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圆圆》 第1章 初始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想笑。 齐梓恒心里已经记不清上次这么无语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切都得从那一年说起。 景荣三年三月，大景皇帝于朝堂之上突发脑疾，幸得前有太傅得陛下手谕，握大权，稳朝堂；后有皇后娘娘携众妃于神庙终日祈福。上苍开眼，皇帝陛下卧床数月终于脱离危险但始终因为身体而难以亲政。 皇帝子嗣一脉微弱，现仅有二位公主与一位皇子。虽只有一位皇子，但三皇子不仅体弱多病生母地位低下且还不得皇帝宠爱，几乎是不闻不问，眼下太子之位迟迟未定。 朝中大臣心照不宣的认为此时正是这位母亲地位低微的皇子乘风而上的大好时机，没曾想这监国的重担居然落到了这个挂名太傅的手里，朝堂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暗搓搓认为“还是梁小皇后这枕边风吹的好”。 自然，一脉人不同意梁氏在朝堂上一家独大，也有人在背后试图联系三皇子支持小儿皇子及时上位。一时间朝堂之上为了这个小儿吵得不可开交，却不想，这个小儿居然称自己身体不好躲去山间养病去了。 太傅一派直接不战而胜。 如此大好机会，这这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现下无战事，世道又太平。 众人只感叹心里玩笑道，陛下，还是快些好起来吧，要不然这天下可就要姓梁了。 ...... 一晃眼，三年已过。 虽是初夏，但盛大的太阳还是能将人晒得晕头转向，汗流浃背。 本该是热的狗吐舌头的季节，林恩觉得自己冷的打颤，这种冷意还是从头上传来的，像是血管要冻住了一样，他能听见自己胸膛心跳如鼓，脑袋一阵发晕想吐。耳边迷迷瞪瞪传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 似乎有女子的哭泣声，又有男子的怒吼声。 “他们分明就是想赖账！恩子要是真醒不过来可怎么办啊！” “我苦命的娃啊！” “不行我明日再去找王家要个说法......我就不信我......” “嘘——” 好吵...... 他好想拿手堵住耳朵，动了一下胳膊，却是有些发麻，难以抬起，脑袋过于晕眩，眼睛也难以睁开，索性歪着脑袋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嗓子已经干痒难耐。 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明亮又含有泪水的眼，是一个女娃娃，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却依然难以掩盖眼里的光华，穿的也是十分破旧，到处都是补丁线块，回到脸上，女娃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 第一印象，瘦的跟个猴一样。 林恩接着一愣，嗯，有点陌生，是谁来着？ “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醒的，我这就去告诉爹娘。” 在女孩高兴的像个麻雀要飞出家门之际，他一手给她抓住了，女孩不解的看着他。 “水”。他艰难吐出一字。 女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阿雅倒是忘记哥哥还病着了，这就去拿水来。” 等到他三碗水吨吨下肚了，才勉强缓过劲来，一脸呆滞的看着周边的环境，泥砖搭好的小屋，草梗铺垫的床，风大一点都要吹飞的门，头顶上还透着光的瓦，以及面前缺了一个口子的碗。 “哥哥，怎么看着这么呆，这是几？” 小女孩紧张的竖着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恩一愣，脸上表情一僵，忍不住伸手指着自己。 “哥哥？在叫我？” 阿雅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哥哥此时一只手正摸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手正伸手在被子下面捣鼓。她眼神一飘抿了抿嘴角，忍不住瞥开脑袋。 对面一阵惊呼。 “妈呀！男的！” 然后就直挺挺倒下去了。 空气中一阵呆滞，下一秒，阿雅歪着嘴飞快的朝门外跑去，床边的脚凳都被带倒也来不及扶，一边跑一边大喊。 “爹娘，不好啦，哥哥成傻子啦！” ...... “我呢我呢，儿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林恩扯了扯嘴角，带着脑袋一阵的疼，看着面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女人，苦笑僵硬说道，“阿娘。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哥哥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夫说了，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大幸了。”小女孩瘪嘴凑到他的床前，用手撑着脸蛋看着他，学着大人的模样叹气。 “哥哥连阿雅都不记得了。可怎么办呀......” 床边的女人拿袖子抹眼泪，轻声啜泣。 “是啊，是啊，我们阿雅和恩子哥哥最要好了，哥哥怎么能不记得妹妹呢？” 女人按着心口，接着说道，“都怪那村口的小子，说是无意，我看是仗着村里的关系，成心欺负我们家孩子，那碗大的砖，就砸恩子脑袋上了，真真是心都让狗吃了！我这就喊你们爹继续扯皮去......” 两只手同时伸出抓住了妇女的衣摆。 林恩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脑袋，他这会脑子混乱可应付不了其他的人。 “阿娘，算了吧，我都好了，就是一时半会不记事，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再说了，我都醒了，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去了反倒是容易落下风。” 林大婶犹豫的看了看林恩，又看了看阿雅。 阿雅也沉默一刻，说道，“哥哥说的对，阿娘听哥哥的吧。” 林大婶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手猛拍大腿，“真是的，孩子都这样了还要忍忍忍，他爹也是个没用的，我明天我上村口去嚼他们家舌根去，让他们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说罢，就风风火火的拿着簸箕出门了。 阿雅见哥哥一脸沉默的放空想事情，也知趣的上门口去玩去了，没有打扰他休息。 嘈杂的屋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盯着漏光的瓦顶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你是林恩，我又是谁呢？ 我应该是男的吗？我应该带把吗......嘶，头好疼，不记得了。 他蹭的一下坐起身来。 “黑化肥挥发会发灰......宫廷玉液酒啊，一百八一杯......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怎么看都是穿越吧，不然脑子里怎么会有“现代”和“古代”的概念。虽然但是，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记忆啊，不应该啊？ 难道真的把脑袋摔坏了？ “我到底是谁啊，我怎么我就穿越了。不对，应该说，我真的穿越了吗？还是说我只单纯的成神经病了。话说，我是谁谁是我这个问题就算连哲学之父来了也解决不了吧。不对不对，我这个开局很不对......” 阿雅在门外戳树枝玩，刚打猎回家的林大叔一早就已经听说了儿子已经无事醒了过来，正放下背后的竹筐，拢了拢院子里抓小动物的陷阱，坐在院子前磨刀。 房间内林恩一声哀嚎，院子里的麻雀都惊叫飞走。 阿雅忍不住叹气一声，看着林大叔说道。 “阿爹，我看咱们还是晚点进去吧，哥哥这会脑子有点不正常。” 第2章 为难 虽说如此，林恩变成傻子的事情还是在村里传开了。 时不时会有村里的小孩扒着林恩家的院墙悄悄的观察林恩的动向，看看林恩是不是如传闻中所言，被村头小霸王王贵打成傻子了。 林恩此时正躺在前院里帮阿雅择菜，他头被打伤，一时半会还没办法牵着家里的老黄牛去后山上放，只能在家帮着十岁不到的妹妹做些轻松的活。 阿雅叹了一口气，埋怨的看着他。 “都怪哥哥，这几天我们家外头可热闹了。” 林恩虽足不出户，但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斜着眼睛看过去，院墙外正扒着两个小小的脑袋，被他的视线扫到，又迅速的缩了下去。林恩只得抱歉一笑。 “倒是让妹妹为难了。” “哥哥如今还是谨慎些为好......” 阿雅刚说到一半，一阵吆喝的驱赶声在门外响起，将门外看热闹的小孩们全部轰散。阿雅和林恩对视一眼，是林母回来了。 “还看看看，有功夫去把自己家田去看一看，别人家有什么好看的。” 林母可以说是瘪着嘴皱着眉一路骂了回来，在进自己家门时，看到自己一双儿女正在乖巧择菜，瞬间脸上也变得柔和起来，一改之前泼辣形象。 “在择菜呀，哎呦，择的真好，今晚咱们拿着个炖肉吃，你们阿爹昨天才抓了几只山鸡回来。” 林恩和阿雅乖巧点了点头。 经过了这几日的观察和思考，林恩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男孩的身份，知道了自己目前的现状： 林家坐落在青阳府外一处半山腰的小村子里，林家主要以打猎为生，林父是一个沉默寡言经验老道的猎户，几乎每日出行都不会空手而归，家里开支生计以林父的捕猎为主，亏得林父家里也时常可以吃上一些荤腥。 林母是个大嗓门，性子虽急确是个善良的人，经常会帮村子里的乡亲们收拾作物农忙换取一点粮食米面针线啥的。 阿雅是家里最小的妹妹，虽然年纪不大，却古灵精怪，在家里十分讨得父母喜爱。 哞~ 林恩回头看了一眼旁边仓库，一只老牛正甩着尾巴在哼哧吃草呢。 差点忘了，阿福，这只牛，以后就是自己在这个家里工作的同事了。平日农忙时，家里会把阿福借出去给乡亲们犁地，闲暇时，交由林恩去后山上头去放着吃草。 放牛，应该不是什么技术活吧？ 正出神想着，一只大桶放到他的怀里。 阿雅拿树枝戳了戳自己。 “哥哥你又呆住了，阿娘让你去村口打水。” 林恩点点头，应声回复，“好，可是......” “出门右转顺着小路走到底就是，我就知道哥哥你肯定不记得。”阿雅对着林恩做鬼脸。 “哥哥你不要再跟他们一起闹啦。” 林恩点点头，忍俊不禁，拎着桶快步走了出门。 一路上，林恩细细打量着四周，林家是村里最深处的一家住户，顺着小路，四周的村户像是点缀一样坐落在小径的两侧，村落中升起的炊烟与半晚时分的晚霞连成一片，青蛙在草丛咕咕咕咕响个不停，周围偶有小孩和大人带着异样的目光跟他擦肩而过，他都微笑回应，心理不禁一片平静。 不多时，随着四周房屋的集中，他也来到了村口井附近。 虽然家里一致让他静养休息，但他脑袋上的伤已无大碍，又是男儿身，提桶水轻轻松松不再话下，但到底还是水打多了，单手拎着容易左右摇晃洒出一些来，鞋子都湿了大半了。 这效率，等到家鞋都洗过一遍了，还是水龙头方便，要不然家门口打个井也行啊，也不知道古代打井的话要多少钱，算了，有钱还是先补一下房顶那个大窟窿吧，再给阿雅换一身衣裳，跟个小花猫似的...... 林恩心里一阵嘀咕，丝毫没注意一群同龄孩子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林恩，你小子可算出门了。” 一个小胖子突兀的出现在眼前。鄙夷又好笑说道。 “听说成傻子了，倒不像，傻子可不会打水。” 此话一出，周边孩子们瞬间笑作一团。 林恩放下桶子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面前的小胖子身上，白白胖胖，一脸肥肉，和旁边又黑又瘦的孩子们形成对比，唯一特点就是，眼睛小，都快被肥肉挤成一条缝了。 看来这小胖子家里条件确实不错。 林恩转了转手腕，看了看四周，冷静笑道。“怎么了？你认识我？” “少装傻，是你到处说你脑袋是我砸的吧，那日我分明在家，在场伙伴都可以给我作证，你害我被我娘关在家里几日不得出门，还好小豆子刚告诉我你出门了，不然还逮不到你这个缩头乌龟。” 林恩当下了然，这个胖子应该就是砸了自己脑袋的王贵，他身后还缩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想必就是小豆子。 好笑，本来还没想去找他，没想到他还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双手环在胸前，说道，“你想怎么样。” 面前的小胖子绿豆大的眼睛转了一转，扯着嘴对左右的小孩怪怪一笑。 “赔钱啊，你诬陷我，又装傻，害我被关了几天，你得赔我，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对对，赔钱！你诬赖好人！”旁边的孩子们跟着王贵开始应和起来。 林恩有些许烦躁，但记着阿雅的劝诫还是好声好气回答。 “今日我看大家都还挺冲动的，等下次大家心平静和再聊。” 刚上前两步，被王贵一只手摁住肩膀，他眯缝着眼凑近。 “有没有王法了，不知道我大伯在州府里做事吗，居然想诬陷好人了。” 说罢，一脚踹在林恩刚打好的水桶上，桶里的水飞溅，湿了林恩的裤脚和鞋袜。 还好只是水洒了，桶还无事。 林恩忍不住咬牙眯眼，态度面上不显，心里默默嘀咕小伙子一点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一群孩子看林恩一如往常一声不吭，只觉得十分有趣，当下只觉得还好被欺负的是林恩，要是是他们，指不定都哭着鼻子跑回家去了。 孩子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他们分不清对错，只觉得看起来威风的一方就一定是对的，落败的一方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任人随意拿捏。 谁都想成为威风的一方。 一时间王贵被孩子们簇拥在中间，纷纷指责起林恩来。 “要我看啊，林恩别叫傻子，叫哑巴算了，这么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是没意思。” 王贵一句发言，孩子们纷纷表示赞同，都大喊着不要跟傻子哑巴一起玩。 林恩心里忍不住咂舌，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霸凌啊。 咳咳。 众人向林恩看去，见这个少年却是扶着路边树桩旁若无人的将湿掉的鞋袜都脱了，将裤脚卷了起来，拿着桶又去井里打了水，神情也没有一丝紧张或被人嘲笑的羞赧。 其中一个孩子忍不住开口，这不就是傻子嘛，被欺负了也没反应。 另一个同伴连忙拿胳膊肘捅了捅他。 孩子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老实龟缩站在王贵身后。 王贵自然不在意身后的一个人说了什么，只是叉着腰摆着威风。 “死哑巴，咱们村里的水不给哑巴喝，怕大家被你传染的又傻又哑......” 第3章 对峙 咚。 水桶被重重放到地上。 林恩斜着眼睛睨着这个胖子。 “你说我诬陷你，人证呢？物证呢？谁亲眼看到是我说的了？” 王贵嗤笑一声。 “哑巴开口我就会怕你吗？大家都听说了。不信你问他们。” 还来不及得到周围人的回应，林恩紧接着说道。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我还说你娘欠我们各家起码二钱银子呢！大家都说乡里乡亲的丑事就不外传了给你们点面子。” 此话一出，王贵身后的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 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但是作为家里劳动力的一份子，他们也能懂一些大人的话。王家仗着亲戚在州府办事，确实经常对同村的邻里乡亲只索求不掏钱。 村里大人们都土生土长的村民，不认识什么大老爷，也没有什么人脉，可不就忍气吞声步步退让，可以说，整个村子就没有不被王家占便宜的！ 这话一出口，好像直接踩到了王贵的尾巴，他大喊。 “你胡扯，我们家差你那点钱？分明是你脑袋被砖头砸了想赖上我们！” 哼。林恩冷笑。 “你怎么知道我脑袋是被砖头砸了而不是被石头或者针扎了一下？” 王贵能明显感觉到孩子们的视线都向他聚焦了过来，不同于以往的崇拜或羡慕，而是一种质疑的目光，感觉他的身上就跟被小蚂蚁咬了一样，一下扎了起来，浑身刺挠。 他跳脚大喊。 “分明大家都知道！” 对，分明大家都知道是他干的，但是只要大家都站在他这一边，那他就是对的一方！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林恩摇摇头。 “并不是谁人多谁就是对的。” “也不是说年纪小就可以胡作非为。” 他看向周围的孩子。 “大家只知道我脑袋受伤了，又没说被砸了，更不知道是被什么砸了，你可知道的真详细。” “除了是你砸的，谁还会这么清楚呢？” “你怎么知道除了你身边这群伙伴外没有其他目击者了呢？不如我找几个目击者来跟你辩一辩？” 他学着王贵的口气，叉着腰，重复他之前说的话道。 “哼，有没有王法了，仗着自己的大伯，居然想诬陷好人了。” “要是王贵你觉得我诬赖你了，我们也可以学着去下面的县城去报官，我林恩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对了，到时候传唤你的时候你记得把你的伙伴人证也带上，可不要作假证就逃跑了哦，这属于畏罪潜逃，不对，应该叫扰乱公堂，啧啧，要打个十几个板子呢。” 林恩一句接着一句，一群孩子竟然没有一个能回嘴的，特别是说到最后人证处理，一群孩子脸都吓的发白了。 更有胆小的，直接哇的哭了出来，哭喊着不要去公堂，不要见大老爷。 身后有伙伴的声音喃喃道。 “这何止不傻不哑了，好像还给他砸机灵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王贵再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是拳头捏的死死的盯着面前瘦弱男孩，他无法理解怎么短短几句话就让这一群人一团乱麻。 不过他王贵在村里生活这么多年，靠得也从来不是跟人家讲道理。 他拳头捏的嘎嘎作响，脸上浮现出不属于孩子的阴狠神情。 “我都不知道你还这么会说话，真是可惜了......” 来了，要来了！ 孩子们纷纷闭嘴退后，从小跟王贵一起长大，自然明白王贵此时的样子，皆缩着脖子宛如鹌鹑，一方面害怕王贵对林恩的事同样落到他们头上，另一方面大家又要心照不宣的在其中扮演一个默认的角色。 林恩并没有慌乱，相反他静静看着每一个人的反应，王贵由不敢置信到恼羞成怒的样子也被他尽收眼底。本来他是不想闹大，但现下也免不了要一搏。 气氛紧张又压抑。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明朗的男声，将紧绷的氛围一下打碎。 “你们这群小孩又在玩闹什么？” “不要打架啊，伤了和气。” 大人来了。 打不起来了。 林恩松了松脖子，似乎能听到有人放松的叹气声。 众小孩纷纷回头望去，都变得安静如鸡，连眉毛眼睛瞪得跟鹌鹑蛋一样的王贵也跟回魂了一样，假模假样正经起来。 “余先生好。” 以王贵为首的一群孩子站正了向来者歪歪扭扭的行礼。 “大家都是同村，不用这么多礼节。” 林恩从侧面歪着看过去，这个余先生跟他们的穿着气质都不同，他穿着灰白色的长袍，虽然洗的发灰但是并无污渍，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用发包都束起来，背脊略微弯曲，肤色略白，眉眼弯弯的正看着这群小孩。 啊，是个读书人。 “我姐姐说了，先生能中上，跟我们就是不同，是大才，是天上的神仙指派的，将来要进神仙殿的，跟我们这种泥点子是不一样的。”旁边瘦弱的小孩，一边流着鼻涕一边啃着手指咿咿呀呀的说着。 余先生哈哈一下笑出声来，又笑着看向那个脸上挂鼻涕的小孩。 “几日后我要在村里办学堂，请你们来给我这个神仙子弟来撑撑场面。” 此话一出，大家皆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人主动应和这个余先生。 林恩也看戏似的，拿手撑着脑袋。看这个余先生继续说话。 “怎么？大家都不愿意吗？读书很好的，可以明事理，可以长见闻。” 一个孩子挠着脑袋，“余先生，我每日还要帮着家里砍柴做活儿，实在是没有力气，而且我又不是城里的大老爷，不需要读书。” “对对！读书还要交学费，我没有钱。”鼻涕小孩补充道。 “小豆，你没有钱，你家姐姐有啊，把你姐姐卖了你就能交读书钱了，你们家说不定半年都不愁吃的呢。”旁边的小孩又在嘻嘻哈哈。 叫小豆的鼻涕虫听罢摇摇头，“不行的，姐姐卖了就没人做缝补卖钱了，也没人做饭洗衣了。” 一众小孩打打闹闹，似乎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在对要上公堂的事情提心吊胆。 林恩看着面前的余先生，他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动，还是笑着，似乎已经习惯会得到这个结果，不过眼睛里多少有一丝失望。 只是一瞬，这双眼睛对上自己的。 “林恩你呢？你过几日来不来的？” 林恩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突然正主的视线对过来，他只好略微尴尬的把眼睛挪开。 “先生，我要放牛的。” “余先生，你别理他，他一个放牛的，怎么可能懂先生的大道理，他每天就懂怎么跟牛哞来哞去就可以了。”王贵瞪着他说着，眼里的鄙夷毫不掩藏。 林恩心里点了点头，也是，这会有靠山了。 余先生并没有因为小孩的嬉笑玩闹而跟着一起胡闹，而是继续淡淡笑道。 “好的，今日问过大家了，也算有个结果，虽然大家都拒绝了我，但是有想读书识字的还是可以来找我，我还是欢迎大家的，今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一群孩子又呜呜啦啦的要送走先生。 一下子也没人要管林恩了，林恩本来也不是诚心要把这群是非不分的孩子们告上公堂。既然危机化解了，他又拎着桶水晃荡着离开。 谈论的中心人物也悄悄发生了转移。 “小豆小豆，你不会真要去吧，我娘说了，村长供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到头来还不是在我们村里混，连城里都不要他把他赶出来，当了官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回了我们这个小村子？”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林恩的耳朵里，侧过身子，看着这个略微弯曲又挺的板正的先生背影。 叹气，这个余先生看来也是个可怜人啊。 他甩甩脑袋，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王贵，王贵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只是在想着什么出神。 当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林恩在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 ...... 第4章 放牛 这一次与王贵的冲突似乎就跟一场梦一样，这群坏孩子们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林恩的生活也随着脑袋的好转而逐渐正常运转起来。 忙碌了一整日回来，看着屋子烟囱升起的袅袅炊烟。 林恩恍然，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才来一月有余，工作一日回到这个破烂小屋会有种归属于此的感觉。 “我回来了，阿雅，今日吃什么？” 阿雅果然如他所想，正蹲在院子玩树枝。 “不要久蹲，当心老了膝盖疼。” 阿雅吐了吐舌头，牵过林恩手中老牛阿福的绳子，低着脑袋笑，“哥哥又说笑，我还小，膝盖不疼的。” 像是意识到什么，阿雅歪头问道。 “哥哥最近都是穿这一身去放牛的吗？” 林恩低头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穿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除了夏天太热难免出汗，放牛偶有一些泥巴沾染在衣角，作为放牛娃这个身份来说，这么穿已经十分体面了。 似乎读懂了林恩的疑惑，阿雅笑着拿手指笔画道。 “不是不是，只是觉得跟哥哥平时穿的完全不一样，平时的衣服破的能直接上街上讨饭去啦。” 林恩并不介意阿雅的玩笑话，只是笑了一笑。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突然很想这么穿吧。搞干净一点是不是很好看？” 阿雅嬉笑着跑开，林恩左肩被轻轻拍了一下，侧头，正是林父此时也收网归家。 “快收拾收拾吧，你们阿娘肯定都做好饭了。” 林恩瞥眼，看见林父背后的网兜也是满满当当，笑不自主从脸上浮现。 “要我说阿爹，你这么会打猎，干脆开个班好了，我听隔壁李叔说猎物可不好打。” 林父夹着眉头，看样子刚想说几句，阿雅登登从屋子里跳出来。 “我知道。最近余先生的学堂开办了，听说没什么人去呢，好可惜。” 林恩一愣，脑袋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学堂，居然还是办起来了啊。 林父感叹似的接话道。 “听说余先生是有大才的，现在却是可惜了......不过，我们阿雅这么聪明，也不知道余先生收不收女弟子......” “爹爹！” 阿雅撒娇，挽着林父的胳膊左右晃动。 “哪有女子跟着先生学习的，那成什么了？要我看，哥哥去还差不多。” 林恩见这话题转眼就扯到自己身上了，忙摆了摆手。 “听说读书可是神仙子弟才能学的，我成天放牛喂鸡的，怕污了神仙的眼。” 阿雅倒是没放过他，说道。 “哥哥哪是信这些的人？要我说，哥哥才智过人，就算神仙来了也会喜欢哥哥。你就应该爽快答应，然后将在学堂上所学所听，都给阿雅讲讲，让阿雅也学学。” “交一份束修，学两个人，岂不是白占便宜了？” 林父也紧跟着接上。 “妹妹说的对，我也听李大头家说了，那读过书了就是比我们当猎户的有出路，况且我们都当了一辈子猎户了，猎户也是当够了，要我看，咱们家恩子这书就是得念。况且......” 林恩点头。 “好啊。” “恩子，你别急着拒绝，你细细想来......” 林恩笑着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 “好啊。我去读书。” 林父说话声戛然而止，一脸古怪又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如此容易就被说服了吧。 林恩只作没看到林父的表情。 “既然家人都想要我去念书，虽不知结果如何，我也愿意姑且一试。” 不过，读书的事情先暂且一放。 当然首先，他还是缺一点小钱。 ...... “娘！林恩这个瘟神又来啦！” 林恩挂着招牌笑容熟练的走进了二狗家的院子，径直来到二狗家的牛棚，二狗警惕的拦在牛棚前。 小孩能拦住多少，林恩一个扭身，就穿过了二狗的防线，旁若无人的将牛棚打开，将牛给牵了出来。 林恩伸手温柔的顺了顺牛的脊背。 “二花，今天也是我带你出去吃草，今天也要合作愉快哦。” 二狗撇嘴。 “都开始跟牛说话了，我家不欢迎你，我家牛也不欢迎你！放下我的牛！” 林恩对小孩的冷嘲热讽直接无视。 二狗娘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掺着米面，笑的开花。 “哎呀，恩子啊，真是辛苦你了，不像我们家二狗子，让他拉磨上炕都费劲。你别急着走，大娘给钱给你。” 林恩笑着摇摇头。 “不用，大娘，等我放够十次了您在给我五文钱就好了，况且我本来就要给家里放牛，多一只少一只都是一起放嘛。” 二狗白眼都翻到天上。 “娘你快跟他说，我们家的牛不要他放！牛放丢了他赔得起吗？” 二狗娘冷不丁直接一个拳头丢在二狗脑袋上，打的自家儿子直叫唤。 “你还好意思说，但凡你肯出门给二花放两天，二花都不至于瘦成这样！也不知道恩子放牛都是怎么养的，能把牛都喂的这么漂亮。” 林恩抿嘴，一脸严肃的回应上一个问题。 “既然我揽下这个活了，那我肯定是要对大家的牛负责任的，所以请大娘放心交给我。” 二狗娘又笑着打圆场。 “放心，放心，你阿娘我都认识多少年了，你们家我可放心。” 承诺也作了，牛也放了。二狗娘慈祥的看着林恩将自己家的牛牵走向了下一家。 放吧，放吧，这么多牛，到时候怎么可能只丢我们家的呢？ 放两次牛给一文钱，十次五文一次结清。哎呀呀，真是小小年纪就会补贴家里呢。 二狗跟他娘想的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二狗哇的一声干嚎。 “娘，我们的牛被他放了，我要变成傻子了！” 呸呸呸。 当娘的使劲在儿子屁股上闷声拍了两下。 “都快十岁了还在说这种胡话，还不快拿午饭去田里给你爹送去。” 二狗清晰记得，因为李叔家的牛让林恩给放了，消息传出去了，所以没人敢跟李家那小子一起玩了，王贵甚至喊话说李大头就是跟他过不去，日后碰上一次就教训一次。更别说后边大明家的，麦子家的...... 王贵没去找林恩的麻烦，却反过来找他们的麻烦。 现在大家都在背地里讨论林恩是瘟神转世，他走到哪就让哪家不得安宁。本来二狗还在暗自嘲讽那老李家，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偷家”了。 小孩揪着自己娘的衣服在地上撒泼打滚。 “娘啊，我不要出门，我们家的牛被放了，以后我就是下一个瘟神了。” 第5章 雨来 同样困扰的不止是二狗一家了，林恩几乎跑遍了整个有牛的村户。大人都觉得林恩的态度真是友好又亲切，都很放心的把牛交给林恩了。而他们的孩子，也都莫名其妙的在家里胡搅蛮缠。小孩就是贪懒又无理取闹，大人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二狗子最终没能犟过自己的娘，还是带着吃食，错开中午吃饭的时间，小心翼翼的出门了。纵使夏日炎炎，他还是拿布兜子盖住了自己的脸，鬼鬼祟祟的尽可能选着人少的地方走，避免碰到之前玩耍的伙伴们。 转过下一个路口，二狗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面前晃来晃去。 他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李大头！” 二狗惊呼出声。 他不是被欺负的跟个小媳妇一样足不出户了吗？他怎么敢明目张胆跑出来的？脸上还没有做任何遮挡，可以说是摇摇摆摆在路上闲逛，他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李大头自然也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二狗，他放声大笑。 “你这是哪家的黄花闺女，遮这么严实？” 二狗呸了两声，将头套摘下。 “你才是黄花闺女，李大头，你可真敢出门啊，干脆改名叫李大胆好了。” 李大头反问。 “我有什么不敢出门的？我又没杀人放火。” 二狗一听这个就来气。 明明李家是第一个开这个头的，现在却要他们来承担。 “嘿，你还装上了，现在谁不知道你李家的牛让林恩给牵去了放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恩跟王贵的关系，你不乖乖在家里躲着，居然还晃到外面来？我看，下一个林恩就是你！” 李大头哼了一声，也不在意二狗说话难听的语气，将他手上的兜子再次围到二狗头上，只露出小小两只眼睛。 “我有什么好怕的，别说你我其他人了，现在连王贵家的牛都让林恩牵去了，他怎么好说我们的？” “更何况，现在林恩都不怕他，我更加不惧怕了。” 二狗一愣。 确实，李大头其实还大大家几岁，看着高大又结实，要不是大家知道他性格好，想必也不会成群结队欺负到他头上，但刚刚这个李大头说什么来着？ 谁家牛让瘟神牵去了？王贵？哈。 他一个激灵将头上盖好的布又扯了下来，拍了拍李大头的肩膀。 “你说的对，连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送饭去喽。” ...... 自己的工作一下子就变得顺利的起来，林恩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村子就这么大点，再小的事情也会被很快传开。原本清冷的村落现在孩子们也放宽心了在野地里跑了。 至于王贵家，赚钱是赚钱，恩怨是恩怨。 林恩没有傻到和钱过不去。 除了出生点有点不好，前期累积资源有点慢。 每日早上天不亮，他就随着林父去后山林子里去检查昨日布下的陷阱机关，顺道挖一挖刚冒出来的蘑菇和竹笋。中午回去休整一下后，正是最热的时候，他就牵着各家各户的牛去后山脚下的小溪里面泡着顺便吃点小草，他还能捡点柴火抓点鱼。天快擦黑的时候就领着牛群排队回家，再和林父重新设一下明日的捕猎陷阱。 期间收获的一些山间“野味”除了能够让自己家里吃好，还能找村里的贩子卖出，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如此往复。累是肯定的。 夏日的夜晚闷热又难捱，火一般的热气从地下往上扑来，林恩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庞都瘦下了不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屋外安静的出奇。 忽的一阵狂风大作，树木枝丫被吹的摇头晃脑，在月色的映照下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屋外飞沙走石一阵响动，伴随着一道道明黄的闪电一闪而下，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不久，阵阵闷雷声由远及近的拱来。 吧嗒吧嗒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身影迅速扑到他床边。 林恩看着怀里这个还在轻轻颤抖的身体。 “没事，没事，屋顶已经补好了，门也栓好了，阿福给咱们在外头守着，任何妖魔鬼怪都进不来。” 阿雅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盯着林恩，里面似乎有泪水，身上颤抖轻微减缓。 “你，真的不记得了？” 林恩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也想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们一家人互相陪伴就够了，即使我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了，但是我觉得现在的我对自己挺满意的，况且，我们还有无数的未来可以共同经历。” 阿雅愣了片刻，旋即哭笑道。 “那哥哥跟我讲故事，往日打雷下雨哥哥都给我讲故事的。” 林恩点点头，将一角被褥盖在阿雅身上。自己和阿雅现在年纪还小，又是在村里，也不太注重这些男女大防的事。 “那我给你讲一个灰姑娘的故事。” 阿雅盖着被子乖乖躺好。林恩娓娓道来。 “从前啊有个达官贵族，有个小女儿叫灰姑娘，她可太可怜了......” “灰姑娘没有漂亮的裙子，没有车马，要赶不上皇子宴会了，可是她太想去了因为她从来没有去过......这时候，出现了一群‘专业团队’，他们要求灰姑娘付钱给他们，他们则是拿出了华丽的衣裙,美丽的水晶鞋和马车来送灰姑娘去宴会，但是租用时间不能超过午夜也就是子时......” 阿雅瞪着大眼仔细听着，惊呼道。 “这个皇子怎么能因为谁能穿进鞋里就认为谁是灰姑娘！” 林恩抿嘴。 “那阿雅希望最后结局如何？” 阿雅沉思片刻，声音低低的说。 “阿雅希望能给那些欺负灰姑娘的坏人一些惩罚，再让灰姑娘过上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林恩有些惊讶。 “阿雅不希望皇子能找到灰姑娘吗？” 妹妹翻了个身，嘟囔说，“这个皇子都不是真心想找灰姑娘的，不要也罢......” 林恩有些哭笑不得，接着说结局，当然也是他自己改编版本的。 “灰姑娘也觉得拿鞋找人的方法太荒谬了。她不想做皇子妃，她也不想再回到之前的家里，在她心里那些租她衣裙的商人，是真正在凭自己的能力去赚钱去周游世界，于是她跟着那些租衣裙的商人，一起离开了生活很久的城市，去周游世界了......” 说完故事，阿雅没有出声，低头看去，阿雅已经揪着被子角沉沉的睡着了。 看了看窗外，先前的狂风暴雨此刻也变成了柔柔细雨，他不再多想，在床角也扯了一截被子蒙着头睡了。 第6章 欺众 天刚擦亮，林恩就随林父出去了。村里的农人们也逐渐开始出门开始今日的工作。伴随着夜里暴雨的洗礼，清晨的村子更是寒气直冒，树叶上都挂满了水珠，厚厚的浓雾似仙气一般将这个小村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让人看不清道路。 村里的孩童们自然不用起这么大早，他们只需在自己父母火气冒上来之前速速起床就好，平日也不怎么干活，到处玩耍贪懒。大约快晌午了，一群孩童才在村口水井处聚集。 王二狗作为王贵的虾兵蟹将，他是早早就到了的，但是王贵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王二狗默默的往后挪了挪位置。 王贵睨着众人，双手环抱在胸前，谁来了谁没来心里门清。 想到之前的种种事情，王贵就一肚子火，当即就发作了出来。 “你们可真是对得起我，还给那林恩送钱呢。” 这话一出，大家也就心里知道王贵这是在发哪门子火了。关键是牛又不是自己能掌控的，王贵自己家的牛还在林恩手上呢。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 “要我说，那林恩这么讨你们父母喜欢，干脆你们直接让你们爹娘认他作干亲好了，还要你们这群没用的瓜娃子干嘛。” “今日你们还有脸面来见我，平日里跟我学的点威风都让狗肚子吃去了？” 越说越上火，王贵给每个埋头认错的孩子每人脑袋狠拍了几下，年纪小的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 王二狗作为王贵的精兵蟹将，自然要替老大好好做事，环视了一周，发现李大头没来。也是，王贵都跟村里孩子们明说了以后要“好好招待”李大头，这种场合李大头要是来才是大傻子呢。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对着自己的脑瓜猛的就是一下。 把精神不集中的二狗子魂快拍飞不说，还让他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直接拍了他个狗吃屎。周围伙伴们看着他哈哈大笑。 二狗子红着脸摸着脑袋，拍疼了不说。 他这会又怒又惊的看着这个始作俑者。 看着二狗子如此的狼狈又害怕，此时伙伴们的笑声像是王贵权利象征的最好证明，就像欺负林恩那时候一样。王贵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的面子里子一下又飘到天上去了。 二狗子平时只是个小跑腿，这种“士气低迷”的时候拿来出出风头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一脚踹在二狗子身上。 “你瞪什么瞪，你还出息了！” 二狗本能的拿手把脑袋给护着了，但是王贵那硕大的身躯，几脚下来，不痛是不可能的。 以往遇到这种场面，被打的人只能抱头鼠窜，被人嘲笑二里地。 但此时，二狗子第一个想到却是林恩和大头的模样，那样软弱的人都不惧怕王贵和他身边的人。 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他怕什么！ 借着劲儿，他翻了几圈，费力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王贵的面前。大声吼道。 “我才不怕你！” 这一举动倒是令其他伙伴们心里震撼，这可是王二狗，王贵身边的狗腿子。 王贵虽愣了一秒，但肯定也不会被二狗子吼两声给吓到，刚想反击，二狗子一个怪力把王贵推倒在地。 此时又怒又惊的人又变成了王贵。 “你自己家的牛都被牵去了，你怎么有脸怪别人的？” “有本事，先把你自己家的牛找回来不让林恩那小子来放。” “你自己被林恩绊了，你不去找他算账，欺负我们算什么意思。”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胆小鬼！” 吼完心里所想，二狗子也不敢久留，趁着大家都蒙了，他撒丫子一扭身拼命就往家的方向跑了。王贵虽然恐怖，但也不会当着父母的面打到他家里来。 直到王贵尴尬站起来，假模假样的拍走身上的尘土，假装咳嗽两声，大家才逐渐回过神来。 二狗子，居然，挑衅了王贵？ 疯了吧，他平时可是给王贵当“狗腿”的。 这种场面虽然新鲜，但大家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了，上一个这么干的是李大头，然后再上一个是林恩。 但是林恩和李大头可没有对王贵动手...... 大家心里五味杂陈，面上也是五颜六色。二狗子虽然说的少，但是话糙理不糙，一时间看王贵的神色又有了几分不同。谁也没有意识到因为林恩这个小小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却进而导致了他们群体心态发生的变化。 王贵此时的表情却更是阴狠，他紧捏着拳头，在心里将二狗和大头的所有变化归咎于林恩头上。 “既然林恩每日放牛，那把牛给他搞丢不就可以了？” 此想法一出，他当即觉得可行就说了出来。 话音一落，却听不见往日朋友们的赞同，大家俱神色各异的看着自己。 是啊，大家都知道想打压放牛的林恩就是把林恩的牛给搞丢，那搞丢谁家的牛呢？张三家的？王五家的？总不可能是他王贵家的。牛在大家家里都是十分重要的财产，可以运货、犁地、拖车、还能卖个好价钱，这牛要是丢了，自己家的父母能把自己的皮都刮下来...... 还真是应了二狗子说的那句话，这哪是针对林恩啊，这分明是在搞他们。 王贵眼下急了，马上回应。 “不是丢。就是藏起来，让林恩找不到......” 这下谁还愿意搭理他，都纷纷摇头沉默的回家了。 牛这么重要，谁会为了王贵林恩去下一个对自己没有益处的赌注，况且就算把林恩整到了，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但大家都是小门小户的，牛丢了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众人暗自盘算着，知道王贵可不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心里默默将牛丢了与王贵干的这件事划上了等号。 王贵跟剩下的小弟们急的在原地直跺脚，心里耐不住的又把林恩狠狠的咒了几遍。 被大家众议纷纷的中心人物林恩，每日生活没有不同。依旧跟往日一样将牛给每户交代好，本来下一路就该回去了，他摸了摸兜里的铜板，却脚尖一转去了相反的方向。 第7章 念书 他在门前驻足，耳边的读书声间间断断的从后面传来，一时间他没有贸然前去打扰。 “天地......黄，宇宙洪......先生，这几个字我又不认识了。” 脆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余先生回答道。 “那我再念一遍，你跟读即可。” 林恩耐心等句话读完，讲解完这句话的意思。才慢悠悠的上去叩门。 等了片刻，噔噔噔的脚步才踏着地面而来。 门被拉开，林恩与矮他大半个脑袋的鼻涕怪小孩面面相觑。 林恩愣了片刻，这个鼻涕虫叫什么来着？ “先生，是林恩。” 小豆子侧开身子，林恩一眼就能将这个院子尽收眼底，说是学堂，其也就是在余先生自己家的院子里教书，平日白天会在院子前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底下教学。余先生此时穿着发白的袍子坐在树下喝茶，看样子，学生好像也就只有面前这个鼻涕虫一个。 小孩对引路做事很是不熟练。他僵硬着背，双手互相交叠，带着林恩短短几步路走到院内，紧张的顺拐了好几次，好在林恩和余先生皆不将这种小事放在眼里，没有人发笑，也没有人指责他的错处。 毛豆心里暗自放松叹气。 “小豆，咱们先休息片刻。” 得到了许可的小豆子，如释重负，却又不敢打扰先生谈话，安静的跑开了。 余先生给林恩倒了一杯茶，示意林恩坐下。 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又不是在那官府豪宅，明明可以从简，从进门到现在，偏还搞那繁琐的一套。此时林恩心里已经有 了大概的想法。 还不等先生开口，林恩直接后退一步朝先生深深拜礼。 “我回去考虑了，认为之前先生说的十分在理，我十分后悔觉得我若是不抓住这个机遇可能就要抱憾终身，于是我思考结束就直接过来，目的就为了拜在先生门下，望先生不要计较学生之前的无知和冲撞，给学生一个机会。”一口气大声叭叭说完。 余先生却是微微一笑，让他坐下。 “恩子来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林恩顺着先生坐下，话里却是话头一转。 “先生知道我要来？” 余先生举着杯子抿茶，手指轻点着桌面说道。 “你不一样......” 林恩觉得挺有意思，他也想知道自己哪里不一样，刚想开口询问，只听扑通一声，小豆胡闹玩得摔倒在了地上。 林恩离得近，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小豆子的裤子摔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擦破了皮的膝盖，眼泪在眼眶打转。 孩子而已，更别说是村里的孩子，经常有些磕磕碰碰都是很正常的，更别说幸运的只是擦破了点皮连血都没见。这个小豆子红了眼眶紧接着哭的泪流不止。 林恩对这种事情也束手无策，只能求助先生。 看到先生的毛豆一下子更加的难受了，哭声更大了。 “先生......我的裤子破了......我的裤子......” 先生并未嫌弃豆子身上摔得一身尘土，而是拿帕子细细给他把脸擦干净了，又擦了擦他的伤口，确认确实无恙。 “没有伤着就好。” 毛豆拿脏脏的袖子又抹了把脸，把刚擦干净的脸蛋又摸成了小花猫，眼泪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是的，不是的。这是姐姐......熬了好多好多夜赶工做活，才攒钱给我买的裤子，姐姐说了，最珍贵的裤子要留到上学见先生的时候穿，现在裤子破了......姐姐的辛苦白费了......” 如此说着，这个小孩又哇的一声仰头大哭。 提及姐姐，林恩倒是想起来了，他在与王贵第一次交锋那次，这个毛豆就在场，当时他的姐姐还被大家玩笑过。 林恩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心里居然是这样所想。 “姐姐的辛苦没有白费，你的心意现在先生也知道了，无论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尊师重道，先生也会感受到的。” 毛豆看着自己，眼泪鼻涕都还挂在脸上。 余先生也点了点头，又将毛豆脸上的脏污抹掉。 “恩子说的对，穿什么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意，要是你真的胡乱对付学习，才是真正辜负了姐姐的辛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姐姐拉扯你这么大，你不受伤才是最让你姐姐放心的。” 毛豆吸着鼻涕重重的点头。 待喝过茶行过礼，师就算拜成了。 林恩也算是学堂的正式学生了。 三伏天转眼即来，林恩将手头上的部分工作告一段落，每日抽下午的时间去余先生那上课。 正如林父所说，余先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老师，在教学方面很有自己的见解，但同时也很严厉。 听小豆子说，一开始学堂里不止他一个学生，同村的伙伴们来了两三个，但都是苦于学习的枯燥和乏味，就都趁早卷铺盖走人了。小豆年纪小，听家里的话，姐姐铁了心要送弟弟过来读书，便也留了下来，每日跟着先生学习。 虽然林恩和小豆子二人开蒙时间晚，但余先生也并无赶进度的想法，而是实打实的给二人打基础，这也给了林恩一个很好的时间去追上之前未上的进度。 读书人少的原因之一即为书本笔墨贵重。现阶段二人都是在识字写字理解阶段，也费不着在这个上面有开销，余先生拿一本书中一句话写在地上或者纸上，二人撅着屁股在地上用树枝笔画。 天气炎热，即使蹲坐在大树下面，汗水还是从额头沁了出来密密麻麻挂在脑门上。 林恩擦了擦汗，丢了树枝坐在地上，看着上头明晃晃的树叶缝隙发呆。 大腿被旁边的人戳了一下，林恩看去，对上小豆笑的腼腆。 “师弟啊，我又不会了。” 林恩一个坐直，松了松腰背，“哦，好的，是哪一句？” 顺着小豆子手指的方向看他手边先生的手稿。 “师兄，这句话是：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守真志满，逐物意移，坚持雅操，好爵自縻。意思是说呢，保持内心清静平定，情绪就会安逸舒适，心为外物所动，精神就会疲惫困倦。保持自己天生的善性，愿望就可以得到满足，追求物欲享受，善性就会转移改变。坚定地保持着高雅情操，好的职位自然就会属于你。” 林恩年纪虽然比小豆子大几岁，但是对于入学拜师的先后顺序来说，小豆子优先，自己也就顺理成章的作了“师弟”。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明显，小豆子比较在意。 第8章 汗水 林恩撇着脑袋看过去，年纪小小的小孩叹起气来老气横秋跟个瘪掉的梨一样。 “恩子哥，明明你比我入学晚，学习时间又不如我久，却学的又快又好，为什么你是师弟啊，我觉得你应该做师兄。不像我，学的又差又久。” 林恩捡起地上的枝条，沉默片刻重复先前的话答道。 “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守真志满，逐物意移。” “我一点都不在意。况且，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优秀的人，若一味对比，只能看到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那不是过于否定自己吗？小豆，你要专注你自己。” “再说了，你还小呀。” 余先生面上虽然不显，其实背地里竖着耳朵已经听了片刻了。 他点点头，是的，小豆虽然资质差一点，但是确实年岁还小，不着急。 想着，从手边端起一杯粗茶细细品茗。 小豆撅起嘴，“骗人，明明恩子哥你也没有年纪很大。” “我每日一整天都在先生这里学习，但是你每次只来半日。” “先生都说了，你进步神速。” 余先生心里暗自点头。的确，林恩这孩子学的太快了，还无比的扎实，他其实也想知道这背后原因。 啊这样吗？林恩沉思片刻神情真挚，又无比认真的说道。 “因为我是天才。” 噗，余先生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所谓的天才，得要一成的天赋和九成的汗水才能组成。豆儿啊，我这是赢在了汗水上。” 说完，他骄傲的展示给小豆看自己身上练字被汗浸湿的外袍。 余先生也终于被水呛的回过神来，凑着耳朵听向窗外。 “你只见我每日学习半天，你却不知道我背后做的努力。” 林恩点点头，“我每日下学了回家之后还会加紧温习，重新回顾今日所学，做一个更深层次的理解，不同的地方标注出来，隔天再拿来问先生，每日都不会有问题堆积，所以我能更快理解，也就能进步神速。” “学而不思则罔，勤能补拙啊，豆儿。” 余先生点点头，这样的回答还算那么回事儿。 “那恩子哥哥，我每日这么努力，也能跟你一样吗？” 林恩微微一笑，不作他语。 他无法解释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的差距，他也不能跟这么小的小孩说自己读起书就好像......开了挂一样，所有的学习知识只要是先生一说，林恩脑海里都能找到对应的书籍和内容。所以读书进度直原地起飞，只是林恩自己也难以捉摸，他怎么会对这些书本印象如此深刻。 不再多想，林恩拿起“笔”在地上开始写先生先前留好的作业。 小豆子也挠了挠头，捡起树枝在地上又开始重复写下今日遗漏的知识。心里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打气。 恩子哥说得对，自己学的东西都还没有完全掌握，怎么有空去酸别人每日学了多少又写了多少？况且就算恩子哥这么聪明，也不曾一日懈怠。 眼看着日落西斜，各家各户做饭的香气也都飘到了二人鼻尖处，林恩也不再久留，收拾了东西跟在里屋正在忙碌的先生拜别，再慢慢退出了学堂。 余先生忙完出来时，外头已经处于将黑不黑的模样了，还有一个小身影岔着腿在地上比划，时不时还擦擦鼻涕抠抠脑袋。 余先生点点头，甚是欣慰。但还是怕小豆子熬坏了眼睛，放他赶紧回去吃饭了。 待二位学生都走了，先生才开始检查他们的“功课”——分别写在地上。先是毛豆的，余先生看去，歪歪扭扭的拱成一团，小豆子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学会认字写字，要求并不高，今日没有错别字，算是进步。先生点了点头。 然后再是林恩的。 林恩的功课一直很好，可以说是好的特别突出了，不像才启蒙的孩子，读书写字手到擒来只需稍加练习，读书也是，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不需片刻功夫，就已经将林恩的功课扫完，不由得喃喃道。 “春秋啊......” 余先生眉头紧锁的看着地上留下的字迹，待看完后拿扫把将地上的印记全部抹去。等到天完全黑了，空旷的院子再缓缓燃出星星点点的灯光。 “今日这功课哥哥写的不好？” 阿雅能明显感觉到林恩在教她读书时有些不在状态，时不时发呆。 林恩摇摇头，看着桌案上的烛火轻轻跳跃，眼睛有些发昏。 他按了按眼睛。 “说到底我才学不久，课堂上也只有小豆子一个同窗，也不知道我胡乱所写，先生会不会生气。” 阿雅嘻嘻一笑，说哥哥就算是胡写的也是最厉害的。 说完又拿了一碗水在院子石桌上开始蘸水写字。 自打林恩开始入学堂开始就是如此，每日晚上将下午所学的内容再复述一遍给阿雅听，让阿雅也学学。的确，在这种年代，女子去学堂读书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既然阿雅想学，林恩也就耐着性子讲。 但林恩对阿雅往往是单向输出，在教完习字认字的部分后，林恩就一个劲的讲，阿雅也呆坐着听，至于阿雅能听进去多少有多少疑问，林恩并不会揪着她问，也不打算做到如此。 每日晚间这么一温故，林恩只觉得这些知识就好像在脑子里又活了一样，很多东西莫名其妙的就能连接起来了，记忆的范围也更开阔了一点，好像以前就学过...... 最令他不解的是余先生的态度。 林恩自认为自己是现代人，读书习字不可能真的像刚开蒙的学童一般，每一笔画都要手把手教学，这也就表现在林恩出色的学习进步以及知识的灵活贯通上。 不过很奇怪，余先生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每日还会指点他哪里写的不够好。 学堂只有毛豆一个孩子，没有什么对比参考价值，这让林恩很难把握进步“尺度”。 就像今日，他已经很难去评价自己所写的东西，到底超出他应该有的认知范围多少了。可以肯定的是：超纲了，就是不知道到底超纲了多少。 既然余先生不惊讶，那他也就打算装糊涂这么一直超纲下去。 “哥哥，今天家里来人了，说是哥哥的朋友。” 林恩疑惑的侧头，看向还在写字的阿雅。 阿雅不紧不慢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将桌面擦干，看了回去。 “是同村的人，平时跟王贵走的比较近。他在外头鬼鬼祟祟，被阿娘发现了，他说哥哥还欠他钱，他想进来咱们家拿钱。” 林恩挑眉。 直接上门拿钱。好小众的词。 阿雅耸耸肩。 “满嘴胡话，被阿娘丢出去了。” 林恩不禁莞尔，摆了摆手。 “好在妹妹和阿娘明辨是非。” “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人了就不要心慈手软了。”林恩挤了挤眼睛。 阿雅被林恩逗笑，笑声像银铃一样在院内回荡，半天过后，整理了一下，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细声细语叮嘱他。 “哥哥在外还需得十分注意，莫让那些不值当的小人添了麻烦。” 林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王贵身边的人，那八九不离十就是来找他麻烦的。他倒是没觉得王贵会轻易放过他。想过这群崽子会主动给他添麻烦，却是没料到会直接偷到他家里来，真是最最愚蠢的方法了。好在这次他们在自家吃了个闭门羹，应该又能安生一阵...... 第9章 为何 日子一天天过。 一场暴雨毫无征兆的降临在了这个小村落，雨点大的像是大冰雹一样砸在人身上生疼。大人们抢收完外头晒的庄稼后，又担心持续多久的暴雨导致田地里会被雨水给淹废。 看样子算是正式进入汛期了。 林恩在心里数着日子掰扯着。 农人靠天吃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们每日勤勤恳恳不肯懈怠，最终收成结果却是要看老天爷的心情。 世间上所有事，岂是事事努力了就能有所回应？ 今日大雨，自然是不能像往日一般在院子里授课了。 先生将屋内点的亮堂堂的，看书也不会眼睛疼，雨滴在屋檐上拍的脆脆响响。 余先生将一本泛旧磨边了的课本交到小豆子手上。 林恩于心了然，时隔多日，豆子终于结束了千字文了，算是正式踏入了读书人的行列。 “这是我多年前用过的，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先生都是让豆子先通读，有不认识的字多想一想，也多思考一下里面的意思道理。 林恩立在案桌前，挽着袖子埋头俯身在纸上写字。 因他每日进步神速，先生特许他提前开始练字。 如今他的功课任务可谓是十分之重担，每天就学下午片刻，恨不得一个人掰三个人用。 “你昨日的功课我看了，大体上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在背后具体解读上还不够广泛，一是要加强阅读，二是要调整一下平日写文的习惯，你稍后改过了再拿与我看......” 林恩举着笔停顿片刻，再点了点头。 看先生似没有什么要再交代了的，林恩小心的蘸了蘸墨水，沉思片刻，在铺开的纸上落笔。 余先生倾斜着身子看着案上，念道。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林恩只写了短短三句就收手，将笔放好，又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纸上的墨痕，交予先生。 余先生摸着胡子，问他这句话的意思。 林恩点点头，并不准备藏着掖着。 “这句话意思是，博览群书广泛学习而已记得牢固，就与切身有关的问题提出疑问并且去思考，仁就在其中了。” 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学生认为，求学，不仅要做一个甘于寂寞的学问家，更要成为一个敢于怀疑的思想者。博学是从各方面广博的去学习，以开拓知识的范围，笃志是向远处大处立个志向，立了志向，就要坚定不移。” 余先生点了点头。 “好一个坚定不移。恩子，你的想法很好，只是你这个字，练了些日子了，以前发力不到位的问题倒是有所好转，这里笔顺不对，还需勤练。” 林恩一一应下，心中却还有顾虑。 在纸上练字，可就不同于在地上写写画画了，要想把字练好练成形，绝非一日之功，也不知道自己交的束修够不够抵这笔墨钱的。 先生确是早就知道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余某人辛苦小半生，供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是绰绰有余。” 既然如此，林恩也不再多说，只是恭敬的给先生再行一礼。 “小豆，来，看看恩子哥写的东西。” 林恩看去，小豆将手上的书文放下，然后兴冲冲的凑过来看，边看边念。余先生也耐心的给他解释这几句话出自何处，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林恩这会算是课间休息了，他看向案桌后巨大的书架发愣，书架上每本书的封面字似乎要伴随着这滚滚焖雷挤进林恩的脑子里，轰鸣一片。耳边有一阵没一阵的传来先生和小豆子轻声的对话声...... “先生，《论语》怎么是每个人所说的一句话啊？” “先生，每个读书人都要读《论语》吗？” “原来四书五经如此重要呀......那我以后也需要科考吗？” 林恩将思绪拉回，也不着痕迹的揉了揉眼睛，听到余先生温声细语解答道。 “读书人绝大多数都是参加科考走上仕途，摆脱阶级，上达天听。不过也有个别例外，主要是要看小豆你日后想要做什么。” 日后想要做什么啊。林恩也不禁思考。 这个问题可要把小豆难倒了，这样年岁的孩子，从前整日在田间自由玩耍奔跑，迷糊长大，娶妻生子，日后大抵也是要同他们的父母做同样的事情。 在这样一种环境下，没有人会问他们的梦想，应该说梦想是这个时代稀缺的东西。就好像人生短短一辈子，前人所走过的道路，以后就是你的结局。 小豆和自己打破了这样的怪圈，成为了这个余水村的例外，可以说是同村的“异类”。是姐姐的希望将小豆这样一个活泼的孩子按在了书桌前，而林恩仅仅只是因为做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也无所畏惧。 小豆却脱口而出道。 “我日后要变得很有钱！这样才能让姐姐和奶奶过上好日子，不用每日都给人家做活。” 余先生点了点头，摸了摸小豆的脑袋。 “百善孝为先，你是个好孩子。” “你呢，恩子？” 林恩早料到这个问题一但起头，就肯定会落到他头上，他也早早的准备好了答案。 只是他并不急于一时回答，当着二人的面，他站了起来，他抿了抿唇角，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林恩高举着一只手，就好像刺出一把剑一样举过头顶，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伴随着阵阵雷鸣一齐落下。 “吾辈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飒！好燃。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说完便自觉的坐了下来，不由得暗自观察二人的反应，小豆还在暗自琢磨林恩到底说了什么。余先生听后却是有些异样，他站了起来，嘴里还在重复着林恩刚刚说过话，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里像是某种玄妙的咒语。 余先生负手将案桌边的窗子撑大撑开，雨水混合泥土的腥味直接扑面而来，雨滴打在窗台上噼啪作响。案台上的烛火都被这狂风暴雨打得的左右挣扎，火光减弱。细微的雨水飞溅到案桌上，打湿一角。 林恩只觉得面庞上飘过丝丝雨水，好一阵微凉。 毛豆惊呼，将手上的书本紧紧抱在怀中，生怕被雨水沾湿了书页。 屋内安静异常，外面的雷声轰鸣，一道道闪电像是一把巨大的利刃将天空撕裂，一下下震得胸口的心脏颤颤，好似要跳出来一样。 ...... 第10章 赔罪 伴随着好些日子的狂风骤雨，林恩雷打不动的每日去先生那里报到。终于还是在难能可贵的晴朗一日，受风寒倒下了。 看着自己儿子烧得通红的脸蛋，林母自然是心疼万分，频频拿帕子给林恩擦脸擦汗。 林恩哑着嗓子安慰道。 “阿娘，你再擦，我都要成小白脸了。” 林母刚想笑，却又心疼的蹙着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今日还是不要去学堂了，待会我帮你跟先生告假，晚点阿娘给你熬粥喝。” 林恩撑着半边身子坐了起来，举着旁边的水碗又喝了一大口水，冲林母眨了眨眼睛。 “不用，先生那里我日后好了再去说明情况也不迟。阿娘还是去忙自己的吧，有什么事情让阿雅来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 林母脱口而出，随即又接话继续说道。 “阿雅都还是孩子呢，让她照顾你我能放心吗。再说了，你阿娘闲得很，你这娃娃还是赶紧躺好休息，莫要七想八想。” 林恩还来不及多话，就被林母拿被子左裹右裹包成了个大粽子，愣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阿雅在一边玩绳子，无奈道。 “都这种时候了，哥哥还是好生休息吧。” 