有的故事,况且有首歌唱得好:“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林自遥对苏薇说:“薇薇,你这么聪明,又善解人意,贺晟现在工作遇到了瓶颈,你完全可以帮着他出谋划策,为他排忧解难。虽然贺晟失了华虹的案子,但是苏董其实并没有对贺晟有其他的行动了,这件事你不要往你身上揽。” “就算苏董真的出手,这也是你们应当共同面对的,他没理由怪你。”林自遥说。 如果贺晟因为这个理由迁怒苏薇,那苏薇也真是所托非人了。 “不过薇薇,我觉得爱人之间会吵架、愿意吵架还是好的,最怕的就是两个人连架都懒得吵了,那才是真正的爱情走到了尽头。”林自遥说。 冷暴力的杀伤力更大。 苏薇苦笑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林自遥说的对,但是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贺晟会不会怪她呢。 林自遥觉得贺晟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否则为什么会有苏薇这样美好的人对他一往情深。 苏薇问林自遥:“你和徐枫会不会吵架?” “肯定会啊,我们要是吵架,真是吵得惊天动地。”林自遥笑答道,她是绝对不可能冷战的,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她和徐枫也曾吵得翻天覆地,但是很快又会和好。 林自遥觉得自己和徐枫与苏薇和贺晟又不太一样。本质上说,她和徐枫是一类人,三观也很相似,不太容易发生什么大的矛盾冲突。 “你们为什么吵架?”苏薇歪着头问。 林自遥努力回想,好像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具体为什么吵架她也说不太清了。 林自遥笑了笑,说:“最近一次就是因为张映月咯,你知道的。” 苏薇抿了抿嘴,这个确实该吵。 苏薇抬头,然后对林自遥说:“我哥来了,不说了。” 林自遥转头,见苏慎向他们走来。 林自遥会意,苏薇是不想苏慎知道自己因为贺晟而闷闷不乐。如果苏慎知道了,那么宠妹狂魔苏慎指不定会作出什么事儿来让贺晟百般难受。 林自遥也适时关了话匣子。 “你们在说什么?”苏慎坐下,然后点了一杯咖啡。 “在说你坏话。”苏薇玩笑着说。 林自遥轻轻一笑,这对兄妹真是有爱。 苏慎翻了一个白眼,自己这个妹妹啊。 “你也说了吗?”苏慎看了一眼林自遥,忽然问道。 林自遥......自己真是无辜啊。 不过林自遥最近和苏慎熟悉了一些,知道苏慎是在看玩笑,她笑着说:“我没说,我要说别人坏话也是当面说。” 苏慎果然噗嗤一下笑出来,他和林自遥熟悉之后,觉得林自遥还是挺有趣的,难怪自己的妹妹会和她如此要好。 第425章 不告而来(1) 苏薇精心烘焙了蛋糕、饼干,又准备了咖啡和高级水果去了众合所。 贺晟正和林如星在办公室里谈一个案件,两人见到苏薇皆是一愣。 苏薇见到贺晟和林如星两人在一起,也是一愣。 这个林如星,真是让她感到不愉快。 苏薇瞥了一眼林如星,只见林如星穿着一身浅灰色连衣裙,简洁干练,却掩饰不住姣好的身材,淡定地坐在贺晟对面,微微抬头看着她,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她倒像是一个闯入者,打扰了贺晟和林如星的工作。 林如星也在打量苏薇,确实是个大美人,要是自己不够自信,在苏薇面前一定要自惭形愧了。 “你怎么来了?”贺晟见到苏薇,有些惊讶地问。 苏薇笑了笑,说:“来看你啊”,然后款款走到贺晟身边,看也不看林如星一眼,仿佛林如星不存在一般。 “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贺晟说,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想给你个惊喜嘛。”苏薇有些撒娇道。 林如星面色冷淡。 贺晟刚想说什么,龙宇飞满脸含笑地走了进来,朗声说道:“贺晟,女朋友来了,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然后径直向苏薇走去。 龙宇飞对苏薇的身份心知肚明。 龙宇飞的加入,让贺晟、苏薇、林如星三人的形势发生了逆转,林如星变成了透明人,苏薇从闯入者,变为了话题的中心。 林如星见到龙宇飞,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有些尴尬地退到一边,却没有走出办公室。 “薇薇,这位是我们所的创始合伙人,龙律师。”贺晟说。 “龙律师,这是我女朋友,苏薇。”贺晟说。 龙宇飞略有深意地看了贺晟一眼,他原以为贺晟和苏薇分手了,所以才失了华红的法律顾问合同,现在看来,是他误会了。 龙宇飞笑着对苏薇伸出手,说:“幸会幸会。” 苏薇也笑着说:“龙律师,百闻不如一见,贺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 “哦,说我什么,该不是说我坏话吧?”龙宇飞笑着说。 苏薇抿嘴笑着,回答道:“自然不是,贺晟说您是他的伯乐,平时又很关照他,对您只有感激,哪里会说您坏话。” 龙宇飞哈哈大笑,对着贺晟说:“苏小姐人长得美,情商更高。” 贺晟也笑了。 苏薇说:“哪里哪里,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贺晟自己有能力,否则我再怎么提携帮助都没用。”龙宇飞说,也肯定了自己对贺晟的提携和帮助。 苏薇笑着称是。 林如星冷笑,要不是龙宇飞冷眼旁观,前段时间贺晟怎会如此落寞,现在却来邀功。 “对了,龙律师,我带了一些自己烤制的小点心来,还有我自己咖啡店做的咖啡,还有一些水果,请同事们尝尝。”苏薇说。 龙宇飞自然是很捧场,说道:“那我们有口福啦,谢谢苏小姐了。” 龙宇飞叫了秘书进来,将苏薇带来的点心分给了大家。 众合所的同事知道贺晟的女朋友来了,有好事者便来到贺晟办公室一探究竟。 居然是这样一个美人儿。 林如星与之相比,相去甚远,换作自己,也一定选苏薇而不是林如星。 苏薇与贺晟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 大家见龙宇飞居然也在,不免好奇,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难怪贺律师从来不把女朋友带出来,原来是这么个美女,难怪要藏起来啦。”一人说。 “贺律师真是有福气啊,女朋友不仅人漂亮,而且还很贤惠,刚才我吃了蛋糕,真是好吃,听说是苏小姐自己烘焙的?”另一个人说。 苏薇点了点头,笑着说:“如果大家喜欢,我可以经常送来。” “那我们就都有口福啦。”一人说。 “最有口福的应该就是如星了,如星和贺律师是亲密战友,一定常常吃到苏小姐的蛋糕和咖啡吧?”一人状似无意地说道。 贺晟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此人和他关系不算融洽,也没有多大的过节,单纯就是挑事儿。 一直站在一旁的林如星突然被提及,心里虽然不乐意,面上却笑盈盈的,只是没有接话。 贺晟和林如星关系颇好,难免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出来。 果然苏薇听到此话,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难不成贺晟和林如星之间真的有问题! 谁听到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被形容为关系亲密,心里能没点想法。 办公室里原先热烈欢快的气氛突然就急转直下了。 龙宇飞赶忙岔开话题,说道:“苏小姐如果再送蛋糕上来,那你们也是托了贺晟的福,都要谢谢贺律师。” 众人皆点头称是,也皆敏锐地察觉到,风向似乎变了。 只是为什么苏薇一来,龙宇飞的态度就变了呢?众人更是好奇。 苏薇受惯了恭维,倒是习以为常,淡定地站在原地。 贺晟脸上也挂着谦和的笑意,但眼底却没有多少喜悦之色。 一直在与龙宇飞应酬的苏薇自然没有注意到,而站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林如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贺晟的情绪。 林如星想,苏薇根本不了解贺晟。 林如星黯淡地站在一旁,无人问津。 “苏小姐在哪儿高就啊?”一个人好奇地问道。 苏薇笑着说:“我自己开了一家咖啡馆。”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名片发给大家。 眼尖的人看出苏薇的包是香奈儿本季的限量款,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别站着了,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吧。”龙宇飞提议道。 苏薇看了贺晟一眼,贺晟轻轻点了点头。 龙宇飞先走了出去,贺晟与苏薇跟在后面。 贺晟突然转身,对林如星说:“我们一会再讨论。” 林如星一腔的酸涩顿时消失了大半,贺晟还是在乎她的感受的。 这下轮到苏薇满心酸涩了,贺晟这是什么意思,在安抚受了冷落的林如星吗! 苏薇的目光越过贺晟的肩头,望向林如星。 林如星乖顺地向贺晟点了点头,说:“不要紧,我把我们刚才谈到的梳理一下,你去忙吧。” 第426章 不告而来(2) 到了龙宇飞办公室,龙宇飞热情地款待了苏薇。 又拿出珍藏的茶叶,请苏薇品尝。 苏薇一品,茶确实是好茶,就是和苏家的茶叶比,还是差了些,不过她还是很捧场的赞扬了龙宇飞一番。 龙宇飞爽快地笑了,说:“真是有缘人啊。” 贺晟坐在一旁没有插话,他有些恍惚,他从未见过龙宇飞这样热情周到的一面。 也许是他站的还不够高,还不配得到一杯好茶的款待,贺晟暗忖。 “我们所里经常有团建,以后贺晟也要常带苏小姐来参加活动啊。”龙宇飞说。 最好能把海云集团也拉开,龙宇飞心里想。 “好呀,好呀,其实我以前也很想当一名律师。”苏薇说。 其实她对当律师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想拉进自己与龙宇飞之间的距离。 龙宇飞觉得自己和苏薇有了共同话题,高兴地问:“哦?真的吗?” 苏薇点了点头,她说:“我和贺晟、自遥是大学同班同学,我和自遥还是同一个宿舍的死党呢。” “这样啊!”龙宇飞倒是不知道林自遥和苏薇的关系这么亲近。 “今天自遥去出差了,真是不巧。”苏薇说。 龙宇飞答道:“是啊,不然也让自遥一起来聊聊。” 龙宇飞暗骂林自遥笨,有这么一位千金大小姐好闺蜜,也不知道拿一些好的案源来,真是不擅运作。 不过转念一想,龙宇飞也释怀了,林自遥是刘旻那条线的,做的再好,也与他没有太大关系,反而还让刘旻势大。 “龙律师,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律所呢?”苏薇问道。 “行啊!”龙宇飞一拍大腿,爽快地答应了。 正好趁机展示一下众合所得实力。 龙宇飞带着苏薇参观众合所,贺晟自己觉得陪在边上像个跟班儿一样,而且还有接受来自四面八方各式各样探究的目光,他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林如星站在办公室里,透过磨砂玻璃注视着苏薇的一举一动,她的心疼的流血,苏薇只要这样轻轻松松地来露个面,施恩似的送些蛋糕水果,龙宇飞就近似乎讨好地给了笑脸,而她,却要牺牲自己,才能换的贺晟一息的喘息。 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含着金钥匙,总是轻而易举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如星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痛哭。 “你们所好大啊。”苏薇恭维道。 众合所有租下了整整两层办公楼,办公面积超过1000平方米。 龙宇飞微笑颔首,有些自豪地说说:“我们所是全国十大律所之一,在职人员超过百人,只要是客户需要的法律服务,无论是民商事纠纷刑事行政案件还是非诉业务,我们都能提供法律服务。” 苏薇有意问道:“那龙律师平时主要做什么类型的案件呢?” 龙宇飞接口道:“我主要还是做一些非诉业务,比如公司的境内外上市,公司对外投资与融资,公司境内外重组与并购这样的。” 第427章 小酒馆(1) “我带的团队自90年代就开始介入公司并购重组以及境内外上市的专项法律事务,比如说为企业和各类投资并购基金提供从方案设计直至谈判执行的全程法律服务,还有对外投资、股权私募融资、国内重组并购、海外上市、跨境并购、a股上市、新三板挂牌、债券、信托等等。”龙宇飞王婆卖瓜地说道。 简而言之,都是极其赚钱的业务,这些业务只有站在律师届金字塔塔尖的佼佼者才能触及到。 苏薇抿了抿嘴唇,面带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所在北京、上海、广州、西安、重庆、成都、厦门等15个城市都有分所,而且还在不断扩张中。”龙宇飞说。 海云集团业务遍布全国各地,龙宇飞这么说,既是显示自己的实力也是暗示海云集团在全国的业务他都能接。 “贺晟能在您的团队,真幸运。”苏薇恭维道。 站在巨人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尤其是新律师入行,路好不好走,将来走什么样的道路,跟的团队很重要。 “贺晟很能干!”龙宇飞拍了拍贺晟的肩膀。 贺晟报之以微笑,可心里却一点也不高兴。 龙宇飞对他的肯定,是基于他是海云集团千金大小姐男朋友的身份,而不是他贺晟本身。 这种感觉让贺晟觉得有些耻辱。 参观过后,龙宇飞又热情地邀请苏薇共进午餐,苏薇婉言谢绝了。 “晚上我在家等你。”苏薇亲昵地为贺晟整了整衣领,贺晟点了点头。 龙宇飞避嫌地侧过脸去。 送走苏薇,龙宇飞重重拍了拍贺晟的肩膀,虽无言语,却已经包含无数的内涵。 有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肤浅和直接。 ...... 晚上,贺晟却没有早早回去,借口加班躲在在办公室里消磨时间。 林如星推门而入,微笑着问:“你怎么还在这,不是应该回去感谢美人嘛?” 贺晟扯了扯嘴角,推说:“还有事情没做完。” 林如星噗嗤一下笑出来,说:“你有什么活儿我会不知道,这个理由骗别人可以,骗我可不行。” 贺晟想想也是,无奈地笑了。 “走吧,咱们喝酒去。”林如星提议道。 “嗯?”贺晟问。 林如星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说:“心情不好,我们一起去喝杯酒。” 贺晟想了想,说:“走。” 林如星带着贺晟远离喧嚣,从小路的拐角处左转,往前走了几十米,又向右转,沿着道路轻快地前进,两人犹如在走迷宫一般。 华灯初上,夕阳的余辉仍存,淡淡地洒在来来往往的路人身上,让人感到温存。 贺晟不知道林如星要带他去哪,只是一声不吭地跟着林如星走着,在隐蔽蜿蜒的小街弄里穿梭,像是在寻宝一般,既紧张又带着期待,宝物究竟会是什么呢。 林如星在一间小小的店铺门口停了下来,贺晟看到屋檐下挂着写有“囧屋”的布帘,心想“囧屋”应该是这家店的店名。 贺晟哑然失笑,这个囧字,暗暗契合他此时的状况。 林如星使劲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 推门的一刹那,传来了店家铿锵有力的招呼声。 这是一家很小的店,目光所及处不过50平方米。 店门口的正面有个十多米长的横向柜台,店里另有四张小桌子,算是雅座。 店里装饰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灯光从灯笼的棉纸中隐隐约约地透出,显得有些浪漫。 现在不是饭点,也不是宵夜时间,店里客人很少,只有柜台前站着一个客人。 贺晟和林如星找了角落的一个雅座坐下。 “你经常来这儿吗?”贺晟问林如星。 林如星想了想说:“来过几次,你别看它店小,高峰期经常要等位的。你要什么?”说着把菜单递给了贺晟。 贺晟看了看菜单,说:“这儿很便宜啊。” cbd附近一顿饭的花费顶上这里两顿。 林如星随意将束地紧紧的头发散开,又将散落到眼前的刘海拨到脑后,无意中露出了媚态。 “我来的店,性价比都是很高的。”林如星得意地说。 “我又不是苏小姐,随便一个包包都要几万块。”林如星边看菜单边说。 “你又知道?”贺晟一边看菜单一边问。 “那是,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今天苏小姐背的那个包,我在杂志上看过,是香奈儿今年的限量款,要大几万呢。”林如星说。 贺晟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在贺晟看来,包包只是用来装手机、钥匙、文件的容器,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包要几万甚至几十万。 贺晟知道苏薇虽然不讲究,但是吃穿用度都是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苏薇的包居然这么贵。 有这个必要嘛,贺晟觉得苏薇有些奢侈。 但是苏薇花的是自己的钱,贺晟没有立场提出置疑。 贺晟向来不肯花苏薇的钱,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贺晟一定每月初交给苏薇一笔生活费,让她负担二人日常共同生活的开销,贺晟觉得这是男人应当做的。 花女人钱的男人,不就是吃软饭的嘛。 苏薇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的不讲究,只是不凡事都追求名牌,不追求高消费,吃得了鱼子酱也乐于吃麻辣烫,况且在苏薇看来,一个小几万的包,确实不算什么,就像工薪族在淘宝上买个几百的包一样。 消费层次毕竟不同,在贺晟眼里,几万块钱的包 从一个包,贺晟感到自己和苏薇之间的物质差距确实太大了。 “喝点啤酒怎么样?”林如星提议。 贺晟酒量一般,喝点啤酒没压力。 “好,你来点吧,就点你觉得可口的。”贺晟说。 “你就会使唤我,工作时间使唤我,现在下班了还使唤我。”林如星佯装生气地抱怨道。 贺晟哈哈笑了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发自真心的微笑,和林如星认识这么久,林如星向来是善解人意,对他有求必应的,不,不止有求必应,甚至是会主动周到地为她打点好一切的,今天是第一次林如星耍点小脾气。 第428章 小酒馆(2) 林如星的为人向来是周到的。 贺晟很理解林如星,更多的是感慨,就是这份周到,让林如星在怀海站稳了脚跟。 林如星一个不是名校毕业、没有背景的女孩,能在怀海闯出一片天,真是不容易。 贺晟又想到自己,自己何尝不也是如此呢,为了能够在大都市活下来,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为了自己的未来,他殚精竭虑,真的太累了。 他和林如星都是这种境遇没那么顺利却不甘愿服输的人,就是这样,激发了彼此的同情心和好感度。 所以贺晟一直和林如星有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感。 ...... “两位吃些什么?”一个大概有二十二三岁,身材较矮小,眼睛却很大,长得挺漂亮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 “我们要一份蝴蝶寿司,一份大虾天妇罗,烤牛肉,泡菜锅,鳗鱼手卷……”贺晟看着菜单说。 “再要一个炸鸡块和土豆泥沙拉。”林如星说。 “好。”服务员说。 “再来十瓶啤酒,冰和不冰的各半。”林如星说。 女服务员笑着记下所有,然后转身离开。 “喝不了这么多酒。”贺晟说。 林如星笑盈盈地说:“怎么喝不了,你要练一下酒量。” 贺晟叹气了一声,酒量真是他的短板啊。 酒菜上桌,贺晟给林如星倒了一杯酒。 林如星搓着双手,眼里皆是欣喜,说道:“真是丰盛啊。” 贺晟笑了笑,林如星还真是容易满足。 两人喝了三杯酒后,话匣子就打开了。 林如星问道:“今天苏小姐突然来所里,你知道吗?” 贺晟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如星笑了一下,然后说:“我猜也是苏小姐自作主张。” “你又知道。”贺晟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口酒。 林如星往贺晟碗里夹了一块寿司,说:“你怎么会让女人来给你斡旋搭线,多半是苏小姐自作主张。” 是啊!连林如星都知道的道理,苏薇却不知道。 贺晟有些失落。 “不过,苏小姐也是好意,你看今天龙律师,态度多殷勤,你的好运气别人求也求不来呢。”林如星说。 “你别把苏小姐当做你的女朋友,就当她是普通的客户,或者是你的贵人,来为你站台了。”林如星说。 可是苏薇不是贺晟的客户、不是他的贵人,如果是客户、是贵人,甚至是自己在酒桌上拼酒拼来的关系,旁人一定会认为是贺晟靠自己争取的,会说一句贺晟“行”;可苏薇来,完完全全是以贺晟的女朋友身份来的,这让外人怎么看他,他不想被贴上“靠女人上位”的标签。 林如星恍若未觉,接着说:“你看林自遥,那个沈仙云每次来都是招摇过市,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一个大客户似的。” 自从林自遥接了沈仙云这2000多万的大单,每次林自遥送沈仙云出律所,都会有人暗中围观。 贺晟倒宁愿这样,至少这样靠本事吃饭,有高调的资本,堂堂正正。 贺晟心里烦躁,他说:“那你呢?你羡慕吗?” 林如星笑了笑,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 羡慕吗?说不羡慕是假的,这世界上谁不羡慕海云集团的大小姐呢。 “我可没有这种命。”林如星淡然地说。 然后又极认真地说:“不过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苏小姐。” 贺晟安慰道:“如星,你很优秀,不必羡慕别人。” 林如星轻轻摆了摆手,白皙纤细地手腕露在贺晟面前,林如星说:“我是羡慕苏薇有你这样的男朋友。” 这是林如星和贺晟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说这样有暗示意味的话,也不知道贺晟品出其中的意味了没有。 贺晟一怔,他想不到林如星会这么说,他还以为林如星只是在羡慕苏薇优渥的家境,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林如星正值妙龄,盘正条顺,却从未听说过她有男朋友,贺晟有时候也有些疑惑。 林如星低下头,小口咬了一口寿司,给她与贺晟之间留下一点缓冲的时间。 再抬头,林如星已经恢复如常,自然地换了话题,问道:“这间小店如何?” 贺晟松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又被自己居然被林如星的回答吓到而惊心,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林如星的话意有所指呢。 来不及深思,贺晟已经开口:“很好,地方很干净,菜品很可口。” “我还知道很多这种小店,以后我们常来吃。”林如星说。 “好啊,没问题。”贺晟说。 “其实这种店特别实惠,你看这一份天妇罗,这里只有28,在我们所楼下的日料店,至少也要58吧。”林如星说。 贺晟哑然失笑,说道:“你真是勤俭持家,谁娶了你真是有福气。” “那你娶不娶?”林如星立刻接口。 贺晟伸出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今天林如星好像有些不一样,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暧昧俏皮的话。 也许是今天受了刺激,林如星今晚在言语上大胆了不少,频频出言试探。 贺晟又只是笑。 林如星有些失望,然后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 可是每个玩笑里都有七分是认真。 两人越谈越多,自然也越喝越多,林如星酒量好,喝了没什么感觉,只是贺晟却有些晕乎乎了。 到了宵夜时间,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囧店的灯光突然更加幽暗,富有情调。 林如星面若桃花,望着贺晟的眼光闪着毫不掩饰的情意。 “贺晟......”林如星张口。 贺晟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苏薇的来电。 林如星感觉贺晟迷离的目光瞬间清醒了。 苏薇等了贺晟一晚上。 “在和客户谈事情,我马上就回去了。”贺晟对苏薇说。 林如星静静听着贺晟打电话,贺晟明明和她在吃饭,却和苏薇说在和客户谈事情,林如星判断,或许苏薇有些忌讳自己。 挂上电话,贺晟还未开口,林如星已经抢先说道:“走吧,不然苏小姐该担心了。” “好。”贺晟从善如流。 第429章 流言(1) 有的时候,越是担心什么,什么事就越容易发生。 这就是墨菲定律。 贺晟最近又成了众合所的焦点,不过却是大家茶余饭后八卦的对象。 苏薇是海云集团千金的消息也不知从谁那里传了出来,整个众合所是炸了锅。 “这个贺晟真是不简单,平时看过去闷身不响,居然泡到了海云集团的千金。”一人说。 “呵,这种人就是虚伪,平时装的那副清高样,时不时摆出一副老子全靠专业的样子……切,这下大家就知道他靠什么了吧。”一人鄙夷地说。 “是啊,难怪他平时看过去不爱应酬,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应酬啊。”一人说。 大家都暧昧地笑了起来。 “真是羡慕啊,贺晟至少可以少奋斗三十年,不对,不对,我看啊,贺晟这辈子根本就不用奋斗了,也能躺在金山银山上享受咯。”一人满脸羡慕地说。 “可不是,人家这么帅,你是羡慕不来的。”另一人说道。 “每个人审美观不同嘛,有的人喜欢贺晟这种小白脸,有的人就喜欢我这种粗犷型男。”说话的人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哈哈哈。” “我就说,林如星这么漂亮,怎么贺晟还能不动心,原来有苏大小姐了,难怪啊,做人可不能太贪心,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一人说。 “此言差矣。”一人插话。 “怎么说?”众人皆看向插话的人。 “你怎么知道贺晟和林如星之间没有猫腻,说不定是林如星忍辱负重又或者两人各取所需呢。” “也对,也对,哈哈哈……” “嗨,你们也别光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打,找了个千金大小姐,指不定咱们的贺大律师在家怎么伏低做小的周全伺候呢?说不定连苏大小姐全家都要一起伺候呢。不知道要不要打洗脚水呢。”一人阴阳怪气地说。 “哈,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另一人说道,不过语气里全是玩笑,倒像是附和前面那人的话。 果然那人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是,要是能成为苏家的女婿,就是烂葡萄,我也吃的津津有味,更何况是这美味绝伦的葡萄呢。” “哎,我可不能忍受看老婆和娘家人的脸色,大男人何必活的这么憋屈。”一个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哎,我们就是觉悟不如贺律师,不如人家懂得取巧。” “难怪前段时间他都快关门了,又突然来了个大单,绝处逢生了,原来是有美人在背后扶持。” 众人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戏谑表情。 “你看龙律师最近对他的态度,多亲热。” “就是就是。” “诶,贺晟这要是放在过去,那就是公主养的面首啊。”一人说道,语气里很是不屑。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一人边笑边说:“你这人也太刻薄了,什么面首不面首的,人家男未婚女未嫁,应该是驸马才对。” “我看啊,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对。 …… 几个大男人,尤其还是各个西装挺括的精英律师犹如八婆一般凑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说同事是非,完全没有注意到贺晟和林如星正站在门外。 第430章 流言(2) 贺晟和林如星站在门外,听着几个人冷嘲热讽的言语,心中各有想法。 林如星听到几个人把她和苏薇放在一起对比,言语中对她多有羞辱和不屑,心中很是愤慨,又担心贺晟是否也是这么认为的。 贺晟面如寒冰地站着,只有紧握的双拳和暴露的青筋显示了他极力忍受的愤怒! 他的自尊被狠狠碾碎,他所有的努力都被否定了。 贺晟眼中的痛如尖锥一般刺痛了林如星,愤怒的情绪像被瞬间点燃的炮仗一样。 林如星想推门而入,臭骂里面那些长舌妇一顿,却被贺晟拦住了。 林如星错愕又心痛地看着贺晟。 “随他们吧。”贺晟无力地说,然后转身就走了。 林如星愤怒地看了几个人一眼,他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林如星冷笑,要是这些人在法庭上也能这样口若悬河,官司也能多赢一些。 “下流!”林如星啐了一口,然后快步跟上贺晟。 林如星走进贺晟办公室的时候,贺晟正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 林如星悄悄走进,却发现贺晟的眼睛是失焦的,也不知道贺晟在想什么。 “你不用听他们胡说八道,有的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不是有个词吗,文人相轻。”林如星开解道。 贺晟忽然说:“今晚找个地方喝酒吧。” 一醉解千愁。 林如星点了点头,说:“好。” …… 晚上林如星带贺晟去了一家音乐餐吧,餐吧里有很多没有名气的歌手、脱口秀演员轮流表演。 贺晟没有来过,好奇地环顾餐吧内的景象。 有很多白领,一看就是刚下班,还穿着衬衫西裤,也有很多打扮很时髦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 “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年轻女生,熟稔地向林如星打招呼,然后目光迅速在贺晟身上打量了一圈。 “男朋友?”女生小声地问林如星。 林如星轻轻拍了拍女生的手臂,笑着说:“别乱说,是我老板。” 女生撇了撇嘴,给了林如星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暧昧笑容,笑着走开了。 贺晟和林如星找了个正对舞台的位置坐下来。 穿着格子衬衫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和林如星寒暄了几句,然后问两人要点些什么。 林如星知道贺晟今天心情沮丧,更不敢像上次在囧屋一样要贺晟点菜。 林如星说:“要一个海鲜牛肉双拼pizza,一个烤鸡翅,一个薯格,一个果盘,然后两杯大黑啤。” 一杯大黑啤有500毫升。 黑啤酒,起源于德国,又叫浓色啤酒,酒液一般为咖啡色或黑褐色,原麦芽汁浓度12至20度,酒精含量在3.5%以上,其酒液突出麦芽香味和麦芽焦香味,口味比较醇厚,略带甜味,酒花的苦味不明显。该酒主要选用焦麦芽,黑麦芽为原料,酒花的用量较少,采用长时间的浓糖化工艺而酿成,每100毫升黑啤酒的发热量大约100千卡。因此,人们称它是饮料佳品,享有“黑牛奶”的美誉。 第431章 酒吧(1)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新奇的小店?”贺晟问林如星。 上次是囧屋,这次又是地下餐吧。 林如星喝了一口啤酒,吐槽道:“是你见识太少。” 贺晟呵呵地笑,他确实很少有夜生活,也极少有这种闲情逸致来这种音乐餐吧。 贺晟看遍了桌子,问:“怎么没有叉子?” 他已经饥肠辘辘了,满桌的洋快餐,唤醒了他的馋虫。 林如星拿了一个一次性手套套在自己手上,然后拿起一片pizza,咬了一大口,说:“这里没人会用叉子吃东西。” 贺晟又是呵呵地笑,学着林如星的样子吃起了东西。 餐吧小小的舞台上有络绎不绝的表演,现在正是刚才那个和林如星打招呼的年轻女子在唱歌,唱的是张靓颖的《could you stay with me?》 “我心中那片净土带着爱的光 我梦中那座小屋有面对山的窗 我以为我已经接近了天堂 我以为我的爱可为你疗伤 我以为自由就是两个人去闯荡 当夜幕降临只留下我独守月光 也许梦只属于远方 当你走近却已天亮 也许幸福只在平凡中生长 could you stay with me don''t you love me 是时间改变了我还是距离改变了你 could you stay with me will you still love me 爱让我们陌生还是彼此相依 我以为自由就是两个人去闯荡 当夜幕降临只留下我独守月光 也许梦只属于远方 当你走近却已天亮 也许幸福只在平凡中生长 could you stay with me don''t you love me 是时间改变了我还是距离改变了你 could you stay with me will you still love me 爱让我们陌生还是彼此相依 could you stay with me don''t you love me 是时间改变了我还是距离改变了你 could you stay with me will you still love me 爱让我们陌生还是彼此相依” 女子低吟浅唱,轻柔的旋律在餐吧幽暗的光线下被烘托得格外有意境。 一片灯火烂漫的城市夜景仿佛出现在眼前,每个人都在城市中孤独修行着,曾经的爱人,只剩下形单影只与月光为伴,一遍遍深情地叩问“could you stay with me”? 歌曲里温柔又深邃的情感,被女子演绎得淋漓尽致,林如星陶醉了,心底的那份孤独感以及对爱情的渴望也被唤醒了。 林如星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贺晟。 此刻,她多想和贺晟依偎在一起,或互相安慰互相取暖互相鼓劲,或只是静静聆听歌手的演唱。 可贺晟,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贺晟觉得难得的轻松,这几天他心里的这根弦绷得快要断了。 女子唱完,刚才来为他们点菜的那个穿格子衬衣的服务员走上台去,竟然承担起了报幕串场的主持人。 林如星见贺晟看的专注,目光也转回舞台上。 “现在有请孙悟空为我们表演。”穿着格子衬衣的男子说道。 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响声,毕竟大多数的人不是来认真看表演的。 “孙悟空?”贺晟露出疑惑的神情,该不会有个浑身金毛,人头戴紧箍咒,手持金箍棒上台表演翻跟斗吧。 “是艺名,你真傻。”林如星拍了拍贺晟的手,哈哈笑着,她很少看到贺晟露出这样迷糊又困惑的表情。 “在这个场子里,没人会用真名上台的。”林如星靠近贺晟,在贺晟耳边说。 温热的呼吸吹在贺晟的耳朵上,贺晟马上从脸红到了耳根子。 林如星抿嘴一笑,又马上坐直了身子。 孙悟空是个个子很高,把白色衬衫扎进西裤里的男子,衬衫的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有扣,袖子也随意挽在手肘处,皮带用的是菲拉格慕,一看就是个刚下班的白领。 “孙悟空”拿过麦克风,在舞台上走了两圈,然后说:“我觉得当代年轻人都和我有这个共鸣,就是我现在身上连一万一千我都凑不出来,但我就觉得那些十几万几十万都是小钱,反正我也不知道是哪来那么大自信,我就觉得以后我必干大事而必成大器,你有没有跟我一样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台下发出一阵笑声。 贺晟也笑了,然后林如星也笑了。 林如星端起酒杯和贺晟一碰,两人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啤酒。 “这个孙悟空,听说年收入有这么多。”林如星用手指做了个“七”,表示收入有七位数。 贺晟有些惊讶,居然这么多,然后不解地说道:“我以为他是来卖艺的。” “你好老派,什么卖艺,哈哈。”林如星又把头侧向贺晟,从背后看,林如星仿佛把头靠在贺晟肩头一样。 贺晟也笑了,他这个说法确实老派。 “很多白领来这里减压的。”林如星说。 “白天是工作,是社畜,晚上才是真正的自己。”林如星说。 “晚上才是真正的自己。”贺晟的眼光变得深沉。 真正的他又是怎样的?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学生时代,他除了学习,没有别的消遣爱好,工作了,他自然除了工作,没有别的消遣爱好。 真是无聊的人生啊,贺晟有时候也会这样感叹,最近这种感叹的频次越来越多了。 “喝完啦。”林如星面前的大黑啤见底了。 她招了招手,穿格子衬衣的男子又走了过来。 林如星说:“麻烦再来两杯大白啤。” 白啤酒,14世纪起源于lwuven tieneu,后来逐渐在欧洲流行。它以大麦芽(60~70%)和小麦芽(25~40%)为原料,有时加入5%的燕麦,经上面啤酒酵母和乳酸菌发酵而成,其特点是含有少量酒精、酒体浓厚,色微白,味微酸、爽口、营养丰富。由于白啤酒一般以生啤酒的形式饮用,使它同时富含酵母和乳酸,大大提高了啤酒的营养价值,符合当今消费者对营养的要求,与普通啤酒相比口味更柔和更爽口。 贺晟不喜欢喝酒,今晚却没有抗拒,端起新上来的白啤酒就喝了一口。 啤酒的泡沫就沾在他的嘴唇上。 林如星笑着拿过一张纸巾帮贺晟擦了擦嘴唇。 林如星和贺晟靠的极近,在喧闹的餐吧内依然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傻瓜。”林如星媚眼如丝,轻声地说了一句。 第432章 酒吧(2) 贺晟和林如星四目相对,林如星眼中写满情意,贺晟眼中也闪烁着迷离。 林如星期待着贺晟能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只要贺晟跨出这一步,哪怕是飞蛾扑火,林如星也愿意。 “我去一下洗手间。”贺晟突然说。 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 林如星轻叹,然后说:“好。” 这声千娇百媚的“好”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贺晟有些踉跄地离开座位,到洗手间用冷水好好洗了个脸,让自己热烈的情绪冷静下来。 一定是酒精的作用,让自己几乎丧失理智,失去了定力。 昏暗的走道上有情侣紧紧相拥,空气中弥漫的荷尔蒙让贺晟又紧张起来,贺晟赧然,快步走了过去。 林如星正坐在位置上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贺晟回来的时候,见刚才那个说笑话的“孙悟空”正围着林如星搭讪,林如星面上淡淡的,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你回来啦?”林如星见贺晟回来,站了起来,亲热地挽着贺晟的手臂,整个人靠在贺晟的身上。 然后在贺晟耳边低语:“借我假装一下男朋友,不然他老是缠着我。” 林如星温热柔软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贺晟的耳朵。 “搂住我”林如星轻声地说。 贺晟乖乖地搂住林如星的肩膀,对“孙悟空”说:“我和我女朋友都很喜欢你的表演。” 既礼貌又宣誓了主权。 林如星血液沸腾,这是她期待已久的一刻,她幻想这不是作戏,一切都是真实的。 两个人认识多年,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孙悟空”见林如星名花有主,也不再纠缠,知情识趣地走了。 贺晟放开搭在林如星肩上的手,问:“他追你?” 林如星随意“嗯”了一声,还陶醉在刚才贺晟那句“我女朋友”的霸道宣言中。 贺晟问林如星:“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 林如星在心里呐喊:“因为我爱的是你,眼里只有你!”可出口已经是淡淡的说:“没有遇上合适的。” “哦?为什么?我知道很多条件很不错的人都对你有意思。”贺晟说。 不得不承认,林如星身上有一种女性妩媚的风情。 林如星睨了贺晟一眼,说道:“你怎么这么俗气,和其他人一样,说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我找男朋友可不是看有钱没钱,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嫁入豪门。” “悄悄和你说,我们客户中间也有向我示好的。”林如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贺晟一怔,混沌的脑中勉强思索着林如星说的是哪个客户,可他今晚喝的有些过量了,思维已经不听话了。 “你说找个豪门多累啊。”林如星歪着头,随意拨弄着手上的手镯。 “有的人,自以为有点钱,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尤其是那些富二代,不过是躺在父母的成就上碌碌无为,可那种表现出来的优越感,就好像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林如星说。 贺晟很认同林如星的说法。 “还有你说说,如果做了夫妻,免不了财务混同,虽然我也挣钱,那他大概率觉得我是花他的钱,到时候吵起架来,要是他说……”林如星伸直手臂,指着贺晟,模仿吵架指责对方的样子说:“要是他说,''你身上的裙子包包项链手表都是我买的,你还给我'',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我真的直接就地把衣服脱了还给他,自己去裸奔吗?” 贺晟先是笑,然后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我可不干,我的好身材不能被人看了去。”林如星笑着说。 “退一万步说,我们财务各自独立,我不花他一分钱,不用他的一分资源,做独立自主的女性,那别人也不信啊,我是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我何苦啊。”林如星说。 贺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再说,要是真的一分一毫都算得这么清楚,这么避嫌,那算什么夫妻呢。”林如星拿起一个薯格,塞到贺晟嘴里。 贺晟没有准备,冷不丁被塞了个薯格,然后就见林如星呵呵地笑起来。 贺晟哭笑不得,但还是把薯格吃了下去。 “所以,我才不想嫁入豪门,门不当户不对,勉强在一起,都是没有好结果的。”林如星看着贺晟说。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贺晟今晚喝的有点多,问出来的话也不是他以往会问的。 林如星心里突突地直跳,脸色更红了。 林如星白玉一般的手肘支着头,笑意浅浅地望着贺晟。 贺晟被林如星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酒杯,阻断了自己和林如星的视线相对。 林如星说:“我喜欢自强自立的人,就算身处逆境,也能自强不息的。” “我喜欢有傲骨不媚俗的,做人做事有自己的底线,不随波逐流的。” “我喜欢孝顺父母,关心家人的,这样的男人有责任心,靠得住。” “我喜欢不抽烟的男人,我讨厌烟味。” 林如星完全在把他对贺晟的观感说出来。 醉酒佳人桃红面,不忘嫣语娇态羞。 贺晟有个大胆的猜想,也许林如星的话是别有深意,他的脸也有些泛红。 林如星站起来,对穿着格子衬衣的男子说了两句话,然后林如星就走到了舞台上。 贺晟看着林如星,林如星朝贺晟眨了眨眼睛,然后往立式麦克风前一站。 餐吧里响起王菲的《我愿意》伴奏,林如星伴着音乐悠悠吟唱着……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 一曲终了,林如星站在台上与坐在位置上的贺晟久久对望。 以歌寄情,以歌传情…… 第433章 疑心 贺晟回到家,苏薇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今晚贺晟又是借口和客户应酬,实则和林如星度过了这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夜晚,贺晟有些心虚。 “你怎么还不睡?”贺晟问苏薇。 “我一直在等你。”苏薇说。 贺晟“哦”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辜负了苏薇的信任,心中升起一阵愧疚之情。 贺晟有些逃避地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 今晚喝了很多酒,却不似以往应酬后那般难受,微醺的感觉让贺晟有些飘飘欲仙。 和朋友小酌是情趣,被迫灌酒就让人难受了。 苏薇也走进厨房,从身后环抱住贺晟的腰,低声呢喃:“贺晟。” 自从她上次去了众合所之后,贺晟回来的就越来越晚,女性的第六感让苏薇觉得其中一定出了问题,她问林自遥,林自遥就將律所里有关贺晟的风言风语婉转地告诉给了苏薇。 苏薇大骇,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苏薇想道歉,却不知从何说起,贺晟从来没有提起过律所里的流言,苏薇怕自己主动提起,反而弄巧成拙,掀开了贺晟的伤口。 有的东西,避而不谈,反而是一种保护。 贺晟没有说话,苏薇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许久,静谧的气氛中但闻贺晟长叹一声,然后安慰似地拍了拍苏薇的手。 苏薇没有松手,反而將贺晟搂的更紧了,她真的太怕失去贺晟了。 贺晟回身,一把抱起苏薇,走向卧室。 …… 苏薇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贺晟去上班了。 想到昨晚,苏薇依旧脸红心跳,她將头埋入松软的被子中,害羞地笑了。 苏薇又赖了会儿床,起床准备大扫除。 贺晟换下的衣服还扔在脏衣篮里,苏薇拿起贺晟的衬衣,却发现领口处有口红蹭过的痕迹。 苏薇盯着衬衣上的口红印记出神,这绝不是昨晚她留下的,她没有这种颜色的口红,而且昨晚她也没有涂口红。 苏薇想到昨晚贺晟回来时的满身酒气。 苏薇立刻打电话给林自遥。 “自遥,昨晚贺晟陪哪个客户你知道吗?”苏薇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 林自遥根本不知道啊,她只好说:“我不知道啊,怎么了薇薇?” 林自遥以为贺晟出了什么事儿,特意走到贺晟办公室门口探了探头,贺晟好好地在里面啊。 “没,没事儿……”苏薇掩耳盗铃一样地笑了笑,说:“昨晚他喝的烂醉如泥,下次我不让他再应酬这个客户了。” 林自遥不放心地问:“真的吗?” “是,真的。”苏薇说。 “自遥,我要去店里了,不说了,拜拜。”然后就匆匆挂了线。 林自遥握着电话,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贺晟,满心疑惑。 苏薇在沙发上坐了很久,贺晟的衬衣一直放在她的膝头。 贺晟是不是出轨了?一想到这种可能,苏薇就心如刀绞。 不!贺晟不是这种人,她应该对贺晟更有信心才对,不应该随意揣测贺晟的品行。 可是这个口红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贺晟又是和谁一起应酬吃饭呢。 想着想着,苏薇哭了起来。 第434章 新办公室 林自遥今年升级做了初级合伙律师,终于有资格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不用再坐格子间,虽然面积不大,但好歹有了独立的办公空间,接待当事人更加方便。 林自遥将办公室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了一番。 徐枫特意选了一套茶具送给林自遥,祝贺她“新居入伙。” 林自遥又请几个好朋友好好热闹了一番。 林自遥坐在自己不算宽敞的新办公室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格子间搬进独立办公室,应该算是她职场生涯的第一个跨越了。 这份喜悦,应当与母亲一起分享。 林自遥拨通了母亲朱丹青的视频聊天请求。 “女儿~”视频那头的朱丹青用亢奋的声音说道。 林自遥呵呵地笑,然后问朱丹青:“妈妈,你在干什么?” “我在和你外婆泡脚啊。”朱丹青说。 泡脚???林自遥一脸问号。 朱丹青手机镜头一转,就看见两双泡在泡脚桶里的脚,是朱丹青和林自遥外婆的。 林自遥呵呵地笑,她觉得朱丹青和外婆的精神状态都很好。 朱丹青说:“女儿啊,这个泡脚桶啊是徐枫寄来的啊,他说泡泡脚,可以帮助睡眠,还可以促进血液流通,对身体好啊,最近我和你外婆经常泡咧。” 外婆的声音突然乱入:“遥遥啊,晚上我确实睡得好啊。” 林自遥曾经和徐枫提过朱丹青睡眠不好,没想到徐枫第二天就下单了泡脚桶,送到了朱丹青那里。 “小徐好哦。”外婆赞到。 “可不是嘛。”朱丹青比自己被夸了还开心,哈哈地笑了起来。 林自遥心里如泡了蜜一般,徐枫不仅对她好,对她的家人也好,这是想和一个女人组成家庭的诚意。 林自遥这才想起自己打视频电话的目的。 “外婆,妈,我搬新办公室了,以后我就一人一间办公室了。”林自遥笑盈盈地说。 “真的吗?”朱丹青激动地说,一激动,泡脚桶里的水被振地撒了出来。 外婆在旁边一边拍着手,一边念念有词:“我家遥遥就是好啊。” 视频的镜头在新办公室里绕了一圈,朱丹青和外婆一边看,一边说:“慢点,慢点,我们还没看仔细呢。” “那个书柜我看看。” “办公桌我看看。” 林自遥又反反复复把办公室展示给母亲和外婆看。 “好啊,好啊。”外婆和朱丹青也没心思泡脚了,只是一个劲地笑。 “遥遥有出息了,比你有出息。”外婆笑着说。 “外婆,妈,我现在只是初级合伙律师。”林自遥说。 外婆和朱丹青也不明白什么是初级合伙律师,他们只知道林自遥在职业生涯是初见光芒。 外婆和朱丹青见林自遥过的好,自然是万分欣慰的。 林自遥见外婆和朱丹青因自己而高兴,觉得这份高兴又放大了十倍。 三人有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才挂上了电话。 林自遥侧目,书柜里摆放着林建国朱丹青和她的全家福。 “爸,你高兴吗?”林自遥眼中溢出了泪。 第435章 借名买房纠纷(1) 林自遥在自己的新办公室接的第一个案件就是“借名买房纠纷”。 借名买房,是指当事人约定一方以他人名义购买房屋,并将房屋登记在他人名下,由借名人实际享有房屋权益。 借名买房的现象在现实生活中大量存在,由于国家政策原因,某些房产的购买需要一定的资格,事实购房人没有资格购买,而登记购房人具有资格购买是最常见的情形。实践中,因借名人认为其是所购房屋的真实权利人,常会出现借名人以所有权纠纷为由,起诉要求确认房屋归其所有的案件,但借名人和出名人之间实际应为关于借用名字的合同纠纷,应当以合同纠纷提起诉讼。 林自遥的当事人叫王琪、王梅,是一对年过五旬的双胞胎姐妹,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穿的居然也一模一样,这就很少见了,唯一的不同,就是王琪的脸比王梅的大一圈,当然,这得在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做出比较。 林自遥遇到过的双胞胎屈指可数,加上林自遥本来就有些脸盲,因此辨认双胞胎真是难上加难,上一次林自遥遇到的是一对儿双胞胎兄弟,哥哥的脸上比弟弟多了一颗痣,这让两个兄弟比较容易区分开来。 但是王琪和王梅......两人要是不站在一起,确实很难区别,林自遥只能暗暗祈祷,最好两位委托人都能同时出现,否则,她真的是辨认不出来。 王琪开始诉说两人的的来意。 王琪、王梅还有一个哥哥,名叫王威,父亲王大山(已去世),母亲郭萍。1997年9月,王大山与郭萍按照房改政策,购得王大山所在单位房改房一套,于2001年取得上述房屋的房屋所有权证书,产权登记在王大山名下,房产住址为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 房改房,是指于1994年国务院发文实行的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产物,是中国城镇住房由从前的单位分配转化为市场经济的一项过渡政策,是城镇职工根据国家和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有关城镇住房制度改革政策规定,按照成本价或者标准价购买的已建公有住房。 按照成本价购买的,房屋所有权归职工个人所有,按照标准价购买的,职工拥有部分房屋所有权,一般在5年后归职工个人所有。 房改房是国家对职工工资中没有包含住房消费资金的一种补偿,是住房制度向住房商品化过渡的形式,它的价格不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而是由政府根据实现住房简单再生产和建立具有社会保障性的住房供给体系的原则决定,是以标准价或成本价出售。 房改房的销售对象是有限制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享受房改的优惠政策,购买房改出售的住房的人只能是承住独用成套公有住房的居民和符合分配住房条件的职工。 在房改售房中对购房的面积有所控制,规定人均可购房的建筑面积的控制指标,以防止一些人利用职权大量低价购买公有住房,造成国有资产或公有财产的流失。 购买房改出售的公有住房有一定的优惠政策,公有住房的价格在标准价或成本价的基础上还有工龄、职务或职称方面的优惠,对离休干部也有优惠政策。 大哥王威结婚后已搬出湖畔路住房,王琪、王梅两姐妹一直未婚,于是与父母王大山、郭萍一直居住在湖畔路住房内。 一年前,王大山去世。 王大山去世后,王威提出,湖畔路住房系他借王大山与郭萍名义购买,购房款5万元全部由他个人出资购买,房屋的实际所有人应为他个人,现在要求把房子过户到他名下。 “又是父母去世,兄弟姐妹为了房产闹纠纷的。”林自遥叹息。 林自遥奶奶家的房子纠纷至今几个兄弟姐妹还互不相让,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怪只怪现在的房子实在是太值钱了。 十多年前花5万买的房子,现在已经翻了几十倍了,要是学区房,恐怕更贵。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情往往被抛诸脑后。 “王女士,王威提出这个房子是他所有,有什么凭证吗?”林自遥问。 王琪点了点头,说:“有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写了一张字据,上面写了这套房子是王威出的钱,等到我父母去世之后,这套房子就归我大哥所有,其他人不能干预。” “字据是谁写的?您父亲还是母亲,还是父亲、母亲都有一起签名。”林自遥问。 “我父亲、母亲都有签名。”王琪说。 “老人家的想法嘛,总觉得房子地契要留给儿子,所以当时我的父母才这样写。” “可是我哥实在不孝顺,结婚搬出去之后,就很少回来,父母也多是我们姐妹两照顾,我爸后面得了阿兹海默症,卧床了几年,都是我们姐妹俩照顾,我哥就和客人一样,上门看一眼,就走了。” “说他是客人还是好的,客人来,至少手上还会提点水果,我哥倒好,把我们给爸妈买的水果给提走了。我妈现在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我哥也没怎么来。” 说起王威的不孝作为,王琪,王梅都是一脸愤慨,语气里也多是埋怨。 “冒昧的问一句,既然郭云女士还在世,为什么王威先生现在提出了要过户呢?”林自遥问。 “心急了呗。”王梅说。 王琪叹了口气,说:“字据是十多年前写的,一直都是由我哥保管,我和王梅都不知道。我和妹妹都没有结婚,一直就住在这套房子里,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后来父母看我们年纪大了,也不大可能成家了,就说这房子以后就给我们两个人住,住到死;这话当时是当着全家的面说的呀,王威也在场,根本没用提出任何反驳。” “我把一年前去世了,王威就翻了脸,说这房子是他的,凭什么要给我们住,他要改成他得名字,拿回去自己住。”王梅说。 第436章 借名买房纠纷(2) “您们二位手上有什么凭据吗?”林自遥问。 “就是您刚才提到的,您父亲生前表示要把房子给你们的表示,有没有留下什么字据或者视频资料什么的。” 王琪和王梅互看一眼,露出无奈的表情。 王琪说:“当时谁都没有提出反对,我们就以为这件事是全家都认定的了。而且都是一家人,肯定是相互信任的。” “谁知道我哥居然憋着坏,当时一言不发,我父亲去世,尸骨未寒,他就要把我们姐妹两扫地出门。”王梅说。 王琪、王梅你一句我一句,和唱双簧一样,偏偏两人又长得一模一样,林自遥有多个瞬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林律师,我哥太可恶了,他都没有考虑过,要是我们姐妹没了这房子,就无家可归了。”王琪说。 他们两人并没有另置房产。 “那王威呢,他有房产吗?”林自遥好奇问了一句。 “有啊,他当然有,他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当年父母花钱给他置办的。”王梅说。 也就是说,王大山和郭萍一共买了两套房产,王威得一套,王梅和王琪姐妹共得一套,从父母财产分配来看,也是比较公平的。 可王威却觉得湖畔路的房子应该是他的,因为当年购房时父母已经作出了许诺,并且是他出的钱。 王威的思路从道理上看,好像也没有错。 王琪王梅却觉得哥哥阴险,背着她们欺骗了父母。 这里讲的就是感情而不是道理了。 作为父母,当然是希望子女能够守望相助,但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 林自遥猜测,在这个纠纷中,王大山和郭萍最初应该是存在私心的,否则不可能十多年了,对于立下字据的事儿只字不提。 有的时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父母一碗水端平,子女之间会减少很多矛盾。 但另一方面,父母对子女的义务也是有边界的,把子女抚养成人其实已经完成了义务,父母自己积攒下来的财产,应当可以自由支配,子女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真是两难,从这个角度出发,独生子女也有其优越性,权利全部享受,自然义务也要全部承担。 “王女士,您的母亲对这份说明是什么态度?”林自遥问。 “我母亲是认可这份说明的,但是现在她希望能够把房子给我们姐妹,总算是有个安身之所嘛。”王梅说。 “这样也是可以的。”林自遥说。 “郭萍女士可以对自己的财产处分做出新的意思表示。”林自遥说。 “林律师,这个案件我们能赢吗?”王梅说,面上露出凄苦又迫切的神色。 谁都不想临老了却无家可归。 林自遥想了想,决定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二人:“您二位现在住的房子物权肯定不是归王威个人所有的,但是因为我王大山先生生前立了字据,表示他过世以后房子由王威继承,可以认为这是王大山先生的遗嘱,王大山先生的那一部分房产由王威先生继承。郭萍女士的房产则可以根据郭萍女士的意愿重新分配。”林自遥说。 “什么!” “我哥还能分走半套房子?” 王琪王梅两人目露惊惧之色,这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办,怎么办。”王梅六神无主地问。 林自遥想,这个确实很难办,她温言建议道:“一家人,还是好商好量,毕竟您的母亲还在,可以主持家事。” 如果连母亲都走了,就没有一个说话有分量的长辈了。林自遥想,王大山生前应该充当了这个有分量的角色,所以在王大山生前,王威没有提出异议。 王琪和王梅叹了口气,两人有气无力地呆坐在位置上。 林自遥又起身给两人添了一杯热水。 “小林律师,谢谢你了。”王琪说。 林自遥觉得自己似乎很得中老年女性的信任。 “小林律师,我们以后如果不打官司,也能找你吗?”王琪问。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律师不仅为当事人提供出庭服务,还提供法律咨询以及调解法律矛盾的服务。您二位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王琪呼出一口气,林自遥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现在律师多的和米一样,他们也很担心被别人给骗了。今天这个小林律师,倒是个实在人。 林自遥又客气地把王琪王梅两姐妹送出律所,又叮嘱她们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才返回办公室。 ...... “你在想什么?”李亦柯敲了敲林自遥的门,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李亦柯的办公室与林自遥相对而望,区别是李亦柯的办公室可以看到无限江景,而林自遥的办公室看不到。 李亦柯看林自遥送走当事人之后一直在发呆,就过来看看。 林自遥收敛心神,说道:“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林自遥想到了林家的房产纠纷,本来至亲的亲人,现在变得面目可憎。 李亦柯努了努嘴,谁不知道你是在想事情,就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事嘛。 林自遥问李亦柯:“亦柯,你爸妈那边有没有什么兄弟争财产的狗血故事?” 李亦柯:“......林自遥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奇怪。” 李亦柯白了一眼林自遥,说道:“当然没有啊,我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谁敢造次!” 林自遥咧了咧嘴,果然李老太爷霸气! “开玩笑的,我爷爷在的时候,就说了,家族的衰败都是从兄弟阋墙开始的,他老人家就怕财产分不清楚,让兄弟几个有疙瘩,所以生前,除了一套自住的房子外,把全部的不动产全卖了套现,留下足够养老的钱,剩下的全部平均分给子女了。” 林自遥不禁为李老爷子竖起大拇指,真是一个活的很通透的老人家。 李亦柯小时候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提起去世的爷爷奶奶,李亦柯的心情也低落了起来。 吴忧走进林自遥办公室的时候,但见林自遥和李亦柯二人相对无言坐着,两个人都盯着地面发呆。 吴忧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437章 借名买房纠纷(3) 过了几天,王琪、王梅又来了,彼时林自遥正准备吃午餐。 王琪、王梅满面焦色。 林自遥只好又将午餐盖上,可是她真的好饿啊! 林自遥为王琪和王梅各泡了一杯枸杞菊花茶,清心明目。 王琪和王梅满心焦急,也顾不上喝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林律师,我哥哥到法院去起诉了呀。” 然后就把法院的传票递给了林自遥。 王威居然真的到法院去起诉了。 “其他的诉讼材料带了吗?起诉状、证据之类的。”林自遥问。 “带了带了。”王琪从包里掏出一叠对折的纸,递给林自遥。 林自遥大概浏览了一番,心想,案件事实与王琪、王梅说的大致相同。 “那您二位的意思呢?”林自遥问。 王琪、王梅对视一眼,站定阶梯地说:“自然要打官司的。” 没了这个房子,难道要她们露宿街头嘛。 “好。”林自遥说。 “您二位能争取到您母亲的支持吗?”林自遥问。 王琪和王梅肯定地点了点头。 “您母亲能自己出庭吗?”林自遥问,毕竟郭萍已经八十多岁了。 王琪和王梅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郭萍的腿脚有些不灵便了。 “林律师,我母亲不出庭,是不是这官司就打不下去了?”王梅苦着脸问。 林自遥摆了摆手,说:“那倒不至于,如果您母亲也愿意委托我作为她的代理人,我在法庭上就可以代为陈述她的观点,但是我要上门为她录制一段视频,证明这是她真实意思的表示。” 作为法庭备查,也作为林自遥办案的档案资料。 王琪、王梅来的时候就想好了,今天得把找律师这件事儿给确定下来,于是连连点头,说:“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简直雷厉风行! “您二位稍等片刻,我要找另外一位律师和我们一起去。”林自遥说,两个人一起去,互相有个佐证。 这“另外一位律师”自然就是李亦柯。 李亦柯正准备午休,就被林自遥给拉了壮丁。 “走!”林自遥的行动力也是满分。 林自遥恋恋不舍地看了自己的午餐一眼,跟上了王琪和王梅的脚步。 王琪和王梅的家有120平,空间还是很大的,但房里四处堆放着杂物,有厚厚一叠的报纸、发黄的书籍、叠好的纸箱以及几个大油瓶、矿泉水罐子,这些应该是要拿去卖的;还有已经淘汰的90年代的大电脑显示屏、小小的迷你小电视,半坏不坏的凳子堆放在角落,整个家显得很杂乱。打开鞋柜,林自遥又看到鞋柜里有很多酒店里的那种白色的一次性拖鞋。 很多老人都是这样,东西总是舍不得丢弃,屯在家里,总觉得在未来的某一天能派上用场,实际上等着真的能派上用场的那天,根本想不起来家里还有这东西,或是永远都派不上用场。 囤积杂物,除了让家里变得杂乱不堪外,没有任何好处。现在的人讲究断舍离,但囤积物资,是很多40-60年代生人的人的生活习惯,因为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储存物资以备不时之需,是很重要的。 “奶奶。”林自遥对郭萍说,郭萍只是看着林自遥。 “妈,我们上次说的小林律师来了。”王梅对郭萍大声说,郭萍了然地点了点头。 林自遥知道,郭萍应该是耳背,自己刚才说话太小声了。 林自遥又提高自己说话的声音,朗声说道:“奶奶,今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到时候我会把我们的对话录下来,你根据自己的心意回答就好。” 郭萍这回听清楚了,也大声回答道:“好的。” 耳背的人,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大。 郭萍虽然耳背,但是头脑并不糊涂,这让林自遥松了一口气,如果郭萍有些糊涂了,或是有其他影响精神状态的病症,都不太好办,因为即使录了像,对方一定会拿郭萍的神志来说事儿,攻击这不是郭萍的真实意思表示。 林自遥对李亦柯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林自遥说:“奶奶,请您对着镜头说一下您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郭萍对着镜头,缓缓地说:“我叫郭萍,今年80岁,家住在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 林自遥又说:“奶奶,您的儿子王威起诉您,这件事您知道吗,有没有收到法院的传票和起诉状、证据等诉讼材料?” 郭萍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知道,我已经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我头脑清醒地很。” “您愿意委托我作您的代表律师出庭应诉吗?这是我的律师证,请您看一下。”林自遥将自己的律师证在镜头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双手递给郭萍。 郭萍仔细看了看,然后说:“愿意的,交给你去办。” “好的。”林自遥说。 “奶奶,起诉状中,王威要求把您现在住的这套房产,也就是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过户到他的名下,您是什么意见?”林自遥问。 郭萍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要作出这样的选择,这相当于在问她是选儿子还是女儿。 王琪和王梅用期盼的眼神望着郭萍。 林自遥站在近处,看到郭萍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最终,郭萍还是艰难地开口:“我过世后,我的份额给我两个女儿共有。” “奶奶,湖畔路23号7做6单元的房子,王威先生,也就是您的儿子在起诉状中提供了一份证据,显示王大山先生和您十多年前曾经表示过,王大山先生和您过世后,这个房子归王威先生所有,那之后王大山先生生前有没有做出其他的意思表示。”林自遥问。 她不能听王琪和王梅的一面之词,也要确定郭萍的意思表示。 郭萍说道:“琪琪和梅梅一直没有成家,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年级大了,大山又长期生病卧床,都是琪琪和梅梅在照顾我们,后来我和大山就决定,这个房子以后就留给琪琪和梅梅,让她们一直住下去。” 郭萍的说法,和王琪、王梅的说法相互映衬。 第438章 借名买房纠纷(4) 林自遥接着问:“王大山先生和您对湖畔路23座7号楼6单元的房子新的归属,有没有写下书面文字?” 郭萍说:“没有,当时我儿子王威也没有提出异议,所以就没有特意去写。” 王琪和王梅坐在一旁,听母亲这样说,频频颔首,表示认同。 事实就是如此。 林自遥追问道:“王大山先生明确改变了其去世后,房子由王琪王梅姐妹所有吗?” 郭萍很肯定地说:“是的。我们夫妇怕两个女儿老了没有依靠。” 林自遥又问:“郭女士,您上述的陈述是您自己真实意志的表示吗?有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郭萍说:“没有,是我自己的意思,和其他人无关。” 林自遥又问:“您上述表述,会导致的法律后果您清楚吗?” 郭萍点了点头,说:“知道,房子以后就是王琪和王梅的了。” “我心甘情愿。”郭萍说。 郭萍说完,看向王琪和王梅,目光中母爱闪烁。 无论孩子多大了,在父母眼中,始终还是个孩子,需要被父母无私地照顾和爱。 王琪和王梅两人不约而同地低语道:“妈。”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林自遥点了点头,说:“现在请您签署委托书。” 郭萍又签署了授权委托书,将案件委托给林自遥代理。 这实在是无奈又心痛的举动。 其实林自遥挺不喜欢接这种家事纠纷的,总觉得接触多了之后心里堵得慌,也容易对爱情亲情产品怀疑,这也是典型的职业伤害! 心理阴影也应该划入职业伤害的一部分! 可没人和钱过不去,现在林自遥还没有资格挑案件。 林自遥和李亦柯从王家出来之后,李亦柯有感而发,说:“这案子还挺闹心的哦。” 林自遥神色奄奄,点了点头。 “做律师真是闹心啊,每天都和这些负能量在一起。”李亦柯说。 林自遥:“……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都说被你骗上了贼船啊。”李亦柯佯装吐槽道。 林自遥:“……这也怪我。” “不怪你怪谁。”李亦柯白了林自遥一眼,然后说道:“欠我一顿饭哦。” “行行行,小祖宗。”林自遥吐槽。 她和李亦柯就是这种相互吐槽的相处模式。 …嗯 林自遥心情不太好,所以决定用美食抚慰自己的受伤的心灵。 晚上约徐枫吃烤肉! 菲力骰子、五花肉、牛肉条、牛板腱、去骨鸡腿肉、鲜鱿鱼、香肠、奶油金针菇、玉米粒、茄子、芝士条……各色菜肴摆了一桌,中间的烤炉“滋滋”地冒着热气。 徐枫真的完全把她当做猪来养啊,点了这么多菜。 可是用新鲜的翠绿的生菜夹着刚出炉的五花肉,一口咬下去,简直治愈了! 林自遥决定老老实实做猪,要是猪每天都她这种待遇,那猪也是很幸福的。 林自遥饿极了,只顾着吃,徐枫则围着一个围裙,完全变为烤肉小助手。 “你这么饿啊?”徐枫笑着问。 “饿死了啊,唉,今天午饭都没吃,就出去挣钱了。”林自遥说,然后又略略说了王家的案件。 徐枫微笑,又给林自遥烤了一个鱿鱼,笑道:“辛苦辛苦,多吃点,做独立女性不容易啊。” 林自遥吃了一片烤茄子,含糊地点了点头,又含含糊糊地说:“你做独立男性也不容易啊。” “今天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吗?”林自遥问徐枫,顺手接过徐枫手中的烤肉钳。 现在换她烤,徐枫来吃。 徐枫避了避,说:“我来吧。” 林自遥说:“我来吧,我有点饱了,你吃点。” 徐枫想起林自遥刚才的狼吞虎咽,这才把烤肉钳递给林自遥,然后说:“你休息一会儿,一会接着吃。” 林自遥简直哭笑不得,不过,徐枫确实挺了解她的,她最近胃口很好。 林自遥以前也是以瘦为美的,靠着节食维持身材,但节食的后果就是自己脸色蜡黄、容易疲累,加之身边听闻一些年轻的朋友得了重病,有感而发,深刻地意识到身体健康才是第一重要的,于是改变了以瘦为美的认知,开始追求略略有肉最好有肌肉线条的健康美。 徐枫边吃,边慢慢说起今天一天发生的见闻。 一顿饭,两人吃的愉快。 两人几乎都是捧着肚子走出了烤肉店。 饭后,两人又去逛超市。 林自遥自然地挽着徐枫的胳膊,像一对儿老夫老妻一样走走停停,商量着要买些什么。 “买点纸吧。”徐枫说。 林自遥不同意,说:“上网买,过几天满300-30,纸可以用来凑单。” 徐枫想想,真有道理。 “那到时候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也买一些。”徐枫说。 “好。”林自遥答应道,就是徐枫不说,林自遥也是这么打算的。 “买点吃的吧。”林自遥建议道。 徐枫眼睛放光,林自遥又准备下厨做好吃的了。 徐枫和林自遥在冰柜前流连,方砚走了过来。 “自遥。”方砚笑着和林自遥打招呼。 徐枫虽然只在华城见过方砚几面,却印象深刻,说句不合时宜的形容,方砚就是化成灰徐枫都认得出。 “方砚。”林自遥有些诧异。 怀海很大,遇上熟人的概率太低了,她居然在这里遇上方砚,而且还和徐枫在一起。 徐枫走过来,紧紧和林自遥站在一起,像是宣示主权一样。 “方先生,我是徐枫,我们在华城见过,自遥也提起过你。”徐枫主动伸出右手。 徐枫的潜台词就是“自遥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她对我没有任何隐瞒,你也不是她心目中不可言说的痛或是怀念,如果你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你是没有希望的。” 方砚也笑了笑,伸出手与徐枫握手,说:“徐先生,你好。” 林自遥:“……我的天,偶像剧里的剧情难道要上演了,自己难道终于有了一点重生女主的待遇?不敢想不敢想,命运还是不要太复杂地好。” 第439章 偶遇 方砚又不傻,徐枫话里的潜台词他听得明明白白。 林自遥也暗笑,徐枫的警惕性也太高了吧,不过心里还是甜蜜的,徐枫的警惕性,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在意。 也许在别人眼中自己是根草,但在徐枫的眼里,自己绝对是块宝。 林自遥迟钝,徐枫作为男人,却清清楚楚地看出方砚看向林自遥的目光中带着的那种遗情未了的深意。 不过,他觉得林自遥还是迟钝点好。 方砚笑的含蓄,他说:“我和自遥认识十多年了,我在怀海工作,以后多多走动吧。” 徐枫想到林自遥的青春岁月都是和方砚在一起的就有些吃味儿,不过转念一想,方砚和林自遥认识的比他早又如何,未来几十年,还不是他要陪着林自遥一起走完。 徐枫的心情由阴转晴,大方地说:“听说您现在在b银行高就,是吴忧和自遥的甲方了,既然是老同学,那要多多照顾咯,不能为难他们啊。” 方砚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林自遥的脸色扫过,没想到林自遥把这件事也告诉徐枫了。 徐枫注视着方砚,心想,别在我面前说什么“旧相识”,自遥现在可是我的爱人。 “肯定不会为难的。”方砚说。 方砚说:“徐先生、自遥,我约了朋友,先走了。” 林自遥微微颔首,说:“好。” “再见。”徐枫又伸出手。 方砚和徐枫一点都不真诚地握了握手,然后分开了。 方砚回头,正看到林自遥挽着徐枫的胳膊,徐枫微微低头在和林自遥说着什么,林自遥不时仰头和徐枫对视,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 和他刚刚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 方砚自嘲地笑了笑,也许确实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他原以为他和林自遥的重逢是命运给的另一次机会。 徐枫和林自遥从超市出来,徐枫左手提溜着一小袋吃的,右手被林自遥紧紧挽着。 林自遥时不时抿嘴笑。 “笑什么?”徐枫问道。 “笑某人原来是个醋坛子。”林自遥说。 徐枫佯装不知,然后问:“某人是谁,是谁,是谁?” 不仅是醋坛子,还很会装傻充愣! 林自遥又是笑,她很理解徐枫,因为当初张映月出现的时候,林自遥也是这样胡思乱想,这是把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才会有的危机感。 因为你觉得这个人太优秀,太爱这个人了,容不得一点闪失,所以才会对靠近的一点点危险都有种惊弓之鸟的防备感。 “傻瓜。”林自遥轻轻地说,在徐枫听来,这声音好比撒娇一般。 徐枫搂住林自遥的肩膀,轻轻吻了吻林自遥的头顶。 “只有你把我当宝,别人看不上的。”林自遥开解徐枫,这也确实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绝对没有谦虚的成分。 “那是他们不识货好不好。”徐枫脱口而出。 原来自己在徐枫心里这么优秀啊,林自遥想,谁都喜欢听赞美的话,她也不例外。 “回家吧。”林自遥说。 徐枫听了心里很妥帖,他和林自遥,才是一家人。 徐枫将林自遥揽在怀里,低声说:“好,回家好。” 路灯下,两人牵着手同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440章 借名买房纠纷(5) 王琪、王梅的案件开庭了。 “林律师,好久不见。”王威的代表律师是曹辉,林自遥之前和他对过庭。 林自遥也礼貌地问好:“真的好久不见了。” 曹辉递了一张名片给林自遥,林自遥一看,说:“换所啦?” 曹辉点了点头,客气地说:“是换了一个,不过还是你们众合所好啊,可惜不好进。” 林自遥想,曹辉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人很圆滑,说的话总是带着几分对人恭维,给人一种很谦虚而且情商很高的感觉。 只是她和曹辉只是萍水相逢,并没有深交。 “林律师,现在当事人还没来,我们自己两个人都是懂行儿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个案件能不能说服你的当事人调解?”曹辉说,有些微胖的脸上堆着笑,显得很有亲和力。 “其实王威也不想打官司,都是一家人,闹上法庭谁也不想。”曹辉说。 林自遥一拍手,说:“好啊,求之不得,要是能调解,真的是皆大欢喜啊。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打官司。法官也够累的,你说对吧?” “正是这个道理。”曹辉附和道。 “那王威先生这边的方案是什么?”林自遥问。 然后又立刻补充道:“要把房子给王威,那是不可能的哦。” 曹辉嘿嘿地笑,想林自遥嘴可真快。 “那王琪、王梅女士是怎么想的嘛?”曹辉试探倒。 谈判总要知道对方的底牌,才更有胜算啊。 “王琪王梅也不是说要这个房子,毕竟他们没有子女,要了这个房子以后百年之后也没有继承人,他们只是想要有个安身之所,能让他们老有所养。”林自遥说。 “换句话说,等王琪王梅两姐妹百年之后,王威先生还不是王琪王梅两位女士的顺位继承人,对吧?”林自遥循循善诱。 曹辉两手一拍,附和道:“对啊,你说的对。” “那不然让王威补偿给郭萍女士和王琪王梅女士一笔购房款,把房子的份额给买过来?”曹辉说。 其实这倒是个好办法,湖畔路的房子地段好,价格高,如果王琪王梅能够拿到钱,换一套小一些位置稍逊色的房子,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一切都要王琪和王梅来决定,林自遥不可能越俎代庖。 “这是你的意见还是王威的意见啊?”林自遥问曹辉。 曹晖头往前伸了伸,说:“这是我个人意见,我们做律师的,当然要给当事人提供最优的方案啦。” 林自遥笑盈盈地说:“那是自然。” 曹晖暗忖,这个林自遥,面上虽然很好说话,可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王威先生也是讲亲情的,王琪王梅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一个人独得父母的财产,他也怪不好意思的,就想补偿王琪王梅。”曹辉继续说。 说来说去,就是不说补偿多少,林自遥想,这个曹辉,还真是泥鳅一样,滑不溜丢。 两人正说着,法官走了进来。 准备开庭了,各方落座。 “原告王威诉被告郭萍、王琪、王梅房屋买卖合同纠纷案现在开庭。”法官张颖说道。 之所以是房屋买卖合同纠纷而不是继承纠纷,主要是从案件的诉求和起诉角度来考虑。王威一口咬定这个房子就是他的,只不过是借了王大山和郭萍的名义;而如果以继承纠纷来起诉,则是承认了湖畔路的房子是王大山和郭萍的。 这是案件的本质分歧。 张颖看了看原告和被告,都是年过五旬的老人家了,心想,这人老了得看开点啊,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怎么比得上几十年的兄妹情呢,于是说:“先调解一下吧,都是一家人,先说情,说不了情了,再说法。” “有道理、有道理,法官说的有道理。”曹辉附和道,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张颖听到。 林自遥暗笑,曹辉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其实有些憨态,就是拍起马屁来好像也不是那种让人厌恶的样子。 林自遥侧首对王琪王梅说:“能调解是最好的,您二位的条件是什么,提出来,如果对方提出的条件你们能接受,也可以。” “调解书和判决书的法律效力是一样的,您二位不用担心。”林自遥说道。 “那提出的条件还能反悔吗?”王梅忧虑地问。 “当然可以,只要调解协议还没签,都可以反悔的,你们调解阶段说的话和提出的条件,都是不会记入庭审笔录的。”林自遥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放心了。”王琪王梅说。 双胞胎或许真的有心电感应,王琪和王梅经常出现异口同声的情况。 王梅看了王琪一眼,然后王琪说:“现在住的这个房子,爸妈在世的时候就说了,这房子要给我们,让我们住到老,住到死,哥,当时你也在场,是不是这个情况。” 王威撇了撇嘴,踌躇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 王琪没想到自己哥哥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气恼地说:“哥,你怎么骗人呢,当时我们一家四口明明坐在饭桌前,爸妈亲口说的,你说你忘记了,你敢不敢发誓,敢不敢对着爸的牌位发誓,如果你撒谎,晚上爸就来找你。” 说完,不等众人反映,王琪拉开随身携带的旅行袋的拉链,又从里面拿出个购物袋,又从购物袋里拿出个报纸包裹着的方框,打开报纸,露出了王大山的黑白照片。 应该是王大山的遗照。 众人都震惊了! 王琪一下子把王大山的遗照堂而皇之地摆在桌面上,正对着王威。王大山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仿佛瞪着眼睛看着王威,让王威惊出了一身冷汗。 曹辉也吓傻了,这......死者为大,这庭还怎么开,他小心地看王威,只见王威也面如土色。 曹辉只好求助似地看向法官张颖。 张颖回过神来,向林自遥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自遥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瑟瑟发抖地坐在一旁。 “你敢不敢当着爸的面发誓!”王琪问王威。 整个法庭都是王琪的主场! 第441章 借名买房纠纷(6) 王琪和王梅大义凛然地瞪着王威……… 王威看着王大山的照片…… 曹辉看着法官,张颖法官看着林自遥,林自遥无人可看,逃避似地看着书记员…… 书记员:“……” 法庭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但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王威很快用实际行动打破僵局。 “爹……”王威一声仰天长啸,从座位上跳起来,扑通一声跪在王大山遗照前。 王威这一声“爹”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包含着委屈痛苦以及无法形容的无数种情绪,充满着戏剧的张力和爆发性! 尤其那一跪,可是实打实地跪在地上,没有力的缓冲,林自遥想,王威的膝盖应该很痛吧。 “爹啊,您一走,妈就不要我了啊,我现在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了啊……爹啊……爹……您老人家睁开眼看看我。”王威哭嚎道。 整个法庭上的人都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这种场景,难道不是应该出现在五岁以下的幼儿身上吗? 再说了,五十多岁了,没爹没妈不也挺正常嘛。 所有人都迷惘了,连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岿然不动的张颖法官都一时愣了神。 “这个……这个……该怎么办呢,是继续让当事人抒发情感呢,还是及时制止这一场苦情戏?”张颖脑中天人交战着。如果听之任之,今天的庭肯定是开不了了,还不知道王家兄妹还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但要是打断,好像也有那么点不近人情,情绪找不到宣泄口,人容易抑郁啊。 真是左右为难啊。 “爹啊,娘和妹妹容不下我啊。”王威哭嚎道。 曹辉不断翻着白眼。 林自遥也神色尴尬地坐在座位上。 王琪和王梅也不甘示弱,明明是王威容不下未出嫁的妹妹,居然还恶人先告状,王琪王梅一不做二不休也先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王大山的照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爹啊,哥要把我们和娘赶出去,让我们娘三儿无家可归,做乞丐去啊。爹,您要是心疼我们,就显显灵,狠狠教训教训我哥这个不孝子把,或是给法官大人拖个梦,让他老人家知道您心里的想法啊!爹啊……” 这情绪的爆发力丝毫不逊色于王威! 真……戏霸一家人。 张颖……我做错了什么…… 张颖看了王大山的照片一眼,然后心里默念:“老人家,和我没关系,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啊。” 张颖脸都绿了,他索性起身,然后对曹辉和林自遥招了招手,两人条件反射一样地起身,跟着张力走出了法庭。 王家兄妹三人还在父亲王大山得遗照前哭天喊地得比着惨,数落着对方的过错。 双方轮流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将对方形容的无恶不赦的大恶人,把自己形容成世界上最可怜的受害者。 如果王大山泉下有知,看到子女这般情态,不知道作何感想。 第442章 借名买房纠纷(7) 曹辉和林自遥亦步亦趋地跟在张颖身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的表情。 张颖进了办公室,也不说话,也不招呼曹辉和林自遥二人坐下,曹辉和林自遥就犹如犯了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学生一般站着,看着张颖的背影,惴惴不安地等着。 林自遥出神地盯着自己脚上黑色高跟鞋上的水钻,听着墙上的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一直数到175下“嘀嗒”声,张颖才回过身来。 一直百无聊赖站着的曹辉和走神的林自遥才立刻稍息立正站直身体。 “你们两个,都在干什么?”张颖面带愠色。 曹辉眼珠一转,暗忖,难不成张颖法官脑壳后长了眼睛,自己刚刚开小差也被他发现了?不能够啊,虽然自己刚才走了神,可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啊。曹辉想辩解,可是林自遥没有说话,他也不能轻易表态,免得说错了话。 林自遥也是一脸尴尬的表情。 “都哑巴了?”张颖又问。 林自遥看了一眼曹辉,见曹辉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打死都不开口的样子。 有的时候,只能靠女人自己啊。 “我没干什么呀。”林自遥说。 张颖翻了一个白眼。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你的当事人能那样?”张颖用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个长方形。 这下林自遥和曹辉弄明白了,张颖是在问王大山照片的事儿,显然张颖的怒气在此。 曹辉这下急忙开口:“张法官,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王琪和王梅又不是他的当事人,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受害者啊。 林自遥知道,这下她是肯定逃不过的,说不定张颖还以为这事儿她是主谋。 林自遥真是冤枉啊,可是她要怎么说呢,总不能为了替自己开脱,就在法官面前诋毁自己的委托人吧。 这点职业操守她还是有的。 林自遥看张颖满脸愠色,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 “哑巴啦?”张颖可没有耐心,当事人闹腾,不让他省心,律师却是个个装哑巴,也不让他省心。 “没有没有,张法官,您误会了。”林自遥连忙解释道。 “误会,误会什么?”张颖现在就是一个炮仗,林自遥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无论说与不说都能点燃他的怒火。 “这件事儿确实是个意外。”林自遥解释道。 “意外?你作为一个律师,就不能制止这种意外发生吗?”张颖没有好气地问道。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我在法官工作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说,这个案子要怎么审下去?”张颖扣着桌子说道。 再审,王大山都要给他托梦了。 林自遥点头如捣蒜,连忙附和着张颖,她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曹辉很想笑,但是他不敢,只是站在一旁看热闹。 林自遥说:“张法官,您别生气,这事儿确实比较意外,因为王琪和王梅,对她们父亲的感情很深。” 对父亲的感情很深,所以开庭带着父亲的照片......这个解释,合适吗? 显然不合适。 真是苍白无力的解释啊,因为林自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张颖微微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显然对林自遥的解释不满意。 “今天这个庭没法开了,你们各自把当事人领回去吧。”张颖说。 他的情绪也需要平复一下。 “诶,好。”曹辉应声答道。 张颖瞥了一眼曹辉,说:“你也别得意,和木头一眼杵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曹辉心里委屈啊,他没想什么啊,只是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外加有点幸灾乐祸而已。 曹辉只能赔笑。 “都回去吧,好好劝劝当事人,下一次开庭,可别再给我再出什么花样。”张颖说。 “我心脏不好。”张颖指了指桌上的速效救心丸,说:“下次要是再来这种惊天动地出其不意的大戏,直接给我刺激地心脏病犯了,厥过去,你们两个......” 张颖冷笑着看着曹辉和林自遥,那到时候你们两个在怀海法律界就出名了。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张法官您消消气。”曹辉赶忙说。 “张法官您别生气,我们回去一定会做好当事人的思想工作,法庭是严肃的地方,应当尊重法庭秩序。”林自遥说。 “诶,这就对了。”张颖指了指林自遥。 张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曹辉和林自遥乖觉地退出了办公室。 ...... 法庭外,曹辉对林自遥说:“妹子啊,这事儿你真不知道?” 林自遥抽了抽嘴角,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意说:“您说呢?” 曹辉很适时的闭嘴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法庭,只见王威和王琪、王梅三人还跪在父亲王大山的遗像前。 三人都憋着一口气,都不肯起来,好像谁先起来,谁就是不肖子孙似的。 曹辉、林自遥:“......” 林自遥走到王大山遗像前,双手合十,对王大山拜了三拜。 一直跪在地上的三兄妹涣散的眼神突然有了神采,那眼神中赫赫写着:“这个律师不错啊。” 王琪和王梅与有荣焉,看了王威一眼,用眼神暗示道:“还是我们请的律师强。” 王威刷地一下转头瞪着曹辉,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中赫赫写着:“你看看人家的律师,再看看你,你这没用的东西。” 曹辉:“......” 但还是佩服林自遥的应变能力,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哎!~ 林自遥半蹲在王琪和王梅身边,说:“王女士,今天的庭不开了,咱们回去吧。” “什么,不开了?”王威和王琪、王梅不约而同地问道。 “为什么不开了?” 林自遥看了一眼王大山,自然而然地说道:“张法官说,王爷爷出来久了,该回去了,所以就请您二位先把王爷爷请回去。” 王琪和王梅轻轻点了点头,这个张法官,真的还是很不错的啊。 第443章 借名买房纠纷(8) 王威瞪着曹辉。 曹辉心里咯噔一声,这下真是被动了。 林自遥将王琪和王梅从地上扶起来,温言道:“张法官说了,你们的意思他都已经知道了,下次就不要再麻烦王爷爷来了,免得他老人家辛苦,好不好?” 曹辉瞪着眼睛,心里有些佩服起林自遥来,瞎话居然张口就来,还说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自己真是甘拜下风。 “诶,好。”王琪说。 曹辉也赶忙将跪在地上的王威扶了起来。 王威不悦地瞪了曹辉一眼,同样是律师,差距没什么这么大。 王琪和王梅又将父亲王大山的照片一层一层地小心翼翼包裹起来,放回背包里。 “我们走吧。”林自遥对王琪和王梅说道。 “好。”王琪和王梅说,折腾了一早上了,他们确实有些累了。 “等等。”王威突然说。 王琪和王梅冷眼看着自己的大哥。 只听王威说:“你们两个人真是不孝,爸好好的在家里待着,你们为什么把他请出来?你们这是让爸不得安生,知道吗?” “岂有此理!”王威觉得自己的点真是太好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 曹辉、林自遥:“......又来了。” 这件事儿就绕不开了吧,两人均是眼前一黑。 林自遥不满地瞪了曹辉一眼,抿着嘴小声地对曹辉说:“快把你的当事人拉走。” 曹辉心里吐槽,“刚才在法庭上你怎么不拉着你的当事人”,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有点难。” 林自遥:“.....真是扎心了。” 王威的话出乎王琪和王梅的意料之外,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还是王梅有些急智,她说:“是爸让我们带他老人家来的。” 全场肃然! 王梅重重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是爸他老人家托梦给我,说你不孝,让我带他老人家来法庭。” 全场鸦雀无声。 林自遥自小接受的是唯物主义的教育,自然是对王琪和王梅的话半信半疑。 但王威可不是,他再看王琪那个装着父亲遗像的包袱的眼神就变得很沉重和困惑。 王琪和王梅觉得自己反败为胜,非常高兴。 林自遥很想问,真的梦到了吗? 算了,见好就收,还是快些将当事人拉走。 林自遥碰了碰曹辉,曹辉立刻反映过来,走到王威身边,小声地说:“我们先走吧,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王威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了,爽快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走吧。”林自遥对王琪和王梅说。 王琪和王梅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今天对王威的震慑目标已经达到了,算是功德圆满了。 王琪和王梅走到王威身边,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装着王大山遗像的旅行包,不客气地说:“大哥,做人做事凭良心,爸在天上可看着你呢。” 王威气的直跺脚,可王琪和王梅手上有王大山的遗像,就像古代拿着传国玉玺的人一样,占据了道德正统的制高点! 王琪和王梅看到王威被怼的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大获全胜,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王威气的心口直疼,可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憋着一口气。 第444章 借名买房纠纷(9) 回众合所之后,林自遥将今天在法庭上发生的情况说给吴忧和李亦柯听,两人皆是目瞪口呆。 只怪自己吃的米还是太少,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尤其是去过王家,见过王琪和王梅的李亦柯更是惊诧莫名。 两个这么慈眉善目的老人,作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举动,真是有些违和。 倒不是说对这件事存在批判的意思,只是觉得两个说话细声细气,看过去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能干出这么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壮举”,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吴忧则语重心长地对林自遥说:“你小心,万一王威气不过,下次开庭也来这么一出....” 那恐怕最痛苦的就是法官张颖了。 林自遥被吴忧给气笑了,连声说:“闭上你的乌鸦嘴,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吴忧和李亦柯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林自遥却没听出自己言语中的语误。 “你们笑什么呢?”林自遥一脸疑惑地问。 吴忧黠促,故意问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林自遥回过味儿来,窘迫地直跺脚,连忙拍着木头桌子说:“呸呸呸,是坏的不灵好的灵。” 据说拍着木头说“呸呸呸”,刚才说过的错话老天爷听了就不算数了。 吴忧指着林自遥说:“还说自己是唯物主义,你这行为不就是唯心主义?” “你今天真的很讨厌!哼!”林自遥佯装生气地说道。 三个人又是一顿笑。 林自遥看到吴忧和李亦柯笑得开怀,心想工作上有这样两位志同道合的队友真是一件愉快的事,况且,他们还是真诚的挚友! ...... 过了几天,王琪和王梅的案件终于开庭了。 林自遥特意等在法院门口,她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王琪和王梅穿着相同的花衬衫、黑裤子向她走来,林自遥长舒了一口气,因为王琪和王梅没带旅行袋,只随身背了一个小挎包! 安全了! 她等在这里,就是怕两人万一有带了什么大包,可以及时制止。 “您们来啦!”林自遥迎了上去! 自己最近真的越来越谄媚了。 “小林律师,你怎么在门口等了?”王梅有些感动。 林自遥却因为王梅的感动有些内疚,感觉自己在防备她们,又觉得自己辜负了她们的信任。 王琪王梅没有给林自遥沉缅自己情绪的时间,拉着林自遥朝法庭里走去。 林自遥和王琪王梅迈入法庭时,曹辉和王威已经坐在原告席上了。 曹辉和王威条件反射地看了看王琪王梅的随身背包,见只是小包,也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和林自遥刚才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能调解吗?”林自遥趁着间隙小声地问曹辉。 曹辉耸了耸肩,说:“先开庭吧,开了庭什么结果再说。” 林自遥明白曹辉话里的意思。 有的当事人对案件抱有很高期望,觉得自己准能赢,或是虽然觉得可能会输,但是却还是不甘心让步,直到拿到判决书了,才知道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差距。 于是才死了心,同意调解。 这样也好,免得调解了,将来觉得自己吃亏了,又后悔。 第445章 借名买房纠纷(10) 张颖夹着案卷走了进来。 他警惕地看了看原、被告席,暗自祈祷可不要昨日重现啊,他的心脏可受不了。 虽然心中翻江倒海,但是张颖的面上却不露分毫,问在场的人:“都到了哦?” 坐在书记员位置上的小刘暗忖,今天张法官的开场白真是别致,好像不是要开庭,倒像是要拉家常似的。 林自遥和曹辉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都到了。 张颖坐下来,说:“开始开庭。” 然后又特意顿了顿,看了看被告席上的琪、王梅,没有动作;又看了看原告席上的王威,安安分分。 这就好,这就好!张颖长吁一口气。 “好!”张颖说。 众人......好?好什么? 张颖立刻加快了庭审进度,他宣布:“王威诉被告郭萍、王琪、王梅房屋买卖合同纠纷案现在开庭。现在查明到庭应诉人员。原告?” 转折的又快又硬。 曹辉敛神,正色道:“原告王威,男,1958年5月25日出生,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x,居住地:怀海市凤河路35号,本人到庭应诉。委托代理人:曹辉,名仕律师事务所律师,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林自遥接口道:“被告一郭萍,女,1935年3月25日出生,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居住地:怀海市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本人未到庭应诉。被告二王琪,女,1962年4月16日出生,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x,居住地:怀海市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本人到庭应诉;被告三王梅,女,1962年4月16日出生,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x,居住地:怀海市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本人到庭应诉。” “三被告共同委托代理人:林自遥,众合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张颖问:“双方对对方的出庭人员有无异议?” “没有异议。”曹辉和林自遥说。 “本案由审判员张颖,也就是我担任审判长,书记员小刘记录,有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曹辉和林自遥说。 “庭前被告是否收到起诉状、证据清单副本,原告是否收到被告的答辩状、证据清单副本,双方是否收到应诉通知书、开庭传票、举证通知书等诉讼材料?”张颖问。 “收到。”曹辉和林自遥说。 “原告,陈述你的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张颖说。 曹辉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大山(已去世)与本案被告一是夫妻关系,共生育三子女,即本案原告王威、被告二王琪与被告三王梅。1997年9月,王大山与郭萍按照房改政策,购得王大山所在单位房改房一套,并于2001年取得上述房屋的房屋所有权证书,产权登记在王大山名下,房产住址为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上诉房屋的实际出资人系原告王威,并且在购买房产时,王大山郭萍夫妇承诺,这套房由王威出资,实际所有人是王威,只是以王大山与郭萍名义购买,并立书为证:''我夫妇现住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房产一套,系王大山单位公房,于一九九七年房改期间公房出售时,我等以职工名义购为私有。当时因经济问题经与儿子王威协商,同意由他出资购买,因此待我等离世后该房产权应由儿子王威所有,他人无权干预。同时,唯恐后人发生纠葛,特此立书为证。立书人:王大山、郭萍。一九九七年十一月立''。一年前,王大山去世,王威要求郭萍、王琪和王梅按照书证所述,协助将诉争房屋过户至原告王威名下,遭到拒绝。原告认为,诉争房屋系其借用父亲王大山与母亲郭萍名义购买,并由其实际出资,虽然登记在王大山和郭萍名下,但购房时已经说明只是借名买房,购房款由王威承担,因此诉争房屋应是原告王威个人财产,因此诉至法院,请求:1.三被告协助王威办理湖畔路23号7座6单位房产过户手续;2.本案诉讼费由三被告承担。” 王琪和王梅的表情有些冷漠,对王威很不屑,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三位被告答辩。”张颖说。 林自遥正了正坐姿,说:“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被告一郭萍女士答辩:诉争房屋湖畔路23号7座6单位是被告郭萍女士丈夫王大山单位房改房,于1997年9月进行房改,并于2001年办理了产权证,产权登记在王大山和郭萍名下。诉争房屋系以王大山生前职工名义,以家庭为单位购买的,一家五口一直住在诉争房屋内,后原告王威结婚后另置房屋搬了出去,王威的婚房是用被告一郭萍和王大山出资置办的。后来,郭萍女士和丈夫王大山考虑到两个女儿,即本案的另外两名被告王琪和王梅一直独身,就决定将本案诉争房屋留给王琪和王梅,由他们所有,作为晚年安享之所,这件事,是当着包括王威在内的全家人面郑重说的,王威也没有反对。