好生休息，他这个年纪，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林恩心里一阵腹黑，脑袋晕晕沉沉，脑子里浮现的还是那日他们在先生家里的场景...... 毛豆将手上的书往怀里塞，一面用袖子挡着脸，眯着眼睛看风雨裹挟吹进来的窗子。 “先生，还是把窗子关上吧，待会书本都湿了。” 余先生看向窗外，屋外的瓢泼大雨似乎将这个小院与世界隔绝。 先生的背影立在窗前显得格外的瘦小与单薄。 许久，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开口道。 “名高前后事，回首一伤神。” 林恩和毛豆两人双双对视了一眼，皆不出声，等先生继续发话。 余先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力将窗子给合上了。瞬间，耳边的雨声雷声都直接静了下来，屋子里能听见蜡烛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余先生直直在二人对面坐下，认真的看着二人的目光。 “如此，我给你们二人讲一个故事吧。” 小豆如此年岁的小孩，自然爱听故事，兴高采烈的拍手。林恩被余先生的目光扫到，也只是点头微微一笑，表示并无异议。 余先生直接说。 “从前有一户有钱人家，家大业大，坐拥无数财富，也有无数的佣人管家。可惜主人一家子嗣单薄，家里仅凭主人一人支撑。可好景不长，这家主人突然一病不起......” 余先生说到这里停顿了，看着二人示意可以表达自己所想。 小豆子惊呼。 “那快要请郎中来，不然这么大的家，主人病了可怎么办啊，那不几日就乱套了。” 林恩接着小豆。 “这个家业如此之大，那必然不会所有事交予一人来做，想必一朝一夕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这个主人没有其他亲人或者子女吗？” 余先生摇了摇头，继续之前的故事。 “难过的是，这家里子嗣稀薄，唯有一个十分不受主人待见的儿子，和其余几个女儿。毕竟主人年富力强，谁都没料到这一次的灾祸来的如此之迅猛。但可惜，这家的儿子并没有顺利的顶上父亲的位置。” “坐拥如此大的身家，一时又无人能撑场面，下面的人皆虎视眈眈，各个杯弓蛇影，都可能不怀好意。” “不过好在，主人的远亲是个能干的，在这样一个动荡又没有主心骨的家里，一人便撑下了所有，打乱了想寻衅滋事的念头，也将这份家业长久的稳定了下来......” 故事到这里好像就戛然而止了，接下来又是思考和发问时间。 小豆子挠了挠脑袋。 “为什么呀，先生说的儿子为什么没有继承家业啊？他不想吗？” 林恩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说。 “想坐上那个位子，恐怕是要付出代价的。” 余先生不着痕迹的点头，继续等着林恩发言，结果林恩好像说完了一般又低头看自己衣服上的褶子去了。 小豆积极发问。 “先生，故事最后怎么样了？那以后这个家就归主人的远亲了吗？” 先生沉默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如果是你们二人，你们对这个事情的解决办法和对这件事的态度该如何？” 毛豆是师兄，一般这种统一回答都由他先开始，林恩在后给他补充。 小豆子转了一圈眼珠，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我认为，虽然儿子在这个家里不得父母宠爱，但家里有难，他应该在最危急的时候站出来，守护自己父辈挣来的家底。” “那个远亲的话，我还是有种白占便宜的感觉。” 小豆子学习时日尚浅，组织语言的能力有限，但分清是非黑白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在。先生并不会否定他，点了点头，看向林恩。 林恩接上。 “我倒是跟师兄的想法有些不同。明明只有一个儿子，却不得父母的喜爱，可见儿子在家事上并无什么特殊才能。强拉一个没有想法的人去做某件事是很痛苦的。而且只有一子的情况依然无法顺利上位，可见这里明里暗里水之浑浊，恐怕真上去了，也难得走的稳走的远，说不定还会摔得很惨......” “这个远亲出现的也很凑巧，但目前的情况看，这个人确实是有能力之人，家事交予这个人也并无不妥......若这个人能帮扶这个儿子，或者这个家主早日醒来，那样才是合家欢结局吧。” 余先生盯着他紧接着发问。 “如果我说这个主人没有好转迹象，且亲人并无打算教这个儿子呢？” 林恩耸耸肩。 “那没办法了，这个儿子很明显争不过这个亲戚，还不如离这些事远远的，到时候这个亲戚也能给他些体面......” “简直荒唐！” 余先生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吼声震的二人纷纷一抖。 小豆子与林恩入学这么久，一直以来见先生都是和和气气，不与任何人红脸，陡然这么一搞，两人都被惊得措手不及。 余先生显然被气坏了，眉头都一跳一跳的，说话的嗓门直接拔高了好几个度。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放着名正言顺的子嗣不去继承，那人家的家业岂能由他一个外人指指点点，简直胡闹！” 林恩立马站起来赔罪。 “先生，是学生见识太浅陋了，胡乱发言惹怒先生了，我日后更加勤勉学习。” 余先生拿手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你，小子糊涂啊！” 林恩再行一礼，姿态摆的更低。 “就算那儿子再怎么不济，他背后又岂是一个人？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了这个家去付出，多少人的喜怒哀乐牵在这一个人身上，他肩膀上背的又岂止这个家族如此简单？小子糊涂！” 林恩立刻认错。 “先生教训的是，是学生思虑不周。” 小豆子见如此场景，也忍不住跟林恩求情。 “先生，师弟他不是故意的，他平时可聪明了。” 第11章 出走 余先生气的一挥衣袖，长叹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紧盯着林恩。 “林恩，你说说你，以前到底怎么想的！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林恩一愣，面容尴尬再行一礼，心想今天这赔礼可都赔到姥姥家了。 “先生，我先前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回答了先生的第一个问题。 毛豆点头附和。 “对的先生，是王贵干的，当时恩子哥在家里养了好久呢，村里的伙伴们都知道。” 除了雨声外林恩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难道先生更生气了？ 他抬起一点头看了看先生，余先生也正看着他，目光又变得慈爱怜悯，眼里还有些许......懊恼和怒火？ “往日的事我倒是不知，你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们现在可还有欺负你？” 林恩连忙摆头。 “只要我不与他们接触，想必他们也不会再来找茬了。” 余先生夹着眉头的抚着二人的双肩。 “你们都是我余俨的弟子，往日若是在外头遭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这个老师，我这个做师长的定要帮你们出口恶气。” 毛豆和林恩一下子就笑了出声，纷纷感叹平时温和又讲理的先生竟然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这件事对毛豆来说，更是开心，原本就担心之前的伙伴会因为他独自学习而找他的麻烦，现在有先生可以依靠，他更加放心。 打闹着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屋外的雨势也逐渐减小，乌云散去，夕阳竟还冒着暖意将泥土里的潮湿晒的热气腾腾。 好不容易趁着没下雨，先生赶紧将这群猴子提前给放了，让他们都赶紧回家免得待会天黑路滑更是不便。 等到小豆子笑嘻嘻的跟先生行完礼就飞快的跑走了，林恩才刚收拾完桌子。 林恩看着余先生此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外头失神。 心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他收拾好东西，走到先生面前行礼，最终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先生在刚刚那个故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林恩能感受到余先生将手放到他肩上的分量和他眼里未熄灭的火光。 他却只是垮着肩膀摇着头说。 “一个无足轻重之人罢了。” ...... 林恩是听到雨点打在树叶上的闷声才悠悠转醒，此时天光大暗，不知是天气太糟糕了还是一日已经进入尾声了。 外头并无父母和阿雅的声音，想必是已经休息了。 他拿袖子擦了擦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生病的难受让他忽视了肚子的饥饿感，他又将自己好好的用被子裹了起来。 纵使这会脑子发烫，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异常活跃。 应该说这种令人烦恼的思维活跃已经持续了好几日了。 那日下学，他就老实回家，老实吃饭，老实教书，老实睡觉，无半点不同。第二日也如此，第三日也如此，第四日也如此...... 那日的故事就像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翻篇了。每日面对林恩的，依旧是一大堆书籍和练字的重担。余先生也一如既往的稳重又温和，那日的暴走只是大家的幻觉一般。林恩也每日就功课内容跟小豆子玩笑打趣。 没有任何不同...... 才怪。 林恩忍不住咬着微微干裂的嘴唇。 哪有什么突发奇想的故事，一切都是有意为之。余先生奇怪的故事，奇怪的表情，以及......对自己奇怪的反应。 虽然很臭不要脸，但根据自己脑子里奇思怪想的穿越定理，林恩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莫不是就是故事里这个倒霉的“儿子”吧。 就算这离谱的结果成立。 可自己的亲人如何解释？ 可自己跟余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可自己如今在此处又是什么结果？ 种种问题实在是难以解答。 况且他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从某种理论上来说，不需要考虑之前的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日子总是向前看的吧，他懒得再困扰自己，将问题全部打包丢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了。 雨夜裹着夜色一起降临，整个村庄沉寂的陷入在一片山雾之中，伴随着连绵的阴云，偶有一两声鸟叫从山间传来。 只是林恩确是没有料到，这奇怪的直觉就跟一颗种子一样，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 ...... 又一日黄昏，林母与共同劳作的村妇道别，匆匆结束一日的工作，挎着篮子回家，推开院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她心一提，加紧步伐的走了过去。 待站定一看，阿雅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想必是累坏了，竟然睡的如此安稳，小小的身躯随呼吸阵阵起伏。 “睡外头，着凉了可好。” 心里嘀咕两声，又放慢了脚步，将干净的衣衫披在了阿雅的身上。 纵使再轻柔，少女还是醒了。 阿雅坐直，刚睡醒还是有些许寒意，她拢了拢衣衫，看着林母说道。 “哥哥不见了。” 林母愣了愣，笑着接话道。 “是不是今日功课太多了，还在先生那？” 阿雅摇了摇头。 “昨日余先生去拜访旧友了，今日学堂休息。” 林母依旧笑着，用帕子胡乱擦了擦手。 “是带阿福出门了吗？还是说跟你们阿爹上山了？” 阿雅搓了搓指甲，平视着林母说道。 “哥哥不见了。” 林母的笑容凝固，神情严肃。 “啊，那可怎么办啊，可要好好找找。” 林子里的鸟群被陡然惊醒，呜呜啦啦的一片片飞向天空。 林恩揉了揉眼睛，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了，眼见着日落西斜，他也只能胡乱吃了些野果，又找了棵树，生了点火靠在树下休息。 至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恩出门围着村庄走走，整个小村居于高山之中，背靠环山，面临河水，进出村的道路竟然只有一条。他闲来无事，顺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就走上了这座山，东走西走以至于他自己都迷了路，也懒得去找方向，总归不会走出去太远。 整个黑夜并不如他一开始所预料的如此难捱，自从他习惯于干农活以来也并不惧怕一些蛇虫鼠蚁，只是光吃野果对肚子却不是那么友好了，他踩熄了火光，一顺溜的爬上了树，便合眼休息。 第12章 礼物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脸上时，他才悠悠转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便顺着光洒下的方向继续前进。 走到一处平坦地带，他席地而坐，看着眼前正缓缓上升的日出，漫天红云，金光四色，伴着万道光芒，柔和的洒在每一寸土地上，像是蒙上了圣洁的光环。 林恩撑着下巴发呆。 “哇，好震撼啊，好牛x啊。”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似乎不雅，文雅一点应该怎么说呢？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突然憋出这么一句诗来，林恩自己都有点想笑。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恩回头，阿雅正朝他走来，林母在后面的不远处。 来的真快啊。 阿雅直接衣服一撩随意的坐在他的旁边，跟他一道看着这正缓缓升起的日出。二人笼罩在这日光之下，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阿雅轻声说话，打破了沉默。 “哥哥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林恩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哎呀呀，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可找不到回家的路。昨晚真是，吓死人了，有虫！还有蛇！我昨天还摔了一跤呢，衣服都勾破了。” 阿雅无奈摇头一笑，耸了耸肩。 “哥哥你就会给我们添麻烦。快回家吧，大家都等着呢。” “哎，等等。” 林恩伸手扯住了阿雅的衣服，阿雅不解的看着他，他就在衣服兜里掏啊掏啊，好不容易，从兜里掏出一支翠绿的发簪。两眼发光的交到阿雅手上。 阿雅摆出惊讶的神情。 “哥哥，你出去了？” 林恩挺直了胸膛，一副得意模样。 “没有，逛的时候遇到了返程的货郎，这可是他摊子上最好的一只呢，我们阿雅都快十岁了，正是爱美的年纪，脑袋上可不能什么都没有。” 林恩说着，眼里不自觉多了一些柔和。 阿雅从小可能因为体弱多病，基本都没有怎么出门，小脸也比别的孩子多白上几分，穿着粗布麻衣，一头青丝随意的挽在脑后。林恩知道，她是个懂事体贴的女孩。 懂事的女孩果然马上回绝。 “哥哥，阿雅这样挺好的......” 林恩马上夺话。 “货郎都走了。再说了如今二狗子的妹妹都开始每日带花出门了，我们阿雅哪天心情好了再带就行。等日后哥哥赚钱了再给你买更好的。哪个姑娘不爱漂漂亮亮的？” 阿雅没有再多说了，只是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发簪。 这发簪用料并不是什么精贵之物，只是在编织上颜色和样式都十分的和谐，还有一只小花朵在上面作点缀。林恩没有骗她，确实是小摊上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林母走上来，看着阿雅手里的发簪。 “看来阿雅收到礼物了。” 阿雅点了点头，将发簪举起，翠绿的簪子在阳光下油亮亮的，也十分显眼夺目。 林恩在前头大喊。 “快来，馋啦，想吃阿娘做的菜！” “来啦。”阿雅在后头声音脆脆的喊。 “阿娘，我跟您说，恩子哥哥是神仙子弟下凡呢，我刚听到哥哥作诗了......” 毕竟是第一次“借鉴”的别人的诗，林恩还是没忍住，老脸一红。 “我们恩子这么厉害呀，那恩子是神仙子弟，那阿雅就是神仙的妹妹，是仙女。” 林恩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向山下走去，心里的羞赫阴霾也一扫而空。 回去路上，林恩发现，三两孩子都往一个方向涌去，倒是没瞧见王贵那个肥胖的身影。 这些孩子们成群结队，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然后又互相东拉西扯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而他们所奔走的方向，是......小豆家？ 不会吧...... 当下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恩子，怎么了？” 林恩扯了扯嘴角。 “有点事情比较在意，妹妹和母亲可以先回去，我去看看热闹。” 说完，就像一条泥鳅一样，远远的溜在了孩子们成群结队的队伍后头。 林母和阿雅双双对视了一眼，都默默跟了上去。 林恩跟随孩子们在一处普通的茅草房前停了下来。 王贵胖胖的身影果然就最前面，鬼鬼祟祟，偷感很重。 林恩踮脚往院内看去。 院子很空，没有养鸡鸭，也很干净，没有什么杂草和石子，只有那个熟悉的小孩，扎了个辫辫蹲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的“写字”。 先生近日出门拜访好友，这几日不用去念书，他倒是勤学。 小豆子嘴里碎碎念道，“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龙师火帝......” 院子里的小孩子嘴里念念叨叨，手上动作不停，一会扣扣脑袋，一会扣扣屁股。用树杈在地上来回笔画，不会的字就画大叉，远看过去一地全是大叉。 啪，一块石头砸进了院子。 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院里的毛豆视若无睹，继续手上动作不停。 林恩不着痕迹的皱眉。 “你们没吃饭吗？”王贵直接站起身来，一块大石头直接就砸到小豆子的背上。 跟着王贵的呼声，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多的石块像雨一样的扑了过来。有的砸中小孩的身上，有的只能落到他的手边，小豆依旧跟感觉不到似的，头都不回一下的。 林恩眉头夹紧。 原来这么多人就是来干这种事的。 林恩大步上前，掐住了王贵的手。 “你在干什么？” “林恩？”王贵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号人会突然出现。 林恩始终谨记自己一家人似乎不喜欢自己跟别人闹麻烦。 他一把将王贵的手甩开。 “趁我还没发脾气，你们快些散了吧。” 王贵冷哼一声，侧头看了一眼远远站在后面的林母和阿雅，压着声音说。 “我们没找你的麻烦，你还主动送上门来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家那件事是你搞的鬼......总之，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滚一边去。” 林恩懒得理会他的神神秘秘，平视着眼睛看着王贵。 “我是他师弟，你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也请只针对我一个人。” 内院的毛豆虽然对被丢石头这件事很难过，不敢反抗，但是院子外听到林恩的声音，胆小的小豆子犹豫片刻，扔了树枝拿着扫把风风火火的就冲了出去。 看到林恩正在跟往日的朋友们对峙。 他也举着扫把，壮着胆瞪着眼睛缩在林恩的身后。 第13章 背叛 王贵看到小豆这副模样，又听到林恩这番话，忍不住冷笑一声，直勾勾的盯着毛豆。 “毛豆，难怪敢出门了，原来是有人撑腰了，你自己说说你错哪了？” 似乎是豆子跟王贵他们之间的恩怨，林恩沉默着，看向身后的孩子。 毛豆缩在林恩身后，埋着脑袋低声嘀咕，手也紧张的搓着衣角，刚刚被拿来壮胆的扫帚也被丢到一边去了。 林恩侧头，能看到小豆子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衣角上。 王贵不耐烦的丢下手里的石头，一脚跺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听不到，你大点声成吗？” “去余先生那念书......” 小豆子声音提高了一丝，但也还是如蚊蝇，只能让这一圈的人听见。 王贵横着脸突然靠近，当着林恩的面伸手要去抓小豆。 林恩下意识伸手直接拦住他，淡淡的看着他。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王贵被林恩拦着，本想直接把林恩甩开，奈何这林恩的胳膊像两条石头一样，愣是让他没有推动，后头又是林恩的家长，他不敢做了太过火。 但林恩在其中实在是跟一块臭石头一样，只能让他徒增火气。 王贵气的一脚把地上的石头踩裂，这几个月堆积的怒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好你个毛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拿你当伙伴，每日带着你玩耍，你拉裤兜了都是我们替你瞒下的，你居然背着我们去念书！还跟林恩两个痴缠在一起！你是存心与我们作对！” “每日拿余先生当挡箭牌防着我们，还不敢见我们，我看你就是心虚！” 王贵说得火冒三尺高，将石块又捡起来，用力摔在地上，石头碎成几块。 林恩汗颜，痴缠......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啊...... “他背叛了我们！” “对对，不是朋友了”，身后的孩子们都叉着腰语气蛮横的应着王贵。 “不是的......” 身后的毛豆哭的更厉害了，小身板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鼻涕眼泪又一齐上阵，他摇晃脑袋，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要我说，他自己都说了，书是大老爷才能读的，他自己还要去，也不知道图什么，安的什么心哦。” “害，这还不简单吗，想当大老爷了呗，瞧不上我们这群种田娃了呗，跟我们玩多跌份儿啊。” “你没听说吗，前几日余先生还去找了几家爹娘的，人家现在后头有人，说不定哪一日也能山鸡做凤凰呢。” “那小豆你，日后做了大老爷，可不要忘记了我们这群土包子啊，可还要好好关照我们啊，我们绝不把你睡觉尿炕这件事说出去。” “要我说啊，小豆这么笨都能读书，那我上我岂不是能当状元郎！” 一阵阵刺耳讥讽的话就跟刀子一样，刮到小豆和林恩的耳朵里。 小豆此时脸白白的，身体抖的跟筛糠一样，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也是会听进心里去的。 林恩安静的将手搭在毛豆的肩膀上，他平静的看着每一个人说道。 “他去读书是他的选择，读书也可以是你们的选择。怎么能因为你们不选这条路，就讽刺，挖苦选择这条道路的人呢。” “就因为小豆没有与你们每日厮混玩耍，你们就要怪罪于他？你们眼界如此偏颇，装得下一个目无法纪的王贵，却装不下小豆一个上进的人。” “要我说，你们不会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林恩你闭嘴！” 王贵听林恩说两句又开始急眼。 “我酸他？我家可是大户！再说了，他凭什么读书，他爹娘是个泥点子，他也是个泥点子，他生来就是要种田，一辈子种田的命。他一个泥巴凭什么想飞到天上去当老爷。” 林恩抿了抿嘴唇，种一辈子的田......好恶毒的诅咒啊...... 他可不会听王贵的话老实闭嘴。 林恩摇摇头，“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如果按你所说，读书的尽头是当大老爷，大老爷都是生来就是吗？没有吧，如果读书人人都能当老爷，那为什么你不敢读？哦，是瞧不起大老爷吗？” “连小豆都有读书的决心，要改变命运争取不要种一辈子的田，你作为他们的老大，非但不以身作则，还带头欺负想要学好的小豆。” “不仅如此，你还贬低他只能一辈子种田，让他失去信心，一辈子都活在你的淫威之下吗？” “倘若其他伙伴，有更好的出路了，你是不是也会这样拦在人中间给人当绊脚石呢？” “说到底你是怕你争不赢别人。你害怕！我真替你父母感到羞耻。” 林恩平静的说完。 旁边的小弟们马上搭腔，给王贵找场子。 “林恩你狗眼看人低，我们老大怎么可能读不过小豆，我们老大一出马什么都能拿下。” “对对对，贵哥，你马上去学，吓死他们。” “你们都不懂贵哥，贵哥要是想学，一口气可以请三个先生。” 而此时的王贵，他的脸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他狠狠的盯着林恩，恨不得给他盯个窟窿出来，拳头也握的紧紧的，他小声在林恩面前开口。 “今日我是拿你没办法，左右出门小心你自己吧。” 林恩回了大大一个微笑过去。 王贵咬牙切齿不看他，而是看向毛豆。 “毛豆，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就跟你说明白，你今日站林恩就是跟我王贵作对，看你如何选。” 事情都经过了这么多，作为当事人的毛豆确是现在才被重视起来。 这哪是有关毛豆的事，分明是林恩和王贵的恩怨。 林恩侧过身子，将中心的焦点让给小豆。 他能理解，小豆对之前的伙伴存有感情心怀愧意，不然也不会在这群人面前如此伏低。 不过自己一番慷慨言论确实在小豆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把他架到了高台之上。 林恩并不后悔，事做了就是做了，想做就做。 况且他也根本就不在意小豆会怎么选。 小豆抿着嘴，咬着牙，一会看看王贵，一会看看林恩。两只脚在地上一个劲的磨蹭，很快就把地面旋出了两个小窝。 林恩倒是不急，就着石头就坐了下来，顺便闭目养神。 王贵倒是难得热络，一个劲的给毛豆使眼色，眼睛都快挤出来了。 第14章 选择 毛豆抚平了衣角，又把地上旋出来的小窝踩平，目光坚定的看着王贵。 “念书跟以往一点都不一样，很苦，很累，很难，好几次都坚持不下去了。” “跟王贵哥在一起玩耍每日都特别开心，哥哥们也很照顾我，答应了不会将我尿床的事情到处说的，很难不选王贵哥......” 王贵听到这里哈的一声蹦起来，一脸得意的嘴脸对着林恩。 “但是，先生说了，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要忠信为主，不与不同道的人交朋友，有了错误就不怕改正。” 林恩听到这里，睁开眼睛认真看着小豆。 小豆似乎越说声音越大，眼里也逐渐有神，他对着林恩和王贵二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如此正经的礼仪，除林恩以外其他孩子都纷纷吓了一跳。 “虽然念书很苦，但是我好像能学到一点点东西，所以我愿意努力。王贵哥，你们欺负人，不好，虽然你们老说只是玩乐，但我认为非君子之争。所以，不是我选择了恩子哥，而是我选择了继续读书。” 林恩忍不住点了点头，应和他。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这一言，小豆表明了自己想做君子，学君子言行合一。而王贵则是被很自然的归到了“非君”一类。 说难听点，就是小人。 林恩满意的拍了拍小豆的肩膀，可能小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骂人了，眼神干净又纯粹。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王贵身边一群人还处于状况之外。 身边的小弟摸到王贵旁小声问。 “哥，什么不固固的？他们在说什么？” 王贵一巴掌呼在这个小弟脑袋上。 “我怎么知道！你没看到毛豆最后居然选林恩了吗？还固什么固。” 王贵这会气得牙根痒痒，他看着面前正在讨论读书的两个人。 两人还在探讨刚刚小豆说的那句话对应的是书本上关于什么方面的内容。 看到林恩充满笑意的眼神，王贵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嘲讽了，但偏偏自己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这个之前被他们一惯欺负的人，嘴里似乎用极小声音念叨着：果然多读书在哪都能派上用场。 王贵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什么东西轰得一声在他耳边爆开。 他就知道，林恩这个小子一直看不起他们乡下人！ 记忆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林家一家是一夜之间搬到这个村子里的，那时王贵调皮跟着父母偷摸来到林恩家偷看。 林恩跟他们完全不一样，这个少年不仅穿着白色的长袍，干净整洁，身上还配着挂饰，走起路来似乎还带有清香。 他待人温和，说起话来咬文嚼字声音清脆悦耳，连面皮都不似他们那般小麦颜色，胳膊也是细的像两条竹竿，往那一站就跟神仙下凡一样，感觉风都能把他带走。 王贵清晰记得自己的娘说过：若是自己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每日都要牵着孩子在村里溜达！ 但王贵心里想的是：这样好的少年，是不会获得大家的认可的，特别是与大家都不同的情况下。 王贵知道不喜欢林恩，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 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是怎么开始的了。 第一次，王贵就带着伙伴们将满桶水倒在了林恩的身上。 林恩没有生气甚至没有还嘴。 第二次，林恩的鞋被扎穿，他的双脚趟了一地的鲜血长出了厚厚的老茧。 第三次，林恩身上被抹了臭泥，他臭着身子在河里洗干净才回去。 第四次，林恩放牛后山休息处被倒满了牛粪，他也收拾到天黑。 第五次，林恩衣袋里的钱被他们全部拿走。 大家都知道林恩是傻子，只会乖乖受欺负。 记不清多少次了，这个看起来整洁干净的孩子，也习惯每日也穿着破洞衣裤出门，头发蓄的乱糟糟的，脸上抹着泥巴，躲着他们，也晒得黑黑，每日就跟受惊的小兔一样活着。完全不似从前仙人模样。 王贵很满意林恩这幅模样。 果然，村里娃就是要有村里娃的样子。 无数次的沉默，只能换来无数次的变本加厉。 终于，在伙伴们打赌怂恿下，王贵将一块晒好的红砖砸在了路过的林恩头上。 ...... 如今看着这个曾被自己踩在泥里的少年，干净又整洁，笑容仿佛春风一般柔和，连带着从小跟他们一起在田垄上光脚丫跑的鼻涕虫毛豆，此时看上去背都挺的那样直，一板一眼像极了翻版的林恩。 王贵失声大喊，面容也跟着扭曲起来。 “读过书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就知道，你根本瞧不起我们！”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王贵就闷头直接跑开了。 王贵这个主事的跑开了，剩下的虾兵蟹将们也都乌拉拉的做鸟兽散了。 “恩子哥，谢谢你......” 林恩回头，小豆站直了背，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林恩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今日做的很好，这几月辛苦所学没有白费。” 小豆点头，眼里闪着光芒。 “其实我读书很笨的，读了几月了，还是只会念这么几句，也不太会写字，只会学着画画。但今日做抉择的时候，书中的道理我居然能明白一些了。先生说的没错，读书真的能让人变聪明......也是到现在我才明白，之前王贵哥他们所作所为是错，是欺负人，我还跟他们一起欺负过恩子哥......” 小豆自顾自的说着，眼睛里很快就有泪光闪闪。 林恩抿了抿嘴，小豆子接着说道。 “村子里的伙伴们都听王贵哥，我想王贵哥也能认识到这一点，能够去做对的事情。” 林恩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小豆的转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没有正确引导的好孩子。 但王贵大他们几岁，这种道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到底，不过是不想改变罢了。 他揉了揉眉头。 “想要改变别人是很难的，目前我们能做的要不断精进自己，要认识到眼界之外的世界有多大......” 小豆点了点头，林恩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没有。 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离去，小豆眼疾手快的将白色的东西放到他的手心里。 小豆笑着挥手。 “是枣糕哦，我姐姐做的，可好吃了。” 林恩也不多拒绝，笑着收下了，视线中出现一抹灰色的身影。 是一个少女，站在院子外面。嘴角含笑的静静的看着他，穿着灰布麻衣，脸上虽有点蜡黄，笑容却直达心底。 林恩似乎能看到这个少女的眼眶都是泪水。 他也忍不住站定，对着少女摆手作别。 “看样子，哥哥交朋友了呢。” 阿雅撑着小脸蹲在地上，看着林恩笑着朝他们走来。 林母笑着对林恩挥手。 “是一同念书的孩子吧，恩子的朋友，应该也是个好孩子。” “哎，哥哥有伙伴了，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了。” 阿雅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叹气。只是这话落到林母耳朵里，林母不由得一僵。 阿雅捶了捶酸麻的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嗯，哥哥真真是不一样了啊，那就这样吧......” 过了片刻，林母淡淡的嗯了一声，微不可闻。 第15章 殿下 待林恩走近，忍不住一脸歉意。 没想到母亲和妹妹不仅没走，还在这等待了他这么久。 阿雅瘪嘴瞪眼，“哥哥你......” 林恩先一步揪住她的脸蛋，一脸无奈的快速抢答。 “......又给家里惹事。” 阿雅被抢了话，又被揪住了脸，小脸跟个包子一样气鼓鼓的。 林恩只好将手里的枣糕给阿雅，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办法啦，阿雅你是没看到那个王贵有多凶，嘴巴一张能一口气吃下三个馒头......小豆很可怜的，我不帮他他都要被这些人拿石头打死啦。” 阿雅一脸幽怨的看着林恩。 “哥哥我看你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才是快被打死那个吧。” 林恩一听这话险些平地摔了个跟头。 “那是他偷袭才得手的，要是面对面，谁打谁还不一定呢......阿雅你什么表情，我真的能赢！我还跟着李大叔家学了两天什么龙虎拳的呢。” 两个孩子在前面笑着闹着，林母失神在身后脚步一深一浅的走着，连两个孩子喊她都没注意到。 面对林恩疑惑的表情，林母忍不住扯出一点笑容，想说自己没事。 阿雅脆脆的声音响起。 “都怪哥哥，在山里胡闹，害母亲担忧寻你一整个晚上，这会肯定是没有休息好。” 林母连忙点头，“是啊，一宿没睡，精神有些不济，休息就好了。” 林恩更是一脸歉意，说晚饭还是由他来负责，让林母回去早早歇下。 林母却是心疼儿子的，摆了摆头，捏了捏儿子的手。 “恩子这手是用来写字，怎么能去烧火造饭呢。恩子不是想吃阿娘做的饭吗，咱们这就回去做，吃完我们一家都早早休息。” 林恩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阿爹那......” “没跟阿爹说呢，只当你在先生家留宿了。” 家事说完，林恩才放松的叹了一口气。 左边靠着林母，右边挽着阿雅，三人挤成一团。 “哎呀，一家人都如此为我着想，我才是真幸福啊......” 阿雅和林母笑着和林恩挤成一团。 晚饭时分，阿爹并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虽然林母说林父下山去找采买之人了，但从林母的神情来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阿雅安静的吃饭，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林恩忍不住抬头，看到顶上才补好又重新出现的大洞发呆。林母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二人夹菜。 这顿饭吃的也是囫囵，大家都吃完紧着早些休息去了。 晚饭后本来是很困顿的，林恩头晕眼花，眼皮子忍不住打架。但经历了两日的奔波后，林恩脑子反而是精神异常。 就像人生第一次喝咖啡一样，身体扛不住，精神还能溜出去打个老虎。 约摸着后半夜，林恩才听到了轻微是开门声，和一阵西索的收拾声。 阿爹回来了。 忽的，一阵脚步声一扭就接近了他这边的房间，林恩下意识看向门口，黑夜之中，迎着月光，林恩能看到一根细小的竹管顺着门缝插了进来。 林恩眉头一跳，不是吧...... 紧接着就看到一缕缕小烟顺着那根小竹管飘进了室内，林恩下意识的缩进被子里屏住呼吸。 好在这是夏日，他自己平日会有起夜喝水的习惯，床边经常会放有一碗水，这次也是拿水抹在被子上了才能勉强躲过这次。 约莫是过了一刻钟，约是林母开门走了进来，看了看林恩，又拿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走了出去，外头说话的动静才渐渐大了起来。 林恩努力睁着眼睛竖着耳朵。 外头一阵嘀嘀咕咕。 林母收拾着东西，忍不住大声回道。 “哥，连我都听不到你说给谁听呢。” 林父担忧的看了看林恩的房间。 “没事，我晚饭的时候给孩子们都加了一点安沉粉，这会指不定睡的多香呢。你外出打听的事情如何？” 林父摇了摇头，就着花生米又喝了一口汤，眉头夹的紧紧的，烛火下的脸严肃又板正。 “不好，很不好。此番出门打探，才知道，那群人已经落脚七排村了。” “那离余水村岂不是就只隔了四五个山头了，要是他们过来......” 室内一阵沉默，只能听到烛火燃烧和林父唇齿间咀嚼花生米的咯吱声。 林恩心里一阵发怵，余水村是他们这个村庄的名字。 只是，到底什么要来了？ 林恩继续听下去。 “先观望一下吧，若是他们此行的目标并非殿下，我们这样反而容易暴露......” 林母却是身体一软靠在了椅子上，眼里泛起泪光。 “我可怜的娃娃，好不容易能安顿下来。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我看那娃娃苦读，眼睛乌青。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心疼啊。这老天爷就该一道雷把那些奸人劈死！” “阿舟！眼下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书什么的都可以以后再读！” 呵斥完林母，林父也觉得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他调整语气继续说道。 “我们殿下如此聪慧，他定然能分清是非轻重，这件事我们还是先不要告诉他，找个机会我们......” 外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林恩也感觉自己的眼皮越发沉重了，他使劲拿自己的手掐着大腿，断断续续听着脑海里涌入了最后两句话。 “......还好及时把恩子找回来，若是碰到王黎那群人，指不定就......” “......这次他们的方向如此精准，要提高警惕，千万要留意与恩子接触的一些人......” “......他这失忆了，如今这么些事，可如何告诉他是好......” 殿下啊。 殿下！ 林恩又掐了一把大腿，大腿疼痛感都快要感觉不到了，眼皮却是终于承受不住闭了起来。 似乎是做了一夜长梦，梦里无数人在背后说话，声音挤进他的脑袋里，让他一阵头疼。 “听说余先生都考取功名了呢，在外头当知县老爷，乡里乡亲的谁敢不敬畏啊。” “他啊，好一段笑话，天天写文书状告陛下钦点的当朝太傅。你说这站错了队，都不用上头出手，就被打下来喽。” “要我说谁敢把孩子送他那读书，他这么大胆子，谁敢学啊。” “从前有一户有钱人家，家大业大......可好景不长，这家主人突然一病不起......”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孩子就该站起来！” “一个无足轻重之人罢了。” “林恩，你从前到底怎么想的！” “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一声大喝，像是闷棍一样敲在林恩的脑袋上。 呼！ 林恩一阵猛汗从床上弹了起来。 阿雅拿手戳了戳他，“哥哥，你睡懒觉，早饭都吃过了。” 林恩挤出一抹笑容来，又拿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阿爹回来了吗？阿娘呢？” “阿爹还没有回来，阿娘不在家，应该早早去隔壁婶子家了吧。” 林恩点点头，心里大概就知道了。 第16章 变天 自惊心动魄的那天，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这几日的夜晚没有林母再对他下“手脚”，林恩是彻彻底底的失眠了，导致白日里也睡不够，一整日都有些精神不佳。 好在，林父林母这几日忙的并没有关注到他身上，余先生也还未归，林恩可以借着放假的名义在家多偷懒几日。 “听说余先生今日回来了，哥哥今日还去学堂吗？” 林恩嗯了一声，麻溜的穿鞋更衣，阿雅自觉的拿手捂上眼睛。 “自然是要去的，这几日功课有些荒废了，我还有好些不懂的地方。” 阿雅睁开眼，看向正在拿帕子抹脸的林恩，噘着嘴说。 “哥哥向来最疼我了，今日就不能在家多陪阿雅一日吗......阿爹也还没有回来呢，感觉外头又要下雨了。” 林恩向来确实最疼阿雅，但如今他也只能抱歉的摸了摸阿雅的脑袋。 “学习要打铁趁热，阿雅在家里也要乖乖听话哦，哥哥回来给你编草绳玩。” 阿雅如今已经过了玩草绳的年纪，她总觉得林恩真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林恩话都说到如此了，阿雅也只能鼓着脸，推开林恩跑了出去。 阿雅年纪小，自然事事将玩耍放在第一位，林恩没有一时间追过去哄妹妹。 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他当然要以学业为重，就着乌云沉沉的阴天，他开始仔细收拾要去学堂要带的东西。 即使出门，林恩也要仔细将院门给锁好了。 这是他们老林家的规矩，阿雅体弱多病，大家出门忙活，都要记得落锁，怕阿雅乱跑也怕坏人闯进来。再说了，阿雅一个人在家，可不能让外头那些坏孩子欺负到妹妹头上。 出门时，天空都有些阴沉，林恩没吃早饭，拿了几个饼子在手上边啃边走。时间放久了，饼子有些发硬，可要仔细嚼嚼，不然容易剌嗓子。 路边几个埋头撒肥的婶子听到动静抬头问候他。 “马上要下雨，恩子你要去哪里？” 林恩认识这位婶子，是李大头的娘，他也就打招呼。 “去先生那里，今日先生回来了。” “哎呦，恩子这孩子可真听话，我们家大头要有恩子这一半用心就好了。” 林恩腼腆一笑，打完招呼又继续前进。 时间还尚早，林恩没有抄小路，而是走着大路，慢悠悠的边走边想事情。 “恩子，恩子，去哪里玩啊？给大婶把牛放一放？” 林恩摆摆手，脚步不停。 “大婶，今日不是去玩的，是要去读书，下学了我一定来。” 婶子把垃圾一倒，朝着林恩的背影喊道，“那下学了婶子给你烙俩饼。” 林恩继续走着，路过两个阿叔正在扛袋子上板车，两人一拿一放，显然有些吃力。 林恩当即把书包放了，帮着两个阿叔一起扛东西，有了林恩的加入，袋子马上就被扛完了。 阿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咧嘴笑道，“你是老林家的娃娃吧，劲儿真大啊，不错不错。” 林恩笑着点头又将书包捡回来给背了起来。 “阿叔这种活以后还需要再加一个人，不然砸到脚了很容易受伤的。” 两位阿叔留林恩一起喝茶休息，林恩也只是摆手说要去上课。 路过小豆家，小豆也是挎着包正在门口跟他的姐姐说话，林恩走上前去。 “豆子，我又做了枣糕，今日拿点去给先生尝尝......” “恩子哥！”小豆看到林恩，面露喜色。 林恩也是笑着跟小豆和小豆的姐姐打招呼。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小豆姐姐也是认识林恩了。 “我琢磨着今日先生回来，你定是要去上课的，所以我顺道过来跟你一起”，林恩解释。 小豆一副你懂我的表情，激动的点头。 小豆姐姐拉着林恩的手叮嘱。 “恩子，你在学堂的时候帮我盯着点豆子，他玩性大，容易走神。” 小豆被姐姐告状了自然是小脸一红，嘀咕了两句又不敢反抗。 林恩给小豆姐姐一个放心的笑容。 “小豆可努力了，又是个听话的，我和先生都喜欢他。” 小豆姐姐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又拉着小豆嘱咐了好几句。 “姐姐，要迟啦！我们先走了。” 小豆姐姐终于是不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目送着弟弟离开自己的视线。 小豆家离余先生家近，左右走个十分钟也就到了，他二人熟练的叩了叩院门，因为是拿来做学堂的，院门一直都是不上锁的，要叩门，也是先生的要求的礼仪罢了。走 进去，对先生行礼，落座，今日的学习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余先生虽然外出了几日，但每日该做的功课可都给二人提前定好了。说到上课，二人就麻溜的把功课从包里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因为小豆也过了启蒙认字的阶段要开始新的学习了，先生找人收了两个旧桌子，放在厅里给二人当课桌用。 林恩的作业依旧做的挺好，余先生只是看了一眼，便心里有数，拿一些别的方面的思路来点拨他，让他思考。小豆的作业这次也是马马虎虎，虽然做不到语句通顺，但起码没有错别字了。 时间一晃而过，先生讲完新的课本知识就该课间休息了。 小豆给先生和林恩分姐姐做的枣糕，忍不住问先生，这次去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久。 先生看了林恩一眼，回道。 “去了之前很好的一个友人那，他在外地，所以来往费些功夫。” 小豆又问道，“先生的友人，也是读书人吗？” 先生啃了一口枣糕，笑着点头。 “他啊，不仅比我会读，还比我有能力多了，现下在隔壁县当县老爷。” 林恩忍不住抬笔看了余先生一眼。 说到这里，小豆眼睛亮亮，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县老爷呢。 “县老爷，也跟我们一样吗？” 余先生被小豆的童言童语逗笑，捋着旁边的胡茬补充。 “当然一样，县老爷也是人，也会七情六欲也要吃粮食饱肚子的。” “县老爷吃的肯定跟我们不一样，我在家天天吃麦饼子呢。” 说到此处，余先生脸上笑容褪去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来。 “不瞒你们，我此番前去，连我友人的面都没有见到。” 林恩抬眼，跟余先生的目光相聚在一起。 “不知为何，当我赶到隔壁县的时候，气氛很奇怪，友人并不在家，听他的家仆说，是去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办事去了，好像是......七排村。家仆叫我速速启程别逗留，这才能如此之快的赶回来......” “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七排村...... 离余水村只有四五个山头的距离...... “又要下雨了。”小豆子看着窗外感叹。 林恩抿唇提着笔也看向窗外，此时仅有的阳光散去，风卷残云，雷云压城，温度骤降，一幅风雨欲来之势。 ...... 第17章 封山 尽管大家知道这天气看着如此恶劣，都加紧的把田间家里要收拾的赶紧收拾了。但雨点紧锣密鼓打下来的时候，还是把大家吓了一跳。 天跟破开了一道口子似的，那暴雨跟瀑布一样，直往下倒的。黑云压得如此低，憋得人心里都喘不上气。 二狗家算是第一个遭殃了的，这么大的雨，直接将他的屋顶冲破半截，这会阿爹阿娘正顶着雨在抢修房顶。二狗子披着雨布蹲在同样冲垮了的牛棚旁边。 二狗揉了揉眼睛上的水，乌压压的雨帘中好像有坨影子顶着雨在跑，他看不真切。 “爹，娘，外头还有一个人，阿不，两个人在跑，不对，是一个。” 二狗爹也是摸了摸脑袋上的雨水，责怪的看着自家媳妇。 “你平日怎么教的，这娃这么大了，一个两个都数不清楚，白吃米了。” “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跟小猫叫似的微弱但不间断的响着。 好在王贵娘是个耳朵好使的，不然一屋子都老小都没人能听得见。 “来了，来了。” 王贵娘夹着眉头去披着雨布。 “我看是谁这么不长眼的，大雨天还串门。” 拉开门。 定眼就看到自家儿子王贵跟个水鬼似的站在门口，浑身上下湿透了，脸白的跟纸一样，浑身哆嗦的像是发了病，还没说出一句话，就软绵绵的歪了下去。 王贵娘立马惊慌的大叫。 “我的儿啊！” 一时间王家全家上下都沸腾了起来，王贵被老爹左右开弓的架到了房间里，烧热水的烧水，煮汤的煮汤，做法的做法。 眼瞅着热水还没烧好自家胖儿子还没回过神来，屋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急促又猛烈。 王贵娘斜了自家男人一眼，让丈夫去开门，男人拿了个斗笠就出去了。 拉开门。 看到斗笠下一张面如刀削的脸，配上冷漠的神情，纵使同村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王贵爹也从没觉得这张脸如此的威严让人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父。 王贵爹稳了稳心神，“老林家的，这大雨天的，怎么了？” 王贵爹怀疑是自己眼瞎了，因为在林父脸上看到的狠厉的表情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转眼又是那个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模样。 不过因为两家住得远，几乎没有什么交情。 林父颠了颠后背，王贵爹这才看见林父背后还背着个女娃，女娃也带了个斗笠，穿了雨布，脸上红扑扑的，正趴在老林家的背上酣睡。 林父稳了稳身形，语气飞快的问道，“你们家王贵看到我家恩子了吗？” 王贵爹只觉得一头雾水，自己儿子丢了找别人问，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但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家没见过他儿子，连王贵这会也还没醒来。 林父也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又要快速离去。 王贵爹忍不住喊住他。 “这么大雨，你又背个女娃，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父想到什么似的，站住脚跟，折返回来，只又快速补充道。 “王哥，我家小女儿老毛病了，这会要急着去看大夫。我家大儿子这会没见着，人手实在紧张，村里大麦家听说好像见着你家儿子跟我家恩子在一起过，这才来问问。如果大哥见到我家儿子或媳妇的话，让他们尽快去老医馆那去找我......” 林父一连串的说完，还没等王贵爹好生消化完，林父背着女儿已经穿梭进雨幕里了。 王贵爹是土生土长的村里汉，他也知道林家有一儿一女，儿子看起来跟自己家的儿子关系不怎么好，女儿确是很少见过。 私下也听自己媳妇说过，老林家的女儿是个病秧子，每日要靠药吊着。 老林家也是拮据，房子在村里的最深处，都快挨进山里了。老林是个闷葫芦，平时也不爱跟乡亲们讲话。 林家没有农田，靠打猎为生。村里能跟他们一家讲上话的就更少了。 看着空旷的外面，王贵爹还是忍不住感叹，这还得是年轻人，手脚灵活，背着个娃娃这么快就跑没影儿了。 “孩子他爹，快来，贵儿醒了！” 王贵爹马上回神，又冒着雨赶紧跑进了屋里。 这场暴雨持续了很久，天一直是乌蒙蒙的，平时刚擦黑的时候，这会已经完全看不见光线了，地上湿滑一片，路面泥泞难看。 林母回到家中，一看到屋里林父给她留下的记号，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时虽已经看不清道路，好在居住了多年也熟悉了山里的环境，加急的往山下赶去。 林母是个眼神好的，暴雨之下，视线不清，山脚下隐隐有人朝她走来，身上的雨布走的咯吱作响，她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和呼吸，紧紧盯着过来的人。 山路不宽，但也足够二三人并排行走，眼见这个人正对着自己走来，眼瞧着距离越来越近。林母下意识的摸向身后。 “阿舟，是我。” 林母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松下了一口气，但想到此时的情景，心又忍不住悬了起来。 “他爹，你怎么在这，怎么没送阿雅去医馆？” 待林父走近，林母这才看清了林父的面孔，他拉着林母的胳膊，调转了方向，又朝着上山村子的方向走了。 此时林母也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恍惚，喃喃道。 “恩子......恩子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恩子去哪了......”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又回了家，果然家里也没有林恩的踪迹，屋里依旧干净整洁，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 林父将阿雅安置好，又给阿雅倒了一碗水放在床边。 “什么情况？”林母见到林父出来，就着急询问。 林父摇了摇头，眉头紧皱。 “很不乐观，我赶过去时，整个山脚都被兵丁围住了，不让通行，想必此时他们正在往上上村。” 林母惊呼，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怎么如此快......那娃娃生病也不能不去看大夫啊，我去找他们说理去。” 林父伸手拦住林母，摆了摆头。 “过去闹反而扎眼了，现下下山路已经让他们给封锁了，村里人自然不会轻易同意。如今就你我二人，不能与之硬拼。” 林母泄气一般坐在凳子上。“那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他爹，你整日在山间跑，山间可有别的道路？” 林父垂着脑袋摇摇头。 林母也忍不住叹气，她也是在村子里生活了许久，自然明白山间没有其余道路。 原本选定这个村子就是看中了余水村仅有一条进村道路，易守难攻，现下看来，倒是把他们变成困兽之斗了。 “这回这群人能这么快赶过来，我们没有收到一点风声，看来有人有问题......” 林母猛地抬头，表情凝固在脸上，与林父的双目对视上，一时间谁也无法开口。 当初他们几个拼死将殿下护送出来，棋文与阿舟武艺最佳配合最好，守在殿下身边扮作父母，其余同伙们在四周打探消息，形成一道保护网，将这个余水村给围住，棋文和阿舟的所有消息也都来自于他们。 如今这王黎带人默不作声的就摸到了余水村，必然是一口缺失...... “不可能！”林母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她来回在屋里踱步。 “现下形势未定......恩子，对，我要去余先生那找他。” 话毕，林母也懒得再管林父，就跟一阵风一样的，匆匆跑出了家门。 第18章 寻人 今日这场雨，确实是来的又急又凶，连带着余水村靠山的河水，都凶猛异常。 反正都是左邻右舍的，余先生也对学生们关爱有加，便也留了学生们吃晚饭。 当林母浑身狼狈出现在余先生那时，真是把余先生吓了一跳，他赶紧请林母进来坐着。 林母也是环视了一圈，只看到毛豆还掌着蜡烛看书，没有自家儿子的身影，开门见山的便问林恩现在可还在学堂这里。 余先生一脸不解。 “婶娘您在家里没碰到恩子吗？他早早回去了。说是家里的小妹害怕打雷，今日特地允了他半日假期。” 毛豆也是跟着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看恩子哥告假呢。 林母忍不住退后两步，面色苍白的摇头。 “恩子没有回去，我们都没有见着恩子......” 看到林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余先生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还是压着自己的心冷静安慰道。 “婶娘，我们先别着急，恩子是个听话的，可能这会雨大，孩子还在哪家乡亲家中避雨呢，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陪您一块去找恩子。” 说完，余先生麻溜的给自己套了一身雨布，又戴上了帽子，嘱咐毛豆不要乱跑，就在家里温书，困了可以直接在先生家里睡下。 小豆子也是乖乖点头。 就这样，余先生和林母双双冒着大雨找了出去，挨家挨户的去敲门。 是夜。 但是一个不眠夜。 当王贵悠悠转醒的时候，一家人此时正把他团团围住，他这一醒，一圈人七嘴八舌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愣，接着就呆住了。 王贵娘也是个泼辣的，直接一巴掌拍在自家宝贝儿子的后背上，怒骂道。 “管你是什么精怪！快从我儿子身上离开！” 王贵被自家娘拍得早饭都快吐出来，这会魂也终于是回来了。阿爹给他递来一碗水，他这会看到水都发憷，他拨浪鼓似的摇头。 一家人正关切的看着他，此时他们家的门却又被敲响。 王贵娘也是皱着眉头，扯着嗓子边走边喊。 “哪来的晦气，大半夜的还上门，让不让人睡觉了？今儿个到底个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都来我家。” 拉开门，却是余先生，还有......林母。 一见到余先生，王贵娘就跟变脸一样的，瞬间变得和颜悦色。 “这么晚了，二位这是？” 林母是个急性子，一时她大声问到，“你们家王贵见过我们家恩子没？” 王贵娘也是个被家里娇惯坏的，以她家如今在余水村的地位，谁敢大声跟她说一句话。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当即眉毛一横。 “怎么？你儿子丢了上我家来找？少冤枉人了，我看你跟你儿子一样晦气。” 此话一出，门外二人皆是面色一沉。 林母不甘示弱的竖着眼睛瞪着她。 余先生是个冷静的，他在中间劝和道。 “王婶，这中间有误会，林恩这会都还未归家，林婶是爱子心切才会如此着急。若是王贵迟迟不归，那婶子你也着急。林婶只是想问问，你们家孩子见过林恩没有，也让林婶宽心。” 王贵娘冷哼一声，她虽然瞧不起林家的，但还是愿意给余先生卖个脸面。 “我们家贵子听话的很，天没黑呢就已经回到家里了，哪里见过你家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先生也就点了点头。说了声，“告辞”，就带着林母离开了王家。 王贵娘本来还想招呼着余先生进来坐坐，讨论一下来年余先生收王贵做弟子的事情，没想到二人片刻不留的就走了。 王贵娘本来觉得没必要让儿子读书，但是眼瞅着毛家那小子，越长越顺眼了，这才动了这方面的心思。不过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最终还要看看自家宝贝儿子的意愿。 一进屋，孩子他爹就顺手将王贵娘身上的雨布给接了过来。 “谁啊，大半夜的？” 王贵娘白眼一翻，又去看自己儿子，顺便说道。 “林家的，儿子丢了上我们家来找来了，真是好笑。” 一说到这个，王贵爹也反应了过来，给自家媳妇举着灯说道。 “对，刚老林家的男人也过来问了他们儿子了，说是有人看到咱们家贵子和林恩走一道了......” 这话说着呢，咔一声，就听见碗摔了的声音。 夫妇二人抬眼看去，王贵正举着一只空手，不住的颤抖。 此情此景，王贵娘最了解自己儿子了，她上前看着儿子的眼睛。 “儿啊，你不会真见过林恩吧。” 王贵悬在空中的手抖啊抖，好半天眼神才聚焦到自己娘的身上。 正当王贵娘觉得儿子要说些什么时，这大胖小子哇的一声就靠着自己哭了出来。 夫妇二人又惊又不知所措，拍着儿子的背一遍遍问他怎么了。 可是王贵这孩子就是一个劲的哭，一个字也不说。 王贵娘到底是懂儿子，她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眼底尽是凝重。 余先生和林母顺着家门挨家挨户的敲，眼见着就快敲到村口了，余先生也不小心在滑溜的泥土上摔了一跤，暂时走不动了。 余先生看着林母，一脸歉意。 林母也正好顺着躲雨，得了片刻休息。 就着雨声，余先生听到林母念叨。 “恩子，是个不容易的，他还那么小就那么听话，他以后的路还那么长......” 余先生忍不住点点头。 他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就已经推测出，林恩是大景的三皇子。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尽心的去教导林恩的原因。 若能教出一个天子，就算是不做官不求仕途，能带他走上读书这条道路，也是极为成就的。 更重要的是，若能早日与殿下达成一致，助殿下登上王座，他不日也能成为天子师，赶走那些祸害朝堂的歪门邪道们，一刷从前冤屈。 这也是他不辞辛苦跋山涉水也要去找友人商讨的原因。 眼瞧着这心中的计划就逐渐走上正轨了，林恩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见了。 “先生要不还是在这里先休息着，我去找恩子？”林母看了看日头，脸上焦急神色未减。 其实村里的孩子们在这个年纪多是顽皮的，贪懒耍滑一夜未归一般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 但毕竟对象是林恩，他太特殊了，余先生也能理解，谁也不敢把他当做一般孩童。 想到这里，他也忍下腿上的伤痛，与林母一起再次出发。 只是这还未走出多远，迎面一簇簇火光向他们包裹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密集如雨的脚步声。这在余水村可是前所未有的景象。 余先生的眉头也不自觉的蹙紧。 第19章 人来 火光靠近，却是一群群穿着统一的官兵们，个个手举火把，面容严肃，将这个小小的村落给团团围住。 余先生作为已故村长之子，一般他是不以这种身份出面的，现下他自是皱着眉大声喝道。 “你们究竟是谁？夜访村子，所为何事？” 士兵们在暴雨下，面容如石头一般僵硬，无一人应和。 “我是村长，让你们管事的出来。” 人群依旧安静如鸡，黑压压的人伴着雷雨让人难以呼吸。 余先生见此，心里筹算着要先去跟村里的村民知会一声，再找机会见一下这群人的管事。 还未离开，士兵两边分出一条道路来，一人身穿暗红色锦服佩刀而至。路面泥泞，这人下脚却轻盈又顺畅，他慢悠悠的踏着步，走到士兵最前头来。 余俨之前也做过官，虽是小官，却极少进京。按理说京城里的官员他应该不熟，但眼下面前这个人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王黎，玉面判官，梁太傅身边紧紧跟随的一条恶犬。 不仅是京中，连他也有所耳闻，此人面容如玉，爱穿暗红，腰佩玉串。 传言此人只听命于太傅一人，手握军权，在京中可以说得上是一家独大，此人极为残暴，被他扣住的官员基本有来无回，不死也要脱层皮。 余俨为何对此人如此熟悉，就是因为他被摘了官帽也是因为此人。 