王大山一年前已经去世,去世前仍然认为房产应当由王琪和王梅姐妹继承,现在,被告郭萍女士也决定将诉争房屋由被告王琪和王梅继承。” 王威不轻不重地锤了锤桌子,岂有此理,母亲真是太偏心了,难道他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了。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下面我代表被告王琪和王梅答案。” 王琪和王梅回过神,齐刷刷地看向张颖。 张颖在法庭上接受过无数次目光的洗礼,今天却特别紧张。 林自遥说:“诉争房屋是父母王大山以及郭萍的房子,目前仍由三被告居住,房屋的水电燃气费用都是由三被告共同,房屋的产权与王威没有任何关系。原告起诉状说的不是事实。” 林自遥顿了顿,说道:“综合三位被告的答辩,本案中,第一,诉争房屋是王大山与郭萍的房改房,并且产权登记在王大山与被告郭萍名下,根据物权公示公信原则,产权证上的权利人即为房屋的所有权人,因此,房屋的所有权应当属于王大山与被告一郭萍女士。” 第446章 借名买房纠纷(11) 林自遥说:“原告声称97年时的购房款是由他支付,这点被告一郭萍没有否认,但是支付了购房款并不代表就取得了诉争房屋的所有权,物权的成立需要登记。第二,诉争房屋是王大山单位的房改房,房改房的购买是需要购买资格的,97年7月,诉争房屋进行房改,王大山作为单位的员工,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的房改,并以自己和郭萍的工龄折算购房款进行抵扣,因此,王威所负担的5万元并不是全部的购房款。” 林自遥接着说:“第三,王威先生出具的王大山先生和被告郭萍女士的字据上,清楚明白地写明,待两位老人过世后,诉争房产由王威先生继承,外人不得干涉,可以说,这是一份遗嘱,其发生效力应当在王大山先生和郭萍女士过世后,并不是原告所陈述的,这是王大山先生和被告郭萍对诉争房屋所有权是王威的确认。” 林自遥说:“第四,王大山先生和郭萍女士虽然在1997年11月写下了字据,但是在后来,两人以口头形式对诉争房产的所有权进行了变更,表示要将诉争房产留给被告王琪和王梅,作为二人养老之所,所以,王威先生所持有的遗嘱因与后续遗嘱相悖,应当以后续遗嘱为准,诉争房屋应当由两被告享有所有权。” “答辩完毕。”林自遥说。 “原告对被告的答辩有没有补充?”张颖问。 “当然有。”曹辉还未开口,王威就迫不及待地说。 “被告律师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王威指着林自遥说。 林自遥对这种指责已经是司空见惯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下面,进行举证质证。”张颖说。 曹辉说:“原告向法庭提交以下几份证据:第一份证据是王大山先生和被告一郭萍女士手书的声明一份,声明载明:我夫妇现住湖畔路23号7座6单元房产一套,系王大山单位公房,于一九九七年房改期间公房出售时,我等以职工名义购为私有。当时因经济问题经与儿子王威协商,同意由他出资购买,因此待我等离世后该房产权应由儿子王威所有,他人无权干预。同时,唯恐后人发生纠葛,特此立书为证。立书人:王大山、郭萍。一九九七年十一月立'',该份证据证明王大山先生和郭萍女士承认诉争房屋所有权归原告王威所有。第二份证据是诉争房屋购房款缴款记录,缴款人是王威,证明1997年房改时,王威只是借了父母名义买房,实际的出资人是王威。两份证据共同证明诉争房屋实际的所有人是原告。” “三被告质证。”张颖说。 林自遥说:“我代表三位被告共同质证:对第一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 这是客观事实,郭萍没有否认,王琪和王梅也不想罔顾事实地否认,从这一点来说,三个人都是实事求是的人。 林自遥接着说:“对第二份证据的真实性也没有异议。但是对第一份证据和第二份证据的证明对象有异议,两份证据只能证明购房款是王威交的,但是不认可诉争房屋的所有权属于原告。房屋的所有权应当属于王大山和郭萍夫妇。另外,在第一份证据里,已经写明要王大山和郭萍过世后房屋才能处分,现在郭萍还在世,王威无权要求处分诉争房产。” 林自遥话音刚落,一直在沉思的王琪突然说:“法官同志,我有话要说。” “同意。”张颖说。 虽然有律师,但是当事人在法庭上当然可以说话,发表自己的观点。 王琪说:“虽然当时这五万块购房款是我哥哥,也就是原告交的。”王琪用手指了指王威,然后继续说:“但是,这笔钱,我敢说我父母亲后面已经还给他了,因为据我所知,我父母陆陆续续有给王威钱,一千两千也有,一万两万也有,我父亲去年才去世,这些年,给王威的钱肯定不止5万元了,所以,应该说,王威说的他付的购房款,我父母亲已经还清了。只能说当年家里有些困难,就让王威先垫一下。” 王梅向来和王琪同气连枝,听到王琪这样说,连忙附和:“法官大人,确实是这样,我姐姐说的对。” 王威差点气的吐血,父母确实有给他一些钱,但一码归一码,怎么能和这房子混在一起说。 林自遥则感叹,两个老人还挺聪明的。 王威也坐不住了,他反问道:“97年的时候,你们也都去工厂上班了,如果说父母只是让我垫钱,为什么你们一分都没有出?” 王琪一愣神,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给爸妈钱,只是花在别的地方了而已,这些年,家里的水电煤气费,不都是我和王梅出的。” 王梅又是附和,连连点头。 “你们住在房子里,你们不出水电煤气费,难道还要我来出?”王威反问道。 双方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其实一个家庭里,大家早就不分你我了,而且钱这种种类物,都长一个样,没什么个性,又不写名字也不编号,哪张钱花在哪个地方,谁都说不清,反正都是为家庭添砖加瓦了;不像特定物,有自己的个性,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种类物和特定物,是民法上关于物的一种分类。 种类物是以品种、规格、质量或度量衡确认的一类具有共同特征的物。如1吨煤、20公斤大米等。种类物在交易时,具有可替代性,故也称可替代物。种类物如经当事人指定后,也可成为特定物。 特定物是独具特征或被特定化并且无从替代的物。特定物既包括独一无二的物,如齐白石的画、自己手工制作的不可复制的手工作品等等,也包括经当事人指定后被特定化的种类物,如经挑选的家具、首饰等等。特定物因其不可替代性,故也称不可替代物。 第447章 借名买房纠纷(12) “你们敢不敢对天发誓,你们说的都是真话!”王威这次先发制人…… 张颖脸色一变……又来了。 曹辉脸都绿了。 林自遥:“………我的天啊,为什么老是爱发誓,老天爷也挺忙的,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指天誓地的发誓。不知道老天爷忙的过来吗?” “发誓就发誓,我们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不像某些人,说谎不眨眼,小心天打雷劈。”王琪说。 “有你这么恶毒的吗?”王威气愤地说,王琪居然诅咒自己。 王琪冷笑:“你是不是心虚了?” 然后也不等王威说什么,侧目对张颖说:“法官大人,您看,王威心虚了,他心虚了他。” 张颖抬眼看看林自遥,又侧首看看曹辉,见两人脸上都带着尴尬又讨好地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不顶用啊,两个人都不顶用,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张颖缓缓开口,语气出奇得柔和,有点像哄孩子似的:“三位老人家,这里是法院,大家就实事求是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在法院里,我们听法律的,不听其他的,法律是判定案件的唯一标准。而且我们法院大楼非常坚固,雷打不进,雨泼不进,你们大可以放心。” 王威和王琪王梅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曹辉和林自遥差点笑起来,张颖法官真是有种机智的幽默啊。 张颖见差不多了,说道:“三位被告举证吧。” 林自遥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第一份证据是诉争房屋湖畔路23号7座6单位的房产证,房产证上明确产权人是王大山和被告郭萍夫妇,证明诉争房产的所有人是王大山和郭萍;第二份证据是1997年王大山先生单位房改时的相关材料,详细记录了诉争房屋的取得是根据王大山先生和郭萍女士职位、工龄等条件折算而成;第三份证据是诉争房屋水电燃气物业的缴费记录,证明诉争房屋的日常开支一直是王琪王梅在负担,与原告没有关系;事实上原告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搬离了诉争房屋,如果诉争房屋真的是原告所有,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原告质证。”张颖说。 曹辉说:“对第一份证据房产证和第二份证据房改相关材料真实性没有异议,但对证明对象有异议,诉争房屋虽然登记在王大山与被告郭萍女士名下,但是只是原告王威借用父母名字买的房子,实际出资人也是王威,《物权法》规定了不动产权属登记证书上的登记人为不动产所有权人,但是同时也做了例外规定,即有相反证据证明实际所有人与登记人不一致的,实际所有人才是不动产真正的所有人。本案中,房屋虽然登记在王大山和郭萍名下,但是根据原告提供的证据可以证明,在房改时,王大山与郭萍已经与原告王威达成了一致约定,即房屋由王威所得,只是借用王大山与郭萍的名义,这是当事人之间自由意志的提现,应当予以保护,所以,诉争房屋的实际所有人是原告王威。” 曹辉顿了顿,继续说:“对第三份证据水电煤气费用的缴款记录没有异议,因为房屋是王琪王梅居住,由他们负担日常开支非常合理。刚才被告律师提到原告三十多年前已经搬出诉争房屋,所以诉争房屋不是原告所有,未免太过牵强,没有事实也没有法律依据,实际上,原告是一位非常孝顺的儿子,关心妹妹的兄长,王大山生前和郭萍一直住在诉争房屋内,是原告对父母的赡养。同时,原告也是一位非常友爱兄弟姊妹的兄长,王琪王梅一直住在诉争房屋内,也仅仅是因为原告的善意,不能因为谁住在房子里就说明谁是房子的主人。” 曹辉接着说:“所有权人对于物,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处分的权利,将诉争房屋借给两位被告住,是原告王威对自己房产使用的一种方式。不能因为原告的善意而让原告吃亏。” “质证完毕。”曹辉说。 曹辉完全把王威塑造成一个道德高尚的儿子和兄长。 王梅小声对林自遥说:“我想问王威一个问题。”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被告王梅申请向原告提问。” 张颖说:“同意。” 王梅看着王威,说:“大哥,你老老实实说一句,爸妈生前有没有说过要把房子留给我和姐姐。” 王威抿着嘴,像一个不肯开口的河蚌。 王梅叹了口气,说:“大哥,当时我们一家五口就坐在湖畔路房子的饭桌前,爸坐中间,你和妈坐在另一侧,我和姐姐坐在对面,爸说我们两个没有成家,以后老了怕是没有依靠,就把这个房子留给我们,让我们住到死。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王梅的话仿佛昨日重现一般。 王威想到了自己威严的父亲,抿着的嘴颤了颤。 “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他现在已经不认我们这个家了,要把我们和妈扫地出门了。他要是记得爸的话,至于来打官司吗?”王琪气愤地说。 王威根本没用想把母亲两个妹妹扫地出门,只是想把房子要回来,登记在自己的名下。 但是妹妹却觉得这个房子父母已经给她们了,不同意。 “大哥,我和姐姐都是没有成家的,这房子我们走了之后,也是你的,你急什么?”王梅问。 从王琪和王梅的角度出发,二人怕房子归王威之后,王威哪一天把二人扫地出门。 从王威的角度出发,怕房子归姐妹二人之后,遇上拆迁或是其他的事儿,二人把房子卖了,变了现,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总之,兄妹三人各有各的顾忌。 王威说:“不然这样吧,房子归我,我给你们写个字据,让你们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行不行?” 王琪摇了摇头,说:“我看,房子还是归我们,我和王琪给你写个字据,我们死后,这房子就归你。”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 第448章 借名买房纠纷(13) “不行。”王威说。 “不可能。”王琪王梅异口同声。 人与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感,连亲生兄弟姐妹之间也是如此。 既然说情说不清,好在还有法院这种说理说法的地方。 林自遥说:“审判长,被告申请向原告提问。” “同意。”张颖说。 林自遥问:“原告一直坚称诉争房屋实际所有人是原告,并非王大山和被告郭萍,那么请问,在2001年取得房产证之后的十多年之间,为什么没有办理产权过户手续?” 王威被问住了。 “因为王大山和郭萍还在世,所以王威先生出于孝道就没有提出要办。”曹辉说。 “对,是这样。”王威说。 林自遥说:“王威先生刚才说97年房改时,就已经约定是借名买房,那么按约定过户房产只是履约行为,何谈孝顺不孝顺?” “就算房产过户,王大山和郭萍女士依然可以住在诉争房屋内。” “实际情况是,97年房改时,因为是王威先生出资了一部分购房款,所以王大山和郭萍女士在1997年11月的时候写下字据,表示待他们去世后,房子由原告王威先生所有,相当于立了一份遗嘱,并不是如原告所认为的,房产因为是他出资,就是他的。王大山和郭萍女士表达的也是等他们过世了,诉争房屋由原告继承,原告对法律关系产生了误解。” “这,曹律师,她……”王威拉了拉曹辉的衣袖。 曹辉说:“别急,一会辩论阶段我会说。” 王威这才暂且作罢。 “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没有补充?”张颖问。 “没有了。”曹辉说。 “没有。”林自遥说。 “下面进入辩论阶段。”张颖说。 曹辉说:“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原告王威发表如下辩论意见:本案诉争房屋属于原告所有。1997年,原告的父亲王大山单位进行房改,当时王大山与郭萍出于经济因素考虑,便与原告王威达成约定,以王大山名义,由王威实际出资,购买诉争房屋,房屋的实际所有人应为原告王威。之所以借用王大山与郭萍女士名义,是因为当时王威并不具备购房资格,如果1997年,没有原告的出资,王大山和郭萍就不会购买诉争房屋,王大山与郭萍没有购买诉争房屋的意愿和能力。因此,从主观意愿和客观能力上,原告都是诉争房屋的实力所有人。” “另外,刚才法庭上被告提出的,王大山和郭萍曾经说过诉争房屋改由王琪和王梅所有,没有提出相应证据证明,请法院不予采纳。”曹辉说。 这一点,林自遥也明白,王大山生前没有留下新的遗嘱,单靠郭萍的陈述,是没用的,郭萍可以代表自己,却不能代表王大山。 “被告答辩。”张颖说。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三位被告发表以下辩论意见。第一,诉争房屋是王大山与郭萍所有,与原告没有任何关系。本案中,原告虽证实诉争房屋由其出资购买,三被告也没有提出反对,但除了出资的事实,原告还应举证证明其与王大山郭萍之间确实存在借名登记的约定。原告提交的王大山郭萍书写的证明中,虽然写明了王威出资的事实,但未提及借名登记的事实,所以原告的主张不能成立。且从证明中可以看出,王大山与郭萍表达的是等他们去世后,房子由原告所有,是继承的意思。第二,房改房是我国住房政策特定阶段的特定产物,规定只有本单位职工才可以购买并且一个家庭只能享受一次房改优惠政策,原告并不具备房改资格,如果房屋属于原告所有,是违反了国家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性规定。” “综上,原告王威并不享有诉争房屋的所有权,只有继承权。”林自遥说。 由于我国住房政策经历了多阶段的调整,目前我国房产种类繁多,有普通商品房、经济适用房、两限房、自住型商品房等不同性质的房屋。其中经济适用房等政策性保障住房,是国家为保障特定人群,主要是低收入人群居住权益的房屋。如借名人违反相关政策、法规的规定,购买政策性保障住房,并登记在他人名下的,借名人主张确认房屋归其所有或者依据双方之间的约定要求登记人办理房屋所有权转让登记的,一般不予支持。 张颖点了点头,这个案件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双方对案件还有没有补充?”张颖问。 曹辉说:“请法院支持原告全部诉请。” 林自遥说:“请法院驳回原告全部诉请。” “都回去再想想,看看能不能调解。”张颖说。 这句台词似乎已经是家事纠纷的固定台词了,几乎每个法官开完庭都会交待这么一句,也算是对案件美好的祝愿吧。 张颖把案卷夹在腋下,准备走出法庭。 突然,张颖停下来,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说:“都回去想想,别辜负你们的父亲,让他老人家在天上不安心,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 除了张颖之后,满场震惊,如被施了定身魔咒一般愣愣地看着张颖。 张颖挠了挠头,挑了挑眉,走出法庭,丢下身后一群震惊的人,走出了法庭。 过了两个月,案件判下来了,法院驳回了王威的全部诉讼请求。判决书主文写道:“本案中,原告主张与王大山、被告郭萍存在借名买房关系,并依据该合同关系要求王大山的继承权利人协助其办理诉争房屋的产权过户手续,原告王威对此承担举证责任。由原告提交的王大山、郭萍书写证明材料及郭萍陈述可证实,诉争房屋由王威实际出资购买。现原告王威虽已证实购买诉争房屋由其出资,但该出资行为不能直接证实其与王大山郭萍存有借名买房的合同关系,且从证明中“待我等离世后该房产权应由王威所有”内容可知,王大山系表达对其死后房屋归属的意见,并未直接阐述与刘某存在借名买房合同关系。”综上,原告王威提交的证据尚不足以证实其与王大山郭萍之间存在借名买房合同的约定,本院对其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第449章 同住 贺晟决定接自己的父母来怀海一起生活,从此告别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那他们两位老人住哪呢?”苏薇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问贺晟。 贺晟在看一本杂志,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是住这儿啊。” 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苏薇愣住了。 现在她和贺晟住的房子是两室一厅。 “住在这儿吗?”苏薇又问。 贺晟放下杂志,转身看着苏薇,说:“是啊,不住在这里,应该住在哪呢?” 苏薇被贺晟问的说不出话来。心里的那番滋味也无法言说。 苏薇想了想,坐到了贺晟的身旁,轻声细语地说:“这件事儿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贺晟问苏薇:“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苏薇想了想,说:“不然我们另外给二老租一个更好的房子,就在我们小区,这样我们能照应地到,而且生活也能互不影响。” 其实现在很多家庭都是这样,维持一碗汤的距离,即可以照顾老人,老人和年轻人又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毕竟老人家与年轻人的生活节奏和生活习惯不一样,住在一起容易有摩擦。 “那怎么行,我爸妈来和我生活,不和我住在一起,出去外面租房子,说出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贺晟严肃地说。 苏薇默然……谁会关心这个呢? 可贺晟这样说,就是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这个房子,你不是说是我们将来的婚房吗?”苏薇将头靠在贺晟的肩膀,温柔地说。 贺晟不觉得婚房和接父母同住有冲突。 贺晟轻轻摩挲着苏薇的手臂,说:“以后我们结婚有孩子了,更要和我爸妈同住了,他们可以帮我们带孩子。” “孩子我自己可以带,我时间很自由。”苏薇说。 况且现在育儿,和过去可不一样了,不是给孩子吃饱了就行,现在都将讲究科学育儿,什么年龄吃什么食物添加什么辅食都是有讲究的,还得教给孩子上早教念绘本,孩子大一些,还得报兴趣班。 苏薇觉得贺晟的父母是不能胜任的。 贺晟哪里听不出苏薇是不愿意与自己的父母同住呢,他索性挑明了说:“薇薇,我爸妈把我养大成人,现在我有能力了,让他们来享享福,是我做儿子的本分。而且我是长子,以后父母肯定是和我一起生活的。你是我的爱人,和我一起赡养孝顺父母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现在很多人也都没有和父母一起住啊,更何况对苏薇来说,贺晟的父母就是两个陌生人,这里既然是自己和贺晟的家,贺晟接了父母的长住,是不是应该提前和她商量一下,问问她的想法,考虑考虑她的感受呢。 苏薇觉得,只要一遇到贺晟的家事,贺晟的父母弟妹就永远排在第一顺位。就像今天,贺晟先斩后奏,也一点向她示好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要她理解和接受。 可她才是要和贺晟过一辈子的人啊。 苏薇望着贺晟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她再反对,贺晟一定会觉得她不孝顺,不贤淑。 最近她和贺晟的分歧似乎多了很多。 第450章 忐忑 林自遥走进慕唯的时候,苏薇正在招待客人。 林自遥径直坐到吧台前。 服务员早已和林自遥很熟稔,热情地和林自遥打招呼:“自遥姐,今天喝什么?” 林自遥笑着说:“手冲咖啡吧。” “好嘞。”年轻的服务员用轻快愉悦的声调说道。 这样的语调让人心情愉悦了起来。 水冲咖啡很考验冲咖啡人的手艺,手不稳,水流一断或者时大时小,就容易影响咖啡的口感。 服务员准备好器具,手持银壶,将热水均匀的冲在滤纸上,使滤纸全部湿润,紧紧贴附在滤杯上,然后,服务员将磨好的咖啡粉倒入滤杯中,轻轻拍平。 服务员又将刚烧开的热水均匀浇注在咖啡粉上,当水量到达滤纸的一半时停止10秒,使咖啡粉充分吸水后膨胀,新鲜的咖啡粉膨胀的很大,越发激发出咖啡的口感。缓缓地倒入剩下的水,顺着一个方向画同心圆进行注水,直至咖啡粉的外围。 一般一杯手冲咖啡最佳冲泡时间是3分钟。 咖啡被端到林自遥面前时,吧台边上的计时器刚好显示三分钟。 苏薇坐到林自遥身边的时候,林自遥已经在品尝美味的咖啡。 “你这儿的咖啡师,手艺越来越精湛了。”林自遥笑着对苏薇说。 刚才冲泡咖啡的服务员耳朵灵,听到林自遥在自己老板面前夸自己,向林自遥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林自遥客气地对他笑了笑。 苏薇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林自遥关切地问。 苏薇就把贺晟父母要来的事儿告诉了林自遥,想让林自遥给他出出主意。 苏薇拉着林自遥的手说:“我真是太焦虑了。” “你不愿意和贺晟父母一起住吗?”林自遥问苏薇。 苏薇在林自遥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直言道:“我根本没想过要和他父母一起生活啊,我只想和贺晟关起门来过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也不是不允许他父母来,来住一小段时间当然是可以的,可是从今往后就要一起生活,我确实不太愿意。” 林自遥理解苏薇,原来只是她和贺晟过日子,如果贺晟父母来了,倒像是苏薇跟着贺晟一家一起生活。 “你是担心和他父母合不来吧?”林自遥问。 苏薇点了点头,她和贺晟现在住的房子这么小,贺晟父母来了,几乎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想避都避不开了。 如果房子大一点就好了,至少可以避开点。 “自遥,你不知道,我最近和贺晟之间矛盾太多了,我不想再为了他父母和他闹不愉快。”苏薇说。 自己和父母在贺晟心中孰轻孰重,苏薇没有把握。 万一贺晟站在他父母那一边,苏薇该伤心死。苏薇为了贺晟忤逆了自己的父母,也希望贺晟能对她一样。 “你有没有和贺晟说过你的想法呢?”林自遥问苏薇。 苏薇的脸阴的像是要下雨,她无奈地说:“这件事,贺晟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他根本没想和我商量。”苏薇说。 林自遥:“……” 贺晟未免有些太过自我了,这样的大事居然就自作主张了,说的严重一些,贺晟根本不尊重苏薇。 林自遥又想起徐枫的好来,徐枫遇事儿向来是和她有商有量的,很尊重她的意见。 “你们又吵架了?”林自遥问苏薇。 苏薇叹气,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再和贺晟发生争执了。” 这份感情来之不易,苏薇想要好好守护。 可在林自遥看来,苏薇却有点委曲求全了。 可是感情里,谁爱的多一点谁就输了啊。苏薇在贺晟这里,已经是一败涂地了。 “你也别把事情往坏处想啊,没相处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相处呢?也许贺晟的父母很好相处呢,是不是?”林自遥只好这样安慰。 苏薇叹了口气,了无生机地说:“但愿吧。”她也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 林自遥叹了口气,苏薇真是为了贺晟快要失去自我了。 这还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苏薇吗? “要不要我去和贺晟谈一谈?”林自遥问,虽然她知道这有点越俎代庖。但看苏薇这样憋屈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 “不要不要。”苏薇制止道。 林自遥就没有再说话。 林自遥想了又想,“薇薇,我想你还是要硬气一些,两个人一起生活,不是一方一昧的退让容忍就可以的,就像拉弓,总有个满的时候。” 苏薇的脸上露出困顿又无奈的表情,眉间似乎总有一股愁绪化也化不开。 林自遥看着心痛,那个神采飞扬的苏薇好像已经是很远之前的事了,想起苏薇最近和他说的贺晟与她之间的矛盾,越发对贺晟有了看法,觉得贺晟心眼又小又自我。 “你是要和贺晟过一辈子的,如果以后遇到什么事儿,贺晟都不问你的意见,不关心你的感受,这日子你能过得下去吗?”林自遥问。 俗话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多少人爱的死去活来,可结了婚之后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最终把爱情给磨灭了。 “别被一时的争吵吓退了,两个人相处要有自己的底线,没了底线,对方只能得寸进尺,以后永远压你一头。”林自遥说。 “更糟糕的情况是,一个人弱势成了习惯,一个人强势成了习惯,长此以往,就算弱势的人提出合理的反对意见,也会被视为不合理。”林自遥说。 苏薇愣愣地看着林自遥出神。 苏薇被林自遥说得突然就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林自遥吓了一大跳,是不是自己说话说重了。 “薇薇。”林自遥轻声唤道。 苏薇咬了咬牙,终于把在贺晟领口处发现口红印的事儿告诉了林自遥。 “如果再吵架,也许我就要失去贺晟了!”苏薇惶恐地说。 苏薇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她是怕。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林自遥心头却有一股怒火蹭地一下窜了起来! 贺晟,到底这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451章 耳目 海云集团的余总助站在总经理苏慎办公室门口,看着苏慎手里握着电话,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脸上带着冷笑,还时不时地轻轻点头。 这笑容越看越觉得瘆人,上一次苏慎露出这种笑容,海云集团被裁了二十个人。 这个笑容标志着危险,不!是极度的危险。 余总助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说什么都不敢迈入苏慎的办公室一步。 汇报工作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明显苏总经理的心情不太美妙。自己这个时候没头没脑地扑上去,不是没事儿找谁嘛。 算了,一会儿再来,余总助打消了见苏慎的念头,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众人只看见余总助火急火燎地夹着文件来,又看到余总助一阵风似的夹着文件走了。 太奇怪了…… 苏慎却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刚刚收到的消息。 苏慎在慕唯有一个耳目,就是刚才吧台里冲咖啡的服务员,刚才这个服务员把苏薇和林自遥的对话向苏慎汇报了。 苏薇和贺晟在一起后,对家里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苏慎不放心,就收买了咖啡馆里的一个服务员,时不时地传一些苏薇的消息给他。 苏慎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想监视妹妹,只是想在暗中守护自己的妹妹。苏慎就怕苏薇遇上现在这种情况,还憋在心里不肯说。 苏慎越想,越觉得贺晟可笑。 贺晟居然敢给苏薇委屈受,是不是他对自己有什么错误的认知。 更可笑的是,贺晟居然还出轨!苏薇能看上他,就是他老贺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贺晟居然敢动旁的心思。 真是不知所谓。 贺晟是不是以为,苏薇当真和苏家闹翻了,苏家真的不会管苏薇了? 贺晟最好不要这样想,否则苏慎一定会让贺晟痛彻心扉地醒悟到自己有多可笑。 苏慎想来想去,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苏江海和阮茹云,苏江海出手太狠了,他自己还是比较心善的。 苏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脸上时不时浮现出冷笑。 是不是苏家太给贺晟脸面了,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家里就不赞同苏薇和贺晟的事儿,如果苏家下狠手棒打鸳鸯,以苏薇的性子,非拧上不可。即使侥幸成功,只怕苏薇一辈子也是意难平。 现在贺晟自己作死,倒是省了他们一番功夫了。 还是父母有见地,想着考验贺晟一番,这下不用他们动手了。 虽然苏薇会伤心一时,但总好过所托非人的好。 大不了到时候苏薇再去环游世界一年。 总之,苏家绝不能容忍苏薇被骗得团团转。 自己是不是非但不能阻止贺晟,反而得助他一臂之力呢。人飞的越高,越容易膨胀飘飘然。 苏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好。 苏慎又想到了林自遥,林自遥劝解苏薇的话倒是像句人话,三观还是正的。 苏慎决定送一个法律顾问合同给林自遥。 苏慎现在倒是好奇,贺晟的情人是谁? 他决定暗地里查一查。 第452章 贺家父母(1) 苏薇回到与贺晟的居所,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大的客厅里随意摆放了五六个编织袋,一个陌生男子光着脚,缩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几个黑色的瓜子皮落在纯白的长绒地毯上,格外刺眼。 苏薇喜欢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看电视,现在这块地毯怕是不能用了。 苏薇心里有些可惜这块地毯,这块地毯还是她从埃及背回来的。 男子看了看苏薇,想了想,扯开嗓门喊到:“大弟,你女人回来了。”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嗑瓜子,看电视,一点起身相迎的意思都没有。 苏薇:“……” 从来没有一个人把她叫做“女人”。 贺晟挽着袖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贺母围着围裙跟在后面。 “薇薇。”贺晟笑着说。 苏薇哪里不明白,是贺晟的父母提前来了。 贺晟父母原本应该是后天到的。 苏薇小声地和贺晟嘀咕:“怎么叔叔阿姨提前来了,也不说一声。” 贺晟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没说吗?” 苏薇肯定地摇了摇头。 贺晟完全沉浸在父母到来的喜悦中,心情格外好,他一拍额头,说:“可能最近太忙了,就忘了和你说一声。”语气里有难掩的欢快和兴奋。 苏薇理解贺晟,把父母弟接来怀海团聚,是贺晟一直以来的心愿。 苏薇心里叹气,脸上勉强笑了笑。 贺母上次来怀海看病,苏薇陪着贺母忙前忙后,贺母对苏薇印象很好。贺母当时就想,这样一个仙女一样的姑娘,不知道谁能有福气娶回家呢。 没想到,却是自己的儿子有这个福气。 贺母喜笑颜开,用带着口音的腔调说:“姑娘回来啦。” 苏薇还没有开口,贺晟已经说:“妈,什么姑娘姑娘,都是一家人,以后就叫薇薇。” 苏薇对贺晟的母亲印象很好,觉得是一个朴实本分的母亲,又听贺晟说自己是一家人,脸上不自觉绽放了笑容,说道:“阿姨,贺晟说的对,以后您和叔叔就叫我薇薇吧。” “诶,好。”贺母说。 苏薇见贺母围着围裙,便热情地说:“阿姨在做饭吗?我来帮您吧。” 贺晟母亲一直操持家务,觉得女人就该干这些,于是便也不推辞,说道:“好啊。” 苏薇心想,自己手艺不错,可以在贺家父母面前表现表现,争取个好印象。 可是一踏入厨房,苏薇就尖叫起来。 “啊……” 干净整洁的厨房满地的菜叶菜梗,锅碗瓢盆随意堆放在洗碗槽里,生熟案板已经混用了。更可怕的是,大盆中有一只刚被杀掉的鸡,歪着头倒在血泊中,眼睛还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苏薇从来没有见过血淋淋的鸡,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转身冲到厕所里呕吐了起来。 贺母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觉得苏薇未免太小题大做,不就是一只死了的鸡嘛,这只鸡还是她亲手放的血呢。 可转念一想,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想到这种可能,贺晟立刻欣喜起来,她推了推贺晟,说:“快去看看你媳妇儿。” 第453章 贺家父母(2) 苏薇一进厕所,更觉得作呕。 厕所地板上有几个黑色脚印,不知谁上完厕所,也没有冲水,一股骚臭味让苏薇彻彻底底吐了。 但她只能吐在洗脸槽里。 太恶心了,苏薇心里想。 贺晟推门而入,看到肮脏的卫生间眉头也是一皱,他按了下马桶的冲水键,水流带走了些许恶臭。 “没事吧。”贺晟一边为苏薇拍着背,一边说。 苏薇没有回答,她太难受了,胃里翻江倒海的。 特别是想到刚才那只“死不瞑目”的母鸡,她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洗手间里水流声夹杂着呕吐声,贺母对贺父小声嘀咕:“是不是有了。” 贺父的眼睛一亮,他在贺晟这么大的时候,第三个孩子都已经出生了。 苏薇用水洗了洗脸,又漱了漱口,拿出柜子里的香奈儿5号香水,在洗手间里拼命喷洒。 “我没事儿。”苏薇面色发白,有气无力地说。 “我爸妈刚来,还不习惯城市的生活,你克服一下。”贺晟略带歉意地说。 苏薇也知道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尤其是贺晟的父母亲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想要改,并不容易。 苏薇极爱贺晟,对贺晟父母爱屋及乌,她温言道:“没事的,老人家,刚来不适应,住几天就适应了。” “谢谢你,薇薇。”贺晟将苏薇搂在怀里,苏薇的善解人意令他动容。 “我们出去吧。”贺晟说。 “好。”苏薇温顺地点了点头。 贺父贺母见两人从洗手间出来,便问道:“薇薇,没事儿吧。” 苏薇摆了摆手,说:“没事儿,阿姨,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点反胃。” 真的只是吃坏了东西吗?贺母很想问,她忍不住往苏薇腹部上瞄。 平平的,没什么异样。 “老婆子,摆饭吧。”贺父坐在沙发上发号施令一般地说。 舟车劳顿一天,他有些累了。 贺母应声而去。 贺父仍旧是如一尊佛一样稳如泰山地坐着。 贺母简直就是三从四德、任劳任怨的典范,从跨进屋门起,就一直手脚不停地操劳着,贺父除了发号施令时微微动了动,其他时间都在嗑瓜子看电视。 苏薇就纳闷了,嗑这么多瓜子,口不干吗? 贺母今晚用家乡的草药炖了鸡汤,整碗汤乌黑乌黑的。 红烧肉是用三分瘦七分肥的猪肉做的,又肥又腻。 青菜完全是被水焖熟的,显得黄蔫蔫的,了无生气。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苏薇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在贺父贺母看来,这鸡汤和红烧肉,都是逢年过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贺母给贺晟盛了一大碗鸡汤,眼中母爱爆棚,说:“快吃,大弟,妈不在,你都瘦了。” 贺晟瘦了吗?苏薇忍不住撇了撇贺晟,他还记得贺晟刚来上大学的时候,一米八的个头,体重却只有65kg不到,几乎营养不良了。 现在的贺晟明显比在老家时身体好多了啊。 苏薇怎么听怎么觉得贺母这是在嫌弃她没有照顾好贺晟。 第454章 贺家父母(3) 贺母又给苏薇盛了满满一碗鸡汤,说:“薇薇,多吃点。” 苏薇双手接过,说:“谢谢阿姨。” 然后一动勺子,一个还带着鸡冠的鸡头赫然浮出来,吓得苏薇惊恐地一松手,连汤带碗,全砸在桌面上,乌黑油腻的汤汁四处飞溅。 “哎哟,你这是干啥呢?”贺父反应快,及时避开了些,只是衣服上被鸡汤溅了些油点。 贺母则没有这么灵敏,坐在苏薇正对面,猝不及防被鸡汤烫了皮肉。 “哎呀。”贺母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妈。”贺晟顾不得苏薇,立刻起身到贺母身边。 “阿姨。”苏薇也面色紧张。 贺母的手被烫红了一大块。 “妈,快。”贺晟把贺母扶起来,走到厨房,将烫伤处放在流水下一直冲着降温。 苏薇被三人撇在客厅里。 苏薇赶忙走进厨房,从冰箱的冰格里拿了冰块,放到水盆里,示意贺母将手放进去。 贺母手上被烫红的地方,明显好转了。 贺晟和苏薇都长舒了一口气。 “阿姨,我不是故意的。”苏薇在一旁小声地说道,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祈求大人的原谅。 贺晟的脸阴的像是要下雨。 贺母倒是好心,说:“没事没事,也没什么事,是大弟大惊小怪了。我这皮糙肉厚的,只要不是热油锅,就不碍事。” 贺母这么说,苏薇更加内疚,她红着眼眶说:“阿姨,要么我送您去医院吧。” “哎哟,不用了不用了,要是在我们那,这烫了一下,去山里拔点草药敷上就行了,哪里去的着医院。”贺晟母亲说。 “妈,真的没事吗?”贺晟问贺母。 “妈啥时候骗过你。”贺母说。 贺晟又仔仔细细检查了贺母的手,确认贺母的手没问题,才放下心来。 苏薇不知道贺晟一家人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吃饭,反正这顿饭吃的她味同爵蜡。 吃过饭,苏薇主动提出要收拾碗筷,贺母还没有表态,贺晟就主动说:“就让薇薇来收拾吧。” 贺母略一思索,也没有推辞。 苏薇一愣,虽然她本来也想提出收拾碗筷,但自己主动提出和被贺晟安排却是截然相反的感受。 是不是贺晟想让自己在父母面前表现得更得体贤惠呢? 还是贺晟觉得她伺候他的父母是理所应当的,就像贺晟的父亲坐着嗑瓜子看电视,而贺母忙的团团转一样,觉得做家务伺候公婆是做儿媳妇的本分。 苏薇看了贺晟父亲一眼,贺父对刚刚贺晟母亲手被烫了一点也不紧张。 如果被烫伤的是自己的母亲阮茹云,只怕父亲苏江海早就紧张地要亲自送母亲去医院了。 这才是夫妻该有的恩爱样子。 自己还没有嫁给贺晟呢,贺晟就开始使唤她了,这让苏薇心里很不好受。 因为怀疑贺晟出轨,苏薇越发地敏感,就像疑人偷斧一样,苏薇觉得贺晟不如以前爱她了。 拿在手里的碗筷也不是碗筷了,仿佛是贺晟不再爱她,不再珍惜她的证明。 苏薇觉得越发委屈。 第455章 贺家父母(4) 贺晟现在住的房子有两室一厅,主卧带洗手间,现在贺晟和苏薇住着;次卧不带洗手间,却连着阳台,采光通风都更好。 贺晟和苏薇两个人住的时候,次卧被改成了书房和苏薇的衣帽间。 贺晟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将次卧改造成父母的房间了,又细心体贴地根据父母的生活习惯,或改或添置了一些东西。 原本贺晟是提出让父母住主卧的,后来还是贺母说,她想住靠阳台的房间,才有了现在的格局。 苏薇听了心里很不高兴,在父母这件事上,贺晟一点要和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就像她只是个房客,她在这个房子里的一举一动都要听贺晟的安排,他叫她住哪个屋子她就要住哪个屋子,不叫她住哪个屋子她就是住了也得腾出来。 她一直以为她是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今天从进家门开始,苏薇心情就越来越坏,现在已经跌入谷底了。 苏薇洗漱完,难得地没有等贺晟,就上床了。 这样一来的话,贺晟应该知道她不高兴了吧,应该就会来哄她了吧。 贺晟和父母在房间里促膝长谈。 贺父还是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贺母把手放在贺晟的膝盖上,双目含泪地感叹道:“大弟啊,没想到我和你爸这辈子还能住上楼房。” 贺家太穷了,家里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不是漏风就是漏雨,兄弟姐妹三人很大了还挤在一间房间里。 贺晟看着母亲面容上刀刻般的皱纹以及如枯树藤一般粗糙的手,不知怎么的,贺晟就想到了苏薇的母亲阮茹云,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明明阮茹云的年纪比母亲还要大好几岁,可看过去却比自己的母亲年轻二十岁。 想到自己母亲一辈子吃的苦,贺晟心下激荡,他握住母亲粗糙地有些硌手的双手说:“娘,您放心吧,以后您和爹就住在这里享福,我是不会再让你们回到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了。” 贺晟母亲含泪点头,她说:“村里的人都说我们有福气,生了你这么个娃,能让我们享上福。” 贺晟腼腆地笑了笑。 他应该是全村混的最好的人了吧,小时候的同班同学,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村长儿子,听说在贺晟背上行囊来怀海上大学的第八个月,因为作奸犯科被判了刑。 他终于凭着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全家的命运。 “娘,以后二弟和小妹毕业了,咱们一家就都留在怀海。”贺晟说。 “那是最好的,只是二弟和小妹没你这么有本事,不知能不能行。”贺母有些担忧地说。 贺晟笑着说:“妈,你这担心什么呢,不是还有我吗?有我在,总会照顾二弟和小妹的。” 贺母黯淡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问道:“真的?” 贺晟重重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的。我们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地待在一起。” “那真是太好了。”贺母由衷地说。 她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生了贺晟这个儿子。 第456章 贺家父母(5) “大弟啊,你媳妇儿是不是有了?”贺母忍不住问道。 贺晟一怔,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啊,妈,您怎么会这么想。”贺晟说。 “没有?没有刚才为什么吐?难不成真的是吃坏肚子了?”贺母又失望又有些急迫地问。 贺晟哑然失笑,他不知该怎么和自己的母亲解释,只能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安慰道:“妈,没有怀孕,您早点休息吧。” 贺母有些失望,可是内心里抱孙子的焦急却占了上风,她说:“你快点给妈生个孙子,让妈抱抱,妈可眼馋地很。” 在村里,像贺晟这个年纪,哪个不是当爹好几年了。贺晟什么都好,就是生孩子太晚。 “好,好,好。”贺晟笑着说。 贺晟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虽然忙碌了一天,可是他精神依旧很好。 父母的到来,让他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苏薇一直背对着贺慎,小声地听贺晟的动静。 贺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去洗手间洗漱,二十分钟后从洗手间出来,然后自然躺到床上,始终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今天难道贺晟不应该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吗?或是抱抱她,给她一个晚安吻。 苏薇有些失望。 苏薇骤然转过身,面对着贺晟。 贺晟倒是被苏薇吓了一跳,说:“你没睡着?” 苏薇摇了摇头,说:“睡不着。” 苏薇又问:“刚才你和你爸妈说什么呢,说了那么久?” 贺晟想起自己的父母已经在自己的房子里住下了,心中很是高兴,脸上也不自觉地绽放了浅浅的笑容。 他说:“就是闲聊呗,说一些以前的事,说一些以后的事。” 苏薇理解,久别重逢的父母孩子,说这些倒也是正常。 苏薇还想说什么,却被贺晟打断了:“睡吧,明天一大早我还有个会。”贺晟说。 苏薇很想问,贺晟是不是该和他说些什么,可是贺晟已经闭上了眼睛。 苏薇只能也闭上眼睛。 …… 半夜,苏薇迷迷糊糊转醒,半梦半醒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床头,似乎正盯着自己。 苏薇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啊……”苏薇一声尖叫,慌乱地搂着被子坐了起来,缩在床头。 “人影”被苏薇突然的尖叫吓得够呛,往后踉跄了几步,撞到了桌子,痛苦地“哎哟”了一声。 贺晟也被吓醒了,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家里进贼了吧。 苏薇惊魂未定,慌乱地摇了摇头。 贺晟忙打开灯,只见母亲一脸痛苦之色地坐在地上。 “妈!”贺晟一股脑儿从床上起身,跑到母亲身边。 “阿姨!”苏薇也惊呆了,为什么贺晟母亲半夜会在自己房间里。还被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妈,您怎么样?”贺晟见母亲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的按着腰。 “妈,我带您去医院。”贺晟说。 “不要麻烦,不要麻烦。”贺晟目前拒绝道。 “不行!”贺晟断然拒绝。 第457章 贺家父母(6) “您这是撞到腰了,要是落下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贺晟严肃地说。 “我去开车。”苏薇说。 贺晟点了点头,说:“好。” 苏薇匆忙换了衣服,就出门了,走到门口,突然觉得夜晚有些凉,要为贺母带一件薄外套,免得老人家着凉。 苏薇推门而入,就听见贺母小声地向贺晟抱怨:“你媳妇儿也真是的,我不就进屋给你盖个被子吗,大惊小怪的,倒把全家都给吵醒了。还说是城里人呢,真是小家子气。” “你看,今天还是得去一趟医院,浪费钱哦。”贺母说。 苏薇听出来了,今天吃饭时,自己把鸡汤洒了,烫着了贺晟母亲,贺晟母亲心里是责怪她的,之所以不去医院,不过是舍不得钱而已。 苏薇还以为贺母是个包容的老人家,她有些失望。 “你啊,管管她,别老这么大呼小叫的。”贺母牵着贺晟的手说。 贺晟点了点头,答道:“知道了妈。” 苏薇咬了咬嘴唇。 贺母的话又追到耳边,她半是感叹半是抱怨地说:“也就是你好脾气,换做是你爸,早一个巴掌扇过来了,哪里就由得女人家这样。” 苏薇惊诧之余,倒抽一口凉皮,贺母这是在教贺晟打她吗?贺晟母亲自己不也是女人吗,而且还有个女儿,真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种话。 这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价值观。 贺晟温言道:“知道了妈,我会管她的。” 贺晟嘴里的“她”,自然就是苏薇了。 “诶,这就对了,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家是姓贺的,你现在就得把威立起来。”贺母“循循教诲”道。 “知道了妈,您放心。”贺晟说,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苏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不觉得今天她哪里做的不对,贺晟母亲这样说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贺晟也不站在她这边,为她辩白几句。 等到贺晟和贺母坐上车以后,苏薇已经没有心情再说什么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开车。 安静的车里只有贺母时不时的喊痛声和贺晟轻柔的安慰。 苏薇觉得今天一天真是鸡飞狗跳,而她的心情被跳到了谷底。 …… 到了医院,一检查,贺晟母亲不偏不倚,撞到了腰椎,医生建议住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贺晟就想干脆母亲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那得花多少钱呢?”贺晟母亲不安地问。 “没事儿,妈,花不了多少钱。”贺晟安慰道。 贺晟母亲看了苏薇一眼,苏薇觉得,这个眼神赫然昭示着贺母对自己的不满,潜台词就是“要不是你大呼小叫,我就不用住院花这个冤枉钱。” 苏薇觉得病房里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对贺晟说:“我去办住院手续吧。” 贺晟点了点头,苏薇拿着材料去办住院手续。 凌晨办入院的人不多,苏薇很快就办好了手续,可是她不大愿意回到病房,就寻了一个安静之所坐着。 今天的情绪,她需要一个人消化一下。 第458章 贺母住院(1) 苏薇回到病房,贺母躺在病床上,贺晟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 贺母心疼儿子,对贺晟说:“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贺晟不肯,说道:“妈,今晚我在医院陪您,怎么能把您一个人留在医院呢。” 贺母不肯,执意道:“不行不行,您起身都不方便,晚上要是想起夜怎么办。” “你个大老爷们,在这里伺候我也不方便。”贺母说。 贺晟赧然。 苏薇建议道:“不然请个护工吧。” 贺晟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行,可贺母不乐意了。 贺母知道护工是什么,同村的一对夫妻就在大城市的医院里做护工,一人一天最少能赚二百到三百。 “花这个钱干嘛?”贺母断然拒绝。 “让你媳妇在这里陪我就行了,你快回去睡觉。”贺母说。 苏薇愕然…… 贺晟也怔住了…… 贺母带着微笑,对苏薇说:“你在这陪我,咱们娘俩说说贴心话。” 苏薇在心底冷笑。 贺母真是打了个如意算盘,贴心话什么时候不能说,非要大半夜在医院里说,分明是自己舍不得儿子受累、花钱,就来使唤她。 敢情在贺母眼里,她就是免费的护工。 苏薇的心凉了。 电视剧里自私自利的恶婆婆的形象慢慢与贺晟母亲重合。 贺母应该不知道自己一个小时能挣多少钱吧。 苏薇看向贺晟,贺晟也是一脸为难。 最后,贺晟语气软了下来,对苏薇说:“薇薇……” 苏薇心中一阵酸楚,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不愿让贺晟为难。 贺晟松了一口气。 贺母脸上终于绽放了笑意。 贺晟对贺母说:“妈,您早点休息,明天我一开完会,就来陪您。” “不急不急,正经事重要。”贺母说。 站在一旁的苏薇心里却不是滋味。 