他曾经无数次的上书，控诉梁太傅和他身边的走狗，其中当仁不让的就是这个王黎，他对王黎犯下的恶大部分可谓是了如指掌。 他怎么来了...... 他当即扫了眼旁边的林母，林母此时也将雨布草帽压的严严实实。 想着还未找到的林恩。 他的唇角抿成薄薄的一条直线，紧盯着面前的人。 “让你们围个村子，怎么这么慢啊~” 王黎不紧不慢的开口，面容带笑的将右手边的一名士兵踹倒在地，那小兵被猛的踹到地里，裹了一身泥巴，也愣是不敢吭声。 “这雨下的委实令人心烦。” 王黎慢悠悠的环顾四周， 这才看到面前两个村民，正是余俨和林母二人。 他皱着眉头，“你们二人，过来。” 余俨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母，他猛地掀开头上的兜里，隔着夜色，怒目盯着王黎。 “王黎，王大人，在下久仰。” 王黎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对面人的相貌。 旁边的士兵更是直接上手，将余俨直接给拎到王黎面前。 王黎看着面前这个淋了雨胡子头发湿成一片的中年人，夹着眉头愣是在记忆里找不到这个人的印象。 余俨冷哼一声，盯着王黎的目光并未撤去。 “草民余俨，终日听闻王大人的事迹，今日得以一见。” 王黎本就是个记性特别好的，余俨名字一报，他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被他踢出官位的那个“搅屎棍”。 本来就是个无关痛痒的蚂蚁蹦跶，他倒是没注意到余俨后面去哪苟且生活去了。 如今倒是机缘巧合的碰到了这样一个冤家，他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身影，忍不住咧开嘴，放声的大笑了出来，笑声在雨夜里回荡。 “哈哈哈，倒是没想到曾经风光的余大人如今在这里高就呢，也好，远离那浮躁的圈子，余大人这种种田也算是养老了。” 余俨皮笑肉不笑。 “这一天不把这害群的马拉下来，我余俨岂能在一旁睡的安稳？” 听到这里，王黎收起了嘴边的笑，正视着余俨，不顾余俨眼中的怒火，用手仔细的将他肩膀上的雨水拂去。 “余大人，如今世道艰难，活路难寻，您就不要自寻死路了。” 余先生面色不惧，只是淡淡说道，“死不足惜。” 王黎从前就没将这个小小官员放在眼里，如今他落入村户，他更加不会。 他眼皮一抬，手一挥。 “围村，任何人不得出入。顺便送我们的余大人回家。” 得到了命令的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林母也趁着官兵包围混乱之际，偷偷的溜了回去。她本意也是想将余先生带走，但余俨对他暗自摇了摇头。 现下这么一闹，余俨反而是站到王黎的台面上了，他更不应该与林家牵连上。林母也懂这个道理，便也悄悄的离开了。 夜本就漫长，这官兵的出现，将整个村子的寂静轰然打碎，连雨声也被这来来往往整齐的脚步声给掩盖。 王贵好不容易睡着，被外头吵闹声给惊醒。 王贵娘伸着个脖子问自己男人，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王贵爹凝重的看了自己媳妇一眼。 “听外头声音喊，好像是官兵来了。” “娘，他们来抓我了！” 王贵浑身一抖，猛扎进娘亲的怀里，一个劲的发抖。 王贵爹跟媳妇对了个眼神，小心翼翼的悄摸的将门给反锁好，还拿柜子箱子将门全部给堵住。 他们也知道若是官兵闯入，他们这点东西绝对抵挡不了多久。 “他娘，你带着贵子跑吧。” 王贵娘眉眼一横。 “我们孤儿寡母的能跑出去多远，要我说，抵死不认就行了。贵子，事情发生的时候没人瞧见吧？” 王贵哆哆嗦嗦的，鼻涕眼泪横流的看着娘亲。 “小栓和大麦是跟我一起去的......” 王贵娘一听更是又惊又怕，揪着王贵的衣领对着他的屁股猛地就是两下。 “你个死孩子，天天玩，人命都被你玩出来了！这会怕是你爹妈都保不住你了！” 王贵更是抓着亲娘的衣服抓的死死的，眼睛瞪得死死的。 “娘，我怎么知道水那么急！我以为他会游水！” 王贵娘心痛，但又不忍的拿手指头戳在儿子脑瓜上。 “要我说，这林恩死就死了，这死都还要拉你垫背。还被几个娃娃都看见了，他要是没死还没什么事，他要真死了，你的名声就全毁了，偏还是为了救你才被水冲走的......” 王贵也是一会子邪火上来了，不然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此时后悔也没用了，这么大半天都过去了，怕是林恩这会都被冲到隔壁县去了...... 第20章 后山 王贵忍不住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 之前林恩多次挑衅于他，让他在大家面前丢了面子，如今还偷走了伙伴家里的钱，他早就对林恩这个人怀恨在心了。 偏这个人还是贱得，非要来撩拨他。 他每日大早就找人蹲在林恩家门口，等着林恩出来，再好好给他点“教训”。 偏今日林恩独自出门上学，挑了条大路走，害他们不能得手，只能一直蹲守。 终于，在打下第一声闷雷的时候，他们看到林恩独自离开了余先生的学堂，落单了。 他们本来只是想在没人的地方将林恩狠揍一顿出气的。 但是是林恩说。 “去后山吧，那里没有人，正好我也想跟你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免得这个恩怨没完没了了。” 林恩这么说。 王贵一群人自然是不带害怕的，也就一群人一起上了后山。 后山向来是孩子们少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处于半山腰，离家又远又幽静。家里的大人们经常会哄骗孩子们后山有妖怪，不能去。 因为那里有一条湍急的河水，是从山顶的瀑布飞流而下衔接而形成的，至于这条河水能通往哪里去，村子里的人谁也不知道。 王贵将手握拳，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 “林恩，你知道我们找你是干什么吗？” 林恩点了点头，但他这次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闷葫芦，而是讲道。 “你们无非是觉得我扫了你的面子，让你们在伙伴中地位不保，所以要教训教训我。” 王贵气节，“你知道还敢与我们作对，你怕是忘了我的拳头有多硬！” 话音刚落，王贵举着拳头就捶了过来，林恩只是一个闪身就躲过了，他身上甚至还挂着书包。 林恩也懒得与他们多嘴，挑眉，“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分开来？” 小栓与大麦对视一眼，自然是一同上，他们可不如王贵会打架。 三个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小栓和大麦他们二人自然不敢像王贵那样重手，他们俩联手，林恩只是光站在原地就能把二人的招式轻松化解，二人也渐渐使出汗来。 “你俩没吃饭啊，给我使劲！” 王贵一声怒吼，也跟着加入战局，有王贵的加入，小栓和大麦也敢使出劲来，一同朝林恩攻去。 这林恩滑溜的就跟泥鳅一样，王贵三人使出浑身的劲，也打不着林恩。 反倒是被林恩拍了胳膊和腿上麻筋，小栓和大麦疼的在地上直叫唤。 王贵也被打了，但他肚子里还有一口气呢，他能忍得下来。 林恩斜着眼睛看他，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王贵是最烦有人对他说教的，特别对面还是自己特别瞧不上的林恩。 他甩着手站直身子。 “你少在那说教，真叫人恶心。” 林恩只是皱着眉，背着手看他。 王贵却在那继续说道。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偏你一来，所有的风头都被你抢去了，明明你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人。” “没人说你，不代表是对的。”林恩忍不住插嘴。 “我这么多年在村里，大家都以我为大，偏你一搅和，现在大头与我作对，毛豆与我唱反调，连村里的孩子们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林恩你是我的克星吧。” 林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山后已经开始雷鸣作响。 “别以为村子里大家丢钱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你做的。” 王贵突然目光变得凶狠。 “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啊。我根本不知道丢钱的事情。” “你别狡辩了。”王贵直接打断他。 “那日我让小栓去你家去拿钱，让你娘知道了赶了出来，后面与我关系好的几家孩子家里的零用钱都不翼而飞，偏那些大人们都以为是大家想多要零用钱做的借口。伙伴们的钱没了，大家都埋怨我，说是我去你家要钱，他们家的钱才会不见的......”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前脚去你家拿钱，后脚大家的钱都飞走了？” 林恩沉默，确实如王贵所说，这天下鲜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个村虽说像王贵这样的人恶劣一点，村民还是大多是纯朴的。 像是这种不翼而飞的钱，恐怕只有家里两位武艺高强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出来...... 林恩心下了然，难怪小栓上门后，王贵这群人又安静了一段时日，他那段时间也在纳闷王贵这群人能善罢甘休？ 只是事到如今他无法保证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了。 他忍不住冷冷开口。 “大家钱丢失这件事我确实不知。但连小豆那样年纪的小孩都明白是非黑白对错，你先派人入室抢劫，你怎么好意思怪罪到我头上的？我看王婶也是个讲理的，你家里没有人教你礼义廉耻吗？与你不同道的人都要被你当异类排挤在外，我跟你说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罢了。” 方才林恩说了一大串，其实王贵并没有真的听懂多少，只觉得林恩肯定又是借着自己肚子里有二两墨水在骂他罢了。 只是可恨，连骂他他都听不出。 “林恩你别以为你读过几本书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每日放牛跟在牛身后捡牛粪？我就是痛恨你这种所谓的读书人” 王贵紧盯着面前的林恩，看到林恩一身白袍，背脊直挺像一棵竹子似的立在那里。 都不用找个镜子看自己，就能知道现在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差劲。但他更厌恶把他变差劲的林恩。 林恩不想也不愿再跟王贵多说，王贵已经被嫉妒迷了心，多说无益，他是个拎不清的。 “林恩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接近你的人被你下了迷汤不成？连我娘也在家里每日夸你能干会说，连余先生也上门来我家警告我！” “就因为你会背书？还是说你会认字？还是说你会穿得跟个竹子一样站在那?” 王贵越说越激动，忍不住上前几步。 “明明变的是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从前那样！” 怒吼一声，王贵使出全身的劲儿，弓着身子朝林恩顶了过来。 第21章 会水 林恩并不是没有防备，只是一个巧劲，脚尖一转就轻松躲开。 只是王贵刹车不及，身后“扑通”一声，掉落到林恩身后的河里，溅起一地水花。 刚刚本是王贵心生歹念，见林恩背对河流，想趁他防备不当推他进水，好让他吃吃苦头。没料自己却栽了下去。 原本王贵是个会水的，借着浅滩他也能刨个一二。只是一落水，他一伸腿，当即就有些心慌，因为这河水竟然深的触不到底。 他划拉了两下，河水的汹涌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中间的漩涡将他往河中心带，逐渐偏离岸边。 原本凶狠的嘴脸也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小栓！大麦！帮我......” 原本林恩是离得最近的，他向远处的二人呼救。 小栓和大麦对视一眼，尽是犹豫。他们也听家里的老人说过，说这河水吃娃娃，掉下去的孩子都是有来无回。眼下雨水落下，河水也汹涌奔腾，让他们二人下去救人，他俩也不敢。 “贵子哥，你坚持住！我跟小栓去叫人！” 说完两个孩子甩手甩脚的就奔走了。 王贵拼命的划拉着，但他的力气也渐渐不支了起来，岸边离他越来越远，他呛了好几口水，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变得无比沉重，他能感受到自己双脚渐渐得使不上劲。 林恩站在岸边冷漠的看着他。 “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 而林恩也是他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救......我......” 林恩也能看出来王贵此时已经力不从心了，他靠近岸边，蹲下来看着依旧在河水里扑腾的王贵。 此时酝酿了半日的大雨也终于落下，雨水和河水拍打在王贵的脸上，他就像是一只落水鬼。 “怎么办啊，不救你的话你好像就要死了。” 王贵点头如捣蒜，一时又呛了不少水。 “可是我游泳的姿势很难看哎......” “救救......”王贵此时应该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恩，手上动作也变得迟缓。他知道林恩不会救他的，想必他今日也要结束于此了。 在王贵的脑袋即将沉入水中时，林恩扑通一声落水，顶着水的阻力，他迅速的来到王贵的身边。 大手一架，就将王贵搭在了身边的一侧，王贵此时已经半昏迷状态了，也没有力气像个章鱼一样的扒在他的身上。 只是王贵太沉了，林恩也只能努力的勾着他向河岸边靠去。 林恩咬着牙将半昏迷的王贵拖到河岸边，手上因为用劲过猛，手上都呈现出青紫色，只差一步上岸，但湿透了的王贵太重了。 林恩也得撑着不能再被卷进去。 “王贵，你给老子醒醒，老子是真把你搬不上去啊，你他娘的再不醒来我就把你丢在河里了啊。” 王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求生的意志果然是最强大的，就着林恩怼他胳膊的大力，他艰难的使劲，和着吃奶的力道，就翻身上了岸。 他趴在岸边撑着最后的意志，他睁眼看着河里体力渐渐不支的林恩。 林恩真狼狈啊，完全不像刚才那样风度翩翩了。 此时在河里胡乱扑腾的林恩就跟那案板上即将要下锅的鱼一样。 看着林恩伸出的手，王贵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太疲惫了，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这会要昏睡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救人呢？ 听着雨声，和耳边的河水奔腾的声音。王贵此刻浑身湿透，感觉自己身上的水分要和这山水融入一体，想到方才林恩不惧恶水也要救他，在水里挣扎的惨样。他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只是这河水滚滚，大雨漫漫，哪里还有人的身影呢？ 他撑着草地坐了起来。后面小栓和大麦找人到现在都未归，大概是觉得害怕躲起来了。 不过自己倒是因为林恩捡了一条命回来。 只是这林恩，怕是已经死了吧，这河水这么深，河里的鱼那么凶。怕是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了。 想到这里，本该害怕和内疚的人，脸上居然绽出了笑容。 ...... 暴雨过后的第二日，是个难得的晴日。青阳府城内，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畅通无阻的就进了城。车内的人迷迷糊糊，耳边似乎吵闹声不止。 “快去看热闹，梁家的小公子在外头和陈家少爷当街打架，都挂彩了呢。” “哎呦，还能是哪个梁！天下梁家！” ...... 晨光渐亮，梨花黄木精雕细琢的木窗外还挂着细密的水汽，室内的宝玉炉鼎里还燎着缥缈的熏香，旁边的小丫鬟正在细细的研墨，一双眼睛却盯着小主的茶碗。整个屋内都亮堂堂的，恍若白昼。室内很静，只能听见书页翻动沙沙声和笔墨落在纸上的声音。 门外的侍从走了进来，打破室内的沉寂，桌前的女孩把手上的动作停下，神色惊喜的看着走入的人。 “刘叔不必行礼了，来人，看茶，赐座。” 侍从还是郑重的行大礼，起身后，将怀里的书信放到娘娘身边的小宫婢手上。 侍从坐在矮几边，低头喝茶，耳边响起信封被拆开的声音。 片刻后，女孩如花朵一般的裙摆来到了刘将的面前。 “刘叔，这封信的内容，太傅可看过？” 刘将点点头，回复道，“启禀皇后娘娘，这封信是青阳府那边加急安排急讯送来的，小人一拿到就直接先连夜送去了大人那边，听闻娘娘还未休息，就急忙拿了过来给娘娘过目。” 年轻的皇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还好有太傅在，太傅如此辛苦真乃国之栋梁。” 说完，她缓缓走到香炉边，将手上的信封直接丢了进去，待所有纸片全已燃成灰烬，她才重新的回到了桌前。 “这件事情交给太傅，本宫真是完完全全的放心，对了，刘叔，家里怎么样啊，我父亲的腿脚可还好吗？” “好着呢，二老爷能吃能跑还能舞大刀，就是钰公子不太听话，前几日跟朋友玩闹，还打架呢，眼睛挨了一拳，倒是老实了，就是不爱上学，在家赖着呢。” 刘将看着面前的女孩，从一开始板着个脸到最后聊到家人时开心的神情，心里也不禁有点酸涩。 “阿钰一向如此顽皮。”皇后娘娘莞尔一笑。 “不过，年纪大了可就不能再顽皮了，也不能老惹爹爹生气。” “好想念青阳的糯米糕啊，不知道现在还放不放红豆。” 皇后用手撑着下巴，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窗外。 小宫女顺着皇后的眼睛看出去，疑惑不解，窗外又没有卖糯米糕的，哪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层又一层的高墙罢了。 刘将看到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也心里酸酸，小姐十岁进京，十三岁当皇后，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在这深宫里的日子好像也就一眼能看到头。虽然梁家在朝堂之上可以是小姐的最大帮手，但是毕竟远离故土和父母，亲人在世却终究难以见面。 还好太傅在，帮助皇后娘娘披荆斩棘，站到世人面前。 “刘叔你不必难过。” 刘将抬头看去，卸去珠环未着华服的皇后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梁小姐羞涩的笑了笑。 “其实我已经忘记阿钰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长什么样了。但只要家人平安，我们的心都连在一起，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如此大义。娘娘果然识大体又懂礼数。 刘将起身，郑重的再行一礼。 临行前，他回头看到这个还埋头在案桌上的女孩，正夹紧眉头手上动作来回批注，小宫女正在给她添茶熏香。 他忍不住开口，“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莫再要彻夜看奏折了。” 梁小姐点了点头，“我看完这卷就歇会，没事的刘叔，在那群老家伙没倒下之前，我是不会认输的。” 皇后娘娘真是个体贴又让人放心的好孩子啊。 第22章 皇后 刘将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踏着晨光又来去匆匆的离开了宫殿。 “娘娘，待会早膳要吃糯米糕吗？给娘娘加红豆的那种。”小宫女一边嘻笑，一边给皇后换上厚重的礼服。 “你呀，居然打趣本宫了。”皇后娘娘笑了笑，用手扶了扶左边的发簪。 “今日先不吃早膳了，中午再补，今日早上趁早朝前，随我去见见陛下。” 提到陛下，小宫女一下子噤声了，也不敢多笑了，忙的加快速度给皇后更衣洗漱。 皇后娘娘穿着庄严肃穆的礼服行走在宫中，路过正值的太监宫女都纷纷回避行礼。 没有一个人会觉得皇后大清晨在宫中肆意行走而感到奇怪，也不会有禁军侍卫出手阻拦。毕竟比起规矩，他们才知道谁才是皇城现在的主人。 “公公，今日陛下怎么样了。” 高公公收到皇后要来的消息，还未踏出殿内迎接，皇后娘娘已经迈步走了进来，高公公连忙行礼。 “高公公就别多礼了，我今日刚看完折子呢，待会还要赶着去看宇儿。” 高公公忙的起身，说道“娘娘还是费神了......”，忙的走到前头去给皇后打帘。 皇后抿嘴道，“怎么会呢，都是为陛下分忧。只是可怜我们的陛下......” 说完，看向龙榻之上躺着着那位。 可怜又年迈的皇帝此时正躺在榻上，花白的胡子整洁又干净，他眼睛轻阖着，面色红润，呼吸平缓。 纵使穿着宫里手最巧的娘子做的最舒适的衣袍，枕着金丝细软编织成的柔软的枕头，盖着轻如薄翼的蚕丝被。用着全天下最难得的奇珍异宝。只是可惜，这个人恐怕再也醒不来了。 皇后环视一圈，将目光定在大殿中央的香炉上。 皇帝久病多年，吃喝拉撒全在一张床上解决，有点味道是正常的，只是这个殿内不仅夹杂着一股药味，异味，还有，浓烈的香味。 殿里伺候的下人们统统都把脑袋埋了下去。 “公公，陛下该喝药了。”门外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闯了进来，看到皇后又急急忙忙行礼。 高公公伸过手去准备去接，皇后伸手拦住他。 她迈下台阶，径直去把托盘上的小碗给端到了手里。 “这等辛苦活还是奴才们来干吧，莫要脏了娘娘的玉手。” 皇后蹙紧秀眉。 “公公莫要妄自菲薄，平日这些照顾陛下的事应该是由本宫来干的，但如今本宫现下心一下都栓在小殿下身上，脱不开身，那脏活累活可都是您亲手照顾的，只希望陛下醒来后不要怪罪本宫就好。” 高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了，直接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立马跪在地上说道。 “老奴不敢居功，娘娘才是整日的辛苦，听凤栖宫的奴才们说，娘娘为了教殿下读书学习，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的，娘娘为了太子殿下，还是要照顾好凤体啊。” 皇后点了点头，坐到了老皇帝的榻边，众人都识趣的离开了寝宫，只留高公公一人在门口当值。 纤纤素手仔细的搅着碗里的汤药，她舀起一匙汤药，放到嘴边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的喂到皇帝的嘴里，再细细的擦拭着他嘴边溢出的汤药，如此反复，直到一碗汤药见底，她替她的夫君掖好四散的被子。 皇后抚摸着皇帝皱纹四布的额头。 “陛下到底是躺在床上久不能动，连皇帝宫里的下人都敢用如此重味的香薰。各个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还好，本宫来了，看这群奴才还敢不敢不长眼。” “毕竟现在本宫也是能做点主的人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帮陛下做到的。” 说完。皇后俯身下去，用耳语的声音轻轻说道。 “陛下，我知道您听得见，那我就直说了，您的好儿子，居然还活着呢......真是意外啊，这么多人都没能杀了他......” “我倒是希望他能多活几天，不要轻易的就被太傅就抓住了......毕竟，我可是很希望他能走到我的面前来......” 躺在床上年迈的老者依然面色安详，但是呼吸却急促了起来，皇后看了也只是微微一笑。 随即她趴在床榻边就开始默默的流起眼泪，眼泪越来越泛滥到最后竟然哭出声来。 “我可怜的陛下啊。您快点醒来啊，他们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皇后大悲，附在皇帝床边痛哭。 外面的小太监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挤眼睛。 他们都听说了。 吏部尚书丁大人好像又上书弹劾了娘娘了。 这种戏码真是每月层出不穷。 但是，他们可不觉得皇后可怜，自从三年前，皇帝昏迷不醒，三皇子失踪。危急时刻，皇后拿出圣旨命梁大人为太傅监国，是以皇后此时腹中有子，实至小皇帝能亲政而要挟朝臣执掌大权。 纵使天下太平，民众欣欣向荣，但朝堂之上向来不是一个平平淡淡就是真的地方。 皇后娘娘可是在这样一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足足沉浮了三年，连带着小殿下都顺顺利利的一起过了三年。 当然。如果这朝堂之上是一出皮影戏，那这个“可怜”的皇后就是大主角，执戏之人，自然就是梁大人了。 “谁准你们在养心殿门口叽叽喳喳的，我看你们都皮痒痒了。” 高公公夹着眉头一脸不善的走了出来，外面的小太监一下都低头不敢说话了。 “还有，你们明天都给我去领二十板子，我看你们就是活腻歪了，动到太岁头上去。” “公公，我们就是笑一笑？我们下次会注意的。”一个小太监扯着高总管的袖子，往里面塞了两个大大的元宝。 谁知高公公却没有像往日一样接过元宝放大家一马，而是直接把元宝砸到小太监脸上，旁边的小太监们都吓的一哆嗦。 “呸，砸你个狗东西，太岁爷还在里面躺着呢，你还笑得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香炉是你搞的鬼，你这是要害死我们，你个小畜生。” “拖走拖走，别再让我再看到你。” 语毕，后面两个侍卫干净利落的将小太监的嘴给堵上，架着他的胳膊，直接给人带了出去。旁边的小太监们如同惊弓之鸟一样马上四散飞走了。 “公公，倒是献丑了。” 门突然被拉开，皇后抹着眼角从寝殿走了出来。 高公公马上马屁接上道。 “娘娘为陛下如此真情流露，想必必然能感动上天，让陛下早日醒来。”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搭上婢女伸过来的手，“时候不早了，走，上朝。” 高总管垂下脑袋在后面行礼，两侧的侍卫们都纷纷伫立目送，高公公眯了眯眼，晨光洒在皇后的凤袍上，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与犹豫，反而如磐石般坚定。 “看来丁大人这回要吃瘪了。” “爷爷，您说什么？谁？吃什么？” “去去去。”高公公一巴掌把小徒弟的脑门拍开，“没脑袋的东西，这两天别出现在我面前，烦。” 高总管挥了挥拂尘，将养心殿的大门紧闭。 从前安逸了这几年，想必，要变天啰。 ...... 第23章 不见 已经是暴雨后的第四日了，太阳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但这朵阴云伴随着阵雨确是迟迟笼罩在余水村，久久不愿意离去。 如今个个缩着脑袋面对腰挎长刀面如鬼魅的官兵，村民们害怕又埋怨，敢怒不敢言。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王二狗紧握拳头，刚迈出一只脚，就被自己父亲一把给拽回到身后。 一个官兵走了出来，沉默的瞪着被父亲拉在身后的王王二狗，腰间胯刀的刀鞘在雨夜下闪着寒光。 “官爷，小孩子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训他。” 王二狗的父亲赔着笑脸，二狗子也感觉到害怕的缩在父亲背后一动不动，那个官兵却仍旧一张臭脸。 似乎并不准备放过他们。 王二狗的爹直接一咬牙，一跺脚，将二狗子一脚踹到人群后面去，也管不上儿子是不是摔的狗吃屎。 “娘哎！”王二狗一下子嗷的扑在地上。 “你个死小子，大人说话哪有你个小子的份，我看你是胆肥了敢跟军爷们叫板。” 王二狗的老爹刷起袖子又开始左右开弓。 旁边的乡亲们都是看着王二狗这小子长大的，自然看不得他爹揍自己家的小孩这么狠，都纷纷出来劝和。 二狗爹见那官兵不再揪着自己的娃儿，马上要孩子他娘把娃给接回家上药去，毕竟刚刚那一脚踢得还挺狠的，自己的娃哪会不心疼呢？ “官爷啊，咱们村到底还要封多久啊......屋里头的娃儿都还等着吃饭呢......” 一个老农大着胆子上前问道。 回答他们的只有无人问津的沉默，这几日一直如此，老农又只能摸了摸鼻子叹气而归。 这群军爷趁雨夜将村子团团围住，只说村子里可能有朝廷在逃重犯，要求村民们配合封村。那前几日大家也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忍下了，只是这再封下去，大家的农田活计还要不要做了？况且村里有没有陌生面孔，他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清楚吗？ 余水村的村民们向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这几日的大雨，让田间的作物几乎全灭。大部分农家人指着与村外做做交易来换取冬日的囤货。眼下，村子禁严。 “对啊对啊，前几日雨这么大，田里的沟都没通，苗儿要全死了啊......” 又有人壮着胆子嘀咕。 “塘里都没管呢，明天鱼儿全憋死了啊。” “官爷啊，求你们给我们个活路吧......” 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声越来越大。但围成一堵墙的军爷们依旧面不改色。 两侧的小兵都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王黎举着伞，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甲胄踏着月色走了出来。 “我看大家很有精神嘛。” 这名军爷看着很是年轻，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但笑嘻嘻的面孔却让人不敢与他打闹。 此语一出，左右的护卫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齐刷刷的刀面印着村民们的脸，吓得聚集在村口的村民们都脸色发白。 “我等奉朝廷口令，在此捉拿重大嫌犯。” 说完他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我看大家这么使劲儿的想要出门，莫不是嫌犯藏在你们家？” 两侧的官兵们举着长刀上前，惊得村民们护着娃又挤在一起连连后退。 阿雅和父母挤在人群后面，也跟着一起后退。 此时人群中，余俨穿着长袍捂着嘴咳嗽着走了出来。 “王大人，我们村也封了，屋子你们也搜了，接下来还要我们如何配合你们才能尽快离去？” 王黎看着来的人眯了眯眼睛，脸上笑容更甚。 “哦，余主簿？前些日子倒是一直没出现呢。” 余俨忽视掉王黎来回扫射的目光，在村民们惊恐视线的注视下，冷着声音说道。 “前些日子淋雨了略感风寒，所以一直闭门不出。拜大人所赐，现在徐某担不得大人一声‘主簿’。” 王黎咧嘴，牙齿亮白，“同僚一场，自然是要记得余大人的好。” 林父林母混在人群中，暗自捏了捏拳头...... 余先生也并无明面上的发火，依然笑着与王黎唇枪舌战，指桑骂槐。 “不知道王大人要找的嫌犯长什么模样，我们村的人都可以为军爷问询回忆。及时解决公务，也能放村民们早日出山。” 王黎摸着胡茬，却不着急开口。 “我来这也有几日了，听说......你们村有人逃走了？” 说完用刀一样的目光向众人扫视。众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 “这个节骨眼，若不是心虚......他为何要逃呢？” 余先生一下子夹紧了眉心，捂着嘴咳嗽声愈大。 王黎一挑眉，“余大人，病了就回去歇着，免得说我们办事还欺负你。” 众村民敢怒不敢言，可不是欺负吗？ 余先生摆摆手。“拜大人所赐，身子弱，老毛病了。” 阿雅从人群背后绕了出来，颤颤巍巍的直接跪在了王黎的面前。 “大人，我哥哥没有逃走。” 是恩子啊...... 民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却都落在了阿雅这个小丫头身上。 林父林母抹着脸冲上来拉阿雅，拍着她的背喊道。 “这么点小事还要麻烦军爷，你还不快与我回去。” 王黎也不想在管余俨这个倒霉书生，而是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穿得是破破烂烂，脸上也是不干不净，发髻散乱，脸上倒是苍白一片。 “没逃走人怎么平白无故的不见了！小妹妹，莫要当我们这些官兵是吃白饭的！” 阿雅抬起脸，脸上的泥水跟雨水混在一起。 她看着面前的将官，她大声喊道。 “我哥哥没有逃，我哥哥不见了，村里人都知道，我哥哥是个懂事的。” 村民们对视一眼，也都互相点头作证。 “求求各位大人，找找我的哥哥吧，我哥哥失踪好些日子了，我怕他遇到危险，求求各位大人了。” 说完小孩就朝着面前的将官磕头，一下又一下的，听得村民们都心疼不已。 王黎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 “说不定，你哥哥就是我们要找的嫌犯，他现在畏罪潜逃了......” “不可能！” 阿雅猛地抬头，与王黎对视一眼随即慌乱的摆头。 “我哥哥最是善良了，连路边的蚂蚁他都不敢踩死。” 民众们都纷纷点头，确实，恩子这孩子老好了，成天对谁都笑呵呵的，也没个心眼子。又爱帮着村里的人，村里的大人没有谁是不喜欢他的。 有的村民大着胆子喊道。 “我见过恩子，他还帮我们担东西哩，他可听话了喊他去喝杯茶他要去上学。” “对对对，我们家也见过，那孩子还挎着林婶子给他缝的包呢，哪都不去就去读书。” “可不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嫌犯呢，以前每日还帮着乡亲放牛补贴家用呢。” 林母的哭声更大了，林父的脸上的苍白与麻木更叫人心疼。 第24章 毛豆 王黎忍不住咧嘴，怎么全村的人都在给这个走丢的孩子说好话？ 他抿了抿嘴，哄孩子般的看阿雅。 “既然你都如此求我们了，那我们帮你找哥哥，可好？” 阿雅愣了一下，旋即在地上高兴的磕头，林父林母也是沉默着，抱着阿雅一起抹着眼泪。 这一招骗孩子好使，可骗不了大人。 村民都知道，这会这个军爷是把恩子当做嫌犯来找了，还哄着阿雅一口一个找哥哥。 “大人，林恩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他不可能是你们口中的嫌犯。” 余先生撑伞上前，给阿雅遮雨。 王黎笑了笑。 “是不是嫌犯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余大人，哦不，余先生，管好你自己。” 说完，大步跨过俩人，直直朝林恩家的方向走去。 阿雅突然瘫坐到地上，脸上尽是苍白。 林父林母赶忙将孩子又背在背上，对视一眼。朝着家里赶去。 “什么！他们去找林恩了！” 王贵惊呼，心里也跟着又变得一团乱麻起来。 一开始，王贵听说这群官兵要找的是朝廷要犯，还松了一口气，王贵本来是最爱凑热闹的，因为林恩的事情他都已经在家龟缩很久没有出门了。 但今日父母带的消息是：这群官兵要去抓林恩了，那岂不是很快就要发现他是杀人凶手了？ “我不管，他们要抓我儿，就先抓走我吧。”王贵娘护着儿子一把眼一把泪的。 王贵家紧闭家门，已经鸡飞狗跳好几日了。 ...... ...... 余水村 王黎在自己的帐子内掰着手指头在数自己在此处耽搁多久了，他讨厌山，他讨厌层层叠叠的山峦水渠把他的视野挡住，又或者阻挡他追击的脚步。 “大人，太傅大人的信。” 王黎接过信，展开细细的品读，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今日快些出发吧，解决这里的事情就去青阳。” 侍从不解。 “大人，我们定的行程不是该一路南下吗？” 王黎抿了抿茶，执笔回信跟侍从交代道。 “青阳不日将举办奉阳节，长宁公主要来此处，太傅命我们抽调人手去保护她。” “正好在青阳有点事情，顺带一起办了。” “虽然这个余水村很平常，除了姓余的在此处，看起来没有半点问题，线索范围还是太广了。” “但是经查验，此处确实是余主簿的家乡，真是毫无疑点......” “南边那个可疑的地方我们也派人去了，目前那群人遇到了大雨，暂时没有收获。” 侍从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侧头问道。 “这个林恩......？” 王黎将信装好给侍从，摆了摆手。 “谁知道那小儿究竟躲在哪里了，山里的小孩狡猾又滑溜，宁杀错，勿放过。” 侍从点头，他随王黎一起扫过很多村庄，也有很多人见他们到处打砸就带着孩子老小躲在山间的，甚至有躲在树上的，最后还不是让王大人都抓到了。 当然找到的这些人无疑都被处理掉了。 侍从将信收好又小声的退了出去。 王黎扭了扭脖子，抻了抻胳膊，大步向外面走去。 现在村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王黎的眼下，别说逃跑，就是眼神里的心虚和害怕，王黎都能一眼识破。王黎穿着前几日的红色甲胄，提着长剑，在村里晃荡。 路过的村民见着他都纷纷避让，仿佛当他是牛鬼蛇神，家里的娃娃也都是闭门不出。 “大人，这些村民好像都很害怕您。” 王黎笑了笑。 “被人害怕，不一定是件坏事。” 下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黎在一处小院门前停下。 “这就是余俨家？” 旁边的下属上前拍门，小院门依旧大门紧闭，门内也没有任何动静，好像在拒绝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挑眉，一脚蹬在木门上，院门应声而开。 左右的下属们冲上前，把院子后的屋门给破开。 王黎细细打量着四周的景色，院内空空的，只是一眼就能看到头，没有养鸡鸭，也清扫的很干净。 他迈步，踏入了屋内。 正好看见一小童扶着余先生的上半身从床上躺着坐起来。 余先生捂嘴咳嗽，“王大人，余某是犯了什么罪吗？要带这么多人直接闯进我家？” 王黎自然的坐在屋内平日余先生用的书桌边，拿起他日常看的书翻阅。 “到现在为止先生的确没有犯罪。” “王某敲了门的，但是没有回应，怕先生跟那个失踪的林恩一样横生意外，所以特地进来查看。” 小童端来茶水给先生和这个陌生又无理的客人。 王黎看着旁边的小孩，头上扎了两个包包，脸上白白净净的，就是鼻子上挂着两串鼻涕，他默默把这碗茶推的远了一点。 从怀里掏出一片糖果给到这个鼻涕虫。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豆子虽然很想吃糖，但是他也知道，坏人的东西是不能吃的，特别是这个人对先生十分的无礼。 小豆子并不知道王黎对村里的所作所为，那日暴雨，老师说让他留在家里不要乱跑，后面官兵押送先生回来，他也就一直留着照顾先生，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回家过。 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他只知道有官兵来他们这里巡查过，其他的一概不知。 余先生叹了一口气。 “王大人，您这是干什么？他只是我的一个学生。” 王黎笑的温柔，摸了摸小豆子的脑袋。 “小弟弟，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去把你的家人都抓了关起来。” 小豆子哪听得这种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大人，不要抓我的阿娘和阿姐，我叫毛豆，今年十一岁了。” 余先生挣扎着下床，把毛豆捂在怀里，擦他的眼泪。 “大人，不要吓我的学生，我的学生不是你的犯人。” 王黎冷哼了一声。 “既然是学生，为什么就你一个人？现在学了些什么书了？” 毛豆擦着鼻涕眼泪，支支吾吾说道，“之前学堂有好多孩子的，大家都觉得学习太累了，就都不学了......我学了千字文，还看了论语，现在正在念诗经......” 王黎皱眉。 “你读了多久了，怎么好像才起步的样子？” 毛豆一听别人说他进度慢，他又把嘴瘪下来。 “我知道我笨，不如别人读书快......” 王黎凑过去问道。 “别人？哪个别人？” “就是......” 余先生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变沉重了。 “大人，村里有孩子说见过林恩。” 一个士兵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第25章 害死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这个冲进来的人。 王黎笑了笑，旋即站起身。 “走吧，去看看，这个我们寻了好几日的林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先生，别送了，好好养着吧。” 说完，又轻蔑一笑。 余先生点了点头，又被小豆扶上了床榻。 门外，清晰可见那将官留下的人在门口值守。 小豆子不解，悄悄问先生，为什么他们要找恩子哥。 余先生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暗自失神的叹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台面上微弱的烛光，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好多岁。 时也，命也...... 王黎一踏出余先生的院门，就看到外面三三两两的身影。 他暗自皱了一下眉头。 阿雅林母冲上去，还没靠近，就被身边的侍卫给阻拦了下来。 后面的林父连忙上去把孩子媳妇护在怀里，就怕这群官兵打人。 “大人，我哥哥找到了是吗？” 王黎冷着脸，用眼神示意了另外一个方向。 而另一个方向，正是官兵押着小栓和大麦二人，他们的父母在身后哭闹。 这些日子王黎也对村里的人做了细细的调查。唯一可疑的就是老宅在余水村但三年前才搬来的林家。 说是之前做生意亏空了才带孩子搬回老宅，时间线和做事轨迹有理有据，却能证明。 林家看起来的确是很普通的猎户，林恩按照他们的话来说也就是个很正常的放牛娃，但是在这个节骨眼闹失踪让王黎怎么想都不对劲。 谨慎不是坏事，何必那么麻烦呢，大不了这一家都可以抹去。 他一个眼神，两个孩子磨磨唧唧的走到他的面前来，跪着给他行礼。 “你们二人说见过林恩？” 小栓和大麦对视了一眼，壮着胆子点了点头，又不敢说全，只说最后见了林恩一眼是在后山处。 王黎办案多年自然清楚这几个孩子定有隐瞒，他眉毛一瞪，旁边的侍卫纷纷抽刀。 “你们几个当着朝廷命官的面，还不如实招来，否则抓你们下牢狱！” 小栓和大麦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哇的一声全招了。 说他们受王贵的指使，把林恩带到的后山，要给他点教训，结果一个眨眼，王贵却掉入了水里，他们吓的马上找大人去帮忙。 但他们也知道这一来一回时间耽误的太久了，他们也就各自回家相互约定说要这件事抛之脑后。 然后，他们才知道，林恩不见了。 “大老爷，我们冤枉啊，我们没有骗人这都是真的。” 几家孩子的父母这会却是冲开了阻拦，哭着打自家的孩子。 “死孩子，早让你不要跟王贵那个混小子玩，就不听！” 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哭声混成一团，王黎堵了堵耳朵，身边的侍卫们已经知趣的将刀架在几个吵闹之人的脖子上。 瞬间世界安静，他看到一边林家一群人已经往所谓的后山跑去了。 王黎一摆手，一队人马就跟了上去，他也慢慢悠悠的就跟在了后头。 刚下完雨的天依旧是灰扑扑的一片，乌云层层叠叠的在上方拢着，天边偶尔闪过几道巨大的闪电，看来又是要下雨的征兆。 后面的侍卫给将官撑伞，山路泥泞湿滑，偶有几只惊弓的鸟雀从林间腾空飞起，发出刺耳的叫声。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与水村的后山。 王黎侧头看去，叫阿雅的小姑娘和他们的父母还跟在他们身后，每个人都是面如菜色，父母两人更是相互搀扶的流着眼泪。 唯独那个叫阿雅的小姑娘，还咬着牙流着眼泪。 真是无聊又恶心的兄妹情深。 王黎啐了一口。 半山处是一块平原，一眼就能将所有的景色望到头，没有人能躲在这。 走在前头的勘察兵跟他交代，此处确有打架斗殴的痕迹，河边也有失足溜进河流的足迹。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怒火在胸腔来回滚，他烦躁的将河边的石头砸烂。 “还真把我们当筏子使了......” “那个叫王贵那小子呢？去他家。” 阿雅一行人原本是跟在队伍后的，于是也很顺其自然的跟了进去。 屋内，王贵一家似乎早有准备。面对王黎一群人的闯入。 王贵此人正跪在院子中间。 而王贵的父母也佝偻的立在两边抹泪，苍老和痛苦的状态不比林家的双亲差。 王黎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侍卫给他搬上一把椅子。 他翘着二郎腿，盯着王贵说道：你这小儿是什么做派？ 王贵却是面色一横，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是我害死了林恩。” 此话一出，王家父母的神色更为痛苦，互相搀扶摇头。而林家父母的脸上也带上了恨意。 林母扑上来却被林父拦住，她双目通红的嘶吼道，“我儿现在在哪！” 王贵是真的很害怕此时激动的林母会将他抓个稀烂，他急忙喊道。 “这是一个意外！” “那日林恩是为了救我才会掉入水中，那日的雨实在是太大了水太深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恩就已经被冲走了。” 阿雅一脸愤怒的上前说道。 “大家都知道，你和我哥哥本来就不和。我哥哥凭什么救你？” 啪的一声。 王黎拍着椅子站了起来。 “都别吵了，这是儿戏吗？” 此语一出，大家都噤声不敢再多说了。 他又看向王贵，王贵这才把落水的经过讲给了大家听，当然是他美化过后的版本。 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三个都打不过林恩一个。 再度听到儿子已经死亡的消息，林母终究是承受不住了，大喊一声我的儿啊，就晕倒在了地上。 阿雅和林父也是手忙脚乱的把林母带出去休息。 其实院子里面只剩下了王黎和王贵一家人。 王黎对这种小儿打闹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只是重复的问着王贵说道。 “你确定林恩是真的死了？” 王贵的父母急忙补充说道。 “那河可深了，别说村里的小孩，就连十分擅长游水的大人掉进去了也没有能活下来。更何况这几日雨水充足，指不定河里的水能涨到多高，又险又急。” 王贵父母的补充，被王黎一整个忽视掉。 他只是紧紧的盯着王贵，想要得到他想知道的结果。 第26章 讨厌 王贵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回答道。 “我是亲眼看着林恩死的。” 不能这么说啊，王贵的父母急忙给王贵打眼色。 王贵好像没有听见父母的嘱咐一般。他紧接着说道。 “我讨厌林恩，我要林恩死。” 王贵的父母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直到听到这句话，王黎的目光才终于放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他一开始就猜到这是一场霸凌的游戏。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孩子却没有如其他人一样的装乖，反而是直接坦然的告诉他。 王黎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目光与王贵相接。 “所以这不是一个意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王贵点点头，再次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我本来在意愿就是要把林恩推入水中，又是我故意放任他在水里淹死，这当然不是一个意外。” 王黎眯眼。“你这可是在杀人。” 王贵耸耸肩，也壮着胆子跟王黎对视。 “是水冲走的，与我无关，我也是孩子，我没有力气。” 王黎哈哈一声笑出来。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吗？” 王贵却又在地上叩头，久久没有抬头。 “求饶的话，是不是太晚了？”王黎又恢复到笑面虎模样。 “不是求饶。我想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王贵接着说道。 “我知道林恩的死在大人这里就是蚂蚁咬胳膊——不痛不痒，这才斗胆直接跟大人说了。我明白，这个村子与整个大景国相比，也实在是太小。但是大人是我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厉害的大人，所以我希望能跟着大人，为大人做事。” 王贵的父母本来都心如死灰，听到这些话又支棱了起来。 王黎冷笑一声。 “你居然想跟着我？我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甚至可以说是人人喊打。” 王贵摇摇头，语气更加的诚恳和恳求。 “大人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林恩吗？就是因为他仗着自己读过两本书就太狂妄了，以为这个天下他都能指点两句。但在我看来，他连大人您的脚指头都比不上，他这种恶人老天都提前把他收了去。但我还是想证明，不是只有读书才能像他那样，我王贵也不比别人差！”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贵脑海里还能回想到林恩嘲讽他那时的表情，心头的怒火忍不住的更甚。 他此番也明白，小栓和大麦将他们的事情捅出去，他日后要背上林恩的性命。 村里也待不下去了，那些愚民指不定又要怎么嚼舌根。 还不如趁此跟着王黎去谋个好出路。 “你小子还是个有抱负的。” 王黎听了王贵一番陈词，面上仍还带有笑容。 “跟着我你太小了点，等你长大些再来尽你的忠心吧......” 王贵以为自己的算盘黄了，瞬间头垂了下来。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也烦那些酸儒文官，个个鼻孔朝天，会读两本书就整日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要我说还是棍棒刀剑好使。” 王黎忍不住发笑出声，他在京中，可没少被那些文官参上几本。那些狗东西光会吠叫，还不都被他关到大狱里去了，刑具一上，各个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有些散尽家财都不一定能把小命捡回来。 王黎垂头，看着这个眸中发亮一脸期待的胖子。 他站起身点了点头。 “既然你这么想在我这里找出路，那此次拔营你就随我们一起进京复命，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王黎说完就在众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王家。 跪在地上的王贵呆呆还没有反应过来。 王父王母大喊着将王贵抱在怀里，使劲的亲他的脸颊，大喊着我儿要有出息，我儿要进京了。王贵才有些回过神来。 “我要进京了？” 伴随着家人的呼唤和热泪盈眶，王贵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成功了。不仅王黎没有怪罪到他们家头上，他还能跟着王黎混了？ 泼天的喜悦来的太突然，王贵心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日后过上了呼风唤雨的生活。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林恩死的真值啊...... 这件事情上，向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 对林家来说，这件事情可以算是巨大的打击。 林母昏迷不醒。阿雅又身上带病的，整个村子只有林父一人冒着雨在山中河里打捞。这条河也确如王贵母亲所说，连成人都难以下水。 在这样大的雨天和汹涌的河水之下，这场打捞注定是失败的。 余水村就这么小，即便这个事情王家再怎么掩盖，终究是很快的传遍了整个村子。 大家看着林父每日不辞辛苦白天黑夜的去河里捞林恩，林母也病倒了卧床不起，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被一个坏孩子给拆散了。 可偏偏王家人不觉得，王家父母始终认为只要自己儿子日后有出息，那么谁的言语都不用在乎，别人的嚼舌根不过是在嫉妒他们家王贵能某到一个好前程罢了。 知道林恩的死讯一时难以抚平的还有余先生。 当林家父母携着阿雅面容枯槁一身缟素的来到余家的时候，余先生就已明了。 本就还在病体的余先生更是一口差点没喘过气来，在林家的照料下方逐渐好转。 只是这余先生病来如山倒，原本年富力强的余俨也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小豆也不敢乱跑，让婶子给他家里带完消息后就日日守着先生，好生照顾着。 小豆知道林恩被王贵他们一行人所害，一夜之间也好像成熟了许多，只是夜里他也还是会偷偷的抹眼泪哭泣。 余先生对林恩可以说是悉心教导，说是林恩的第二个家人也不为过。林恩死后，余家和林家的联系变得紧密了起来。 林家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余家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学生，可不是得互相安慰吗？偏罪魁祸首还能好好活着逍遥法外，村里的人们想想都为林恩鸣不平。 林母与阿雅过来送些吃食，就看到余先生面色如土的坐在窗边吹风。 林母啊呀一声，连忙把窗户给关上，阿雅也赶紧过来帮忙。 “这病还没好呢，怎好吹风，夜间容易头痛。” 余先生也只是点了点头，又无言无语的卧在了床上。 小豆在旁边默默的抹眼泪。 “婶子，你劝劝先生吧，先生说要把学堂关了，再不教书了。” 第27章 振作 林母和阿雅双方惊讶的对视了一眼，余先生侧卧在床，叹气声直达每个人的心底。 林母劝道，“先生，您不教书了，村子里的孩子们日后又该如何？我们当大人的，不能让恩子的事情再次发生啊。” 余先生翻身坐正，面对众人。 “穷凶极恶......日后也难登大雅之堂。” 林母左手抓着右手忍不住的捏紧。 她听明白了，先生已经对这个村子失望了，这里的孩子没有再教导的必要了。若不是王黎等人还在此驻守，那王家那小子断不能还活到今日的。 她从前也知道这群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知道恩子是为了隐瞒身份才苦忍着这群孩子的欺凌，何曾想过，这群十多岁的孩子真的敢做出要人性命的事来。 如果当初不听从林恩所说的“自己解决”，那么林恩也不会出事。 林母忍不住在袖子下面攥紧了拳头。 “那先生日后有何打算？” 阿雅出声，她站在林母身后，看着颓废的先生。 “我知道先生为了我哥哥的事情很痛苦，但终日消极度日大家的心里就会好受些吗？我觉得如果我哥哥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想做些什么......他不会放弃的。” 余俨看着阿雅，他之前都未曾好好的正视这个女孩，小小的脸蛋上，坚定的目光如火炬。 余俨招了招手，示意阿雅过去。 林母冲阿雅点了点头，阿雅才双手交叠的小步走了过去，不熟练的给余先生行了个交手礼。 余先生向来是个重礼节的，看到阿雅如此乖巧也忍不住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叫阿雅是吗？恩子经常跟我提起，你是个好孩子。” 阿雅也抬头与余俨平视，一本正经说道。 “哥哥也经常跟阿雅提过先生，您是个好先生。” 听到稚子的赞扬，余先生又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眶里不自觉的涌出泪水。 “阿雅倒是说得对，是我糊涂囹圄了，沉浸在伤痛之中离去之人也不会复返。我们也得做点什么，我一把年纪了，可不能让小辈比了去。” 小豆凑上来，委屈巴巴的跪在床边揪着先生的被角。 “先生不要不要学生......” 余先生也明白，自己若是撂挑子不干了，小豆又会回到从前的生活，现下跟着自己读书习字，日后虽不能大富大贵，去城里谋一份活计也是能做得来的。 若是又返回从前的生活，村里的孩子们说不定也会孤立他这个学生。 余先生摸了摸小豆的脑袋。 “先生此番话语太冲动了，先生不会不要小豆。” 孩子的脸上这才放下了担心和忧虑，又有了笑容。 林母看着此番和谐温馨景象，也忍不住的悄悄抹泪，随即她想到什么。 “要我说，干脆阿雅就留下来给先生做学生吧。” 此话一出，屋子内静悄悄，大家几双眼睛都归到林母的身上。 林母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急忙摆手。 “我就是一妇道人家，我也不懂。阿雅在屋里本就孤单，恩子不在了，我怕女儿会想念哥哥憋坏了，索性有这么好的先生，还有同窗，我也是想着让阿雅有个伴不是......” 阿雅冲林母摇了摇头，又冲余俨赔罪。 “娘，我一个女子，怎么好到先生的学堂里来。虽然我也想拜入先生门下读书，但是我这么做，是会给先生添麻烦的，村里的人指不定要怎么指点先生。” 林母讪讪，“我也是一片好心。” 本来此事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余先生却突然问道。 “阿雅你想读书？” 阿雅犹豫片刻，便点了点头。 “往日哥哥都会在下学后给我讲那些文人故事，我很喜欢，但我更喜欢为我讲学热爱念书的哥哥和哥哥口中这个令人神往的学堂。现在哥哥不在了，我不想哥哥的学业止步于此了，我想带着哥哥的那份，一起去学。” 余先生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想学，不日你就来吧。” 余先生心里也并不排斥女弟子，曾经读书的时候，他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讲师，名下也有几个出生大富大贵人家的女弟子。 不说是为了恩子，就算是为了照顾了恩子这么久的林父林母，余先生也会去教阿雅。 他其实也能大概猜到林父母是个什么身份，但他们不与他表明，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担心村里的人嚼舌根，那杀人放火了的畜生都能光明正大的出门，我余俨收一个想向上学好的女学生怎么就不行了？只是做我余俨的弟子，学习可是件苦差事。” 听到这里，阿雅和林母皆是喜出望外，林母更是手忙脚乱，阿雅立马弓起身子凑到先生的身边来，小豆机灵的去给未来师妹去倒一杯茶来，阿雅举着茶杯甜甜的冲余俨喊道。 “老师，请喝茶。” ...... 在立秋后的几日，对于林恩的案件就算是全部结束了。 王黎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此次任命可以说毫无收获，还在这么一个无关轻重的人身上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要不是他寻了几日林恩，在七排村的所作所为也不会这么快就传到京里那位耳朵里去了。 现下他不日后要进州府护送公主，他之后所有举动都要受到青阳府的监视。他倒是不怕这个小小州府，只是若是再受到阻碍可能会受到重重束缚。 他倒是想照猫画虎把余水村适龄孩童和村民都一把火抹去了事。 太傅给他的信件里也只说让他放松，何不趁此休息？ 王黎自然是不敢休息的，他一直深知，宁差错，勿放过。 太傅大人还是太过于心善。 立秋过后几日，王黎此人预计带着整装部队准备从余水村撤离。 往日兵丁搜查都是凶猛又骇人的，这次却是没有闹出人命，不少人暗自拍着胸脯庆幸。 庆幸之人自然是因为灾难没有降临到自己脑袋上。 “王大人，小豆是我的学生，这不合适吧？” 余先生穿着往日的素袍，脸色在调养下终于浅有红光，后面的小孩躲在先生的身后，将先生的衣袍紧紧的攥着。 王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吹了一口慢慢的品着。 “余先生，我已经问过了孩子的家人，她们很愿意我把他带走。” 余先生握拳，面上神情依旧不显。 “这件事你得过问小豆本人，他不是物件，可以随意买卖。” 小豆子侧脸露出一只眼睛，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摇头。 “我不愿。” 王黎笑了笑。 “毛豆，跟着本官，以后就能找更好的老师，读最好的社学，将来做了大官，就可以帮助你的母亲姐姐，挣大钱......” 小豆子依旧摇摇头。 “我不愿意。” “我已经拜了余先生为师，我不能一心二用，不能始乱终弃......” 王黎听后直接哈哈大笑。 “你们这群读书人啊......” 余先生小声对小豆说道。 “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 小豆子听完脸刷的就红了，又躲在身后不说话了。 王黎笑完，叹了一口气。 “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吗？” 余先生点点头，不愿再与他多说。 “那行。” 王黎拍了拍手，喝完了杯里的水，站了起来。 平静的说道。 “来人，把嫌犯毛豆抓起来，关押，秋后随我进京。” 外面的官兵就像风一样，呼的一群人就涌了进来，把余先生小小的屋子挤得水泄不通。 第28章 变故 小豆子满脸惊恐，死死的被先生抱在怀里，余先生也一脸错愕。 他料到这个王黎狂妄胆大，视律法规章于无物，但是他没想到小豆不愿跟他走，他就使出如此强硬的手段。 梁太傅的走狗果然难缠又卑劣。 “先生，我不是嫌犯！我没有干坏事！” 小豆在他怀里哭着，他摇着头，害怕被面前这群豺狼给带走。 余先生点点头，用袖子给他擦眼泪。 “先生知道。我们小豆是个好孩子。” “先生我不要被抓走......” 王黎挥手，后面的官兵都上前一步，强烈的压迫感让小豆都不敢抬头。 余先生皱眉，将小豆挡在身后。 “我学生究竟犯了什么法，王大人你要如此对他？” 王黎手摸下巴，一脸不经意的模样。 “林恩是我们要抓的嫌犯，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明。我已经打听过了，先生你是他的老师，那他的同门师兄也是让人忍不住推敲。” 余先生叹了一口气反问道。 “就因为林恩是我的学生，毛豆也是我的学生？” “所以啊。” 王黎抚掌。 “怎么能怪学生呢，要怪就要怪你这个倒霉先生，很合理吧。” 余先生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这人分明就是冲他来的！ 之前王黎怎么软磨尖刀他都可以视而不见，而此时此刻，这个人居然把矛头直指他的学生们，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们是他的学生，所以他们就成了他口中的“嫌犯”？ 此时此刻，他的怒气才是真正的攀升到了巅峰。 他一挥袖子，桌上的墨笔飞溅，落到王黎的脚边。 “王黎，你不要欺人太甚，目中无人！” “你怎么不把我也抓走？” “你这分明就是污蔑！” 王黎哈了一声，一脸玩味。 “早就耳闻余大人脾气极差，喜欢出言不逊，我还以为是传闻呢，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我就摆明了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人，你当年殿试本来成绩是可入京为朝官的，可没办法啊，谁让你写太傅的坏话呢，做了半生小小主簿也无力升迁，可笑可笑。” 他上前一步，挑衅的笑道。 “你想怎样？你余俨如今就是一个乡野村夫罢了。” “就算抓走你，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余先生沉默片刻，将所有的苦水往肚里咽。 “丁大人是我的挚友，你们来之前我已经给他递了信，如果我跟我的学生遭遇意外，他定会联合整个吏部，替我们讨回公道。” 说完他睨了王黎一眼。 “相信皇后娘娘和太傅大人很愿意在朝堂上看到王大人的奏表。” “我等虽如蝼蚁般不入大流，渺小如尘埃，却也知道什么叫殊死一搏，我等死且不惧。” 王黎听罢只是冷笑一声。 “吏部尚书丁大人？” 只见他神情未变，伸手一挥，左右的士兵纷纷上前，将余先生和小豆都抓了起来。 “威胁我？可笑......” 余先生看着他，目眦欲裂。 “王黎，这世上又不止一个小豆，也不止我一个余俨，可以威胁到你的人何其多，你抓的完吗？” 王黎思索了片刻。 “抓不抓的完我不知道。” “但是此刻你已经落网了。” 