她不是不愿意孝顺贺晟父母,只是贺晟母亲似乎并没有多看重心疼她。 苏薇把贺晟送出病房,贺晟握住苏薇的手说:“辛苦你了。” 为了贺晟,苏薇并不觉得辛苦,只要贺晟不要让她感到心寒。 “你去吧,晚上我会好好照顾阿姨的。”苏薇温顺地说道。 “好。”贺晟在苏薇的脸颊边亲了亲,离开了医院。 …… 苏薇回到病房,贺母还没有睡。 “大弟走了?”贺母问。 “回去了。”苏薇说。 贺母这才放下心来。 “我这次住院要花不少钱吧?”贺母问苏薇,她觉得贺晟说的让她不放心。 苏薇笑着说:“花不了多少钱,现在国家医保政策好,大部分费用都能报销。” 贺母这才稍微放心。 “阿姨,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做检查呢。”苏薇说。 贺母说好,闭上了眼睛。 夜里,贺母起夜了三次,又两次要喝水,对苏薇周到的照顾理所当然地受着,没说一个谢字,没问问苏薇累不累。 在贺母眼里,自己为贺家操劳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媳妇熬成婆,自然就该享享福,受受媳妇的伺候,这是天经地义的。 而且婆媳交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自己要是不一开始就把苏薇弹压了,以后只怕就不好办了。 第459章 贺母住院(2) 可是,贺母忘了,苏薇还不是她儿媳妇呢。 就算是媳妇和婆婆之间了,也讲究一个互敬互重。那种婆婆都是对的,纵然百般刁难,媳妇无论如何只能忍受着,稍一反抗,一顶不孝的帽子就扣在头上的情况,那是封建社会的糟粕,现在早已不流行了。 女孩儿在家都是娇客,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了,嫁到男方家里,一分钱没花你家的,一口饭没吃你家的,凭什么要被婆婆拿捏蹉跎,有本事,请去拿捏自己老公儿子去。 人与人相处,讲究的是个对等。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 贺晟给苏薇打电话说他今天早上的会应该不能这么快结束了。 原本贺晟保证早上十点半左右能到医院。 “但是我今天……”苏薇急着说。 “好了好了,客户在等我,我们回去再说,我先挂了。”贺晟打断苏薇的话。 临挂电话前,苏薇只听贺晟叮嘱道:“你照顾好妈。”然后就果断地挂上了电话。 苏薇:“……” 苏薇上周和一位天使投资人约好了今天十一点在慕唯谈投资的事儿。 慕唯在怀海打出了一片名声,有天使投资人想投资慕唯。 天使投资是权益资本投资的一种形式。此词源于纽约百老汇,1978年在美国首次使用。指具有一定净财富的人士,对具有巨大发展潜力的高风险的初创企业进行早期的直接投资。属于自发而又分散的民间投资方式。这些进行投资的人士被称为“投资天使”。用于投资的资本称为“天使资本”。 苏薇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 她对贺母说:“阿姨,贺晟说他午饭前可能不能赶过来了。” 贺母不以为意,反而有种“我儿子忙是因为能干”的自豪感。 贺母笑着说:“我就叫他不要来,有什么事比工作重要。” 苏薇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苏薇对贺母说:“我今天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约了客人十一点,能不能让贺敏来替我一会儿?我开完会就过来。我让司机去接贺敏。” 贺敏是贺家的小女儿,今年刚到怀海上大学。 贺母一听,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她说:“那怎么行,小敏还要上课,学业怎么能耽搁。” 苏薇又不是没上过大学。 苏薇现在知道了,贺母是不舍得麻烦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可使唤起她、耽误起她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理所应当。 苏薇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耐心地说:“阿姨,今天的会对我很重要,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您看要是贺敏不方便,我请一个护工,下午我就来了,花不了多少钱。” 贺母心里不舒服,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事比伺候婆婆重要? 看样子,自己得和贺晟说说,让他好好教育教育苏薇,什么叫三从四德。 第460章 贺母住院(3) 贺母和苏薇两人皆不说话,都憋着一口气,等着谁先松口。 贺母把头转向窗外,还是怀海的天蓝树绿啊。 苏薇低头,看着黑色手机屏幕上隐隐约约倒映着自己的脸。 正在气氛胶着的时刻,林自遥给苏薇来了电话,苏薇就闲话了几句自己的现况。 林自遥立刻说:“你等着我,我现在去医院替你。” 苏薇觉得不太好意思,怎么能让林自遥来伺候贺晟的母亲呢,于是说道:“不要不要,怎么能让你来呢。” “你和我还客气什么?你等着我。”林自遥说完就爽快地挂了电话。 真的朋友不就是互相帮助,两肋插刀吗? 自己有事的时候,苏薇不也是二话不说就慷慨相助还问够不够吗? 苏薇的心微动,林自遥爽快挂电话是为了来帮她,贺晟爽快挂电话是把一摊子事儿甩给她。 看来看去,还是闺蜜靠谱。 四十分钟后,林自遥就提着一大袋苹果来了。 林自遥对苏薇眨了眨眼睛,然后亲亲热热地对贺母说:“阿姨,您好些了吗?” 然后把苹果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 贺母不认识林自遥,但见林自遥长得清秀,又笑盈盈的,还提了一大袋东西来探病,对林自遥很有好感。 “姑娘,你是?”贺母试探地问。 “这是……”苏薇刚要说话,就被林自遥给打断了。 林自遥笑眯眯地说:“阿姨,我是贺律师的同事,他早上有事儿耽误了,不能赶来医院看您,就派我来照顾您。” 苏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很快明白了林自遥的意思。 贺母看看苏薇,见苏薇也看着林自遥,心里就完全信了。 贺母越加得意,自己的儿子真出息,眼前这个女孩,说是同事,其实就是儿子的属下。 林自遥又对苏薇说:“薇薇,贺律师有份文件在车里,他急着用,让你马上给他送过去。” 然后黠促地朝苏薇眨了眨眼睛,苏薇立刻会意。 林自遥不仅聪明,还很为她着想! 贺母听说儿子要文件,立刻催促苏薇说:“薇薇,大弟要文件,你快去吧。” 林自遥和苏薇都没想到贺母转变的这么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快去啊,别耽误事。”贺母说。 刚才耽误苏薇的事一点都不着急,一提到贺晟就和火烧房子一样。 苏薇不禁摇了摇头。 “那我先走了。”苏薇说。 “去吧,去吧。”贺母说,现在她倒是巴不得苏薇立刻就离开。 “阿姨,我一会儿再来。”苏薇说。 贺母点了点头。 苏薇把手搭在林自遥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然后才拿起包离开了。 苏薇赶到慕唯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长舒一口气,半个小时足够她换身衣服画个淡妆。 这么重要的商务洽谈,如果她迟到了,既显得她对投资人的怠慢,又显得她不靠谱。 这次投资机会,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对方根本不知道她是海云集团的千金。 苏薇已经将慕唯当做她的事业在用心经营。 第461章 贺母住院(4) 贺母以为林自遥是贺晟的人,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 “大弟很忙吧?”贺母问。 “大弟?”林自遥问。 “就是贺晟。”贺母说。 林自遥点点头,说:“贺律师是挺忙的。” 贺晟聪慧又努力,林自遥其实也很佩服贺晟。 贺母脸上的微笑更盛,开始吹嘘起贺晟。 “不是我夸自己的儿子,贺晟真是没的说,小时候就乖,书也念得好,现在又有本事,谁要是嫁给他啊,真是好福气。”贺母说。 林自遥笑着附和,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儿子总是最好的。 “姑娘,真是辛苦你了,本来这事儿应该是贺晟媳妇做的。”贺母说。 林自遥听了觉得贺母的话怪怪的,她用玩笑的口气说道:“阿姨,这您住院,看护的义务当然还是儿子排第一位。” 贺母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说:“大弟是干大事的,哪能干这事儿啊。娶了媳妇干什么,不就是为他伺候家里,不然娶个媳妇当摆设吗?” 林自遥:“……” 苏薇这是摊上了什么婆婆啊。 林自遥说:“阿姨,苏薇和贺晟还没结婚呢。” 贺母说:“都睡在一个被窝里了,还能跑?” 贺母又无不得意地说:“再说了,就是薇薇跑了,我家大弟也不吃亏,再找个更好的就是了。我大弟的条件这么好,哪个黄花闺女找不到。” “又不是黄花闺女了,薇薇离了贺晟,还能找到更好的?”贺母说,很不屑的样子。 林自遥气的嘴角抽抽,这都是什么诛心之语,还好苏薇不在这里,否则肯定要被气死。 林自遥咽不下这口气,贺母该不会以为苏薇住在贺晟家是靠贺晟在养吧!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自遥沉吟片刻,换上一副欢喜的笑容,用艳羡的语气说道:“阿姨,您不知道,我们大家都羡慕贺律师和苏薇,都说他们男才女貌,很相配。” “哦?都是怎么说的。”贺母来了精神,谈性很浓。 “贺律师嘛,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是我们所里的合伙人了。”贺母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听说别人这么夸贺晟,她的腰也不觉得痛了。 贺母听林自遥夸奖贺晟,忍不住点头附和,看林自遥越发顺眼。 “可是啊,大家更羡慕贺律师有个美若天仙的女朋友。”林自遥说。 贺母撇了撇嘴,再漂亮的女人,不能生儿子传宗接代,不能下地干活,不能伺候丈夫公婆又有什么用?更何况,苏薇也没有编制,要是不漂亮,能配的上贺晟嘛。 刚才还满脸笑意的贺母,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勉强。 林自遥才懒得管贺母,自顾自地说道:“苏薇自己开了一家店,事业做的也很好。” 贺母有些不屑地说道:“开店?那还不是小个体户。” 林自遥听出贺母语气中的轻蔑,却佯装不知,哈哈一笑,说:“阿姨,您这比喻也对,就像我们当律师的,其实也是个体户。” 贺母:“啥?” 自己的儿子怎么能是个体户。 林自遥解释道:“我们在律所里,业务得自己拉,办公室得自己花钱租,如果没有客人找我们打官司,我们这个月就只能吃西北风,你说,我们是不是也是个体户。” 林自遥和贺母说话,都用最简单直白的话。 “再说了,当个体户也没什么不好嘛,这都是自由市场经济发展的产物。”林自遥说。 “那个体户也有不同的嘛。”贺母不服气地争辩道。 林自遥很认同,从进门开始,贺母总算说了一句对的话。 “确实不同,就像我比不上贺晟和苏薇一样,他们都是大个体户。” 其实林自遥现在的案源和收入已经不比贺晟差了,不过是想让贺母高兴高兴。 “薇薇也是,不可能吧?”贺母不相信。 林自遥佯装吃惊,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鸽子蛋。 “您不知道?”林自遥故意提高声调说道。 贺母抿了抿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淡定样子,说道:“你说说看。” 林自遥微笑,说道:“苏薇开了一家咖啡馆,在怀海小有名气,收入还是挺高的。” 林自遥知道,慕唯只在开业的前半年亏损,之后就逐步扭亏为盈,现在每个月的利润都很稳定了。 林自遥觉得做生意很难,可是苏薇却觉得很简单。 小时候,苏薇经常看父亲、母亲处理公司的事,有时候她坐在地上边玩芭比娃娃边听海云集团的员工向父母汇报公司的事,有时候被爱女狂魔苏江海抱在膝头批阅文件。 这大概就是耳濡目染,家学渊源。 林自遥只能感叹,苏家人骨子里都流淌沸腾着做生意的血液。 “能挣多少?”贺母问,她不太相信女人能挣得比男人多,况且苏薇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能挣什么钱。 林自遥想了想,含蓄地说:“至少不比贺晟少吧。” 贺母露出惊讶的表情,一个女人能挣这么多? 贺母对挣钱多少的标准 贺母嘴巴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自遥笑了笑,应该让贺母知道苏薇的实力,免得贺母以为是贺晟在养着苏薇。 不过还是见好就收吧,也不能太驳贺母的面子。 林自遥笑着适时地岔开话题,说:“阿姨,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贺母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 贺晟中午十二点多赶来医院的时候,居然发现是林自遥在给母亲陪床。 这是怎么回事! “大弟。”贺母看见贺晟出现,一扫刚才的阴霾,高兴地喊道。 林自遥转过身,只见贺晟一脸诧异地望着她。 林自遥轻轻点了点头,起身示意贺晟借一步说话。 贺晟跟着林自遥走出了病房。 “苏薇今天中午约了投资人谈投资的事儿,我来替一会儿她。我和阿姨说,我是你的下属,是你让我来的,你别说漏了嘴。”林自遥说。 贺晟完全把苏薇今天约了投资人的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贺晟对林自遥说:“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第462章 贺母住院(5) 林自遥说:“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我和薇薇这么好,替她一下也是应该的。” 贺晟颔首。 林自遥接着说:“薇薇找不到人顶替,我刚好给薇薇打电话,就过来了。” 林自遥的意思是,你别怪苏薇。 贺晟点头称谢,然后两人一起走进了病房。 贺母带着关怀地轻斥道:“你这么忙了还赶过来干什么?” 贺晟温言道:“我会开完了,没什么事儿,您就放心吧。” “你都来了,你媳妇儿怎么还没来?”贺母皱了皱眉头,满脸的不高兴。 贺晟撇了一眼林自遥,见林自遥脸上挂着不冷不热的笑,有些尴尬地说:“我让她去办别的事了。” 贺母脸色稍霁。 林自遥说:“贺晟,那我就先走了。” 贺晟说:“好,辛苦你了。” “没事儿。”林自遥爽朗地笑。然后与贺母寒暄道别,离开了医院。 …… 母子二人在病房里闲谈,贺母就问起了苏薇的收入。 “你媳妇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贺母问。 贺晟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 贺晟从不过问苏薇赚多少钱。 “你不知道?”贺母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妈?”贺晟问。 贺母又问:“你媳妇挣多少钱,你哪能不知道呢,那岂不是她花多少钱你也不知道?” 贺晟笑了笑说:“薇薇自己挣钱自己花,我没权力干涉。” 贺母痛心疾首,仿佛有金山银山从苏薇手里流走了。 “大弟啊,你媳妇挣得钱不拿回家来,满世界乱花,像什么样子!”贺母说。 贺晟不知道该怎么向贺母解释他和苏薇之间财务的关系,就算解释了,贺母也未必懂,懂了也未必能理解。 贺晟温言道:“我知道了妈,以后我会注意的。” 贺母见贺晟服了软,语气也软和下来,说:“你从小就让妈省心,我相信你。” “你现在挣大钱了,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省着点花,攒下来留给儿子孙子,不是更好。”贺母温言道。 贺晟带着笑容,说:“妈说的有道理。” 贺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妈,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贺母脑子自然比不上贺晟,贺晟突然换了话题,倒是没有察觉,顺着回答:“腰疼啊,几乎一夜没睡。” “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贺母问。 “一会儿做一下全面检查,如果没事,就可以出院了。”贺晟说。 “哎,我还是早点出院吧,在这里又没人来照顾我,不是我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你那媳妇不成样子,不过就是陪了我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急着要走,又是要把你妹妹叫来,又是要请护工。太娇气了。”贺母抱怨道。 “就是你啊,把她给惯的。”贺母说。 贺晟依旧温和,然后说:“妈,您说的我都知道,以后我会管着她的,让她好好孝顺你。” 贺母一抬头,就见苏薇面色铁青站在病房门口。 贺晟见母亲脸色微异,也转头看去,苏薇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 第463章 贺母住院(6) 不知刚才自己和母亲的一番对话,苏薇听去多少。 贺母脸上也有些讪讪的,可转念一想,就算被听到,又怎么样,做婆婆的还不能说儿媳妇两句? 想到这里,贺母的腰杆子又硬了起来。 苏薇突然觉得很无趣,转身就走。 贺晟连忙起身去追。 “薇薇。”贺晟三步并成两步追上苏薇。 贺晟拉住苏薇,说:“薇薇,我妈没有恶意。” 苏薇在意的不是贺母有没有恶意,而是贺晟是不是维护着她。 “贺晟。”苏薇说,她从未用如此生硬的语气叫过贺晟。 “如果让你在你妈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苏薇问。 贺晟哭笑不得,觉得苏薇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他说:“你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苏薇却觉得这并不幼稚,她有一种预感,贺晟迟早有一天要面临这个选择。 这次见贺母,苏薇觉得和自己几年前见贺母,老太太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第一次见贺母,苏薇与贺晟还没有在一起,只有苏薇对贺晟一腔热忱,贺母来怀海看病,苏薇帮着找专家、陪着看病,贺母亲亲热热地握着苏薇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地夸奖苏薇“真是仙女下凡”“将来是哪个小子有福气娶了你哦”。 当时苏薇脸上泛着红晕,边听边悄悄打量贺晟的神色。 那时候苏薇想,贺母一定是个通情达理慈爱又宽松的婆婆。 可再见面,却是这样一番难堪的场面。 贺母躺在病床上,也在回忆自己三年前来怀海看病时的场面。那个时候苏薇亲亲热热地扶着她的胳膊,对着她说话细声细气的,细致周到的伺候着她。那个时候,她就想,这个城里的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还心善。 贺母一生的指望都在贺晟身上,那个时候的贺晟,刚大学毕业,还住在转个身都嫌挤的出租屋里,贺母做梦都不敢想自家的儿子能娶上大城市的姑娘。就是他们村里最富有的陈家儿子,也不过娶了镇上的姑娘,就趾高气昂的。 那个时候,贺母见到苏薇,一心只想着如果这如迎春花一般漂亮的城里姑娘是她的儿媳妇,那该有多好,这样她做梦都会笑醒。 那时的贺母,看苏薇是左看右看都是好,上看下看那是越来越好。 可这次来,那天宫上的仙女已经是自家媳妇儿了,儿子贺晟又挣了钱、又在怀海买了房,贺母的心气儿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一种久贫乍富的人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甚至有些膨胀,有些飘飘然,下定决心要和以前困窘的生活永远说再见一般,对于以前奢望的人和事,现在变得横挑鼻子竖挑眼,证明自己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 贺母以前觉得苏薇千好万好,可如今却觉得苏薇并没有那么好,尤其是这两天观察下来,苏薇对她并不是恭恭敬敬,贺母的心情就更不好了,她觉得贺晟应该要找个更好的女人。 总之,贺母的心态变得很微妙。 第464章 男人的千古难题 “贺晟,要是哪天你一定要在你妈和我之间选一个人,你选谁?”苏薇严肃地问。 这个问题就是“你妈和我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翻版,对男人来说,都是千古难题。 贺晟拉了拉苏薇胳膊,说:“别闹。” 苏薇觉得自己没闹,她就是想听贺晟的答案。 苏薇定定地看着贺晟,大有一种今天一定要问出个子丑寅卯的气势。 贺晟叹气,苏薇真的是有点小孩子脾气,如果是林如星,就不会问这么幼稚又让他为难的问题。 贺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林如星,贺晟的脸上火辣辣的。 苏薇见贺晟的脸突然涨红,非常疑惑。 贺晟轻咳了一声,说:“走吧。” “回答一下这么难吗?”苏薇问。 其实贺晟在苏薇面前不断回避,就已经表面了态度了,偏偏苏薇不死心,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贺晟深深叹了口气,说:“薇薇,在法律上,子女对父母具有赡养扶助的义务,当父母处于危险境地时,子女具有法定的救助义务。如果可以救助而不救助造成死亡结果的,构成不作为的故意杀人罪。而与恋人之间仅是情感牵绊,仅仅是道德义务,不救不违法。” 苏薇:“……” 贺晟又说:“薇薇,不要假设这种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如果你爱我,就不要让我为难。” “我让你为难了?”苏薇反问道。 贺晟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说:“我妈才来怀海一天,就被你弄得住进了医院,当然你不是故意的,但既然她都住院了,你就让着她点,她毕竟是长辈。” 苏薇简直被贺晟气的要爆炸,她气愤地说:“阿姨这次撞到腰能怪我吗,要不是她半夜三更地跑到我们房间来,又一声不吭地站在我们床头,我能被吓得尖叫吗?这怎么能怪我呢?” 贺晟听苏薇指责自己的母亲,心里很不舒服,他辩驳道:“我妈来给我盖被子,这有什么呢?” 苏薇说:“贺晟,你已经快30岁了,不是3岁,还用你妈给你盖被子,更何况,我也在房间里,能不能有点隐私保护?” “母子之间,哪有这么多讲究?更何况,子女不言父母之过,你做什么张口闭口就说我妈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贺晟愠怒道。 “可是她又不是我妈。”苏薇脱口而出。 贺晟嘴角翕翕,终究没有说话。 他的妻子应当要把他的父母当做自己的父母一般。 贺晟压抑着心头的失望和怒火,转身大步离开。 苏薇站在原地,看着贺晟头也不回的走掉,一股汹涌的委屈之感涌上心头,她喊到:“贺晟,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贺晟走的更快了。 苏薇的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苏慎坐在车上,冷冷地看着贺晟的背影。 今天他在慕唯的“线人”向他通风报信,说苏薇在医院陪护贺晟母亲,他便赶来医院,没想到见到了刚才这一幕。 “贺晟,你好样的。”苏慎冷冷地说。 第465章 护妹狂魔(1) 苏薇看着贺晟步入住院大楼,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贺晟居然抛下她一个人走了!贺晟是不是真的不爱她了! 苏薇越想越伤心。 苏慎心疼的要命,自己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的妹妹,贺晟居然敢这样欺负! 苏慎果断下车,风一样跑到苏薇面前,把苏薇护在怀里。 苏薇见到哥哥,也来不及思索为何苏慎会出现,就伏在哥哥胸前委屈的哭了。 这一哭,把苏慎也心疼地鼻头酸酸的。 苏慎告诫自己不能哭,自己可是海云集团的总经理,下面管着几千号的员工,要是被人看见在大庭广众之下抹眼泪,他以后就无法行走江湖了呀。 苏薇越哭越伤心,苏慎鼻头越来越酸,苏慎果断仰起头来,他记得某个电视剧里说的:“当你想哭的时候就倒立,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现在没办法倒立,把头仰起来,算是头倒立了吧。 可是,为什么有风沙飞到他眼睛里,怎么办!他眼睛好难受,这下真的忍不住哭了。 苏慎真的忍不住哭了。 苏慎、苏薇本就生的靓丽,一对俊男美女站在医院里抹眼泪,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或是回首观望,或是干脆驻足观看。 有好心人在边上小声嘀咕:“真可怜啊,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哎。” “不知道是男的病了,还是女的病了。” “真可怜啊……” 苏慎:“……真的是误会。” 苏薇也有点不好意思,擦了擦眼泪,和苏慎一起上了车。 苏慎递给苏薇一张纸巾,苏薇接过擦了擦眼泪。 苏慎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苏薇得把鼻涕擦一擦。 苏薇破涕为笑,将擦眼泪鼻涕的纸巾揉成一团扔到苏慎身上。 苏慎佯装吃痛,“哎哟”地叫了一声。 苏薇笑了。 苏慎心里好受了些。 “哥,你怎么在医院?”苏薇好奇地问。 苏慎早就想好了说辞,面对苏薇的疑问,他不假思索地自然而然地答道:“我来看个朋友。” 苏薇不疑有他。 苏慎觉得自己演技真棒! 苏薇不知道自己和贺晟吵架,苏慎看到了多少,她不希望家人看到她与贺晟吵架。 如果苏慎把今天的事儿告诉苏江海和阮茹云,他们一定更不认可贺晟了。 苏薇希望自己和贺晟的婚事能得到家人的祝福。 可看都看见了,苏薇决定先发制人,她说:“哥,我和贺晟刚才只是有点小分歧,你不要小题大做。”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慎心疼妹妹受了委屈还要替贺晟遮掩,又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妹妹居然被贺晟拿捏的死死的,更气愤贺晟居然敢惹自己妹妹哭。 但是,这也给了他一个警示,贺晟在苏薇心目中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苏慎本想直接揍贺晟一顿或是让贺晟永远接不到案件,可他改变主意了,他不能简单粗暴地收拾了贺晟,如果他这么做,不但无法令苏薇真正放下贺晟,还有可能适得其反,令苏薇更爱贺晟,毕竟人都容易同情弱者,更何况苏薇挺护短的。 第466章 护妹狂魔(2) 苏慎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当年一穷二白的苏江海与千金小姐阮茹云坠入爱河,受到了阮茹云父亲的激烈反对,没想到,阮父的反对,却成了苏江海和阮茹云爱情的催化剂,两人在共同抗击阮父争取自由恋爱的斗争中,心越靠越近,爱越来越烈,最终结成夫妇。 苏慎该不会是外公派来向苏江海报仇的吧!哼!你抢了我的宝贝女儿,我现在也让你感受感受我当时的心情!苏慎突然有了这个很荒诞的想法。 不会不会,苏慎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异想天开,苏薇可是外公的心头宝,外公绝不可能拿苏薇来向父亲寻仇。 更何况,苏江海数十年如一日待阮茹云如珠如宝,阮父早就认同苏江海这个女婿了,还经常向人夸耀苏江海靠谱。 想到自己父亲、母亲之间的腻歪,苏慎真的扶额无语。 两人就不能收敛一下嘛。 苏江海常常吐槽苏慎用情不专,游戏人间,可苏薇倒是继承了苏家优秀的一往情深基因,结果呢?更令苏江海担心。 坐在家里的苏江海一直打喷嚏,是谁一直在说他! “哈气……哈气……”苏江海想着,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苏薇见苏慎没有回答,似乎想什么想得出了神,轻轻推了推苏慎,唤道:“哥……想什么呢?” 苏慎回过神,自己想得确实有些远了。 苏慎微笑着说:“恋人之间吵架也挺正常的。” 苏薇不可思议地望着苏慎。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苏慎问,难不成他脸上有东西? 苏薇没想到苏慎居然说出这么有人性的话。 反常必妖! 苏薇眯着眼睛打量着苏慎,仿佛要识穿他的阴谋一样。 “哥,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苏薇说。 真是知兄莫若妹啊! 苏慎哭笑不得,说道:“好,好好,我就是在想该不该打贺晟一顿,给我的宝贝妹妹出出气,谁让他惹我宝贝妹妹哭鼻子。” 苏薇颔首,这正常多了。 苏薇马上说:“不行,哥,你不能这么做。” 苏慎:“……” 做人真难! “没有啦,我根本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是你自己不打自招说自己和贺晟吵架的。”苏慎为自己打掩护。 苏薇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心碎,早知道不说了,这下弄巧成拙了。 “好了,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儿自己应该有主意,我就不越俎代庖地瞎掺和了。”苏慎说。 这句话倒是半真半假。 “哥,什么我也半大不小了,我才18岁好不好。”苏薇笑着斥道。 “是是是,你只有18岁,而且天下第一美。”苏慎说。 兄妹两一开玩笑,气氛就活跃起来,苏薇也笑了。 “但是薇薇,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儿或是觉得难办的事儿,你一定要和我或许爸妈说,家永远是你的港湾,家人永远是你最强大的依靠。”苏慎说。 苏薇沉默不语。 苏慎侧过身,右手握拳,在左胸前锤了两下。 苏薇的眼眶又红了,她赶忙低下头,调整了情绪。 苏慎开着车,和苏薇一起去了慕唯。 第467章 探病(1) 贺母见贺晟一人回到病房,问道:“你媳妇呢?” 贺晟笑了笑说:“她有事儿先走了。” 贺母心下不悦,觉得贺晟是在为苏薇遮掩,又见贺晟神色不佳,判断儿子与苏薇的交锋并未占上风。 贺母眼眶说红就红。 “妈,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贺晟紧张地问。 贺母摆了摆手,连连叹息,就是不说话,这可把贺晟给急的。 “妈,您倒是说啊,您别吓我。”贺晟焦急地说。 贺母抹了抹眼泪,唏嘘道:“我养了这么大的儿子,这样被媳妇糟践,妈我这心里疼啊。” 贺晟松了一口气,母亲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 贺晟为母亲掖了掖被角,温言道:“妈,您想哪去了,薇薇哪有糟践我,您别瞎想。” 贺母越发觉得贺晟护着苏薇了。 贺母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被他拿捏住了,怎么老是向着她说话。” 儿子向着媳妇儿,那以后媳妇和自己吵架,自己岂不是落了下风。 贺母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一家之主,苏薇必须对贺晟言听计从。像今天这种情况,婆婆丈夫非议自己,要是苏薇明白事理,早就该进来诚惶诚恐地道歉,然后伏低做小地伺候婆婆和丈夫,争取婆婆和丈夫的认可,哪里能像今天这样,甩脸色转身就走。 丈夫追了出去,依旧没有跟回来。 太不像话了! 小夫妻共同生活,有自己的生活模式,今天你烧菜、我就洗碗,你拖地板、我就洗衣服,今天你累了,我就为你揉揉肩,明天我累了,你就给我端杯茶。 偏偏有的婆婆就是看不惯自己的儿子伺候媳妇,觉得媳妇是在使唤儿子,满心怨气。贺母就是这种母亲。 贺晟无奈,苏薇觉得自己向着母亲,母亲又觉得自己向着苏薇,女人的思路倒是挺一致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难猜。 自己这么快就要开始受夹板气了?! 贺晟苦笑。 …… 林如星提着牛奶、水果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贺晟起身相迎。 早上开会,贺晟提到自己母亲住院了。 “我当然是来看阿姨的。”林如星笑着说。 贺母上下打量着林如星,不如苏薇漂亮,不过放在自己村里,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了。 自己的儿子真有本事,今天已经连续来了两个探病的漂亮姑娘了,其中一个就是林自遥,看来,自己得找机会敲打敲打苏薇,别以为自己和贺晟睡一个被窝了,就了不起了;自己的儿子有的是市场。 林如星走到贺母床边,对贺母说:“阿姨,我叫林如星,是贺晟的同事,早上听说您病了,我就赶紧过来看您了。” “姑娘,麻烦你了。”贺母客气道。 “不麻烦,贺晟平时对我很照顾,我来看您是应该的,您别这么说。”林如星乖巧地说。 贺母听了很受用,不住地点头。 林如星回望贺晟,给了贺晟一个微笑。 贺晟也朝林如星笑了笑。 两个人的互动,一点不落地落入贺母的眼中。 第468章 探病(2) 贺晟的一个客户在律所等他。 贺母还未开口,林如星先说:“那你快去。” 贺晟面露难色,他总不能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可偏偏苏薇又发脾气走了。 指望自己的父亲来伺候母亲,那倒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林如星心思剔透,猜中了贺晟的心思,她说:“你快去,别耽误了工作,阿姨这里有我陪着,你别担心。” 林如星又说:“谈完事儿,你也别来了,直接回家休息吧,我给阿姨陪夜。你明天早上还要去刘总公司审合同,别忘记了。” 贺母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姑娘,可比苏薇懂事多了。 贺晟想了想,他与林如星倒是没有那么客气,只是让林如星陪夜,他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不如晚上我请一个护工吧。”贺晟用眼神询问母亲的意思。 贺母满脸的不情愿。 林如星仔细打量贺母的神色,略一思索,说道:“别这么麻烦,我不是说了我给阿姨值夜,费那个钱请护工干什么,有这几百块钱,不如给阿姨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是不是,阿姨?”林如星对贺母说。 果然,贺母的脸上又带了笑容。 林如果知道自己猜中了贺母的心思,她最擅长揣度人心。 她给贺母陪夜,一是能让贺晟领自己的情,二是能让贺母对自己有好印象,一箭双雕。 贺晟由衷地笑了笑,林如星确实帮了他很多。 “那好吧,那就辛苦你了。”贺晟对林如星说。 林如星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贺晟又嘱咐了贺母几句,然后离开了医院。 “阿姨,我给您按摩按摩吧,您这么躺着,身上肯定不爽快。”林如果边说边坐在床边,为贺母按摩。 贺母身上僵了僵,她从未被人这样服侍过,原来按摩的感觉是这样舒适啊。 贺母身上舒坦,心里更舒坦,渐渐放松。 贺母看着林如星娴熟的按摩手法,笑着说:“你这姑娘,真是孝顺。” 林如星羞涩地一笑,手上却没有停下来。 这姑娘真老实,贺母暗忖。 贺母问林如星:“你和大弟同事多久啦?” 林如星想了想,说:“三年多了吧。” 时光飞逝,林如星觉得自己第一次见贺晟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已经过去三年了。 林如星笑了笑,脆生生地说:“阿姨,您真是好福气,有贺律师这么个好儿子。” “哦,怎么说?”听林如星夸贺晟,贺母来了兴致。 林如星抿嘴笑了笑,又开始帮贺母按摩手臂,然后说:“贺律师可是我们律所的青年才俊,又能干,为人又好,大家都很敬佩他;而且年纪轻轻就能在怀海买房,真的很厉害。” 贺母呵呵地笑,也顾不上谦虚了,说道:“我家大弟自小就懂事,从不用我操心,书也念得好,可给我们长脸了。” 林如星点头称是,然后说:“我们有什么不懂的,都喜欢去问贺晟,他都知道,您说,他是不是很厉害,这天下,好像就没有贺晟不知道的事儿。” 第469章 探病(3) 林如星对贺晟有些浅薄直白的恭维,却让贺母很受用,她的儿子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 林如星用玩笑的口吻说:“不过,贺律师有一点却不好。” “什么?”贺母有些紧张。 林如星抿嘴笑了笑,故意卖了卖关子说:“贺律师哪里不好嘛......” 贺母聚精会神地看着林如星。 林如星噗嗤一下笑出来,略带俏皮地说:“贺律师的缺点就是太早有女朋友啦。” 贺母一怔,然后也哈哈笑了起来,对林如星说:“你这丫头,哈哈......” 林如星垂下眼眸。 贺母略一思索,问林如星:“大家真觉得大弟太早有女朋友了?” 林如星点了点头,说:“我们所里有好多小姑娘喜欢贺律师,知道贺律师有女朋友了,都伤心的要死。” 其中一个就是她。 贺母轻轻“哦”了一声,林如星的话让贺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贺晟的选择还有很多,未必就要在苏薇这一棵树上吊死。 以前贺晟没钱没房没事业,没得选,所以来了一个苏薇就觉得是天仙儿;现在贺晟有钱有房有事业,应该好好选选。 苏薇不是脾气大敢给她甩脸子嘛,就让儿子换一个媳妇,看苏薇还敢不敢。 贺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对,她又一贯固执,认定的事很难转圜。 “大家是不是觉得大弟的女朋友不好?”贺母问林如星。 这个问题让林如星怎么回答呢。 大家觉得贺晟高攀了苏薇。 林如星的沉默不语在贺母眼里就是默认,贺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 林如星暗忖:您就知道什么? 贺母说:“我也觉得大弟现在的女朋友不好。” 林如星暗笑,这是你自己觉得的,可不是我说的,不过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 贺母觉得自己满腔的怨气有了知心的人,她对林如星说:“大弟那媳妇啊,娇气,什么事也不会干,还咋呼,脾气还坏,又不孝顺,你看,我住在医院,她不在这里伺候,说她两句,她还敢甩脸子。” 贺母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一样,遇见谁都想说两句一下对苏薇的不满,最好听话的人能附和两句。 贺母的话正中林如星下怀,贺晟母亲才来怀海一天,就对苏薇这么不满啦,林如星承认,自己是很高兴的。 婆媳关系不睦,导致夫妻离婚或是父母反对,情侣劳燕分飞的情况,她见的多了。 更何况,贺晟这样一个孝子,贺母对他的影响是很大的。 但是林如星绝不可能在贺母面前直截了当地说苏薇的坏话,如果传到贺晟耳朵里那就糟了。 林如星想了想,说:“阿姨,苏小姐这么漂亮,贺律师很喜欢苏小姐,贺律师对苏小姐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贺母细品林如星的话,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确实是被苏薇拿捏住了啊,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这还得了! 林如星边为贺母按摩,边小心地观察着贺母的脸色。 贺母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好看。 第470章 探病(4) 贺母突然内急,要起身如厕,被林如星制止了。 贺母不解。 “您躺着,您腰伤着了,我端尿盆给您。”林如星说。 “啊!”贺母很惊讶,林如星居然肯为她端尿盆。 偏偏林如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贺母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林如星伺候贺母如厕,又洗了尿盆。 贺母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活了五十多年,何曾被人这么伺候过,这皇宫里的皇后娘娘也不过这种待遇了吧。 住在贺母隔壁床的老太太,见贺母住院一天,前后来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轮流照顾贺母,又见贺晟一表人才,心里想着,这三个女孩应该都是贺晟的“女朋友”,心里暗骂贺晟是渣男,更看不上贺母养出这么个“渣男儿子”还一副自鸣得意的轻狂样子。 于是话中带刺地对贺母说:“老姐姐,我看伺候你的三个闺女,就现在这个最好,伺候的最周到,还给你端尿。”语气有些不屑。 贺母非但没听出来,还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也在暗自比较,苏薇不好,林自遥虽然对她客气却并不殷勤,还是林如星最好,又周到又殷勤。 林如星笑着走出来。 隔壁床的老太太闭了嘴,看向林如星的目光带着同情,这么个水灵的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备胎吧,还给老太太端尿盆,要是自己闺女以后遇上这么个人家,怕是自己会直接把尿盆扣在渣男和他家人头上。 隔壁床老太太让家人把窗帘拉上,眼不见为净。 …… “阿姨,您睡一会?”林如星说。 “不用,我不累。”贺母笑着说。 林如星想,你不累,可我累了,你睡了,我自然也能休息一会儿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睡了?林如星叹气。 “咱娘俩好好聊聊,说说话。”贺母说,她感觉自己已经和林如星很亲近了。 “好啊。”林如星表现的欢天喜地。 “姑娘,你多大啦?”贺母问。 “27了。”林如星说。 年纪是大了点,可是那身材看过去好生养,贺母想。 “家里都有什么人呢?”贺母问。 “我爸妈住在柳州。”林如星说。 柳州是个三线城市。 “那你一个人在怀海生活啊?”贺母问,“是住在亲戚家?” 林如星摇了摇头,说:“我前两年在怀海买了一套小户型的二手房,自己一个人住,不过位置比较远,不如贺晟的房子,地段好,小区也新。” 贺母一听林如星在怀海有房子,眼睛亮了又亮,这才是金凤凰啊! 贺母说:“闺女,你真本事,年纪轻轻就自己买房了,不像那个苏薇,没房,赖在我们家里。” 当初贺晟买现在房子的时候,是打算用来做婚房的,可贺母认为这房子是他们贺家的房子,与苏薇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如星不知道怎么接贺母的话,看来贺母还不知道苏薇的家庭背景有多雄厚。 如果一旦知道了,贺母会不会对苏薇改观呢? 看来自己得加把劲,尽快把贺母拿下,林如星暗忖。 第471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 林自遥接了一个高空抛物纠纷的案件,委托人是翠湖小区9号楼整栋的业主,整栋楼一共九层、一梯两户,一共18户72名住户,其中12名为未成年人,由父母代理诉讼。 一个月前,一辆倒车镜上还绑着红色丝带的保时捷轿车停在翠湖小区9号楼底下,被从天而降的一块砖头砸了个大坑。 维修费超过20万,车主把9号楼的整栋住户都给告上了法庭。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高空抛物、坠物事件发生,严重威胁着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被称为“悬在城市上空的痛”。 一、高楼抛掷物、坠物致人损害责任的特点: 1、因高楼中抛掷和坠落的物致人损害:从建筑物中抛掷物品造成他人损害;从建筑物上坠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损害。 2、物品是从高楼中抛掷或坠落而导致他人损害。 3、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 二、高楼抛掷物、坠物致人损害的责任主体: 根据?侵权责任法?以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依法妥善审理高空抛物、坠物案件的意见?,在不能确定高空抛物、坠物的实际侵权人时,推定整栋楼的业主均为侵权责任人,包括侵权行为发生时建筑物的实际使用人:建筑物所有人、承租人、借用人、其他使用建筑物的人; 如果房屋是出租的,那么房东和租赁者共同赔偿。租赁者是实际居住房屋,对房屋安全性附有直接责任,其可预见预防而没有对老化玻璃进行处理或及时通知房东处理。而房东作为房屋的所有人,则需要承担相应的监管义务,未能尽到义务的,所有人或者管理人员应当承担赔偿义务。 2、责任主体是无法举证排除自己是侵权人的建筑物使用人。 三、高楼抛掷物、坠物致人损害责任的举证原则:侵权责任举证原则的倒置。 一般侵权行为归责原则,要求被侵权人证明损害结果是侵权人造成的,侵权责任才能确定,而高空坠物纠纷则相反,要求建筑物的实际使用人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最直接的证明方式就是侵权行为发生时,自己不在建筑物内。 我国侵权责任法规定,建筑物、构筑物或者其他设施及其搁置物、悬挂物发生脱落、坠落造成他人损害,所有人、管理人或者使用人不能证明自己没有过错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1、被砸者只要证明其路过该处且被该楼上坠物抛物砸中,就完成了他的举证。剩下的就是整栋楼业主举证自己未抛物或坠物;未能举证或者确系无法找到实际抛物者的,该楼道全体业主共同承担赔偿责任。 这是对被砸者负责,由于被砸者不可能提供证据证明某一业主抛物,要求被砸者举证不现实,故而适用于举证倒置。 因此,高空坠物的归责原则是适用于法律中举证倒置原则,即受害人只需要证明自己被高空中的坠落物体或抛物砸中,剩余的举证责任则由居住的业主证明。 第472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2) 在高空坠物案件中采用举证责任倒置的原则有利于保护受害者的权益,促进案件的顺利开展。虽然会牵涉到无辜的业主参与到诉讼中去,但是通过其他业主的行为能够更好更快地推动案件的进展,有助于及时发现加害人。 其他业主也并不是直接对受害人进行赔偿,而是在不能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的时候才承担补偿责任。他们可以通过积极地寻找线索发现加害人,或者用证据证明自己当时不在现场或坠落物与自身无关而免予承担责任。 另外,高空抛物在造成人身伤亡和重大财物损失的严重后果以及高空抛物者的观恶意程度,可能涉及到犯罪和追究刑事责任的问题。相应的罪名主要有: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以及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三、高楼抛掷物、坠物致人损害责任的免责事由: 《侵权责任法》第八十五条规定:“建筑物、构筑物或者其他设施及其搁置物、悬挂物发生脱落、坠落造成他人损害,所有人、管理人或者使用人不能证明自己没有过错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所有人、管理人或者使用人赔偿后,有其他责任人的,有权向其他责任人追偿。” ?侵权责任法?第八十七条规定:“从建筑物中抛掷物品或者从建筑物上坠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损害,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的,除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给予补偿。” 建筑物使用人可以通过以下几点来确定是否免除当事人的责任。 1、确定了具体的侵权责任人,则侵权责任由具体侵权人承担。 2、举证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可能加害人可以提出证据证明自己于侵权行为发生时根本不可能在建筑物内或伤人物品不可能归属自己,从而在时间上或客观方面免责。 3、不可抗力。《侵权责任法》第29条规定:因不可抗力造成他人损害的,不承担责任。 因此,在发生地震、台风等自然灾害时,由于不可抗拒的力量造成物品坠落,即便查明了坠落物的所有人也不用担责,那么在无法查明具体侵权人时,应当免除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的责任。 高空抛物坠物可能承担的刑事责任: 《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第一百一十五条【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等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第二百三十三条【过失致人死亡罪】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本法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 第473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3) 第二百三十五条【过失致人重伤罪】过失伤害他人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本法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 …… 被告上法庭的18户72名业主,各家各派了1-2人为代表来,共有25名委托人前来,林自遥只能请委托人到会议室商谈。 领头的业主是409的元武,今年60岁,刚刚光荣退休。 元武字正腔圆又中气十足地说:“林律师,不是我们干的,让我们一家赔偿一万多,不公平啊,这谁能接受。” “对的,对的。”众人附和。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一个业主气愤地说。 “不知道谁这么缺德。”一个业主说。 业主都很气愤。 “大家稍安勿躁。”林自遥说。 “我想问几个细节,了解一下案情。”林自遥说。 “小林,你说。”元武说。 “小区的监控各位都查了吗?”林自遥问。 元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车主当场就报警了,警察来了,第一时间就去物业调取监控,这不调不知道,一调吓一跳,原来我们小区的监控一直是坏的。” 元武气愤地说:“物业狡辩说那天监控刚好坏了,所以没有拍到是谁丢的东西。” “以后我们都不要交物业费了,岂有此理,物业只收钱不办事,小区最重要的监控都是坏的,今天有人扔个砖头,砸了个保时捷,要是砸死了人,那可怎么办,难不成我们都成了杀人犯。”一个业主说。 “对的,对的。”众人胆寒。 “我们让物业经理给我们个说法,谁知道他含糊其辞,说不出个所以然。”元武说。 无论如何,监控坏了,查不出抛物的人了。 “我有一个方案,大家看看妥不妥。”林自遥说。 元武做了一个“你说”的手势。 “第一,请各位想一想,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和家人在事故发生之时家里没人,那就可以排除自己是抛物人的可能性。”林自遥说。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如果家里没人,那自己及家人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有个别业主眼里立刻就燃起了希望。 “那天我全家都去外地旅游了。”一个业主说。 “那麻烦您提供能够证明您全家外出旅游的证据,比如登机牌,动车票,或者酒店的入住记录。”林自遥对那个业主说。 “好嘞。”业主的语气都轻快起来。 不少人向业主投来羡慕的目光。 “那其他人呢?”元武着急地问,其他人之中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有鉴定机构可以进行鉴定,排除砖头是从哪个高度范围掉下来的,那么就可以排除这个范围内的业主的侵权责任。”林自遥说。 有个别业主动了心思,想做这个鉴定。 有一些学理科的业主隐隐约约明白,鉴定结果极有可能是排除低楼层业主的责任,高楼层的业主责任依然没办法排除。 如果是这样,承担责任的人少了,那每一户人家所要分担的赔偿金就多了。 有些人就不乐意了。 第474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4) “林律师,我们楼109做成了群租房,租户是不是有重大作案嫌疑。”一个戴眼镜的男业主说。 戴眼镜男业主的话像一滴冷水掉入了热油锅,很快引起了其他业主的沸腾。 “是的,是的,我们家都是硕士博士啊,素质高的很,不可能做这种往楼下砸东西的事儿。”一个女业主尖声说道。 女业主的话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我们全家都是干部,不会做这么低素质的行为。”