余大人跟小豆子是被捆绑着从自己家里押出来的。 这一消息就跟一阵风一样，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小村子。 众人听到的第一反应是震惊，而后又是不解。 余村长过世后，整个余水村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饱读诗书还当过官儿的余先生。 这余先生能犯什么事儿。 一个瘦弱无力的读书人。 连杀只鸡都费劲。 这群军爷放出的消息是，林恩疑是朝廷要犯，现在林恩疑似死亡，与林恩平日接触最多的老师和同门子弟，也可能是共犯，所以要严加看管，不日关押进京。 村民们自然不敢与官斗，都纷纷龟缩着闭门不出，祈祷这群罗刹快快离去。 这个消息传出后，小豆子的娘更惊是一病不起，下不来床，村子里的人更是人心惶惶。 好在知道阿雅与林先生拜师的人不多，阿雅也还暂未去先生那报到，只是这冷不丁的出了这种事，好不容易阿雅能上学的计划，又被打断。 现下余先生被抓，村里上下，竟无一人可靠。 阿雅撑着脑袋坐在自家门槛上，眼睛亮亮的看着月亮，要是哥哥还在就好了，哥哥总有办法的。 若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 “娘啊，余先生都被抓走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王狗子大叫一声，又躲进了自家的厨房角落里。 任由家人打骂他都绝不出门，也一声不吭。 王狗子之前跟兵丁们叫板过，这会吓破了胆。外头都在传王家的小儿子给这群官兵给吓魔怔了。 虽然抓住了余先生和小豆子，但事情好像并没有如大家想象一般的落幕，而是发生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林家报官了。 王黎今日没有穿甲衣，而是穿着一套干练的常服。 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看着面前躬身垂头乖巧的当地的县丞老爷和林家的一群人。门外还扒了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还有一些没见过的生面孔。 好像大家听说有案件县丞都出动了，乡里乡外的都赶来看热闹。 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笑了笑。 “郭大人现下可还有什么安排？” 郭县丞甩头如风车。恭敬的笑道。 “全凭大人您做主。” 他做县丞做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听到有人报官说有人冒充朝廷查案，污蔑好人。 他连觉都没睡，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准备一展身手。 他一到小村子里，看到这里竟然有兵丁环绕，他的心就开始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没想到这手是展出去了，主要是收不回来了。 他细细看了面前这位年轻大人的手牌，面前这位可是京官，还是正儿八经的那种。跟他这个不入流的乡下小官可是云泥之别。 虽然这个京官在这里越过他办事，但是他可是万万不敢得罪了，只能低头当老鼠。 他在心里一万个咒骂那个报官的林家人。 第29章 嫌犯 王黎压根没心思去看那个心里嘀嘀咕咕的郭县丞。 他看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你报的官？” 阿雅跪的笔直，头上簪着白花，没有理会王黎，而是朝着郭县丞磕头。 “阿雅知道郭大人是最最公正的大人，请大人帮我哥哥伸冤。纵使我的哥哥已经魂归西去，我也不能让他如此蒙上不白的名声。” 说完她又扑在地上呜咽。 郭大人快急死了。跟阿雅拼命使眼色。 你个小丫头没看到面前这位官职比我大吗？别添堵，你有仇你有怨你别跟我说。 说了我也没辙！ 但是面前这个小丫头明显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人。 “郭大人，我哥哥是在上个月下大雨当日失踪的，分明是村头王贵家杀害的他自己都招认了，这位大人居然一口咬定我哥哥是朝廷重犯，无凭无据的，我们普通人家如何能承受的起这样的罪责，这叫我们一家人以后如何抬得起头？” “现下王大人还抓了我哥哥的先生和同窗，他们又何错之有呢？” “更何况我们一个村的人都可以证明，我哥哥是好人，是个老实又善良的人，难道对待老实又善良的人就该有这种不公的待遇吗？” 院子外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外面小声谈论着。 郭大人只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 一个劲的维护外面的秩序。 老实又善良的人啊...... 王黎用手撑着脑袋。 他对林恩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郭大人，这位小友在跟你说话呢，你不回应一下吗？” 郭县丞只觉得头上千斤重，他挥了挥衣袖。 “你个小孩，什么一口一个冤屈，那你哥哥究竟有罪没有，朝廷自会秉公办理，既然你哥哥无罪，那查清后自然不就洗清了，你别干扰大人查案，到时候反而不利于你哥哥的清白。” 阿雅摇摇头。眼泪淌到脸颊上。 “那这件事大人是准备不闻不问了吗？” 郭县丞一噎。 “怎么会不闻不问呢？本官身为当地的父母官，自然也会好好关注这个案情。” 屋外的村民都大声唏嘘，看样子这个郭大人也是准备在踢皮球，只是可怜了小豆余先生和林家的林恩了。 还不知道阿雅得罪了这个大官，整个林家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呢...... 阿雅点点头。 “我明白了。” 旋即转头又看向安坐在椅子上的王黎。 “那王大人，既然毛豆是我哥哥的同学要被抓，余先生是我哥哥的先生要被抓，那我是哥哥的妹妹，我的父母皆与我和我哥哥朝夕相处，日夜都在一间屋子里，那我们是不是也是嫌疑犯？” 郭大人一愣。 啊？这要怎么判？难不成都不调查直接抓起来？ 可是听说林恩死了这个案件也是没有经过调查就直接抓人啊？ 他也看向座上的年轻人。 王黎笑了笑。 “倒是我的疏忽了。” “你说的有道理，自然，你们都要被抓起来。”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王黎淡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小女孩此时此刻依然面色苍白但又眼神坚定。 京城里的人他都照抓不误，这个穷山沟的人，他更是无所顾忌。 他从来不觉得抓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阿雅不自觉的眉头紧了一下，回头扫视了一下院子外面扒墙头的人们。 “那民女现在要举报......” “如今我哥是嫌犯，那他曾经结交的其他人，肯定也脱不开干系！” 王黎这个时候不说话了，看着面前的孩子。 “张叔王婶李大妈，我哥哥曾经帮你们做过活吧，收过你们钱吧。还有隔壁村的张哥，大狗哥，我哥哥帮你们放过牛吧。” 被点到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还有大子叔，盛二伯，王大娘......” 阿雅一声一声的，几乎将同村的人都点了个遍。 “你们都与我哥哥有过交集，谁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看说不定你们就是真正大人要找的坏人。” “喂！你个死丫头自己死了哥哥，别血口喷人！” 一个壮汉打断她，挥拳冲破了大门，闯了进来。 室外一片喧哗，怎么事情搞成这样了。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的东西都变味了。 一开始大家都是很同情阿雅的，觉得阿雅跟恩子都是苦命的兄妹，现在看来，真是罪有应得，居然还想拉他们下水。 看到壮汉冲进来，阿雅连忙躲到郭大人身后。 “大人救我。” 郭大人真是汗颜，怎么就搞成这种情况了，连忙喊自己带来的家丁把刚刚闯进来的大汉给轰了出去。 “本官和王大人都在这呢！扰乱大人办案者，抓出去打板子！” 这番话一出，外院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阿雅见安全了，又跪在地上开始流泪。 “大人，还有外面的一群陌生人，我们与他们素未谋面，他们却要凑过来关心我哥哥的案件，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我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面的人都惊呆了。 这小女娃，怎么年纪不大，满嘴喷粪啊，张口就来。 “你疯了吧，你自己惨还非要拉同村的一起下水是吧。” “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一看就是一脸克夫相！” “我只是个路过摆摊的你都要拉上垫背，我看你爹娘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脸奸相，我看这女娃以后谁还敢要！” 外面一声又一声的谩骂隔着一堵矮墙传了过来。 阿雅不闻不问，好像关掉了耳朵的开关。 外面的村民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这个外来的王大人肯定不会把他们全村都抓起来，郭大人身为他们当地的父母官一定会帮他们洗清冤屈的。 郭大人看了看座位上的年轻人，又给自己擦擦汗。 王大人，你再不出来说句话，在场的人都快被她点完了。 “还有王贵，整个余水村谁人不知是他害死了我哥哥，此等罪犯却依旧还在逍遥法外！” “你别胡说八道！” 王贵从院外的墙上探个脑袋出来。 王黎一眼瞟过去，吓的王贵脚一滑差点从墙边摔下去了。 第30章 抓! “王大人，我觉得他们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我觉得大人如果公正又英勇，就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 王黎从之前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此时他终于张口。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郭大人点点头。 没错，这小女娃一看就是在发疯，就该给她点教训打发完算了。 接着座上的大人继续说道。 “你以为这样就会让我放人吗？” 阿雅摇摇头。 “不，大人，我并没有求您放人。” “我只是要一个公道。” 王黎微微一笑。 “恐怕你是打错算盘了。抓起来。” 郭大人点点头，对，就该把这个疯了的小姑娘给抓起来，让她再胡言乱语，东扯西歪。 身后的官兵们齐齐出手，将小女孩五花大绑，同时蜂拥出门，将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拿刀全部给围了起来。 外头好一阵鸡飞狗跳。 郭大人瞪大了眼睛，怎么把外头那些看热闹的也抓了？ 他一阵口干舌燥。 “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啊？下官有点看不明白......” 王黎站起身，抻了抻脖子。 “当然是抓嫌犯啊，这个小女孩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们都有可能是朝廷重犯，本官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呢？” 外面的村民挣扎的喊道。 “郭大人，救我们啊，我们可是好人！我们就只是路过！” “对啊对啊，我们就只是同村的过来看看热闹，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干。” “大人救我们啊！” “大人，年前我们家还给您家送过礼呢，不要不管我们啊......” “大人，我小叔还要喊您一声二大爷呢，放了小的吧。” “大人，我们是清白的啊，这个外来的官我们都不认，我们只认您啊......”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响起，像是一股热浪，要把郭大人烤焦。 不过这京城来的官儿行事作风确实过于孟浪。 郭大人皱眉。 “王大人，这群人都是附近的乡亲，他们也没个坏心思，就是看娃可怜过来关心一下，要不就把他们都......” 王黎挑眉。 “你不会想为他们求情吧？” 郭大人愣了一下。 “这怎么能算求情呢，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王黎转过身不去看他。 “我还没问呢，郭大人你之前稳坐官衙，不闻不问，但是一接到有关这个案情的消息就着急忙慌的赶到这里，还带人意图围捕本官，是什么意思？” “你是否与在场的人有关系？” 郭大人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这这这，王大人莫不是怀疑本官？” 王黎点点头。 “怀疑你也无可厚非。” 郭大人愣了一下。然后一股邪火就冒了上来。 “那王大人也要把本官带走？” 王黎瞅他一眼。并无多说。 郭大人点点头。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王大人的意思，现在他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村里的人全都带走，还倒打一耙不经任何调查取证就要把他们全部缉拿关押，包括他这个县丞。 他郭某人一辈子就扎在这个小地方了，百姓民风也还淳朴，也没出什么灾害病害，他也没想过要升官发财，就想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再享几年清誉，只是这一闹，估计是谁面上都不好看了。 他干咳了两声。 “我郭某人好歹是朝廷命官，虽然官职不大，却也是清清白白。” “你王黎虽是京城来的，你到我的地盘上私带官兵，还不经州府通报。我是人微言轻，但是现在我要上报州府，让知州大人来过问你的行径是否正确。”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我郭某受不得这样的羞辱。” 王黎挑眉，面上无过多表情。 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郭大人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而离去。 王贵在人群中睁大了眼睛，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官兵抓人的景象，就跟那狼进了鸡窝似的好一阵扑腾，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早日就投了这个王黎。 照这个形式看来，这林家一家是不是都疯了啊，就算把全村和郭大人拖下水，也无济于事...... 王贵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 “哎哎哎，这位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挑担子的小哥一愣，看着身后的叫住他的人。 是个普通的渔民，年岁较大，背后还背着鱼篓，一身鱼腥臭。 “我是要进城去青阳去探望亲人，怎么了老先生？” 老先生摇了摇头。 “你可别走这条道......最近不是很太平......” 年轻人不解，这一路安安稳稳，未曾听闻这条道路上有悍匪出没，而且已经靠近青阳府，更是有县丞坐镇的，近些年也并未有什么战事兴起，怎么会不太平呢？ “老先生还是明说吧，我之前也是来过的，过了这条路前面就是余水村了，在走个一日就是城中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只见那个老头倒是神秘的很，只是摇头。 “那个村子，可是太可怕了......” “不仅全村都是嫌犯，只要路过，就会被当做嫌犯，要被抓起来啊......” 年轻人皱眉。 “就路过都要被抓起来？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当地的老爷不管吗？” 老者叹了一口气。 “别说是路过的旅人，连当地的县城老爷都被抓进去喽，谁还管得了？” “听说关起来的人都凶多吉少，年轻人，我看你还是换条路进城吧。” 纵使挑担的汉子还想在问几句，老者只是摇头背着他破旧的鱼篓就离开了。 连大老爷都被抓起来了，假的吧。 年轻人皱了皱眉，虽然他不认识这个老年人，但是他还是不想冒这个险，他方向一扭就走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这是什么世道，他来的路上听说有个小村也是被严加防守了，是有什么大的变动吗...... ...... 温热的帕子轻轻的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揉擦，鼻尖一阵又一阵的药味飘了过来。 林恩皱了皱眉，缓慢的睁开眼睛。 素色的帐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陌生...... “呀！少爷醒啦！” 少爷？谁？我吗？ 林恩撇过脑袋看立在一边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裙，扎着一个双丫髻，脸上白白嫩嫩，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 “少爷终于醒啦，奴婢马上就去告诉老爷这个好消息。”说完，她就像一阵风一样，已经飘出了房间。 林恩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一集怎么好像在哪看过。 他目前所在的这个房间凉爽又美好，夏日炎炎都感受不到一丝闷热，连床头还挂着淡黄色的飘带，窗户支棱着，外面的小花开的格外醒目，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是轻薄又蓬松，好像还有一点熏香。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莫不是又穿越了？ 不过，这样的开局，才是他应该享受的生活...... 第31章 身份 “恒儿，我的乖乖儿啊。” 林恩还来不及沉下心好好的休息一番，门就又被大力的撞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锦衣华服的胖子直接就冲了进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林恩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所以就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的两撇小胡子。 “有点疼......” 胖子松开手，笑的一脸灿烂。 “我的乖儿，你整整昏迷了好几日，几个庸医还说药石无灵了，这不就醒了吗！真是老天都保佑我齐二，让我儿能够平安的醒来。” 林恩揉了揉脑袋。 “今年又是哪年啊？” 齐二老爷跟丫鬟小兔同时相视一眼。 林恩可能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他接话道，“我睡太久了，感觉日子都有点记不清了哈哈。” 齐二老爷深吸一口气，又给他放倒在床边，给他掖好被子。 “儿呦，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又能记得了。” 林恩被一通收拾，倒也不再多问了。 过了许久，那个咋咋呼呼的胖子终于出去了。 他一伸手，又看到了熟悉的手心里食指与中指之间小小的红痣，他下意识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吧，还是这具身体？ 他噌的一下坐起来。 “那个妹妹，你帮我找一下镜子吧。” 旁边的丫鬟小脸一热。 “少爷，奴婢名叫小兔，奴婢这就帮少爷去拿。” 当镜子拿到手时，纵使林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呆好几秒。 镜子虽然不是那么清晰，但是还是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任何变化，从外貌还是身形，他还是林恩，他没有再次穿越...... 一股强烈的警惕心再次席卷全身，当下管不了身上的酸痛，他翻身而起。 所以，他还是那个劳什子殿下？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内干净整洁，门窗均未上锁，只有一个小丫头埋头等候一边。 “这是什么地方？” 小兔低眉顺眼声音脆脆的回答。 “回少爷，这里是齐府，是齐二老爷的院子。” 林恩接着问，“我是怎么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小丫头接着回答，“大夫说了少爷久久昏迷，记忆有些错乱是正常的。少爷是二老爷接回来的呀......少爷长这么大一直养在乡下，都没来过府中一次，听说老夫人去世，老爷也是不想再看少爷无依无靠的再在外面受苦......前几日大雨，听几个轿夫说，少爷在回来的是遇到了山石滑坡掉进了河里，真是很危险呢，还好几个轿夫是手脚利索的。” 私生子啊。 林恩只觉得信息太大又一阵头晕，他赶紧平躺下来，望着头顶的纱帐，脑海里的记忆又慢慢的复苏。 当日暴雨，打架，淹水，还有那个人...... 自打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殿下，他就谋划着离开村庄，离开名义上的亲人。 笑话。 连余先生这样一个远在乡县的小官都能知道他的动向，有心之人找上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同时，他也清楚，就上次他“离家出走”那次，以他目前的身份想要光明正大的离开是十分困难。 所以他故意惹怒王贵，假借王贵之手，让自己合理的“消失”，果然王贵也如他所愿，将他牵入河中，虽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但也算是目的达成。 谁说出村的道路又只有那一条呢？ 那条河不是明摆着的嘛。 至于为什么没告知父母亲人，林恩忍不住皱眉。 他自己若是个普通人普通一生也就罢了，可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有人告诉你你是皇子皇孙，你要肩负国家复兴民族兴旺的责任，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吧，更何况还是个被人暗自追杀的皇子。 在林恩看来这样的身份只是个炸弹罢了。 他也清楚，生下来的身份是无法自己决定的，但是他现在在林恩的身体里，他不想再去按“前辈”的老路去生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心里一阵疑惑。 想到那日，即使自己没有在河里游过泳，但他心里第一直觉，认为自己游的还不错。 不仅仅是读书，包括与王贵一群人打架时的身法也是，他分明就是会打架的，甚至可以说打的很好。 他心里隐隐感觉，自己所会的不止这些，只不过他自己还未发觉。 只是，还有一人...... 是林恩被山中河水冲下来时所遇。 当时将王贵丢到岸上之后，他便抽身顺着河水流去，只是到底是低估了山高水急，他贴着水中一块浮木从半山腰处冲下，尽管避让及时，河间的石头和尖锐之物还是将他的衣衫刮破，刺进他的皮肤之中。 他的大部分神经都高度集中在如何让自己最小程度的受伤，以至于身体其实早就脱力没有丝毫力气了。 待漂浮到水位平缓的区域，林恩已如一条咸鱼一般趴在那只剩小小一块的浮木上了。 是岸边的一人将他从还在漂浮的河中捞起，还给他换了衣物。 等林恩放弃吃这人的食物，而是大口吃着树上现摘下来的果子，这人才与他交流起来。 那人也是与他年岁相当的少年，皮肤也同他一样晒的如小麦般健康，只是这人神神叨叨的，喃喃自语一会又手舞足蹈。 “你可真厉害，居然顺着水就飘来了，要不是我眼神好，差点错过了。” 林恩心想这算什么厉害啊。 现下林恩身份敏感啊，与外人接触自然是要多出几个心眼。 “或跃在渊......不对啊，异动分明就是这个方向......” 面前这个少年埋着头，神神叨叨的在林恩面前打转，时不时还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林恩。 林恩只当这是什么中二病了，默默的喝了一口这人正在烧的一壶水。 林恩只当对面是一颗土豆，不闻也不问。 这个少年突然咧嘴凑到他的面前。 “这位小兄弟，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林恩还未开口，这个少年又眼睛亮亮接着说道。 “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帮我个忙没问题吧。” 林恩不着痕迹的皱眉，他的确得到了这个少年的帮助，但，这么直白的求帮忙，是不是有点......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 林恩还是想量力而行，如果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他倒是可以一帮，往往别人不提具体的要求反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的救助，我很感激你，但我还是要搞清楚到底......” 话还未结束，脑子里一阵晕眩，舌头也跟着打结。 不好，那水！ 还未做多反应，就迷迷糊糊的歪倒在了一边。 却见那少年摸着水壶歪头发愣，“不应该啊，难道我放多了？下次注意。” 他的脸凑到林恩的面前，跟他仔细叮嘱道。 “哎呀，这齐家我是不准备回了。卦象都说了，天意如此。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这位小兄弟莫怪莫怪......你且就安心去吧......” 第32章 警告 他连这个少年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来不及追问，他就昏迷了，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不过，很明显他取代了他的位置，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帮忙”？ “那为什么我会睡这么久？” 小兔把药碗端了过来，笑道。 “大夫说了，少爷您是思虑过度外加严重的风寒导致的，换了十几个大夫，他们都说不行，把老爷气的火冒三丈，差点要跳起来打人呢。” 林恩一口气将汤药灌了下去，小脸皱成一团。 “我确实是有些烧糊涂了，好多东西都记不大清了，刚刚我......爹叫我恒儿？” 小兔抿嘴，嘚吧嘚吧解释。 “这个呀，是二老爷做了决定之后给少爷改的新名字，叫齐梓恒，说既然要认祖归宗了，名字自然不能用之前的了。二老爷还专门吩咐了，决不能比梓川少爷的名字差，还请了好几个算命先生来给少爷定名字呢，如今梓恒少爷的名字已经在祠堂族谱那挂着呢。” 挂不挂在族谱，他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他也是个冒牌货。 只是这也太诡异了，他被掉包，就没一个人发现吗？还是说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林恩瘫在床上，一时间要问的实在是太多了，他的脑子也是一团浆糊，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好在顶着这样的一个身份，也可以让他喘口气，不那么引人注目。 他点点头。 最起码如今是没有人用余先生那“我知道你就是三皇子”如此锐利的目光审视他了。 他下意识的还在想余水村的林父林母还有与他交好的人。 “哎，别挤我，我都看不见了。” 林恩侧头，窗外从刚才起就人头攒动，嘀嘀咕咕的声音不断。 “哎小妹，看清楚了吗？什么样啊？” “我刚看了个大概......” 林恩失笑。 看来突然上门的私生子也不是什么低调的身份啊。 “诸位姐姐们，要看还是进来吧，我现在还醒着呢。” “啊，他发现我们了，快跑快跑。” “跑什么啊小妹，这是我们家！” 外面一阵骚乱。 林恩一脸不解的看着小兔，小兔也羞恼的把头低了下去。 门被一脚踹开，先是一群丫鬟鱼贯而入列队两排。 迎宾吗？林恩憋着没笑。 只是这个倒霉的梨花木门今天已经被踹了两次了，林恩心疼它。 两个穿着华服的女孩挺直了背走了进来，年纪倒是不大，看着十几岁的模样，头上的首饰堆得满满当当。 为首的那个更是嚣张跋扈的模样，一进来就朝着林恩翻了个白眼，倒是整的林恩有些莫名其妙。 小兔急急忙忙去关门，怕外面的风又给自己家的少爷过了病气。这几位小姐也真是的，少爷还病着呢就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这是唱什么大戏？” 为首的女孩却是一脸不屑。 “你少跟我们沾亲带故的，我可不认你这种哥哥，像你这种乡巴佬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二姐，别说了，待会爹爹过来责骂我们......” 林恩失笑，他才刚醒，这么急着就过来亮下马威的啊。 “笑什么笑，我警告你。” 为首的小姐直接用手指着林恩的鼻子，没一点好脾气，骄纵二字就写在了脸上。 “不过是爹爹可怜你罢了，住就住了，我们齐府养个小猫小狗也不是不行。若是你敢给阿川哥哥添麻烦了，我我齐晴晴第一个不饶你！” “温芝，我们走！” “哎，二姐。” 身后的小妹见自家姐姐来去匆匆反而不知所措，她也不敢看林恩，就朝着林恩匆匆行了一礼，就又跟着自己的二姐又冲了出去。 二人像一阵风一般来去匆匆。 “少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二小姐她就是这么刀子嘴的，老爷也拿她没办法。” 小兔直接跪在地上，今日少爷刚醒来，她就让少爷受欺负了，都是她没守好门。 这一举动给林恩还差点吓一跳，到底是不习惯别人在自己眼前跪来跪去。 林恩连忙将小兔扶了起来。 “她们怎么看我我根本就不在意。所以，你不必道歉。” “倒是你，别动不动就跪下，你还小，膝盖不能跪坏了。” 这话一出，地上的小兔小脸一红。 不过林恩确实没有在意，他本身觉得自己的内核是女孩，对小兔也只是像对阿雅那样看。 “少爷您快点上床休息吧，大夫说了，可要好好养着呢......” 林恩深表同意。他现在就想赶快把身体养好，虽然醒来了，但是身体的虚弱和劳累却是一直持续的伴随着他。 这场病痛对他的打击是很大的，纵使他每日做农活身体比较健壮，也耐不住在水里泡了那么久。 只是不知道，这个齐府，如今又是个什么状况？ ...... 第33章 青阳 青阳，位于渭水以南，是整个大景王朝除了京城外最大的州府，不仅体现在民生富饶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更重要的是，此处有声名显赫的惠然书院，书院中无数大儒讲经，教出无数文人名士，无数学子不远万里慕名而来。 此地商户也繁荣蓬勃，美食来自五湖四海，但要说最出名的酒楼，还得是与惠来书院一街之隔的来荟食府。 惠来书院是青阳府最大的书院，依山傍水，位于整个青阳的东北角。本就名声赫赫，每年求学的人都不下于百人，如今有李先生来书院执教，更是引得全国学子竞相求学。听说连如今的知府大人，都是李先生的学生。 知府大人为了书院，不仅提供了优美的环境，还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替学院安排了护卫，连外人都不得随意出入学院。 来荟食府与惠来书院一街之隔。 惠来书院于百姓来讲，是个神圣之地，路过的带小孩的妇人们都爱闲逛到书院门口。 指着书院的大门说，“娃儿，你要好好读书，早日考进惠来书院，拜到先生门下啊。” 当然相较于戒备森严高墙红瓦的的学院，娃儿们一般都对来荟食府更有兴趣一点。 “别看啦，这里的吃食贵的咧，阿娘给你买麻糖......” 小童久馋食府久已，听见娘亲又要打发自己，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什么哭，你个死娃，等会拍花子把你拍了去！” 齐梓川刚上这来荟食府的三楼包间，一进门就看到面前放着一桌美酒佳肴未动，而自己那个多日未见的好友，正歪个脑袋兴致勃勃的看着楼下的景致。 齐梓川自认为是个相貌好的，但在好友梁钰这，就有些平平了。 梁钰就这么随意的甚至是有些粗俗的坐在窗框边，但此时浑身更是散发神仙气息。 少年穿着素色的长袍，上面绣了青绿色小小的文竹，在夕阳下还有些波光粼粼，他束着高高的头发，连人带衣服在日光下都闪着稀碎的光芒。 少年眉清目秀，面如明月，就像是在看一幅画一样，不忍随意打扰。 齐梓川安静的奇凑过去。 “钰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嗯？小童哭闹罢了，也看的这么有兴致？ 梁钰回过头挑了挑眉，终是离开了窗框，捡起桌上的筷子笑道。 “这万物可都是世间百态，极致风景。” 齐梓川笑了笑，随意的落座到梁钰旁边。 “你倒是好兴致。” 他也自然的拿起准备好的碗筷，夹起一口酥鱼放到嘴里品尝。 “不愧是大师做的香酥醉鱼，真是吃完唇齿留香，还想一尝再尝。” “学院不让喝酒，你少吃点这个菜。” 梁钰扫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你这段时间哪去了？我让小厮给你送信也不回，陈丹宁说你几月未来上课。” 齐梓川仔细的品完碗里的鱼，拿方巾擦了擦嘴，有些惊讶的笑道。 “我怎么不知道，陈丹宁那个石头墩子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相好了？我离去之前他可还在咱们面前指桑骂槐油盐不进来着。” 梁钰皱眉，却不恼。 “别用相好这么恶心的词，娘们唧唧的。” “看来你最近都不在青阳，连我跟陈丹宁打架这件事你都不知道。” 齐梓川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惊讶的瞪着他。 “打起来了？！可惜我不在，不然我还能帮你出出力，鼓劲儿也行啊。” 他深深叹口气道。 “好哥哥啊，我上淄临了，光是来回路程就走了二月有余，我都快被磨成干儿了。” 梁钰挑眉。也是一脸好奇。 “钰哥，这事我说给你一乐。”他凑近梁钰，压低声音，“我这次回去，是因为我那个乡下表弟。” 梁钰沉思片刻，朝他挤了挤眼睛。 “你们二房那个乡下私生子？” 嘘嘘嘘，齐梓川直接上手给他嘴捂住。 梁钰直接给他手拍开，“包间。” 齐梓川心虚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大叹一口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愁死我了，我二伯，非让我把乡下那小子接来。” “去接就算了，关键是这臭小子早就出门过来了，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了。” “我这次回去，连面都没见着。” “不仅没见着，还碰到大雨山石滑坡，在乡野之地白白耽搁了好些时日。” 梁钰斜着眼睛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真心大，还是故意不把我们知府大人的公子当回事。” 齐梓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不但不给我爹面子，还不给我二伯面子，说谁都不好使。跟个倔驴一样，早些年就不肯回来，这次不闷不响的指不定要又要闹什么。” 说完他撩开袖子，露出白净的胳膊，“你看，我这都还青着呢，摔跤摔得。” 梁钰看这洁白如藕一样的胳膊，呵呵一笑，心想还好没让他看到自己跟陈丹宁打架那场面。 陈家和梁家虽然都是武将出身，梁钰从小可是被家里捧大的，武力值只够看，不够打。 不想陈丹宁壮的就跟头牛一样，朝自己身上顶过来，自己肩膀上现在还青紫一片。 “我二伯现在年纪大了女儿姨娘环绕，又有我这么一个俊美少年在他眼前晃悠，他可不就心里惦记着这么一个乡巴佬，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现在看到乡巴佬我就头晕，我心悸。” 齐梓川做捧心口状，说完又吃了一大口的菜。 “别说我了，陈丹宁他那怎么回事啊？” 梁钰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然后不紧不慢补充道。 “陈丹宁那小子越发猖狂，在课后传阅辱骂我姐姐的小闻，我直接跟他约了一架，把他打的心服口服，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真当我们梁家好欺负。” 齐梓川震惊。 “陈丹宁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辱骂皇后娘娘，他不要命了？” 梁钰摇了摇头。 “陈丹宁你还不知道吗？莽撞样，多半是被人当筏子使了。打完架后我也给他解释清楚了。他现在见到我了臊得很，哪还敢跟我叫板。只是这背后之人还需再仔细寻查。” 齐梓川点头如捣蒜。 “还得是我钰哥啊，连陈丹宁这头小犟牛都能驯服，牛。” “别吃了，待会要上课。我菜都让你吃完了。” 齐公子哈哈一笑，吃完最后一口，满意的放下筷子。 “走啊，钰哥，上课去？我这么久没上课，先生定是要杵着我问问题。” 梁钰捡起窗台边的一本书。 “吃饱了当然要好好睡一觉。人生当如是。” 说完他直接靠着椅背，拿书本遮住了眼睛。 齐公子羡慕的直摇头，“还得是我钰哥，真是胆大又潇洒，我先走了。” 梁钰摆摆手。 下人们上来轻手轻脚的收拾，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了公子哥的睡眠。 包间很快就只有梁钰一人了，他把书从眼睛上拿下来，开始细细的翻阅。 纤细的指尖在书上来回移动，跟蝴蝶一样来回翻飞，片刻后，他合上书，无奈自嘲。 “书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啊......” 第34章 期望 林恩在齐府里可是好好感受了一把不用早起读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小兔把他看得实在紧，连煮药，散步都不让他自己来。 要不说有钱了就是纸醉金迷呢，这种日子过的，谁不迷糊啊。 虽然小兔没明说，林恩还是感觉到了，她有心事。 在林恩住进来的这段时间，小兔经常会偷偷在门后抹眼泪。 林恩也不知道伺候自己是不是让这个小丫头受欺负了，最后还是林恩强硬的让她说清楚，她才小声小气的说道。 “本来少爷来，老爷是最高兴了，本就是家里的少爷，奈何大老爷却无空见一见，害得家里的小厮丫鬟们都对少爷议论纷纷，要奴婢说，这些人就是碎嘴子，迟早叫人撕了去。” 林恩明了于心，齐大老爷是青阳府州府大人，整个齐家自然以大哥为主心骨。 没有齐大老爷的认可也就罢了，偏齐家长房的儿子齐梓川自回府之后也没有要见自己的打算，而是收拾东西直接住进书院了。 此情此景，能说得上话的明显瞧不上林恩，丫头片子们欺负上来也是明眼的事儿。 难怪这些日子除了齐二老爷，也就是自己点的便宜爹，会经常来看他，时不时给他唠叨两句让他不要多想，好生养病云云。 连院子里的妹妹们碰见他了都要过来嘲讽他两句。 林恩其实一点不在意，本就无关痛痒。 现在倒是只有一件事他比较在意，就是出门。 不知道哪里来的庸医，跟二老爷说，林恩必须要躺够整一月才能出门，美其名曰，秋日风寒易入体，外头的邪风容易对自己这个身板留下病根，唬得二老爷一愣一愣的，谁劝都不好使。 小兔拿来帕子，林恩只是摆了摆手，在院子里继续跑了起来。 虽说那个歪门邪道的庸医唬人一愣一愣，但有一点他确实没说错，林恩的身子经过这一次之后变弱了些，需要好好养着，加强锻炼。 索性出不了门。 齐府的花园鸟语花香，景致也十分迷人，林恩就坚持每日早起，穿戴好了去花园里跑步，下人们遇到了也只当做没看见的，只是这才没跑几天就遇到了不速之客。 面对这一大一小，林恩还未说一个字就被损的里外不是人。 齐晴晴捂着眼睛拉着欣姨娘的胳膊，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对林恩上下打量。 “谁准你在花园跑来跑去了，一头臭汗的太有失身份了。” 欣姨娘自然不敢明着跟老爷的儿子叫板，只是含蓄说道。 “晴儿说的并无道理。恒儿啊，我也虚长你一些，当得你的长辈，你如今这入了齐府，可不比之前在乡野了，事事有规矩，不能乱着性子乱来。毕竟你这在花园里胡闹，你爹也是会不开心的。” 林恩听出来了，这是拿他便宜爹在压他，刚准备开口。 齐晴一听又来劲了。 “亏得祖母出去礼佛不在家里，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你如此不体统，怕要直接把你打出去。” “恒儿啊，如今咱们这是知州府，多少人里外盯着咱们家呢，你大伯在外头，那是一丁点错都不能有。这外客要是来咱们家，见你如此景象，他人又不会跟你个小辈过不去，还不是明里暗里的嚼咱们齐府的舌根吗？” 林恩见他们俩一唱一和跟搭戏班子似的，也懒得与二人争斗，索性直接告辞离开了。 花园是个是非之地，遇到这种无礼之人也是蛮倒胃口。 花园不让跑，自己的院子总没毛病了吧。 这种不长眼的再蹬鼻子上脸，他也就不惯着了。 正想着，一圈又已跑完，他接过了小兔的帕子，在额头上胡乱擦了擦，好在逐渐入秋了，这太阳也没有之前那么毒辣了。 “二小姐就是仗着老爷宠才这么说。要我说，少爷也是老爷身上的一块宝，就该把这些事告诉老爷，让他们欺负少爷。” 小兔一脸愤愤。 林恩也只是笑了笑。 “无事，左右我也觉得花园太大了，一圈有些不够，两圈又跑步下来，咱们院子小点，正好。” 林恩扬了扬帕子。 “这个我洗好我会还给你的。” 小兔抿唇跺脚急着说。 “少爷，不用还，本就是少爷房里的，奴婢哪用上这等好东西呀。少爷信任奴婢，愿意让奴婢洗才是奴婢的幸事呢。” 林恩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不止这个帕子，少爷每月还有月钱，每房都有一定的配置。咱们家节俭，如果是少爷的话每房配两个丫鬟，三个小厮，三个浆洗婆子，还有其他一些吃穿用度，有的姨娘还开了小厨房有自己的厨子。小姐们的话又是另说了。” 林恩平时倒是没关注过这些事，听到小兔说起内心还是震惊不少，节俭的每房都快十来人了，那不节俭那还得了。 小兔看林恩面无表情，心下觉得不愧是少爷，宠辱不惊。 正说着呢，一小厮行礼走了进来，手上还带着个食盒。 “恒少爷，小的是陈姨娘那的，姨娘说了，少爷整日吃药，嘴里定然没味，吩咐小的排大队从来荟食府那定的糕点，特来送与梓恒少爷。” 林恩面色不显，让小兔去接糕点，顺便给了些银钱给小厮。 “帮我给姨娘带口信，就说，多谢，我很感激，待我身体好了再去拜访。” 得了银钱的小厮面上更是开花，麻溜朝林恩再行一礼。 “少爷喜欢就好。我们姨娘说了，恒少爷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小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得给少爷搞来。” 林恩懒得与这人打花腔了，小厮得了钱也高兴的走了。 小兔嘟囔道。 “还好还有陈姨娘，要是人人都对少爷冷言冷语，那才叫真寒心。” 林恩耸耸肩，忍不住摸了摸小兔的脑袋，自言自语说。 “你都不曾对人有过期望，又怎么会失望呢？” 小兔是个年纪小性子急的，起初她也担心梓恒少爷从乡下上来是个不好相处的，当时没人愿意来这边照顾少爷，当时她被调过来她也提心吊胆了好久。 梓恒少爷是个相貌好的，五官精致个子又高挑，更重要的是性情也好，能自己的做的绝对不会麻烦下人，对他们的态度也是温和又和善。 小兔很快心就向着自家少爷了，也把一开始的担心顾虑都丢到一边了。 第35章 仗势 后面几日，每日都有不同的小厮给林恩送东西来。 今天可能是张记的烧饼，明日就是田家的粉糕，后日就是陈记的花酿......各个都是整个青阳数一数二的标志美食，每日变着花一样的往林恩的房里送来，偏也只有小小几份。 小兔一张小脸这几日都有些圆润了。 林恩耐着性子不着痕迹的皱眉，看着面前的小厮。 “不是说了，别再送了吗？陈姨娘的心意已经我收到了，再收就是我这个小辈不懂事了。” 对面的小厮摸了摸后脑勺。 “没人跟小的说啊，但毕竟是姨娘的一份心意，不好糟践了不是？小的排了好长的队呢......可能昨日传话的人不仔细，今日我再去跟姨娘知会一声。” 林恩点点头，小兔再次接过了小厮手里的食盒。 “少爷，奴婢倒是觉得，陈姨娘是个拎得清的，老爷无子，少爷又是独苗苗，姨娘自然是要讨好少爷。” 林恩倒是没说话，只是给了个眼神。 小兔也心领神会。 转头又将这些吃食借花献佛，送去二老爷房中了。 ...... 二少爷被接来府上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说到底，二少爷只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散养在外边的私生子，从小就与农田为伍，晒得乌漆嘛黑。 想来也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人情世故。 若是平常的私生子倒也罢了，接回来不闻不问就是了，关键是二老爷杠上了，如今一门心思扑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二少爷身上，让大家都有点猝不及防。 特别是大少爷，从小饱读诗书又温文尔雅，难道真的要与这样的乡野村夫称兄道弟？ 那可真是委屈又难受，真是让人心疼。 不仅是齐梓川意识到了，连呆的跟个石头一样的陈丹宁都感受到了，齐府里的下人们对齐梓川态度更加友好又和善了。 齐梓川伸一只手扯在陈丹宁的脸上，把他的脸扯的好长。 “陈丹宁你笑够了没有......” “钰哥，你快管管他，我都要被烦死了，他还在这笑。” 梁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齐梓川气愤极了，一拳打在陈丹宁的肩头上。 “你们就都笑话我呗，我打明儿开始我就闭门不出，让你们笑无可笑。” 陈丹宁收起扬上去的嘴角，捂着肩头。 “不笑你了，真的。” 齐梓川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是回去吧，别在我面前晃悠。” 陈丹宁的嘴角怎么也放不下来，此时他正在齐家大院里，跟齐梓川及梁钰一起说笑玩耍。 要说从前，他可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他还傻傻的一直把梁家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想来自己真是愚蠢至极才会被他人利用。 好在，梁钰和齐梓川二人能不计前嫌。 “阿川，你那便宜弟弟叫什么名字？年岁多大？可曾读书？” 齐梓川仰天长叹。 “钰哥，怎么连你都来关心这件事情。” 梁钰摇了摇扇子笑道。 “因为有趣。” “我管他叫什么，只听下人说好像叫什么......阿恒......” 齐梓川又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又无力的坐在凳子上。 “如果他真是个安分的就好了，听说他一醒来，就去骚扰了两位妹妹，还把二伯给赶了出去，莫不是觉得自己做了齐家的少爷就能为所欲为？所有人都能顺他心意？还好我在书院多住了两日。” “虽然恶毒但是我还是希望那他还不如不要醒来。” 陈丹宁此时也不再笑了，同情的拍了拍齐梓川的后背。 “哎，我们去看一看？” 陈丹宁和齐梓川双双投来惊讶的眼神。 梁钰慢悠悠的摇着扇子。 “这么有趣，不得亲自去看看？” “我也想见识一下，这种粗俗又不入流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齐梓川不愿直接去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顶着梁钰期待的眼神，也只得无奈的摆手拒绝。 “别了吧哥，我还没做好准备呢，干脆我请大家吃刘记的烧鹅，那是一绝，听说刘家又改良了配方，那长龙快排出了城外。” 陈丹宁点头应和。 “我上次让小厮替我去卖，大白日的一到就已经售卖一空，听说比来荟食府的味道还要好上三分。” 齐梓川眼神一亮，他向来是个爱吃的，他忙把二人推拉起来。 “时不我待，我们速速买来。” 待一行人来到这刘记烧鹅时，果然排了长长的队，三人左右闲来无事，便也在队尾排了起来，好在秋日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凉风也够怡人，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队伍。 但还不到一刻钟，队伍前头便出现的吵闹声。 陈丹宁和齐梓川立刻歪着身子凑热闹。 是发生争执了啊。 看不清争吵的人，只见一个小厮装扮的人在队伍最前头耀武扬威，一副神气模样。 “你这队我插就插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主家是谁吗？” 被插队又被抢了烧鹅的人，怒气冲冲的看着小厮。 “我管你主家是谁，先来先得，你凭什么插队！” 呵忒！ 小厮一口浓痰吐下，仗势欺凌的模样更是淋漓尽致。 “我主家可是齐家，你个乡巴佬要不要打听打听，齐家！知州家！你个不长眼的东西！” 众民众们一听齐家大名瞬间又不敢大闹了，民不与官斗，大家心里都清楚。 被插队的人也不敢多说，垂着头心里憋着火只当没看见这人插队。 这小厮也是狂妄，大摇大摆摆出主家姓名不说，还沾沾自喜说道。 “你们这群无知小民，知不知道这是给谁跑的腿？我们少爷！我们少爷人中龙凤一表人才，吃你们家的烧鹅真是给了你们破天的富贵了，要不然这烂糟糠的，谁稀得吃啊......” “要我说，正好我们少爷也瞧得上，你们每月就供个一两千只的来齐府，也不枉这些好东西全被那些穷酸人给吃了去。” 这下不止排队的民众们，连摊主面色也难看起来。 摊主麻利的将手上的事儿一停，冷冷的看着这个小厮。 “今日收了，不做了。诸位快回吧，齐家可是尊大佛，不是我等小民招惹得起，我们这种糠咽菜，还是不拿出来献丑了。” 那小厮得了便宜还不收手，偏听了摊主一番话，捉着摊主的手竖着眉头横道。 “你什么意思？你个小小摊贩，你敢瞧不起齐家？我看你是想蹲大牢了！” “真是个畜生啊......” 身后有人帮腔，小厮立马跟打鸣的公鸡一样，脑袋昂的高高的，附和点头。 “是啊是啊，你这人，真是个畜生啊。” “我是说你！” 话音一落，一个巴掌从侧边就甩了过来，当众劈在了小厮脸上，小厮被这猛烈的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鼻血横飞，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 摊主也趁此赶紧躲入人群之中。 第36章 欺人 “谁！谁敢打我！我可是齐家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敢打齐家的你不要命了！” 小厮突然被打，直接当街撒起泼来。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梁钰冷不丁的出声，小厮这才看向打他的人，这一看可不得了。 他腿一软扑通一声的就跪了下来，洪亮的声音这会也跟个哈巴狗一样的呜咽。 “大......大少爷......您怎么在这，今日不是该在念书吗......” “我倒是不知道，我做事，竟然还要与你这个小厮通传一声。” 齐梓川冷言冷语，他被这个小厮气猛了，这会也是绷着脸，面色别提多难看。 “好得很呐，你这狗奴，倒是借着齐府的风在这里欺压百姓，我竟不知道家里出了你这一位大爷。我父亲每日尚不得食精粮，事必躬跟，操劳尚且夜不能寐，视百姓为衣食父母。倒是没曾想，这作威作福的竟然是自家里不长眼的狗东西。” 说罢，又朝着这小厮踹了两脚，小厮在地上滚得哀嚎不止，惹来路人一阵指指点点。 “我知道，前几日齐府在张记也是这般做派。” “何止啊，这陈家的掌柜被气得不轻，说是再不贩售佳酿了。” “别提了田家更惨，还让人家吃了霸王餐。” 这群众们的言论，就像刀尖一样的刺进齐梓川的心里。 他痛恨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厮。 “我无意与你多说，我不知道我们家如何亏待你了，你如此败坏齐家名声。我齐家庙小，我齐家留你不得，跟我去见官。” 小厮一听要见官，这青阳府府官老爷谁能打的过齐大人啊，怕是自己的小命不保，他马上又跪下来抓着齐梓川的裤脚哭道。 “少爷，不是的，小的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小的都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都是二少爷，是二少爷说想吃才让奴才来的，二少爷说自己身为齐家少爷，又不是要真金白银，吃点吃食这齐府都吃不起吗。” “奴才也劝啊，说这张家田家刘家，手艺个顶个的好，那要吃上，都要排上十天半个月。那二少爷就教奴才说番话啊。这平日就算打死奴才，那也说不出啊。谁让小的只是个小厮，做事都得听主子的，大少爷明鉴啊！” 梁钰见齐梓川夹着眉头，面无表情，袖子里却暗自捏紧。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听进去了。 陈丹宁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齐兄这个弟弟，看来是个烫手山芋，齐家这顶好名声，一夕之间就被败掉了。” 梁钰却摇了摇头。 “齐家是齐家，他齐二是齐二。” 陈丹宁却疑惑的望着梁钰，自家向来教导就是个人与家族的名声共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还当真能让人分开这两人不成？ 齐梓川冷静下来，向在场的所有人鞠躬。 “诸位相亲，我齐家出了此等恶人，是家门不幸。也烦请大家能做个见证，我齐梓川替我那不懂事的二弟，向所有被此事惊扰的百姓和商家致歉。齐府人多口杂，难保下次不会出现此等小人 ，若下次还有此等恶行，大家也莫要害怕，可差人将恶徒报于衙门或上齐府找我。此次给商家和民众造成的损失，由我齐梓川补齐......” 虽然日后就算再有这种事发生，百姓们还是不敢去报官的，大家心知肚明。 但见齐梓川的态度如此诚恳，又愿意拿些钱来给大家补偿。 这年头仗势欺人的人不少，但是真能拿点真金白银的却是少之又少。大家也都纷纷点头，将此事揭过。 百姓揭过了，不等于齐梓川这里揭过了。 梁钰拿胳膊肘捅了捅陈丹宁。 “那个小厮，你待会送去衙门吧。” 陈丹宁点点头，哦。 “那你呢？” 梁钰折扇一摇，面上挂起笑容，看向齐梓川匆匆离去的方向。 “我自然是去看热闹。” ...... 砰。 林恩面前的碗筷被掀飞，饭菜和汤药都被撒了一地，连林恩脸上都被溅了几滴。 小兔第一次被这种阵仗吓的缩在墙角流眼泪。 林恩擦掉脸颊上的汤水，直视，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容貌俊美却又满腔怒火的少年。 比他看着大上几岁，又来去自由的在他面前这么耍泼，想必就是他的好大哥了。 齐梓川也不甘示弱紧盯着他。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弟，却是在这种场合。 “齐府的人没人教你规矩吗？” 齐梓川大喝一声，小兔吓的一惊，颤颤巍巍的挪了出来。 “大少爷......” 林恩忍不住开口。 “想必齐府也没有在饭桌之上扫人饭菜的规矩。” 齐梓川冷哼一声。 “你是吃上了，那么多民众却因为你，只能将自己辛苦所排的吃食拱手相让给你！” 林恩皱眉。 他在说什么？ 齐梓川却没有停下，他指着林恩的脸，面上尽是痛恨。 “是，我知道，我爹忙于公务没有时间见你认你。我也未能抽出时间来与你相见，让你在家里受人冷眼是我不对。但你怎可以如此行事，你是要报复齐家吗？” 小兔流着眼泪疯狂摆头。不是的，不是的...... “你到底......” 齐梓川又冷着脸打断这个弟弟继续说道。 “齐府的规矩没有教导你，事事以齐府的尊荣为体吗？你所吃所用，全是我爹挣来的，我爹在外头如此辛苦，尚不敢怠惰政事，所积攒的好名，一朝一夕却让你这个无知的乡下小子毁了去，真是防来防去，想不到狼竟是自己家人。” “今日那百姓们都歪着脸面对我们齐家指指点点，我替你受尽了所有冷脸。我本以为你会好意求我原谅你，你居然如此冥顽不灵，还在装腔作势。” “你既如此行事，坏了我齐家的家规，待我禀明爹和伯父，你就自请回乡下老宅住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齐家人都喜欢打岔。 林恩终是忍不住了，将一双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我何时又杀人放火了？” 齐梓川听到这话眼神都是不敢置信。 “难道杀人放火在你眼里才是大事吗？难道你命人到处打着齐家的招牌欺压民众就是小事？你所指使的人到处打砸欺人就是小事？你命人毁我齐家的清誉就是小事？” 真是服了，都不在一个次元壁...... 林恩真想把他直接打一顿好让他闭嘴。 第37章 无辜 小兔壮着胆子上来说道 。 “大少爷，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的，我们家少爷门都没出，病都未好，人都认不全，怎么可能做你说的那些事？” 齐梓川横着眼睛看过去。 “小厮交代的清清楚楚，你们房里是不是每日都有吃食送来？” 小兔点了点头。 林恩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可那都是姨娘......” 齐梓川确见林恩点了头，才直接说道。 “那就没错，那我也不算冤枉了你，只是你真是无知无畏 ，你到现在都不肯与我承认？” 林恩回看着齐梓川说道。 “你是说，小厮说是我要买吃食的，然后这小厮在外头欺负人也是我的意思？” 齐梓川黑着脸点头。 林恩哦了一声。 齐梓川气急，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时他也顾不上斯文。 “你哦是如何？我看你这人面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所以你就听了那小厮的话就来找我麻烦了，是吧。” “甚至没有任何的调查。” 这次，林恩打断他说话，眼神愈发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个莽撞少年。 小兔摇着头叹气，这会她也不怕了，给林恩倒了一碗药端了过来，幽怨的看着自家大少爷。 “还需如何调查，那小厮都是听命行事，你才来醒过来几日，他与你无冤无仇，他作甚要污蔑你？” 林恩默默的端着药碗，沿着碗边一口一口的抿着药。 小兔是憋不住了，跺脚哭着。 “我们家少爷从来就没有要小厮带过东西，那小厮是陈姨娘院里的，三番两次的往少爷这送东西来，少爷说了多少次不要了，非要送，还说是长辈的心意。少爷怎么知道他那是占着百姓的的东西夺来的。” “大少爷也是的，平日里可聪明，这回到了亲兄弟上头可就犯了糊涂，那小厮怎么打听也知道不是我们院子里的人。大少爷不听少爷讲，反而听信那个狗养的小厮。” 说到这里，林恩忍不住看了小兔一眼。 这妮子倒是胆子大了，这会急了都敢骂人，说主人的不是了。 一碗药也见底，林恩也不想与糊涂之人多说，只是站起来，留着那地上一地的残羹冷汁，他擦着齐梓川的肩膀，带着小兔就走了出去。 他冷着脸，一路大步的往陈姨娘的院子走去。 路经花园，可见一人坐在八角亭中品茗，倒是一袭白衣潇洒的很，只能见此人面如白玉的面庞。应该是外男，这么对这个家倒是熟悉的很。 林恩这会懒得招呼客人，也轮不到他来招呼。 小兔一边走一边跺脚。 “也不知道那陈姨娘院子里的小厮安的什么心，做出这等背主的事情，要赶快跟姨娘说清楚，不能让姨娘也着了道了。” 林恩没有接话，只是大步走着。 齐梓川追出来的时候，林恩二人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 花园里倒是有个熟人还在悠哉游哉。 齐梓川一屁股坐下来，也拿着梁钰冲好的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下子一口气就喝了三杯。 梁钰拿扇子盖住茶杯，一脸笑意。 “阿川，你是水牛吗？我这么好的茶叶让你白白糟践了。” 齐梓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怄气似的瘫在亭子栏杆上。 梁钰只觉得好笑，将扇子挪开，眉眼亮晶晶的打趣道。 “看样子此行不太顺利，那这茶还是给你聊表安慰吧。” 齐梓川摆了摆手，他哪是真的要喝茶，他就是气不过。 他当时是真的气疯了，听到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冲过来直接要把这个“罪魁祸首”给绳之以法，全然没考虑中间的不合理。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冲动闹了个大乌龙。 梁钰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说道。 “因为你讨厌这个人，才会把所有不合理的可能在这个你讨厌的人身上都变得合理，这不全是你的错。” 齐梓川梗着脖子，面色一红。 “如何就是我的错了，眼下事情未定，他是不是无辜的还未可知。” 梁钰忍不住摆头，拿扇子敲在了齐梓川的脑袋上。 “你还真是个倔牛，方才那小厮已经招了，是那位姨娘做的，那小厮嘴可真严还好陈家有的是法子，目的就是要陷害你~弟~弟~方才你一股脑的就跑了，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追上你。” 弟弟这二字在齐梓川看来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个弟弟，也没想过当这天真的来临时自己该怎么面对。 明明他才是哥哥，想来刚才冲动跑过去掀桌乱骂一通的行为，这会像是走马灯一般的在他脑子里来回播放。 真让人感到羞愧。 “刚刚匆匆看了一眼，你弟弟长得倒是没得说，看起来也是个沉稳的，倒是没你说的那么糟糕。” “阿川，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好或是不好，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齐梓川侧过头。 “总不能看着他把我们齐家的名声败坏吧。” 梁钰笑出声。 “他是他，你是你，齐家是齐家。” “如果他真是有这么的不堪，那也只会显得阿川你更加的才貌双全，玉树临风。他若是捅下篓子，天大的事情有你二伯父在上面顶着，再大的过错也不会掉到你的头上来。” 梁钰顺势在亭边扯下一片树叶，细细的描绘着叶片的脉络。 “有这样一个傻瓜弟弟，不是很好吗？” 听到这样一番话，齐梓川蹙紧的眉头忽然就展开了。 “钰哥说的对，倒是我带入了。本来我们就应该是旁观的那个，没必要把自己卷进去，我只是一时太过生气。” “虽然这些事不是他干的，但其他人越是觉得他可恶又恶心，越是显得你齐大公子清新俊逸，翩翩公子。大家会更是喜欢你。” 梁钰一挥手，将手上的叶片飞了出去。 “有时候被大家同情又可怜，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齐梓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梁钰不理会齐梓川此时心里的小九九，自顾自的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第38章 姨娘 林恩看着面前的一杯茶，又看着对面正给他捡茶渣的温婉的陈姨娘。 “恒儿你倒是个乖巧的肯坐下来陪我喝茶，不像我们家的阿芝，那是一刻也闲不住。” 阿芝是陈姨娘女儿，也是齐家最小的小姐，齐温芝。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陈姨娘的房子不大，但却一应俱全，除却这该有的家具，最吸引人的还是房子几个角落都挂上了佛珠和黄符。 一进门还能看到挂着一幅送子观音图，房间里若有若无的一阵阵药味。 陈姨娘也是个好相貌的，但身上挂了佛牌手上围着佛珠，看着倒是慈眉善目。 “姨娘你怀有身孕了吧。” 林恩冷不丁的发问。 正在煎茶的陈姨娘手轻微的一顿，接着笑着说道。 “恒儿你倒是个细心的。” 林恩点头，他早就觉得陈姨娘频繁向他送吃食这举动太过反常，也注意到陈姨娘最近此处三番两次的有请大夫，只是之前看不出端倪才一直按着不表。 陈姨娘抚着肚子，耐心给他解释道。 “姨娘这月份还不长，可不敢随意怠慢着，你还小，你日后自然就懂了。” 林恩倒是开门见山。 “是你指使小厮去做这些个污蔑事的，我只是没想到，姨娘你不好好养胎，反而要做这些离间家人的下做事来。” 陈姨娘面容一僵，“恒儿可不能随意诬赖我，我虽是姨娘，却也是你半个长辈。” 