一个有些丰腴的中年妇女说,脸上带着骄矜的笑容。 几个人枪口一致对准了109的租户。 “看来109的作案嫌疑最大,你们见过那些租户没有,一个个小年轻,昼伏夜出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我见过一个,染了个红色头发。”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业主说。 “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有个男的,还有纹身。”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嫌疑人锁定在109的租户身上。 林自遥抿着嘴,翠湖小区9号楼底下只有一层车库,然后就是一楼,从理论上说,109、110号业主是侵权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偏偏众人揪着109不放。 典型的刻板印象、排外心理。 “喏,109的业主在这里,我们让他给个说法。”刚才那个自称干部家庭的丰腴妇女指着一个穿蓝白条纹polo衫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说道。 本来还是站在同一阵营的队友,已经开始互相推诿拆台,各有各的小算盘了。 109的业主买这套房子就是为了出租投资,当初把房子改成群租房,一人就和整栋楼的业主对峙过,他根本不把这些业主放在眼里。现在又有业主想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新仇旧恨一起算。 109的业主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说大婶,你动动脑子好不啦?109在一楼,从一楼扔个砖头下去,能把保时捷砸那么一大个坑?”109的业主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好像保时捷车顶那个坑有一个小西瓜那么大。 好像有点道理,刚才还一脸看好戏的业主,也都纷纷看天,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丰腴妇女被年龄相仿的男子叫做“大婶”,脸涨得和猪肝一般红。 “你把房子改成群租房你还有理啦?”丰腴妇女恼羞成怒。 “和你什么关系?”109的业主反唇相讥,别人都没说什么,就这个女人跳出来挑刺儿。 物理没学好,胡说八道,现在又开始攻击自己的群租房,再说,他的房子在一楼,又没有在楼下房子的卧室、餐厅、客厅上改建一个厕所,让楼下业主在吃饭、睡觉、看电视的时候听楼上洗手间里传出的潺潺流水声,其他业主管得着吗? 109的业主理直气壮! 眼见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立刻又要吵起来,林自遥赶快出来“和稀泥”。 林自遥微笑着说:“大哥,大姐,我看我们先把眼前这个案子商量一个章程出来吧,这才是眼前的急事。” 算是给了两个人一个台阶下。 两人互看一眼,“哼”地一声,各自走开。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平稳过度。 第475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5) 409的业主,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女子突然说:“对了,509前段时间不是在装修吗?只有装修的地方才有砖头吧。” 众人眼睛又是一亮。 109的业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上次这些人一致对付他,做出一副团结一心的样子,现在不也是互相撕嘛。 真是精彩,真是解气! 509的业主一直站在人群中不说话,这下突然被提及,犹如被突然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着急地想辩白,偏偏他又有些结巴,越急越结巴,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你……你……” 509的业主涨红了脸,他暗自后悔,今天没让妻子一起来。 409的业主认准509的业主是被揭发了,理亏地说不出话来,更加得意。 “你……你……”509的业主脸涨得通红。 偏偏周围你一言我一语,让509的业主更说不出话来。 林自遥看着509业主着急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说道:“大家静一静,听509这位业主怎么说。” 509的业主一听,重重点了点头,对林自遥投去感激的目光。 509的业主说:“我……我……家上周……才……才开始……装……装修的。” 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不过总算把意思表示清楚了。 事故发生在一个月前,409业主的推论根本不成立。 409业主脸上讪讪的,谁也不可能提前买了砖头放在家里。 “林律师,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元武问。 这个案件业主是非常被动,既要证明自己事发时不在家,又要证明谁才是真正的侵权人。 “各位,回去之后尽量提供自己以及家人事发之时不在现场的证据,越详细完整就好,提供给我,我提交给法院。”林自遥说。 众人纷纷点头。 …… 109的业主去而复返。 “林律师,像我这种把房子出租的,由谁承担赔偿责任啊?”109的业主说。 林自遥说:“侵权责任法上规定了是由建筑物的实际使用人承担,也就是承租人承担责任。” 109的业主长舒一口气。 “但是……”林自遥说。 “但是如果出租人没有履行相应的义务,比如对房子保养修缮,造成房屋附着物脱落,造成的侵权行为,出租人也必须承担责任。” 109业主眉头一皱,在心中盘算着自家的房子有没有怠于修缮的可能性。 109的业主突然咧开嘴笑了笑,问:“林律师,我请教一下,我这房子做成群租房,会不会对这次的案件有影响?” 109户型原本是三室一厅二卫两阳台,现在被隔断成8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配置一个卫生间。 群租房因为较大的安全隐患,已经被很多城市列为房屋安全整改的目标之一。 林自遥想了想说:“我个人认为是没有影响的。您把房屋改成群租房,本质上是违反了建设规划方面的行政管理法律法规;而侵权责任是一个民事责任,两个责任是不同的法律责任,不会因为您的行政违法行为,而把您没有实施过的侵权行为强加在您身上。” 第476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6) 林自遥的话让109的业主吃了个定心丸。 他知道自己把房子改成群租房是违反政策的,可大家都这么干,他只是随大流罢了。 …… 翠湖小区9号楼709单元,三世同堂,爷爷吴桐、奶奶何丽年近七旬,爸爸吴航、妈妈林清四十左右,孙子吴凯10岁。 今天代表709单元去众合所的是吴航,晚饭后,除了在做作业的孙子吴凯,其余四个大人围坐在客厅听吴航说今天在律所发生的事。 吴桐老爷子嗓门很大,他不满地发泄着情绪:“这么说,咱们家也得赔那车主一万多?这也太不公平了。” “是谁啊,敢做不敢认,做人难道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吗,让全楼17户人家因为他的错误,吃不下睡不着。”吴桐老爷子继续说道。 “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什么呀?”吴桐老爷子自问自答道:“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法治、诚信!这个人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吴桐老爷子气性可大了。 林清抿了抿嘴,对公公说:“爸,您小声点,小凯在写作业呢。” 为了不影响吴凯学习,家里尽量不开电视,若是看电视,都必须调成静音。 孩子的学习就是头等大事。 吴桐“哦”了一声,有些不悦。 “小凯,你怎么站在这儿?”林清发现儿子躲在墙角。 吴凯抓着自己的衣角,显得很局促。 “怎么还不去写作业?现在这儿干什么呢?”林清问。 吴凯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去吧。”奶奶何丽也催促道。吴凯喏喏地点了点头,为难地向房间走去。 “我看啊,我得和元武说一声,咱们这栋楼先开一场自查会,做做大家的思想工作,到底是谁做的,硬气一点站出来,也省的大家为他背黑锅。”吴桐说。 “我看爸说的有理。”吴航说。 孙子吴凯去而复返,走到客厅。 “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林清不解,平时孩子都非常自觉,向来都是做完作业才出书房的,今天却有些磨叽。 吴凯沉默地站在四个大人中间,任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催促、询问也不说话。 “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林清着急地问。 奶奶搂过孙子,小声询问道:“怎么了,快和奶奶说说。” 吴凯声若蚊呐地嘀咕了一句话,若不是他的嘴巴在动,还真看不出他在说话。 “小凯,你说什么,奶奶听不见。”何丽说。 吴航是急性子,见着儿子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男子汉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你到底是说什么呢?” 吴凯越发害怕,嘴巴抿地像河蚌一样。 “你小声点,吓着了孩子。”何丽呵斥吴航。 吴凯没办法顶撞母亲,只能悻悻作罢。 吴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车子是我砸的。” 第477章 分裂的价值观(1) 吴凯的话如巨石落入平静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 吴家四个大人,或张大嘴巴或瞪大眼睛,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凯。 吴凯应该是胡言乱语吧! 这应该是梦境吧! 不可能是真的! 客厅里有很长时间令人窒息的沉寂。 吴桐、何丽、吴航、林清,四个人都在努力消化着吴凯带来的信息。 这20万的赔偿款可能是要他们家出了。 吴凯的头垂得更低了,一声不吭地站着。 事发当天,他被拘在家中做作业,楼下一只猫一直在喵喵叫,惹得他心烦意乱,他就将家中阳台上垫花盆的砖块推下楼,想着把猫给吓走,谁知道,居然不偏不倚砸到了停在楼下的车顶上。 当时他也吓傻了,不敢吱声,赶忙躲回房间。 后来就听到楼下警车鸣笛的声音。 过了几天,爷爷吴桐说起小区监控坏了,警察也找不着肇事者,吴凯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风平浪静地揭过去,他一直悬着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谁知道过了几天,父亲吴航回到家,把车主状告整栋楼的事在家里说了。 吴凯吓得不轻,惶惶不可终日。 “你这孩子!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吴航回过神来,骤然起身,拉过吴凯抬手就要打。 “你干什么?”奶奶迅速把吴凯护在怀里。 吴航无奈地摇头,从小到大,父母管教他甚严,稍不留神就是一顿打,还经常是“男女混合双打”;可到了吴凯这,父母就和换了个人似的,孙子是打不得,骂不得,口口声声说教育孩子必须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 吴凯想要教训儿子,倒反而要偷偷摸摸的了。 林清绷着一张脸,心里想着这20万的巨额赔偿,这可是她一年的收入,林清想来就心痛难当。 “小凯,你先去房间吧,这件事,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要商量一下。”林清突然说。 有的话不适合在孩子面前说,有的事儿不适合在孩子面前商量。 吴航觉得林清在为吴凯开脱,心中责怪林清“慈母多败儿”。 吴凯失魂落魄地进了屋。 林清见儿子关了门,这才小声地说:“爸,妈,这事儿您们拿个主意。” 全家人都沉默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既然这件事情是个无头公案,那就继续装傻充愣下去吧。 20万!可是一笔大数目啊。 可是谁去和吴凯说,要保守秘密呢。 过去都是教育吴凯要诚实,要敢作敢当,现在却要向吴凯输入完全相反而且错误的价值观。 谁都不愿意去。 吴桐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再也没有刚才谈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激昂,他说:“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我去睡了。” 现在才8点,老爷子平时都是11点才睡的。 奶奶何丽突然也困了,她对吴桐说:“我也去,中午没睡,困了。” 吴航和林清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两人僵持不下,于是决定一起去,互为支撑。 第478章 分裂的价值观(2) 吴航和林清你推我、我推你,磨磨蹭蹭地一起进了书房。 吴凯坐在书桌前发呆,父母的突然闯入令他浑身一颤。 林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赶忙将吴凯搂在怀里,说:“小凯,乖,别怕。” 吴航则不喜欢父母和妻子如此娇惯儿子,把儿子宠得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吴航呵斥道:“做错了事就知道哭。” 林清埋怨丈夫:“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然后给了丈夫一个带着深意的眼神。 吴航定了定神,叉着腿坐在吴凯身边,说:“小凯,这件事情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吴凯摇了摇头。事情发生后,他吓得要死,怎么还会主动把事情告诉别人呢。 吴航沉吟片刻,说:“那这件事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一直羞愧低着头的吴凯骤然抬头,诧异地望着父亲和母亲。 吴航抿了抿嘴,说:“既然没有拍到是你做的,那就当你没做过吧。反正车主已经到法院告整栋楼了,那就将错就错吧。” 吴凯更加疑惑,真的可以这样吗?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不是教导他做人要诚实吗?刚才爷爷说起真正的肇事者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以为父母会表扬他是诚实的孩子呢,没想到父母却叫他遮掩。 吴凯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吴家大人权衡的却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如果吴凯今天只是打破了别人家的一个碗或是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他们一定会坚持让吴凯做一个“正直诚实”的小孩;如果吴凯不同意,他们还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吴凯去承认错误,如果吴凯撒泼耍赖,他们可能还会动用武力来教育吴凯。 可现在事情却变得很尴尬,一直站在道德制高点以教育者自居的家长们,却无法继续捍卫自己宣之于口的道德观。 20万的“正直诚实”,确实太贵了。 在成年人看来,正直诚实也是有价格的。 吴凯很是不解,他问父亲:“爸爸,爷爷刚才不是说全楼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因为我吃不下睡不着了吗,为什么我们还是不把真相说出来?” 吴航赧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吴航被吴凯看的不自在,又呵斥道:“叫你别说你就别说,做错了事,还这么多话。如果你说了,后果你自己承担,别指望我们再帮你。” 吴凯低声哭了起来。 “你别这么凶啊。”林清不满地瞥了丈夫一眼。 吴航把脸转开。 林清哄着吴凯说:“小凯,你听妈妈说,如果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那咱们家就得赔很多好多钱,那以后你就不能下馆子、去旅游、也不能去美国参加夏令营活动了,你知道吗?” 林清想用最直观的物质概念,让儿子明白这件事这个家庭要承担的损失。 吴凯的眼睛黑白分明,纯净的如一张白纸,他努力思索着父亲母亲的话。 原来错误是不必被完全承认的,原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会说谎。 吴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479章 晨光 清晨时分,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中混合着青草的清新气息,丝丝缕缕闯入屋内。 林自遥睡得正沉,忽然觉得肩膀上一阵凉意,嘴里胡乱嘟囔了一声,身体本能地朝身边那个温暖的怀里挪了过去,然后又沉沉睡去了。 徐枫早已醒了,一直看着林自遥的睡颜,见林自遥依偎过来,熟练地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顺便被她掖了掖被角,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吵醒她。 徐枫随意躺着,静静享受着这温馨静谧的晨光,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林自遥醒来的时候,徐枫还在沉睡,林自遥甜甜地笑了,林自遥像小猫一样窝在徐枫怀里,她抬头吻了吻徐枫下颚上的胡渣,然后起身。 徐枫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徐枫伸了个懒腰,也起身走出房间。 客厅里已经飘荡着咖啡香,徐枫随手拿起杯子,从咖啡壶里倒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大口,又走进厨房,靠在厨房门边。 林自遥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挽着,完全的素颜,正边做早餐边哼着歌。阳光洒在林自遥的脸上,让她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气色极好,一看便知昨晚睡得不错。 徐枫想起昨晚的温柔缱绻,情不自禁笑起来。 晚上胡闹、早上睡到自然醒、周末有大把的晨光可以和林自遥在一起挥霍,这种感觉真好。 “醒了?”林自遥转过脸来对徐枫嫣然一笑,又转过身忙碌。 “今天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徐枫走近林自遥,将手中的咖啡递到林自遥嘴边,林自遥就着徐枫的手喝了一口咖啡。 “这次的咖啡豆不错啊。”林自遥说。 徐枫点点头,说:“是不错,有果香,而且没有酸涩味。” “把碗筷拿出去,准备吃饭。”林自遥说。 “好嘞。”徐枫应声答道。 今天早上林自遥做了五谷杂粮粥,西红柿炒鸡蛋,胡萝卜丝鸡蛋烙饼,清炒时蔬,猕猴桃、火龙果、芒果拼了一个水果拼盘,摆了一大半桌子。 有碳水、有粗粮、有蛋白质、有维生素,营养搭配均衡。 徐枫看着这一桌子菜,食指大动。 徐枫舀了一勺子粥,这粥里有薏米,荞麦米,红稻米,燕麦米,糙米,红豆,黑豆,莲子,薏米、黑豆、莲子清热凉血,徐枫记得自己昨天告诉林自遥自己有些肝火旺盛。 林自遥对他的事总是这么上心,徐枫心里如浸了蜜一样甜。 软糯温热的粥顺着喉咙一路缓缓向下,徐枫觉得全身都被唤醒了,脸上缓缓展露出温柔的笑颜。 “好吃吗?”林自遥问。 “好吃。”徐枫诚实答道,就算不带任何感情滤镜,这桌早饭也百分之百好吃啊。 “以后别这么辛苦,一大早做这么多菜。”徐枫说,筷子已经夹了一块胡萝卜丝鸡蛋烙饼。 林自遥抿嘴笑,嘴里答应,可她还是会做。 为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再看他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是最幸福不过的了。 第480章 挑礼物(1) 早饭过后,徐枫和林自遥一起去了商场。 徐枫的大学同学当爸爸了,徐枫准备买一些礼物送给孩子。 “我看不如买点奶粉,怎么样?”徐枫征求林自遥的意见。 林自遥挽着徐枫的手,轻笑着说道:“送奶粉不妥,现在都提倡母乳喂养,很多妈妈都坚持到孩子2岁或者自然离乳呢。说不定你同学的爱人也是一位母乳妈妈呢。” 母乳妈妈很辛苦,尤其是又要工作又坚持哺乳的母乳妈妈更辛苦。 研究显示,用母乳喂养的婴儿发展更为健康,效果包括增强免疫力、提升智力、减少婴儿猝死症的发生、减少儿童期肥胖、减少罹患过敏性疾病的几率等等。目前,世界卫生组织认为,母乳喂养可以降低儿童的死亡率,它对健康带来的益处可以延续到成人期。 国家卫生健康委发布《婴幼儿喂养健康教育核心信息》。《核心信息》指出,母乳是婴儿最理想的天然食物,0-6个月婴儿提倡纯母乳喂养,婴儿6个月起应当添加辅食,在添加辅食的基础上,母乳喂养可持续至2岁及以上,保障婴幼儿获取足够的营养素和能量。 为了使母亲们能够实行和坚持在最初6个月的纯母乳喂养,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建议,在婴儿出生的头一个小时里就开始母乳喂养。 现在很多母亲母乳意识都很强,坚持母乳喂养。 徐枫点了点头,心想现在奶粉质量参差不齐,还是母乳喂养更健康更稳妥一些。 林自遥又说:“如果有的母亲因为身体或者其他原因没办法哺乳,选择奶粉喂养,应该也有自己心仪的品牌了,如果我们送的奶粉不是同品牌的话,宝宝也喝不来,倒是浪费了。” “喝不来?”徐枫狐疑地问,奶粉还有喝不来的? 林自遥点了点头,说:“对,要转奶。无论是同一种牌子不同阶段奶粉的转换还是从一种奶粉转换到另外一种奶粉,都需要一个转奶的过程,大约需要1周的时间。” 徐枫还是不理解,一脸懵地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对徐枫来说却是太专业了,她耐心地解释道:“小宝宝的肠胃是非常脆弱的,原来喝一种奶粉习惯了,要换奶粉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如果转换太快,宝宝不耐受,容易腹泻、湿疹还容易生病。转奶的话,可以隔次转奶,也可以混合转奶,比如每次喝奶,在旧的奶粉中逐渐加入新的奶粉,第一次加四分一,第二次加二分一,以此类推,直到全部换成新奶粉。不过嘛,如果喝的奶粉没什么问题,还是不要随意转奶了,太麻烦了。” 徐枫没想到孩子喝个奶粉还有这么多门道。 林自遥说:“宝宝转奶不适会出现拉肚子、不爱吃奶、呕吐、便秘、哭闹、过敏等症状,很可怜的。” 徐枫被林自遥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说:“那还是不要送奶粉了。” 还好带了林自遥这个军师,不然送的奶粉可就浪费了。 第481章 挑礼物(2) “那你说送什么?”徐枫问林自遥。 林自遥想了想,建议道:“不如送点尿布、再买几件小衣服然后再买个早教机吧。” 林自遥说:“尿布只要是好牌子的,一般没什么问题,而且尿布消耗快,是绝对的刚需;小孩子经常一天要换四五身衣服,更何况快到梅雨季节了,多买几件好换洗;孩子大一点,就可以开始听点故事启蒙了,送早教机也很合适。” 徐枫微微低头,看着林自遥,粉红的脸蛋、微翘的嘴角,徐枫心里也暖洋洋的。 没想到林自遥已经对育儿研究地这么深入了啊,自己是不是忽略了点什么,有灵光从徐枫脑海中掠过,绽放出绚丽的烟火。 林自遥的这些知识点都是她上辈子当妈、当奶奶时候学到的。当年她也是照书养娃,还根据孩子年龄的阶段,分别加入了n个母乳群、早教群、育儿群、鸡娃群(鸡娃:网络名词,就是给孩子打鸡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虎妈““狼爸“们为了孩子能读好书,不断地给孩子安排学习和活动,不停地让孩子去拼搏。)、中考联盟群、高考提高群,最后还加入了给娃相亲的群,育儿的理论知识那是相当丰富;她坚持以理论指导实践,不仅亲手带大了自己的孩子,还亲手带大了孙子,实操也是一把好手,可以说是一名兼具理论水平和实践水平的带娃好手。 徐枫和林自遥走进一家母婴店,店员一看到两人,就觉得两人是目标客户。 店员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她走到徐枫和林自遥身边,热情地问:“两位准爸爸准妈妈,需要些什么,我可以为你们推荐推荐。” 徐枫脸上漾起了甜蜜的微笑,店员的话挑拨着他的心弦,他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观察着林自遥的神色。 林自遥也是一派坦然,并没有去纠正店员的误会。 徐枫更加得意,埋藏在心中的种子几乎要破土而出。 林自遥说:“我们想看看早教机,适合小婴儿的那种。” 店员点点头,立刻领着二人去了一个开放柜台,琳琅满目、样子呆萌可爱的早教机整齐地摆放在柜台上,等着顾客的挑选;一台台早教机都设计了一双或无辜、或可爱、或明亮的大眼睛,一旦顾客拿起它,早教机仿佛在说“买我!” “这么多啊。”徐枫惊呆了,这早教机的种类不比女人的衣服少啊。 林自遥也挑花了眼。 “我们想要那种能听儿歌、讲故事、学英语,还要能联互联网的。”林自遥说。 店员暗忖,这位女顾客还真是做了功课来的。 徐枫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早教机还有这么多学问。 “二位看看这种。”店员拿起一款兔子外形的早教机,如数家珍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主打产品,样子可爱不说,这个兔子耳朵还会发光。” 说着,店员拧开了早教机的开关,果然兔子耳朵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五彩亮光。 第482章 挑礼物(3) “诶,真的会亮。”徐枫惊讶地说。 店员睨了徐枫一眼,暗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人真是爱大惊小怪。 林自遥则淡定多了。 店员接着说:“这个灯光特别柔和,绝对不会伤孩子的眼睛,而且这个耳朵是食品硅胶级别制作的,孩子到了口欲期,什么都往嘴巴里塞,这个食品硅胶级别的,很安全,家长不用担心。” 林自遥瞄了一眼价格,觉得还算合理公道,就小声询问徐枫:“不然就买这个?” 徐枫早已自觉带入角色,今天不是为朋友的儿子挑礼物,就是给自己和林自遥的孩子挑玩具尿布了,满心的甜蜜,看向林自遥的目光更是柔情蜜意。 林自遥一怔,这......这眼神不对啊。 “你喜欢就买。”徐枫说,语气越加柔和。 “太太好福气,先生真是宠你。”店员恰如其分地说。 徐枫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凭这个店员的眼力劲,将来一定是能做店长的。 “再买两包尿布吧。”林自遥对店员说。 店员又带徐枫和林自遥到了尿布区。 徐枫没想到,尿布的品牌种类花样比早教机还多,看来尿布确实是刚需。 “这个拿两包s码的。”林自遥没有在尿布上多纠结,直接指着一个白色包装的尿布说。 “好。”店员说。 徐枫撇了一眼整墙的尿布,林自遥是怎么在这么多的尿布中,准确地选定这个牌子的呢?难不成女人在商场里都是如此厉害。 徐枫尚想着,林自遥已经拉着徐枫到了卖小孩衣服的地方。 “这么小啊。”徐枫看着眼前的小衣裳感慨道。 林自遥窃笑,徐枫今天傻乎乎的,见着什么都新鲜,见着什么都要感叹称赞一番。 不过这样憨憨的徐枫,真的很可爱。 “衣服买什么样的呢。”徐枫问。 林自遥也在想。 “要不要看看这种连体爬衣,孩子穿了保护肚子,伸手臂翻身,肚子不容易露出来。”店员建议道。 婴儿连体衣,又称连身衣、爬服或哈衣,顾名思义,就是上衣和裤子是连在一起的服装。 林自遥对店员礼貌地说:“不然我们自己看看,尿布和早教机麻烦您帮我们放在柜台,我们挑完了一起结账。” 给孩子买什么衣服林自遥还拿不定主意,想好好挑一挑,再比比价格,店员在旁边林自遥觉得不太方便。 店员很有眼力见,客气地说了声:“二位慢慢看,有需要了再叫我”,就拿着林自遥挑好的早教机和两包尿布离开了。 徐枫站在林自遥身后,将林自遥轻轻半搂在怀里,柔声哄道:“慢慢挑,不着急。”说完,还在林自遥耳朵如羽毛轻抚一般轻轻吻了一下。 林自遥抬头睨了徐枫一眼,轻斥道:“别闹。” 徐枫低笑。 “这些衣服都好可爱啊,真是挑花了眼。”林自遥说。 徐枫点了点头,不过这么小的衣服,一个婴儿真的能穿的进去吗? 最后林自遥决定买一个包屁衣的礼盒,既实用,送礼也大方。 两人大包小包地从母婴店里出来。 第483章 小婴儿(1) 徐枫和林自遥的礼物果然很得徐枫同学罗廷和夫人柳菲的心,两人连声道谢,尤其是那个早教机,本来夫妇两人都想买了,没想到徐枫和林自遥送了来。 徐枫和林自遥这算是送礼送到心坎上了。 徐枫不敢居功,笑着说道:“我哪知道这些,都是自遥选的。” 罗廷给徐枫使了个眼色,那眼神赫赫表示着“你这马屁拍的不错,求生欲很强哦。” 徐枫白了罗廷一眼,他这哪是拍马屁,他对林自遥的赞美都是发自真心肺腑的,更何况,他的自遥就是这么贤惠周到,不仅工作上独当一面,生活上细心周到,连送礼都这么擅长。 罗廷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个徐枫,结了婚之后肯定是个老婆奴。 柳菲靠坐在床边,看着丈夫和徐枫打眼神官司,暗自好笑。 男人到什么时候,都和小孩一样。 林自遥围在婴儿床边,仔仔细细地看着边睡边吐口水泡泡的小婴儿。 “真的好可爱啊。”林自遥在心中感慨道,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慈母的笑意,她真想用手指戳一戳这奶娃娃的小脸蛋。 林自遥这副模样落入徐枫眼中,徐枫只觉得林自遥仿佛一颗润泽的珍珠,散发着母爱的光芒。 徐枫的心头暖暖的。 徐枫走到林自遥身边,也看小婴儿。 小小的婴儿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 徐枫:“......” 这孩子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这么不给面子。 罗廷趁机对徐枫说:“你吓着我孩子了。” 徐枫又给了罗廷一个白眼。 林自遥鼻子动了动,提醒道:“孩子好像拉臭臭了。” 徐枫觉得自己沉冤得雪。 月子里,孩子是月嫂带的,柳菲基本没沾手,这刚出月子,她确实还没不太擅长带孩子;罗廷半桶水都不到,全靠母亲和岳母轮流撑着,可今天两位擎天大柱都不在家! 柳菲不会换尿布,罗廷只能硬着头皮上。 虽然只有半桶水,但罗廷还是想在徐枫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超级奶爸的能力,虽然自己只有半桶水,可比徐枫这连儿子都没有的,肯定要强得多。 罗廷小声对徐枫说:“看我的。” 徐枫“呵呵”了一声。 罗廷刚一凑近,就闻到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小小的孩子,每天都喝奶,怎么拉出的粑粑这么臭。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罗廷一把打开孩子的包屁衣,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动作有多迅速似的,罗廷又迅速扯开孩子的尿布。 林自遥还来不及出言提醒,孩子就又贡献了一泡童子尿,直接尿在了罗廷的脸上,而且刚才尿布没有包好,孩子整个屁股、半个背上都是“黄金”。 罗廷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徐枫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罗廷哭笑不得,儿子耶,你也太不给老爸面子了。 罗廷赶忙喊柳菲拿湿纸巾给孩子擦背,柳菲又埋怨罗廷没给孩子包好尿布,两个小夫妻有些手忙脚乱。 林自遥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建议道:“你们两个别慌,反正已经脏了。” “这么脏,得给孩子换身衣服。”林自遥说。 罗廷和柳菲都看着林自遥,仿佛看着救星似的。 “你去接水吧,拿个纱布,我们来给孩子洗洗。”林自遥说。 罗廷觉得林自遥有种令人信服的威势在,依言去打了水。 林自遥开了暖气,虽然已经春天了,但天还是有些凉意,不能让孩子冻着。 林自遥抱过孩子,让罗廷帮着孩子洗屁屁。 林自遥抱孩子的姿势很娴熟,孩子在她的怀里出奇地乖,不哭也不闹,只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屋子的看。 徐枫想象着林自遥抱着他们孩子的画面,一定比现在更温馨,更有爱。 罗廷和柳菲简直看到了救星。 孩子被洗干净了,清清爽爽,开心地笑出了声。 孩子似乎和林自遥很投缘。 林自遥温柔地为孩子换了尿布,贴上魔术贴。 林自遥对罗廷夫妇说:“贴完魔术贴,要看看一根手指能不能伸进孩子尿布腰围的地方,伸不进去就是贴的太紧,孩子会不舒服的。” 罗廷和柳菲点了点。 林自遥说的和月嫂一样。 粉雕玉琢的孩子不哭不闹,对着林自遥咯咯地笑,林自遥也忍不住逗了逗孩子,孩子笑得更欢了。 真的太可爱了,而且身上有一种奶香奶香的味道,林自遥的心都化成了水。 她抬头正对上徐枫炽热的眼神,林自遥的心也微微一热。 罗廷实在佩服林自遥,连带着也佩服徐枫。 “你真厉害。”柳菲说,今天要不是林自遥,她和罗廷定是一番折腾。 “没事儿,慢慢就会了。”林自遥安慰柳菲。 “可是,你怎么会的呢?”柳菲问林自遥。 林自遥一怔......坏了!暴露了! 徐枫也迷惘地看着林自遥。 林自遥嘴角微抽,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家有个小侄子,我带过。” “哦。”众人恍然大悟。 林自遥心里默念:“感谢小侄子。” 徐枫心里默念:“感谢自遥的小侄子。” 罗廷和柳菲心里默念:“好羡慕林自遥家里有个小侄子。” 罗廷现在不给徐枫翻白眼了,一脸羡慕地看着徐枫,有个会带孩子的媳妇儿真好啊。 徐枫向罗廷挑了挑眉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四人正在闲聊,孩子突然又哭了。 徐枫和林自遥感觉罗廷和柳菲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 徐枫很不厚道地笑了,被林自遥瞪了一眼。 “怎么了?”罗廷一个头两个大。 林自遥见孩子往母亲怀里钻,说道:“是不是饿了。” 这么小的孩子,哭了大概率要么就是饿了,要么就是尿了。 柳菲要哺乳,罗廷和徐枫自然就要避出去。 柳菲把孩子抱在怀中,让孩子吮吸。 看着孩子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柳菲脸上漾起满足幸福的笑脸。 孩子吃着吃着就睡着了,柳菲有些心急,问道:“自遥,你说我怎么都没母乳呢。” 她也知道母乳喂养好,但是婆婆老说孩子没吃饱,逼着她加奶粉。 林自遥看柳菲惆怅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希望给孩子最好的,觉得孩子多喝一口奶粉都是自己不尽责,都是自己害了孩子。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第484章 小婴儿(2) 其实后来回过头看,这些焦虑大可不必,在合理的限度范围内,母亲的心情更为关键。 不是危言耸听,孕产期母亲得抑郁症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 女性怀孕期间或哺乳期间体内激素水平的显著变化,可以影响大脑中调节情绪的神经传递素的变化。激素的变化将会使孕妇变得更容易感觉焦虑。因此,当孕妇开始感觉比以往更易焦虑和抑郁时,应注意提醒自己,这些都是怀孕期间的正常反应,以免为此陷入痛苦和失望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对大多数女人来说,怀孕期间是一生中最感觉幸福的时期之一,然而事实上也有将近10%的女性在孕期会感觉到程度不同的抑郁。也许正因为人们都坚信,怀孕对女人来说是一种幸福,所以甚至很多妇科医生都忽视了对孕期抑郁症的诊断和治疗,而简单地把孕妇的沮丧抑郁,归结为一时的情绪失调。很多妇科医生都忽视了对孕期抑郁症的诊断和治疗,而简单地把孕妇的沮丧抑郁,归结为一时的情绪失调。其实,如果没有得到充分重视和及时治疗,孕期抑郁症也具有相当危险性,它会使孕妇照料自己和胎儿的能力受到影响,并给妇婴带来不良后果。 上辈子,林自遥刚生育完,因为和丈夫关系冷淡,加之面对婆婆的刁难,林自遥几乎要得抑郁症了。还是父亲林建国和母亲朱丹青找上门来为她撑腰,开解她,她才慢慢走出了阴霾。 什么“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妈妈是超人”,在林自遥看来,都是对女性的一种绑架,一种捧杀,似乎软弱的母亲、不是超人的母亲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一样,母亲也是人,当然也有权力脆弱、软弱。 林自遥看柳菲一副沮丧的样子,柔声安慰道:“这孩子不是吃的很好吗,怎么说自己没有母乳。” 柳菲面带愁容,说道:“这孩子喝奶老睡着,而且一会儿一会儿就饿,我妈和我婆婆就说是我奶水不够,想让我加奶粉。” 林自遥轻轻拍着柳菲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吃奶可费劲了,没听过那句话吗?使出吃奶的劲,可见吃奶多累啊,累了孩子自然就睡着了。” 然后林自遥用手挠了挠孩子的脚心,孩子没有醒,林自遥又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孩子的脚心,孩子醒了过来,接着喝。 柳菲一喜,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林自遥含笑看着。 “至于你说的孩子一会儿一会儿就想吃,也可能是奶水不足,也有可能是孩子在寻求安慰。”林自遥轻柔地说。 “孩子是不是每次吸两口就不吃了?”林自遥问。 柳菲重重点了点头,林自遥真是神了,怎么什么都懂。 林自遥解释道:“妈妈身上有孩子最熟悉的味道,孩子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吮吸,也是正常的,你可以试试让其他人抱抱孩子,看看会不会有这种情况。” 柳菲脸上果然绽放了笑容。 “自遥,你真厉害,连喂奶都懂。”柳菲说。 林自遥只能再搬出小侄子,推说:“也是听我嫂子说的。” “你嫂子知道的真多。”柳菲说。 林自遥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远在华城的嫂子会不会打喷嚏。 两个女人在房间里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 林自遥一个未婚未育女青年深入指导新手妈妈柳菲育儿,怎么看怎么怪异。 偏偏一个人说的头头是道,一个人听的理所当然。 ...... 客厅里,徐枫和罗廷坐着吃花生米。 “你这媳妇可以啊。”罗廷赞道。 徐枫一脸得色,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说道:“还用你说。” 所以他才会想千方百计要把她娶回家。 徐枫笑的深沉。 徐枫和林自遥住在一起,其实和夫妻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夫妻感情还好,两人都在事业上升期,更想二人世界,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自然觉得有没有一本证无所谓。 罗廷压低嗓音说道:“我劝你别这么快结婚,特别是要孩子,太麻烦了。” 徐枫讶异地看着罗廷,他以为罗廷有子万事足,很享受现在的家庭生活呢。 罗廷觉得徐枫误会自己了,赶忙解释道:“我不是不爱孩子,自己的孩子都和眼珠子一样疼爱,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早要。” “如果晚一些要孩子,我和柳菲准备的会更充分一点。”罗廷说。 徐枫想到刚才罗廷和柳菲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认同地点了点头。罗廷和柳菲都是怀海本地人,还有四个老人可以帮衬,如果没有老人帮衬,估计罗廷和柳菲已经崩溃了。 所谓准备,不仅仅是身体上、物质上的准备,还包括心理上的准备。 有的人自己都养不活,却不管不顾地一个接一个生孩子,让孩子饱受物质匮乏之苦,还大言不惭“我们以前更苦都能活,现在的孩子就是太娇气”,这样的父母,觉得给予孩子生命就是天大的恩赐,却没意识到将孩子好好养大成人,给他完好的人生也是父母的责任。 有的人虽然成年人,但自小生活在父母筑造的城堡里,心里上还是个孩子,“孩子”当父母,不愿意承担当父母的责任、有的人干脆生而不养,直接把孩子丢给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自己当了甩手掌柜。 “那你这孩子?”徐枫问。 罗廷赧然,不过和徐枫关系很好,也不隐瞒,小声地说:“是意外。” 徐枫恍然大悟,难怪罗廷会突然结婚,原来是奉子成婚。 徐枫瞥了罗廷一眼,罗廷瞪了徐枫一眼。 “在说什么呢?”林自遥和柳菲开门出来。 罗廷立刻止住了话题。 “宝宝呢?”罗廷问。 “睡着了。”柳菲高兴地说。 “老公,自遥真厉害,居然三下五除二就把孩子哄睡着了。”柳菲说。 罗廷对林自遥千恩万谢,只觉得林自遥能把这小祖宗哄睡着,真是不容易。 四人又闲话几句,徐枫和林自遥才告辞离开。 第485章 春光 林自遥挽着徐枫的手,漫步在怀海街头。 春花烂漫,绿上枝头,春光无限好。道路两旁的羊蹄甲竞相开放。 盛开的花朵,花开五瓣,四白一紫红,花蕊从花瓣间悄然探出,仿佛正吮吸春天的气息。美丽而娇嫩的花儿,一朵朵、一簇簇,或依附于枝丫含苞待放,或俏立枝头初露花蕊,或隐藏在绿叶间竞相怒放。微风轻抚,整条街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被春风轻拂落在地上花瓣,令人爱怜。 “想去哪吃饭?”徐枫问林自遥。 林自遥想了想,说:“不饿的话,还是回家做饭吧,我最近学了几个新菜。” 回家做饭自然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但是周末难得两人都没有加班,林自遥还是想为徐枫下厨做菜。 徐枫微笑着点头,说:“回家做饭是做好不过的,只是怕你辛苦。” 林自遥低头浅笑,佯装生气地说:“难道不是你帮我打下手并且负责洗碗吗?” 徐枫哈哈大笑,像摸孩子似的摸了摸林自遥的头,说:“你说的我没有不依的。” 林自遥抿着嘴笑。 徐枫问:“工作这么忙,还有功夫学新菜色?” 林自遥瞥了徐枫一眼,娇俏地说道:“还不是怕某人吃腻了,到别人家去吃。” 徐枫又是一阵大笑,他的媳妇怎么这么有趣,他怎么可能吃腻呢,这饭还得吃一辈子呢。 更何况,他现在的胃口已经完全习惯林自遥的菜了,外面的饭他已经吃不惯了。 ...... 林自遥今天准备做凉拌鸡丝。 先把精选的鸡胸肉洗净,放入冷水锅中,加入适量料酒,1根小葱,姜片一起煮,然后把煮熟的鸡胸肉放凉后手撕成丝备用。 将胡萝卜、冰镇过的黄瓜切丝备用。 用油醋汁、白芝麻、老干妈辣椒酱调制成酱汁儿,淋入鸡胸丝、黄瓜丝和胡萝卜丝上,酸酸辣辣、冰凉爽口,很是开胃。 林自遥又做了一道土豆焖牛腩、一道香煎豆腐、一道清炒西芹黑木耳山药、一道干贝竹荪汤,一人一碗掺了黑米糙米的米饭。 两个人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清清爽爽。 林自遥整整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疲累,对她来说,做菜就是一种消遣一种兴趣,是她紧张工作努力生活的调剂。 徐枫开了一瓶红酒,惹得林自遥哈哈大笑,他们这是中西合璧。 徐枫得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举着红酒杯,轻轻一碰,说:“开动!” “这酒不错。”林自遥喝了一口,她很喜欢这种带有一点果香,不酸不涩的红酒。 徐枫心里想着得再去买几瓶放在家里藏着了。 徐枫很喜欢林自遥今天新做的这道凉拌鸡丝,酸酸辣辣,很是开胃。 两个人倒是都没有说话,细细品味着美食美酒,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两个人在一起两年多,哪能还有说不完的话呢,但难得之处就在于,虽然彼此沉默,却一点都不会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有一种静谧的温馨。 第486章 午后 午饭后,自然是徐枫洗碗。 徐枫洗碗技术日益精进,洗碗洗的又快又干净。 林自遥则像领导视察工作一样,把手背在身后,在厨房里围着徐枫探头探脑。 “嗯,小徐,这个碗啊洗的不错,进步很大嘛,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啊。”林自遥拿腔拿调地说道。 林自遥不断表扬徐枫在洗碗领域取得的成绩、进步、优点,激发徐枫对洗碗事业的自豪感与兴趣,鼓励他继续努力向上,再接再厉。 徐枫边刷碗,边带着“谦虚”的笑意说:“哪里哪里,都是领导教的好,我取得的一切成绩都是领导的功劳。领导还满意吗?哪里不满意我一定立整立改,一定改到领导满意为止。” 马屁拍的行云流水,发自肺腑。 林自遥很满意,她轻轻拍了拍徐枫的肚子,赞道:“很好,很好,继续保持就好了。” 徐枫绷了绷肚子,让自己的腹肌更加明显,然后笑着说:“领导,放尊重一点。” 林自遥的手依旧放在徐枫的肚子上,眼里带着春光灿烂般的笑意,说道:“小徐也要自重哦。” 然后给了徐枫一个媚眼,离开了厨房。 徐枫哈哈大笑,哼着小曲儿继续洗碗。 他得加把劲儿快点洗,洗完了就可以去找林自遥玩了。 徐枫回到客厅时,林自遥已经把杨枝甘露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两个人下午准备看一部看电影,1996年,黎明和张曼玉演的电影?甜蜜蜜?。 典型背景发生在1986年,黎小军(黎明饰)告别了女友方小婷(杨恭如饰),一个人从天津来到香港。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赚到钱能把小婷接来成婚。在香港,他认识了在麦当劳工作的李翘(张曼玉饰),两个孤独的人终于成了朋友。偶然间,他们发现彼此都很喜欢邓丽君的歌。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来香港的理想所在,于是他们分手了。小婷终于成了黎太太,李翘也跟了混黑社会的豹哥(曾志伟饰)。日子仿佛就应该这样继续,可是他们终于发现自己一直深爱着对方。紧接着的一场变故(豹哥意外身亡)使两人再次相遇,时间已是1995年5月8日,他们在纽约唐人街一家商店的橱窗前,一起看着邓丽君去世的消息。当四目相对,耳畔传来的又是那首他们在香港一同唱过的《甜蜜蜜》。 黎明真的很帅哦,林自遥暗忖,如果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徐枫这个“小气鬼”估计又问吃醋了。 电影里有一幕,张曼玉坐在黎明的单车后,两人说说笑笑,林自遥觉得很浪漫。 现在大城市里,已经鲜少见到这种画面了。 林自遥舀一勺杨枝甘露送到徐枫的嘴边,笑意盈盈地说道:“大爷尝尝。” “小徐”变“大爷”了。 徐枫眸光深沉地就着林自遥的手喝了一口杨枝甘露。 真甜! “不错。”徐枫一副“大爷”的轻狂样子。 两人没羞没臊地演着戏,打发午后的时光。 第487章 对孩子的看法(1) 徐枫低头轻吻林自遥的额头,柔声说道:“罗廷的儿子真可爱。” 林自遥眼睛仍盯着电视,随意地“嗯”了一下。 “那胖乎乎的样子,像个小肉包一样。”徐枫说。 林自遥想起罗廷儿子呆萌呆萌的样子,也忍俊不禁,尤其是小家伙在她怀里甜甜笑的样子,让她的心都软成了一摊水。那一瞬间,久违的母性爆发了,所以她才会主动帮罗廷夫妇处理孩子的事。 “你喜欢孩子吗?”徐枫问,声音很轻很柔,好像在哄孩子睡觉一般。 林自遥隐约觉得徐枫这个问题不是随口一问,她自觉地认真应对起来。 “喜欢啊。”林自遥说,这句话是发自真心。 林自遥的回答在徐枫的意料之中。 徐枫无意识地拍着林自遥的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自遥眼睛依旧盯着电视,问道:“那你呢?” “嗯?”徐枫的手依旧没有节奏地拍着林自遥的手臂。 “你喜欢孩子吗?”林自遥问徐枫。 徐枫想了想,笑着说:“喜欢。” 那么可爱的孩子确实让人喜欢。 可是喜欢并不代表要马上拥有,他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虽然父母已经一直催促他快些结婚生子,虽然他很爱林自遥,却还没准备好接受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准备好对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可是今天林自遥的表现,让徐枫认为林自遥或许想要一个孩子。林自遥现在正是女性最佳的育龄,或许林自遥会想要生一个孩子。 如果林自遥今天见了罗廷的儿子,忽然提出要一个孩子怎么办。 徐枫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杞人忧天,问出来又有点画蛇添足,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徐枫只能继续这个话题。 林自遥也在琢磨徐枫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探讨过关于孩子的问题,该不会徐枫今天见了罗廷的儿子,突然父爱爆棚,想要当爸爸了吧。 可是她这辈子还没想这么快当妈妈,虽然她真的很爱徐枫。 想到徐枫今天看孩子那口水快要流下来的样子,林自遥觉得自己的猜想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徐枫比她还大四岁。 两个人都有些不安。 两个人眼睛都盯着电影,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电影里张曼玉饰演的李翘去警察局认领曾志伟饰演豹哥的尸体,看着豹哥后背“左青龙,右白虎,中间米老鼠”的纹身,突然笑起来,然后又撕心裂肺地哭起来的镜头。 这是?甜蜜蜜?这部电影的经典片段,也是张曼玉演技的高光时刻。 徐枫和林自遥都盯着电视屏幕,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 “我不想现在生孩子。”林自遥回过头快速地说。 “我不想现在要孩子。”徐枫低下头说道。 林自遥和徐枫异口同声地说。 “啊!”林自遥发出诧异的低呼。 “啊!”徐枫也发出诧异的低呼。 四目相对,有短暂的沉默,然后两个人笑成一团。 果然还是要把话说出来好啊,不能憋在心里,自个儿瞎猜。 第488章 对孩子的看法(2) 林自遥和徐枫都觉得今天定有一番深谈。 两个人都收敛了心神。空气中少了些旖旎,多了些郑重。 “你不喜欢孩子吗?”林自遥柔声问徐枫。 “你不喜欢孩子吗?”徐枫轻声问林自遥。 “不是。”林自遥坚定地说,她不能让徐枫误会她不想为他生儿育女。 “不是。”徐枫坚定地说,他不能让林自遥以为他不想和她有个家,他不是不负责任的渣男。 他恨不得每天在朋友圈发10086遍“我爱林自遥”。 一模一样的用词和语气,两人又是一愣,然后又一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两个人的默契真是满分。 “那我先说。”林自遥说。 既然要生活在一起,就必须开诚布公,特别是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应该要充分交流并交换意见。 林自遥觉得要或不要孩子都不涉及对或错,只是个人选择问题,爱的结晶并非只能是孩子,相反,很多有孩子的家庭也并非有爱。 至于一方以爱之名,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对方身上,并且如果对方不妥协,就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指责对方不爱自己、不肯为自己牺牲,这种做法在林自遥看来,就是以爱之名实行绑架,是大错特错,简直就是pua。 这么伟大,就该自己改变去迎合对方嘛,凭什么让对方来迎合你。 她和徐枫在一起这么久,从未探讨过要不要孩子、什么时候要孩子的问题,不是刻意回避,只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实在的,上辈子养育孩子的经验让林自遥有些排斥生育,那些无眠的夜晚,那些焦虑的时光,那些无助的瞬间,直逼得林自遥崩溃。 害怕生育,并非不爱自己的孩子,相反,林自遥为了让孩子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成长,将就过了一生,也不痛快了一生。 就是因为太爱孩子了,太想给孩子一个没有差错的人生,所以才怕自己做不好,也怕自己重蹈覆辙。 林自遥不是不相信徐枫待她的深情,只是害怕岁月的锋利和无情。 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想像上辈子那样糊里糊涂,不情不愿的迎接自己孩子的到来。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还不够强大,所以有这些惧怕和不安。等到她足够强大,也许就能更勇敢,不会像现在这般顾虑重重。 今天,罗廷的孩子引出了话头。 林自遥觉得,自己和徐枫之间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这也是她觉得和徐枫在一起舒服的地方。 林自遥略一沉吟,说道:“我只是现在还不太想生孩子。” 徐枫认真听着,眼里如笼了一轮明月一般,有温柔的光晕。 徐枫理解,就是那种别人问你“要不要孩子”,你本能拒绝的感觉。 徐枫觉得,要孩子和不要孩子都有千万种理由,就像辩论赛上,正反方用尽全力都想说服对方,可就是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人只能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最本能的直觉。 有时候直觉是最准,最能够反映人内心深处的潜意识。 第489章 养儿不易 徐枫始终将林自遥揽在怀中,这是一种保护的姿势。 林自遥轻轻把头靠在徐枫的胸膛上,小声地问:“你会不会怪我?” 林自遥发丝中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地沁入徐枫的鼻腔,让他很舒适,徐枫将林自遥的头发一圈一圈地绕在自己手指上,温和地说:“怎么会怪你呢。” “那你呢?”林自遥问,“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是现在不想要还是想做丁克? 徐枫一松手,林自遥的长发从徐枫的手指上一圈一圈地弹开。 徐枫吻了吻林自遥头顶蓬松的头发,解释道:“不是不想要孩子,我当然想要和你的宝宝,但是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一个自己和林自遥血脉相连的孩子,一个长得既像他又像林自遥的孩子,想一想,都让徐枫觉得心情愉悦。 可就是这份郑重,让徐枫不敢随意应付,他想给孩子好的生活、好的物质环境、优良丰富的精神世界,这些都要有一定的经济背景作为支撑。 他来怀海打拼多年,虽然有一定积蓄,但他觉得还不够,现在的收入,让他和林自遥逍遥自在生活是足够的,但是有了孩子,就显得不那么富裕了。 徐枫受过穷,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过苦日子。不要求大富大贵,只希望一般孩子有的,自己也能满足自己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孩子奶声奶气地问自己:“爸爸,我的同学小明暑假要去美国游学、小强要去日本旅游、小红要去欧洲十日游,我们去哪里呢?”或是问“爸爸,学校组织去欧洲夏令营十天,要五万的费用,我可以报名吗?” 徐枫想,如果遇到这样的场面,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孩子:“你不能去。” “为什么呢?”孩子稚气的问,眼里满是不解。 “因为爸爸妈妈没钱。”自己沮丧赧然地说。 徐枫只要在脑海中演绎一遍这种情况,就觉得难受得紧。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更不想林自遥为了养育孩子、为了茶米油盐酱醋而烦恼,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的日子,确实是不好受,他希望林自遥能少一些烦恼,多一些逍遥自在。 至少林自遥和他在一起,不能降低了生活质量。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是每个成年人都不能回避的赤裸裸的现实。 徐枫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自己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够给你和孩子安逸稳妥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徐枫说。 林自遥明显感觉徐枫语气中的沮丧,甚至带了一些歉意。 林自遥心疼地紧,她知道徐枫不会骗她,也没必要骗她,更重要的是,她理解徐枫,她和徐枫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双方父母也都有医保和社保,平常的生活并不需要他们负担,只是逢年过节,徐枫和林自遥会封一份红包给自己的父母,这是他们比很多人幸运的地方。 但要想父母给他们再多的支持,那是不可能了。徐枫和林自遥都是孝顺孩子,都希望父母能够安享晚年,能够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想穿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里旅游背上行囊就走;希望父母能够享受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而不是背井离乡到怀海来纯粹给他们带孩子。 父母已经负担了他们的人生,不应该再负担他们孩子的人生。 大城市养孩子的成本真的太高了,养一个孩子就等于消灭一个百万富翁。 “一线城市养娃有多贵”,无数网友已经加入了话题讨论,养娃成本高无疑是摆在人们面前最现实的一道坎。 从怀孕到生娃、再到把娃养到大学毕业,父母要花多少钱? 网上曾出现过一个“中国十大城市生养成本排行榜”,就把生养孩子的各项成本罗列了出来,然后计算出各城市的支出: 北京 276万 上海 247万 深圳 216.1万 广州 201.4万 杭州 183.2万 南京 170.1万 武汉 160.6万 青岛 152.6万 西安 142.5万 在一线城市养娃,稍不留神就是百万打底: 怀孕生产,大约在2~8万左右; 0岁~3岁,大约20万; 3岁~6岁,8万~60万; 7岁~18岁,30万~200万; 18岁~22岁,15万~200万。 怀孕生产阶段如果算上28天~56天的月嫂,这个数字恐怕就更贵了。按照月嫂的价格,无论平台或是私人,1.2万~1.5万28天是最基本的了。 0岁~3岁阶段,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外请保姆,二是家里有人全职。 保姆价格一线城市至少在每个月4000元~5000元,三年下来就差不多12万了。如果父母双方有一方全职,之前的收入就要减半了。再加上奶粉、零食、水果等每个月1000元,纸尿裤、玩具等每个月400元,还有早教、疫苗和其他医疗费用。 3岁~6岁幼儿园期间,民办园5000元~20000元/月,普通公办2000元~8000元/年,再加上每个月2000元~10000元的兴趣班。三年下来,加上饮食、服装、玩乐,差不多8万~60万。 再往后,就是小学、初中、高中每个阶段的费用有差异,但加上课外辅导、补习班、兴趣班等等。初中和高中,补习依然是大头,就算只补三门课,一节课200元每周一次,补课加复习资料的开销也超过10万。初中高中一起,大概在30万~40万之间。 大学的组成相对简单,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再加上一些技能培训,整个算下来,如果在国内读书,4年也要15万左右;如果出国留学,费用200万都不止。 这只是经济成本,还有人力成本。 0-3岁,孩子刚出生,一刻都离不开人,必须精心的照顾。 3-5岁,孩子上幼儿园,能够稍微喘一口气。 5岁之后,孩子就要开始上各种培训班,辅导班,兴趣班,有的鸡娃的家长,已经把这个阶段提前到孩子3岁了。 现在的知识已经和徐枫林自遥读书时大不相同了,孩子学,家长首先得跟着学,家长分分钟熬出白发、呕出一口心头血。 徐枫和林自遥都在事业的拼搏期,标准的“996”社畜,确实是没有精力了。 第490章 共识 又想要照顾好孩子、又想好好工作,徐枫和林自遥自问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什么都想要的结果就是什么都要不到,就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样,人生的选择题太难做了。 好在目前这道选择题,目前,他们选择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至于未来会不会改变,暂且不论。 徐枫和林自遥都没有想到,双方在这样原则的问题上想法也是如此一致,根本没有争议。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觉得很轻松。 原以为在这个问题上会有很大的分歧,双方会想方设法说服对方、甚至会争吵、会冷战、甚至会因为这件事分手,却没想到会如此轻松的解决。 真是意外之喜,是老天爷给的缘分,让他们两个如此一致的人相逢相识相爱。 “乖乖,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再攒一点钱,我们就结婚生宝宝。”徐枫抚着林自遥的头发说。 “谁说我就要嫁给你了。”林自遥娇嗔道,只是语气神态令人听不出看不出是在嗔怪,反而像是在撒娇。 徐枫笑盈盈地看着林自遥。 “那也努力工作,一起多攒一点钱。”林自遥轻声说道。 她和徐枫是共同体,要一起进步,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他们要一起并肩坚韧地站着迎接生活的洪流,要一起坚守住对生活的热情,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还要一起去很多想去的地方,一起去吃很多好吃的食物。 如果日子是一条既定的轨道,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徐枫和林自遥也想一直牵着对方的手走到终点,他们相信,在不同人眼里,一样的风景也会有别样的感悟。 “真好,我的宝宝真好。”徐枫由衷地说。 林自遥翻了个身,把下巴靠在徐枫的胸上,瞪着眼睛问徐枫:“你才知道你媳妇好呢。” 徐枫的手穿过林自遥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像梳子一样梳着,眼里盛满柔情蜜意,语气里带着满足与宠溺地说:“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徐枫在心底暗暗许愿,希望在未来的人生之中,在每一个举棋不定的十字路口,都有林自遥一路相随。 当然,他也很贪心地期望,每一个十字路口,他都能与林自遥同向并行,谁不希望舒舒服服、顺顺心心地过日子呢。 徐枫嘴里呵出的温热气息,打在林自遥的脸上,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深情地望着她,和徐枫在一起这么多年,只要徐枫一用这种眼神望着她,林自遥还是会心慌意乱,心猿意马。 林自遥啪地一下,像一只小猫一样把脸贴在徐枫的心口上。 听着徐枫坚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林自遥默默数着徐枫的心跳声,脸上的热度才渐渐降下来一些。 徐枫突然一翻身,林自遥就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她已经被徐枫压在沙发上。 林自遥立刻羞红了脸。 徐枫捧住林自遥的脸,轻轻啄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如此蜻蜓点水的吻,却宛如一道强烈的闪电击中了林自遥。 第491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7) 和徐枫闹了一个周末,林自遥觉得这个周末过得过于“充实”,比上了一个星期的班还累。不过心情却十分愉悦。 徐枫坐在沙发上“欣赏”林自遥梳妆打扮。 林自遥透过全身镜,狠狠地瞪了徐枫一眼,然后又往脖颈处狠狠末了一层遮瑕膏。 徐枫哈哈大笑起来,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徐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环抱住林自遥,说:“今天我送你去法院开庭,算是将功补过。” 林自遥“哼”了一声,表示:“算你识相。” 徐枫点了点头,从衣柜里拿了一条香槟底色搭配简单复古几何图案的方巾出来,递给林自遥,建议道:“不然系一条丝巾吧,也挺端庄的。” 林自遥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这个徐枫,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恶。 徐枫帮林自遥系上丝巾,效果竟然出人意料的好,低调的方巾给沉默的黑色连衣裙带来了一抹亮色,林自遥整个人也鲜亮起来。 最重要的是,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徐枫的犯罪现场。 林自遥转过身,把手搭在徐枫的脖颈上,整个人环抱住徐枫。 徐枫也回抱住林自遥。 ...... 折腾了许久的高空坠物侵权纠纷案件开庭了。 经办法官叫刘予沛,是个30岁出头的男法官。 保时捷的车主也就是原告卢耀丽以及委托代理人方守恒到庭。 林自遥以及翠湖小区9号楼18户业主72名被告中的36名到庭,并推举元武和409的吴航作为诉讼代表人。 诉讼代表人,是指为了便于诉讼,由人数众多(在民事与行政诉讼中,一般指十人以)上的一方当事人推选出来,代表其利益实施诉讼行为的人。诉讼代表人制度既为人数众多的共同诉讼人进行诉讼提供了可能,又简化了诉讼程序。 诉讼代表人的基本条件: 1、诉讼代表人是本案的当事人; 2、诉讼代表人具有诉讼行为能力; 3、诉讼代表人具备进行诉讼相适应的能力; 4、须能善意地履行诉讼代表人的职责。 在多数人诉讼中,诉讼代表人的权限相当于未被授予处分实体权利的诉讼代理人。具体来讲,诉讼代表人的诉讼行为,对其所代表的当事人发生法律效力。但在处分涉及被代表人的实体权利时,如变更、放弃诉讼请求或者承认对方当事人的诉讼请求,进行和解等,必须经被代表的当事人同意。 诉讼代表人与诉讼代理人(多数是律师)有以下几点区别:(1)由于诉讼代表人是本案当事人,因此他与本案的诉讼结果有利害关系。诉讼代理人不是本案当事人,与本案的诉讼结果没有利害关系。(2)诉讼代表人实施诉讼行为,不仅是为被代表的当事人的利益,也是为自己的利益。诉讼代理人实施诉讼行为是为被代表的当事人的利益。(3)诉讼代表人在人数不确定的情况下,是由部分当事人推选出的,即由部分当事人授权,但其实施的诉讼行为对全体利害关系人有效。诉讼代理人实施诉讼代理行为必须有全体被代理人的授权。 第492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8) 在民事诉讼中,根据2015年通过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78条的规定,《民事诉讼法》第五十三条和第五十四条规定的代表人为二至五人,每位代表人可以委托一至二人作为诉讼代理人。 在多数人诉讼中,诉讼代表人的权限相当于未被授予处分实体权利的诉讼代理人。具体来讲,诉讼代表人的诉讼行为,对其所代表的当事人发生法律效力。但在处分涉及被代表人的实体权利时,如变更、放弃诉讼请求或者承认对方当事人的诉讼请求,进行和解等,必须经被代表的当事人同意。 在诉讼中,诉讼代表人不能履行职责或滥用代表权时,可以更换。在需要更换诉讼代表人时,应由被代表人向人民法院提出更换申请。人民法院认为申请有理由的,应裁定中止诉讼,然后召集全体被代表人,以推选、协商等方式重新确定诉讼代表人。新的诉讼代表人产生后,诉讼恢复。原诉讼代表人实施的诉讼行为,对更换后的诉讼代表人有拘束力。 根据民事诉讼法和《民诉意见》的规定,我国民事诉讼中的代表人诉讼制度,可以分为人数确定的代表人诉讼和人数不确定的代表人诉讼。 人数确定的代表人诉讼,是指由起诉时人数已经确定的共同诉讼人推选出诉讼代表人,代替全体共同诉讼人参加诉讼的代表人诉讼。它应符合以下四个条件: 1.当事人一方人数众多。当事人一方人数众多,一般指10人以上。 2.起诉时当事人人数已经确定。 3.多数当事人之间具有同一的诉讼标的或具有同一种类的诉讼标的。因此人数确定的代表人诉讼,既可以是必要共同诉讼,也可以是普通共同诉讼。 4.当事人推选出代表人。在人数确定的代表人诉讼中,既可以由全体当事人推选共同的代表人,也可以由部分当事人推选自己的代表人;推选不出代表人的当事人,在必要的共同诉讼中可由自己参加诉讼,在普通的共同诉讼中可以另行起诉。 人数不确定的代表人诉讼,是指在起诉时如果共同诉讼人的人数不能确定,则由向法院登记的权利人推选出代表人,代替全体共同诉讼人参加诉讼的代表人诉讼。它应符合以下几个条件: 1.当事人一方人数众多,并于起诉时仍未确定。这是与人数确定的代表人诉讼的根本区别。 2.多数当事人之间的诉讼标的同一种类。也就是说,只有普通共同诉讼,才能适用人数不确定的代表人诉讼。在必要共同诉讼中,如果人数不确定,就不能适用代表人诉讼。 3.当事人推选出代表人。在这类代表人诉讼中,诉讼代表人只能由向人民法院登记了权利的那部分当事人推选出。根据《民诉意见》,其产生方式依次为:(1)推选,即由向人民法院登记了权利的那部分当事人推选出诉讼代表人;(2)协商,在推选不出诉讼代表人时,可以由人民法院提出人选与当事人协商;(3)指定,协商不成的,也可以由人民法院在起诉的当事人中指定代表人。 4.人数不确定的代表人诉讼的特殊程序 与人数确定的代表人诉讼相比,人数不确定的代表人诉讼具有以下特殊程序: (一)公告 人民法院在受理多数人诉讼时,发现起诉时一方当事人人数尚未确定的,可以发出公告,说明案件情况和诉讼请求,通知权利人在一定期间内向人民法院登记。这里的权利人,是指主观上认为自己享有权利的人。公告的方式,可以根据纠纷涉及的范围具体确定,如在法院公告栏张贴公告,或在报纸、电视等媒体上发布。公告的期限,由法院根据具体案件的情况确定,但最少不得少于30日。 (二)登记 登记的目的在于确定当事人的人数,以便为诉讼做准备。在公告期内,权利人应当向发布公告的案件管辖法院登记,并证明其与对方当事人的法律关系和所受到的损害。证明不了的,不予登记,但当事人可以另行起诉。由于登记本身并不引起诉讼的发生和诉讼的系属,只表明自己为案件当事人的身份,因此权利人未在公告期内登记的,仅表明他不作为本次诉讼的当事人,对他的实体权利并不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三)裁判效力 在人数不确定的代表人诉讼中,裁判的效力表现为两个方面:(1)对于已经登记的全体权利人有拘束力;(2)对未参加登记的权利人有预决效力,即未参加登记的权利人在诉讼时效期间内提起诉讼,人民法院认为其诉讼请求成立的,裁定适用人民法院已作出的判决、裁定,而无须另行裁判。 在某些情况下,如果适用代表人诉讼可能会不利于纠纷的解决,就不宜适用代表人诉讼。根据最高人民法院2002年1月15日颁布《关于受理证券市场因虚假陈述引发的民事侵权纠纷案件有关问题的通知》,对于虚假陈述的民事赔偿案件,人民法院应当采取单独或者共同诉讼的形式受理,而不宜以集团诉讼的形式受理。 ...... 本案中,就是人数确定的代表人诉讼。 18户业主,推选元武和吴航作为诉讼代表人,还有一段插曲。 元武素来是个热心肠,也是9号楼的楼长,平时张罗楼道里的大事小事都有元武的身影,因此推选他为诉讼代表人倒是正常。 只是元武一人精力难免有限,这个案件看样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大家就提出再推举一到两人,与元武一起组成一个代表人小团队,操办这个事情。 作为元武本身,他也是同意的,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每家每户的利益,一涉及到利益,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元武想,两三个人在一起既是互相帮衬,也是互相有个监督作证。 第493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9) 吴航成为苏诉代表人是父亲吴桐提出来的,理由是吴航年轻,会开车,可以帮着跑跑腿、打打字什么的,姿态放得比较低。 元武一听,立刻表示同意,吴航这样的既不会抢了他的风头,又有人分担他的压力,等于给他配了一个助手,何乐而不为。 吴家却有自己的打算。保时捷是吴家的小孙子吴凯砸的,作为诉讼代表人势必会和律师密切联系,那么案件的进展情况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掌握。 其实就算他们不作为诉讼代表人参加诉讼,本身就是当事人的吴家直接问林自遥或者元武案件进展情况也是正常,只是吴家人心虚,只怕自己的举动会招来怀疑,倒不如直接站出来担任诉讼代理人来的直接。 吴航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现在他和元武、林自遥一起坐在被告席上,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法官刘予沛看着法庭旁听席上坐了黑压压的几排人,挑了挑眉。 众人见穿着法袍的法官落座,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 “这么年轻的法官啊,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会不会不懂啊?” “诶,能到法院里来当法官的,哪里会有什么不懂的。” “这个法官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看过去小伙子不错。” “怎么,来打个官司,还想招个女婿回去?” “这有什么不行的。” “我们小区里有没有和这个法官认识的。” “有道理,我们小区这么大,总会有一两个和这个法官沾亲带故的吧。” “是,有道理。” 刘予沛坐的高,底下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抬眼一看钟,已经到了开庭时间。 刘予沛一敲法槌,说:“现在开庭。” 今天到庭人数有些多,刘予沛决定让书记员当庭宣读一下法庭纪律,免得人多容易乱。 书记员小刘站起来,朗声宣读道:“请大家保持肃静,现在宣布法庭纪律:一、当事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和旁听人员必须听从审判长指挥、遵守法庭纪律。二、开庭时,当事人及其代理人以及旁听人员须关闭移动电话,传呼机以及其他通讯工具。三、审判庭内所有台面不准拜访饮料,法庭内不得抽烟,不得乱扔垃圾。四、旁听人员必须遵守下列纪律:1、未经法庭允许,不得录像,录音和拍照;2、不得随意走动,不得进入审判区;3、未经法庭允许,不得发言、提问;4、不得鼓掌、喧哗、哄闹和实施其他妨碍审判活动的行为。对于违反法庭纪律的人,审判长可以口头警告、训戒、可以没收录音机、录像和摄影器材,责令退出法庭或者经院长批准予以罚款、拘留。对于眼中扰乱法庭秩序、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宣读完法庭纪律,法庭里立刻沉静了下来。 刘予沛说:“原告卢耀丽以及诉被告元武等翠湖小区9号楼72名业主高空坠物侵权纠纷案,现在正式开庭。” 第494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0) “现在查明到庭人员。”刘予沛说。 原告代表律师方守恒说:“原告卢耀丽,女,汉族,1980年6月出生,住翠湖小区3号楼602单元。本人到庭应诉。原告委托正大律师事务所律师方守恒作为委托代理人到庭应诉,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林自遥说:“72名被告委托被告元武、吴航作为诉讼代表人出庭应诉。被告元武,男,汉族,1955年7月出生,住翠湖小区9号楼407单元。被告吴航,男,汉族,1970年2月出生,住翠湖小区9号楼709单元。72名被告共同委托代理人,众合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林自遥,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刘予沛说:“双方对对方出庭人员有没有异议?” 方守恒说:“没有异议。” 林自遥说:“没有异议。” “本案由审判员方守恒,也就是我,担任审判长,刘晓宇担任书记员,双方对审判人员和记录人员有没有异议,是否申请回避?”刘予沛问。 方守恒、林自遥说:“没有异议,不申请回避。” 刘予沛朗声说:“现在请原告陈述事实理由以及诉讼请求。” 方守恒代表原告卢耀丽陈述:“今年2月26日,原告中午下班后将自己所有的车牌号为怀a0765k“保时捷”牌轿车停放在翠湖小区9号楼底下,即本案72名被告住所楼下。同日15点左右,原告车辆被9号楼中抛下的砖块砸下,将停放在9号楼下面原告的保时捷轿车天窗顶尾部、行李架、后尾灯砸坏。 方守恒顿了顿说:“事故发生后,原告卢耀丽女士与翠湖小区物业公司经理一起拨打了110报警电话,民警到现场确认了事故发生情况,并到物业公司调取了相关范围内的监控视频,因为小区部分视频摄像头损害,仅拍到砖头从翠湖小区九号楼范围内丢下,砸到原告保时捷轿车车顶的情形,无法确定是哪一层哪一户丢下的砖头。事故发生后,原告在怀海市德胜汽车销售有限责任公司进行修理,花费车辆修理费211980元。原告卢耀丽多次与9号楼业主以及翠湖小区物业公司进行协商,要求其确定具体侵权人并承担赔偿责任,但9号楼18户业主均不承认是其所为,也无法明确具体侵权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八十七条规定,从建筑物中抛掷物品或者从建筑物上坠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损害,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的,除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给予补偿。翠湖小区9号楼18户72名业主应当共同对原告承担赔偿责任。” 方守恒微微换了口气,说:“请求法院判令:1、72名被告共同赔偿原告车辆维修费211980元;2、本案诉讼费、律师费由被告承担。” 旁听席上坐着的业主听到211980这个庞大的维修费用,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又互相讨论抗议起来。 法庭里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第495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0) 刘予沛说:“被告答辩。” 林自遥说:“我代表被告答辩:第一,210的业主王鹏独居,事故发生当天,王鹏正在广州出差,家中无人,应当排除210户的赔偿责任。第二,509一家五口人,事故发生前三天前往海南三亚旅游,直到事故发生后三天才回到家,也应当排除509户的赔偿责任。” 旁听席上又发生一阵骚动,18户业主,现在已经有两户证明了自己不在家,剩下的16户业主心里就更慌了。好比大家坐在一个考场考试,考卷很难,可有两个平时不起眼学生突然交了一份满分卷子一样。 210和509的业主坐在旁听席上,密切关注着法官的反应。 刘予沛依旧垂着头,看着案卷。 210和509的业主有些失望,他们以为法官至少会有些反应呢。 林自遥接着说:“第二,事发当天,原告将车停放在九号楼楼底,根据小区物业提供的监控,请大家看大屏幕……” 紧接着,法庭的投影仪在大屏幕上展示出了事发当天的情况。 林自遥用激光笔在大屏幕的车上画了个圈,说:“事发当天,原告将车停放在九楼楼底,右前轮、右后轮开进绿化带停靠。九号楼门前这条道路并不是小区规划停车位,而是消防通道,原告将车停放在此处,本就是违规停车。因此自己也应当对车辆的损坏承担责任。” “说的对!”9号楼的业主说。 “自己把车停在我们楼下,还让我们赔钱,真是过分。” “依我看,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女律师,还是可以的。” 旁听席上的业主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肃静!”刘予沛说。 旁听席上的业主三三两两闭了嘴。 卢耀丽一听,脸上变了脸色,小区停车位不多,平时小区的消防通道上几乎都停满了车,她以前也经常把车停在消防通道上,没想到新车刚买,就被从天而降的砖头给砸了,真是祸从天降! 林自遥说:“答辩完毕。” 方守恒立刻说:“审判长,我对被告的答辩有补充意见。” 刘予沛点了点头,示意方守恒补充。 方守恒说:“不同意被告所说的原告不规范停车导致侵权行为发生,原告需自行承担部分损失的抗辩。第一,侵权行为有四个构成要件,即侵害他人的权利、须有损害的发生、行为须是违法、在损害他人权利的行为与损害之间有因果关系。原告的停车行为与事故的发生并无直接因果关系。车辆损坏的直接原因是9号楼住户中的其中一户高空抛物。第二,原告停车的地方是小区的共同区域,并非禁停区,近年来,翠湖小区规划停车位不能满足日益增多的业主的购车需求,所以平时大家都是把车停在小区通道上,因此不能说原告存在乱停车;而且原告将车停放在9号楼底下,并未对小区任何业主造成任何损失。” 方守恒说完,卢耀丽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她对方守恒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第496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2) 刘予沛说:“现在进入举证质证阶段。原告先行举证。” “被告开庭前15日是否收到原告的证据清单及副本。”刘予沛问。 “收到。”林自遥说。 “原告开始举证。”刘予沛说。 方守恒说:“原告卢耀丽向法庭提交以下证据:第一,报警记录、派出所出警单,报警记录、出警单记录了事发当天的事故发生经过,证明原告所有保时捷车辆是停在翠湖小区9号楼底下被从9号楼抛下的砖头砸坏。第二份证据是原告将受损车辆送往4s店维修产生的费用单据,合理211980元,证明原告的损失。举证完毕。” 坐在被告席上的元武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吴航,问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吴航面色有些苍白,他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额头,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却是一头汗。 吴航赧然,自己真的太心虚太紧张了。 “没……没事。”吴航强撑着说。 “真的没事吗?”元武小声地问。 “要是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一会。”元武说。 吴航想起开庭前家人的叮嘱,他一定得听完整个庭审。 吴航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就是第一次坐在被告席上,有点紧张。” 能不紧张吗?他现在就是一个“伪装者”“潜伏者”,太考验心里素质了。 元武抿了抿嘴,心想年轻人果然没见过世面,这点风浪都经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 元武不再与吴航多谈,又聚精会神地看着原告席。 “被告质证。”刘予沛说。 林自遥说:“对第一份报警记录和出警单真实性和证明对象没有异议。对第二份证据4s店出具的车辆维修单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证明对象有异议,原告在维修车辆时,每一个项目都选择了最贵的维修等级,造成维修费用畸高,被告认为211980的维修费用应当予以调整。” “说的对,说的对。”旁听席上又发出小声的议论声。 “难怪修了21万啊,原来都是选最贵的,简直把我们当傻子宰啊。” “这个绝对要争。” “都是邻居,居然好意思这样骗我们。” “太可恶了。” “安静。”刘予沛说。 原告卢耀丽一脸怨气地说:“我这可是新车,倒车镜上的红丝带都还没扯呢,不用最好的,怎么能完好如初呢?” 卢耀丽的心情林自遥可以理解,但站在被告的立场上,必须提出异议。 林自遥说:“质证完毕。” “被告举证。”刘予沛说。 林自遥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以下几份证据:第一,210业主刘宇公司出具的刘宇在事故发生当天公务出差的证明;第二,210业主刘宇出差的往返飞机票、登机牌;第一和第二份证据共同证明210业主刘宇先生在事故发生当天不在家,不可能是侵权责任人,应该排除刘宇先生的赔偿责任。” 坐在旁听席里的刘宇突然挺直了脊背,高傲地抬起头,仿佛自己鹤立鸡群一般。 第497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3) 林自遥接着说:“第三份证据是509业主全家前往海南三亚旅游的往返机票、登机牌以及酒店入住记录,证明事发当天,509单位无人在家,应当排除509单元业主的赔偿责任。” 509单位派来的是一个年轻小伙,他比210的刘宇低调的多,听到林自遥说到自己,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但邻居们却不容许他低调,纷纷窃窃私语。509的小伙子感觉自己像是被追光灯照着一般,继210的刘宇之后,又成了全楼羡慕嫉妒恨的焦点。 “还是人家聪明啊,这一万多块钱拿去旅游多好,偏偏我们坐在家里,还惹了一身麻烦。” “真是未卜先知。” “哎,还是我们倒霉!” “安静!”刘予沛已经不记得自己一个小时之内说过几次“安静”了。 林自遥顿了顿,接着说:“第四份证据,是原告卢耀丽当天的停车照片,证明原告违规停车,将车停放在9号楼消防通道,对车辆的损失负有一定得责任。第五份证据,原告卢耀丽女士维修轿车的4s店维修项目价目表,证明轿车的维修有不同档次,但是原告每个项目都选择了最贵的项目,被告方委托4s店进行了新一轮的报价,显示只需要15.3万即可完成车辆的维修。” 刘予沛严肃地说:“原告质证。” 旁听席上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与一同来的邻居说:“这刘法官怎么不笑呢?从刚才进门开始,我就没见他笑过,跟个阎王似的,看着怪让人怕的。” 偏偏刘予沛耳朵极灵,两人的对话顺着风飘到他耳朵里。 刘予沛心里觉得好笑,自己不笑还有错了。 哎…… “小声点,免得被听到。” 刘予沛暗忖,已经听到了啊,两位大姐。 方守恒看刘予沛突然勾了勾嘴角,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守恒说:“第一、二、三份证据,原告要求看原件。” 刘予沛说:“同意。” 林自遥将一叠证据原件递给书记员,书记员又转递给方守恒。 林自遥将210和509业主的材料一份份整理的清清楚楚,让人一看就明白。 方守恒又把材料递给卢耀丽,卢耀丽懒得看,示意方守恒看过把关即可。 方守恒说:“对第一、二、三份证据的真实性与证明对象均没有异议,210与509单元业主的侵权责任请法院依法判决。对第四份证据,事故发生当天原告的停车情况的真实性没有异议,但是对证明对象有异议,刚才庭审时原告已经提到,原告停车的地方是小区公共区域,并不是禁停区,平时也有很多业主停在这里,也不是城市规划道路,不存在违规停车这一说法;而且原告的停车行为,并未对其他业主产生任何影响,旁边已经留足道路可供一辆车辆通行。” 元武这个时候突然说话:“法官,我有话说。” 方守恒立刻说:“现在是原告质证时间,请被告不要随意打断。” 元武:“……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第498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4) 刘予沛对元武说:“被告可等原告发表完质证意见,一起补充。” 元武:“……” 元武本来积蓄了一腔的话准备发表一番激情演说,结果却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卢耀丽微微一笑,真是太解气了,这个元武总是牵头与她作对,看着元武吃瘪,她心里再高兴不过了。 刘予沛说:“原告继续发表质证意见。” 方守恒说:“对第五份证据,4s店的维修报价清单有意义,被告出于维护自身利益一定是选择较为便宜的维修方案,没有考虑车辆整体美观性出发。在这里要强调,原告的保时捷轿车是一辆提车不到两周的新车,作为车主,想要把车恢复原样而选择最优方案应该是人之常情。被告的要求不合情也不合理。另外,原告提出的211980元的维修费用是在实际车辆定损的基础上实际产生的,而被告提出的15万的维修方案却是在4s店没有看到实物车辆和车损情况下做出的评估,不科学也不客观,不能作为定案依据,请审判长不予采信这份证据。” 刘予沛抿了抿嘴。 林自遥曾经建议被告向有资质的鉴定机构申请对原告保时捷轿车的维修费用进行鉴定,但是因为要负担鉴定费用,一部分业主不同意,本来就莫名其妙承担赔偿责任了,现在又要负担鉴定费用,自然不愿意。 因为一部分业主不愿意,刚开始同意的业主也变得不同意了,不可能他们付钱,让其他业主白白得利。 一来二去,鉴定的事儿就搁浅了。 刘予沛问:“双方还有没有补充?” 方守恒:“没有”。 林自遥:“没有。” 元武:“我有意见。” 刘予沛说:“同意。” 元武环顾法庭,见法庭上几十号人都看着他,顿时肾上腺素飙升,元武微微坐直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纸,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说:“尊敬的审判长,当我们楼全体业主接到法院的传票和原告卢耀丽的起诉状后,无异于晴天霹雳,百思不得其解,别人犯得错为什么要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来承担责任呢?请公安机关和检察院介入,查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还我们无辜业主的清白,在没有查清谁是真正责任者之前,请法院不要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 卢耀丽:“……什么莫名其妙的。” 元武又苦口婆心地对着坐在旁听席上的9号楼邻居们说:“各位邻居们,我相信你们其中一定有一家是真正的扔砖头的人,到底是谁,请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站出来,别让全楼的人跟着你背黑锅。好好的做个人吧!行不行?” 元武说完,眼光像雷达一样在各个邻居脸上扫荡。 吴航拼命擦着汗。 林自遥默默递了一张纸巾给吴航。 吴航接过纸巾,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林自遥发现刘予沛虽然不苟言笑,但是耐性确实不错,元武说了一堆无关案件的话,刘予沛也不阻止,反而是一副非常认真聆听的样子,并让书记员认真记下元武说的话。 第499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5) 刘予沛说:“双方对事实部分还有没有补充?” 方守恒:“没有补充。” 林自遥:“没有补充。” 刘予沛颔首,然后说:“我询问被告一个问题。” 元武和吴航立刻提高了警惕,旁听席上的业主也齐刷刷地看着刘予沛。 刘予沛问:“被告庭审时认为原告因为违规停车,应当自行承担一部分责任,被告认为原告与被告之间承担过错的比例是多少?” 吴航的心突突突地直跳。 元武和吴航小声嘀咕,然后由元武答道:“被告至少得承担一半的责任!” 吴航立刻点头,说:“您说的对!” 元武打定了主意,朗声说道:“被告应当自行承担一半的责任。” 法庭上顿时响起一阵叫好声。 “肃静!”刘予沛说。 元武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不过大家似乎并没有听元武话的意思,依旧交头接耳。 元武的脸瞬间垮了……邻居们真是不给她这个楼管面子啊。 刘予沛敲了敲法槌,再次说道:“安静。” 法庭里才犹如渐渐平复的波涛一般,渐渐安静下来。 “被告,你方认为原告应当自行承担50%的赔偿责任,是否确认。”刘予沛问。 “是的。”元武郑重地点了点头。 “记录下来。”刘予沛说。 刘予沛这么问倒不是自己就要按照元武提出的比例判决了,而是明确被告的诉讼主张。 如果被告主张原告承担30%的诉讼,她就不能判决原告承担超过30%的比例,因为当事人自认的不利于自己的陈述,不能撤回。 比如一方当事人说,我自己可以承担30%的责任,法官如果判了20%的承担责任比例,对方当事人就会提出上诉,人家都说和我责任三七开了,你法官凭什么让我们二八开。 刘予沛说:“下面进入法庭辩论阶段。原告先发表辩论意见。” 方守恒说:“尊敬的审判长,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原告将保时捷轿车停放在翠湖小区9号楼楼底,被9号楼抛下的砖头砸坏,产生维修费用211980元。原告在第一时间联合小区物业报警处理,但是小区监控并未拍到实际侵权人。本案中的侵权责任属于《侵权责任法》中规定的特殊侵权责任,实行的是过错推定的归责原则。” 所谓过错推定,是指若受害人能证明其受到的损害是由行为人所致,而行为人不能证明自己没有过错,法律上就应推定行为人有过错并负民事责任。过错推定实行的是举证责任倒置,通过过错推定原则,从损害事实中推定行为人有过错,受害人免除了举证责任而处于有利地位,行为人则因承担举证责任而加重了责任,因而更有利于保护受害人的合法权益。受害人需证明致害行为、损害事实、因果关系。 方守恒说:“本案中,原告卢耀丽女士已经完成了举证责任,证明了自己的损失,根据《侵权责任法》第87条规定以及民事诉讼法规定,请求法院依法判决,由翠湖小区9号楼全体业主赔偿原告车辆维修费211980元。” 第500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6) 刘予沛说:“被告答辩。” 这个案件,其实是一个必输的案件,免除赔偿责任是不可能的,林自遥只能在减轻赔偿责任上下功夫。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本案72名被告发表辩论意见:第一,210单元以及509单元业主已证明自己在事故发生当天不在怀海,应当排除其赔偿责任。第二,本案中,原告对车辆的损失负有责任,原告将车辆停放在9号楼楼下而不是小区规划的停车位,原告对于车辆的损害有一定过错,刚才72名被告的诉讼代表人已经陈述了要求原告自行承担50%的损害责任,请法院按照50%的比例。” 方守恒说:“不同意被告主张的50%赔偿责任,要求被告承担全部赔偿责任。” 这一点卢耀丽是不可能让步的。 吴航坐在一旁,心里飞快计算着,如果只要承担50%的赔偿责任,一户人家只需承担不到7000元的赔偿款了。 吴航在心中祈祷,希望法官能够支持元武提出的主张。 刘予沛说:“双方是否还有补充?” 方守恒说:“请法院支持原告全部的诉讼主张。” 林自遥说:“请法院依法判决。” “有代理词的,庭后三日内提交。”刘予沛说。 代理词是律师等诉讼代理人在法律规定或者当事人授予的权限范围内在法庭辩论环节为维护当事人的利益,就案件的事实和法律适用等问题发表意见,以此为基础所形成的诉讼文书。 相对于其他诉讼文书,代理词的写法比较灵活,并没有统一的格式,大体上仍然是由首部、正文和尾部三部分组成。 向法庭提交代理词,可以更加全面总结庭审内容、梳理自己观点,几乎90%以上的律师,庭审之后都会向法庭提交代理词。 庭审结束后,元武怅然若失地问林自遥:“这就结束了?” 林自遥温和地笑着,说:“是啊,您还有什么要向法官陈述的吗?我一并写到代理词里。” 元武摇了摇头,他还以为能多开几次庭呢,他刚找到在法庭上发言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事,这两天您还可以再琢磨琢磨,有需要随时联系我。”林自遥温柔地说。 吴航如释重负,这庭总算开完了,他一直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下了。 “对了,林律师,如果我们发现了那个扔砖头的人,法院还能改判吗?”元武突然问。 吴航全身的汗毛又突然竖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无法,只能佯装淡定,附和道:“对啊,林法官,要是案件判了,或者是我们都赔钱了,又发现了真正扔砖头的人,怎么办呢? 林自遥颔首,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一审没判下来,或是案件进入二审,没有判下来,都可以把新证据提交法院,那么只需真正的侵权人承担赔偿责任,其他业主不需要承担赔偿责任。” “第二,就是大家把钱已经赔给原告了,才发现了真正的侵权人,那只能所有业主再起诉真正侵权人,要求他返还你们为他垫付的赔偿款了。”林自遥说。 第501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7) 吴航头大如斗,这案子还没完没了了…… 吴航正在愣神,元武突然握住他的手臂,吴航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他现在就是惊弓之鸟。 元武也被吴航给惊到了,大声“哎哟”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元武问吴航。 吴航一整天都怪怪的。 吴航摆了摆手,说:“可能昨晚没睡好,不碍事。” 元武又说了几句“要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吴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旁听的邻居都围了上来。 “老元,看来我们还是得抓紧找到那个真正干坏事的人。” “是啊,得想点办法。” “是不是联合物业拿出一个章程来,每家每户的排查。” “我看要的。” “我看这事还是得让警察来。” “是,看来我们还是得去派出所一趟。” 吴航站在一旁,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响。 …… 晚上,翠湖小区9号楼吴家…… 吴航正详细地将今天开庭的经过告诉家人。 真正的扔砖人孙子吴凯已经被打发到房间里“做作业”。 四个大人不想吴凯再面对这件事,也怕孩子一个不小心,在邻居面前说漏了嘴。 事情发展到现在,吴家已经骑虎难下了。 如果被邻居知道是吴凯扔的砖头,他们不仅要承担巨额的赔偿,说不定还要被整个小区的人戳脊梁骨。 吴桐老爷子一边听,一边紧皱着眉头,眉心的川字纹几乎可以挤死苍蝇。 奶奶何丽一边听一边叹气。 母亲林清也是满面愁容。 吴凯偷偷将门开了一个小缝,趴在门缝上听大人的谈话。 最近小区里的大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儿,今天在电梯里,还有一个叔叔和阿姨在说这事儿,话里话外都是对他这个始作俑者的声讨。 “这些日子,你们跟着小凯些,小孩子家家说话没有轻重,如果说错了话,就不好办了。”吴桐交待道。 吴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吴家这是决定把事情彻底瞒下了。 吴凯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开门走出去。 “小凯。”母亲林清唤道,最近她发现儿子的精神越发的不好了,总是显得心事重重。 “快到妈妈这儿来。”林清向吴凯招招手。 吴航板着一张脸,要不是儿子淘气,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吴凯站在原地,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过来,吴航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扔砖头的时候倒是英雄,怎么现在像个狗熊似的?” 林清轻推了吴航一下,说:“你说什么呢。” 然后走到吴凯身边,将吴凯搂在怀里,低声安慰道:“小凯乖,别听你爸爸的,爸爸是胡说八道,我们小凯是最听话的孩子。” 吴凯的眼泪滴滴哒哒地落了下来。 “你说你心里不痛快,拿孩子撒什么气。”奶奶何丽对吴航说。 吴航:“妈,这祸还不是他闯出来的,我还不能说两句。” “孩子不懂事,而且他也不是故意的。”何丽说。 “他都十二岁了,还不懂事?”吴航说。 第502章 高空坠物侵权纠纷(18) “你自己想想你十二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何丽说。 吴航被母亲噎得没话说。 这淘气闯祸居然也遗传,可是现在他作为一个父亲要教训自己的儿子,当然不能被母亲三两句话就说的没了立场。 “你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吴航拉过吴凯厉声问道。 吴凯眼泪鼻涕一起流,伤心的说不出话来。 “不许哭!”吴航说。 “好了好了,你凶什么凶。”何丽把吴凯拉到怀里柔声安慰道:“凯凯,奶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错了嘛,下次还敢不敢。” 吴凯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奶奶,我知道错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承认错误呢?” 吴桐、吴航、何丽和林清都愣住了,谁都没有想到吴凯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爸爸妈妈,我把我每年的压岁钱拿出来赔偿吧。”吴凯说。 吴桐、吴航、何丽和林清四人都怔住了。 “不行。”林清断然否定。 “为什么?”吴凯问。 林清:“压岁钱是留给你学习用的,怎么能拿去赔钱呢?” 吴凯还想说什么,被吴航粗暴的打断了。 “你不要问这么多,大人不让你说自然有大人的道理,小孩子只要听大人的就是了!”吴航说。 吴凯抿着嘴,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 吴家并不是赔不起这20万,只是心疼这20万。 “去睡觉吧。”吴航大手一挥,逃避似地让吴凯回房间。 林清见气氛尴尬,立刻拉着儿子进了屋。 吴桐、吴航、何丽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尴尬。 这件事儿,孩子确实是无心之失,但却是诚心改过。 他们这样的坚持逃避到底对不对呢,真令人烦恼。 …… 徐枫回到家,林自遥正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电视里的广告。 看到林自遥这个样子,徐枫就知道,林自遥今天的庭开的不尽如人意。 他坐到林自遥身边,将窝在沙发里的林自遥捞到怀里,轻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 “官司要输咯。”林自遥嘟噜着嘴说。 徐枫点了点林自遥的嘴,说道:“嘴巴嘟噜的都能挂油瓶了。” “哎。”林自遥叹了口气。 “输官司不是正常嘛,你又不是必胜客。”徐枫说。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 徐枫为了自己神来之笔的玩笑而沾沾自喜。 “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吃必胜客!我以形补形!”林自遥说。 “好好好,咱们吃榴莲pizza,好不好?”徐枫像哄孩子一般问林自遥。 “再来一个烤翅。”林自遥说。 “没问题。吃了必胜客,以后你就是必胜客了!” 林自遥哈哈大笑起来。 徐枫总是有办法让她开心。 徐枫一眼望见林自遥脖子上他留下的痕迹。 徐枫轻声细语地在林自遥耳朵边说:“别不高兴了,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让你高兴起来吧。” 林自遥不明所以,对上徐枫炽热的目光瞬间就懂了…… 最近他是不是给徐枫吃的太好了…… 第503章 粥的浓稠度 苏薇出差三天回到家,发现自己衣柜里的裙子少了几条、lv经典圆饼包少了一个。 苏薇想了又想,这几条裙子和包包应该是放在贺晟这儿的,苏薇想不通,晚上睡觉的时候和贺晟嘀咕了几句。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贺晟问,苏薇的衣服包包很多,就算一时记错了也不是不可能。 苏薇一副困惑的样子。 贺晟轻笑,说:“你这个迷糊的样子,记错也是常有的,说不定自己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 苏薇想想也对,记忆也有偏差的时候,遂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 第二天早上,贺父、贺母、贺晟和苏薇坐在一起吃早餐。 