林恩自顾自的，给自己上了一杯茶。 “若姨娘顺利诞下子嗣，幸运的话诞下男孩，还可以借机坐上二夫人之位。我这个外头来的孩子，定然是要与姨娘这个孩子水火不容的。也难怪，姨娘要铤而走险的做出这档事来。” “只是姨娘心急了吧，这孩子还在肚里尚不知是男是女......” 陈姨娘面色越发难看，笑容也挂不住了，她面容扭曲大喊一声道。 “你少咒我了。大夫说了，我这胎必定是儿子！” “你这个外头来的野种，这府里谁人不知，你母亲就是个农妇！如今你倒是风光，被老爷跟个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毕竟不是老爷亲养大的，谁知道老爷对你的疼爱又能又多久呢？” 林恩皱着眉头看她，声音冷若冰霜。 “陈姨娘你所做之事也并非天衣无缝。” 林恩倒是没想到这个姨娘竟然直接承认了。 “陈二本就不是我院里的，来去路上他也没被别人看见，他不会说是我指使的，他只会一口咬死是你要这么做的。而我又与你无冤无仇的，还是你可敬的长辈，你怎可诬陷于我。” 林恩皱眉，这倒是哪来的自信。 陈姨娘自顾自的说着，眼里温婉不见，逐渐变成癫狂模样。 林恩对她的冷嘲热讽视而不见。 “别瞧着老爷现在疼你，若让他知道你坏了他大老爷和川儿的前程，定是要将你逐出府外。再说了，这府上大老爷和大少爷都没把你当回事，你冷不丁的回来与我儿抢前程干什么！” 她就这般说着，一把将桌上的茶具一扫而空。 这陈姨娘委实矛盾，她一面害怕齐梓恒日后长起来夺得了老爷的喜爱，另一方面又坚信在这个宅子里不得大房家青眼的林恩终究是草芥一枚可随意踩踏。 林恩只能归结一点，她要趁着林恩与二老爷感情还不坚实时，趁早把林恩扫走。 “你做这些你就没想到温芝吗？” 林恩看着她，手心里茶杯里的水也凉了下来。 提到女儿，陈姨娘的面上终于恢复了点正常，但也只是一点。 “若我生了儿子做了正牌夫人，那我的温芝就是嫡女了，她如何不乐意？” 林恩终究是受不了这股子疯劲了。 他一巴掌打在陈姨娘的脸上，不重，但也足够醒脑。 “你个小野种，你敢打我！” 陈姨娘嘶吼着就要伸着指甲刮过来。 咳咳。 齐二老爷冷咳了一声，突兀的出现在门外。 这陈姨娘就跟变脸似的，瞬间又小鸟依人，温婉可人了。她扑在二老爷的怀里，委屈的抹眼泪，说齐梓恒打她，牙都打掉了的那种。 林恩对着二老爷行一礼，二老爷很早之前就在这里了，他叫来的。 二老爷看着怀里的梨花带雨，又看着林恩的面无表情。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你姨娘毕竟还有孕在身，你又是小辈......” 见到这盆水往自己头上扣了过来，林恩神色瞬间不友好了，他冷着脸说道。 “二老爷，此妇派人到处辱蔑齐府的名声，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大伯和大哥要受些白眼了。” 一听这话，姨娘又往二老爷怀里拱，说齐梓恒污蔑她，她被林恩下套了。 二老爷虽然棒槌了一点，但他也明白这个家都是靠大哥一人撑起来的，未来还有梓川。可以说这个家里唯独不能得罪的就是大老爷一人。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二人。 “恒儿，此事尚未查清，你姨娘还大着肚子呢......” 林恩喝完杯里的茶。 他才不会把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 他直接走过去，将二老爷怀里的陈姨娘大力抓了出来，一巴掌又朝着她另一边脸呼了过去。 “你这毒妇！害我就罢了，你还想害大伯父和大哥！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仗着肚子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货，真就觉得自己拿了免罪金牌了？家里吃的喝的都是大伯父挣来的，你吃了豹子胆的胆敢算计主家！你觉得大伯父会查不出来吗？” “你只是个姨娘！” 此话一出，二老爷瞬间清醒。 就算今日息事宁人，他日若是他大哥真的要查起此事来，他也是万万不得保住这个女人。眼下虽还未查明到底是谁所做的，但结果可是实实在在摆在明面上，大哥侄儿以及恒儿这群人名声尽被泼了脏水，刚才他也在外头听了许多争吵的内容。 要不是他顾忌肚子里这个孩子！ 却也正如恒儿所说，这陈氏只是刚怀上就敢把手伸到大哥和侄儿头上来。 那要是真的生了儿子，那岂不是要骑在他齐家门头上拉屎？！ 第39章 毒妇 “你个毒妇！” 二老爷大力往陈姨娘的脸上跟着上了一巴掌。 那二老爷下的劲又大又猛，“哎呦”一声，陈姨娘左右两边都印上了巴掌。 “好你个陈氏，安的什么心，一边害我齐氏根基，一边挑拨我跟我儿的关系，你算盘珠子都打到老爷们头上来了！” 陈姨娘牙齿都被打松了，含含糊糊道。 “且氏圆枉的（妾是冤枉的）......” 二老爷这会满肚子火，方才要不是恒儿提点了他，他差点就对这个妇人心软了。 “我在外头听得真真切切，我儿刚回家，你就在这搬弄是非，说我们恒儿是野种？我齐二的儿子倒轮不到你这个做奴婢的来轻视了去，来人，送陈姨娘去城外庄子上养着，不准踏出庄子一步。” 陈姨娘到这会才是慌了神，那庄子上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吃喝都还要靠着别人的。 她要是去，别说见不到女儿，那跟死了都是没有分别的。 她趴在地上拽着二老爷的裤脚。 “老爷啊，我如今还怀有身子，怎么能去乡下那种地方去住啊。大夫说了，我这胎定是男儿啊，老爷就算不要妾了也要考虑老爷的孩子啊。” “还有温芝丫头，那丫头最是胆小，没有娘了，那还不得被他人欺负了......老爷，您就算对妾有意见，也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啊......” 这些话一说出口，林恩能明显看到二老爷的面色动容，只是还在犹豫。 他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陈姨娘。 “庄子上也可派些靠得住的婆子去照顾着，至于温芝妹妹，都是府里的小姐，谁还能把她欺负了去？姨娘这会才想让老爷惦念情分，早在姨娘做这些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和老爷的情分？怎么不想想齐府对你的情分？” 陈姨娘听到林恩这一番言语，她也看到二老爷的脸色又黑了下去。 她连忙调转个方向跪向了林恩。 “恒儿啊，姨娘错了，姨娘只是一时糊涂，你快跟你爹说一说，姨娘给你磕头道歉了，你就看在姨娘是初犯的份上，原谅姨娘吧。你那么乖巧懂事，你跟你爹说两句，你也是早早没了母亲的，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跟你温芝妹妹母女分离吗？” 二老爷和陈姨娘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林恩看着这个头发乱糟的女人，终于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将这个女人扶了起来。 “姨娘身体不适，为避免大伯父的怒火，你还是早些启程去庄子上养着吧。” 这话一落，基本就是定了下来。在外头候了好久的下人们终于是得了指令，将拧巴挣扎的陈姨娘给带了出去。 二老爷也不对林恩的决定再多说什么。 事情也告一段落，林恩朝着二老爷行一礼，踏门而出。 “恒儿啊......” 林恩侧头看去，二老爷胖胖的身子表情有些讪讪。 “虽说我们不熟，但我们毕竟是父子。若是姨娘有了子嗣，爹也不会又把你送回乡下的......” 林恩哦了一声。 难不成二老爷是认为自己是忌惮陈姨娘腹中的子嗣才坚决要送走她的吗？ 罢了，毕竟已经送走了，这种舆论谁又能说的清呢？ 他朝着二老爷再行一礼，随后消失在了陈姨娘的院落之中。 小兔在林恩的身后叽叽喳喳。 “这个陈姨娘心可真黑啊，之前只当她是个有善心的，背地里净往别人身上捅刀子。” 林恩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件事既然已出，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拿别人的坏事恶心自己就不好了，我们小兔要赶紧忘掉。” 小兔点头如捣蒜。 “啊，倒是忘了，方才出来的时候少爷可还没吃上饭呢，都是阿川少爷......” 林恩领着碎碎念的小兔，在花园里穿行。 此时太阳已西斜大半。 林恩眯眼望去，那湖中亭中，那一身白人还在那歪坐着。 小兔驻足。 “是钰少爷，他又来府里了......” 林恩有些好奇，小兔耐心解释。 “钰少爷与阿川少爷同在惠来书院念书，算的上是同窗好友，二人情分深厚，经常同进同出，钰少爷也是我们齐府的常客。” 林恩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的出来。 “他就这般在花园坐着，不会影响到咱们家的小姐们吗？” 小兔一听这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咱们家的小姐可都不如钰少爷生的好呢。少爷是男孩，自然不懂，女子相遇，多半是要比较家室外貌门第，单单说外貌，小姐们可都觉得自惭形秽呢。” 林恩听得心下忍不住呵呵两声，略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不过我们少爷也不差，回去少爷多喝那大夫两帖药，说不定白的更快些。” 林恩在余水村就已经算是比较白的了，现又在齐府借住了这么久，调养了这么久，这脸上身上的皮肤，就跟快速生长了一般很快就又白了一半。 在普通人中算是稍白，跟齐府这群富养的公子小姐们相比那就是黑炭了。 二老爷没少骗他吃些变白的药帖。 正说笑呢，林恩远远就看见那亭子里的公子哥在跟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恩又不是大姑娘，他大步就走了上去。 他也想见识见识，小兔口中那个让人“自惭形秽”的人到底如何。 待走近，一身白色锦袍，随风一吹，夕阳斜有些清艳。 林恩也明白了小兔所说了，女子见了也要羞愧的脸。 只是还是有些夸大了，毕竟林恩自己见了就没有羞愧。 那人就随意趴在那横杆之上，面容如玉一般，五官精雕细琢，一双眼睛更是流光溢彩，犹如画龙点睛让整个人挪不开眼睛。 乌黑的发丝配上这精致的容颜，却如小兔所说，不像凡人。 只是这么好的皮囊，要是自己是这公子哥的家人，可不敢让这小少年轻易出门。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梁钰见对方看自己看的如此认真。 林恩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 “公子，你很好看。” “好看”二字，多半是形容姑娘家的，用此二字形容男子，多有不妥。 但梁钰也不生气，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忙起来泡茶。 “我知道，我是家里最好看的，家里所有姐妹都不如我。只是你可真大胆啊，多半人瞧我都是偷摸着看的，有时被我发现了还要给自己找补。” 林恩看到自己面前被递来的一杯茶。 摸上一摸，茶杯里的水已经凉了。 他忍不住看向这个公子哥。 “这位少爷认识我？” 那钰公子看起来就是个自来熟，他笑着摇摇头。 “知道，但是不熟。” 第40章 晴晴 林恩点头，的确，他作为私生子回到齐家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对外宣布，府内的人却早已知道。 眼前这个少与齐梓川交好，知道他并不奇怪。 “少爷若是想来为好友出头，好言也好，恶语也罢，我不会听你说什么的。” 梁钰摇头，唇角挂着笑容，他看着林恩。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是个外客，这是你家的家事。” 林恩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意图，也就默默转着杯子不说话。 梁钰看着他说道。 “我想来，我便来。想见你，也见到了。” 他想见自己？ 他看向梁钰，梁钰也与他双眸对上。 “我一直认为。从前，不管这个家是如何看待我，我都不在意。但今日之事让我明白，若还有人手愿意伸到我这里来，我也不会无动于衷。” 梁钰一下子来了兴趣，他一脸玩味看着林恩。 “你会如何？” 林恩也只是浅笑了一下，没有再回答了。 林恩也不想与齐梓川的朋友多聊，加上没吃晚饭，心里一阵烦闷，他起身告辞。 梁钰在他身后漫不经心的讲道。 “这件事可没这么快就解决了，麻烦事可都是在后面。” 林恩心里默默叹气。 “如此，倒也多谢这位公子提点。” 他走了一步，又停顿道。 “我不喝凉水。” 梁钰一愣，那茶杯放在桌上许久，自然已经放凉。 他顺手便将林恩那杯茶水泼了出去，又把自己的端起来喝了一口。 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还怪不识货。这可是从山上挑下来的泉水，喝的可不就是凉的......” ...... 一到秋日，奉阳节将近，那大户人家自然是走动愈发频繁，小辈们也不拘得大人的宴席，爱跟各个家中年纪相仿一起玩耍。 齐府往年都是开源节流，很少大摆宴席。青阳府几家高门大户邀请齐家女眷一同前往反而较多。 齐府女眷也少，齐大夫人去世没几年，除去正在礼佛的老夫人，现下齐家就齐二房里的两个姨娘。 齐晴晴虽是家中姨娘所生，但整个二房现下并无正牌夫人，陈姨娘送走后，整个二房也是她的欣姨娘看顾着。 她虽然年纪尚小，她跟着姨娘拜过多少家有名有声的大户，在青阳府的小姐之中，倒也混的个如鱼得水，总归是一群小姐都嘴甜甜的巴结着她。 好不容易欣姨娘掌着二房，她此次参加陈家的宴席，更是把自己打扮得美不胜收。 今日入陈府，欣姨娘就被陈家的夫人给请过去了，齐晴晴老远就看到平日和自己玩的好的小姐妹们坐在花园里聊天逗乐。 她轻咳了一声，似乎没人看见她，她心里恼怒不显，慢不做声的走了过去。 陈家是主家，这一群女孩自然是围着陈家的小姐在闲聊。 陈家小姐是个嗓门大，她娇笑说道。 “要我说，如果是我头上突然压了个乡下野人兄长，那我岂不是要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是我我才不出门呢，可太丢人了。” 齐晴晴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了。 陈小姐旁边坐的是丁家的小姐，平日里是最喜欢跟她两个姐姐来姐姐去的了。 这个丁小姐立马接话。 “这齐二小姐，不仅出门，方才就听着下人通传了，今日也来了，怕是又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真不是我多嘴，陈姐姐你头上的花样真好看，是京城里时兴的吧，跟某些门户姨娘带的就是不一样。” 一群小姐捂着嘴巴偷偷发笑。 齐晴晴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大步走了过去。 “倒是今日才看清楚，这丁家的姑娘好没礼数，净在人背后嚼舌根，陈妹妹还是快把这商户之女给打出去。” 齐晴晴的突然造访，倒是把整个姐妹聊天的氛围给全然打破。丁小姐面色尴尬的看着陈小姐，陈小姐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都是小姐妹闲聊，齐小姐大人大量，定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这主家之女对齐晴晴好言相劝，齐晴晴自然面色也缓和了些。 她瞧这陈霜霜，头上梳的是流云髻，却不是他们青阳女孩大多梳的那些。顶着沉甸甸的发饰和钗环，她也还是把背挺的直直的。 “诸位姐妹们刚在聊什么，接着聊啊，怎么我一来就都不吭声了？我出门之际阿川哥哥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多与各位姐妹们谈谈心呢。” 谈到齐梓川，不少女孩眼睛一亮。 这齐家在青阳如今正是风头大好，这齐家的少爷自然也是抢手的香饽饽。 一群少女像蝴蝶一样又扑向了齐晴晴。 倒是这陈家的小姐家中本就是京城来的，家世也是不错。她对齐梓川倒是无所谓，只是她偏看不惯齐晴晴一副主人做派，她眉毛一挑，故作惊讶的问道。 “齐二小姐，我可是听说你可有个亲哥哥，怎么还把那梓川少爷张口闭口的挂在嘴边，这到底不是亲生的，我都替你那亲哥感到难过呢。” 这陈家小姐今日是吃错药了吧。 齐晴晴心里忍不住骂人，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再怎么说都是妹妹，梓川哥哥是长房大哥，自然是要多听些教导的。可比不得陈家少爷，性情中人，前些日子打架就算了，还学那古人，在梁家门口背着那荆条跪着道歉呢。我若是陈小姐，有这样一个哥哥，我自然也是不好开口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女眷都呆了，她们用眼神扫了扫笑的奸猾的齐小姐，又扫了扫压制怒火的陈小姐，各个不做声。 陈小姐却是想不到齐家居然会提这茬，她怒目圆瞪。 “齐小姐你还是管好你的家事吧，城里都传遍了，你亲哥可是把大着肚子的姨娘都赶了出去，我看齐小姐也是姨娘生的，保不准，你哥把你娘也撵出去！” 齐晴晴生平最恨他人说自己是姨娘生的，虽说齐府不讲究嫡庶之别，但没能从正牌夫人肚子里爬出来，一直是齐晴晴的恨。 她怒火攻心，看着这个看似赢了的骄傲的陈小姐，她强笑道。 “我倒是今儿才注意到，这陈小姐如此关心我的家事，关心我的哥哥，倒是我做妹妹的不是了。若是陈小姐看上我那亲哥了，咱们姐妹一场，我也可以帮你去问问。” 陈小姐没想到齐晴晴如此不讲礼数，直接拿女儿家的婚事玩笑。 她一气之下，小脸涨红。 “你那哥哥乡野村夫一个，谁看得上他！” 齐晴晴哈哈一声大笑。 “各位姐妹看，这不就让我说中了，这陈小姐脸都红了，还不是芳心暗许？” 众小姐妹讪讪，这陈家的小姐一看就是被气的。 “这陈姑娘想不到小小年纪就记挂这等子事儿了，真叫姐妹们害臊。” “喜欢我哥哥不丢人，大不了我以后我就亏点给你做妹妹，那不是我们两家亲吗？” “齐晴晴，叫你胡说！我撕了你的嘴！” 陈家小姐飞扑过来，齐晴晴惊声尖叫，众小姐们扭打成一团，陈家后宅，一团惊叫。 第41章 霜霜 小兔说欣姨娘和齐晴晴要来见自己时。 林恩下意识的皱眉。 还未开口说拒绝，齐晴晴已经大步闯了进来。 只是这发髻凌乱，身上还有几个灰印子，钗环也全歪了，偏她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看书呢，你认识字吗？” 林恩把书合上，冷漠看回去，不说一字。 “我跟你说，那陈家的小姐可稀罕你，今天为这事还跟我打起来了。” 林恩哪里认识什么陈家小姐，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又是面前这个人给他带来的麻烦。 齐晴晴啧了一声。 “那陈家陈老太爷年轻时官拜三品呢，你能得陈霜霜的喜欢，那可真是太好了。这陈霜霜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这可得把握机会......” 林恩皱眉，一字未说，齐晴晴就被欣姨娘给拽走了。 欣姨娘又急又恼，偏自己的女儿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有点疯疯癫癫。 本来平日里最讨厌齐梓恒的就是齐晴晴，今日居然会因为齐梓恒在外头跟人打架。 自己的女儿之前可从未这般。 她狠不下心拉下脸来，只能对着女儿拍了两下。 “你这丫头今日在陈府一闹，我看谁不说你是母夜叉。就算你大伯父不怪罪你，日后谁还敢登门迎娶你？” 齐晴晴脸上笑容消失，她噘着嘴看着自己的母亲。 “娘，你又不是不清楚，但凡齐梓恒这个乡巴佬哥哥压在我头上，别人都不会对我高看一眼。左右我不过是个庶女，还不得把这个陈霜霜整一把，叫他在背后鼓捣我。” 欣姨娘叹了口气。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她们娘俩风光可不就是因为这齐府没有女主人吗。 这男人在外头打拼事业，她们女人就得拉出来去后头去打点关系。 要是往日，她们还能仗着齐府的名号去寻个好郎君，可这齐梓恒一来，她们二房就算是名义上的分开了。 日后，晴晴和温芝的婚事，那还不得看她们上头的哥哥——齐梓恒，偏这又是个不着调拿不出手的主。 想到这里，欣姨娘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我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陈夫人心疼的往女儿手臂上抹药膏，那陈霜霜胳膊上拉了半指长的口子，陈老爷也是气的胡须冒烟。 陈丹宁被小厮通知回家的时候，就看到陈霜霜在榻上哭的梨花带雨。 “娘，日后不要再叫他们齐家的来了，没见过这等野蛮人。” 陈老爷微愣片刻，陈夫人却是连连点头。 “好在划的不深，要是给我们霜霜留了疤痕，那我定是要跟齐家的那个姨娘拼命！” 陈丹宁皱眉。 父母如此紧张的派人让他赶紧回家，他回来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娘，我都打听清楚了，分明是霜霜先对齐家的小姐恶语相向，霜霜也是自己扑向齐小姐，齐小姐躲开了这才会摔在地上。” 陈霜霜一听这话，小脸一白，脸上的泪水更多。 “连哥哥都觉得霜霜是坏人，霜霜遭受了多少委屈都不闻不问，我还不如找个柱子把自己装死得了。” 说完就要起身，被母亲和身边的丫鬟团团按住。 陈夫人也是心痛不已的看着陈丹宁。 “你妹妹受了委屈，你不想着安慰替妹妹出气，反倒是兴师问罪来了。但凡你大哥二哥还在家里，都说不出这种话！” 陈丹宁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半跪在地上。 他自然明白母亲在生了他们三兄弟后得了霜霜这个妹妹有多么的开心，举家可以说把霜霜放在手心里看着也不为过。 大哥二哥出关后，保护妹妹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陈夫人按了按额头，面色严肃。 “你也只听了那面子上的一二。今日那齐家的可说，污蔑你霜霜和跟那个齐家那乡下小子有一腿，这再疯传下去，怕是那小子就要做你妹夫了，这齐家的野小子，竟然敢惦记我们家的闺女！我陈家的女儿还容不得他人如此污蔑！” “娘......女儿不要......”陈霜霜呜咽一声，扑进了陈夫人的怀里。 陈丹宁不可置信。 “齐府当真是这么说的？我与齐家长子交好，从谈吐中我也能看出来，他们家是教养顶好的人家。” 陈老爷看了陈丹宁一眼。 “这齐家长子，是个好的。但这齐家其余人，就不一定了......” 陈丹宁点了点头，抿唇，他也不清楚父亲口中的其余人，究竟是齐梓川的弟弟，还是那个今日惹的全家上下不高兴的齐府小姐了。 他行一礼。 “这齐家此子若真是这番算计，我自然为霜霜出气。” 陈霜霜的小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 林恩是真的笑不出来。 他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眉头一阵发跳。 看着面前这个人面色黑如锅底，林恩这会还能在心里给自己打趣起来。 挺好，起码这回没掀桌子。 “你如今还吃得下饭，外头什么风都传遍了。” 齐梓川这回坐在他的对面，语气依旧不和善。 林恩自顾自的夹了一根豆角在自己碗里，认真吃了起来。 “你知道外头怎么说你的吗？你现在跟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分别！” 林恩点了点头，鱼肉也很好吃。 齐梓川气结，他一手夺了林恩手里的筷子，筷子上的饭粒在桌上飞得到处都是。 林恩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情了看着他。 “下次直接说正事好吗？没见你这么闹挺的。” 齐梓川瞠目结舌，一下子说话都不顺溜了。 “你你你，你还嫌我闹挺，要不是父亲尚未归家，我稀得管你......” 林恩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把陈姨娘给赶走了？”齐梓川瞪着他。 就为这事儿？ 林恩又翻了个白眼，抢过齐梓川手里的筷子继续吃起饭来。 “这陈姨娘也算咱们的长辈，不声不响的就让人给送了出去，打听的人说这姨娘肚子都已经大了。外头都在说你是忌惮陈姨娘生了个儿子出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林恩吃完最后一口菜，拿帕子将嘴巴擦干净，这才看着齐梓川。 “先前欺压民众的事情，是陈姨娘指使的。” 齐梓川点点头。 “我知道，但你也不能行事到如此份上。你如此欺压长辈，还让二伯父处于两难的境地，更别说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外头随便一项都能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你要让我们齐家在青阳府如何立足？” 林恩皱眉看着他。 “就因为别人闲言碎语两句话就能让我们家无法立足，那我们家确实根基尚不够稳健。” 第42章 不合 齐梓恒无语。 “你这是歪理......” 林恩抢在他的话头前打断他，一拍桌子，桌上碗筷一震。 “够了，齐梓川，你口口声声说我欺压别人我让齐府蒙羞，你有没想过是别人先来欺压我的呢？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我又不是面团捏的，泥人尚有三分血性，今日我忍了那陈姨娘的绊子，明日欣姨娘，李姨娘，陈姨娘呢？若我龟缩不前任人欺负，这才是丢了齐府公子最大的颜面。” 林恩越说越气，他声音也越来越大。 “尽到长辈职责，才能叫做长辈，她就是个姨娘，难不成你齐梓川当真是把她当娘看的？” 这话一出，齐梓川面色很是难看，林恩继续说道。 “像那陈姨娘明确是给齐府带来了危害，我不处置她，我留着她，我日日防着她，我父亲更是她的枕边人。我可以这么说，今日倒霉的是我，明日倒霉的就是你齐梓川！我既然做了，我就不怕认。你连一个罪人都不敢处置，亦或者说，你连处置一个罪人都担心别人对你的口舌，那你也只能止步于此了，齐大公子。” 齐梓川面色微红，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小瞧了的弟弟竟然如此能言善辩。 他急吼吼说道。 “那你断可以不用这样的方法......” 林恩侧头看了他一眼，齐梓川的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比起你这个只会在马后炮指责我的人，我用什么样的方法与你无关。” 齐梓川被说的拳头捏的死死的，他转头就要出去。 “那我派人出去澄清。” “澄清什么？澄清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陈姨娘？澄清齐府管束不严连一个姨娘都能对少爷老爷使诡计？我赶走有孕的姨娘这是事实。” 齐梓川往外头走路的脚步一顿，他回头看着林恩。 “有些事情，你越是想去抹去什么，它越是鲜艳瞩目，不如就放在那里，时间会让大家淡忘这件事。起码现在只是我一人名声被污，反正我是个乡下人，应该说我压根不在乎......” 林恩坐到案桌前，翻开书页。 齐梓川久久看着这个面前这个少年，烛火下，他的五官也是精致又分明只是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站了片刻，齐梓川终是提脚走人了。 深夜，家仆从山下进山，通过层层包围的圈子，经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搜查，这才顺利的进了山中。 好在这余水村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很快就找到了大老爷所暂住的房子。 屋外还有灯火星星，想必老爷还未就寝。 屋外自家的家丁很熟悉他他开门带路，家仆得以顺利的进了老爷的屋子里。 一进去，果然，齐老爷此时正伏在案上，看手上的册子，连家仆进来都未曾发觉。 “老爷，早些歇下吧，身子比什么都重要啊。” 齐老爷按了按眉头，村子里的桌子就是比自家的要矮上些许，腰背也酸的厉害。 “大少爷给递了信，说是无论如何也要送到。” 齐老爷点了点头，接过了家仆手里的信件，就着昏暗的烛火看了起来。片刻，他皱着眉，提笔快速的回信，又放在家仆的手中。 家仆心疼的问道。 “老爷这还要在这个村子里待多久啊，这眼瞧着奉阳节将至，家里又发生了好些事。” 齐老爷喝了一口水，卸了力的靠在椅背。 “难得很，我怕是要等长宁公主过来，我与王黎一同回去，这王黎油盐不进，非要扣着这一村子老小还把郭县丞，余俨和他的弟子抓走。我日日嘴唇都要磨破。我就奇怪了，这余兄都归家多少年了，到现在都还要紧咬不放。” 家仆点头。 “这要不是上头来信让老爷过来处理此事，老爷都不知道这余先生如今就在这青阳府下头的小小村落里，这余先生当年与老爷也是同窗一场，怎得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齐大老爷轻轻摆头，仆从立刻不再多说了，立马手脚利索的从兜里掏出家里带的薄被来。 “大少爷说了，这秋日寒气来的快得很，让老爷无论如何这觉都得睡好。” 齐老爷满意又欣慰的点头，将家里事情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下去，仆从一一记好，这才顶着月色又连夜赶回州府。 ...... 林恩乘着齐府的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沿着小路在巷子中晃荡，耳边不乏有吆喝叫卖的声音，林恩闭眼养神。 马车慢慢停下，他挑开两侧的挂帘，惠来书院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直接就出现在眼帘。 这个时间段应该已经是上课时间，外头并没有过多人走动，连路人都比较少，整条街上都没有什么人，门口两个侍卫板着个脸，像两个凶神。 林恩迈着步子下来。 门口的两个人立刻瞪着他，可能他更像是逃学被抓回来念书的苦逼少爷。 林恩友好一笑，将手上的拜帖奉上。 两位门神倒也没多说，只是知趣的将路给让了出来。 一进去踏上一条长长的石子路，两侧皆有竹林密布，更有林间小亭，供学生们学习休息，细细聆听，还能听到水流声，迎面便是巨大的水车，原来书院里还通了水渠，真是好大的手笔。 穿过一条木桥，迎面许多穿着白色衣袍的学子走了过来，看到林恩了倒是面露了一丝惊讶。 林恩也友好的对他们一笑。 旁边的小厮恭敬说道。 “二少爷，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若是下午上课了怕就要苦等了。” 林恩点点头，跟着小厮在这个大学府里穿行。 此间正是中午休息时间，大部分学子都会回家或者在学社里午休，当然也有像齐梓川这样的会在课室里度过这样的休息时间。 齐梓川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其他学子正在津津乐道今年的奉阳节该如何过。 “今年雨水的可真够多啊，希望过节那日不要下雨。” “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城里的卫兵变多了。”梁钰深叹一口气。 齐梓川点了点头，“我还真没注意这个，可能马上就是节日了吧。” 陈丹宁笑了笑，抚掌道。 “那难怪了，听妹妹说，今年的奉阳节为期三日会办的格外盛大，好像京城的公主也会来参加，这次青阳府可有的热闹了。” “不仅如此，听说到时候还会举办各种诗会茶会花会字会等等，诸位仁兄皆可以发挥所长，在这奉阳节崭露头角。”旁边同窗补充说道。 齐梓川哈哈一笑。 “沈源，你这次算是机会来了，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打磨佳句不日夺得诗会魁首。” 叫沈源小哥也是摸了摸后脑勺，笑的腼腆。 “小打小闹罢了，齐兄言重了，要说写诗，那必然是看知邮兄，听闻他的一首吟月，至今都还挂在来荟食府首位，望江楼更是眼馋许久。” 陈丹宁家里是武将出身，自然是搞不懂这舞文弄墨，他感叹道 “诗会倒是一般，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哪位公主......” “陈丹宁我看你是单纯想见公主吧。” 齐梓川笑着挤眉弄眼。 “梓川哥，我看你是一天不编排我你就浑身难受，难道你不想知道公主长什么样吗？” “我想啊，你可以直接问钰哥，他肯定见过公主。” 这谁人不知，梁家出了个皇后，又出了个太傅，这群人当中最有可能见过公主的还真只有梁钰。 梁钰看这团火眼瞧着就烧到自己身上了，他笑着摆手。 “哥哥们，我可真没见过。” 齐梓川一来一回跟陈丹宁两个人又笑作一团，梁钰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43章 子誉 “齐兄，家里有找。” 齐梓川收回还拍在陈丹宁肩膀后的手，向门口看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梁钰摸着嘴唇，斜着眼看齐梓川的神情。 “哦，这下有人心里又要不痛快喽。” 齐梓川此时此刻心乱如麻，他挥了挥手，“没有的事。” 少年说完就跟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梁钰嘴角含笑刚准备打趣他，回头就发现陈丹宁的目光也幽幽怨怨的黏在外头那个人的身影上。 “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外头的名声有多糟糕吗？” 齐梓川拽着林恩到没有人的地方，后头的小厮都跑的气喘吁吁。 林恩揉了揉手腕，忍不住龇牙咧嘴。 “没人知道我是齐家的二少爷，要不是这封信是钟叔拜托了让我亲自带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 说完就把包好的信封一巴掌拍在齐梓川胸口上。 齐梓川被拍得忍不住倒退几步，他捂着胸口去拆信。 信的内容不多，但齐梓川却看了很久，神色也是蛮精彩的。 林恩自然不想管写了什么，他挥了挥手。 “既已带到，走了。” “父亲说，要，你，不，日，入，学。” 齐梓川看着林恩的背影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林恩侧过身，却见这个齐梓川的眉目幽怨，想来不是在坑骗他。 哦。 他点了点头。 齐梓川大步走上来，低声喝着。 “别以为父亲不追究你的过错你就以为能安稳度过了，你也别以为这惠来书院是小孩过家家酒一般。书院大多学子都是达官贵人，有名有望的家族，就是父亲在这也要给后头的人几分面子。更别说山长还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他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你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 小厮在后头跟着点头如捣蒜。 林恩看着齐梓川。 “大少爷多虑了，我也未曾说过要用齐家少爷的身份。” 说完，他把胳膊从齐梓川手里抽了出来，小厮跟在他后头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齐梓川还停留在原地。 不用齐家的身份？ 这惠来书院确实也有不少平凡人家通过书院院招考了进来，但能博得先生青眼的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日后科举最是需要先生指点。 无名无势，不说先生，就连书院里的学子和下人，都最能看人下菜碟。 快行至院门前时，一穿着书院衣衫的公子却抱臂站在门口，浓眉大眼的，就是面容不善的盯着林恩。 林恩自认为自己是不认识这个人的，只当是自己的看错了，留了个心眼准备过去。 “这位兄弟是梓川少爷的弟弟，梓恒少爷吧。” 既叫的出名字，就是来找他的。 林恩停下脚步，后头的小厮笨手笨脚差点撞他后背上。 “我是陈家的，行三，我叫陈丹宁。阿霜是我妹妹。” 林恩也拱了拱手。 “齐梓恒。” 陈丹宁很急，他都点出他与妹妹的关系了，这小子怎么无动于衷半点反应都没有。 林恩疑惑的看着他，这人介绍完自己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若是丹宁少爷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陈丹宁伸手拦住他，他憋话憋的脑袋涨红，惹得一众学子们观看。 谁不知道陈丹宁啊，出了名的剃头挑子一头热，连皇后娘娘的弟弟都敢打，好不容易安生几天，只是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少年今天又要惨遭毒手了。 事关自己妹妹的清誉，他也只得低声如蚊子一般说道。 “是你小子在外头说与我妹妹有关系？” 林恩啊了一声。 “这位仁兄， 我今日第一次见你，我连你妹妹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怎么可能！” 陈丹宁大呼一声，随即看到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又压低了自己的嗓门。 “前些日子我陈府设宴，令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你与我家妹子的关系，女子之间怎么可能拿清白开玩笑？我听得可是真真切切，就是你齐家二少爷，你小子你是不是不敢承认！” 林恩一头雾水，但也听出了个大概。 结婚可不是玩笑话，他虽然适应了自己男子的身体，心里却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有那么一丝可能之前也是女子。 那种市井之间污蔑齐二少爷的流言也就罢了，他可真没准备娶个女子啊。 他严肃说道。 “这只是女孩们之间的玩笑罢了，此事是莫须有的事情。莫说女子之间的闺誉很重要，我们男儿之间的子誉也很重要。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丹宁少爷还是不要冤枉好人了。” 什么玩楞子誉的，陈丹宁听的一头雾水，但看到齐梓恒躲避如蛇蝎的眼神，他一个怒火中烧。 一拳就打了过去，吼道。 “你还瞧不上我们阿霜？” 这一拳自然没落到林恩的身上，他巧妙的避开了。 居然还是为了情爱之事。 四周的学子们更是热络，一个个可来劲了，挥着胳膊书包在那呐喊鼓劲。 林恩本就还未入学，自然不想提早把众人的注意放到自己的身上，他一个推手，将面前壮如石头块的陈丹宁推开，他皱着眉低喝道。 “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你再闹我可就真要娶你的妹妹了！” 陈丹宁也是眉头一竖，吼道。 “你！” 林恩跟他挤挤眼睛。 陈丹宁还未反应过来，就这他的一股拳风，林恩已经顺着拳头走的方向趴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 陈丹宁一愣，自己那一拳哪有这么大力？ 林恩趴着跟他眨了眨眼睛，爬起来瞬间挤进人群里溜了出去，消失在了人海中。 待齐梓川和梁钰赶来之际，连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了。 陈丹宁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会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心下一阵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差点真给自家妹子添麻烦了。 梁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此那就顺利解决了，你也可以回去跟家里交差了。” 陈丹宁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齐梓川，他却抿着唇脸上没有笑意。 也是，自己为妹妹出头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别人家的弟弟，这齐梓川要揍他也是应该的。 “梓川兄，你要打就打我吧，这回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齐梓川叹了一口气，作势就要歪在梁钰身上，梁钰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给顶了回去。 “这还没入学呢，就又是扯姻缘又是打架。这是我祖宗，这日子日后可怎么过呐。” 陈丹宁看齐梓川并没有怪罪于他，心里暗自窃喜。 第44章 冤家 齐梓川怄气似的捶了自己胸口两下。 “你们是不知道，那小子可会说了，三两句能把人说成哑巴。我这现在别说管他了，我看他那不省心的样我就感觉胸口堵堵的。二叔这是找了个冤家来克我的吧。” 说完又捶了捶胸口。 梁钰作势拦住他，一脸笑意说道。 “这好些事，可都不是他有意而为之的，做出怎么样的反应也都可以理解。倒是有些人，做了错事，还拉不下脸面来道歉。” 齐梓川小脸一垮，但是马上又横了起来。 “那我是他哥，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他好。什么道歉不道歉的，一笔写不出一个齐字。倒是你，钰哥，你怎么帮他说话了，分明之前我们还一条线上来着。” 陈丹宁听到这也抬眼看着梁钰。 梁钰一笑，下巴上一颗小痣越发夺目。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阿川，旁观者清。” 齐梓川嘟囔了两句，只得是点了点头。 齐梓川岔开话题说道。 “过几日就是奉阳节了，书院必然会放上几日，过些时日一起约着去看节目？听说望江楼的梦姑娘排练大半年，准备要大展身手呢。” 陈丹宁皱眉。 “齐梓川，你家人准你去这种地方？不干不净的。” “我那是听曲看舞，怎么就不干不净了？陈丹宁你脑袋里装了什么，我看你才是不干净吧。” 梁钰见两位朋友即便中间因为齐梓恒闹了点插曲也没有不愉快，他也心情大好。 他大手一挥。 “走，我请客，去来荟食府。” ...... 林恩直接哪也没去，从书院离开就回了齐府。 他一回去，就派人在齐晴晴的院子门口落了大锁。齐晴晴是哭爹喊娘的，指着林恩的鼻子好一通乱骂。 待欣姨娘赶过来时，林恩已经把事情给齐二老爷禀告清楚了。 齐二老爷皱着眉。 “也不用锁着吧，为父扣她一二月的零用钱，她就知道错了。” 林恩知道齐二老爷向来是个心软的，他咳了咳说道。 “这陈家公子一拳打我心口上了，到现在还隐隐作疼。” 齐二老爷很心疼女儿，但更心疼这个刚回家的独苗苗儿子。 他马上放轻了声音问候道。 “待会再把那大夫叫来瞧瞧，可不能留了病根了。” 林恩故作虚弱的摆摆手，一脸诚恳的说。 “二老爷，我也知道我这关着妹妹是不对的，妹妹还小她不能不懂是非对错吧，陈家办宴席，她去把人家主人家打了，回来还装没事人一样，这这......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啊。” 欣姨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齐梓恒也没把长辈放眼里过。 “爹，您都不清楚原委，是陈家那个小贱人先骂人的！她骂齐梓恒是个野小子，女儿这是给兄长出气。” 齐晴晴拍着门喊道。 齐二老爷的面色突然难看。林恩也愣了一下，他知道齐晴晴这丫头可嫌弃他了，怎么可能无故帮他出气，几家小姐打架中间断定是有其他缘故在里面的。 林恩叹了口气，假模假样说道。 “我本就是出生乡野，她们说的也没错，难道出生乡野就是过错吗？难道我不想生来就在齐府之中吗？还是说我生在乡野就不是父亲的儿子了呢？再说了，谁家祖上往上数个四五代不是庄稼户？他们也没有比我高贵多少。” 院子里的齐晴晴一声不吭，显然是把话听进去了。 林恩咳嗽两声，对着院门补充道。 “我也并非真的是要惩戒于你，而是让晴儿知道，面对恶心的人不是只有动手打人这一条方法。选错方法往往容易自食苦果，就关个两天意思意思吧，也不是真的要罚你......” 齐二老爷看向林恩，举手投足说话做派愈发有兄长姿态。 二老爷眼中越发的满意。 二老爷大袖一挥，说关就关，吓的欣姨娘不敢吱声求情。 林恩暗自吐了口气，他可真难啊，谁让他老是莫名其妙做背锅侠呢。 时间转眼而逝。 夜里，好几批人守着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悄然进了青阳府的城门。 整个青阳府在全州府欢声笑语举城同庆下，也正式开始了奉阳节的活动。 节日的钟声在空中回荡，宣告着盛大的庆典即将拉开帷幕。整个城市仿佛被五彩斑斓的烟火和彩灯点亮，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和彩带，营造出一种喜庆而热烈的氛围。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期待。孩子们手牵手，在人群中穿梭嬉戏，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大人们则聚在一起，谈论着节日的趣事，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片热闹的海洋。 周围的小摊贩也忙碌起来，售卖着各种特色小吃，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今夜齐二老爷在林恩这边用晚饭。 饭毕，齐二老爷着嘴跟林恩闲聊。 “恒儿，奉阳节已经快结束了，今晚在城东好像有灯会，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们都出去逛了，你不去吗？” “听说今晚还有表演呢。” 林恩礼貌的点头。 “大夫说我可以出门了，确实可以出门逛逛。” 本来就与这个便宜爹不熟，偏这个便宜爹还是个耳根子软的。之前几次差点维护那恶毒的姨娘和骄纵的女儿。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齐二老爷尴尬的搓了搓手。 “听小兔那丫头说我儿最近在练字？” 林恩哦了一声。 “因为在养病，闲得无聊随便画画。” 齐老爷一下子来了精神。 “等我儿好了就可以安排去惠来书院念书。书院那个李先生啊，可厉害了，原来都是在朝堂上当太傅的，若我儿拜在他的门下，那考状元都不是问题。” 林恩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没说要考状元。 齐老爷接着说道。 “你大哥哥也在书院里念书呢，到时候你们俩兄弟，也好有个照应。” 林恩点点头，也只是点头说道。 “二老爷不用操心，大伯父已经帮我安排了，节日后就去书院念书。” 齐二老爷尴尬的点点头，本想出点头出点力把儿子搞去书院念书，没想到大哥已经快他一步了。更尴尬的是自己儿子之前也从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情。 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虽然阿恒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是已经比之前要好太多了，他也明白前些日子说的些话惹的自家孩子生了隔阂。 他也不多说了，安排了一下自己儿子生活起居的事情，就离开了。 第45章 奉阳仙君 小兔是在齐老爷离开后就走了进来。 “少爷，您要去今晚的灯会吗？” 林恩看着小兔一脸期待的样子，他笑着点点头。 “去吧，养病这么久，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小兔开心的笑了出来，随即又瘪了嘴巴。 “可惜了少爷，错过了前几日的盛会，前几日外面好是热闹呢。不过听说今晚公主殿下也会在望江楼看焰火呢。” 林恩笑了笑。 “我倒是不觉得可惜，起码今晚我们说不定还能一睹公主的芳容呢。” 小兔点了点头，欣喜的蹦蹦跳跳的去准备今晚要出门的东西去了。 林恩笑了笑，将手上写好的字都展开。 一张宽大的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两三种不同字体不同风格的字，有写得十分赏心悦目的，有的却写的有些歪歪正正。 林恩细细的看着自己写的东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我是个左撇子啊。 ...... “小兔啊，我就不能再减两件衣裳吗？” 林恩从马车窗户探出脑袋，一脸幽怨。 好好出个门，小兔这丫头给他套了里三件外三件的，还没出马车，他都已经觉得汗有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好在俩人早已相熟，小兔倒是不避讳，眼睛一瞪。 “公子，您都没好全，可不能再吹了风，到时候又病倒了。” 林恩叹气，他是拗不过这个小丫头了。 虽说马车内顶着香炉，不过好在今日夜晚也算凉爽，微风习习。外边更是锣鼓喧天，人头攒动，嬉笑声不绝于耳。外面的油烟味，叫卖声一一传进他的耳朵里。 真热闹啊。 他笑了笑。 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体验了一下城里的夜市啊。 小兔摇头晃脑的给他讲故事。 “少爷您是第一次过我们青阳的奉阳节吧，这奉阳节可是我们整青阳人除了新年外最重要的节日了。” 林恩点了点头，笑着听小兔继续叽叽喳喳。 “传言说，很多很多年，青阳府还是一片贫瘠之地，可以说是寸草不生，百姓民不聊生每日饥不饱食。后来从天而降一位奉阳仙君，她带领当地的百姓种五谷，挖沟河，连经她点过的土地都沾满了仙气，只要丢下种子，就没有长不成的！百姓们为了纪念这位功德深厚的仙君，特每年在仙君居住的此地风光办上奉阳节，祈祷青阳土地年年优渥，来年丰收吃饱。也祈祷这位心善的仙君能庇佑一家老小......” 林恩点了点头，“这位仙君的贡献着实意义非凡，城中人们也心善，记得仙君的恩情，愿意长长久久的将这个习俗传承下来......” 小兔冲他眨巴眼睛。 “今日已是尾声了，前些日子更是热闹，有些出名的酒楼都会为节日免费出办酒席，供大家品鉴。商铺也是会有大大的折扣，少数女子还会穿纱顶玉，要扮作那奉阳仙君呢。不少外地人也会来这边见见节日。在这片土地上，谁敢说仙君不好，那可是要被打出去的！” 林恩摸了摸小兔的脑袋，嘴角含笑的点头。 “小兔，我们出去玩玩吧，我也想见识这仙君节日之姿。” 小兔一听到林恩要下车走动，刚开始还是言辞拒绝的，但是后面灯会的大街上实在是太多人了，车马进入实在不便，况且在车上能看能玩的东西也过于局限，也就允了林恩要下车走走的要求。 “少爷，您可千万别离开奴婢的视线，有什么冷了热了，渴了累了都要跟小兔说明白，万万不可以因为害羞就藏着掖着。” “少爷，奴婢在说话呢，别笑啊。” 林恩看到小兔絮絮叨叨的样子，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阿雅每次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 真是不知道如今阿雅过的如何。 想必有林父林母在，他们也能把阿雅照顾的很好。 他收起笑容拍了拍小兔的脑袋。 “小兔妹妹，今日是出来玩的，就不要过多操心，不然，可是会错过美好的风景的。” 小兔还想辩驳，只见林恩只手向前一指。 她顺着那根手指望去，眼睛逐渐放大变圆，嘴巴也张开来。 炫彩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好像五彩斑斓的鱼儿从她的眼里要迸发出来。 “梓恒少爷，是焰火哎......” 林恩嗯了一声，拉着小兔的衣袖，像两只小耗子，在人群里来回穿梭。 “少爷！” 小兔被拽着衣袖，跟路人来回擦碰。 林恩回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左右绕路，终于是来到一个露天的平台旁边。 林恩躬下身子喘了口气，擦着额角的汗珠，笑着说道。 “既然要看焰火，自然是要看最好的呀。” 小兔点了点头，脸上不自觉的发热，她仰头看着焰火。 夜空中，烟花绽放， 五彩斑斓的火花像萤火虫一样在明亮的夜空中炸开来，一轮又一轮，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点亮。人们抬头仰望，脸上露出惊叹和喜悦的表情。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被抛到了九雪云外，只剩下欢乐和祥和。 其实焰火年年的奉阳节都会放呀。 她捂着胸口看向旁边的少年。 其实少爷眼睛很大很有神呢，鼻子也翘翘的，笑起来很好看。 少年此时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天空，额头上还淌着细密的汗珠。 她小声的抿嘴笑。 看来确实给少爷穿的太多了。 “炸药怎么做来着？火药？硫磺？硝石？” 小兔凑过来。 “少爷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哦？” 林恩摇摇头。 “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罢了。” 他确实是兴致勃勃，他已经来这个世界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节日，虽然这个节日已经接近尾声了。 不过这个烟花确实可以借鉴参考一下。 如果有机会的话。 这场烟花秀差不多持续了一刻钟，待烟花燃尽，道路又重新变得拥挤了起来。 “少爷，要去望江楼吗？那里肯定有咱们齐府的位置。” 林恩摇摇头。 “都出来了，先在外面逛逛吧，哎，那边有猜字谜的。” 小兔都来不及开口，他已经被面前的摊位给吸引了过去，小兔无奈，也只得跟了过去。 小小一个猜字谜的摊位，居然面前挤满了人，林恩也忍不住探头往里面看。 “公子，玩玩猜字谜吧，猜对有奖哦。” 第46章 江梦 林恩笑了笑。 “老板，您这奖什么呀。” 老板摸着胡须笑。 “十文钱猜一次，猜中了不仅不收钱，还可以得到我夫人亲手编织的灯笼一盏。别看奖品小，这些小灯笼都是我夫人亲手做的，又好看又结实。” 林恩点点头，面前的小灯笼确实各个精致又小巧，也确实值这个价格。 不过令他不解的是，这样的小摊位居然围了好多读书人，他们各个都歪着脑袋或用指头在手上来回比划着。 他笑了笑，“看来想得这几个灯笼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十文给到老板。 “老板，先试一次吧。” 老板笑眯眯的接过钱，拿来一张纸条给到林恩手上。 小兔也凑了过来。 “题目是：大雨落在横山上，啊这个看着好难。” 林恩沉思片刻，心里默默的划着笔画。 “老板，我知道答案了。是‘雪’对吧。” 老板笑了，将林恩手上的题拿走，又将桌子腾出空位，将灯笼都摆上桌子。 “对的，这位公子，你猜中了，钱退还给您，您也可以在里面任选一个灯笼。” 小兔开心的跳起来。 “公子你真厉害！” 林恩将最顺眼的灯笼提到手里，听到小兔这么夸自己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这是运气好，抽到了比较容易的题目而已。” “不对，他这题怎么这么简单，我这个我完全猜不中！” 旁边扎堆的一个书生突然喊道，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 林恩看过去。 就连店铺的老板面色也有些不愉。 “这位公子猜中了答案，自然有奖，您没猜中，所以没有。这有什么不服的？” 这位公子瞪着眼睛一脸不爽。 “老板你这分明是有私心啊。” “我这题，什么六十缺乏，八十有余。我都看不懂。” “老板，我不服。” 旁边的书生说着说着就喊了起来。 搞的整个气氛很是难看。 林恩皱眉，他本来就是随性玩玩，题目也是他随便拿的，这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这位公子，你想如何？” 叫嚣的书生眼睛一翻。 “有本事你再猜一轮。” 林恩想笑。 “我不猜了，公子你说的对，我就是运气好，但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承认自己不如别人有这么难吗？” 那位书生脖子一梗，很是不服气。 林恩倒是不想在与他争辩了，他拿着灯笼就准备离开。 “老板，是我搅了你的生意，对不住，我先走了。还有这位公子，你的答案是：平。” 说完身后一阵喧哗，不少人扯着嗓子在手心里比划道，真是平！ 他也懒得管，拉着小兔就离开了。 小兔在后面星星眼。 “少爷，你好厉害啊，这么难的谜语都能猜中。” 林恩叹了一口气，将刚刚选的小兔灯笼放到小兔的手上。 “我都怕啊，再慢走一步，就要被他们打啦。” 小兔拿着小兔灯笼嘻嘻一笑。 “怎么可能，少爷是齐府的二公子呢。” 林恩心虚的耸了耸肩。 小兔大着胆子，小心翼翼问道。 “梓恒少爷，虽然很自大，但奴婢还是想问，这个灯笼是给奴婢的吗？” 林恩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你照顾我这么久，我该送你些更珍贵的东西的。这个灯笼倒是寒酸了些。” 小兔脸直接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她攥着灯笼的手柄，小声说道。 “没有，小兔很喜欢的......” “江梦姑娘要为仙君献舞了。” “啊？江梦姑娘不是弹琴唱歌一绝？怎么还会跳舞？” “不知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人群突然又是一阵骚动，涌动的人群差点把小兔给挤摔跤了，林恩眼疾手快的给她扶住。 “路上不要发呆啊。” 小兔心一跳马上跳开。 “少爷，奴婢......” “快去看表演吧，再晚抢不到好位置啦。” 林恩直接抓住了她的袖子，顺着人流的方向一起走去。 望江楼楼如其名，正好处于江边，足足有四层高，层层叠叠，华丽非凡，来这能吃上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更别说楼层越高，象征着客人的地位越高，可见的风景也就更加的极致。 此时望江楼的对面江岸上，早就搭好了足够大的平台，此时乐手都已经准备就绪，无数明亮的灯笼泛着温暖的灯光，打在江面上，像是一个大大的月亮。 音乐声突然响起，一群束着高高发髻的女子们登场了，她们都穿着淡蓝色的锦缎束胸，身披鹅黄色的轻纱，走起路来真是身姿轻盈，随着音乐的起伏，她们的身形更是曼妙多姿。 林恩是第一次看这种表演，不自觉的将嘴巴张大。 突然音乐急促了起来，鼓声加了进来，急促又沉闷。 舞女们的脚步都开始变得紧密又聚拢。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忽的，鼓声骤停，一群女孩像花儿一般的绽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花朵的后面出现。 她与那些女孩不同，她的穿着更是大胆。露出洁白的胳膊和盈盈一握的腰肢。不仅如此，她的舞步也是更加的剧烈，大开大合，她像一朵花，明艳又张扬。 林恩忍不住看呆了。 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许久音乐减缓，这位女子的表演也缓缓的落下了帷幕，开始变得轻柔又缱绻。 观众席沉默了许久。 突然有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江梦姑娘！俺喜欢你！” 随即大家都如梦初醒，都一边喊着梦姑娘的名字，一边纷纷向水对岸的舞台上投掷着鲜花。 台上的女子给大家行礼招手。 “好美啊......” 小兔侧头看向自家的少爷，少爷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女子。 小兔忍不住瘪嘴。 区区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第47章 诗会 “江梦姑娘！” 陈丹宁也在望江楼三楼隔着窗户大声呐喊挥手。 江梦似乎有所感应，也朝着望江楼的方向行礼问安。 “太精彩了，想不到江梦姑娘居然舞技如此精湛。” 齐梓川也忍不住抚掌笑道。 “江梦姑娘她看我了，莫不是她喜欢我？” 陈丹宁害羞的挠头。 齐梓川听到后忍不住躲在屏风后面偷笑。 连梁钰也大笑出了声。 “整个望江楼的宾客何其多，陈丹宁你也太臭美了些。” 陈丹宁倒是没有畏畏缩缩光明磊落。 “钰哥，那我好歹是陈家的少爷吧，长得也还算是一表人才，平时待人接物也还算宽厚真诚，说不定梦姑娘就是喜欢我这一类型的呢。” 他这一番话，让齐梓川更是笑的站不直身子。 梁钰也抿着笑容喝了一口茶。 “陈丹宁啊陈丹宁，我怎么平时没发现呢，你对自己还挺满意。” 齐梓川笑着坐下来。 陈丹宁倒是没觉得有被冒犯到，他笑道。 “那可不，我发现了，出门的时候路边老是有小姑娘会偷偷看我呢。肯定是对我芳心暗许。” 齐梓川笑着摇摇头。 “傻小子，你倒是被骗的不浅，那姑娘是在看你吗？那是在看我们的钰哥！” 梁钰莫名被点，倒是愣了一下，然后抱歉的看了陈丹宁一眼。 陈丹宁也愣了一下，他看向梁钰。 梁钰确实是人如其名，整个人又高挑又纤细，就像一块宝玉一样耀眼又温润，他往那一坐，就算不开口说话，也能让人不自觉的将视线往他身上飘去。 更别说这小子近些年就跟柳树抽条一样，蹭蹭的长个子。 人群中最扎眼的就是这个小子。 也难怪。 陈丹宁失望的垂下脑袋。 “我还以为她们看的都是我呢......还好还好，我一番心意差点就错付了。” 齐梓川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看开点，弟弟，我们钰哥可是整个青阳府所有少女的倾慕对象呢。输给这样的人一点都不亏。” 梁钰笑着看他们。 “我可没有关注这样的事情。” 陈丹宁一脸痛恨，随即他又痛定思痛，握紧拳头说道。 “既然在相貌上比不过，我肯定有其他方面能胜任他，我不能只盯着自己的短处看，我自有我的长处。这叫各擅胜场。” 梁钰笑着点了点头。 齐梓川笑的大声，他举起手边的酒杯。 “说得好！弟弟，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种觉悟呢，我以茶代酒，敬你一个！” 梁钰也被氛围感染，他也端起手边的杯子，笑着跟两人遥空相敬，一口抿下杯里的茶水。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外面的江景，外面正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岸边的台上表演依旧，火光映衬的整个夜晚都是明亮非凡。 好热闹啊。 “哎，不对，凭什么我是弟弟啊，齐梓川我比你还大呢。” “细节嘛，不必在意......” 他侧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致。 耳边传来陈丹宁跟齐梓川的斗嘴。 今年的奉阳节，真好啊...... 正聊着，外面陡然一阵喧哗，脚步声，人声都多了起来。 “外面这是......” 还不待众人反应，外面传来酒楼小厮的喊叫声。 “知邮公子在楼下举办诗会，客官可需要抄写一份。” 齐梓川拉开门，抬眼望去，楼下居然人山人海。 酒楼小厮靠过来把纸叶递到他的面前。 “公子，诗会的诗，您这边的房间需要吗？” 梁钰也走了出来，接过小厮手里的纸张，这望江楼搭上奉阳节的东风办诗会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每张都写了每个参加的读书人留下的诗会诗文，他粗略的翻看了一下。 “我本就知道何知邮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不知，竟然如此浩大。” 小厮接着小声说道。 “可不仅是何公子的功劳，小的听闻，长宁公主也在呢。” “公子们若是想要参加，也可以让小的们把你们写好的文章拿下去，不用跟底下的人拥挤。” 小厮恭敬的低头。他当然知道这三楼的贵客们非富即贵，能包的起单独相仿的少年们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态度十分友善。 陈丹宁探个脑袋出来。 “公子殿下也来了？” 齐梓川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那就难怪了，一部分是因为诗会，另一部分是为了公主而来吧。” “我看他们怕是为了在公主面前大出风头吧，一个个跟个花羽孔雀似的......” 陈丹宁瘪了瘪嘴巴。 齐梓川看了看梁钰。 梁钰笑了笑，耸了耸肩。 “这么多人，我们还是在房里等着吧，若有上好的佳作出现，自然会轰动整个望江楼的。” 陈丹宁有些不甘。 “钰哥，那可是公主呢，我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公主。” 齐梓川叹气摇头。 “你个呆子，公主殿下会在人山人海的地方看热闹吗？你就是在下边被人挤扁了都不一定能看见公主。” 梁钰听闻也侧头笑了笑。 “你也学他们写出惊世佳作来，公主自然会注意到你。” 陈丹宁小脸一红。 “钰哥！你就知道笑话我！我哪写的出来。” 齐梓川哈哈一笑，“所以啊，那咱们更是要享受咱们当下的时光了。” 梁钰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底下因为创作问题争执得激烈异常的人群。又挪开眼睛，直接关上房门，将喧嚣隔绝在外。 小兔在江岸边已经快急的哭出来了。 刚刚不知道是为什么又一阵人流涌动，她不知不觉就跟少爷走散了，她在原地寻了一圈也没能寻到。 少爷刚来青阳，本来就是很少出门，人生地不熟，要是把少爷搞丢了，二老爷肯定会责怪于她，甚至还会把她从府里赶出去。 她倒是不担心少爷会走丢，但是她可就是失职了。 就不该听他的让他下车。 她想着想着，眼泪就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小兔？哎呀呀，你怎么哭了呀。” 林恩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背，转过身来小兔却哭的稀里哗啦的，给林恩吓的不轻。 他可真是不擅长安慰人。 “别哭了别哭了，我刚刚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就去给你买糖葫芦去了，不是故意要把你甩开的。” 他手足无措的挥着，把面前的糖葫芦放到小兔面前晃悠。 “少爷，你要是走丢了，那小兔可就倒大霉了......” 林恩扶额，他刚刚就是看到了一家正在出租的店铺，想到自己筹谋已久的事情，就忍不住去看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样的行为会给小兔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抱歉的点点头。 “是我的错......” 什么嘛。 小兔心里无奈又开心，倒是没有想到少爷会亲自跟他道歉，她也只是不小心朝少爷发了脾气。 其实刚刚少爷拿出糖葫芦的时候她就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刚刚焦虑又害怕的心情。 她也只得点点头，又怪罪的说。 “少爷别在这样了就行。” 林恩点点头。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小兔倒是比阿雅好对付。 第48章 望江楼 “少爷，刚刚他们好像在说望江楼有诗会，要去看看吗？” 林恩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了吧，我不懂诗。” 小兔听完却是一脸失望。 “他们都在说，公主殿下也在那里呢，奴婢好想去看看公主的尊容啊。” 林恩有点想笑。 “为什么想看公主？” 小兔倒是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因为那是公主呀，是天之娇女呢，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之一呢。肯定像仙女一样，受万民敬仰。说不定穿的衣服都是神仙锦缎呢。” 林恩笑了笑。 这丫头一看就是一脸追星样。 “你太夸张了吧。” “跟少爷说这么多干嘛，少爷是男儿，自然不懂。” 林恩失笑，只得点点头。 “那我们去望江楼去看看吧。我觉得不一定能看到公主。但还是去感受一下诗会的氛围吧。” 小兔跳起来欢呼，马上领着林恩带路。 林恩看她一蹦一跳的跳开了，心里也忍不住跟着高兴。 但心里多半是担忧。 公主啊......会不会认识他呢...... 如果见到了，又会怎么样呢，还是说他暂且避着不见要好一点？ 林恩心里正在满脑子跑着火车，突然在望江楼门口与匆匆出门的人相撞。 他一个分神被猛地撞的摔在了地上。 “啊，少爷，没事吧。” 小兔忙的过来搀扶他。 林恩正捂着肩膀哈气，旁边撞了他的人倒是一言不发，冷着脸就直接从他身边大步迈了过去。 林恩抬头看着他，这人奇怪得很，穿得一身黑，大晚上的还带着帽子，只露出光洁的下巴。看着倒是瘦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林恩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 “哎，你这人怎么好生无理，撞了人连句道歉......” 小兔还想上前理论两句，被林恩给拦住。 “无碍，本来就是我分神了，况且我也没受伤。” “少爷，您可是齐府的二少爷，咱们没有必要让着这种人。” 林恩笑着摇摇头。 “我要是再给家里惹事，梓川少爷能吃了我。” 小兔倒是憋屈的点头，她也知道少爷在外头的传言不好，也只得闭上了嘴巴。 进了望江楼才知道什么叫熙来攘往，整个一楼大厅，几乎被这群读书人给塞满了。 一楼布置的十分简单，中间搭台，上面挂了好多写的十分优秀的诗词供人观赏，下边几十张桌子围成大圈，有人正坐在那里冥思苦想，有人正神情激昂手上挥毫不停，更是有人东张西望四处乱瞄。 当然，最多的还是像林恩一样进来凑热闹，品味诗句的人。 小厮很快就拢了过来，笑着问候道。 “公子，参加诗会吗？是有预订了房间了吗？” 看来是看出来他这一身好料子了。 林恩抢在小兔前摇了摇头。 “不，我们就是逛逛，有需要会喊你的。” 小厮点点头，知趣又识礼的退下了。 小兔巡视了一圈后又失望的摇摇头。 “这哪里能看见公主，分明就是传言罢了。” 林恩嘴角含笑。 “我想公主就算到了也不会直接露面，毕竟这里鱼龙混杂又人数之多，很容易出意外的。” 小兔瘪嘴。 “就知道想要见到公主没有那么简单。” 林恩点点头。 “若是公主出现了，那望江楼的门槛岂不是都要被踏破？” 小兔心里当然也明白，不过她倒也没失望多久，转头她就看到前面的桌子空了出来。 上一桌的主人面对一桌子的废纸团子还在捶胸顿足，怕是没写出什么好文章来就要放弃回家了。 “少爷我们过去坐吧，走了这么久了也累了吧。” 小兔这么一说，林恩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腿都有些酸麻了。 还是恢复的不够到位啊。 要放在前几个月，他能扛着水桶跑一整座山啊。 他点点头，也就随着小兔去了那个空位。 空位上茶水笔墨皆全，不过林恩确实没有动他们的心思。 中间台上，优秀的作品还在被一一更换展示，不少的读书人在下台看的那是一个如痴如醉，摇头晃脑的。 才落座不久，就时不时有小厮凑过来看他的桌面，路过的人也会偶尔兴致大发过来瞄两眼。大多看到他光洁的台面都会先是一愣，然后又失望的叹气摇头离开。 好像这里是专门给诗会的读书人用的。 小兔倒是没有注意这个，可能是店里的人员太多了，小厮都比较忙碌，她也就离席，去找小厮去点一些点心和茶水。 林恩有点点脸红。 来往看着他的人太多了。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厮靠了过来。 “这位公子若是不参加的话，就请把位置让给有需要的人。” 林恩被点破了有些尴尬，他忙的起身。 “抱歉，我这就让位置。麻烦重新给我安排一个普通位置吧。” “我说啊，这望江楼什么时候也是这种鱼龙混杂的人都可以进来的程度了？” 林恩这才注意到，原来小厮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都是一副书生打扮，一位对他嗤之以鼻，另一位好像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正专心的看着台中间的文章似乎并没有在意他。 本来林恩是很愿意把位置让给他们的。 但听到这番话，林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小子一看就是偷了别人的衣服混进来的，望江楼里有那么多贵客，你们放这种人进来，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那个少年一脸嫌弃，好像看林恩是什么垃圾一样。 旁边的小厮也是频频道歉。 “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这位公子，你也看到这样的情形了，可以请你离开吗？” 林恩无语，明明就是他先来的，虽然他占了诗会的位置，但是他没说不让。还明确跟伙计说了要换一个普通席位。 怎么？得了好不仅不收手怎么还这么给脸不要脸？ 他笑了笑。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又慢慢悠悠的坐下。 “本来刚刚是要给这位公子让位置的，但是突然就有灵感了，抱歉，我要参加诗会了。” 第49章 何知邮 “你！” 这个少年眉毛皱的堆叠在一起。很是不悦。 “小闻，我们没有必要争这个席位，上楼吧。” “知邮，是我答应你要给你一个好的席位方便你看文的，这个小子分明就是在跟我们叫板。区区一个穷小子，真是开了眼了。” 被叫做知邮的少年神情未变也并未多说，只是离开了这个位置走到了台的中间去，拿了笔墨，思考片刻便开始动笔。 台中间当然不仅仅供于观赏，当然也摆放了众多书写工具，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胆色说能直接在供人观赏的台前落笔。 小闻并未阻拦何知邮，他知道，他一定是有了灵感。他也不好打断。 被叫做小闻的少年，也就是跟林恩叫板的人。 他环抱双手瞪着林恩。 “怎么？你不是要参加诗会吗？你倒是写啊？” 林恩撇嘴。 “我思考一下都不行？” 少年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半个鸡毛都吐不出来在这装呢，待会你要是写不出个东西出来，我叫伙计把你给赶出去。” 林恩提笔倒是思考了好一会，脑子里的诗可太多了，要写一首怎么样的诗才会让他不那么扎眼呢...... “哼，再不写，我看你墨都要滴到纸上去了。” 林恩摆摆手。 “别催，别催，这不就来了吗？” 说完，他重新蘸了一下墨，身体坐正，神情庄重的端起笔在纸上开始落墨。 叫小闻的少年却是懒得管林恩到底写得怎么样，他现在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台中间那个写写画画无比认真的人的身上。 只是过了片刻，台上的少年便松懈了一口气，将笔墨又放回到砚台上，吹了吹纸上的墨痕，满意的交与旁边的小厮手中。 小厮看了一眼神情一怔，随即眼里都是钦佩之情，他挺直了腰杆，直接将这篇文章挂在了台上最显眼的正中间的牌上。 一时间全部人的都被这首诗给吸引了过去。 林恩也放下了手中的笔，抖了抖手里的纸张。 “嗯，我写完了......” 他侧头，哪还有刚刚那个嚣张小子的身影。 叫板到一半又溜了？ “知邮少爷新作！知邮少爷新作！” 小厮们拿着刚誊抄好的诗文在走廊上来回穿梭。 一下子整个望江楼都像烧沸的水炸开了锅，不少包间的客人都出来凑热闹。 小兔抱着点心从后面绕了出来。 “少爷，知邮少爷写了诗，我们去看看吧。” 林恩只觉得莫名其妙，大家好像都对这个人认可很高啊。 “好像大家都认识这位公子呢。” 小兔笑了笑。 “少爷你才刚来青阳当然不知道，何公子可是整个青阳府的天才呢，听说他三岁就能写诗了。这场诗会好像就是他举办的。” 林恩点点头，看向台上的少年，他倒是没有过于激动，被围在人群中间却依旧很专注的看着墙上其他人的诗文。将四周的人都视作空气。 好像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 “咦，那不是大少爷吗？” 林恩顺着小兔的目光看上去。 二楼一包间外，三个少年正倚靠着栏杆，笑着看着台下众人围聚的何公子。正说说笑笑。 中间穿着青衫的少年正双手半靠在栏杆上，头顶玉冠，如绸缎一般的黑发束起后柔顺的垂在胸口，嘴角微微含笑，听着左右两边的人拌嘴吵闹。 这一看可不得了。 梁钰。 林恩眉心一阵剧烈跳动。 ......这三人关系这么好...... 可能是他们的视线过于灼热，梁钰似乎感应到什么，向下面看去。 林恩与梁钰是视线相接，心一急连忙的低下脑袋剧烈咳嗽。 “少爷你还好吧。” 林恩摆摆手。 “我突然觉得身体很是不适，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小兔点点头，一脸担忧，连忙开出道路来两人急匆匆的又离开了望江楼。 其实今夜夜市上的人够多，也不用担心后面的熟人会追上来。但是林恩依旧大步走着，心脏如擂鼓一般的狂跳，不知不觉将小兔甩的好远。 他有什么好紧张的，这望江楼又不是不准外人来。 他突然刹住脚步，小兔一个不注意直接撞到他的后背上。 齐梓川正跟陈丹宁互相打闹呢，侧头就看见梁钰正歪着脑袋盯着门口的方向。 “怎么了钰哥？” 梁钰摇摇头，笑容更甚。 “好像，看到了个熟人......” 齐梓川也扒拉栏杆往底下看去。 梁钰笑了笑道，“无事，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知邮，知邮，你写的可真棒啊，今晚的头筹必是你啊。” 何知邮从台上走下，小闻笑着走了过去。 何知邮轻松的笑了笑，理了理袖子。 “那可不一定，今夜还是有很多厉害的人的。” 小闻挥手，浑不在意，“就算他们厉害，那也不如你，我爹在三楼给你准备了招待宴，赏脸去一下呗？” 何知邮不着痕迹的皱眉。 “我今日已经有些累了，怕是要爽约了。” 叫小闻的少年却也没有因为被拒绝就生气，反而是更加的热情。 “没事，累的话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我改日拿望江楼整理好的文集给你。” 何知邮点了点头，径直就走出了望江楼。 小闻看着他走出，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他拍了拍旁边的小厮。 “刚刚那个穷酸小子呢？怎么一眨眼不见了？” 小厮摇摇头。 “刚刚知邮少爷写诗的时候他就出去了。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小闻冷哼了一声。 “就知道这小子是个扯谎的，还好跑的快，不然有他丢脸的。” 林恩回头，背后的望江楼几乎快要从视线里消失。 这几日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姓梁，亲姐姐是当今的皇后，大伯父是当今的太傅。 那也就是说，是害他沦落至此的人？ 是敌人吗？看之前的样子好像并不认识他。 林恩甩甩头，将所有的想法都抛在脑后，日后大不了少与此人接触。 确实，他被梁太傅陷害，大统被夺，江山改姓，差点连小命都不保。身为林恩的话的确是该满身仇恨，恨不得将梁氏上下都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再塞巴塞巴丢池塘里喂金鱼。 可是她不是，一个突如其来闯入这个世界的穿越者。 林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开局一只牛，进化全靠拼。 别说左膀右臂，她可是连自己技能点都还没摸清楚的小菜鸡。 这国家情仇，恩怨拉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身份对他实在是个累赘，能安全活下来已经是十分不易。 “梓恒少爷......” 小兔捂着脑袋。 林恩突然又笑了，把小兔更是搞不懂了。 “你说的对，我叫齐梓恒，我只是一时没想明白罢了。” 小兔歪个脑袋。 他接着说道，“回去吧，我确实累了。” ...... 第50章 长宁公主 夜色更是浓郁，街道上的行人都逐渐散去，路边的灯笼烛火被拆，整条街又恢复了冷清又安静。但是望江楼顶楼的包间内，却是依旧灯火通明。 一女子慵懒的靠窗而卧，手上榻边还散落着无数诗文纸张。 “不愧是青阳府的神童，年纪轻轻却能写出如此诗句来，想来此地真是人杰地灵人才济济。” 站在一边的一身黑衣的男子却没有应和这个美丽的女子，而是面无表情的开口。 “公主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长宁公主笑了笑，将手上的诗文随手放到一边，看着旁边站的笔直的将官。 “王大人事务就如此繁忙？还是说保护本公主让大人如此抗拒？” 王黎摇摇头。“下官并无此意。” 长宁公主盯着小将的脸，继续试探的说道。 “保护公主可是太傅大人下的命令，虽然这奉阳节已经结束，但是本公主还想在此处多住些时日，好好领略一下这不属于京城的风光......” “那下官另安排人来陪公主玩乐。” 王黎开口，直接打断长宁公主的话。 公主被打断倒是不恼，她又接着说道。 “话不是这样说的，虽说齐大人治下的青阳看起来十分安全，但是难保证会有不轨之人对本公主不轨，今日人可就多的本宫都不敢轻易出面，而且我又不会过久逗留，安全还是要交给王大人才靠谱啊。” 王黎这次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她了。更多的是沉默。 长宁公主面上笑着，心里也是各种打鼓。 王黎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加不讲道理的，除了太傅，谁的面子都不给。她完全相信如果这个脾气古怪的人突然发起火来连她都敢打。 而且他要是突然撂挑子说不干了，那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黎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茶，如此的无礼倒是把长宁公主搞的面色一僵。 “公主殿下，我实在想不通，我与您并不相熟，为什么一定是我？” “因为太傅大人。” 王黎侧头看她。 长宁干咳一声。 “我一人不远万里从京城过来，王大人您是太傅大人指定的护卫，定能护我周全，本公主不是信你，是信太傅大人。” 王黎点了点头，倒也说得过去。 正好他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除了余水村...... 长宁看他边点头边发呆，直接就乘胜追击说道。 “既然如此，我的安危就有劳大人了，我先去休息了，大人明天早上记得来找我，我有事跟大人相商。” 说完她马上提着裙子就跑了，身后跟了一群手足无措的宫女太监。 长宁边跑边拍胸口。 跟这个人聊天也太可怕了。 虽然王黎跟她交谈中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但是长宁知道，王黎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她暗自的捏了捏拳头。 她一路南下，早就打探了王黎的所作所为，王黎此行明显，大概就是奉太傅之命来找她那个“已故”的皇子弟弟，她就是故意要留下他，让他抽不开身，坏他的好事。 一想到一连好多日还要与这个人相见，长宁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皇后娘娘啊，长宁的心都颤颤，这哪是来出门散心的啊...... 次日一早，望江楼的老板确是第一个踏进了自己家的酒楼。 不为别的，昨日一大堆文人墨客在他这里大展身手了的，他自然要挑选最好的出来，编成文集拿出贩售。听说昨夜很是热闹，他看向四周。 昨夜是奉阳节最后一日，看得出来大家都玩得挺疯，他也心善的让小厮们都提前休息，先把大家写的诗文都放到台子中间，其他剩余的东西都留到早上整理。 正想着，他眼睛一眯。 斜对面的桌上分明有笔墨痕迹。 这群小子，真是办点事情都毛毛躁躁。 他叹了口气。 应该是那些文客们写了一般或者不太满意的东西，扔掉就好了，免得搞混了。 他将桌上的砚台挪开，得亏是拿砚台压住了，不然飞到什么地方去都不知道了。 望江楼老板眼睛一眯。 嗯？这字确实有点丑？ 他待都要扔了这废纸了，却又忍不住细细看了一番。 这一细看，他直接呆愣在原地。 “掌柜的，怎么了？” 小厮过来挥了挥袖子。 望江楼老板直接如梦初醒。 他抖了抖手上的纸，直接走到中间的高台之上。 他看了看正中间高挂的文，又看了看手里的纸，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直接将正中间的纸给揭了下来。将手上的这篇诗词粘了上去。 “掌柜的，这是......” 老板眼睛一瞪。 “你们怎么办事的？差点就把如此优秀的诗词给搞丢了，还好我眼睛尖，你们快都别干了，都仔细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珍贵文章！” 老板一挥衣袖，伙计们如同鸟兽一般的四散开来。 不对，这首诗是谁写的啊？这也没个署名。 ...... “知邮兄！” 小闻喊住正在走廊上看书的何知邮。 “知邮兄，前几日我找你你怎么不在府中啊，今日还在书院才能见到你。” 何知邮目光并没有从书本上挪开，只是淡淡的说，“何事？” 小闻将望江楼整理好的文集放到他眼前。 “我先前说过的，出了文集要交到你的手上的，刚出炉我就搞来了，全新的。” 何知邮接过文集，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你倒是有心了。” 小闻挤在他的身边。 “知邮兄，快看看吧，听说望江楼这次还做了排名，哎呦喂，那排名后面的可真是丢人。” 何知邮皱了皱眉。 “不是这个道理吧，能上榜的皆是写的好的优秀作品，那作品登不上文集的，岂不是更加丢人？” 小闻面色一红。 “先别说这个吧，知邮兄你肯定是第一，快翻开看看。” 何知邮更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翻开。 翻开后他便愣了。 小闻凑过来。 “归园田居？知邮兄你这写的是什么类型？” 何知邮看着小闻摇摇头，“这不是我写的。” 第51章 首席佳作 “归园田居！大家快来听听，望江楼的首席诗。” 陈丹宁举着刚拿到的诗文集，在教室里大声喧嚷。 梁钰瞥了齐梓川一眼。 “怎么？这何才子也有这种回归田园的想法？太诡异了吧。” “咳咳，大家听好了啊！” “陈丹宁你能不能快点，真能磨叽。” 陈丹宁清了清嗓子，周围的同学们也都安静了下来，他大声朗读道。 “归园田居，其一！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齐梓川点了点头，开篇倒是很是直白，说自己性格与人生道路的冲突，陷入世俗久久无法脱身，是在说自己是个坦率之人，这么开篇，倒也常见。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梁钰啊了一声，如此对仗，很是精妙啊。因为不懂得钻营取巧，不如抱守自己的愚拙，无须勉强混迹于俗世......吗？ 何知邮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关在笼中的鸟儿依恋居住过的山林，养在池中的鱼儿思念生活过的深潭......写的很好啊......” 小闻忍不住赞叹，看到何知邮正夹着眉头，他突然闭嘴。 何知邮倒没注意小闻在说话，而是继续念到。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何知邮锤下手思索了片刻，平淡却如此精妙？好像这一下描写，眼前突然来到了安然闲适的乡野。 村落间炊烟袅袅上升，屋子错落有致，门前种桃李屋后荫下乘凉，就像一幅水墨画，鸡狗的吠叫，好像将整个一幅画都活了过来！ 何知邮不由得发愣。 发愣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正在念的陈丹宁和满教室的同学们。 “好！” 齐梓川回过神，忍不住拍手。 陈丹宁也迅速回神，将剩下的诗句念完。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梁钰也陷入沉思中，“最愉快的，倒不是悠闲，而是于此后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倒是显得如释重负了。” 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吗？ 真好。 写的真好啊，如此流畅又自然，逐层推进，又斟字酌句...... 梁钰笑了笑。 确实，当得首席。 小闻此时此刻也明白为什么这一首诗为什么会在首页了。 他心虚的看了一眼何知邮。 “知邮兄，你的诗也很棒的，肯定在第二页。” 何知邮摇了摇头。 “不用宽慰我，我却是不如他。” “竟是不知昨夜的诗会有如此厉害的人，真希望可以认识这个人。” 小闻疑问说道，“没有署名吗？” 何知邮将文集递给小闻，小闻翻来覆去半天，确实，连名字都没有安排上。 若是这名字一出，想必又要轰动多少人...... “我原先以为何知邮只是个爱显摆的花瓶，想不到，他的造诣竟然如此之深，倒是我肤浅了。” 旁边的同学摇摇头。 “梓川少爷，你说错了，这首归园田居并非知邮少爷的作品。我昨日就在诗会现场，看了知邮少爷的诗文了的，不是这首。” 陈丹宁也一拍脑袋。 “对，这首诗都没有署名，何知邮的诗在第二页，他这样的花孔雀，可是不会忘记署名的。” 梁钰用扇子抵住脑袋。 “如此神秘，叫人更加好奇能写出如此佳作的人，到底是谁了。” 一切就如望江楼老板希望的那样，望江楼诗集果然大卖特卖，好多人还抢着买，差点供不应求。 此诗一出直接是在青阳府引起了巨大的风波，这一切都是来源于那个神秘的写诗人，老板因此赚的盆满钵满，许多人都慕名到来望江楼，希望偶遇这个神秘的大佬。 青阳的天才才子何知邮都亲自过来打探，更是引起了哗然大波。 当然，每个人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因为此刻的正主，正在家里“养病”。 “小兔啊，来得正好，快尝尝这个，味道如何？” 小兔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病人”。 “少爷，您根本就没有生病，为什么要装啊？” 林恩将小脸一板，“我虽然看着活蹦乱跳，但是我受的都是内伤，再说了，我每日给你做好吃的，你还不乐意吗？” 小兔接过他手里的碗，心里一阵纠结。 自打奉阳节那天晚上，少爷就闭门不出了，连自己家的院子都寸步不踏，叫来一批又一批的大夫都说自家少爷没事，但是少爷就是一副不愿出门的样子。 但是能吃到少爷亲手做的吃食，还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捣了捣碗里的豆腐。 看着少爷一脸期待的眼神，她只能将碗里被酱汁淋的红红的豆腐挖一勺放进嘴里。 “好吃！从来都只吃过甜甜的豆花，没想到这次还能吃到这种辣口的。” 林恩满意的点头。 “虽说好多味道复刻不了，但是味道也算是好吃的。足够新颖。” 离搞钱又近了一大步。 他忍不住心里窃喜。 小兔咳了两声，将他拉回现实。 “少爷，二老爷来了。” 林恩回过神来，二老爷已经坐在他的面前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二老爷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齐二老爷将他拉过来坐在身侧，将手上的书塞到林恩的手里，倒是眉飞色舞。 “我们父子俩不必见外客气，我上次看到你在读书，这是为父托人给你买回来的。” “这望江楼的诗集啊，现如今可是大火，抢都抢不着呢。” 林恩也只得友好一笑，将诗集放到一边。 “倒是谢谢了。” 齐二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跟他说道。 “今日你大伯父回来了，爹知道你不爱被拘束，但你这个做晚辈的最好还是去见见。” 大伯父？齐大老爷？ 知州大人？ 来兴师问罪？还是认祖归宗？ 第52章 知事 林恩沉思片刻。然后乖巧的答应。 齐二老爷看自己家的儿子如此听话又好学，心里免不得一阵得意。 还好把儿子接回来了。 他大哥本就如此优秀，现下连儿子也这么强，整日看齐梓川在自己眼前晃悠，他都心痒痒，更别说他连个儿子都没有，想到这个每日晚上睡觉都要急的睡不着。 还好他还有乖乖儿梓恒。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心里更是高兴，忍不住提点到道。 “梓恒啊，你大伯父不是冷落你，只是这几日在忙着那个雨水什么村的事情，暂时腾不出时间来见你，你见了大伯父之后，也稍微关心一下......” 林恩一愣。 “余水村？出什么事情了吗？我来青阳的路上，雨水过大，确实在余水村经停了几日。” 此话一出，齐二老爷面色一变，神色紧张，左右张望了几下，马上将门给关的严严实实。 林恩一下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出事了...... 齐二老爷走到林恩面前，用蚊子音量小声说道。 “我儿你在外，可千万别说跟那个晦气村子有过关系。” 林恩平复下心情，冷静问道。 “这么玄乎？假的吧。” 齐二老爷叹了一口气。接道。 “你是不知道，有个京官儿来我们青阳了，非说这雨水村有朝廷要犯，一声不吭就把整个村子都扣起来了......这就算了。后面有户村民居然趁乱报了案，这当地的县城巴巴的就赶过去了，结果连带着县城和周围看热闹的一起抓走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现在整个余水村是风吹草动皆是兵，路过的行人听到传闻都不敢靠近，现在闹得在整个青阳府都快传开了，搞的人心惶惶。” 林恩瞪大眼睛。 “连当地的县城老爷都抓去了？” 齐二老爷给他一个可不嘛的眼神。 “这县太老爷也是惨，不过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他就马上修书一封把你大伯父喊去解决事情。” “所以解决了吗？” 二老爷叹了一口气，接着摇了摇头。 “哪这么容易，虽说你大伯父占理，但对面是京官儿，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林恩道，“那些村民就.....？一直关在村子里？” 齐二老爷点点头。 “听你大伯父说，好像是这样的，好赖那些村民们都还无事只是被关在家中，说是只抓了个教书先生。” 林恩忍不住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那大伯父日后......” 齐二老爷摇摇头。 “听说来的这位是京里的大人物，我们也不敢贸然得罪，只能期盼这个祖宗赶紧走吧，听说他现在正在青阳府呢，倒不至于把几千人都关押进京吧，那京城里的牢房可不够坐的。这些日子要不是你大伯父在那镇着，这才没闹出人命来。” 林恩点点头，装出放松的模样。 “给大伯父造成这样的麻烦可真是可恶，他就不怕大家在背后议论他吗？” 齐二老爷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觉得跟儿子有话题聊了一阵窃喜。 “他能将过路的人都抓起来就表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况且知道这件事的毕竟是少数，当然这些事就不是我们能担心的了。我儿真是体恤民情啊，为父很感动。” 林恩笑了笑，只能尴尬的点头。 送走了齐二老爷，林恩脸上的忧色才浮现在脸上，他来回在屋里踱步。 看来当时他逃离村子确实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不知道现如今阿雅，林父母，余先生，小豆子，现在都如何了...... 他不会弃他们于不顾的。 只是，他又该如何才能破解此局呢...... “少爷，二老爷走了吗？这书怎么掉地上了？” 小兔送了新裁好的衣服端了进来，将地上的书捡起。 “哦我刚刚想事情呢，估计是碰到了，放一边吧。” 小兔无奈点头。 “少爷，二老爷的一番心意，好歹看看吧，这写的多好啊。” 林恩无奈的拿过那本诗集，漫不经心的翻开。 “小兔，我确实不太懂这方面......” 翻开第一页，“归园田居”四个字直接印在眼帘，林恩直接愣住。 “这这这......” 他看着小兔。 “少爷您久久不出门肯定不知道，相传青阳来了个神秘文人，在奉阳节写下了这首诗然后又潇洒离去，整个青阳都在回忆是否有遇到这样一个人呢。听说写出来的诗文采斐然，连知邮公子都望尘莫及，甘拜下风。” “望江楼更是为了感谢这位客人，不仅将他的诗集放到首席，更是放在了望江楼的展柜呢。寓意就是希望这位客人再回来的时候能与望江楼结好。” 小兔在后面说着，林恩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本来他没想如此大出风头的。 “少爷您还是快点换衣服吧，待会大老爷就要出门了。” 林恩哦了一声，见齐大老爷自然是更为重要，他将诗文又放到了一边。 一路上林恩倒是没有多紧张，在丫鬟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了齐老爷的书房，只不过书房内此时正有人在里面闲谈。 林恩低头立在门外，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听着屋子外蝉鸣阵阵。 不多时，门被拉开。 “父亲，那孩儿先退下了，秋日风大，父亲还是要保重身子。” 冰蓝色长衫下摆出现在林恩的视线里。他不自觉抬头。 与面前的齐梓川对上视线。 齐梓川有点发愣，他可从没正常跟这个弟弟交谈过，他该怎么聊呢？ 问好？可是他们关系也没有怎么样。 林恩愣了一下，率先咧嘴笑了笑。 这齐梓川也是奇怪，好模好样就说不出来话了。 林恩自然的说道。 “梓川少爷，我特来拜见大伯父。” 齐梓川回神，点点头说道。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我之前按二伯父的吩咐去淄临接你，为什么当时你不愿意过来，后面却又愿意回来了？” 林恩有点想笑，这个齐梓川是变脸大师吧，刚刚说话还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下一秒就变了脸色阴阳他。 他都回来多久了，今日才问这个问题，还是说这就是他齐梓川对自己一直针对的主要原因？ 林恩笑了笑，面上依旧冷漠。 “父亲想念惦记着我，当儿子的不能不回来尽孝......” 齐梓川摇了摇头。 “你这个理由还不足以打动我，我始终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了。” 说完，他冷着个脸就大步跨着走开了。 林恩倒也无所谓，他本来就是随便捏了个理由，争吵过这么多次了，林恩也不惧怕他。 再说了，别人的喜欢与否，也与他无关。 第53章 大伯父 “二少爷，进来吧。” 林恩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走进了齐大老爷的书房。 书房内整洁又宽阔，有无数典籍都摆放在书架上。齐大老爷端坐在首，穿的倒是居家，头发都高高的竖起，掺杂着些许银丝，一看就是个当官的读书人，眉目之间不怒自威。 他上前行礼。 “侄儿给大老爷请安。” 齐大老爷微微一笑，示意着让他不必多礼，旁边的小丫鬟端来凳子。 齐大老爷看着他微笑。开口说道。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公干，倒是怠慢了侄儿。想不到梓恒已经这么大了，这些年倒是齐府亏欠了你。” 林恩摇摇头。又对着旁边上茶的小婢女点头一笑。 “怎么会呢，大老爷本就先是家国的大人，再是家里的大老爷，自然要以公务为主。况且如果不是齐家，我可能都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用这么好的茶，我当感恩才是。” 齐大老爷一愣，随即认真的说道。 “恒儿，我二弟是个马虎的人，他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或者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尽管来告诉我，大伯父替你做主，府上身边有个缺长短少的，也可以让下人来知会我一声。既然进了齐府，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看来是误会他话语中的意思了，他心里哭笑不得。 林恩点了点头，站起来再行一礼，称为也发生了改变。 “那侄儿先在这里谢谢大伯父了。” 齐大老爷忽然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 “恒儿啊，前几日，你大哥给我来过信，家里的情况和外头的流言我也知道了不少。我已经详细调查过了，这些事情错不在你，你不要有负担。”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 但林恩知道，他之前的事，可以翻篇了。 他点点头，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熨着衣服。 “我对家里及父亲并无怨恨，我只是......还不熟悉罢了......” 他接着说道。 “我一直以为我从小无父无母，我从小被祖母带大，生于田野，也长于田野，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住进这样大的屋子，身边还有人跟着伺候。但是......如果我有的选的话，我宁愿希望我没有这样的生活......” 齐大老爷侧头认真的看着他。 林恩摇摇头接着说道。 “如果不过这样的生活可以把我的阿婆换回来的话，我宁愿回到乡野，陪阿婆一起生活......” 齐大老爷面露惊讶，脸上露出痛惜的神色。 “我竟不知，老人家已经......” 林恩擦了一下眼角。 这些事情他自然是东拼西凑打听出来的，他就挑了个不出错的关键的说。 “我倒是不想离开那片土地，只是，阿婆的遗愿就是希望我能好好回到父亲的身边，让父亲照顾我。所以这才拒绝了梓川少爷后又不守约定擅自来了，就算大家为此责怪于我，也是我该受的。” “我知道，父亲对我是抱了大期望的。只是，我毕竟从小在乡野长大，很多规矩礼仪都不懂，我也怕做的不好惹得父亲不高兴，所以只能少说，少做......” 说到这里，林恩停顿了一下。 “陈姨娘那件事，侄儿真的很痛心，她何至于要对我一个小辈出手......” 齐大老爷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是怕你的父亲只是一刻的热度，到时候热度散去你又会无人问津是吗？之所以这么对陈姨娘也是因为你害怕欺负你的如洪水猛兽滔滔不绝吗？” 这位大老爷果然如自己所料，就是相信自己所认为的。 林恩摇摇头，笑了笑。 “今日我倒是净说些胡话了，大伯父不必挂在心上，现在父亲待我很好，我也会试着努力，去完成父亲的期许。” 齐大老爷也知道多说无用，他伸手，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 旁边的小丫鬟知会的接过，双手奉上林恩的手边。 “大伯父，这是......” 齐大老爷摸着胡须笑了笑。 “当年我还是县丞的时候我偶然获得的，这块玉可是跟了我好些年。” 林恩连忙摇头推辞说道，“这么珍贵的玉佩，我不可拿。” 旁边的小丫鬟笑道。 “二少爷，您还是快快收着吧，这是咱们大老爷的一番心意。二少爷作为晚辈，来给长辈见礼，大老爷送您这个，可真是完全说的过去呢。” 齐大老爷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恒儿还是快些收下吧，可不要让我这个长辈难堪啊。” 林恩被左右鼓捣，他点了点头。 “倒是谢谢大伯父了，日后我得了好东西，我也给大伯父寻来。” 这话一出，齐老爷跟丫鬟都笑了出来。 齐老爷笑着斟茶。 “你这孩子，倒是质朴的很......” 林恩也不好意思的挠头。 “书院的事情，过段日子应该就会有结果，最好让你跟川儿同师，你们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林恩睁大眼睛。 跟齐梓川同班？不就相当于跟梁钰，陈丹宁同班？ 这可要不得。 他连忙接话。 “大伯父，侄儿在乡里没读过什么书，还是不想一步登天，最好还是从最基础学起，若是跟着梓川少爷一起学的话，我应该会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到时候还是会给齐府丢脸......” 齐大老爷也赞同林恩的说法。 “确实，你去社学是为了学到东西的，不能让你去了跟不上课业，此事先不急，等书院的回信吧。” 林恩叹气。 “一定得是惠来书院吗？我觉得其他的社学也可以。” 齐大老爷这次却没有认同他的观点。 “惠来书院是整个青阳最好的学府，多少学子想挤都挤不进去，同时这个书院里的老师们教学水平放眼整个青阳都是数一数二的，里面更是有守卫环绕，安全的很，你还是去那里吧。” 林恩看这个话题几乎没有讨论的余地，只能点头拜谢。 他话头一转。 “听闻大伯父此次倒是忙于公务，只是不知道，是出了何等大事，居然还需要大伯父亲自出马？” 齐老爷一听这个话题，又是深叹一口气，这个话题方才已经与齐梓川谈论过，想来也是这个小辈在关心自己。 齐老爷无奈的摆摆手，神情中都掩饰不了疲惫。 “无碍，想必不需多久，就能有个结果了。” 林恩见齐老爷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停留，他也识趣的把话头转开。 后面他们又聊了许久，直至傍晚，林恩这才起身离开。 当然，林恩也有谨遵父命，对大老爷一番关心和问候，这才举着灯笼，离开了大老爷的书房。 屋内的丫鬟知趣的给大老爷将灯掌上。 她打趣笑道。 “老爷可是好大方，连最爱的玉都给出去了。” 齐大老爷放下手里的卷轴，吹胡子瞪眼。 “恒儿说的有道理啊，他这小孩是怕自己一腔热忱献给了二弟，结果二弟一刻钟热度后面又对他爱搭不理了，他谨慎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我这个大伯又不能承诺二弟能一辈子都对他如此上心，只能将最爱的玉丢出去，就算日后他失尽宠爱了，大家看在我的玉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他过分无礼。” “至于陈姨娘那个奴婢，恒儿善心，这等贱奴还是早早打死发卖了好，别让二弟和恒儿知晓此事。” 小丫鬟点头，又打笑道。 “感觉二少爷跟传言很不一样呢......” 大老爷点点头，又将卷轴摆到眼前，认真说道。 “自然还是要眼见为实啊......” 第54章 商讨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假？！” 齐梓川啪的一声一拳捶在桌上，吓的陈丹宁面前的茶水都快飞了出来。 梁钰将面前的八宝饭夹一口送到嘴里，嘀咕道。 “那他确实胆子很大。” 齐梓川皱眉。 “钰哥，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夸他？他可真是无耻，今日居然拿二伯父来挡枪。” 陈丹宁啄了一口筷子，眼睛盯着桌面上的菜肴，漫不经心的问道。 “又不是吵了一次两次，还没习惯呢？” 齐梓川忍不住回忆了一下前，好几次吵架时齐梓恒那张臭脸，当下忍不住又是一肚子火。 “吵架还好些呢，就会阴阳怪气。” 梁钰听后放下筷子，陈丹宁也放下了筷子，两人齐齐的互相望着对方。 齐梓川无奈，这俩人一开始吃吃吃停不下来都不肯多听他说一句，现在又默契的都停下筷子互相对视，搞什么？ 梁钰笑着问陈丹宁。 “丹宁，有些人嘴上说着不在意，不要放在心上。张口闭口全是这个人......” 陈丹宁深有同感的点头。 “以前张口闭口说要再也不管了呢。” 齐梓川无语，恨不得挥拳。 “......我现在可真是把你硬是看顺眼了。” 陈丹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梁钰也无奈的笑着摆摆头。 齐梓川见两人都一门心思扑在吃上，自己也拿了筷子，夹起菜吃了起来。 陈丹宁吐了一口鸭骨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最近青阳好像出了个大事儿，你们听说过吗？” 齐梓川挑眉吃菜说道。 “知邮公子三拜望江楼的事情？书院都传遍了。” 陈丹宁嗨了一声，“不是，跟何知邮没有关系。” 梁钰放下筷子，端起一杯茶细品道。 “应该说的是那件七排村和余水村的事情吧，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好像还挺多人关注的。” 陈丹宁点点头。 “不愧是钰哥，消息如此灵通。” “齐梓川你爹的身份摆在那，不知道？不应该啊？” 齐梓川喝了一口茶继续拿起筷子。 “我爹那每日辛苦，有什么官场上的事情他也不会告诉我，所以就究竟是个什么事情？你们怎么都知道？” 陈丹宁就爱跟齐梓川呛口，他立刻就来精神了，眉飞色舞，故作高冷。 齐梓川皮笑肉不笑，将面前的酱鸭夹到陈丹宁的碗里。 “请陈公子吃鸭，多吃点......” 陈丹宁美滋滋的将酱鸭下肚，倒也不继续装腔，绘声绘色的给齐梓川讲自己听到看到的见闻。 片刻后，齐梓川一脸愤恨的握拳。 “那这个京里来的官儿竟如此可恶，想必我父亲这几日也是在为这件事情操劳。” “这都算了，倒是不知那个村的百姓们都如何，听说县里的牢房坐不下这么多人，直接派兵把村子圈起来监视，如此行事，真是胆大啊。” 陈丹宁接话道。 “如此荒诞之人，连知州大人都没办法吗......真不知道是何路数......” 咳咳 梁钰捂着嘴咳了两声。 “那个人，我见过几次......” 陈丹宁啊了一声。“钰哥你连那个过来的京官都认识？” 齐梓川也看过来，眉头紧锁。 “是跟梁家有关系吗？” 梁钰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我感觉好像在梁府见过他，不过那时候我还很小，他也很是年轻。” “上次我们在望江楼我好像隐约就看见了这个人......” 齐梓川忍不住惊呼。 “他抓了村里的人还不够还要来城中......” 梁钰看着他摇了摇头，意示他别说话了。 齐梓川知晓，马上闭上了嘴。 梁钰用手指敲着桌面慢慢说道。 “既然这个人连知府大人都没有任何办法，想必也是有强大的背景势力。他连官员都敢带走，更别说我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子弟。” “现下我们谈论他的闲话，难免不会沦为把柄。” “所以我们得更加的谨言慎行，今天咱们的谈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回家住吧，让大家的长辈们也都提防着点。” 陈丹宁埋着头。声音闷闷。 “难道我们就要坐视不理吗......我们这种权贵人家尚且要明哲保身，那平民百姓呢？他们除了自身，依无可依......” 齐梓川知道陈丹宁一根筋上头了，他看了一眼梁钰，忙安慰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说不定这个人只是想感受一下青阳的风土人情呢，并不是来这边办案的，不要想的这么坏，我们只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在城里传出来了，很快更多的人都会知道......” 梁钰叹了一口气，正色道。 “陈丹宁，你想如何做？” 陈丹宁一愣，抬头茫然的看着梁钰，又摇了摇头。 “你也没有解决办法是吗？所以，现在还是要先安顿好自己，就算我告诉你了此人是谁，你贸然冲上去也只会让人家的牢房里多煮你一口饭而已。到时候你爹要去捞你岂不是老脸都丢尽了？” 齐梓川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果然，钰哥的嘴上功夫只要开口可真是半点不留情面。” 陈丹宁又懊恼的将脑袋低了下去。 梁钰走过去按了按陈丹宁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我们中最有情谊和胆识的，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怕那个劳什子京官。但是目前形势未明，我们需要先蛰伏一段时间，不能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去将自己以及将家人给连累了。可以待形势明亮了，我们在想如何应对之策。” 陈丹宁点了点头。 齐梓川也知道梁钰把这头犟牛给安抚好了，他过去戳了戳陈丹宁。 “你小子，勇气不减当年啊，不愧是敢指着钰哥鼻子骂的人，我服你。” 提起当年旧事，陈丹宁被说的小脸一红。 梁钰也一愣，笑着看着陈丹宁。 “没有，那就是年纪小，不懂事......” 齐梓川啧了一声，话题一转说道。 “丹宁兄你日后准考试了要下场吗？我感觉如果你做官儿了，会是个好官。” 陈丹宁摆了摆手。 “我下什么场啊，我肚子里这点水平，能考上就是祖上积了德了。我暂时还没有安排。” 自大景皇帝生病卧床，科举制度已经停滞了好几年了。 各大世家早已提前得了消息，朝廷要准备重开科举制度，聚贤纳才。 不少人家苦读多年，自然早已是摩拳擦掌。 “你们呢，都准备下场吗？” 梁钰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齐梓川笑道。 “那肯定啊，我还准备好好子承父业呢。” 陈丹宁叹了一口气，羡慕的看着齐梓川。 “梓川哥你爹好好哦，都不揍你，好想你爹是我爹啊。” 齐梓川啐了他一口。 “那不是一样，我学不好，我爹说不定也会拿着藤条在家里等着我，你该羡慕你钰哥哥，你钰哥好像又一段时间没交功课了。我听说李先生最少一个月得上他家一次，你看他还不是完完好好，又不缺胳膊又不断腿的。” 陈丹宁又羡慕的看着梁钰。 梁钰摆手。 “这就是三人成虎了吧，我天天被我爹关书房，你们莫要看我人前风光，我每夜可是被书房的硬凳子硌的都睡不着，人都憔悴了。” 三人对视，都纷纷笑出声来。 ...... 第55章 进京否? 傍晚时分，书院门前开始变得喧闹起来，各大世家公子府上的小厮们都安排好了厚实的暖轿和清甜的水果来犒劳自家努力学习了一天的少爷们。 下学时分，一群学生们顾不得形象百米冲刺的往自家的马车面前赶。 孙管家伸长了个脖子往院子里瞄，一堆又一堆的少年来去匆匆，愣是没有自家公子的身影。 孙管家心急如焚。 钰少爷，这这这，该不是又逃学了吧。 “老孙，别紧张，我在呢。” 孙管家回头，自家的少爷正一脸含笑的站在自己身后。 可是这少爷怎么是从书院外面回来的？莫不是逃了一天学又卡着点回家？这这这，少爷跟哪些人学的这坏心思。 老孙一拍大腿。 “少爷啊，您就别吓老奴了，老奴的心呀，可不禁吓啊。” 抬轿的小厮上前帮少爷打帘，里面热茶都已经沏好了，就等主人去品尝了。 梁钰钻进轿子，笑道，“今日跟梓川他们在外头吃饭了，下次我会注意时间的。” 老孙点点头，他们家少爷果然还是懂事的，知道给大人报备。 梓川少爷他是知道的，钰少爷最好的玩伴，也经常去梁府玩耍，只是好一段时间没来了。 “那少爷，咱们回吧，听说大老爷那边又寄了信来的。” “等会。”梁钰叫住他。 “大伯父今日有信？是关于什么的？父亲那边什么反应？” 孙管家撵了撵脚边的蚂蚁，他一个家奴自然是不知道信件内容，只是补充说道，“还好，老爷看了信也没说什么。” 梁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帘子放下，孙管家立刻安排马车。 马车在热闹的城区中紧赶慢赶的走了半个时辰，就拐进了梁府。 梁钰一下来，就有娇软的婢女围上前来，又是给他净手又是给他递茶换衣服的，一群女孩子麻麻利利安安静静的就把他手上的事情解决了。 梁钰笑道，“姐姐们，别光干活，说说话呀，平日不是可能聊了吗。” 婢女们抿嘴笑道，“老爷都交代了，公子还要读书的，奴婢们不能给公子分心。” 梁钰失笑。 读书而已，怎么话都不让人说了？ 鱼贯而入的丫鬟们又整整齐齐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梁钰也不拖拉，径直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梁老爷此时并没有在书房看书，而是在练武场耍大刀，梁钰找了好一圈才找到他。 等到梁老爷大刀都耍了两轮，放下刀休息喝茶，他才慢慢上前去。 “父亲，我听闻大伯父那边今日又有信件传来，是发生了什么吗？还是说阿姐那边有什么要跟我们交代的？” 梁老爷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喝完了一盅茶，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完又睨了他一眼。 “放心，你伯父还没有让你进京。” 梁钰大呼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吓死我，不是这件事就好。那父亲，我出去玩了。” 孙管家知道，自家老爷就是看不惯自己儿子一副纨绔样，偏偏又这么一个独苗苗在自己身边，真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稍微严厉点，他还要跟你离家出走。 真是......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不准，你给我回书房温书去，给我把李先生今日学的东西好好想想。” 梁钰叹了一口气，“父亲啊，我不想看。反正我又不用......” “你放屁。”梁老爷直接上手就要拍他。 梁钰倒也是不害怕，揪着孙管家的后背来回闪躲。 孙管家被揪着也是两面夹击，他又怕被老爷的蓄力掌给拍中，又担心少爷挨揍。 真是难啊。 “父亲，李先生说了，不能出口成脏，你得听先生的。” “你你你！你给我去书房面壁思过，除我以外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给他送吃的，给我关进去。” 后面的家丁上手，还不给他逃跑的机会，直接给少爷丢进书房去了。 孙管家抚了扶刚刚被揪起来的衣角，求情道。 “老爷莫生气，少爷他还小......” “他还小什么啊？阿昭十岁就离开家里了，他都十几岁了都还是这么不懂事。”说完，梁老爷直接一甩袖子，被气得眼里似乎有泪花闪闪。 孙管家也难过的抹眼泪，每次提到阿昭小姐，身为武将八尺高的老爷都难过得很。 也是，哪有父亲不担心女儿的呢。 孙管家也难过，当时小姐离开家的时候，才到他腰这么高，也不知道现在小姐多高了，在宫里过的好不好。 孙管家安抚道，“老爷别难过，咱们阿昭小姐是进宫里享福去了......” 宫里从来就不是享福的地方。 梁老爷想着，只是，再过几年，他身边的钰儿也要被送去了。 他可怜的昭儿啊，都没有在他身边好好快乐几年。 想到这里，梁老爷又抹了一把眼泪，叹气道。 “罢了，钰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当是我欠他们的。” ...... 一转眼便到了齐梓恒入学的时间，余水村的传言也更盛。 齐大老爷更是在奉阳节刚过完便脚不沾地。 齐梓川向来也是个神出鬼没的。 齐二老爷是眼泪汪汪，万般个不舍，纵使自己同他解释没课和休息的时候就会回来，二老爷爷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他到处采买。 另一个不舍的人是小兔，齐梓恒去读书自然是不会带着丫鬟前去，小兔在屋子里一个人担心难过了好久。 整个二房只有齐晴晴和欣姨娘是开心的，齐梓恒去上学那日，她们恨不得在门口放挂鞭炮。 只要她们不给自己找麻烦就行，齐梓恒在心里默默念道。 小厮送他到惠来书院的门口，他下车，理了理身上学院发来的衣袍，独自迈步走了进去，他心下一阵复杂。 竟是兜兜转转，又来读书了，也不知道余先生如今怎么样了。 他甩甩脑袋，一码归一码，眼下他也要先顾好自己才能护好别人。 迎面正巧走来一群学子，齐梓恒走了上去。 “同学，我想问一下，文先生现在在何处......？” 白袍学子们都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文先生的学生，同学你找错人了。” 林恩撇眉毛，咂吧了一下嘴。 他现在连老师都找不到，这可咋整。 “呵？是你？” 林恩回头，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不自觉的皱眉。 第56章 小闻少爷 小闻好不容易请到何知邮去他府上喝茶，他连下午的课都不上了，迫不及待的邀他同自己回家，没想到还出门，倒是碰到个熟人。 “这位同学我好像不认识你。如果你认识文先生的话，烦请帮我指一下路。” 林恩淡淡的说道。 小闻哈了一声，揪着林恩的袖子说道。 “你还不认识我，我可认得你呢！就你还想见文先生，你这个小贼！” 林恩甩了甩衣袖，没将这只没礼貌的手甩下来，却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 “这位公子，说话做事要讲究根据，你怎么空口白牙的就污蔑人。” “我看你贼眉鼠眼的，竟然还混到书院来了，居然还穿上院服了，想必又偷的别人的东西吧。” 林恩心里一阵问号飘过。 他已经能感受到旁边看热闹的人焦灼的视线了。 “这是我自己的衣衫，谁偷别人的衣衫会如此合身？这位公子竟然如此不分黑白。” 路边的学子们也都围了过来想看热闹。 何知邮拦住小闻。 “今日不是要去小聚吗？不要在此处浪费时间。” 小闻被点到，心里更是急躁。 “知邮兄你稍微等等，他要找我叔叔，我去处理一下之前的事情。” 何知邮倒是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这个少年，他看只觉得越来越多人围过来，看到小闻已经挤进人群中了，只觉得耳边很是聒噪，他直接就去后面的凉亭处闭目休息，将自己藏的远远的。 “咦，那边又有热闹凑？” 齐梓川怀里还抱着书，从后面远处的一假山路过，听到陈丹宁说，正巧看到了下面的这一幕。 又是你...... 齐梓川咬牙。 “有什么好看的，我去将书都送去先生那了。” 陈丹宁在后面喊。 “梓川哥你热闹都不看啦？” 齐梓川一阵恶寒，脚下的步子更加加快，他才懒得管这个弟弟，看那个架势就是要出丑的样子，他可不想留下来给他擦屁股。 陈丹宁挠头，这家伙平日一有热闹跑的比谁都快，今天怎么跟后面追了八条恶犬一样跑这么快？ “可能是因为人吧。” 梁钰从后面跟上来，将胳膊搭在陈丹宁的肩膀上，笑嘻嘻说道。 “来书院了啊......” 这番话一出，陈丹宁马上就明了了。 “哦......他那个曹操弟弟，来了，只是刚来就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梁钰将他左摇右晃的脑袋扭正。 “看热闹就好了。” 齐梓川觉得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太多功夫，他也懒得理会众人的视线，从侧面绕出去。 “哎？你个小贼，我们两人的恩怨还没说完呢，你休想像上次开溜。” 他皱眉看这个叫小闻的学生。 “小闻少爷，我听他们你叫小闻，不是小人，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小闻一听这话当即脸色骤变，连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小声唏嘘。 “你个乡野小子，居然骂我是狗？” 齐梓恒耸耸肩。 “谁应谁是咯。” 旁边的路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将小闻更是羞的满脸通红。 小闻咬着牙，握着拳，好像要扑上来跟林恩打架。 “不会吧，小闻少爷说不过就要出手打人了，没这说法吧，况且这里可是书院，动手打人，是坏了规矩吧。” 小闻一愣，确实，他如今是书院的学生，而这个乡野小子只是个外来，若他此时揍了他，他最多也就被赶出学院，但是自己可能会被书院责罚，还会给文先生丢脸。 他不能胡来。得让这个小子，颜面扫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读书人，君子不与小人计较，你不是要找文先生吗？我可以带你去。” 齐梓恒立马点头。 “好啊，多谢。” 小闻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着。 他还以为要这个臭小子跟他走还需各种理由呢。没想到居然答应的这么干脆。他就不怕自己害他吗？ 齐梓恒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他。 “这可是在书院，这么多学子们看着，我要是在这里出事了，那你能跑得掉吗。” 小闻一噎。 “那你随我来，不过我可告诉你了，文先生可是这里出了名的严厉，你若是想要拜在他的名下，可是要做题通关的。” 倒是不知道还要通关做题，他以为拿到这则拜帖就可以直接入门读书了。 尽力即可。 齐梓恒的面容轻松又自在。 脑子里正在过着以前学过的内容，小闻敲了敲面前的竹屋。 文先生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目光如炬，神情严肃。他看着小闻跟林恩，问他俩何事。 小闻也简单的表明了一下他们的来意，顺便跟自己的叔叔眼神交流了一番。 文先生点点头。 “我这里确实有通关测验，这样吧，这位小友，你随我来。” 齐梓恒点了点头，跟着文先生走了进去，顺便把门带上了。 小闻在门口，心里暗自得意，在门口打嘴仗有什么意义，让他拜师不成滚出去才是羞辱，文先生可是他的叔叔，随便出一道题难住他不就可以了？ 竹屋内，应该就是文先生的办公室了，里面倒是相对摆了两行座椅，想必平时还有一位先生与之共用一室。 文先生在座位落座。 齐梓恒知趣的将拜帖奉上。 文先生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了。 “你的情况我已经大致的知晓了，今日本该让你直接入我门下的，但是发生了门前那样的事情，我若是不考考你，也难以服众。” 齐梓恒点点头。 “小子明白。” 文先生伸出一只手缓缓的研磨，一遍看向他。 “叫什么名字？如今多大，可读过书？” 他摇摇头。 “小子齐梓恒，今年十三，没有正式读书，识得几个字罢了。” 居然姓齐。 文先生抬起额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在纸上写边说道。 “确实慢了许多，连我班上最次的学生都不如，先看试题吧。” 心里皱眉，没有过多表示，接过文先生手上的纸。 文先生嘴上不停继续说道。 “这是最近青阳很是出名的一首诗，我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我不求你能答上，你能接下后句或者造一句都行。” 他一整个哭笑不得，这，怎么还是归园田居？ 文先生的字写的极好，清晰又笔锋干脆。 偌大的纸上只写了一句，“暧暧远人村”。 这是要填空啊，那还真是简单。 他也不多犹豫，直接提笔就写，很快就交给了文先生。 文先生看了也没多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大概这首诗传的太多了，大家应该都听过，会写也不稀奇。 他淡淡的说道。 “那这位小友，恭喜你通过了我的测试，明日你就可以来我的课堂，我一般在出这扇门后往里走最左边的那间课室教课。” 齐梓恒点点头，拜谢道。 “谢谢先生，那我先回了，明日我再过来。” 文先生看着手上的书，嗯了一声。 第57章 文先生 自己只觉得奇怪，这个老师为什么对他态度如此冷漠？不过他也懒得关心，可能肚子里有墨水的先生都是这般吧。 推开竹门，小闻居然还在外面站着。 小闻一脸得意。 “如何？” 齐梓恒歪着头看他。 “你好像对我很是关心？难道你希望我考进？” 小闻呸了一声。 “我当然是希望你考不进。” 齐梓恒耸耸肩。 “那很遗憾，我确实考进了，明日见吧，小闻少爷。” 说完，也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直接就离开了。 小闻一脸震惊，不应该啊，他立刻闯进了文先生的竹屋。 “叔叔，为什么让那个贼小子进了？他刚刚可是都骂了我的！” 文先生抬着眼睛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你个臭小子，在书院还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真是不省心。” 小闻瘪嘴。 “区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穷酸小子，也想来上叔叔的课？他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嗨！ 文先生拿手上的书本砸他。 “什么穷酸小子，那可是齐大人亲自写的推荐信推荐过来的，你没听吗？那小子姓齐！” 小闻憋屈的将地上的书本又捡起来。 “姓齐怎么了？这世上姓齐的多了去了，那我还知道知府大人的儿子齐梓川呢。” 文先生斜眼看了他一下，叹了一口气道。 “那小子，叫齐梓恒。” 小闻听后心里一咯噔。 “说不定只是个外族子弟罢了，叔叔有什么可担心的。” 文先生摇了摇头。 “没那么简单，那小子身上还配了齐大人的玉，我看的一清二楚，这玉每次宴席都能看到齐大人刻不离身。我们不能不给齐大人面子。让他通过试题是必然的。” 小闻懊恼的将脑袋垂下。 “我这几日光顾着陪知邮忙诗会的事情了，倒没关注齐府......罢了，他这层身份摆在这里，我们倒是冒犯人家了。” 文先生抬头问道，“怕了？” “叔叔还有法子？” 文先生摇了摇头。 “你啊，就是太过天真了，才会被这种无知小儿蒙骗羞辱，我们文家，可不是想随意任人拿捏的。要知道，在书院，在我的课上，先生为大，那一切，都得听我的。” 小闻听后大喜，他深鞠一躬拜礼道。 “还是叔叔想的周到，我等自愧不如......” 文先生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举起桌上的茶杯递给小闻。 “小闻你快点尝尝，这个茶可是我托了关系从京城里搞到的，你看看合不合知邮的口味？” 小闻一愣。一拍大腿。 “坏了！我给忘了！知邮！” 齐梓恒走出书院时，倒是没想到这号人会跟他搭话。 “你是......知邮少爷？ 倒是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的事情。” 何知邮放下手里的书卷，认真的看着他。 “文先生是小闻的叔叔，所以就算不过也是正常的，你不必......” 林恩把话抢在他前面说完。 “我过了。