贺母看着碗里的粥,对苏薇说:“薇薇,你这粥煮的这么稀,怎么能吃得饱啊?” 苏薇和贺晟早餐习惯了吃牛奶面包,但是为了迁就贺母和贺父,现在苏薇早上早早起床准备早餐。 今天早上,苏薇熬了粥、又到楼下买了油条油饼和煎饼果子。 贺母的粥总是煮的稠稠的,是那种筷子插进粥里都能立住不倒的粘稠度,在苏薇和贺晟看来,这就是一碗干饭。 苏薇看了一眼贺晟,见贺晟没有一点为她说话的意思。 她微笑着说:“阿姨,明天我少放些水。” “这就对咯。”贺母一边说,一边腹诽苏薇连个饭都煮不好。 “早上也该做点肉菜才是,否则大弟肚子里没有油水,怎么上班呢。”贺母说。 贺母一脸嫌弃的样子深深刺伤了苏薇的心,自己对苏江海和阮茹云都没有这么孝顺呢;更让苏薇伤心的是贺晟的态度,贺晟一点为她辨白的意思都没有。 贺晟不想在面子上驳斥自己的母亲,父母几十年来养成的生活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再去改变。 贺晟认为,作为儿子,应该去适应父母的生活习惯,如果让父母跟随他们改变,那还让父母享什么福呢,简直就是受罪吧。 贺晟听闻怀大法学院的王院长,在与新院长葛崇明的院长之争落败之后,心灰意冷,退休之后与老伴一起到美国随儿子生活。 小王是王院长夫妇的骄傲,自小就是学霸,本科阶段,拿到全额奖学金赴美国留学,小王在美国学习生活十多年,不仅娶了个美国媳妇儿,而且在思想上已经完全西化了。王教授夫妇去美国之后,并没有如自己期待的那般和儿子媳妇孙子住在一起,三代同堂共享天伦之乐,而是另辟居所独自生活,两位老人在怀海都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生活体面又有质量,算是那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生活氛围,加之桃李满天下,经常有学生上门探望,说说笑笑,日子极好打发;可到了美国,没有朋友也不会说英语,完全没有社交;也不会开车,完全没办法出行,只能困在那一亩三分地里来回走动,连电视节目也因为语言障碍而无法收看。 更令老人家心寒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养育培养的儿子对他们在美国生活境遇心知肚明,却没有要接他们同住的意思。 第504章 不问自取(1) 王教授夫妇在美国勉强待了两个月,就打道回府了。 贺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过这样的日子,他希望他的父母在家里能够做主,而不是做客。 贺晟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贺母不但把自己当做了家里的老太君,还把苏薇当做了依附贺家生存的女人。 “我知道了。”苏薇说,然后就不再说话,低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今天这顿饭,她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贺晟在微信里看到自家小妹贺敏更新了动态,是贺敏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咖啡馆打卡的照片,照片中的贺敏笑颜如花,面前摆着精致的美食。 自己的妹妹终于也可以过上和同龄女孩一般花样的生活了,贺晟打心眼里高兴,他把手机递给贺母,说:“妈,你看小妹。” 苏薇恰巧抬头瞄了一眼,然后在贺母之前,从贺晟手中接过了手机。 贺母很不悦,嗔怒地看着苏薇。 贺晟诧异,苏薇向来不是这样没有礼貌和分寸的人。 苏薇盯着照片看了半晌,然后把手机屏幕对着贺晟,非常严肃地说:“贺敏是怎么回事?” 贺晟一脸茫然,什么怎么回事? 贺父向来不管家里的事,挠了挠头,转身去了阳台晒太阳。 贺母则一脸怒容地望着苏薇,颐指气使地质问丈夫自己的小姑子怎么回事,成何体统。 “什么怎么回事?”贺晟问苏薇。 苏薇指着贺敏的照片说:“贺敏穿的是我的衣服,旁边这个包包也是我的,还有这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也是我的,如果贺敏没戴,我还没发现这条项链丢了。” 贺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本能地转身望向母亲。 贺母高涨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 贺晟见母亲眼神闪烁的样子,就知道此事内有乾坤。 “薇薇,这事儿可能有些误会。”贺晟说。 苏薇想,这件事应该是贺母自作主张,虽然生气,但并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僵,于是强忍着怒气,把手机塞到贺晟手里。 贺晟没拿稳,手机摔到了地上。 这一摔,倒是把贺母给惹毛了。 贺母重重一拍桌子,横眉冷对地对苏薇吼道:“你反了你!” 贺晟讶异地望着母亲。 苏薇不可置信地看着贺母,自己还没说什么呢,贺母倒是先发起火来。 苏薇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再也维持不住笑意,板着脸说:“阿姨,您什么意思。” “你的衣服是我拿给小敏的,怎么了,小姑子拿你两件衣服,不乐意了?” 贺敏来贺晟家看父母,溜到了苏薇的房间,细细欣赏了苏薇的衣服包包首饰,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好东西,就连她们全系公认最漂亮的女生都没有这些东西。 贺敏在贺晟与苏薇的卧室里,将苏薇的衣服首饰宝宝试了个遍,贺母则笑呵呵地坐在一边欣赏。 最后由贺母做主,让贺敏选了几件衣服首饰和一个lv包带回去。 母亲开了口,贺敏自然不客气,选了几样心仪的衣服首饰和包包带回了学校。 第505章 不问自取(2) 穿上苏薇的衣服、戴上苏薇的首饰、再背上苏薇的包包之后,贺敏立刻就成了全班的焦点。贺敏沾沾自喜,想着看来还是要多去“看望”父母。 送贺晟妹妹几件衣服首饰,苏薇自然是不在意的,她爱贺晟,自然爱屋及乌,如果贺敏喜欢她的东西,大大方方和她说,她也很乐意送给贺敏。 苏薇愤怒的是贺母对她的态度。 不问自取谓之偷,贺母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阿姨,这不是乐意不乐意的事儿,拿我的东西,是不是先得和我说一声?”苏薇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过去平静。 “好了,薇薇,别再说了。”贺晟拉住苏薇的手臂说。 苏薇失望地望着贺晟,明明错的是贺母和贺敏,战火也是贺母挑起来的,为什么贺晟反而让她让步。 如果说过去她和贺母之间发生的问题只是一些小摩擦或是说不清对错,那这件事,总该是贺母的错了吧。 贺晟这是完完全全的不顾原则地拉偏架,苏薇快气疯了。 贺晟沉默地和苏薇对峙着。 贺母却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她凑近苏薇,对着苏薇数落道:“你吃我儿子的、住我儿子的,小姑子穿你几件衣服怎么了,反了天了还,你小心我让大弟把你赶出去。” 苏薇觉得贺母的口水喷到了她的脸上。 贺晟觉得母亲让他很难堪,可是他就是说不出口,让母亲闭嘴;他期望苏薇能够理解他的苦衷和孝心,能够容忍她母亲的无理取闹。 贺父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又开始抽烟。 贺母见苏薇没有还嘴,以为自己三两句话把苏薇震慑住了,愈发得意忘形,继续唾沫横飞地数落苏薇道:“就你这样的女人,不敬公婆,不爱小姑,天天倒贴男人,要不要脸。” 苏薇的脸涨的通红,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辱骂过,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贺母居然这样想她。 苏薇愤怒地甩开贺晟的手,问贺晟:“你也是这样想的?” 贺晟想回答:“当然不是”,只是贺母的嘴比他快多了,贺母对贺晟说:“大弟,你别怕,像这样的女人,你越是依着她她越来劲,我看如星就比她好多了。” “妈......”贺晟突然发声,试图阻止母亲提起林如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贺晟一直沉默不语,在贺母提及林如星的时候骤然打断,更让苏薇坚信,贺晟是做贼心虚,他与林如星之间定有猫腻。 苏薇看看贺母,又看看贺晟,冷笑连连,只是笑着笑着,冰凉的眼泪夺眶而出。 贺晟来拉苏薇,却被苏薇狠狠甩开。 苏薇气到没有理智,对着贺母喊道:“阿姨,我告诉你,我和贺晟还没结婚呢,你不是我婆婆,贺敏也不是我的小姑子,听明白了吗?我对你们没有义务。” “你......”贺母指着苏薇,想反驳口齿却不利索了。 “还有,我自己也挣钱,我花的是自己的钱,没花你儿子一分钱,希望你搞清楚。以后别再说什么我吃你儿子、花你儿子的了。”苏薇边哭边吼道。 第506章 矛盾升级 贺父站在阳台外抽烟,听着房里的吵闹声,烦躁地摇了摇头。 最烦女人吵架。 贺晟恨不得也出去抽烟,虽然他最讨厌烟味。 “你这么硬气,那你搬走啊,赖在这里做什么?”贺母叉着腰骂到。 苏薇冷笑。 到今天为止,她对贺母最后的一点尊敬和亲昵都没有了。 她转头问贺晟:“你妈今天要我搬走,你说呢?” 贺母护在贺晟面前,仿佛苏薇会伤害贺晟一般,她对苏薇说:“你别欺负我儿子老实。” “薇薇,别吵了。”贺晟露出哀戚之色。 母亲和爱人,叫他怎么选呢,真是千古难题。 “我别吵?我别吵?到底是谁别吵?”苏薇又气又伤心。 贺母露出得意之色,今天她非得把苏薇也整明白了不可,她才是贺家的女主人。 “贺晟,这套房子,当时你和我说,是作为我们两个的小家,是我们的婚房,你记不记得?”苏薇问。 贺晟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现在算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个交待。”苏薇说。 “这房本上有你的名字啊?”贺母问。 贺晟终于对贺母说:“妈,你少说两句。” “儿子,你傻啊,她就是要骗你啊。”贺母苦口婆心地说。 苏薇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不至于让自己被气死。 “好,没我名字,我今天就搬走!”苏薇说。 “苏薇!”贺晟拉住苏薇,今天如果苏薇搬走了,两个人之间的裂痕就越来越大了。 “贺晟,要么我走,要么你和我一起走,你自己看着办。”苏薇给了贺晟一个台阶。 “哎哟,我的天呐,我儿子媳妇嫌弃我啊,我不活啦,我白白受了这么多的罪,养大的儿子,却要和媳妇跑了啊。”贺母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贺晟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他觉得坐在地下哭闹的母亲好丑陋。 苏薇鄙夷地看着贺母。 苏薇拿起电话说道:“贺敏,你把衣服首饰和包包给我还回来。” 贺晟吃惊地望着苏薇。 贺母立刻不哭了,一股脑儿站起来,嘴里喊着“使不得”,一边夺过苏薇手中的电话。 苏薇根本没打电话。 “好了,现在你妈不哭了。”苏薇冷漠地说。 苏薇问贺晟:“你和林如星拆伙吧。” 林如星只是聘用律师,如果贺晟和林如星拆伙,林如星就要离开众合所了。 “薇薇,你别听我妈瞎说,她误会了。”贺晟说。 “你妈怎么个误会法,你和林如星做了什么,让你妈误会。”苏薇问。 苏薇现在已经直接称呼贺晟母亲“你妈”了,而不再亲昵地称呼“阿姨”。 贺晟也不知道林如星和贺母之间发生了什么。 贺晟想了想,想必是那天林如星到医院去探望贺母,并陪护了一夜。 贺晟解释道:“就是那天如星来医院探望我妈,可能我妈误会了。” “那自遥也在,你妈怎么不误会?”苏薇问。 贺晟无言以对,总不能说林如星对贺母照顾的特别周到,所以贺母误会了。 第507章 要我还是她 “好,就当做是你妈误会了,那为了避免这个误会继续下去,为了维护我们的感情,请你和林如星拆伙。”苏薇这次决不让步。 “苏薇,何必呢?如星是我的好搭档,我没理由和她拆伙。”贺晟说。 “我没听说过合伙不能拆伙的,再说,林如星也不是你的合伙人,只是你的助理而已,你和她拆伙对你能有什么损失呢?”苏薇问贺晟。 “如星没有犯什么错,我凭什么一句话就要让她走呢?”贺晟说。 “凭她的存在已经对我们的感情造成了破坏。”苏薇冷漠地说。 贺晟:“......”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这件事和如星一点关系都没有。”贺晟说。 苏薇脸上浮现惨淡的微笑,贺晟的字字句句都在维护林如星。 苏薇倔强的摇了摇头,说:“我没办法理智。” 而且谈恋爱为什么要理智,只有工作才需要理智。 “贺晟,你别和我说这些,我就问你,你同不同意?”苏薇问。 贺晟反问:“你要我同意什么?” 苏薇咬着牙说:“和林如星拆伙。” 贺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答不出“同意”二字。 “苏薇......”贺晟说。 苏薇定定地看着贺晟。 贺晟目光闪烁,苏薇失望至极。 “薇薇,如果我无缘无故和如星拆伙,别人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冷酷无情、不讲诚信?”贺晟说。 “谁是别人?”苏薇反问。 “所里的人,大家都知道我和林如星配合的好好的,我突然提出拆伙,总要有个理由吧。”贺晟问。 这个理由似乎站得住脚。 苏薇却不按照贺晟的思路走,她问贺晟:“那我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会怎么想?是不是在你眼里,别人的想法比我的感受更重要?” 贺晟仰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薇薇,你是我的爱人,你应该理解我。” 苏薇苦笑着说:“贺晟,你是我的爱人,你也应该理解我。” “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对你提出过任何要求,这件事,我请求你,和林如星拆伙,以后也不要再见林如星。”苏薇说。 林如星的存在,犹如一根鱼刺扎在苏薇的喉头。 一根小小的鱼刺也会要了人的命。 贺母听不懂何谓“拆伙”,只是觉得苏薇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贺晟很为难。 贺母冲上来,狠狠推了苏薇一下,苏薇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几步,打翻了桌上的热咖啡。 黑色的咖啡泼了苏薇一身,莫兰迪色的真丝长裙很突兀地脏了一大块。 苏薇简直气到爆炸,贺母真是一个乡野妇人,一言不合就谩骂,现在居然还动起手来。 “贺晟。”苏薇惊呼,语气中带着责怪和质问。 “你怎么容许你的母亲对我动粗而无动于衷。”苏薇问。 贺晟只想和父亲一样,躲到阳台去抽烟。 “你别欺负我儿子老实。”贺母指着苏薇骂道。 “有我在,你休想嫁入我们贺家,你这只破鞋。”贺母粗俗地骂道。 苏薇彻底怔住了。 第508章 刻薄又浅薄 “你说什么?”苏薇杏目圆睁。 “我说什么?哼,我说什么你还不清楚,我说你就是一只破鞋,上赶着倒贴我家大弟,要不是自己送上门来,我家大弟能和你还在一起吗?”贺母说。 贺晟觉得母亲越说越不像话。 “妈,你少说两句,是我让苏薇住过来的。”贺晟说。 苏薇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怕她忍不住上前扇贺晟一巴掌,把自己对贺母的怨气都发泄在贺晟身上。 “你傻啊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干嘛。”贺母嗔怪道。 “我看如星比她好多了,工作又好,在怀海还有房子,她离了你,她能去哪里?”贺母鄙夷地说。 “她走了,最好。”贺母说,她现在已经不觉得苏薇是仙女的,巴不得苏薇快些离开贺晟。 苏薇冷笑连连,贺母的眼皮子就是这么浅,一直看贬她没钱没房,只能依附贺晟生活。不过苏薇感谢贺母的鼠目寸光,让她看清楚了贺母的贪婪和刻薄。 苏薇原打算像孝敬自己亲生父母一样孝敬贺晟的父母的,现在看来,真是大可不必;贺母对她的刁难和侮辱,能做到心平气和的相处都已经不容易了。 “薇薇,我妈是说气话。”贺晟解释道,他也觉得母亲说的实在是不像话,但他无法和母亲解释,苏薇究竟有多有钱。 只要苏薇想,大概可以买下他们住的这一整栋楼吧,或者直接让众合所换个老板。 贺母却不理解贺晟。 贺晟也不理解贺母,母亲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刻薄、粗鄙。 贺母和苏薇之间,现在是两个女人的战争,没有理智可言,两个女人都要争一口气,争一争自己在贺晟心目中的地位。 要理智的摆事实、讲道理,就不是吵架,而是谈判。 “既然你这么为林如星着想,那你离开众合所吧。”苏薇说。 贺晟:“......” “不行吗?你离开众合所自然就和林如星拆伙了,她可以继续留在众合所工作,你也不会被人说成是薄情寡义的......”苏薇顿了顿,突然玩味地说:“陈世美。” 贺晟怎会听不出苏薇语气中的嘲讽,林如星成了与他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苏薇这个正牌女友却成了贺晟攀的公主。 “怀海不止众合所一个律所,你喜欢哪个,随便挑。”苏薇说,大小姐的气场顿时显露出来。 贺晟怔住了。 “贺晟,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苏薇问贺晟。 “当然想,薇薇,这还用问嘛,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贺晟说。 苏薇咬了咬嘴唇,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美好,她才会一次次容忍,才会在这里和贺晟说这么多话。 “你妈妈你肯定是割舍不下的,我也不会为难你做违背人伦道德的事,但是林如星,我是绝对容不下的,你自己考虑。”苏薇说。 “大弟,让她走啊,现在是她自己要走,你留她做什么。”贺母拉住贺晟说。 在贺母看来,苏薇离开了,林如星就能来了,不仅来,还能带着一套房子来,何乐而不为。 第509章 我凭什么要忍 “看来阿姨是很想让我走了。”苏薇说。 “那我也不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我今天就搬走。”苏薇说。 贺母一听,眼睛都放光了。 “薇薇,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贺晟焦急地说,一时之气搬出去容易,可要是想再搬回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苏薇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她对贺晟说:“我想的很清楚,是你想的不清楚,我和你妈已经闹成这样了,我们还有可能住在一起吗?” 以前苏薇不理解,为什么有夫妇因为婆媳矛盾而分道扬镳,现在她总算是理解了。 一个蛮不讲理的婆婆和一个毫无是非观念只会拉偏架的老公,确实让人绝望。 贺晟被苏薇问的无话可说,确实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薇薇,我妈刚来,不太适应,一家人住在一起总有吵架的地方,她老了,你让着她一点好不好?”贺晟说。 “算是为了我,你忍耐她一些。”贺晟对苏薇说。 苏薇觉得贺晟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听过身体水土不服的,没听过情绪也水土不服的。 “贺晟,你觉得我和你妈是家人之间的拌嘴吵架嘛?你扪心自问,你爸妈来了怀海之后,我哪有一点对他们不好的,虽然做的不是十全十美,却也是尽力的,我想你妈要的是个丫鬟,是个童养媳,不是儿媳妇。”苏薇说。 贺晟想张口,苏薇却不给机会,苏薇说:“你让我说完。” “你妈来之后,桩桩件件,你自己想想,过不过分?她刚才怎么说我的。”苏薇咬了咬牙,还是觉得说不出口。 “我复述一遍都觉得说不出口,你妈这是把我当家人、当媳妇吗,就是一个普通的街坊领居都不可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简直是对我人格的羞辱。”苏薇说。 现在她已经不生气了,反而十分平静。 贺晟也知道自己母亲确实有些过分,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你很孝顺,可是我没有这个义务。你的母亲但凡对我有一丝尊重,我都会敬重并且孝敬她,但是她怎么对我,你也看到了。”苏薇冷漠地说。 让她和贺母生活在一起,只怕她活不了几年。 “薇薇,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忍耐一下呢。”贺晟有些激动地问。 “贺晟,你让我忍,不如让你母亲稍微收敛一些,但凡她收敛一些,我们也不会闹到今天这步。”苏薇说。 “我们我的父母,这样对你,你能忍吗?”苏薇问贺晟。 贺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且,贺晟凭什么要她忍呢,贺晟从头至尾都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也许就是贺晟这样的态度,让贺母愈加肆无忌惮。 贺晟用力咽了咽口水,却觉得喉头干涩至极。 贺晟仓皇失措地拿起水杯,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水。 贺母只见贺晟和苏薇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贺晟便一脸颓色的喝水,心中愤然。 这个苏薇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给他如此优秀的儿子脸色看。 她今天一定要把苏薇扫地出门! 第510章 哥哥来了 苏薇手机响了,是哥哥苏慎的来电。 苏薇接起来,说:“哥。” 电话那头传来苏慎爽朗的声音:“妹妹,你在干嘛呢?” 听到哥哥的声音,苏薇的鼻头突然就酸了。 自己这是何苦呢,家人千娇百宠的小公主,来受贺母的无故蹉跎。 “薇薇,你怎么不说话。”苏慎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苏薇捂住电话的话筒,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看起来没有异样。 苏薇刻意用欢快地语气说道:“信号不好啦,怎么了,哥。” 苏慎与苏薇血脉相连,心有灵犀,妹妹声音里的欢愉绝对是装出来的,这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他。 除了贺晟,苏慎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苏薇难过或是难过了却不敢说出来。 想到苏薇那天在医院里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哭的样子,苏慎就觉得难以忍受。 苏慎狠狠一踩油门,往贺晟家飞驰。 ...... 贺母窜到阳台,瞥了一眼在抽烟的贺父。 阳台的地面上已经躺着7、8个烟蒂了,贺父还在抽。 “你消停点吧。”贺父不满地说。 贺母这几天已经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贺母回了一句:“抽不死你”,转身操起一个扫把就进了屋。 贺母拿着扫把就往苏薇身上扫。 贺晟和苏薇都被贺母突如其来的举动振地呆若木鸡。 等两人反应过来,苏薇已经被打了两下了。 “啊......”苏薇尖叫起来。 “妈。”贺晟也失声尖叫。 “啊......”电光火石之间,贺母也失声尖叫。 原来苏慎夺过贺母手中的扫把,狠狠丢在了地上。 贺母一个踉跄,幸而被贺晟扶住,否则怕是又要住院了。 “哥......”苏薇惊讶地唤道,苏慎怎么如天兵天将一般从天而降了。 是苏慎,贺晟知道今天的事越闹越大了。 “你干什么?”苏慎阴着脸问贺母,他可对贺母没什么顾忌。 不过苏慎的教养不允许他打老弱妇孺,否则,贺母应该要被揍的。 贺母嚷嚷道:“你是谁啊?” “我问你干什么?”苏慎脸阴地像要下雨。 “妈,这是薇薇的哥哥。”贺晟对贺母说,然后把贺母拉到身后。 苏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哥,我们走。”苏薇红着眼睛想把苏慎拉走,她怕苏慎作出什么事来。 苏慎紧紧握住苏薇的手腕,面色肃杀地与贺晟对峙着。 “你妈打我妹妹,是几个意思?”苏慎阴冷地说。 贺晟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贺母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真是让她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贺晟说。 “哥,我没事,你不要......”苏薇为贺母辩白,贺母的所作所为,苏慎一定都会把账算到贺晟头上。 苏慎豁然转头,对着苏薇说:“你给我闭嘴,我看你是疯了。” 苏慎语气凶狠,眼里却满是心疼和不解,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傻子,还是被贺晟下了蛊。 “儿子,你和他说什么对不起。”贺母对贺晟说。 她细细打量苏慎,看过去也不像是个厉害的角色。 第511章 哥哥来了(2) 贺母自恃人多势众,又是在自己家里,腰杆子又硬挺了起来。 “你是她哥哥是吧,快把她带走,你妹妹这桩大菩萨我们可供不起。”贺母阴阳怪气对苏慎说。 苏薇觉得又难堪又心酸,她反抗家人与贺晟在一起,本以为和贺晟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没想到却落到这番田地。 苏慎转头看向苏薇,只见苏薇眼里噙着泪,一副极力克制的样子。 不用多言,苏慎已经明白一切。 苏慎瞪着贺晟,问:“贺晟,你妈说的是真的?” “不是,有点误会。”贺晟解释道,可是这个解释十分苍白无力。 “大弟,你说什么呢。”贺母急了,哪有误会,没有误会。 “妈,你少说两句。”贺晟对母亲说。 贺晟越是阻止,贺母的脾气越是上来了,自己的儿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拖自家后腿呢。 苏薇的娘家人都来了,更应该趁胜追击,狠狠把苏薇和她娘家人的气势压下去,反正婆媳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贺晟毕竟还年轻,不知道这个道理,看样子只能靠自己操持了。 苏慎听了贺母的话,轻轻点了点头,贺母虽然气人,但说的却是大实话,他对贺母说:“老太太说话虽然不中听,却说的是实话,我家薇薇这尊大佛你们贺家确实供不起,没想到你们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贺母……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贺母气势十足地说:“我告诉你,这个家我说的算,你妹妹想进我们家的门,也行,除非她跪下给我磕头认错”。 苏慎匪夷所思地看了看贺晟,又看了看贺母,问贺母:“大妈,你不怕折寿啊?” 然后又问贺晟:“你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嘴巴放干净点。”贺晟吐出这几个字,苏慎这不是诅咒贺母嘛。 苏慎冷笑,很是鄙夷和不屑地说:“到底谁的嘴巴不干不净。你以为我妹妹稀罕待在你这个破地方,我这就带薇薇走。” 苏薇将头靠在苏慎肩上低声哭泣着。 苏慎将苏薇揽在怀里,对贺晟说:“一会我让秘书来收拾薇薇的东西。” 贺晟没有说话,看着苏慎带着苏薇离开。 苏薇一直在等贺晟追上自己,或祈求或认错,能将自己留下来,可直到自己被苏慎带上了车,也不见贺晟追上自己。 难道贺晟真的已经不爱自己了吗,苏薇在心底问自己。 苏慎面色铁青地开着车,一路上一言不发。 要不是苏薇在场,苏慎真是想狠狠把贺晟揍一顿啊,暴力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至少可以先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替苏薇出出气。 贺晟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无奈地看着天花板。 一切好像脱轨了一般,不受他的控制。 抽完了半包烟的贺父走进房间,对贺母说:“你这折腾有什么意思?” “你到外面抽你的烟去,刚才吵架的时候也不见你来说句话,现在话倒是挺多。”贺母埋怨道。 贺父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第512章 贺敏 苏慎和苏薇走后不久,贺敏来了。 贺晟觉得好笑,所有的矛盾人物,今天都和约好了似的,轮番登场。 贺敏一进门,就感觉房间里的气氛不对。 贺晟看到贺敏,想起今天的这场大风波的始作俑者就是贺敏。他作为儿子说不得母亲,妹妹总该可以管教了吧。 贺晟指着贺敏的朋友圈照片说:“这裙子、项链、包包,你还回来。” “现在就还。”贺晟补了一句。 贺敏被贺晟的疾言厉色给吓住了,她委屈地躲到贺母身后,说:“妈……” 当时拿苏薇的东西,贺母也是同意的,现在凭什么要她还,她今天来,本还想多拿几件呢。 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不假,自从她穿上了苏薇的衣服,戴上了苏薇的项链,背上了苏薇的包包,整个人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有一种丑小鸭变天鹅的蜕变,自然也收获了不少艳羡的目光,就连她一直暗恋的男生也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贺敏后来才知道,项链和包包都是奢侈品,要五位数,而裙子也要四位数。 大家都以为贺敏是白富美,以前只不过是低调罢了。 贺敏一时间,风头无两,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贺敏再也看不上那些百来块的衣服了。 贺母自然是护着贺敏的,她对贺晟说:“你这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妹妹穿两件衣服你还要她还回来。” 贺晟对母亲倒是温言温语:“妈,这些东西都是薇薇的,不是我的。” “那还不是用你的钱买的?”贺母反对道,只要是在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哪怕是一根线头,都是他们贺家的。 贺晟摇了摇头,以他的收入水平,是买不起苏薇用的那些东西的。 贺晟耐心地解释道:“这是苏薇自己挣的钱买的,不是花我的钱。” 贺晟严肃地对贺敏说:“妈不懂,你还能不懂吗,难不成你的书都白念了?” 贺敏委屈地低着头。 “我送你回学校,把东西还回来。衣服你穿过了,就算了,项链和包包还回来吧。”贺晟说。 “我不!”贺敏拒绝道。 “妈,您看哥。”贺敏向哥母撒娇道。 贺母唉声叹气,自顾自地说:“你哥有了城里媳妇,就忘了自己的妹妹了。” “要我说,就是苏薇不好,挑拨离间,穿她几件衣服怎么了,还扒拉着不放了,真是岂有此理。”贺母说。 贺晟无语,母亲怎么能这么说,苏薇离家出走,导火索不就是贺敏吗? 如果他不顾念妹妹的面子,不是护着妹妹,怎么会让母亲和苏薇之间的战火升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况且,这件事就是母亲和妹妹做错了。 不问自取谓之偷,这样的恶习怎么能纵容呢,这是原则问题,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可是母亲和妹妹却不理解他,只以为他是为了苏薇而为难家人。 非要把一件事牵扯到另外一件事上,给他扣上一顶不孝长辈,不爱弟妹的道德帽子。 第513章 一根针线都不能落下 贺晟严肃地盯着躲在贺母身后的贺敏。 “你别吓唬你妹妹,这事是我做的主,你要找就找我。”贺母说。 凭什么苏薇能花贺晟的钱买这些东西,自己的女儿却不能,没有这个道理。 按照贺母的思路,苏薇不但不能花贺晟的钱,还得把自己挣得钱花在贺家人身上。 三人正僵持不下,苏慎的秘书叶檀带着三个25岁左右、统一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子走了进来。 贺晟认的出来,白衬衫是海云集团安保人员的制服。 贺晟苦笑,今天他这所小房子可真是热闹,不同的人轮番登场。 叶檀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客气地问道:“贺先生,苏总让我来帮苏小姐拿些东西,我们可以进来吗?” 贺晟无奈地笑,这苏慎还真是雷厉风行,一点余地都不留,不过,让苏薇和自己分开,正是苏家的人求之不得的吧。 贺晟轻轻地点了点头,说:“进来吧。” 叶檀带着三个安保走了进来,三个保安每个人手上拿着两个大行李箱,器宇轩昂地从贺母和贺敏面前走过,径直走到主卧。 “你们要干什么?”贺母嚷道。 叶檀根本不把贺母放在眼里,指挥安保人员不要停手,自己则与贺母纠缠。 叶檀皮笑肉不笑地说:“阿姨,我们来帮苏小姐收拾东西。” 苏慎交待叶檀,苏薇的一根针都得带回来,绝对不能让贺家捡了便宜。 “凭什么!”贺母怒目圆瞪。 房间里,三个安保人员已经打开衣柜,把苏薇的衣服小心地装进箱子,又把梳妆台上苏薇的化妆品、首饰盒放进另一个箱子。 这可急坏了贺敏和贺母,贺母冲着房间喊到:“你们敢!” 他们还真敢,三个安保人员动作更麻利了些。 叶檀懒得和贺母解释,回过头和安保说:“仔细着点,别落下东西。” 贺母和贺敏推开叶檀,疾步走入房间,试图阻止三人。 海云集团的安保人员多是退伍士兵,一人能徒手撂倒三五个彪形大汉,贺母与贺敏根本动不了分毫。 贺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安保把一串珍珠项链收到箱子里去。 贺敏急的跳脚。 风卷残云一般,主卧已经收拾好了。 叶檀指挥道:“厕所、客厅,都看看,但凡是苏小姐的,都带回去。” 要是少带一根针回去,都算没有完成任务啊。 “是。”三人点头。 “大弟,你媳妇反了天了。”贺母拉着贺晟说。 贺敏的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那装满包包、首饰和化妆品的箱子。 叶檀鄙夷地撇了撇嘴,亲自动手把那个箱子关上了。 贺敏心痛地都快哭出来了。 “妈,这些都是咱们家的,绝对不能被带走。”贺敏挑唆贺母。 贺母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弟,你管不管?”贺母说。 贺晟真是无法与母亲沟通,母亲就是不明白,苏薇的东西就是苏薇的东西,但贺敏却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不仅如此,还撺掇母亲。 自己的小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第514章 寻死觅活(1) 眼见几个大箱子要被拖走,贺敏急得抓心挠肺。 贺母从厨房里拿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冲着几个人挥了挥,嘴里叫嚣着:“休想带走一件东西,这都是我们贺家的东西!” 叶檀要是没点本事,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了苏慎的大秘。 叶檀冷笑着说:“你们贺家的东西?老太太没见识,怕是不认识,我来说说好了,这几箱子东西,怕是比你这房子还要值钱。” 贺母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得,几件衣服而已,怎么可能比房子还要值钱。 贺晟和贺敏却不约而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么贵! 贺敏仔细琢磨,这叶檀该不是骗人吧,虽然苏薇的东西是好,可真的这么值钱吗?苏薇这么多钱是哪来的? 叶檀皮笑肉不笑地对贺晟说:“贺律师,这持刀意图伤人要判几年啊?” 贺晟脸都僵了。 叶檀指了指三个安保人员,对贺母说:“老太太,看到了吗?这三个人,都是当过兵的,擒拿格斗都是一把好手,别怪我没有提醒您,您一刀挥过来,他们一下就能把您手给折断了,啧啧啧,到时候,皮里吊着断的骨头……” 叶檀佯装打了个颤,说:“真可怕。” 贺母和贺敏也被吓得头皮发麻。 “妈,把刀放下。”贺晟脸色铁青地说。 贺母想了想,又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道:“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们看。” 叶檀噗嗤一下笑出声,这老太太演技太差了,这刀还离着脖子十公分呢。 “妈!够了!”贺晟吼道。 贺母被贺晟一声吼给吓住了。 叶檀看了贺晟一眼,带着三个人,拖着几个箱子,大胜而去。 贺敏看看几个箱子,又看看母亲和哥哥,差点呕出心头血来。 贺母则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老天爷啊,没有天理啊,我不活啦,不活啦。” 贺母的哭喊引来了不少邻居的围观。 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嘲笑丝毫没有让贺母收敛。 贺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里不是那个穷乡僻壤的家乡,遇到事,每个人都可以撒泼打滚拿着刀解决问题。这里是怀海,贺母这样的行为能让贺家成为整个小区的笑柄。 贺晟看到已经有人拿起手机拍摄了,或许一会,贺母的丑态就会出现在小区的微信群里,广为传播,甚至会在网络上传播。 贺晟无法,只能强制把母亲带回房里,关上了门,把那些探究嘲讽的人关在门外。 “妈!你别这样!”贺晟有气无力地说。 母亲来以后,他真的太累了。他设想中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没有,他安稳行驶了几年的生活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冲突。 贺母不依不饶,嘴里还是骂骂咧咧,逼着贺晟把苏薇拿走的东西要回来。 “这些东西,不都是咱们贺家的,你不留着给你妹妹,给你的娃娃,让那个破鞋带走,你这么多年书是不是都白念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为了谁啊!”贺母哭天抢地地哀嚎道。 第515章 寻死觅活(2) “哥,苏薇姐怎么能这样啊。”贺敏抱怨道。 苏薇姐不是很爱哥哥嘛,对她也不错,怎么就要搬走了呢。 贺晟失望又痛心地看着妹妹,那个梳着羊角辫,满脸纯真,向他撒娇的妹妹,是不是已经永远留在那座贫瘠的大山里了。 可妹妹现在的活色生香,不正是他期望看到的吗? 是不是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失去一样东西。 贺敏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虚荣,可是贺家的经济实力以及贺敏自己的水平实力,是不允许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虚荣的。 贺晟觉得妹妹是女孩子,怕妹妹受委屈,每个月给妹妹一笔生活费,足够她过着一般大学生不相上下的日子。 男孩子可以吃苦,女孩子还是富养一些的好。 可是贺晟知道,这次的“拿衣服”事件,也许已经无法让贺敏再满足现在的生活了。 看到了光明之后,就无法再忍受黑暗。 其实想想,他也是一样的。 可是怎么办呢。 贺敏被贺晟看得有些惶惶然,她小声地唤了贺晟一声:“哥。” 贺母却还陷在自己的逻辑里,对贺晟说:“大弟,快叫警察来,你认识的人多,一定认识很多警察,快让他们来把苏薇一家子全部抓起来。” 在贺母看来,贺晟应该认识很多达官显贵,把苏慎、苏薇抓起来甚至关起来,是轻而易举的。 贺晟说:“妈,我不认识什么警察,警察也不可能管这事。” 贺母不依。 “妈,你别闹了,苏薇拿走自己的东西,这是她的自由。”贺晟说。 “她的钱还不都是你的。”贺母说。 “妈,我和苏薇还没结婚呢,况且,薇薇也没有花我的钱。”贺晟说。 贺母低声对贺晟说:“你啊,就是傻,她都是你的人了,还能怎么着。” 贺晟无奈地闭上眼睛,他走出阳台,向父亲要了一根烟。 父亲很自然地递给他,还给他点了火,提醒他:“小心点,你第一次抽,这烟劲大。” 贺晟以前从不抽烟,就算是学业、工作压力再大的时候,都不曾抽过烟,他讨厌烟味。 贺晟猛地吸一口烟,剧烈地咳嗽起来。 父亲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小心点,这烟劲大。” 这一刻,贺晟和父亲共情了。 贺晟缓缓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好像抽烟确实能缓解一些压力和焦虑。 贺父呵呵地干笑了一声,说:“你看,我就说,不抽烟的男人是因为没遇到真正心烦的事。” 贺晟突然笑起来,父亲竟然如此通透睿智,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母亲闹了这么些日子,父亲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纷争,只是一个人站在阳台不断地抽烟。 贺晟依稀记得小时候,奶奶和母亲吵架,爷爷也是坐在门外抽旱烟。 “确实太烦了。”贺晟自嘲地说。 贺家婆媳不和,难不成是家学渊源。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两人看着楼底下孩子们的嬉闹,你一根我一根地抽着烟,叹息连连。 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516章 红颜 “办公室里怎么都是烟味?”林如星走进贺晟办公室,边说边利落地将窗户打开。 新鲜的空气灌入办公室,散去了一些烟味。 林如星看着贺晟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有四个烟蒂,玩笑着说道:“今天这客人烟瘾挺大的啊。” 贺晟随意笑了笑,说:“我抽的。” 林如星一怔,贺晟最讨厌烟味了,就连客户抽烟,他都是极力忍耐的,怎么自己突然抽起了烟。 “怎么了?”林如星的声音越加温柔。 没有心事,贺晟是不会抽烟的。 “没事。”贺晟说。 林如星笑了笑,说:“骗人都不会,你的眉头都拧成一股麻绳了,还说没事。” 贺晟想了想,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说起来恐怕有一匹布那么长,还是不说了。” 母亲在家里碎碎念,逼着他把苏薇带走的东西要回来;苏薇提出要搬出去独立住还要贺晟与林如星拆伙。 贺母又说林如星比苏薇好多了,让贺晟与苏薇分手。 好像这个矛盾里,林如星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却一直被提及。 贺晟看着眼前眼中一派关切之色的林如星,情绪有些复杂,林如星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因为贺母的误会,被苏薇当做了假想敌。 如果苏薇因此对付林如星的话,那他就太对不起林如星了。 贺晟心底的一个隐秘角落里,对林如星有一种复杂的情愫在滋生,贺晟也说不清这是什么。 贺晟觉得太烦了,以往他总是迎难而上、越挫越勇,可这次,他却真的不想去处理这些事了。 贺晟现在迸发了鸵鸟心态。 林如星从来不逼迫贺晟,总是一副随贺晟心情的态度。 “晚上我们去喝酒吧。”林如星对贺晟说。 贺晟想起那精致的料理店、有趣的地下酒吧,立刻就同意了,也许喝喝酒,能让他忘却烦恼。 ...... 林如星却带贺晟去自己家里喝酒。 林如星的家是一套两居室的公寓,不过只有林如星一个人住。 公寓进门就是走廊式玄关,整个都是白色调,门口摆放一个鞋柜,上面放一些花,墙上挂了一些画,很有雅致的情调。 客厅里放着一组低矮的沙发,屋顶上挂着不规则的吊灯,显得很有创意,客厅里设计了一面照片墙,上面挂着林如星的照片,或飒爽、或风情、或妩媚。 贺晟看了两眼,就觉得有些脸红。 林如星对贺晟的不自然恍若未觉。 客厅旁边就半开放式的厨房。 套房里有两个卧室,一个主卧、一个次卧,林如星的主卧里有一张干净的床,纯色的衣柜,正对这窗户放着书桌和电脑。 次卧主要是林如星的书房和衣帽间,林如星父母来的时候,就住在次卧。 “不是说去喝酒吗?”贺晟问林如星。 林如星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酒,说:“是啊,来我家喝。” 贺晟哑然失笑,是他想当然了,林如星从未说过去外面店里喝。 孤男寡女,贺晟有些不自然。 第517章 调酒(1) “今天我做酒保、招待员,亲自调鸡尾酒给你喝。”林如星向贺晟眨了眨眼。 贺晟觉得新鲜,林如星总是有这种鬼马又新鲜的点子。 鸡尾酒是以各种酒类为基础并添加果汁等辅料通过一定的比例和方法调制而成的时尚饮品。 鸡尾酒按饮用习惯主要可分为餐前鸡尾酒、餐后鸡尾酒、趣味鸡尾酒、长饮鸡尾酒四大类。 关于鸡尾酒一词的由来,众说纷纭,有着许多不同的传说故事。有人说由于构成鸡尾酒的原料种类很多,而且颜色绚丽,丰富多彩,如同公鸡尾部的羽毛一样美丽,因此人们将这种不知名的饮品称为鸡尾酒;有人说鸡尾酒一词(cocktail)源于法语单词“coquetel“。据说这是一种产于法国波尔多地区过去经常被用来调治混合饮料的蒸馏酒;有人说这个词是悄悄出现在上个世纪美国的斗鸡比赛中,因为当时每逢斗鸡比赛一定是盛况空前,获得最后胜利的公鸡的主人会被组织者授予奖品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战利品----被打败的公鸡的尾毛。 但“鸡尾酒“本身最先出现在哪里呢有人说鸡尾酒一词最先出现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一个小客栈;有人说鸡尾酒是最先出现在18世纪美国水手的航行生涯中。可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非常美丽和罗曼蒂克的传说。 “鸡尾酒“一词首次出现在大众媒体上,也就是说真正出现是在1806年5月13日美国发行的一本杂志上,当时它是这样描述鸡尾酒的:鸡尾酒是一种由任意种类的烈酒,糖,水和苦酒构成的具有刺激作用的酒类。 贺晟将摆在桌上的调酒器、调制杯、长柄小匙都拿起来看了又看,像是看一个个新奇玩意。 林如星浅笑,贺晟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工作,单调又枯燥,她的一点点小巧思,就能让贺晟感到新奇。 男人不都是喜欢猎奇嘛。 林如星用蓝牙音箱播放了爵士乐,她则随着音乐轻轻地摆动着身体,极其优雅的调配一杯五彩的鸡尾酒。 “先生,请喝。”林如星媚眼如丝,将一杯白色的鸡尾酒放在贺晟面前。“ 这是什么?”贺晟问。 “这是柠檬马天尼lemon drop martini。”林如星说。 “按6:4:3的比例将香橼伏特加、橙皮利口酒、柠檬汁混合,加冰摇匀,旁边点缀上糖霜即可。”林如星说。 贺晟抿了一口,觉得很不错,这是他第一次喝鸡尾酒。 “没想到你还会调酒。”贺晟端着酒杯,笑着问林如星。 林如星望向贺晟的目光中仿佛有星光。 “我还有很多秘密,是你不知道的。”林如星说。 “比如?”贺晟来了兴致。 林如星但笑不语。 林如星又调了一杯酒放在贺晟面前。 “这又是什么?”贺晟问。 “这是夏日威风,summer breeze.”林如星说。 “将2:1:1:1的波士白橙皮香甜酒、伏特加、新鲜草莓汁和柠檬汁混合摇匀。”林如星说。 贺晟喝了一口,赞道:“挺好喝的,果味儿很浓。” 第518章 调酒(2) 林如星撩了撩头发,说道:“这酒的口感嘛,就像第一次,有点甜、有点怕,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喝了之后,却很温柔。” 贺晟听着林如星的话,看着林如星眼中的情愫,贺晟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林如星调酒的姿势飒爽中带着柔媚,偏偏眼睛又直勾勾地盯着贺晟。 贺晟只看了一会,便将眼睛转开了。 林如星浅笑,又将一杯装饰着樱桃的酒推到贺晟面前。 贺晟越喝越上瘾,毫不犹豫地就喝了一大口。 “这是这是夏夜柔情,the warm wummer nicght。”林如星说。 “就像今晚一样。”林如星红色的唇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贺晟的目光有些迷离。 贺晟本就不擅饮酒,几杯鸡尾酒下肚,也有些晕晕乎乎。 贺晟放松地半躺在沙发上。 林如星微微调暗了灯光,客厅里依旧放着蓝调布鲁斯,显得很有情调。 林如星端了两杯酒过来,递给贺晟。 贺晟喝得起了兴,和林如星碰杯,一口气喝了半杯酒。 林如星纤长柔软的手指,在贺晟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贺晟没有拒绝。 林如星的指腹划过贺晟的面庞,游走在贺晟的肩头,不轻不重地为贺晟按摩着。 贺晟很享受,他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飞在云端一般,最难得的是心情渐渐放松下来,暂且把那些烦恼抛到九霄云外。 如果一直都这样那该多好。 和林如星在一起,一点压力都没有。 “别按了,休息一会。”贺晟抓住林如星按在他肩头的手。 酒精的作用,让贺晟一直紧紧握住林如星的手没有放开,林如星心如擂鼓。 “好。”林如星的声音仿佛染上了无边的春色。 林如星坐到贺晟身边,一甩头,随意绑着的发带滑落,大波浪卷的长发散开来,妩媚又妖娆。 贺晟的喉头动了动,他仓皇失措地闭上眼,努力定了定心神。 林如星又往贺晟身边靠了靠。 林如星的香水味飘入贺晟的鼻头,贺晟心中一慌。 “我要回去了。”贺晟含糊地说,然后便站了起来。 天时地利,贺晟已经是入了笼子的兔子了,林如星守株待兔这么久,不可能再让贺晟溜走。 贺晟喝的有些醉了,一个踉跄,与林如星一起摔到沙发上。 林如星再也不愿压抑自己三年来的爱意,她对贺晟说:“贺晟,我爱你,很爱很爱。” 贺晟双眼迷离,恍恍惚惚地看着林如星。 林如星虽不是顶级美女,却媚骨天成。 “如星。”贺晟唤了一句。 “我在这。”林如星低低地说,温热的呼吸带着甜腻的酒气,打在贺晟脸上。 贺晟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贺晟用残存的理智说:“如星,别闹。” 贺晟醉了,林如星却很清醒,她浅浅一笑,用食指按住贺晟的唇,说:“贺晟,我爱你,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我想逃离,可却无法自拔,请你别拒绝我,就当是给我一个美梦。” 林如星大胆直白的表白,让贺晟彻底愣住了。 “贺晟……”林如星呢喃细语。 第519章 脱轨 清晨,贺晟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模糊了三秒钟,立刻清醒起来,昨晚的一切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昨晚自己居然......贺晟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他既背叛了苏薇,又把自己和林如星之间的关系弄得很复杂。 贺晟正在自责,林如星开门走了进来。 林如星面色绯红、神采奕奕,穿着一件宽松的长款白衬衫,一条修长的美腿毕现,显得慵懒又妩媚。 林如星和苏薇,一个是风情万种的红玫瑰、一个是清丽绝伦的白玫瑰。 贺晟确实艳福不浅。 林如星婷婷袅袅地坐到贺晟身边,嫣然一笑,俯身给了贺晟一个吻,说:“醒了,睡得好吗?” 贺晟没想到林如星居然如此坦然,一点扭捏也没有。 昨晚他们明明越轨了。 林如星的想法却和贺晟截然相反,她觉得她和贺晟之间的关系终于步入正轨了。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与贺晟有了实质的关系,她不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清醒之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相反,她要不断努力,直到贺晟和苏薇正式分手,让她成为贺晟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可是她不能逼迫贺晟,她很清楚,贺晟是爱苏薇的,如果自己操之过急,只会把贺晟吓跑,她只能用怀柔政策,做贺晟的红颜知己,做贺晟的解语花,慢慢将贺晟留在自己身边。 贺晟有些尴尬地看着林如星,林如星却恍若未觉,她说:“早餐做好了,起来吃吧。” “你的衣服我早上起来都洗了,也烘干熨好了。”林如星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说完,又在贺晟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雀跃地离开了房间。 贺晟走出房间,饭桌上已经摆着丰盛的早餐。 林如星一早起来,做了豆浆、三明治、燕麦小米粥、牛奶麦片,还准备了水果拼盘,她想中式、西式早餐都准备,让贺晟挑选。 “吃吧。”林如星对贺晟说。 “都是你自己做的?”贺晟问。 “当然咯。”林如星得意地说。 贺晟喜欢贤惠的女子。 贺晟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三明治里裹着火腿、生菜、奶酪、鸡蛋,内容丰富,口感也很好。 “好吃吗?”林如星笑着问。 贺晟点了点头,真心赞道:“好吃。” 林如星抿着嘴笑,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晨光,与贺晟一同起床、一同早餐,她要留住这样的日子。。 贺晟慢慢的嚼着三明治,心里想着如何开口与林如星说昨晚的事,昨晚他没有把持住,做了错事,最好还是和林如星说清楚,向她道歉。 “如星......”贺晟抬起头。 林如星打断了贺晟,说:“对了,我想我们一会还是不要一起去律所的好,免得惹人闲言碎语。” 贺晟又沉默了,林如星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为他着想。 贺晟又低下头,开始吃早餐。 林如星舒了一口气,她不能让贺晟开口。 直到贺晟走出林如星的家门,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第520章 有孕(1) 林自遥忙的没空去吃饭,随意点了咖啡和三明治当午餐。 她只有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再午休半个小时,然后马上就要投入高强度的工作。 她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她可不想今晚再加班,她已经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了。 苏薇来了电话,林自遥知道苏薇和贺母大吵一架,搬出了与贺晟的爱巢。 “喂,薇薇。”林自遥说。 “自遥,自遥,你快来。”苏薇那头,苏薇的声音显得焦急又惶恐。 林自遥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苏薇的号码。 林自遥吓得手一抖,满满的一杯咖啡泼了一点到办公桌上,林自遥温言安抚道:“你别急,慢慢说,出了什么事?” “我......可能出大事了,反正你快来,我在家呢。”苏薇焦急地说。 “好,好,好,你别急,我马上就来,你稳住。”林自遥劝慰道。 林自遥看着桌上堆得如小山一般高的文件,心想,也许今晚又要欣赏凌晨的怀海夜景了。 苏薇到底出了什么事,林自遥也摸不着头绪,她路过贺晟办公室的时候,贺晟还在会客,脸色没有半分异常。 ...... 林自遥到了苏薇家,是佣人怡姐开的门。 “林小姐,薇薇在房里。”怡姐显然已经等候林自遥多时。 “谢谢。”林自遥笑着说。 怡姐带着得体又温和地笑容,说:“不客气。” “自遥,快来。”苏薇已经站在二楼呼唤林自遥。 林自遥心想,苏薇一定是遇到了急事,否则不会这样迫不及待迎出来。 林自遥上了楼,怡姐跟在三步之遥,将事先准备好的咖啡、花茶、果盘、甜品一起送入苏薇的房间。 苏薇见怡姐出门,才拉住林自遥,轻声耳语:“自遥,我这个月大姨妈还没来。” 林自遥一怔,难怪苏薇这样火急火燎的。 林自遥问道:“推迟几天了?” 如果没有推迟很多的话,也许只是不规律。 “一周。”苏薇小声地说。 “你和贺晟......”林自遥话说一半又停住了,觉得这种事不好问出口。 于是她问:“验了吗?” “没有。”苏薇摇了摇头。 “那验一下。”林自遥说。 “家里有验孕棒吗?”林自遥问。 苏薇轻轻点点头,她慌得六神无主,早上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却不敢自己一个人验证,就是想等林自遥来帮她一起参谋,给她点勇气。 “那验一下吧。”林自遥说。 林自遥理解苏薇,初为人母,换了是谁都紧张害怕,苏薇还是未婚先孕,她还和贺晟在冷战。 说实话,林自遥现在也很紧张。 验孕棒被很神圣地摆放在桌上,林自遥和苏薇两个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验孕棒。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两人等的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终于验孕棒上的两条小红线,慢慢显露出来。 林自遥不知道苏薇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是倒吸一口凉气。 看苏薇这副意料之外的样子,就知道是意外。 贺晟和苏薇真是太不小心了。 第521章 有孕(2) “自遥,这......我是怀孕了吗?”苏薇问。 林自遥咽了咽口水,说:“应该是。” “薇薇,这孩子你想要吗?”林自遥问苏薇。 苏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当然,我的孩子我当然要了。” 更何况,这是她和贺晟的孩子。虽然她和贺母吵得不可开交,但她对贺晟的爱还是没有改变。 如果自己真的怀孕了,那就是她和贺晟的爱情结晶,反正她是非贺晟不嫁的;自己有了孩子,一直反对自己和贺晟在一起的父母也会妥协了。 苏薇从最初的手足无措中缓过劲来,变得又惊又喜。 林自遥笑着摸了摸苏薇的头,苏薇只要自己有主意就好,最怕那种拿不定主意,糊里糊涂就有了孩子的人,那才最要命。 更何况苏薇也到了适婚年龄,她和贺晟又是真心相爱,两个人也有能力养育一个孩子,所以苏薇怀孕,也算是一件好事。 苏薇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随手拿起一块小蛋糕,塞进林自遥的嘴里。 林自遥被塞得满嘴的蛋糕,有些狼狈;不过,这个蛋糕却的确好吃,而且被精细地切成一口就可以吞咽的分量,足见苏家佣人的贴心细致。 “我想还是明天到医院去再检查一次,毕竟你现在不是用晨尿验的,怕是有误差。”林自遥说,她毕竟也是生过孩子的,在怀孕生子的问题上,经验还是相对丰富的。 用晨尿验孕,是由于夜间饮水少,晨尿就是浓缩的,尿液里面含有的人绒毛膜促性腺浓度比较高,所以用晨尿测试怀孕结果会更加准确。 苏薇乖巧地点了点头。 林自遥想到前阵子刚去看望了徐枫同学的朋友罗廷夫妇,也为罗廷夫妇这对新晋奶爸奶妈出谋划策,就觉得忍俊不禁。 最近自己怎么老是和孩子扯上关系。 苏薇端起咖啡,送到嘴边,又停住了。 现在她是孕妇了,不能喝咖啡了。 苏薇打开房门,对着楼下的佣人喊:“怡姐,我要热牛奶。” “为了宝宝,以后我要吃的健康点。”苏薇抚摸着腹部说,虽然她的腹部还十分平坦。 林自遥噗嗤一下笑出来,这个苏薇,还真是挺快就进入角色的了。不过,这也足以见得苏薇对腹中孩子的爱。 怡姐很快端了一杯温热的牛奶上来,还附带送上了一盒甜甜圈,林自遥认得,这是最近很红的网红甜甜圈。 怡姐笑着说:“是小慎带回来的。” “哥哥回来啦。”苏薇问。 “是啊,听说林小姐来了,小慎特意让我把这个甜点送上来。”怡姐笑着说。 “谢谢怡姐。”怡姐很客气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自遥,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苏薇说。 “我哥现在恨死贺晟了,如果他知道我怀孕了,说不定会宰了贺晟。”苏薇担忧地说。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这件事,还是你自己和家人说吧。”林自遥说。 可是,要是你确实怀孕了,苏慎不也得把帐算到贺晟头上吗,林自遥暗忖。 第522章 有孕(3) “自遥,明天你陪我去医院吧。”苏薇撒娇地说。 林自遥笑了笑,贺晟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怎么能让苏薇这样可爱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啊。 “好,我陪你去。”林自遥说。 林自遥喝了一口咖啡,问苏薇:“这事儿你不准备和贺晟说吗?” 提到贺晟,苏薇的表情有些黯淡,她从贺晟家搬出来之后,贺晟并没有如想象中的一般立刻向她道歉或是求她搬回去,对她提出的“不和贺母一起住”和“林如星”拆伙两个条件,也没有执行。 说实话,苏薇是很失望的。 苏薇呷了一口牛奶,说:“等确定了,我再和她说吧。” 不过苏薇很快又提起了精神,她想,无论再多的矛盾,有了孩子,她和贺晟之间的那些不愉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贺晟要是知道她怀孕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苏薇很期待看到贺晟激动又欣喜的样子。 “也好,等医院确诊了再告诉贺晟吧。”林自遥说。 林自遥有些心疼苏薇,她觉苏薇在这段感情里爱的实在太卑微了。 林自遥又交待了苏薇一些事,约好了没有上午一起去医院,然后就告辞了。 她还要回律所去加班。 “林小姐慢走。”怡姐把她很客气地送到了门口。 “谢谢怡姐。”林自遥微微欠了欠身。 一转身,苏慎的保时捷超跑已经停在门口。 苏慎穿着polo衫,带着墨镜,开着超跑,真想一个纨绔子弟,林自遥想。 “上车吧。”苏慎招呼林自遥。 “不顺路吧。”林自遥说。 “上车。”苏慎说。 林自遥撇了撇嘴,她讨厌苏慎这样颐指气使的样子。 林自遥摆了摆手,客气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去坐地铁。” 苏慎无奈望天,林自遥这是什么臭脾气,钱没多少,倒是挺有性格。 别的女人,看到他这部车,十之八九是要上车的,怎么就是林自遥这么不给面子。 算了,算了,为了妹妹,他再忍林自遥一回。 苏慎下车拦住林自遥,说:“林小姐,请您上车,我主要是想打听打听薇薇的事,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林自遥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爽快地上了苏慎的车。 苏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这也是头一遭啊。 苏慎轻轻一踩油门,车就“嗖”地一下飞驰而去。 超跑强烈的推背感让林自遥震了震。 “薇薇和那姓贺小子的事儿,你知不知道?”苏慎问。 林自遥含含糊糊地说:“知道啊。” 苏慎嘟囔道:“这薇薇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和你说啊。” 林自遥当仁不让,说道:“我和薇薇很要好。” 苏慎撅了噘嘴,然后继续问:“今天薇薇找你来干嘛?” 上班时间,苏薇突然把林自遥给叫到家里来,很反常,真的很反常。 反常必妖! 林自遥打了个哈欠,说:“就是女孩子之间的一些小秘密。” 苏慎:“......” 这个理由,找的真是敷衍,偏偏他还不好问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岂不是显得他很八卦! 第523章 收买不成 苏慎......还搞得这么神秘。 “我不能听吗?”苏慎问。 “都说了是女生之间的小秘密了。”林自遥说。苏慎再追问下去,就显得格局很小了。 苏慎想了想,说:“对了,你最近生意怎么样?” 林自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慎,要不是苏慎语气中没有一丝轻慢,神情也很郑重,否则她一定以为苏慎是在嘲弄她。 “我那是业务,业务,不是生意。”林自遥纠正苏慎的错误用词。 “哦、哦、哦。”苏慎说,嘟囔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何必咬文爵字。” 苏慎撇了撇嘴,觉得林自遥莫非就是一个竿精。 林自遥觉得苏慎刚才的三声“哦哦哦”有点像公鸡打鸣。 两人心中各自盘算着。 苏慎和林自遥的气场总是有点不对盘。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姓贺的那小子业务做得怎么样?”苏慎问。 林自遥说:“还行吧,他专业很好,在业界的口碑不错,很多人慕名而来。” 苏慎冷笑,恐怕林自遥还是阅历不够,不知道什么才是业界大拿,海云集团什么样的法律人才没有,贺晟这种水平资历的律师,在海云集团,连个法务高级经理都当不上。 就算苏慎千好万好,但是只要对苏薇不好,那就是一无是处。 “我给你介绍几笔业务吧。”苏慎说道。 林自遥讶异地看了苏慎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想贿赂我?” 苏慎觉得自己的阴谋诡计被林自遥无情地拆穿了,有些尴尬,他问:“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不!”林自遥斩钉截铁地拒绝。 苏慎:“......” 苏慎侧头看了看林自遥,只见林自遥目光坦然,看向远方,苏慎心知,从林自遥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苏薇有一个这样靠谱的朋友,确实不错。 林自遥侧首,看了看苏慎,说:“你对苏薇真不错。” 宠妹狂魔不过如此。 苏慎一手握着方向盘,脸上露出笑容,说:“当然了,苏薇是我妹妹啊。” 林自遥颔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慎不再多言,将林自遥送到了众合所。 “谢谢啦,苏总。”林自遥下车时说,并不是很郑重和客气的样子。 苏慎轻笑,难得地没有回嘴,踩了一脚油门救走了。 林自遥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五点,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她长叹一口气,看来今晚又得挑灯夜战了。 好在林自遥工作效率颇高,晚上十点已经把工作做得差不多了。 下班的时候,徐枫来接她。 “辛苦了,我的林律师。”徐枫看着林自遥一脸倦容,心疼地说。 林自遥知道自己现在看过去一定很憔悴,其实徐枫也是刚下班不久,还特意绕路来接她。 “下次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不用特意来接我,还在楼下等了大半天,多累。”林自遥说。 徐枫摸了摸林自遥的头,说:“傻瓜。” “来接你,和你一起回家才不会累。”徐枫说。 林自遥的心暖暖的,她探过身,徐枫默契地低下头,深吻。 第524章 喜忧 林如星将贺晟堵在办公室里。 “如星。”贺晟有些不知所措。 林如星眼中带着倔强的泪光,问道:“你为什么最近都躲着我。” 贺晟不敢直视林如星的眼睛,自从那天和林如星一起过夜之后,贺晟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如星,这几天,一直有意躲避着林如星。 林如星却步步紧逼。 “如星,那天晚上确实是我喝醉了,对不起,做了不好的事。”贺晟抱歉地说。 酒醉尚有三分醒,贺晟知道,那晚自己的越轨,并不完全是酒精的作用,还有他自己埋藏在心底的躁动,是他自己意志不坚定。 可是现在,他只能扯过酒精这块遮羞布,掩盖自己的错误,也掩饰自己的内心。 这也是能让他和林如星都能体面下台的原因。 可林如星却不认同这种观点,她相信贺晟对他是动心的,那天晚上贺晟眼中的柔情蜜意是真真实实的,不是一句“喝醉了”,就可以搪塞过去的。 “你骗人,你不要骗我,也不要骗自己,贺晟你是喜欢我的。”林如星笃定地说。 贺晟没有看林如星,只是沉默。 林如星双手捧住贺晟的脸,强迫让贺晟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的眼睛。”林如星说。 贺晟目光闪烁,说:“如星。” “你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你就看着我的眼睛。”林如星说。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贺晟!”林如星看着贺晟的眼睛,脸上有滚烫的泪水滑落,她说:“贺晟,你是爱我的,是爱我的,你骗自己。” 贺晟尝到了林如星眼泪的滋味。 两人的关系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再想关上,就很难了。 第二天,贺晟醒来的时候,依旧躺在林如星的房间里。 贺晟长长叹了一口气。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贺晟正在林如星家吃早餐,林自遥陪着苏薇倒医院去检查身体。 苏薇到了一家非常高端的私人妇产科医院。 苏薇和林自遥坐在座位上等待检验结果。 林自遥看得出苏薇的紧张,她握住苏薇的手,安抚道:“别紧张,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恩。”苏薇点了点头。 苏薇将头轻轻靠在林自遥的肩膀上,两人静静等着时间流逝。 半个小时候,护士喊了苏薇的名字,让苏薇到医生办公室。 苏薇立刻全身紧绷起来,拉住林自遥说,“自遥,你陪我去。” “好,好,好,我陪你去,你别紧张。”林自遥安抚道。 苏薇由林自遥陪着到了医生办公室,像个小学生一样端正坐着等着医生告诉结果。 “苏女士,恭喜您,您怀孕了。”医生说。 苏薇先是一怔,然后欣喜地确认:“真的吗,医生,你确定吗?” 年轻医生郑重地点了点头,说:“这是您的检验单,确实是怀孕了,这个我是敢打包票的。” 苏薇激动地握住林自遥的手,满脸的欣喜。 她怀了贺晟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不知怎的,苏慎的面庞浮现在林自遥脑海中,林自遥有些开始为贺晟担心了啊。 第525章 拆伙(1) “自遥,我和你一起去众合所吧。”苏薇从医院出来,对林自遥说。 苏薇已经完全不计较她与贺晟之间的不愉快。 “你想给贺晟一个惊喜啊?”林自遥问。 苏薇狡黠地眨了眨眼。 “走吧。”林自遥说。 苏薇一路在想,贺晟知道自己怀孕了,会是怎样一副激动的样子,想着想着,苏薇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想什么呢?”林自遥问。 苏薇挽了挽林自遥的胳膊,亲热地说:“我在想贺晟知道自己要做爸爸了,是什么样子。” 林自遥轻笑,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除了激动、傻笑,还能是什么表情。 ...... 苏薇到众合所的时候,贺晟和林如星正在一起来律所的路上。 苏薇婉拒了龙宇飞邀请她去她办公室喝茶的邀请,在贺晟办公室等贺晟。 “一会我下车去坐地铁吧。”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林如星对贺晟说。 副驾驶位曾经是苏薇的专座。 贺晟快速看了一眼林如星,然后说:“不用了,别人要问,就说我们一起去见客户就是了。” 反正林如星和贺晟的绯闻早已满天飞。 林如星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并没有拒绝贺晟的提议。 贺晟走进办公室,苏薇正坐在沙发上。 “薇薇。”贺晟惊讶地唤道。 苏薇抬头,满脸的娇羞和兴奋。 “你怎么来了?”贺晟问,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苏薇来律所里找他;上次苏薇来,引起一阵大风波。 苏薇站起来,把贺晟办公室的门关上,对贺晟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所以我就来了。” 苏薇说的郑重,让贺晟也不仅正色以待。 “出了什么事?”贺晟问。 苏薇低下头羞涩一笑,将贺晟的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腹部,轻声地说:“我怀孕了。” 仿佛自己大声说话会吓坏腹中的孩子一般。 贺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苏薇。 苏薇的声音更加温柔如水:“傻瓜,你要当爸爸啦。” “真的?”贺晟仿佛自己在做梦一般。 苏薇从包里拿出化验单递给贺晟,说:“早上我去检查了,医生说百分之百确定。” 贺晟面带微笑,短促地呼出一口气,将苏薇搂在怀里,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薇薇,真是太好了。” 苏薇满心的甜蜜就像要化开一样,她就知道,贺晟知道她怀了身孕,一定会很开心的。 贺晟将苏薇搂得很紧,苏薇差点喘不上气。 苏薇轻轻推了推贺晟,说:“别压着孩子。” 贺晟很郑重地看了苏薇的腹部一眼,然后傻愣傻愣地点了点头。 贺晟和苏薇两人正在傻乐,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贺晟。”是林如星。 苏薇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一般,从最高峰跌到低谷。 林如星也是如此。 贺晟有些手足无措,他怕林如星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如星,我们一会儿再探讨刘先生案件的事。”贺晟说。 根本没有什么“刘先生的案件”,林如星知道,这是贺晟暗示她离开。 第526章 拆伙(2) 贺晟的话,狠狠泼了林如星一盆冷水。 林如星觉得心头难以言喻的苦涩,她没有退出去,倔强地站在原地,有一种赌气的心情。 贺晟更紧张了。 苏薇蹙了蹙眉头,冷冷地问道:“林小姐,有什么事吗?” 林如星嘴角翕翕,终于还是咽下了这口气,他不能操之过急,不能让贺晟为难,一旦她也像苏薇一样,给贺晟出难题,贺晟也不会愿意和她在一起的。 林如星说:“刘先生的案件挺急的,贺律师忙完说一声,我们讨论一下,刘先生等着回话。” 贺晟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说:“好。” 林如星的离去并未消减苏薇的怀疑和怨气,女人的直觉,让她对林如星有一种出于本能的防备和厌恶。 “贺晟,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林如星拆伙?”苏薇单刀直入地问,不是会不会,而是问何时。 贺晟现在和林如星的关系很复杂,可就是这种复杂,反而让贺晟下定了决心。 也许这个孩子就是来提醒他的,让他做出决定的。 快刀斩乱麻吧。 贺晟搂住苏薇,低声安慰道:“这几天我就和她谈一下,补偿她一笔钱,好聚好散。” “真的?”苏薇乖顺地问道,语气中透露着喜悦。 “恩,你放心。”贺晟说。 苏薇真心实意地说:“我们多补偿她一点。” “好。你乖乖的安胎,不要想太多,孩子健康最重要。”贺晟说。 苏薇嘟了嘟嘴,顽皮地说:“你只管孩子啦。” 贺晟哭笑不得,他拧了拧苏薇的鼻子,说:“孩子的醋也吃,不怕孩子生出来笑话你。” 苏薇被贺晟逗乐了,趴在贺晟的肩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贺晟亲自把苏薇送回慕唯。 贺家苏薇是不可能再去了,苏薇就提出要在慕唯旁边先租一套房子,作为贺晟与她新的小巢,她每天也有个休息的地方。 贺晟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 晚上,贺晟约林如星在林如星家里见面。 林如星窃喜,她以为贺晟是来道歉的,她特意早早回了家,买了火红的玫瑰花插在家中客厅的花瓶中。 林如星调制了一杯鸡尾酒,又特意挑选了一件含羞半露的睡衣,点上玫瑰味的香薰,等待着贺晟到来。 贺晟的车停在林如星楼下很久,他注视着林如星家的灯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叮咚”门铃响了。 林如星看了看自己的妆容,确认完美后才开门将贺晟迎了进来。 贺晟看到房间暧昧的氛围,有些不自然。 林如星从身后抱住贺晟。 “如星。”贺晟握住林如星的手,他在斟酌该如何说。 林如星说:“你不用说对不起,你今晚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知道今天你也不想的,不过苏小姐她今天为什么突然来律所找你?” 贺晟紧紧握了握林如星的手。 “苏小姐又找你吵架了?”林如星问。 “不是。”贺晟说,他甚至没有勇气转过身面对林如星。 林如星挑了挑眉,心里纳闷,那是为什么。 贺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星,苏薇怀孕了,我们拆伙吧。” 第527章 拆伙(3) “你……你说什么?你开玩笑的吧?”林如星问贺晟。 贺晟掰开林如星的手,坐到沙发上,拿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用力吸了几口。 林如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待贺晟的回答。 贺晟将烟用力地掐灭在烟灰缸里。 “苏薇怀孕了,她今天来众合,就是告诉我这个消息。”贺晟说 我们要结婚了。”贺晟继续说。 林如星嘴唇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大红的口红黏在牙齿上,她心慌意乱地说:“你们要结婚了,和我们拆不彼伙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林如星就意识到自己话中的荒唐。 她要的是完完全全的贺晟,而不是只做贺晟暗地里的情人。 贺晟无奈,只能把贺母和苏薇吵架时,提到林如星的事说了出来。 林如星哑然,她没想到贺母如此浅薄,这算不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薇怀疑我们之间关系不单纯,不同意我们继续合作。”贺晟说。 事实上,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单纯。 “苏薇不同意我们合伙,你就要和我拆伙吗?”林如星已经没有办法理智了。 贺晟没有说话。 “贺晟,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林如星冲上去抱住贺。 “我除了出生不如苏薇,我哪点不如她,我才是那个最懂你最爱你的人。”林如星说。 “我们两个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贺晟,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林如星越说越激动。 “如星。”贺晟双手用力按住林如星的肩膀,强迫林如星镇定下来。 “如星,苏薇怀孕了,我们是要结婚的。”贺晟说。 贺晟对林如星是有愧疚的,她诚实地对林如星说:“如星,我……” 林如星看着贺晟,等着他的回答。 贺晟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星,实话实说,如果我们不拆伙,现在这种关系,真的很难断掉。如星,我很尊重你,这样的关系对你很不公平。” “我的道德,也不允许我这样做。”贺晟说。 “如星,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是我很珍惜尊重的朋友,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恢复到过去那样。” “朋友……朋友……”林如星喃喃自语。 “什么朋友?一起睡觉的朋友吗?”林如星冷嗤地一笑。 贺晟赧然。 “那天晚上,是我喝多了。”贺晟说。 “呵呵。”林如星惨淡一笑。 “酒是我调的,里面有多少酒精我清楚的很,那几口酒,不足以让你喝醉。”林如星说。 “如果说第一次是喝醉,那第二次呢?”林如星步步紧逼。 林如星的话无情地撕碎了贺晟的遮羞布,贺晟脸上有些讪讪的。 贺晟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他对林如星说:“如星,算我愧对你,所以拆伙条件你来提。你如果不想见到我,我可以离开众合所,如果你想离开众合,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份不错的工作。” 林如星问:“为了甩开我,连离开众合所都愿意吗?” 贺晟苦笑。 林如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嘲讽地说:“我都忘了,海云集团的乘龙快婿怎么会稀罕众合所呢。” 贺晟面色一变,他从未这样想过,他只想补偿林如星而已。 “说不定,苏家还会买下众合所,让你做高级合伙人呢。”林如星说。 贺晟抿了抿嘴,他确实有些生气了,可他还是忍住了,他对林如星说:“如星,我是真心想补偿你。” “贺晟!”苏薇突然提高了音调:“如果我把我们的关系告诉苏薇呢,你要怎么办?” 贺晟一怔,摇了摇头,他把右手放在林如星的脑后,脸靠近林如星,说:“如星,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不体面呢?” 如果林如星把这件事捅到苏薇那里,贺晟大可以不承认,只说林如星出于愤怒,栽赃陷害罢了。 林如星空口无凭,以苏薇对自己的信任,林如星不可能得逞。 贺晟的话,犹如抽了林如星狠狠一巴掌,林如星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睡衣的细肩带滑落,露出了一大片春光。 贺晟不忍,把林如星抱到沙发上,又给她披上了一条毯子,温和地说:“如星,别说傻话,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林如星看了一眼贺晟,原本那灿如星光的眼眸此刻一点光亮都没有。 林如星明白,在苏薇与贺晟之间,贺晟已经选择了苏薇。 自己再闹下去,没有体面的只会是自己。 她一时冲动,威胁贺晟,可如果她真的把自己和贺晟的事告诉苏薇,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什么好处都没有,甚至连贺晟最后的一丝愧疚也会失去。 林如星刚才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色渐渐冷静下来。 贺晟看林如星的脸色,知道林如星已经恢复了理智。 林如星绝对比其他女人更理智,更看透人心,更懂得审时度势,这也是贺晟欣赏林如星的一点。 “我先走,你好好考虑一下。”贺晟说。 林如星没有回答。 …… 贺晟离开的关门声,让林如星惊了一下。 林如星一个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无神望着地面。 开的冶艳妖娆的红玫瑰,将要燃烧殆尽的香薰蜡烛,都那么刺眼,仿佛都在嘲笑自己的失败;就连自己身上的这套睡衣,都充满讽刺。 苏薇居然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就在她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怀孕了。 林如星愤然,苏薇这样的天之骄女,连老天爷都舍不得让她输。 满心的嫉妒要把林如星吞噬,自己好像已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了。 无论贺晟出于什么考虑,他都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一点挣扎犹豫也没有。 贺晟今天来,不是和她商量解决的办法,而是直接下达了拆伙通知,是来通知她,而不是询问她。 贺晟……对她太凉薄了。 自己在贺晟身边三年,与苏薇一比,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林如星闭上眼睛,她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 第528章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1) 林自遥最近接了一个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案,委托她的是保险公司。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是指机动车的所有人或者使用人在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造成他人人身伤害或者财产损失时所应承担的侵权损害赔偿责任。 《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对于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设有专章,除明确规定有关机动车交通事故损害赔偿责任适用《道路交通事故安全法》的规定外,对于租赁、借用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的责任承担;已交付但未办理所有权转移登记的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致人损害时的责任承担;转让人和受让人对拼装或已达到报废标准的机动车致人损害的责任承担;盗窃、抢劫或者抢夺的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致人损害时的责任承担;发生交通事故的机动车驾驶人逃逸时损害赔偿责任的承担,分别作出了比较详细的规定。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也适用于因上述纠纷形成诉讼时有关案由的确定。 林自遥简单梳理了一下案情。 原告刘梅乘坐丈夫孙越驾驶的车牌号为怀a2xxxx号机动车从怀海市区向平流(怀海县级市,距离怀海市区80公里),途中,孙越驾车不慎,发生意外,刘梅与孙越先后被甩出车外,孙越被甩出车外后,头部着地,当场死亡;原告刘梅被甩出车外受伤住院治疗。 机动车怀a2xxxx号机动车在林自遥的委托代理人——a保险公司投保了机动车道路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简称交强险)和三者商业险,保额为422000元。 交强险的全称是“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是由保险公司对被保险机动车发生道路交通事故造成受害人(不包括本车人员和被保险人)的人身伤亡、财产损失,在责任限额内予以赔偿的强制性责任保险。 交强险是中国首个由国家法律规定实行的强制保险制度。其保费是实行全国统一收费标准的,由国家统一规定的,但是不同的汽车型号的交强险价格也不同,主要影响因素是“汽车座位数”。 无论被保险人是否在交通事故中负有责任,保险公司均将按照《交强险条例》以及交强险条款的具体要求在责任限额内予以赔偿。对于维护道路交通通行者人身财产安全、确保道路安全具有重要的作用,同时能减少法律纠纷、简化处理程序,确保受害人获得及时有效的赔偿。 机动车在道路交通事故中有责任的赔偿限额: 死亡伤残赔偿限额:110,000元人民币 医疗费用赔偿限额:10,000元人民币 财产损失赔偿限额:2,000元人民币 机动车在道路交通事故中无责任,也需按照10%的比例在交强险范围内承担赔偿责任,故无责任交强险的赔偿限额为: 死亡伤残赔偿限额:11,000元人民币 医疗费用赔偿限额:1,000元人民币 财产损失赔偿限额:100元人民币。 第529章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2) 死亡伤残赔偿限额,是指被保险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保险人对每次保险事故所有受害人的死亡伤残费用所承担的最高赔偿金额。死亡伤残费用包括丧葬费、死亡补偿费、受害人亲属办理丧葬事宜支出的交通费用、残疾赔偿金、残疾辅助器具费、护理费、康复费、交通费、被抚养人生活费、住宿费、误工费,被保险人依照法院判决或者调解承担的精神损害抚慰金。 医疗费用赔偿限额,是指被保险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保险人对每次保险事故所有受害人的医疗费用所承担的最高赔偿金额。医疗费用包括医药费、诊疗费、住院费、住院伙食补助费,必要的、合理的后续治疗费、整容费、营养费。 财产损失赔偿限额,是指被保险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保险人对每次保险事故所有受害人的财产损失承担的最高赔偿金额。 交通事故责任纠纷本不是复杂的案件。 交通事故发生,由交巡警部门出具《事故责任认定书》,确定事故责任比例,然后按照事故责任比例,按照保险合同,启动理赔程序。 但这个案件的不同在于,刘梅以及孙越夫妇的车祸是孙越本人驾驶机动车不当造成的,并无其他的侵权人。另外,交强险和第三者责任险中的“第三人”,指的是车外的人员。 而刘梅以及孙越并不是车外人员,而是“车上人员”。 保险公司正是基于刘梅以及孙越并非“第三人”“车外人员”,而是“车上人员”,认定两人并非交强险和第三者责任险的被保险人,拒绝了刘梅提出的理赔申请。 “文姐,这个案件有没有协商的空间?”林自遥问a保险公司的经办人刘文。 刘文是保险公司老资历的法务了,她笃定地摇了摇头,说:“没有,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可能理赔的。” “林律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卖保险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哄着投保人买我们家的保险,可是到理赔的时候就百般推脱。”刘文问。 林自遥没想到刘文这么直率,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想,毕竟孙跃过世了,刘梅也是重伤,保险公司能不能给他们一点人道主义的补偿。” 刘文严肃地说:“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 “小林律师,你有恻隐之心,但是我希望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赚的是我们保险公司的代理费,在打官司的时候可不要因为你的恻隐之心而放水哦。”刘文说。 林自遥觉得,林文只差指责自己没有专业操守,为对方当事人争取利益了。 这个名头要是传出去,林自遥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客户呢。 林自遥正色道:“文姐,您误会了,我只是想明确咱们公司的态度,也好决定未来的诉讼策略。既然公司是不可能赔偿的,那么我心里就有数了,我不会做出损害委托人利益的事,这点请您放心。” 第530章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3) “那就好,我怕你感情用事,给原告放水。”刘文说。 林自遥礼貌又矜持地笑了笑。 刘文把厚厚一叠材料放在林自遥的桌上,说:“这是刘梅、孙越案件的材料,你看看。” “好的。”林自瑶说。 ...... 一个月后,原告刘梅诉被告a保险公司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案开庭了。 林自遥第一次见到了原告刘梅,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车祸对她的容貌造成了影响,她的左半边脸到颈部还包着纱布,隐约间可以窥见她受伤前清丽的容貌。 主审案件的法官叫王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法官,她坐到审判席上,深深地看了刘梅一眼。 刘梅目露哀色,对着法官微微欠身。 法官王萌敲了敲法槌,宣布:“原告刘梅诉被告a保险公司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案现在开庭。现在查明到庭人员。” 原告刘梅的委托代理人陈瑞说:“原告刘梅,女,1978年6月5日出生,汉族,住怀海市平江路9号天江美誉小区8号楼709单元,原告刘梅本人到庭应诉。原告刘梅委托代理人陈瑞,天泽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林自遥说:“被告a保险公司,法人代表:陈欧,住所地:怀海市昌平路27号。委托代理人:众合律师事务所律师林自遥,委托权限,特别授权。” 王蒙问:“双方对对方出庭人员有无异议?” 陈瑞、林自遥:“没有异议。” 王蒙问:“本案由审判员王萌,也就是我,适用简易程序进行审理,由书记员王晓进行记录,双方有无异议?” “没有异议。”陈瑞、林自遥说。 王萌说:“现在庭审正式开始,请原告陈述诉讼请求与事实理由。” 陈瑞说:“今年1月27日,原告刘梅乘坐丈夫孙越驾驶的车牌号为怀a2xxxx号机动车从怀海市区向平流方向行驶,途中,孙越驾车发生意外,刘梅及孙越先后被甩出车外,孙越头部着地当场死亡,原告刘梅送医治疗。肇事机动车怀a2xxxx号机动车在被告a保险公司处投保机动车道路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交强险)和三者商业险(商业险),保额为422000元。” 陈瑞继续说:“原告刘梅5月23日向被告a提出交强险及商业险理赔申请,被告a公司以原告不属于“车内人员”,不是交强险与商业险被保险人为由,拒绝了原告刘梅的理赔申请,并于5月27日出具书面拒赔告知书。原告刘梅认为本案中原告先属车上人员,在怀a2xxxx号车翻车的一瞬间从车上甩出,此时已脱离机动车,身份由车上人员变成车外人员,受伤时属第三人身份。据此,保险公司应依法赔偿。故诉至法院,请求法院依法判决:1、被告a保险公司在强制险以及商业险范围内承担保险赔偿责任;2、本案诉讼费由被告承担。” 坐在原告席上的刘梅突然小声啜泣了起来。 第531章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4) 刘梅的啜泣,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陈瑞适时地递了一张纸巾给刘梅,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别难过,医生说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否则会发炎。再说,你这样,让孙先生在地下,怎么能安心呢。” 刘梅泪眼婆娑地看了王萌一眼,然后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哭泣,并说:“对不起审判长,我失态了。我想起丈夫的死就……” 刘梅说不下去话,悲痛地摇了摇头,拿纸巾捂着肚子,又哭起来。 整个法庭只有刘梅的哭泣声,大家连呼吸似乎都变得非常轻。 刘梅在擦了三张纸巾之后,才停止了哭泣。 王萌待刘梅平复了情绪,才继续庭审。 林自遥暗忖,刘梅这是要打苦情牌啊,自己如果说的太生硬,未免有些冷血无情。 看来,自己的发言要慎重斟酌。 王萌看着林自遥说:“被告代理人,可以答辩。” 林自遥向王萌颔首致意,然后才开始代表a平安保险公司答辩:“首先,被告a保险公司对孙越先生的去世以及刘梅女士的遭遇表示哀痛。” 林自遥站起来,对着刘梅深深鞠了一躬。 刘梅、陈瑞:“……” 没想到对方律师也有点手段。 王萌抬了抬眉毛,没有说话。 林自遥坐下来,继续说:“被保险人孙越先生在驾驶被保险机动车过程中单方肇事,在没有任何外机力作用下,发生车祸,事故发生时孙越先生以及刘梅女士属于车上人员,不属于第三者。这是本案的先决条件。请审判长主意,事故发生时,原告以及孙越先生是在被保险车辆上的。” “根据《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条例》第四条规定:交强险合同中的被保险人是指投保人及其允许的合法驾驶人。 投保人是指与保险人订立交强险合同,并按照合同负有支付保险费义务的机动车的所有人、管理人。 《条例》第五条规定:交强险合同中的受害人是指因被保险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遭受人身伤亡或者财产损失的人,但不包括被保险机动车本车车上人员、被保险人。 《条例》第八条规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不含港、澳、台地区),被保险人在使用被保险机动车过程中发生交通事故,致使受害人遭受人身伤亡或者财产损失,依法应当由被保险人承担的损害赔偿责任,保险人按照交强险合同的约定对每次事故在下列赔偿限额内负责赔偿: (一)死亡伤残赔偿限额为110000元; (二)医疗费用赔偿限额为10000元; (三)财产损失赔偿限额为2000元; (四)被保险人无责任时,无责任死亡伤残赔偿限额为11000元;无责任医疗费用赔偿限额为1000元;无责任财产损失赔偿限额为100元。 因此,从交强险条例、交强险条款以及保险合同约定的条款上讲,车上人员和被保险人均不属于交强险的赔偿对象。” 第532章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5) 林自遥接着说:“孙越先生与被告a保险公司签订的《第三者责任险》第一条约定:“在保险期间内,被保险人或其允许的合法驾驶人在使用保险车辆过程中发生意外事故,致使第三者遭受人身伤亡和财产的直接损毁,依法应由被保险人承担的经济赔偿责任,保险人对于超过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各分项赔偿限额以上的部分,按照本保险合同的规定负责赔偿。” 林自遥说:“因此,交强险和第三者责任险赔付的对象都是车外人员,并非车上人员。被告根据交强险条例以及合同、第三者责任险合同,被告的拒赔并不是刻意回避保险责任,而是根据法律法规的规定以及合同的约定,作出的合理方案。被告也知道,这样的结果,可能让原告及其家属不能接受,但是还是请原告理解,这是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定以及交强险以及第三者责任险保险险种的特性。” 林自遥的潜台词,就是保险公司也是依法依合同办事,不是没有人情味。 林自遥说完,陈瑞接着说:“请被告代理人注意,孙越先生以及原告刘梅女士,在发生车祸的一瞬间,已经被弹出车外,造成一死一伤,所以,在事故发生时,原告刘梅女士的身份已经从车上人员变为车外人员,属于交强险以及第三者责任险中定义的受害人,被告不应当拒赔。” 本案的争议焦点,就是在事故发生当时,被甩出车外的孙越以及刘梅到底是“车上人员”还是“车外人员。” 林自遥说:“原告刘梅于事故发生时乘坐于孙越驾驶的汽车中,因车辆失控撞到路边的护栏,而后车辆失控打转的过程中其才被甩出车外,即事故发生时刘梅并没有脱离乘坐的车辆,属于车上人员,原告被甩出车外只是车祸发生的一个结果,故其被甩出车辆后也不能成为该车的车外人员;另外,原告受伤是因为被甩出车辆的冲击力,并非被车辆冲撞或者碾轧而受到伤害,不符合交强险以及商业险定义的受害人的定义。” 刘梅嘴角翕翕,林自遥说的,就和保险公司当初拒绝她的理由一模一样。 如果法院支持保险公司的诉请,那么她将一分钱都拿不到赔偿,想至此,刘梅的眼眶又红了。 王萌问:“双方对事实部分是否还有补充?” 陈瑞说:“原告没有补充。” 林自遥说:“被告也没有补充。” 王萌说:“下面进入举证质证阶段,请原告先行举证。” 陈瑞说:“原告刘梅向法庭提交以下几分证据:第一份证据,交警部门出具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认定书》详细记录了事故发生的情况,事故发生时,原告被甩出车外,背部着地,造成伤害,后被120救护车送至怀海市第一医院救治;第二份证据是原告入住怀海市第一医院的住院证明、费用清单、出院小结、费用发票等,证明原告的医疗费用。” 第533章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6) 王萌说:“被告对原告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 林自遥说:“对原告提交的第一份证据,《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的真实性没有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载明事故发生的经过,孙越驾驶机动车发生事故之后,原告刘梅被甩出车外,背部着地受伤,这份证据恰好证明,事故发生当时,原告是车上人员,并不是车外人员,原告被甩出车外是事故发生的结果。对第二份证据的真实性没有异议,对证明对象有异议,原告住院治疗产生的费用,不应该由被告承担。” “质证完毕。”林自遥说。 “被告举证。”王萌说。 林自遥说:“被告向法庭提交两份证据,第一份证据是车牌号为怀a2xxxx机动车车主孙越与被告公司签订的交强险合同。第二份证据是孙越与被告公司签订的第三者责任险合同,两份证据共同证明,事故发生时,只有车外人员因被保险人及被保险人允许的驾车人驾车造成的人身伤害或者财产损失,被告才承担保险理赔责任。显然本案并非此种情况。” 交强险合同和第三者责任险合同是格式合同。 王萌多年在民事审判一线工作,对交强险合同和第三者责任险合同驾轻就熟,她知道林自遥说的是对的。 但是本案中,双方对于合同条款是没有争议的,争议点在于原告属于“车内人员”还是“车外人员”。 其实在庭前阅览案卷时,包括现在庭审,王萌都倾向于认为刘梅是“车上人员”,保险公司的拒赔是合理的。 但是人都有恻隐之心,看到刘梅包着纱布的惨状,王萌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 “原告对被告提交的证据进行质证。”王萌对陈瑞说。 陈瑞说:“对原告提交的两份证据的真实性和证明对象都没有异议。本次事故中,原告就是被甩出车外的车外人员,附和交强险合同和第三者责任险的受害人定义,被告应当根据原告提出的理赔申请进行理赔。” 王萌说:“双方对事实部分是否有补充?” 陈瑞小声询问刘梅,刘梅又泪眼婆娑地看了王萌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欲言又止,我见犹怜。 王萌的眉头动了动。 陈瑞说:“原告没有补充。” 林自遥爽利地说:“被告也没有补充。” 王萌说:“下面进入辩论环节,请原告先发表辩论意见。” 陈瑞说:“尊敬的审判长,我代表原告发表辩论意见。本案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原告在发生交通意外后,从所乘坐的小轿车内不幸被甩出车外,不幸造成重伤,事故发生的一瞬间,原告已经从车内人员变为车外人员,附和交强险和第三者责任险的受害人定义,请求法院予以确认。” 陈瑞顿了顿,接着说:“被告律师一直在强调车外人员这一概念,被告认为所谓车外人员,应当是至此至终都在车外的人员。” 第534章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7) 陈瑞接着说:“被告的认识是狭隘又偏差的。交强险合同、第三者责任险合同中所认定的第三人并未说过必须是全程第三人,也就是说并未否认车上人员被甩出车外后的情形。另外,因为交强险合同以及第三者责任险合同是格式条款,应当做出不利于合同制定者的解释,因此,法院不应当支持被告的抗辩。” 陈瑞略一思索,决定视林自遥说什么他再见招拆招。 陈瑞说:“发言完毕。” 王萌说:“请被告发表辩论意见。” 林自遥说:“尊敬的审判长,本案争议焦点是被抛出车外受伤的原告刘梅女士相对于其乘坐的车辆是“本车人员”还是“第三者”? 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以下简称交强险)作为由国家法律强制实施的交强险,除具有一般保险的风险管理功能之外,还具有社会保障功能,其主旨在于对受害人在事故中受到的损害进行救济。由于交强险的强制性,其对受害人或称第三者的范围,应由法律法规作出限制。《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条例》第三条规定:“本条例所称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强制保险,是指由保险公司对被保险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造成本车人员、被保险人以外的受害人的人身伤亡、财产损失,在责任限额内予以赔偿的强制性责任保险。”根据上述规定,肇事机动车的“本车人员”不属于第三者,上述规定将本车人员排除在第三者范围之外,主要是考虑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基于乘车人与驾驶人之间的信任关系以及乘车人对于车辆驾驶的一定协助和控制能力,乘车人在行驶过程中对可能发生的意外具有一定的预见和防止能力;二是受到赔偿限额、投保人的实际承受能力的限制,须将交强险有限的赔付限额集中在最需要保障的“第三者”的范围;三是对于乘客的交通安全保障,已经通过其他的制度进行一定程度的保障,如商业险中就有车上人员座位险。 基于上述法律法规的明确规定,从本案实际出发:原告刘梅在发生交通事故前一直乘坐涉案车辆,其与驾驶者一直保持同乘的关系,直至发生交通事故的瞬间这种关系都没有改变。原告刘梅在发生交通事故的瞬间仍然处于车内,事故发生后被外力抛出车外,不能改变其作为“本车人员”的身份,相对于其乘坐的车辆,不属于交强险制度中“第三者”的范围,故不符合其所乘坐车辆的交强险和商业第三者责任险赔付范围。 员”的身份,相对于其乘坐的车辆,不属于交强险制度中“第三者”的范围,故不符合其所乘坐车辆的交强险和商业第三者责任险赔付范围。 林自遥顿了顿接着说:“我假设另一种情况,即受害人被抛出车外后再次受到本车的碰撞或碾轧的情况,那么本来属于“本车人员”的乘客被甩出车外再次受到本车车辆碰撞或碾轧之前,其已经脱离了其原先乘坐的车辆,转化为“第三者”,故其所受损害应当属于该车辆的交强险赔偿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