明日我就会来与大家一起上课。” 何知邮一愣。 “这可未必是个好事啊......” 齐梓恒拱手拜谢。 “还是多谢少爷的提醒。我心里还是相信书院的先生们未必都会偏袒小闻一人，我也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学生罢了，并不想因此大出风头。” “听闻书院是以平等博学闻名，若是他们真像少爷说的如此不堪，那可真是让人失望......我还是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林恩点点头，也就拜别了何知邮。 何知邮坐回亭下，翻开书本略微失神，连风将书页吹散几页都未曾察觉。 小闻大喘气的赶过来，就看见何知邮还在原处看书，他心里暗自开心，花费这么多日的结交总算有了些许成果，他忙的上去叫住他。 “抱歉，知邮，刚刚带那个小子去找我叔叔了，让你久等了。我们现在过去吧，也还不迟......” 何知邮摇了摇头。 “小闻我今日去不了了。” 小闻面色一僵。 “是有灵感了吗？没事，你写诗为大，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何知邮摇了摇头。 “小闻，我认为你这么做是不对的。” 小闻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怒火忍不住上头。 “知邮，我才是你的朋友，他只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罢了，你为什么要维护他啊？” 何知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退后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并不是我跟谁关系好我就要维护谁，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你做的不对，而且，你搞错了，我们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同学而已。” 小闻面色一白。 何知邮拿着书卷走出亭子，也顾不得看后面的人到底如何表情。 ...... 今日是齐梓恒第一日入学，丫鬟小兔早早的就将烫好的衣服整齐又工整的给林恩换上，在蹬上一双新的靴子，挽着头发，精神的很。 书袋里也早就装好了昨日夜里齐二老爷给他送来的全新笔墨纸砚套装。 小兔一脸星星眼。 “今日少爷去了定能马到成功。” 哭笑不得。 “又不是去打仗，读书而已，放轻松。” 就算临走前，小兔也一脸的加油的表情，给自己打气助威。 他倒是没什么表情，上学嘛，都上了多少年了，能有什么不适应？ 齐府的马车依旧从后门出发，摇摇摆摆的穿过小路，又穿过大路，穿过小湖，又穿过集市。在惠来书院的门口停下。 此时正是上学时间点，好多学子都在门口碰头又相聚于门前。三三两两的往门内走去。 齐梓恒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大部队们一起混进了文先生的课堂。 文先生的教室不大，是一间竹屋围成的，虽说是竹子做的，却是冬暖夏凉，还有点艺术气息在里面。这间屋子里的学生也不多，只有二三十个人，空座位就有多出来的。 齐梓恒随便找了个空座位就坐了上去。 此时先生还未来，教室里的学子们已经歪着脑袋转着圈开始念书上的内容。 齐梓恒一愣，文先生没说要带什么书啊...... 他凑到左右边。小声问道。 “这位同学你们看的什么书？” 同学们都还挺忙碌的，都一副没空搭理他的模样，嘴里念叨着书本上的内容，跟魔怔了一样。 小闻踏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东张西望的林恩，他昂着脑袋，不理会他，像个骄傲的公鸡一般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不一会儿，文先生就过来了，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文先生点点头，大家都十分默契的将手里的书本都收到了桌面显眼的地方。 “今日我们开始说说昨日课上学习的内容，阿元，你先开始第一句，我说停就停。” 齐梓恒忍不住啊了一声，课文接龙啊...... 第58章 小罚 前排的一位少年站起来，一脸轻松志在必得的开口。 “二年春王正月，葬简王。郑师伐宋。夏五月庚寅，夫人姜氏薨......” “停，下一位。” 接着后面的少年，他明显就不如第一位同学流畅，但是也能很好的完成他的那个部分。 再到后面一位时，有明显的不足。 齐梓恒能感受到大家都有些紧张，可能此时文先生面色已经有些不愉了吧。 再到后面一位学子时，已经磕磕巴巴的接不上了。 文先生摇了摇头，那位学生灰溜溜的拿着书本就自觉的走出了教室。 齐梓恒微微发愣，这文先生的课堂如此严厉吗？ “下一位，就这位我们的新同学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林恩的身上，可能大家也没想到这个教室里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新人。 小闻一脸兴奋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终于能看到这小子出丑了。 齐梓恒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文先生开口说道。 “虽然你今日才来我们的课堂，但为师不想你落后太多，之前教的也都是些基础的学识，一方面是看你学到如何程度，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你能否跟得上大家。” 林恩点点头，接着刚刚前一位学生的话继续说道。 “知武子曰：【善。鄫之会，吾子闻崔子之言，今不来矣。滕、薛、小邾之不至，皆齐故也。寡君之忧不唯郑】” 底下的小闻面色一僵，这小子怎么还真会...... 齐梓恒停顿了一秒，文先生并未因此就让自己停下，而是继续的看着他。 他也只得轻叹气一口，接着说道。 “【罃将复于寡君，而请于齐。得请而告，吾子之功也。若不得请，事将在齐。君子之请，诸侯之福也，岂唯寡君赖之。】” “穆叔聘于宋，通嗣君也......” 文先生点点头。 “你是第一日才来上课，你的基础还算可以的，不可骄傲自满，日后当也要尽心学习。” 齐梓恒点点头，行礼后坐下。 背书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不仅自己记得，余先生很久之前也跟他讲过。 这个环节很快就过去了。 有几个答不上来的学生都自觉的自请，走出了教室，在外面站着听课。 大家都将书本拿了上来。 只有齐梓恒未动。 他今日来，可没人跟他说要带什么书呀。 小闻笑了笑，举了举手。 “先生，这位同学没有带书卷！ 虽然是新同学，但是这样未免也太嚣张了一点吧。” 齐梓恒皱着眉头看着小闻。 文先生叹了一口气。 “梓恒，虽说你是新来的，但是身为学子备好课文课业是你的职责，今日为师也就不记你的过了，你且去外面去听课罢。” 齐梓恒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就直接走出了教室。 门口的三人看到有新人过来都纷纷挤眉弄眼的跟林恩示意。 林恩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多时，这堂课就结束了，齐梓恒看着三人蹲在地上数蚂蚁。 “你们不进去坐会吗？” 那三人苦笑。 “还是别了吧，待会惹先生不高兴了，说不定站的更久。” “你是新来的吧，之前都没见过你。” 林恩点了点头。跟他们一起蹲在地上。 “我叫齐梓恒，你们呢？” 剩余三人热情的介绍自己的名字。林恩也就在门口跟他们一起闲聊。 路过的学子们多了，都指指点点的看着门外的四个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啊，好丢人啊，早知道今日要考这个我昨晚应该多看几页的。” 叫做卢晓骏的少年捂着脑袋一脸懊恼。 “梓恒兄，你拜到文先生门下，可真是倒霉。” 齐梓恒不解。 卢晓骏继续说道。 “文先生这虽然容易出成绩，但是他可是整个书院里出了名的古板加严厉，稍微有点不满意的就想着法子整你，更别说他那个整日狐假虎威的好侄儿。” 齐梓恒摇摇手笑着说道。 “名师出高徒嘛，不严厉怎么会这么闻名呢？” 卢晓骏无奈的叹气。 “你心眼也太大了，不过你日后就知道我是不是骗你的了。” “哎？那不是你弟弟吗？怎么站门口了？” 陈丹宁拍了拍齐梓恒。 齐梓恒一言难尽，将脑袋别过去不看他。 “我怎么知道，怎么哪都有他，他做什么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正事要忙，快走快走。” 陈丹宁嬉皮笑脸做鬼脸。 “不过去看看吗？” 齐梓川气急。 “要看你自己的去看，一天到晚你弟弟你弟弟， 我看这个弟弟给你算了。” 看到齐梓川气的跺脚，梁钰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了，陈丹宁，没看你好兄弟都急成这样了吗？你就别再打趣他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结束后也好早日去见你的梦姑娘。” 陈丹宁高兴的点头，也就将齐梓恒的事情放到了脑后。 中午午休是书院一贯的传统，一方面可以给学子们时间去修整吃饭，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书院的老师们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 “公主，这么久了，您就还没有逛够？” 王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前几日我生病了，那自然是没有逛够的......皇后娘娘平日里最爱看书了，我们带点当地的书本回去，也算是带点礼物了，今日也只好劳烦大人了。” 王黎点点头，一言不发了。 长宁公主默默的舒了一口气，身后的侍从手上都抱着几摞厚厚的书本。 “王大人，这里可是整个青阳最大的书局，希望我选的东西娘娘会喜欢。” 王黎歇着睨了一眼后面的侍从。 “殿下买的这些书，都够娘娘看完今年了。” 长宁公主笑了笑。 “那不一样，家乡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不如我们在去看看那个铺子吧......” 正说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直直的就朝公主这边冲了过来，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王黎将公主甩到身后，整个人像个石头一样的拦在面前。 “砰”的一声，冲过来的人直接撞在王黎身上，又摔在了地上。 齐梓恒被撞的眼冒金星，他揉着脑袋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 “对不住，公子，是我没有看路。” 王黎眯了眯眼睛。 “是你？” 齐梓恒捂着脑袋。 “公子认识我吗？” 王黎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他开口说道。 “奉阳节，望江楼。” 齐梓恒一愣，随即笑道。 “竟然是那晚碰到的那位，当时也是我不好，老是横冲直撞的，倒是给公子添麻烦了。” 长宁公主探个脑袋从后面看过来。 “王大人，你们认识？” 王黎摇了摇头。 “不算认识。你是惠来书院的学生？” 齐梓恒看了看自己的衣袍，腼腆的笑道。 “公子好眼力，今日我搞丢了书本，我怕先生罚我，就赶着下午上课前快点在买一册回去，希望先生能尽快消气。横冲直撞的倒是差点伤了这位小姐，小子在此处给二位道歉。” 长宁公主很久没见这么有礼貌又可爱的学子，也没往心里去，她摆了摆手。 “不全怪你，我也没有仔细看路，你快些去买吧，我们也要走了。” 齐梓恒笑着又给二位行礼，直接错过二人进了书局。 第59章 不甘 长宁公主也没有放在心上，带着一群侍从又热热闹闹的走了。 “公主走这么快干什么？” 王黎在一边给长宁撑伞。 长宁公主笑了笑。 “没有啊，可能是饿了吧，想快些去用膳了，好像惠来书院对面的食府还挺不错的，大人，一起去尝一下？” 王黎笑了笑。 “公主你分明就是怕我把那个小子抓走，才走这么快的吧。” 长宁笑的面色一僵。 “还是逃不过王大人的法眼，虽然他冲撞了本公主，但是今日我不是公主，也就没有冲撞这一说，况且他瘦弱成这样，撞一下都能摔倒，可不像是刺客。我可是相信王大人，会继续如此尽心的保护我呢......” 王黎哼了一声。 “公主这种小把戏，下次还是不要玩的好......太拙劣了。” 此话一出。长宁公主的脸立马红的跟虾子一样。 “走走走，太热了，我们还是快些去食府吧。” 林恩笑着将口袋的银子给到书局的老板手中。 “掌柜，您可听说过余水村的传闻？” 书局老板的面色一僵。 齐梓恒叹一口气嘟囔道。 “我还寻思这书局这样大，消息应该最是灵通了？” 老板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哥还是少打听这些事情，快些离开吧。” 齐梓恒点了点头，道完谢，也就离开了书局，往书院走去。 现在余水村的情况看起来一点都还没有好转啊。 不过他起码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了。 他眯起眼睛，对左右的同窗报以微笑，袖子里的手却握得很紧。 王黎，梁狗...... “不好意思，诸位少爷，今日食府不接待客人。” “为什么啊，我们都不能进？” 陈丹宁一脸不可置信。 小二一脸抱歉。 “诸位少爷，我就是个店小二，这都是老板安排的，还请诸位别为难我。” 陈丹宁还想与他理论，梁钰伸手将他拦下来。 “算了，丹宁，既然不便的话，我们换地方去吃就可以了。” “钰哥......” 齐梓川也拦住了陈丹宁，跟他使了使眼色，他也只好作罢。 “这食府今日是在招待什么样的贵人啊，怎么连我们都不得进？” 梁钰回头看着陈丹宁，轻轻的摇了摇头。 齐梓川也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吧，在街上说话也不方便。” 梁钰抬头看向食府的窗边，与食府二楼的客人视线对上。 “钰哥......？” 梁钰哦了一声。慢慢收回视线。 “看什么呢，王大人？” 王黎慢慢的回过头，看向正在擦手的长宁公主。 “没什么，看一群学生罢了。” 长宁点了点头。 “听说对面街上就是惠来书院呢，那里面的学子更多，还有很多名师，本公主也是第一次来，待会要去看看吗？” 王黎摇了摇头。 “公主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看......我不喜欢读书人......” 长宁公主瞬间噤声。 这王黎可是个怪脾气的，之前在京城，可没少抓读书人。 王黎冷不丁的出声 “过几日我要出门一趟，公主请自便。” 长宁公主下意识摇头。 “不行！” 直接拒绝完后才发现不妥，她讪讪一笑。 “王大人不护着我，长宁不放心啊，其他人我自是信不过的，你办事就不能带本公主一起？” 王黎直勾勾的盯着长宁公主，长宁长这么大谁敢拿这种眼神看她，这王黎硬生生把公主盯的背部冷汗直流。 “不去就不去，大不了我就呆在望江楼好了，大人你忙你的去......” 听到这样的回答，王黎这才嘴巴一咧，露出笑容。 “下官遵命。” 齐梓川拍了拍梁钰的肩膀。 “怎么了？刚刚看你好像就心事重重。” 梁钰一脸严肃的摇摇头。 “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人了。” “那个咱们之前聊到的京里来的大官......” 陈丹宁一愣。 “他还没走？我去会会他。” 梁钰伸出扇子将他拦下。 “如果是此人的话，将会非常麻烦，我觉得知州大人估计也很是头痛......” 齐梓川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钰补充道。 “此人叫王黎，在京中官职颇为重要，就算在京中，行事也很是张狂。听闻在京中几乎所有的权贵都怕得罪他，他手段也是十分的残忍。而且最主要，他是......替梁大人办事......” 梁钰说完看着陈丹宁。 陈丹宁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他笑了笑。 “钰哥，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是你，他是他，你是好人。” 齐梓川笑着搂陈丹宁的肩膀。 “你小子，进步了。” 梁钰也抿嘴笑了一下，脸上担忧并未减少。 “只是如果我们要从这个人手里去想翻什么风浪的话，怕是更加的难啊......先看情况吧，天塌下来总有大高个顶着......” 齐梓川笑着拍了拍手。 “那我们就去望江楼吧，那离江梦姑娘的画舫更近，我们可以直接请江梦姑娘过来与我们弹琴聊天，解忧散心。” 陈丹宁点了点头，将面上的担忧之色隐藏起来。 三个少年打打闹闹的又向望江楼跑去，街上好不热闹。 齐梓恒将带来的东西都仔细的收回到书袋里，一个身影站在他的面前，笼下一方阴影。 他侧头，看着这个面色不愉的小闻。 “下学了，小闻少爷不回家吗？” 小闻冷哼一声，抱着双臂面上一脸不爽。 “别以为你进了书院你就能猖狂......要不是你，知邮怎么会跟我决裂？别以为你有知邮跟你说好话，你就能挺直腰杆。” 他倒是一愣，倒是不知道何知邮还做了这样一番事情，他忍不住叹气。 “小闻少爷，我跟知邮少爷不熟。如果他跟你决裂，那应该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把无名的怒火归到我这一个路人头上。与其责备别人，你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你真是无耻......” 小闻气的火冒三丈，他本来是想来好好打压一下这个臭小子的气焰的，怎么反倒被这个死小子怼的哑口无言。 齐梓恒挎着包无视他离开。 “还有，小闻少爷，你叔叔没教你，用手指着别人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 说完，就直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身后教室里倒是一片惊呼，众人都知道小闻是文先生的子侄，也平日里没少受小闻的气。 见齐梓恒这种气度，完全不将此人放在眼里，大家都忍不住看好戏，在心里默默鼓掌。 “都看什么看！你们功课做好了吗！散了散了！” 小闻一挥衣袖。 逞嘴上的口舌之能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到时候他叔叔自然会帮他教训他，让这个小子安然几日，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他也心有不甘的快步离开了课堂。 ...... 第60章 佐证清白 齐府，是夜。 虽然齐府人员并不算多，但是今晚确实热闹十分，欢声笑语时常从饭厅传来。 齐梓恒害羞的将头低下。 “今日倒是是我不对了，是我忘记问清楚课本的事情了......文先生做的是对的。” 齐二老爷拍了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的接话。 “照我看啊，那个文先生也是过分，恒儿才第一日去上学，怎么如此严苛。” 齐大老爷摇了摇头。 “非也，二弟你莫不要看文先生虽古板，但他可是有真才实学的，恒儿若能在文先生座下好好学习，日后定能有一番成就。况且越是先生们一视同仁，我们才更应该欣慰这书院没有因为学生们的家世地位而区别对待。” 齐梓恒沉思片刻，认真的点点头。 “大伯父，梓恒知道了，从今往后我也会好好学习，不辜负父亲和大伯父。” 齐二老爷听自家儿子这样一番发言，见大哥频频点头，他也很是满意，更是满足的搓了搓面上的小胡子。 饭过一半，齐大老爷忍不住叹气。 “可惜梓川今日不回来，不然让他熟悉熟悉你，日后带带你也是好的。” 齐梓恒脑子里忍不住浮现齐梓川一脸不爽的模样，他摸了摸鼻子。 恐怕那小子怕是也不想见到自己。 “没事，家宴而已，我也不好意思让梓川少爷专门回来为了我而跑一趟。再说了，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能见面的机会日后多得很。” 齐大老爷点了点头，这个话题也就算过去了。 忽的，门外一个侍从走了进来，在齐大老爷耳边说了几句话，齐大人的面色直接就变了。 齐二老爷似乎也看出了自己大哥的不愉，他追问到发生何事了。 齐大老爷只是拿着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站起来身后的丫鬟眼尖的跟过来收拾。 齐大老爷叹气一口。 “今日这饭怕是吃不成了，那王黎，将城中的一户小贩给抓了。不仅如此，相关人员全部都已经被带走了，闹得城中沸沸扬扬。” “莫须有的给人家小贩安了个罪名，我得去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王黎？ 齐梓恒将耳朵竖了起来。 齐二老爷皱眉。 “在乡里闹还不够，他还要在城中继续闹下去？” 齐大人并没有直接回应他，拿起桌上的文书就直接大步出去了。 当齐大人紧赶慢赶的到达现场时，几乎已经是一片和平了，除了地上隐隐还能看出几分打斗的痕迹。 齐大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旁边还站着一个一身红色劲装的年轻人。 “王大人，你这次又是发生了何事？” 王黎回头，两侧的下属举着火把，应着明亮的火光，王黎笑的很是敞亮。 齐大人这才注意到这群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被护卫团团围住，此时发髻凌乱，面色苍白如纸。 “齐大人，你来的正好，我刚抓了一个以下犯上大不敬的恶徒，顺便还牵带出了一群共犯，今日出门果真是大有收获。” 齐大人倒吸一口冷气。 “王大人，这群人可有经过审查？又或者是有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无凭无据的抓人，恐怕不合常理吧。” “证据？” 王黎冷笑一声。 “本官就是证据。本官路过此地，亲耳听见这群无知贱民，居然以取笑本官，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不仅本官是人证，连长宁公主可是也听到了。” 此处本来就是梁太傅和皇后娘娘的家乡，本地人可能对太傅不熟聊不了两句，但大家都是以皇后娘娘为荣的，谁不敢尊敬他们二人？分明就是捕风捉影！ 再有，长宁公主？ 齐大人皱眉。 此时被围在后面的公主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齐大人这才注意到此女子确实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长宁公主。 他忙的行李。 长宁挥了挥手，声音同样的冷漠又疲倦。 “大人还是不必多礼了，今日我累了，我要先回去了......” 啪的一声。 王黎直接抓住了公主的手腕，惊的齐大人直接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 王黎确是自然依旧，丝毫不觉得自己正十分无礼的抓着千金之躯。 他咧嘴一笑。 “公主要去哪？不给下官自证一下清白吗？” 长宁公主面色一白，扭着身子要挣脱这个恶魔，但是对面这个人的手仿佛就跟铁钳一样，让她松开不得分毫。 “王黎！你说抓人就抓人，现在又要我来给你佐证，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王黎面色一冷，手上一松，长宁公主差点摔倒，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公主，本官只是照规矩办事，不是公主府的狗，不需要事事向公主请令。” 此话一出公主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齐大人也忍不住上前安抚。 “王大人慎言，公主殿下可能也只是累了，反正人犯也让你抓了，让殿下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长宁公主冷哼一声。 “不必了，我们路过此处确实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可能也只是百姓们无聊作的口水歌罢了，说的是......和太傅大人有关的王大人......确实说的不怎么好听......” 齐大人沉思片刻。 “好的，下官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下官来办吧，毕竟是本官治下的百姓......” “不必了。” 王黎直接打断他。 “既然本官在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公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维护皇室及太傅的名誉，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这种事我做的多，我可擅长。” 长宁公主声音颤颤的问他。 “你究竟要做什么？” 王黎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自然是要问出他们身后是否有组织，有幕后之手在其后面操控，以及这青阳府是否还有这类同伙的存在......我等深受皇恩，京城在我羽林卫的带领下都井井有条，自然不会放任这种小人在远离庙堂之处嚼舌根......” “这里面我觉得多是些不懂事的百姓，小惩即可......” 王黎睨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 “做官若是如同齐大人一般放任不理，任由事态发展，那可真是悲哀......” 齐大人愣了一下，他是没想到这个王黎居然如此不给面子，他也懒得理会这种人，他挥了挥袖子，安排下面的人去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青阳那些莫名其妙传播的那些打油小诗。 第61章 风声 即便齐大人有意隐瞒，但是不知为何，有普通商贩被王黎抓走的消息还是被走漏了出去，并且这个消息与那打油诗一起，像风一样，迅速在整个青阳各个角落肆无忌惮的传播散去。 甚至有传言，这个雷厉风行的京官已经开始在城里无差别抓人了，整个青阳府正如同当日的余水村一样，陷入一种人心惶惶，紧张不安的气氛之中。 “王大人，你又抓人了？这次又是什么理由？我看这整个青阳的大狱都不够你抓的那些人来坐的。” 长宁公主简直要抓狂，自那日后，这王黎就跟发了疯一样的，但凡嗅到点气息就直接对人围追堵截，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管是老是小的就把人家先带回来再说。 偏偏这人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每次齐知府出面要阻止的时候他又能拿出一丝半点的证据，再配上他那胡乱编排的理由，搞的大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长宁公主很痛苦，虽然此次出行是替皇后娘娘办事，但是这活每天可真是过的有够提心吊胆的。她现在每日都已经不敢出门了。 王黎笑了笑。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公主这几日的说话真是越来越幽默了，你看看青阳的贱民都是怎么说我的。” 说完就丢了一张纸过来，长宁公主念道。 “太傅有一狗，最能听其言，咬人不眨眼，咬人咬一片，疯狗何其猛，疯狗何其毒，若见疯狗来，速拿打狗棒......” 写得还挺像，公主心里一阵腹黑。 但长宁公主现在看到他越是笑就心里忍不住一阵发颤，她丢了那张纸，她清了清嗓子说道。 “都是些穷人家的把戏罢了，无趣得很，大人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青阳府我已经玩够了，我们还是不日尽快启程回京吧。” “好啊，不过下官就不回去了，到时候下官会安排下属来护送公主殿下回去的。” 长宁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不与我一同回去？”你还要抓人？ 公主心里憋了一句。 王黎点了点头。 “本来太傅给我下令就是负责守护公主在青阳这段时间的安全，若是公主都不在青阳了，自然不需要下官了，我的职责也就已经尽到了。” 长宁马上甩头。 “不行，这路上山高路远的，你又得罪这么多人，我可不敢一人前行，王大人还是随我一起去吧。” 王黎也懒得回应她了，直接宣布下面的人。 “你安排一下吧，公主玩够了想回京了，找几个身手好点的护送公主回去，不得有误。” “王黎！你！” 长宁公主气急。 王黎摇了摇头，慢条斯理说道。 “公主殿下还是莫要与下官多扯，不然下官可是会怀疑公主殿下与这牢里百八十号人有联系.....” “那本公主还是不走了，万一我不在这王大人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敢当。” 此话一出，长宁公主急忙回嘴，她可是知道这个男的是有多离谱，她此时还是尽快给娘娘通信再盯着此人为好。 她在心里叹气。 娘娘啊，长宁实在是太煎熬了......我是真的尽力了...... ...... 望江楼自上次奉阳节推出诗集后，生意兴隆一片大火，每月都会定期推诗。不少文人墨客都关注着这个，每日就盼着自己的诗文能被大家一览能登上榜首，毕竟，知邮少爷很少会去再参加这种活动了。 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了，望江楼定期推出的望江楼的一本文集里面，居然夹着一张骂人小诗。 望江楼上至掌柜下至跑堂竟然无一人知晓。 知州大人本在听闻了这小诗的第一时间就派人烧毁，奈何这首诗确实越传越广。 何知邮也知道了此事。他本来因为家里以及王黎的原因很久没去书院了，现在也就写诗品诗打发时间。 下人偷摸从衣袖里拿出抄版给他看。 点了点头，接过来看。 文章篇幅不长就只有短短几句，何知邮边看忍不住边念了出来。 “独绕虚斋径，常持小斧柯。幽阴成颇杂，恶木剪还多。” 念到这里，他停下来深深看了下人一眼，下人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是垂着头。 何知邮继续的往下念。 “枸杞因吾有，鸡栖奈汝何？方知不材者，生长漫婆娑。” 这篇小诗并不是晦涩难懂，一眼就能看出来意有所指的在指桑骂槐。 何知邮将这卷纸放到手上，一脸笑意。 “这个可是就直接算骂人了啊......骂的不够畅快，速速取我纸笔来......” 不少知道内情的人都纷纷偷着乐呵，觉得写出此文的人真是热血又无聊。但也是有一部分人有被这篇小诗感动到，觉得自己读圣贤书，不应该就此坐井上观。 大家纷纷对这首小诗津津乐道，连榜首都被大家给忽略了。 这像是一个开关的开始，大家发现写这种文更能引起人们的讨论和关注。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望江楼投稿类似这种阴阳王黎的文章，一时间，整个青阳府的文坛真是好不热闹。 砰！ 王黎将“骂人”合集直接砸在门上。门口的侍卫惊恐的将脑袋缩了起来。 门客替王黎将门外的诗文合集捡了起来，收进了衣袖中。 “青阳府真的好大的胆子......” 门客接话道。 “大人这次又要如何？之前嚼舌根编话谣的人目前还没有眉目，这下又出了个小诗，这青阳府真是穷山恶水，竟然如此无礼。大人，如果现在将这些读书人抓起来的话，不太好善后。” 王黎冷哼一声。 “区区一群读书读傻了的痴儿，还想阻拦我办事？莫要以为写几篇这样该死的酸话，我就会害怕？” 门客当即行礼。 “那是自然，王大人一向英明神武，不惧任何小人在背后嚼舌根。只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王黎冷笑。 “那流传的骂人小诗，骂本官是什么鸡栖树难以铲除，无可奈何，本官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恶人。” 语毕，他一挥手，旁边走来一个个带刀侍卫。王黎在他们耳边吩咐了几句，几人立马拱手离开。 “大人这是？” 王黎将眼睛合上。 说道。“望江楼真是好手笔，能带头做这辱骂朝廷命官之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正好公主住望江楼，自然是要借着保护公主的名义带人把望江楼都围起来，在慢慢寻找里面的心思诡异之人。” “罢了，先生此时就陪我去一趟书院吧。” 第62章 需要站出来 门客一愣，他知道王黎这人最讨厌的就是酸儒。 “大人是去......？” 王黎睁开眼，一身杀气噌的一声站起来。 “我倒要看看，以惠来书院为首的青阳读书人，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也该让他们明白，读书就该好好读，别以为自己一腔英勇就能无所不能。” 门客应了一声，紧赶慢赶的跟在王黎身后。 这青阳府的学子这回怕是捅了马蜂窝了。 王黎从李先生书房出来，正巧赶上中午学生们休息的时候，此时的书院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少学子都在走廊上玩闹谈笑，也有人三三两两在亭下休息谈论，更有人在树下与同窗们分享自己带的吃食。 门客捋着胡须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名门书院，氛围和环境就算放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难怪人人趋之若鹜。” 王黎眯了眯眼睛，用手挡住直射目光的日光。 “李先生那个老顽固竟然搬出前太傅的身份，不准我们封锁书院。” 他看向门客。 “以为这样就能安然无忧？” 门客点了点头。 “书院学生如此之多，不可能不露出马脚。到时候证据确凿，自然是他也拿我们没辙。” 王黎轻哼了一声。 “那得何年何月，要做，自然是要放开了做。太傅大人那边可有传话？” 门客摇摇头。 “太傅大人那边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王黎伸手，将头上慢慢悠悠飘下来的树叶接落在手心，随即慢慢合拢手掌。 “那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任由他们闹的再大，这世道，还不是由我太傅大人说的算。” 门客突然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身影凑了过来。 “公子，竟然真的是您，真是有缘分啊。” 王黎看向那个穿着书院衣袍，走路稳稳当当，嘴角含笑的少年。 “哦，你也在此求学？那可真是巧了。” 齐梓恒朝王黎行一礼。 “上次匆匆一别倒是忘记与公子说一声谢了，不过今日遇见了谢也不迟，谢公子体谅我几次的莽撞。” 王黎点了点头。 “无碍，你今后注意就行。对了，上次你的先生可有责罚于你？” 齐梓恒害羞的挠头。 “本就是我的问题，先生责罚于我也是应该的，还是多些公子关心......” 说完又要行一礼。 门客在旁边无语，怎么这个小孩年纪不大，礼数还是挺周全的，就是谢来谢去的有点烦。 王黎却不认为，他觉得这个少年还有几分意思，他问道。 “既然你说我俩有缘，你叫什么名字？” 齐梓恒迟钝了一下，说道。 “在下姓齐，名为梓......” “这不是王大人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林恩回头一瞥。 是梁钰！ 他忙的将脑袋扎了下去。 王黎看到来的人也并不多意外，依旧语气淡淡。 “梁钰少爷。” 梁钰一身青衫，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袖口被束起，绣于内里的流云暗纹透过阳光就像细碎的钻石，发尾高高的束着，红色的发绳随着摇晃的身形来回晃荡。 更别说他一张如玉的脸，唇红齿白眼睛大。 齐梓恒心里默默吐槽，怎么在哪都能遇到。 他掐了掐嗓子说道。 “既然公子有客人，那小子先行一步。” 说完他就直接慢慢的淡出这群人的视野。 卢晓骏从远处过来，冷不丁的拍了拍林恩的肩膀，吓的得他差点跳起来。 “梓恒兄，你这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这样不禁吓。” 齐梓恒讪讪一笑。 “王大人，你该回去了吧。” 梁钰笑着看着面前的年轻将官。 王黎笑了笑。 “梁钰少爷说笑了，我看该回去的是你。若你再这么胡闹，我可是要告诉你大伯父的。” 梁钰摸了摸袖口。 “我觉得大伯父并不会借此就不喜欢我了，或者因此就厌恶我。他需要我。” 王黎冷笑，面上却没什么好颜色了。 “但我还是劝告你，最好安分一点。” 梁钰扯着扇子，将扇子扯的噗嗤一响。 他深深的看了王黎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 门客从后面走了上来，关心道。 “大人怎么对这个毛头小子这么客气？“ 王黎斜眼看了门客一眼，门客顿时感觉一身冷汗。 ...... “什么？收手？” 陈丹宁叫嚷着站起来。 齐梓川又给他按了下去。 “别咋咋呼呼的，钰哥都还没说完呢。” 梁钰眉头夹在一起。 “也不是收手，今日他去书院就是去警告我们的。” “那我们可以不承认啊。”陈丹宁急得跺脚。 梁钰摇了摇头。 “王黎此人没有任何证据都可以随意给人定罪，更别说我们这种做了事情极易留下痕迹，他目前不敢动我也只是看我父亲几分薄面罢了，如果我们再不收手，到时候可能就要拖你们下水了。” 齐梓川忍不住叹气，将手扶在陈丹宁的肩膀上。 陈丹宁失落的摇摇头。 “可是......我们做的这些有什么用啊......” 梁钰抿了抿唇。 “既然他盯上我了，我们得换一个方法了。况且我们传的谣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效果，甚至不如后面那首诗......” 齐梓川听到这里一愣，脸上有些五颜六色。 梁钰继续说道。 “我们这种只能算是个铺垫，让大家知道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出了那首诗，就是将王黎的丑态摆在了世人面前。但是还不够......还是不够......” 陈丹宁一拍桌子。 “钰哥你说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梁钰抚着下巴倒吸一口气。 “写陈书。” 齐梓川点了点头，陈丹宁也眨巴眼睛盯着自己。 梁钰大手一挥拿来两张大纸。 “既然是要写陈书，自然是不仅读书人看的懂，普通民众们也要能懂。别地我们不知真假，我们就写王黎的在青阳府的事迹。当然，也有暴露我们的风险。” 齐梓川和陈丹宁二人眼里没有犹豫用力点头。 直到宴席散去，陈丹宁都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齐梓川叹气。 “好弟弟，钰哥哥都同意你犯险做这种事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陈丹宁憋着气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大家对我真的很好，我想做此事，大家也会认可我陪我一起。” “呦呦呦？还有这种小心思呢。” 齐梓川打趣他，搞的陈丹宁脸一下就红了。 “本来就是，我知道我不算聪明，一根筋，我一个人做这种事定是要吃牢狱之苦。但是钰哥和阿川哥还由着我胡来，我真挺感动的，我也很怕大家因为我而受牵连。” 齐梓川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 “陈丹宁啊陈丹宁，青阳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青阳，是我们大家的，就算你不说，那些小人我也看不过眼！” 齐梓川看他这个低沉模样，又搂着他的肩膀。 “这件事不同于我们以往的大闹，我们一定要严肃对待，一定要把计划整明白，不要跳脱计划也不要大家添麻烦，让人家抓到小辫子。你要想。你若卷进去，别说是你，说不定你的家人也会被你所连累！所以我们一定不能透露计划，也一定要听从钰哥指挥。” “放松点，毕竟是在我们自己的地盘，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呢。” 齐梓川说完，便与陈丹宁分开，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陈丹宁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烛火将他的面庞照的忽明忽亮，他此时脸上的笑容也消失。 他叹了口气。 梁钰跟齐梓川分明是在骗他，在安慰他。 他虽然脑子转的慢，但也知道，若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光凭这些文字小打小闹，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他们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只是那个人，是谁呢？ 又能是谁呢？ 陈丹宁深吸一口气，将满腹心思压在心底，裹着一身寒气回了家。 第63章 青面獠牙 文先生是惠来书院的老先生了，学识这块自然是没的说，但他的课堂上讲课又是另一回事了。 齐梓恒称这种老师为“只能学不能讲型”。 这短短几篇课文被讲的那是晦涩难懂，故文先生也是整个书院里每每放课最晚的一位老师。 其他先生的课已经下了，外头都是学生们也不敢大声嬉笑。 大家都知道文先生向来严格，都闭着嘴拢着小步子小声又低调的穿过这个课室。 讲台下的学子们早都苦不堪言了，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 此时若是打断老师讲课又会碰一鼻子灰。 一个个都在台下拿课本挡着挤眉弄眼。 文先生讲课半日，嘴巴也早就干了，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台下都插科打诨的学生们，本来讲课就辛苦，这群学子还如此不知好歹。 当下眉毛一竖，书本就朝那动静大的小兔崽子丢了过去。 被丢个正着的学生立马将先生的书捡回来，站起来给先生赔罪，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一样。 文先生鼻子冷哼一声。 “你们若是再扰乱课堂，就再加上一堂课。” 此话一出，满堂学子们更是正襟危坐，不再歪着身子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书本。 “放课。” 文先生生气归生气，他也不是铁打的，讲这么久他自然也是累了，他也懒得与这些不知上进的学生置气，他书都没拿就走了。 一见文先生都走了，大家又活络了起来。 卢晓骏就收拾了个书包的功夫，一转眼都没见着齐梓恒的人了。 他扯了书包就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好在，齐梓恒还没快到都已经跑了出去。 “梓恒兄......” 他喊着，三步两步的追了过去。 “梓恒兄，我叫你怎么不理我啊......” 卢晓骏一手搭在齐梓恒的肩膀上，脑袋冒汗，嘴里直喘粗气。 这齐梓恒看着文文弱弱的，怎么走起路来这么快，喊他他也听不着，他差点就赶不上了。 齐梓恒一愣，抱歉一笑。 “我刚想事情呢，没注意听，怎么了晓骏兄？” 卢晓骏咽了口口水，将书包扯到前头放好，埋怨似的看着他。 “梓恒兄你忘了？我今日喊了你去我家吃饭的。” 齐梓恒哦的一声恍然大悟，他这几日光顾着忙王黎的事情，这事儿是真给忘了。 卢晓骏幽怨的看着他。 “别跟我说什么改日，我娘都给咱们备好吃食了，今日我就是扛，也要把你扛回去。” 他老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新转来的同学，看样子一来就得罪了文先生的子侄小文。 齐梓恒这人看着话不多很低调的，明显就是平日那些人看在小文的面子上压根都没人跟他搭话。 这齐梓恒每日也只穿学院的衣服，吃书院的饭菜，不说刚转院压根没人过来看望，连家里带的小零嘴都没有。 卢晓骏已经觉得齐梓恒跟自己一样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了，自己每日好歹还有母亲做的吃食。 想到这里，他可同情齐梓恒，但他也算终于能交上朋友了。 齐梓恒见卢晓骏的表情很是丰富，也知道这位新朋友是个善良耿直的少年，他也就点了点头，同意道。 “那可行，就是我这会也没换个干净衣衫，也没给你家买点东西，要不你等等......” 卢晓骏心下一阵暖心又同情。都这条件了，还要给自家带东西。 他拍了拍齐梓恒的肩膀。 “不用，家常便饭，我也是想认你这个朋友。文先生上课到现在，怕是饭早就做好了，快跟我走吧。” 齐梓恒点头，也就跟在卢晓骏身后走了。 这还没走出两步，卢晓骏拉着他的胳膊在他耳朵附近嚼道。 “梓恒兄，你听过那位大人的传言吗？” 齐梓恒一愣。 卢晓骏见他这个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没听说过，他朝齐梓恒挤了挤眼睛，更是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 “我今日可见到东西了，这大街小巷可都传遍了，咱们这来了个大人物，那不得了。听说是上头京城里过来的，抓了不少人。” 齐梓恒一听这描述就知道是王黎，他眉毛一挑。 什么东西？ 卢晓骏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这一看，心下一惊。 齐梓恒一目十行的看去。 这一张纸上竟然写满了王黎在青阳府的对百姓的所作所为！ 小到王黎抓捕余水村以及青阳府上下几十口平民的过程，大到王黎胁挟制迫齐知府的话语，十分过细又写的很是生动形象，虽然字数多，但是却又概括的十分精炼。 齐梓恒啊了一声。 这是又有人把事情做到他前面了啊。 他正色的看向卢晓骏。 “晓骏兄，你这个是在哪里搞到的？咱们城里的也有人被抓了？且不说是否真实，这些记载了好多我们都不清楚的事情，切不可留在自己手中，更不要随意给别人看。” 见齐梓恒一脸严肃说话又如此有远见，卢晓骏点点头，故作神秘道。 “我回去我就把他丢炉灶里烧了。再说了，这周边的村里听说都没能免遭毒手，这上头说得对，这明显就是这围圈抓了要对咱们下手啊.....我看啊，这知州大人也搞不定此人，听说这人身长两尺，眼睛跟个耗子似的溜圆，长得跟个青面罗刹一样，你见到此人了一定要远远躲开......” 身长两尺？那估计不得成巨人了，还青面罗刹。 齐梓恒心下一阵复杂，这王黎，他不仅见过，还往人身上创了两回...... 胳膊肘被捅了两下，齐梓恒看向他。 卢晓骏此时一脸正色，神色严肃得很。 “我跟你说，我这是拿你当朋友我才统统告诉你的。这事儿可是机密，你可千万别让除了咱俩第三个人知道了。” 这些纸既然能传到书院一个普通学生里，那自然是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可能范围更广，版本更多。 齐梓恒见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发笑，他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 “那是自然。” 只是光凭这些小东小西的真能打倒那个人吗...... 想到这一点，齐梓恒面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第64章 卢晓骏 齐梓恒跟随着卢晓骏，在离学院不远处的深巷里来回穿梭，路边不少在忙的大婶都会跟卢晓骏打招呼。 “晓骏啊，才放学啊，你娘今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卢晓骏笑的爽朗，回答道。 “婶子，做饭没有？待会上我家一起吃呗。” 那婶子也是笑着摆了摆手，到饭点了哪家哪户不做饭呢。 旁边别的大婶又笑着打趣道。 “晓骏啊，你后头这位是你同学吧，长得真好，不愧是书院出来的学生，跟我们晓骏一样有出息。” 卢晓骏倒也不害羞，他一拍自己的肩膀，大声说道。 “那是，梓恒兄学习可是一等一的好，我还有不少要向他学习呢。” 街坊上的人家门就这么在门口唠着，齐梓恒虽然插不上话，但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必定十分舒心。 卢晓骏也是个好的，虽然跟自己并没有那么相熟，但也没有因为跟邻里聊天就把他给忽视。 齐梓恒心下不由得点了点头，脑子里突然想到齐梓川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由得把他在心里拉出来又骂了一遍。 “晓骏，快回来吃饭了，饭都给你热了两回了。” 齐梓恒回头，一个婶子正在门口对着他们挥手，他也礼貌的对她笑了笑行了一礼。 卢晓骏打完招呼就拉着齐梓恒回家了。 卢晓君的家里就是普通人户的家庭，一个小院加上一排小屋子，门口院里还喂了不少走地鸡，笼子里还养了两只小兔子。 卢晓骏的母亲看着很是年轻，一颦一笑都是温柔。他的父亲则是相反，一身阳刚正气。即便入秋了，也依旧光着上半身，在小矮桌上抿酒。 “孩子他爹，骏儿带同学回来了，就不能把衣服穿上。” 卢晓骏也大拉拉道。 “都是男子，有什么不可的，我们都不是介意这个的人。” 说完他看了眼齐梓恒，齐梓恒也点了点头。 卢晓骏的母亲忙前忙后，又端了两个小菜上来，一个矮桌看得是满满当当。 “如此丰盛，倒是辛苦伯父伯母的招待了。我也没带个什么......” 齐梓恒不由有些汗颜，要是今日晓骏不出来追到自己，那他怕是真的要错过这一家人的一片心意了。 晓骏的母亲确是笑的温柔，对上面前两位少年的眼睛。 “都还是孩子，还带这些干嘛。我们晓骏也是第一次带同学回来，我们这个做父母的，自然是怕招待不周。” 卢晓骏也是害怕齐梓恒尴尬有负担， 他连忙给齐梓恒夹菜。 “梓恒兄，这可都是我阿娘的拿手好菜，你快尝尝咸淡。” 齐梓恒夹了根豆角放在嘴里，确实如卢晓骏所说，他娘的手艺确实还可以。 不像普通的一般人家为了省油只放一滴滴，难得炒出香气。 也不像齐府里摆列的精致的菜品。 这就是吃个锅气。 他多扒拉了两口，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连说好吃。 晓骏娘脸上也跟着一起满意，冲着自家当家的点了点头。 “我跟孩子他爹都是在城里给那些干泥瓦的匠人做整锅饭的，待遇也自是好些，油也舍得放些。孩子喜欢吃就好。” 这话一落，卢晓骏的面色一变，手中的筷子都停下来了。 卢晓骏一直很在意父母的工作。 倒不是因为他自己厌恶，而是学院的同窗们经常以此为乐的来欺负他。 连带着他的父母都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讪讪起来。 齐梓恒面色不改，又夹了一口菜，他杵了杵坐旁边的卢晓骏，眼神在饭桌上扫视。 “快吃啊，我可不跟你客气了，我家都没人给我做这么好吃的饭菜呢，我家里人不掀了我吃饭的桌就不错了。” 卢晓骏愣了一下，他看向齐梓恒，他还在大口吃饭呢。 想到自己在书院被人的排挤，又想到同被排挤又可怜的齐梓恒。 他吸了吸鼻涕，筷子又活络起来，频繁往齐梓恒碗里夹菜。 他的父母也相视一笑，举着筷子又吃了起来。 齐梓恒笑着点头，不一会儿，他的碗里便堆满了菜。 齐梓恒的饭量其实一直不大，今日也是就着这样良好的氛围多吃了两碗。 一顿饭被几人扫的风卷残云，晓骏娘看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齐梓恒拉来卢晓骏过来说话，他也懒得藏着掖着。 “你们家平日给人家做饭挣的多吗？” 卢晓骏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但他也是个心善老实之人，他实话实说。 “前些日还可以吧，但是今年秋收一过，本该下跌的粮价却又疯涨了起来，上工之人今年也少了不少。我们家倒是还吃得起饭，隔壁的婶子们都是匠人们的媳妇，他们现在应该挺不好过的。” 话说一半他立马摆摆手。 “我说这话梓恒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是我想接你来家里吃饭的，家里的吃食也管够。你不要心里有什么负担，这都只是一时的，过些日子就又恢复了。” 齐梓恒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在齐府“享福”，倒是差点忘了自己曾经也是靠天吃饭的庄稼汉了。 今年夏季和秋季明显水量过于大了，田里的产量减少那是必然现象，自然就带动了粮价的上涨。 有钱的都上赶着屯粮，百姓们都赶着抢吃饭粮，谁还有心能管的上造屋筑房之事呢。 恐怕卢晓骏口中所说的“过些日子就能恢复”怕是短期难以实现。 眼瞧着秋过冬来，到那时若是更严重，可能会引起更大的灾荒...... 卢晓骏见他忧心忡忡的，他忍不住安慰道。 “梓恒兄你多虑了，我家还有个地库，那些吃食还能吃上一段时间，存个把月也是没问题的。” 齐梓恒一把抓住了他了手，紧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道。 “你在外头可千万别跟别人说你家还有地库，跟你周边的邻居家说也不行。日后每日吃食也低调些，尽量也存些耐放的粮食。” 卢晓骏被齐梓恒这副模样搞的愣愣。 齐梓恒也不好说的太清楚，他抓了抓脑袋，有些焦急的说道。 “等过些时日，你就来帮我吧。” 一般人听到这番话定是要觉得奇怪，主人请客人吃饭，客人不但不主动感谢，反而要求主人家继续帮忙。这得多大脸才能提出这种要求。 卢晓骏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 “行，到时候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来。” 齐梓恒笑着看他。 “你真不怕我坑你啊，你都不问要帮什么忙。” 卢晓骏嘿嘿一笑。 “我们是朋友，方才你又提醒我地库之事，我自然是信你的。” 齐梓恒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65章 绑他进京 齐梓恒因为得了粮食之事的提点，便也不再多说要早早归家。 卢晓骏确实个实心眼的非要送他回去。 齐梓恒磨的嘴巴快起泡。 “我认得路的，晓骏兄，今日请吃饭已经很感谢，不用做到如此。” 卢晓骏却认为齐梓恒定是家里条件不太好，不忍心让自己这个朋友去见他家里的情况。 其实方才因为齐梓恒不嫌弃自己家父母的条件出身他已经感动的快哭了。 他也要给齐梓恒这样一份感动，就算他家再怎么破旧不堪他也绝不会说一个字！ 齐梓恒见卢晓骏非要跟来，他也不再多说，沉默着走着。 卢晓骏心里已经演绎了一万遍见到他家以及长辈该如何面对了，一时间都有些同手同脚。 只是这在长的路总有一天它会走完。 卢晓骏望着这高门大户发愣，即便是侧门，齐府的门楣也是高的让一般人望而却步。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啊，你家在这啊......” 齐梓恒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隐瞒自己的姓名，但也没跟同窗们四处宣扬自己是齐家的少爷，既然卢晓骏是真心实意想与自己做朋友他也没必要瞒着他。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卢晓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你不用再说了我懂你的表情。 齐梓川有些受不了他突然露出一副怜爱的表情，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别说了，你本就晚归，你快回去吧。梓恒兄，我只知道你艰苦，但没想到你竟如此上进学好。我等该学习你的刻苦精神，你放心，你在齐府做活的事情我绝不跟同学们说......” 说完还抹了下眼泪。 齐梓恒有些呆滞，他倒是没想到这哥们内心戏这么足。 他咂吧了两下嘴巴，没有拆穿他脑子里的一出好戏，拍了拍卢晓骏的后背，将手上的灯笼交到他的手上。 “快回去吧，路上注意着。” 齐梓恒是目送着卢晓骏的身影，在昏暗的亮光下只能看到他挥动双手的胳膊的重影。 齐梓恒就算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卢晓骏的身形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他听见自己叹了口气，齐梓恒也关门，将黑夜紧紧的闭在那扇红木门之外。 ...... 梁钰今日刚下学踏进家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很不对劲。 连家里的女婢们今日都不在外头声张说笑。 孙叔给他使眼色，让他静悄悄的快快回房。 梁钰夹着眉头，不顾孙管家的阻拦冲进了自己父亲的会客厅。 里头果然坐着个不速之客。 梁钰撇眉。 梁老爷啧了一声。 “就知道老孙拦不住你小子，来都来了，就见见这位吧。” 梁钰倒是微微一笑，走过去一屁股就在靠父亲最近的位置坐下了，翘着腿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身暗红的男人。 “你小子，客人还在呢，把脚给我放下。” 梁老爷对着梁钰的腿就是一拍。 梁钰也毫不在意的将腿放下，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位，面前那位也紧盯着他。 倒是王黎先打破沉默，对着梁老爷笑了笑。 “许久未见，梁少爷倒是越发出类拔萃了。” 梁老爷摸着额头的汗点了点头，赔笑两声。 “那自然，可不比某人只能过的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做的些事情是越发见不得人了。” 梁钰摸着唇角，开口就火药味十足。 “闭嘴！”梁老爷怒喝一声，恨不得把这混小子丢出去。 王黎也不气，干笑两声。 “为太傅大人办事，自然是要使些手段，你还小，你日后就明白了。” 这梁钰也是话开口了就没打算收回去，他讥笑一声。 “为太傅大人办事啊......那七排村时至今日都还是血流成河......” 梁老爷眼睛瞪圆，脚底下又使劲儿踹了梁钰两脚，但梁钰依旧面不改色。 “我竟不知，你瞒着大伯父究竟还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做此等恶名，你把太傅和皇后置于何地，你把我们梁家置于何地？” 一连串的质问和谩骂，王黎依旧面不改色。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这等环境下竟格外的诡异。 “应该把你请去京城天牢坐两日，你是没听过那天牢骂人，比你这难听多多了，梁钰你跟他们比还是太年轻了。” 梁老爷面色发白。 梁钰抿着唇脸色也难免黑了些。 “今日也是心情好，想着来梁府拜会看看旧人，既然梁钰少爷不欢迎，那我就走了。” 王黎起身，压着腰间的佩剑。 梁钰死死的盯着他，王黎却一个大步，一只手按住梁钰即将要起身的肩膀，笑道。 “既然梁钰少爷如此心急要为太傅大人帮忙，那我就斗胆做主，不日少爷就跟我们羽林卫一起回京。” 梁钰瞬间睁大眼睛瞪着王黎。 梁老爷也反应过来了，拉着王黎的袖子哭腔道。 “王大人，钰儿还小，也还调皮，就先在家养着吧，这去了也是给太傅添麻烦......” 王黎一甩手就将梁老爷挣开，他扭了扭手腕，笑道。 “我可是很期待，梁钰少爷这般如花似玉，这日后能长成什么样的人啊。” 梁钰却终是忍不住了，啐了一口，站起身去看他，笑容消失。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岁，小小年纪的梁钰却不比王黎矮。 他摸了摸王黎的脑袋，无视他眼底的愤怒，温柔说道。 “你只是梁家一只做事的狗罢了，狗咬了我还得咬回去吗？若我进京了，你觉得当真还有你的位置？别以为得意了几年，就觉得自己是个东西了。” 王黎拍开他的胳膊，冷笑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 王黎走了许久，也不见父子二人出来。孙管家借着续茶水进来时，梁家父子双双呆坐在座位上，跟被下了定身咒似的。 梁老爷看到孙管家了，终于是有了反应，他捂着胸口，一阵懊恼。 孙管家可是吓坏了，连忙又抚顺了老爷的胸口。 问他是怎么了。 梁钰却是突然站起来。 “我梁钰既生儿为梁家儿郎，自然是要背负梁家使命，如今阿姐一人在京城，姐姐定然孤寂，现下可好了，我去了京城，姐姐就不用一人挨着了，大伯父也是有帮手了......还不会让王黎那个小人在朝堂乌烟瘴气......父亲，这是好事！” 梁老爷反抱住梁钰的双臂，眼里不自觉的盈着泪水。 “儿啊，你光想着你姐姐和大伯父了，你呢，你爹我呢？” 梁钰笑道。 “我向来自由散漫惯了，去京城我也一样。父亲有孙叔照顾着，孩儿自然不用担心。” 孙管家呆愣片刻也急忙问道。 “怎么好端端的少爷就要进京了？” 第66章 红面罗刹 梁老爷恨恨道。 “还不是那个王黎，早看我儿不顺眼，提前就要把钰儿带过去。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梁钰安慰的摸了摸父亲的手背。 “无事，本就要去的，早去晚去罢了。” 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火速的站起来，一溜烟的往外头跑去，清朗的声音脆如黄莺刻在二人心底。 “春儿，杏儿，少爷我要去京城了，速速与我收拾行李，可要多带些来荟食府的珍馐八宝鸭，我最爱吃了，去京城吃不到了......” “少爷，京城有酱油烤鸭，带过去都不新鲜了......” 门外莺莺燕燕声四起，很快，笑声就漫了过来。 孙管家安慰道。 “少爷是个乐观的，老爷你也要想开点。” 此时梁钰不在，梁老爷的泪水才是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 “那孩子演出这副做派来就是不想让我担心，谁不知道，钰儿最是不想进京了，当初阿昭进京钰儿可都是哭了一月有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 孙管家无言，给自家老爷递上帕子，又看了看外头一阵欢声笑语，面上担忧一片。 出了梁府，此时外面一片大黑，路边连商贩小摊都消失不见了。 王黎就着寒气醒了醒鼻子，身边的侍卫连忙知趣的递上帕子。 奉阳节那几日夜晚有多热闹，他可清楚的很。 自那日王黎与公主抓了那小摊贩后，一股不好的流言在青阳四处弥漫，不说夜晚的摊贩，连白日做生意的人也少了许多。 王黎舔了舔唇角。 这多好，这才叫治下清明，之前那混乱不堪人多口杂的样子才叫乱成一团。 正走着，迎面一丝微弱的红光正靠了过来。 王黎眯了眯眼睛，刺眼的很。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身后的侍卫立马压着腰间的佩刀迎了上去。 王黎能看到，那一抹红光一惊，然后就被自己的侍卫架到了眼跟前，是一个少年，哆哆嗦嗦的举着大红灯笼，脸上吓得一头冷汗，更是两股战战。 王黎凑近，冷漠问道。 “这个点胡乱跑什么？” 侍卫连忙说道。 “大人， 他说他是惠来学院的学子，刚刚是送同窗回家，这才晚归了。” 说到惠来书院，王黎眼睛一眯，这小子身上穿的衣服可不就跟方才梁钰身上穿的别无二致吗？ 他浅笑，声音拖尾的说道。 “惠来书院，我倒是认识一人......” 卢晓骏被面前此人吓的三魂丢了气魄，听王黎这么说，他顿时觉得有点希望。 王黎看着他的眼睛接着说道。 “只可惜，这惠来书院的学生都如此的不守规矩。实在不讨大人喜爱。” 噔一声，卢晓骏的心又从嗓子眼跌到了脚板心。 小小少年被吓的双脚一软，两边侍卫未有防备，这少年直接栽倒在地。 王黎想笑，挥了挥手，两边的人又将这个胆小如鼠的少年扶起。 只是这王黎是个眼尖的，他借着这昏暗的红灯笼的光芒，倒是看见了地上多了张纸条。 他捡起来，只是看一眼，神色就立马发生了变化。 王黎冷笑。 “今日倒是意料收获。” 卢晓骏双腿发软，此时只是弯着膝盖被两个侍卫强拉着。 他只见，看了纸条后的王黎面上瞬间变的狰狞可怖，王黎弯下腰凑近自己的脸，这般看着真的好似二尺一般，偌大的黑瞳无神的张着，红灯笼的映照下，王黎那张白的发透的脸此时真是比水里飘上来的水鬼还可怕。 卢晓骏的心狂跳动着，心眼仿佛在自己身体里来回左右横冲直撞坐马车似的。 他在晕倒前，脑子里就回荡着一句话。 这哪是青面罗刹啊，分明是红面罗刹。 ...... （本卷完） 第67章 粮价 齐梓恒今日是起了个大早，他在大街上背着书包走着，他细心观察着。 即便是天刚擦亮，平日里本该出摊营业的商贩们却一夕之间少了不少，这会道路两边就已经有很多来来往往神色紧张的百姓。 许多卖米粮的铺子更甚，连店还未开张营业，门口就已经大排长龙。 眼下时日尚早，齐梓恒停下脚步在对面找了个做早餐的摊子坐了下来，他随口点了两个包子。 “好嘞，这位公子，两个包子二十文。” 齐梓恒一听这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肉做的包子，居然比平日贵了两倍？” 那小二眼下没有什么客人，便耐心解释道。 “这位公子，我们都是小本生意，我们家已经是足够便宜了，听说望江楼的包子，已经卖到二百文一屉了，您在往前走两条街那包子也不比我家便宜。” 小二笑着接着说道。 “您要是时间够，您就在这多坐一会，待那对面卖米粮家的开门了，您就知道了。” 齐梓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拿上两个。” 小二的包子很快就上来了，齐梓恒刚啃上一个，对面一阵喧闹。 齐梓恒眼皮一抬，想必是对面开门了。 那米粮店一开，沉寂着排队的人们都跟有了生气似的，米粮店门前一下子就热闹非凡，不少人举着手里的钱袋试图挤到前面。 齐梓恒一个包子将啃完，米粮店的掌柜这才姗姗来迟，穿的是一身华贵，手里还盘着俩核桃，一看就一脸精明样。 门外的人们正喧闹推嚷着，那掌柜却是从身后拿了块木牌出来。 他冲着外头的群众喊道。 “今日粮价，一斗稻米，三百文。” 齐梓恒忍不住抬了眼皮往那看去，那米粮店门口的人们也都纷纷惊呼。 一个壮汉，扯着嗓子喊道。 “掌柜，你怎么做生意的？昨天不还两百文吗？” 那米粮店的掌柜却是把嘴边的小胡子一摸,说道。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你昨天吃饭，今天不用吃了吗？买就买，不买就不买。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别挡着我做生意。” 话音刚落，就有人高举着手中的钱袋说道，“店家，给我来一斗。” “那前街的米已经涨到三百文五十文一斗了，再不买。更加买不起了。” 一听到这种话，这一下子人群仿佛就跟炸开了锅一样，不少人纷纷掏钱去购买掌柜店中的米粮，但很快米粮店就迅速的停止售卖。 那掌柜数着手里的钱，脸上笑的跟朵花一样。 买到米粮的群众自然是笑着脸满载而归，而那些没有买到的却是占多数。 不少人甚至拖家带口，连夜就已经在这里排队，脸上的疲劳绝望之色完全掩盖不住。 “掌柜您就行行好吧，给我们来半斗米，我们已经在这儿排了一夜了。” 那掌柜确实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丝毫没将底层人的痛苦放在眼里。 “你没听刚刚别人说吗？都有人卖到三百五十文一斗了，我卖这么便宜，那我岂不是亏了。要想买米，明儿请早。” 说完掌柜便吩咐手下麻利的把门又关上了，那门口还有一大群人都还没有能买的上米。 齐梓恒的拳头忍不住暗自握紧。 那店小二凑过来小声说道。 “这位公子，您看，现在这粮食一天一个价。这寻常人家如何还能吃得上饭啊？照这个速度，我看我这小店也开不了几天就得关门歇着了。” 齐梓恒不禁提出自己的疑问。 “青阳是大州，富庶太平，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往年的米粮都是从如何构成的？” 那小二给他细细解释道。 “公子不是咱们本地人吧，我们这青阳府，除了州府大城之外，这粮食主要是来源于周边的村子。青阳的村庄们都以种植农田或捕鱼为生，这米粮大量销往城中，城中自然是不缺吃食的。可是今年气候不好，田里庄稼也长得不好，城中自然也就短缺了。更别说七排村的稻米向来是专供城中......” 说到七排村，小二忙把嘴闭上，看了眼四周。装作忙碌的擦了两下桌子。 齐梓恒点了点头，不给人添麻烦，跟人道谢给了钱就走了。 这也难怪，若不是七排村在王黎的毒手下沦陷，不然光凭这天气，这米粮怎么会如此紧俏。 此时已天光大亮，齐梓恒也入了学院，只是一点，学院门前多了几个盯梢之人。 他留了个心眼。 看来不止自己注意到了，三三两两来上学的学子们神色皆是凝重。 “你等会，我有话要同你说。” 说来也奇怪，几日未见的齐梓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神色不愉，拽着他就走。 “赶紧回去吧，我帮你这几日同先生告假，你休息一段时间再来读书。” 齐梓恒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这种没头没尾的人了，他下意识皱眉。 “我又没跟大伙说我是齐家的......” 齐梓川紧紧夹着眉头欲言又止，齐梓恒歪着脑袋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左右齐梓川还是憋了一句话。 “我还能害你不成？” 齐梓恒摆了摆手，冲他瘪嘴，“那可不一定。” “你！真是不识好赖......我不管你了！” 齐梓川甩着袖子黑着脸就走了。 齐梓恒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如果齐梓川都摆出这样一副架势了，看来真的很严重了。 怀着沉重的心思进了课室，课室里一如既往，有学子在温书，也有人在到处闲聊。 齐梓恒来到自己的座位上，下意识看向卢晓骏的位置，座位空空。 “就是姓卢那小子，我亲戚亲口跟我说的，那还有假？” 小闻在后头与人闲聊，闲言碎语传到齐梓川的耳朵里。 “啊，那要是真的，那我们今日还上课啊？书院不放我们回家吗？” 小闻一声嗤笑。 “怕什么，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抓我们不得看看背后的人。那姓卢的小子这么跌份，能同我们一起上学读书那都是抬举他了，要我说，他被那罗刹抓走了还好些，正好眼不见为净。” 只听得桌椅一声巨响，一呼吸之间，小闻的领口已经被人死死抓住，惹出一阵惊呼。 齐梓恒瞪着眼睛看着小闻。 “你说卢晓骏被抓走了？” 小闻见自己被齐梓恒牢牢控住，他面上一阵急躁，大声吼道。 “对啊，昨日把姓卢那个穷小子给抓了，我看今日被抓的偷摸小子就是你！” 齐梓恒瞪着眼睛看他。 第68章 祸端 此时恰巧到了上课时间。 只听得文先生在门口干咳一声，齐梓恒这才把他放下了，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记眼刀。 小闻也是恨不得反手给齐梓恒两拳，碍于叔叔已经要准备上课了，他也只得给自己的领口顺好。 先生进门，课室里自然是恢复了安静，文先生眯着眼睛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 不少人心里小九九多着呢，他们自然是希望书院能借着学生被抓趁此休息，还有些人对此事并不知情还在猛背课文生怕先生抽查。 文先生就在大家的注视下，打开了书本，只是接着讲昨日未讲完的内容。 对卢晓骏被抓事情只字不提。 齐梓恒能感受到教室里氛围，小文还在与周围的同学们挤眉弄眼，不少人还因为早起而对着书本犯困，也有些人只是专注的听着课，也有些人还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整个课室，好像只有齐梓恒在关注卢晓骏这件事。 这样的氛围真是诡异十分。 当下心里一阵发寒。 “齐梓恒，你来回答一下我刚提出的问题。” 文先生抬起一只眼皮看着他，小闻和他的朋友们也一脸好笑的准备看热闹。 齐梓恒只是站起来，他平视着先生，并没有回答先生所提的问题。 “文先生，咱们班的卢晓骏同学被抓走了。” 此话一落，就跟石头砸进了湖面一样，激起千层波澜。 几乎所有同学的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 文先生点点头，不悦的拿着书敲了敲桌子。 “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他现在牵扯进一桩案子里，自会有大人们秉公办理，你们要做的就是学好眼前的学识，不辜负亲人。”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讨论的到此为止了。 齐梓恒摇摇头。 “大家都知道，一开始那位大人也只抓的是那些说了坏话的人，可是后面牵连的人不是越来越多了吗......他们都说了不敬的话吗？不是吧......他们是参与讨论了这件事的人，如果仅仅是讨论这件事就要被带走，那我们......也要被带走？！” 齐梓恒蹭的一下，小脸瞬间发白，他掏着书袋哆哆嗦嗦的开始捡东西。 这一举动把全课室的人都愣住了，有人忍不住冷静的思考这件事情，有人开始四下跟同窗讨论了起来。 小闻一愣，自己倒是没想过这件事，他喃喃道。 “不会吧，姓卢那小子一抓，那现在谈论这件事的人可就更多了......” 文先生见这课堂纪律打乱，他用手掌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手掌都拍红了才把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到他的身上。 他盯着惊魂未定的齐梓恒没好气的说。 “谣言止于智者，他若是没做过自然会把他全须全尾的放回来，慌头慌脑成什么样，要相信大人们。” 齐梓恒对着文先生大声说道。 “我也想相信大人，可是时至今日，有一人被放回来过吗？卢晓骏大家还不知道吗，平时先生说一句要抖三抖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来吗？” 此话说的大家都面面相觑。 “今日是学生无礼，要用这种方式跟先生告假，我要告假回家了，我要与家里的亲人仔细商讨此事，我可不想被抓走......我也不想给家里人带来祸端......” “我能猜出来，晓骏被抓定是因为那张小纸，昨日那张纸我也看了， 书院的学生如此多，整个青阳府的百姓如此多，难道都要因为与这纸有关系就要被抓起来吗？” 说到这他停顿片刻，无神又缓慢的环顾了课室里的每一个人。 有几个人都被瞧着面露心虚，他一下心里就有数了。 “我知道，有并且看过这纸的定然不止晓骏一个，天网恢恢，各位还是好自为之吧。” 齐梓恒直接将书袋背上，大步的跨走。 同学们愣在原地看着齐梓恒跟一阵风一样的跑走，突然一阵害怕担忧的心思升起。 特别是兜里还揣着小纸的，腿肚子也忍不住发抖起来。 好像仔细一想，齐梓恒说的一点都没错，现在分明就是在抓那些谈论此事的人，可真是太危险了 最好等这件事的风头都过了他们再出来。 自己现在也要告假回家！ 齐梓恒就这么来去匆匆不顾书院礼节就这么跑了，甚至文先生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就立马有学生站了起来，效仿齐梓恒大声对文先生说道。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我也要告假。” 见有人开了这个头，不少学生纷纷团结起来，他们也知道三人成虎。 便在课堂之上站起来直接跟先生说自己要回家，连小闻也混在其中。 文先生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混乱的课堂纪律。 他气的直接把教案上的东西全摔了下去。 今早他自然是跟其他先生一起讨论过此事，因为就在昨夜已经有不少得到消息的学生跟其他教书先生告假不来。 先生们都为此很是苦恼。 文先生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有人被抓走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几日都不知道抓了多少人走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告假无非是贪玩耍滑罢了。 于是他当时可还在众多先生面前夸下海口，说自己的学生一定不会罔顾学习虚度光阴。 但现实打脸的就是如此之快。 文先生面色黑如锅底。 齐梓恒挎着包一路疾驰，出了学院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转头就跑了城东，城西好几个地方，采买了不少东西。 好在，学院门口的盯梢之人并未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又过了好几日，期间自己也去探望了卢晓骏的父母，卢父母们双双都憔悴了不少，眼底乌青一片。连带着周边热络的邻居们也没人敢跟卢家打招呼了，纷纷紧闭自家大门。 卢晓骏的父母还千叮万嘱让齐梓恒日后千万别来了，让书院的学生们也都不要来了。免得被连累。 齐梓恒心生愧疚，虽然不知道除了自己究竟还有谁也来过，但还是承诺二位说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将晓骏救出来。 自己在家忙活几日，却也发现了齐梓川的鬼鬼祟祟，他总是每日天不亮就出去了，每夜很晚才回来。 齐梓恒实在好奇，就跟在了他的身后，却没想他去的地方居然是书院。 第69章 质问师门 书院外的守卫显然的增多了，在齐梓恒打岔的一会功夫，齐梓川已经不见了。 进了书院后，齐梓恒随着大流跟在一群学子身后，不为其他，因为他看见着大流的首位居然是齐梓川，陈丹宁梁钰几人。 一群人走到了齐梓恒之前未曾来过的地方。 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学院服的一个年纪较大的教员。 魏教员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面前一群乌泱泱的少年们。 自接到卢晓骏被拘的消息已经过了几日，期间一直有学生来打听这个学生的情况和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是今日，确是一下有几十号人一下齐聚是在他这里。 “学生们，大家稍安勿躁，官差带走他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你们不要这么不知轻重跑到山长这里大吵大闹......” “先生！卢晓骏都被带走了，那我是不是也会被带走？” 魏先生眉头一皱。 这群孩子就是容易带入自己。 “他被带走自然是因为他德行有失，若你行得正坐得直别人带走你干嘛？” “先生！你又不了解卢晓骏，你怎么能随口污他德行有亏？” 魏教员被这番话说的一呛。 齐梓恒混在人群中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发愣。 这群学生，竟然会为了卢晓骏说话。 接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挤出人群来到最高处。 他居然会...... “先生，我走街串巷了好远，问了好多乡邻，最有发言权，卢晓骏绝对是个老实又憨厚的好学生，他怎么会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情？还请先生去问问教他课业的先生们，大家都可以证明他在德行上是绝对能说的过去的。” 魏先生一愣。 “你作证不算。再说了，官府查案，岂容我们插手，查清白了自然就放他出来了......” 齐梓川被吃了个哑巴亏，面色呆呆。 齐梓恒舔了舔嘴唇，这还不够...... 他忍不住在人群中喊道。 “放人！我们要放人！若是我们也被带走了，书院也不会为我们说一句话吗？” “难道书院就是这样保护我们的吗？任由别人来给我们定罪？” 这两句话一出，人群直接像一锅沸水一样的炸开来。 魏先生气结，他指了指人群。 “你你你！你上来说话！” 齐梓恒也不惧，挺直了腰杆了，在两侧让出的道路中，大步直接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你......？你怎么在这！” 齐梓川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个子不高却又一脸正气的少年。 连后面的陈丹宁和梁钰都一脸惊讶。 齐梓恒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也没看他，只是礼貌的向教员行礼。 魏先生冷哼一声。 他知道这些学生们，个个都是“侠肝义胆”，待他搬出书院戒律，和告知他们的家长，他们不都还得乖乖就范。 “我打听过了，卢晓骏被抓，是查出他身上携带了辱骂朝廷官员的小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该如何判处现如今还没有正式定下。眼下书院的学生被带走问话，身为学生你们更应该严于律己，好好自省，按校规，你们此番行为过于荒唐，竟试图与老师们去争这个歪理邪说。” 此话一出，面前的学生们都出奇的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 “你们的先生都是谁？ 我定要告知你们的......” “先生！现如今，卢晓骏才是重点！” 陈丹宁直接打断先生喊道，他从齐梓川的身后站了出来。 面色严肃又正经的说。 “我从前也是受奸人陷害才会对梁钰兄的姐姐出言不逊，但梁兄不仅没有怪罪我，反而让我清醒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也好更加的严于律己。更何况现在小文章是谁写的尚且没有查清，如何完全怪到晓骏同学的身上。再说了，做错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改正的机会！” 齐梓川神色惊讶的看着台上陈丹宁的背影。 他忍不住戳了戳梁钰。 “你教他说的？” 梁钰嘴角含笑，摇了摇头。 “我只是提了点建议，是他自己所想。” “事后先生要如何罚我们都行，但现在我们的同窗有危险，我们不能弃之不理。” 魏先生眉毛拧着道，“你们要如何？” “放人！我们要放人！” 齐梓恒扯着嗓子喊。 接着人群就一下又燃了起来。 “对，先生，我们想知道书院会怎么对卢晓骏！会出手相救吗？” 魏先生一愣，怎么又多了个闹事的。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人接着喊道。 “那我前几日也参与了望江楼的诗作骂人，还得了头奖，我是不是也算出言不逊？” 魏先生一噎。 书院不是强调了这段时间不能闹事？怎么还有人搞这种事？ “是的，先生，卢晓骏是个老实人，我还欺负过他呢。” 魏先生无语。 “怎么？你还光荣上了？” 被点到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虽然我们打架了，但他没还手，说明卢晓骏这人确实不错。” “先生，卢晓骏还给吃的给我过呢，我是不是也有罪？”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家里修缮，他还来跟着帮我呢，他是个好人！” 魏先生被四面八方的声音说的五迷三道的，什么吃东西打架，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大家稍安勿躁，到时候查清楚了，自然就......” “先生你就别安慰我们了，现在被抓走的小摊贩都还被关押着，还有之前的那些村民，还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样的状况呢。我看他们就是不作为！” 齐梓川也张口喊道。 “若是他真的辱骂官员辱骂凤架，出言不逊，梁家的少爷为什么也为他说话呢？皇后娘娘可是梁钰的亲姐姐，难道梁钰会对辱骂自己姐姐的人好颜色吗？” 此时一位同学跳上前来，声音直接盖过了其他人。 “对啊，三岁小儿便能想明白的事情，一查便知他到底有没有做过，官府为什么不放人呢！” 一瞬间场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随即像烟花一样爆炸开来。 “对啊！官府分明就是没有查！凡事要讲究证据！” “放人！我们要放人！” “为什么不放人！” 魏教员一愣，事情怎么就变成这种情况了，面对扑面而来的质问和指责，教员脑袋空空，在这种整齐的嘶喊和指责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书院向来是以尊师重道，娴雅博学闻名，偶也会在路上看到学子们为了学术问题而发生争执。 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见。 学生们争执的面红耳赤，互相争涌着要上前讨公道，个个瞬间变得能言善道，用愤怒的目光和尖锐的嗓门质问着师门。 魏教员面对着几十个愤怒的学生。 只觉得耳边震颤。 第70章 祝诸君好运 齐梓恒被涌上来的学子们挤得东倒西歪，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人群中那几个穿着书院长袍看起来毫不显眼的那个少年。 他此时也高举着手，身形随着人群摇晃。 被这群人的气氛带动的像是要跟先生们拼命。 他知道，齐梓川必定在这件事情上也做了些动作的。 一瞬间，齐梓恒的神情变得很是复杂。 魏教员解释道。 “你们先安静一下，情况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 这次学生们并没有如大家所想的安静下来，而是愈演愈烈，更有胜者恨不得上前将教员团团围住。 “都住口。” 齐梓恒望去，一个头发胡子皆花白的老者目光炯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前面的人注意到这个老者了，立刻安静了下来，人群也慢慢的归于平静，只是一小会，汹涌的波浪就逐渐平息。 李先生一言不发的看着将魏教员团团围住的学生们，学生们也都纷纷向四周四散开来。 李先生开口威严又低沉的说道。 “你们在此处吵吵闹闹意图胁迫师长是何居心？如今我刚回来，你们就是这样向为师交代尔等的学习成果吗？” 大家都埋着头，又纷纷做起了鹌鹑。 李先生接着说道。 “我已经向知州大人了解此事了，自然会对这件事情多多关注，你们身为卢晓骏的同学，在此时此刻不仅不好好用心读书让学友放心，反而大闹书院，若因为你们导致卢晓骏的罪行加重，我看你们又该如何自居？” 众学子们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 这时一个人站了出来，齐梓恒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陈丹宁。 陈丹宁喊道。 “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卢晓骏在里面的情况我们完全一点都不得知，我们怎么不能担心？若是无罪就尽快放出来，也好给众同学们一个安心。” 有人开口了，其他人也就大着胆子说道。 “对呀，连指挥使家的孙子都被带走了。我们怎么不担心自己哪天会因为什么样的罪过也进去呢？” 齐梓恒点头。 这件事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关注点，今日可以是卢晓骏，明日也可能是别人，每个人都可能是卢晓骏，届时，不管是哪个“卢晓骏”，都会希望会有人出来替他说话，替他撑腰。 这时另外一个人涌过来喊道。 “若我不替卢晓骏发声，日后谁为我来发声？！” “对啊对啊......” 人群一下又熙攘了起来。 李先生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对这件事情颇为上心，那我李某人也给大家一个承诺，卢同学的事情书院必然挂心，时刻关注，到时候任何情况都与大家做个说明......” 魏教员惊呼道。 “先生，他们都只是一群毛头小子，为何......” 李先生扬了扬手。 “此事就这么定了，若我李制在书院还能说得上几分话，大家这件事情先放到肚子里，安心读书吧。” 李先生都这么说了，大家也都不争论了，纷纷跟在场的几位教员先生行礼道歉，都有序的退场。 有几个激情还没散去的，还在小声说着暗自挥着胳膊，又怕被先生瞧见他不服气，一路上神情各异。 齐梓恒回过神，只见齐梓川正跟旁边的陈丹宁和梁钰说着什么，从人群中路过。 他上前叫住他们。 梁钰倒也不奇怪，只是微微一笑，挥手示意，让他不必多言。 来荟食府包间内，就他们几人，齐梓恒还是第一次与这些人共同出现在这种场合，眼前五颜六色的饭菜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些小文章是你们写的......” 他直接了当的戳穿。 梁钰高兴的抚掌，笑着跟齐梓川说道。 “聪明啊。” 齐梓川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话。 “你每日跟做贼一样，想不注意你都很难吧。” 齐梓恒看他那个叽歪样就忍不住补刀。 齐梓川眉头一竖，梁钰和陈丹宁捂嘴偷笑。 “不管怎么说，梓恒少爷今日是帮忙了。” 陈丹宁冲着齐梓恒拱了拱手。 齐梓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他垂眼看着孤独的单片茶叶在滚水里沉浮。 “难怪，你们与卢晓骏都不熟识，为何要莫名帮他。想来是他因为你们的小文章被抓，你们心怀愧疚......” “非也......” 梁钰笑道，神情中并未有什么负担。 “我们散了很多文章，有很多人因此被抓，我们想要的就是闹大，想要书院牵扯进来自然也需要学子们推波助澜，只不过那个人刚好是卢晓骏罢了。” 一般人听到是这群人在搅弄是非应该都会生气，但齐梓恒却面无表情。 齐梓川冷哼一声。 陈丹宁见齐梓恒沉默还以为他生气了，忙解释道。 “不是的......我们不是这个目的......” 齐梓恒拿手点了点桌面，接话道。 “最终是青阳府的所有人，对吗？” 陈丹宁连忙摇摇头，“我们不是要害人被抓起来......” 梁钰却大笑一声，端来茶杯过来自顾自的与齐梓恒放在桌面的茶杯相碰。 “果然聪明人。” 闷了半天的齐梓川这回终于是有反应了，他抱怨的跟梁钰说道。 “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转头就对齐梓恒说道。“待会就快点回家，剩下的事情你也别管了。” 他想到什么冷不丁对齐梓恒一瞪，“我们这的事情谁都不准说！我爹也不行，你爹也不行！” 齐梓恒哦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刚走两步，他又退回来说道。 “连大伯父都不能轻易搞定，你们真的能行吗......” “行不行的，不试试怎么行，难道只能冷眼看着青阳府的百姓受这无妄之灾吗？我等从小衣食无忧没有烦恼，今年那些百姓本就因为天灾无情，何必还要再受人祸之苦。那王黎本就是个奸佞，他在我们的地盘欺负我们的人，如何看的过眼！纵使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们也要去尽些许绵薄之力。” 陈丹宁一番话下来，倒叫齐梓恒认真的看了他几眼。 他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向外走去。 “如此，便祝诸君好运......” ...... 第71章 神迹 后几日再来书院的的时候，能清晰感觉到好几个课室里已经有些许空荡荡的，连休息的时候外面散漫的学生也少了不少。 不少学子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大多对这件事情窃窃私语。 “今日来书院的人又少了一些，我听说这城东的那个给人算吉凶的算子，今日疯了......” 齐梓恒放慢脚步，漫不经心的跟在这二人身后。 “这事儿也真奇了，这算子衣衫不整涕泗横流的满大街乱窜，冲撞了不少人，嘴里还喊着‘娘娘落泪’，‘娘娘心寒’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另一人皱眉道。 “这与我们有何关系？” 另一人嗨了一声。 “怎么没关系，这人还没跑出三条街就让羽林军那帮人给抓走了。再有个事儿，就是城西附近的奉阳娘娘庙前，竟然有蚂蚁组成了字的样式，列成‘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是何等奇观！全青阳的百姓都在说，是奉阳娘娘给那算子托梦了。” 另一人嘴巴张的大大，惊讶浮于面上。 “这等事传的也太过玄妙了，不亲眼见过，岂能乱讲......” “这哪是乱讲！你怕是不知道外面如何传的，因为羽林军擅自抓捕的事情，奉阳仙君心疼青阳百姓，大悲。数月降下大雨。又派蚂蚁传话，又托梦于算子，如今那水患成灾，可不是心疼我们青阳吗？” 听故事的那一人却是一甩衣袖。 “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亲眼见我还是不信......” 二人正因为奉阳仙君的事情争执了起来，一人提着裤子满头大汗匆匆一晃而过。 齐梓恒一把拽住此人。 “发生何事了，你如此惊慌，让教员们瞧见了指不定要指责你。” 那匆忙赶来的人，趁此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大喘气道。 “不好了！陈家少爷，陈丹宁被抓了！学生们在衙门前头聚众闹事呢，我要赶紧去告诉先生们！” 陈丹宁被抓了？ 齐梓川他们闹起来了？ 那传信学子又急赤白脸的跑走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齐梓恒一拍脑门。 机会来了！ 还不等两人问起，他也直接绕过两人直接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讲八卦的那人神情严肃，也无心再与好友争执。 “如果连陈大人家的少爷都难逃一劫，那想必我等蜉蝣更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另一好友也难得的认同了朋友的观点，沉默着点了点头。 衙门大牢。 长久以来都是昏暗又照不到亮光的，地上会有老鼠虫子蚂蚁会在人的身上来回滚爬，整个大牢弥漫着一股腐臭又霉湿的气息时刻吸入肺腑。 陈丹宁吐了胸间一口浊气站了起来。 这个能站出来的人能是谁？ 自然是他最合适。 论智慧，他不敌梁钰；论执行力默契和人脉，他不敌齐梓川。 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陈家的少爷，是一个有头有脸的身份。 他被抓进来可并未与梁钰齐梓川一起商量。若想要救全部人，书院中只把卢晓骏一人带进来是远远不够的，那些有身份地位家世的学生依旧可以泰然处之，把自己高高挂起。 这也是最后方法，此举只可胜，不可败！ 陈丹宁暗自咬牙捏了捏拳头。 “卢晓骏......卢晓骏......” 正缩在墙角面如死灰的卢晓骏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还以为自己想出去已经想出幻觉了。 毕竟在这里关押的这么些日子，他分不清黑夜白昼，身上被抽打的伤口也已经疼痛发炎，感觉已经度日如年了，眼里的泪水也早已经哭干了。 “卢晓骏你还活着吗，我是季先生名下的陈丹宁，听到你回复一声......” 陈丹宁？ 卢晓骏确认自己现在不是幻听了，他慢慢从墙角爬了出来。他虽然没见过陈丹宁本人，但陈丹宁跟梁钰打架的事情当时在书院里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被关押了这么久，一直以来听到的声音除了审讯就是同他一样被收监之人的哀嚎声，一时间他也忘记陈丹宁这个人为什么会认识他。 听到同窗的声音，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声音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陈同学，我在......我还活着......” 长时间没听到卢晓骏的声音，陈丹宁差点以为卢晓骏真的遭遇不测了，好在最后卢晓骏声音听起来受了苦但人还活着。 他马上安慰道。 “晓骏兄，你一定要熬着，外头都是我们的同学，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卢晓骏嘴角苦涩的点了点头，他平日在书院就是个小透明，谁都能上来踩一脚，谁会为了他来得罪那个红脸罗刹呢。 自己又不是陈丹宁，家里又有官拜朝堂的相公又深受同学的爱戴。 大家都是来救你的罢。 卢晓骏心下又失落的想着。 他突然想到什么，扯着腹部的伤口龇牙咧嘴道。 “丹宁兄，你可千万别签字画押，你一签，那罪名就坐实了......” 陈丹宁咧嘴一笑。 卢晓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贵族子弟就是心大，鞭子不打到身上还笑的出来。 “晓骏兄不要多想。钰哥跟我说了可能会被打，所以我直接画押了，还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卢晓骏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沉默了，他吸了吸鼻涕，又缩进角落躺了下去。 “先生，我们能出去了吗......” 牢房之中，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另外一角传来，陈丹宁立马竖起耳朵听着。 余俨心疼的又将毛豆搂在怀里。 其实王黎把他俩关进来就忽视了这两个人，后面每日都有不断的人喊冤被抓了进来，王黎忙着处理青阳府那些大逆不道的人，都没空招呼他们师徒二人，他们也得以保全下来。 地牢湿冷，余先生又用稻草将小豆裹了起来，这才熬过了一日又一日。 好在，小豆是个身体强健的，不然但凡染上点风寒，在这牢狱之中都会变成不治之症。 余先生怜爱的摸了摸毛豆的脑袋。 “但愿我们能早日出去......” 第72章 被带走的学生 王黎此时正坐在那高堂之上，眉宇之间尽是不耐烦的看着侧下的齐大人的面上如火烧眉毛一般着急火燎，门客知趣的给王黎手边的杯中续上茶水。 王黎一挑眉毛漫不经心道。 “这青阳府真的好大的做派，前几日写书写信的辱骂本官还不够，这还冒出了个神棍意指本官......齐大人这几日毫无头绪，这青阳的高堂椅，未免坐的也太舒心了吧。” 齐大老爷已经快受够了王黎这种做派，刚要反驳两句，王黎又马上打岔道。 “还好有本官坐镇，要不然这整个青阳的百姓可该如何如何是好啊......” 齐大老爷大袖一挥，终是不再说一字。 门外的侍卫慌慌张张的跑来，在堂前跪下禀报说，惠来书院一众学子跑到衙门前聚众闹事，学子们身份特殊，自然不是像平头老百姓一样可以随意打杀。 王黎正皱着眉头。 门外就传来众人的呼喊。 “公道！我们要放人！” 王黎对着齐大人挥了挥手。 “齐大人，这些学生们，您可别再说您搞不定了？” 齐大老爷点了点头，面如锅底一般的走了出去。 “放人！为什么不放人！” 正如那位学生所说，今日上百学子聚集在官邸前，各个神情激愤，眼中似有怒火中烧。 有的学子手里还拿着扁担，有的甚至还挎着背包，更有甚者手里还挎着菜篮子。 但是他们今日都为了一个目的而来。 青阳府的百姓和学生们。 门口的侍卫们并不通融，他们将腰间的刀紧紧的横在面前，面无表情的将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挡在门外。 学生们的呼声像是海浪一样，一层比一层要高。 但是官兵们的刀尖也如夏天的柳絮一样，将这群学生们团团围住。 “现在王大人是连我们都要抓了吗？王法何在！” “我们要放人！我们要见王黎！” 这种声音放在外面固然大，但是院子里的人依旧稳坐如山，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 门客在室内只是冷冷的嗤笑一声。 “就凭他们竟然敢直呼大人的名讳？都死哪去了，去请书院能说上话的先生过来，让他们好生管教，若是连个学生都管不好，不如就交给我们来管。” 下属才下去没多久，不一会就有人来禀报说书院的各老师都来了。 门客哦了一声，他侧头看了一眼正专心写文书的王黎。 “那说明还是很关心学生们的安危嘛，那就让他们快点带走，在门口嚷嚷吵死了。” ...... 纵使先生们都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场面，但是亲眼见到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官邸外，里里外外的堆了上百的官兵，将这群平日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孩子们团团围住，即便这样，他们依旧没有一个人喊着要退出。 文先生脸都黑了，他大喊道。 “你们在胡闹什么？还不速速与我们回去！” 齐梓川扯着嗓子喊道。 “先生，我们没有胡闹，不日陈丹宁就要被带去京城的督察院了，京城谁不知道王黎他一个人只手遮天？那陈丹宁还有活路吗？” 见到自己的儿子站出来与书院先生斗嘴，齐大老爷眉心狠狠一跳，他瞪着齐梓川，可是平时乖巧又听话的齐梓川这次却没有如自己的意愿退缩回去。 “对啊，我们若是连我们的同袍都守护不好，更别说如何去保护我们青阳的百姓！” “对！我们要一个说法！” 人群一下又变得杂乱了起来，像是一锅沸水，在锅里搅的热浪朝天。 先生和教员们纷纷擦汗，生怕这一圈持刀侍卫会对这群无知的学生们刀剑相向。 齐大老爷也在默默擦汗。有他在自然是不会轻易让官兵伤到孩子们的，他刚数了一下，好在，那个侄儿今天没有参与今天的事情中来。要让二弟知道了，齐二老爷怕是要当街把孩子打晕了捆回去。 先生们又急忙温柔的劝阻道。 “平日里老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你们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的父母着想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今日这刀挨在你们的身上，你们父母该有多心疼？” 这话一出，这锅沸水平静了不少。教员们都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大家都是懂礼貌的好孩子，不到走投无路了，断然是不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做这样的事情的。 现在仅需好好劝导，这群孩子都会乖乖听话的...... 这时，官邸门突然打开，一个官兵拿着文书走了出来，将白纸黑字展开来，对着门口这群孩子喊道。 “现下陈氏已经招供自己曾经作出辱骂朝廷的行径，且已经承认之前在坊间流传污蔑大人的文是他所作，这是他亲手画押的。他已经承认了。” 看吧，分明就是你们自己德行有失，看你们这回还要再如何闹。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先前支持孩子们的路人脸上都带有羞赧的神情。 老师们松懈一口气，看来是暂时能告一段落了。 还未等所有人作出反应。 一个身影跳上高台喊道。 “你们屈打成招？！还未正式审问也没有任何传话公文，你们是不是对我们的同学用刑了！” 所有人都仿佛被点醒了一般。 有人质疑的问道。 “是啊，人被你们关在府内，连州府大人都不得插手，谁都没有见过，连现在他生死情况都不可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为了逼人开口说话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太过分了！这不是欲加之罪吗？” 出来传话的人眉头一皱。 这群学生在胡闹什么啊，为了问话使出点必要手段不是必然的吗？ 他刚想出声制止这群学生，一个声音就直接将他的声音埋没。 “若是我们今日退去了才是对真正的屈服，若要我们信服，拿出证据来啊！” 将官眉间已经尽是不耐烦，他呵斥道。 “都从他家里搜出了大量之前坊间流传的文章，他本人也承认了是他独自所为，还需要什么证据？” 人群中，齐梓川暗自皱了下眉。 本来陈丹宁这小子是想独揽下这件事，只是，这时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啊...... 梁钰摁着他的手，看着他摇了摇头，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纸出来。 齐梓川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梁钰高举着手上的纸大声喊道。 “大人您是说这个吗？我手里也有好多，那我是不是也该被带走？” 站在台上的将官还来不及将人群中的这个挑事之人抓出来。 只见一群学生纷纷掏自己的衣衫，动作干净利落的从怀里或衣袖里拿出几张纸出来。 纷乱不一的声音一一应和道。 “我们都有，难道我们也有错，我们也该被带走？” 第73章 为同学说话 教员们只觉得耳朵嗡嗡，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书院本就强调过这件事情不要过多关注，要内修，要自审。 想不到这群学生竟然都不听老师们的教诲。 如此情景，他们也只能对着将官抱歉的说自己“教导失误，尽快将学生们带走”希望他们能看在李先生的面子上放过这群学生，将损失降到最低。 将官冷哼一声。 “倒是别在这演什么师生之情，同窗之情了，来人，将违法乱纪者尽数拿下。” 围成一圈的士兵们都前进一步，将这个圈围的更小了些。 教员跟先生们目眦欲裂，倒是没想到这个大人如此不给学院面子，他们伸出双手，护着最外圈的学生们。一边又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梁钰将手上的纸一扬，所有状纸像是初秋的枫叶一般，向四面八方四散。 他低下头笑了笑，接着喊话。 “小子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不如让百姓们听听我们的声音。” “永庄十年春，王黎带千人，将西南方七排村村庄百人全部擒获，因无人问津，放肆成性将整个村庄全部焚毁，村里的人尽数死亡。” “于夏中时，又携官兵，围了整个青阳附近的余水村，目前村民们都生死未卜......” “于奉阳节后，抓摊贩，捕路人，到处捕风捉影，为难百姓，人人皆敢怒不敢言......” “半月前，封锁青阳县所有书坊，将所有问书之人全部掳走......问话望江楼写诗之人，更别说我学府学生，也难逃屈打成招......” “种种行径，哪里像是在查案，分明就是要灭我青阳！且不说从未有过一场开堂审案，分明就是要将所有百姓置于水火之中！” 这些本就是之前陈丹宁招认自己所写的状书，他也只是略微描述稍微添油加醋。 他知道，很多百姓们都还在附近看着，许多世家还在四周观望着。 他就是要他们也都参与进来！ 说到这里时，梁钰的眼睛里也蒙上了雾蒙蒙的一片泪光，声音也不禁哽咽了。 “抓我青阳百姓，辱我地方学生，刑讯逼供，目无法纪。大家听听，在我青阳府，这违法乱纪者是谁？这作奸犯科者，又是谁！” 齐大老爷面色一怔，心里一团无名怒火熊熊燃烧。 他是知州老爷，自然知晓这桩桩种种，皆是事实！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目光像刀尖一般的看向将官们。更有甚者，握着拳头微微的颤抖。 四周的百姓们也都将地上的纸张拾起，也忍不住在嘴里念念有词。 “天哩，这还有王法吗......这群学生，他们在保护我们啊......” “我等誓与青阳共存亡！” 一个莽撞的学生怒火上头，拿着菜篮直接对着官兵冲了上去，官兵也似乎没料到这个小孩真敢冲上来，明晃晃的刀尖直接贯穿了菜篮，插进了学生的肩头，顿时鲜血喷涌而出，这个学生的脸直接沾染鲜血，湿糊一团。 在场所有都惊呼一片。 齐梓川喊道。 “他们动手了！他们要杀人！大家快聚拢！” “你们！” 教员们死死的瞪着官兵们，他们刚刚可看的真切，那可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还不知道那个学生如何了。他们大声呵斥道。 “你们竟然公然动刀，藐视学院，我等必会告知李山长联合学生的父母，上书参你们王大人！” 将官也没想动手，只是想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关起来长长教训，没想到真的出了事情。 他虽然是武将，却也知道此书院在举国上下都很有威望，他急忙通知下属去知会门客先生，自己却也是摆足了架势。 “本就是陈氏作诗开始的，与你们无关，现在撤离，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齐梓川看了看躺在地上，肩膀简易包扎过的沈家兄弟。直到沈源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目光，他才点了点头接着梁钰的话开口说道。 “作诗有错吗？这举国上下成千上万的学子们，都用这种方法来让他们闭嘴？太荒谬了吧。” “不是说作诗有错，而是妄议朝政。” 大门打开，门客吩咐着下人摇着扇子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将官如释重负，行了一礼，赶忙撤离了现场。 这齐大人还是妇人之仁，连几个孩子都管不住。 门客只觉得心里烦躁，心中无名之火更甚，手上的扇子更是加大力度。 若是不能替大人尽快把这件事摆平，王黎也很快就会抛弃他的，青阳这群学生们真是难缠又啰嗦。 “放人，不管你们派谁来我们都是这一个要求！” 齐梓川在前头对着刚来的门客喊道。 门客才不屑与这些少年去争辩，他稳稳当当的坐在衙门门口的一把太师椅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这群人，他方才已经安排人去寻这些学子的家人了，做亲长的自然是不想养了许久的孩子走弯路。 齐梓川心急如焚，自然想上去再与这门客理论。 梁钰从下摆扯住他，对他摇摇头。 齐梓川当下心领神会，众目睽睽之下，他面对着举着尖刀的官兵们，席地而坐。 “他们做这么多亏心事，尚且心安理得，我们有何可惧怕的。总归我们就在这耗着，看这王大人几时有脸来见我们！” 学子们点点头，他们自然是以齐梓川为首。 门客一口茶刚卷进喉咙里，就瞧见面前的学子们都坐了下来，也没人在与他争执，他当下心里一阵得意。 就你们这群崽子还想见王大人，白日做梦吧。 四周的民众们见这群孩子们席地而坐，各个面容紧张之色并未散去，还有的学生身上都已经挂了彩，四周还有官兵围绕。 民众们都心疼的很，纷纷在外头劝阻道。 “娃儿们，快回去吧，你们斗不赢的。” 沈家的少爷本就伤口不深，此时的他脸上苍白的勉强笑道。 “若我们不站出来，谁来护我们的同窗？谁来护我们的百姓？谁来护我们这一方土地？书中自有千钟粟，不羡朝堂金带垂。但求民生皆安乐，读书原为百姓知。” 梁钰点了点头，回应沈家兄弟，也是回应着周围的百姓说道。 “我等奋发苦读，不求上达天听，但学书中圣人所言，解百姓之困，为百姓除恶。” 第74章 为百姓除恶 齐梓川也痛心说道。 “若我们日后读尽书文，却成为像王大人这般不体恤民情的人，那我还不如今天就找一条河淹死算了。我连淹死都不怕，我只怕我们的乡亲们被这样枉顾法纪的人欺负。” 带领一群人立马跟着喊道。 “对！我们不怕，我们没有做错事，我们就求一个公道！” 四周的群众被孩子们的言语所震撼，纷纷抹了抹眼泪，也不再劝阻。 渐渐自动的加入到围着少年们的这个圈子中，用身体挡着那层层尖刀，害怕里面的孩子们受伤。 “孩子们都不怕，我一个老大姐有什么好怕的，孩子你往里点。” “婶娘......” 少年们也被闻声而来愿意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所打动，场中响起一声声轻微啜泣的声音。 “让开！这是我们书院的学生！” 魏教员对着为首的侍卫喊道。 那侍卫冷着脸给教员们开了道口子，先生们都纷纷挤了进来。 “先生们，你们......” “学生们说的对，尚且没有任何正式提堂，这冤屈，我们如何认？” 先生和教员们都挤进来，将这个圈硬生生的扩大了一圈。 “你你你，你们，喊你们来不是来跟王大人对着干的！” 门客见到这种场面，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魏教员伸出衣袖拦在学生面前。 “我等又不是王大人的下属，我们只是学生们的先生，自然是要护着我们的学子。” 齐梓川看着面前的教员们，心下一阵颤颤。 梁钰脸上终于带上一丝轻松的笑。他对身边的齐梓川说道。 “你看，人心都是肉做的，心底的温度，心中的所想，怎么可能传达不到？” 齐梓川呆呆。 “我好像现在才明白......” 滚滚的声浪不仅传到了百姓的耳朵里，也传进了王黎的耳朵里。 王黎冷哼一声，将手上写花了的信件随手一扔。 小打小闹。 不多时，学生们的家里人就来了，一群人围在四周更是吵闹了。 一个女子拉着里圈少年的的手就往外拽，少年被拽得鞋在地上都撵了一条长长黑印子。 “阿弟，方才爹娘都知道了，娘都急的昏倒了。大人说了现在走就既往不咎，你就非要如此不孝忤逆亲长吗？” “我不回去，我没错！若我回去了，那我就是承认我们是在犯错！那我的同学该如何自处，我又有何脸面面对师生们！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少年一把挣开女子，不顾亲人的多番劝阻，再次如石墩般在围圈中坐下。 “源儿，你快同我回去吧......你要让为娘心疼急死吗？” 沈源靠在同窗的背上，面无血色，嘴角还扯着微笑看向自家来的家人，他穿着白色的衣服，被刺伤的地方就像一朵鲜红的花一样触目惊心惹人心疼。 “娘，孩儿不孝，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回去了那就白受伤了......” 似是扯到了伤口，沈源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急的身后的亲人们都不敢贸然上前。 谁家的孩子不是当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养大的，这群官兵就这么把刀子扎在孩子的身上，家长们又急又气。 沈大老爷气的火冒三丈，但又是个文人。 也只能在门口就指着衙门的匾额骂王黎是个走狗匹夫。 但是依旧有好多学生的家属，硬生生不顾孩子们的诉求，将学子们绑走了或打晕了再扛了出去。 有个围在圈外却一直默默流泪的老婶。 周围的人早就察觉此人了，只当是心疼孩子，亲切关心道。 “这群孩子都是好孩子，只希望他们都不要受到惩罚。” 圈内一个少年抹着眼泪倔强朝着这个方向喊道。 “阿娘你快些回去吧，站久了对腿脚不好，这不是你呆的地方，我在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情。” 人群一愣，还真有同意自家孩子做这种事的母亲？ 那大婶看向孩子，眼泪更是汹涌了，却一句阻拦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陪在孩子所在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齐梓川盯着自己父亲的目光一直暗中数着被带走的学子的数量，也在关注着四周人群的变化。 本来学院能煽动的人就百来号人，眼下怕是更加困难。 分明是递了信的，要是那人能来就好了...... 梁钰盘腿坐着，无视了旁边孙叔关切又紧急的目光。他知道，这会父亲肯定又气又急，不想再见他这个儿子，在院子里耍大刀解气呢。 盯着众人的目光，齐大老爷走到了齐梓川的面前。 侍卫们自动的给大老爷让开了一条道路。 门客立马坐正了身子，眯着眼睛看去。 他还以为这个齐老爷要贯彻坐视不理，还是要为王大人做点事啊。 看到父亲的走近，齐梓川脸上难得露出一抹轻松笑容。 “我还以为父亲不要我了呢。” 齐大老爷面色看不喜怒，看不出伤悲，他只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儿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 “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 齐梓川算是得到了父亲的认可，他面上笑容放大，重重的点了点头。 门客再看不清这种形式他就是傻子了，他跳起来，指着齐大人的鼻子喊道。 “好啊，齐大人，你的儿子也在里面，还是个带头的，岂有此理。这算得上是欺瞒王大人了吧，待我上报给大人，治你的罪......” 齐大老爷的面色冷了下来，立刻就有侍卫从后头窜出来，一左一右的夹住了门客，门客当即被吓的面色狰狞。 “我只是沉默了两天，竟是不知，这青阳府倒是让你这个小小门客能做主了。” 一开始他当然顾忌着这个知州大人，只是后来这个大人在王大人面前愈发沉默他也才敢得寸进尺。 门客吓的双腿发软。却还是强装镇定的忍猖狂的话。 “齐大人，你可要想好了，我可是王大人的人，王大人可是太傅大人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就不怕你官位不保？” 齐大人眉头紧蹙，他刚准备放话。 人群中一支利剑如疾风一般飞来，众人毫无防备，这支箭矢精准的插进门客的帽子里，将门客的帽子冷不丁的钉在了身后县衙的大门上。 第75章 娘娘不仁慈 门客被吓的瞬间就尿了。 “老夫几日未出门，今日一出倒是见到这种狗还敢在衙门前头狂吠了。” 爽朗的嗓门顿时响起。 齐梓川看向梁钰，面上一喜。 “陈老太爷，您居然来了......” 齐大老爷给这个老爷子行了一礼，面色复杂。 陈老太爷当时可是做到了武将之中官拜三品。所立下的汗马功劳，不说这青阳府，就是皇帝见了陈老太爷也要给上两份薄面。 这也是为什么陈家小辈即使发展一般陈家也能青阳大部分人家的青眼。 陈老太爷摆了摆手，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本就应该一收到消息就来。家里儿子儿媳是不中用的，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还得我这个老的来，如今一看，倒是宝刀未老。” 来护孙子的。 齐大老爷一愣，刚想把陈老太爷请到合适的地方去讲这件事情。 那陈老太爷也是个心急的，他拉着齐大人的手赶忙说道。 “......塌了......” 人群繁杂，齐大人自然是没听清楚陈老太爷说的是什么。 王黎却是不合时宜的踏着步子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大人，救我......” 王黎却是看都没看这个门客一眼，连一句话都懒得同这种丧家之犬说，就让这个门客如过街老鼠一般的被官兵给拖走了。 王黎审视了一眼面前的情况，又看了一眼衙门上钉住的那顶帽子，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居然还能看到陈大人出手，真是幸事。” 陈老太爷也是依旧一副老顽童的模样，轻松说道。 “既然给你小子开了眼了，你就给我个面子，把所有人都放了。” 王黎一屁股坐在门客先前坐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一副不恭敬的模样。 “不放又如何？这一箭能射进我的脑袋？” 齐大人见陈老太爷一副要抬手举箭的模样，当下一惊，按住了老太爷的手，说。 “老大人，万万不可。” 嗨，陈老太爷嫌弃的看了齐大人一眼。 伸手，旁边的家仆很熟练的将老大人手上的箭接了过去，收了起来。 “我举累了，歇会。” 齐大人瞬间讪讪。 陈老太爷这会可没心思管这个小辈的想法，他遥遥看向那门前一抹红色，笑道。 “老夫一把年纪了不爱打打杀杀，老夫自然是拿你小子没辙，但是老夫下头的几个弟子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可不答应......” 王黎唇角一抹嗤笑，这时侍卫在他耳边小声上报。 他的笑容瞬间僵硬。 这老儿！ 居然把整个青阳城门全部围起来了。不说他现在的人手少，连他留在余水村的增援都无法进城！ “好啊，陈大人，你居然豢养私兵，待我上报朝廷，我看你陈氏一族也要晚节不保。” 豢养私兵？齐大人只觉得自己有点晕晕乎乎。 那陈家的家仆自觉的给自家老太爷端上来一把舒适的椅子。 陈老太爷啧嘴打趣道。 “王大人不要乱说。我陈氏开武馆，广收徒，大家只学我们家的手艺，不吃我们家的这碗饭。再说了大家都能进出，只是你王黎的人不能而已。不知道，这样，可还有与大人谈判的机会？” 王黎不自觉的咬紧唇角。 待他回京，他定要好好整整这青阳府的陈家。 这时，整个地面似乎像是震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正在大量的往这边涌过来。 齐大人心头一紧，这该不会是辽国打进来了？ 王黎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眯着眼睛往远方看去。 齐梓川下意识的去看梁钰。 梁钰这次是真的没有料到，他也只得摇了摇头。 陈老太爷拍了拍齐大人的手。 这就是他刚刚想说的，被王黎这小子一打岔他就忘了。 此时人群已经在离学子们几尺开外停了下来，乌泱泱的，要把这衙门门口的所有的街道填满。 王黎眯眼，这群人只是普通百姓......只是这群人面上都很......愤怒？ 只是这为首之人，很是眼熟。 齐梓川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他...... 齐梓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忙擦了脸上的汗水，好在他自从搬入齐府就一直有在勤加锻炼，不然自己真的吃不消。 齐大人很懵，他之前还为齐梓恒没有参与此事而感到庆幸。 “大人......” 一个普通百姓泪流满面哆哆嗦嗦的走了上前。 “大人，是我们的错，奉阳娘娘生气了，庙全塌了，要降下天罚了......” 齐大人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陈老太爷叹了口气，补充说道。 “那会我就想告诉你，奉阳娘娘的庙宇供祠，一个朝夕，不同地方的，全塌了，一个不剩。好在没有人受伤，娘娘仁慈......” 齐大人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他脑子空空的看着面前或愤怒或悲伤的人群们。 他也是青阳本地土生土长的，自他好不容易高中后，几经多年才又能有幸回到他的故地上任。 他身为青阳人，自然明白奉阳娘娘的庇佑对大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每年的奉阳节都能办的轰动异常。 那奉阳娘娘的庙宇修缮比他的家里都要好，香火也是好好的，怎么就塌了呢？ 娘娘啊，怎么就塌了呢？ 齐大老爷面色苍白差点歪倒在地，还好齐梓恒离的近直接将他托起。 “大人，你当振作起来！百姓需要你！” 伴随着齐梓恒的一声呵斥，齐大人也回过神来，他带苦涩的将自己脑袋上的官帽摘了下来。 “是我愧对大家......” 齐梓恒连忙将他推给一边的侍卫，拦住他的身影抢话道。 “娘娘不会不要我们的，她必然是伤心极了，那算子也说了，定然是有人害娘娘如此伤心，我们要替娘娘解忧！” 众人逐渐反应过来。 奉阳娘娘一直以来都庇佑着青阳的人们，怎么会突然对他们生气，必然是有人。 而那个人自然是，杀害村民，肆意抓捕，又害他们吃不上饭的人。 听说这大牢里每到深夜还有孩童的哭泣声，每日都有人的哭喊声传来。 更别说这几日街道上连市集都没人出，整条街道上空空荡荡，人人提心吊胆。 齐梓恒在首，哭的捶胸顿足。 第76章 青天大老爷 他的身后也不断有人掉着眼泪。 “奉阳娘娘如何不爱我们？她最是能与青阳的百姓感同身受，有人无辜被抓，有人吃不上饭，有人深受囹圄，试问哪个娘亲看到自己孩子受苦自己不流泪的？” 百姓的眼神逐渐变得聚拢坚定，大家的目光都定在了面前那个穿红色衣服的人身上。 一众学子们听说奉阳娘娘的庙塌了，打击也不小，特别是本地人，几乎都跟齐大人一样快厥过去了。 齐梓川捏紧了袖子，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王黎和身后的齐梓恒。 王黎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人哭的涕泗横流，一点昔日礼仪满满样子都没了。 读书人胡搅蛮缠起来真是没眼看。 他眼中很是嫌弃。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冷漠的开口，目光盯着齐梓恒。 齐梓恒摇摇头，擦了擦眼泪。 “大人，情况不一样。我们不是在论神，我们只是在论人。” 齐梓川站起来，大喊道。 “对，我们只是在论人！我们从始至终要的就是大人善待我们百姓！这不仅是娘娘的愿望，也是我们的学子的愿望，还请大人听从。” “就几尊破庙？你们也想来压本官？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更为寂静，不止场上这些人，连拔刀对着学子们的侍卫们都侧头看着上头的王黎，眼神古怪。 长宁公主把窗户关上，坐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旁边的内侍急忙接过水壶给公主续上，公主此时心情似乎挺好。 “公主不看了？”内侍侧头小声问道。 “没什么好看的，胜负已分。”公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桌子。 “速速取纸笔来，我要给皇后娘娘写信，今日这一遭可是真壮观了，不虚此行......” 而楼下的官邸门外，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异常。 王黎站在门前，身边侍卫环绕，离他最近的就是惠来书院的学子们，外层是看热闹的人们，最外头快挤到街道里的则是因为奉阳仙君而来的人。 “齐大人，你这里的人可真不一般啊。” 齐老爷被点了出来，此时也是发型散乱，一脸疲态。 “分明是大人来了才不一般的。” 齐梓川也不怕，抢在前头喊道。 齐梓恒吐出一口浊气，仔细注视着王黎手里的动作。 “王大人，民心所向，你已经输了。” 王黎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声越发的狂妄。 梁钰抿唇，神情严肃。 “何等可笑......就算你们人多，你们敢对我下手吗？我可是朝廷正三品的官员统领京城的羽林军之首。你们这些小民也好，学生也罢，你们今日敢动手，待我回了京城，你们还有活路吗？若你们敢闯官邸，你们可就都犯了法了。” 齐梓川心下一滞，他看向梁钰，梁钰此时也在沉思。 “我呸你奶奶个腿！” 齐梓川惊恐抬头，就看见齐梓恒正叉着腰一副骂人模样。 噗嗤一声，旁边传来浅浅的笑声。 “钰哥......” 梁钰捂着嘴偷偷笑，眼睛亮晶晶。 “骂人好啊，就该骂死他。” “你在骂我？” 王黎脸上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齐梓恒一脸怒气却礼貌的点了点头。 “对待君子，才以君子礼仪待之。你这种小人，骂你我都嫌浪费口水。” 此话一出，顿时场上哄哄闹闹笑成一片。 他正色道。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今天别说骂你了，就算打你，你也得承接这百姓的怒火。圣人治天下，体民之情，遂民之欲......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今日就算在皇宫大殿里，我也敢朝你吐口水，泄民恨......” 沈家的少爷沈源猛的一下弹了起来。 身边照顾他的人冷不丁的被吓了一个激灵。 沈源小脸煞白，眼睛亮亮的看着齐梓恒。 “好诗！” 周围照顾他的同窗不由得汗颜。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是歇着点吧。” “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王黎指着齐梓恒，脑袋里一阵突突。 周边的乡亲们连忙把齐梓恒围起来，连前面的学子们也挡在了官兵的面前，试图阻拦他们的脚步。 “我看谁敢再在我的眼皮下欺负我的孩子们！” 一身官袍落在齐梓恒的面前。 齐大老爷正抱着他的官帽，状态些许潦草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面色却一改之前颓废变得坚毅无比。 王黎拿手按自己的眼皮，冷酷道。 “齐大人就不能一如既往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不要多管闲事吗？” 齐大人这次不仅没退，反而上前了一步，与官兵们对峙着，目光看向那王黎。 “你们都是大景的士兵，不将刀尖对向外敌，而是对着自己的同乡自己的亲人。我很后悔，我之前一直的懦弱行为，才害得大家受此劫难。正是大家都站出来了才让我明白，我齐正元是青阳的父母官，为父母者要不惜代价去守护，哪怕与人对抗也在所不惜......” “大人......” 在场所有的百姓都为此动容。 连在场所有佩刀了的青阳官兵们都纷纷丢下了自己的刀具，愧疚的守在一边静候处置。 没有了官兵的挟制，学子们纷纷站起来，与自己的亲人紧紧拥在一起。 齐梓川也站在了自己的父亲身边。 “拿下王黎！即日押送回京由太傅大人审判！青阳的百姓全部都无罪释放！” 曾经指使的官兵们如今都对着自己，王黎终于是笑不出来了，他不可置信说道。 “齐正元！我可是朝廷封的正三品！你有什么资格拿我！” 齐大人此时已经疲惫至极，他拿眼睛睨着他，说道。 “若是太傅怪罪下来那下官就自请辞官，有何错都由本官担着，用不着你操心。” 王黎最终是被带了下去。 牢狱中的百姓也能得救。 齐梓川只觉得坚持了这么久眼睛有点酸涩，他哽咽道，“......我们，成功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 “呼，还好赶上了......” 此时王黎事件的落幕，直接让全城狂欢，无数人手舞足蹈，不少学子，甚至直接躺下直接在衙门门前睡起觉来。 “曾兄，你怎么就睡下了，回家就休息罢。” 被叫曾兄的人笑着摆手。 “今日一过，才知道了我们读书所求，今日一幕将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我也将借此谨记切记自己要成为为民为国之人......再说了不是今日这官邸门口谁敢睡呀，抓紧机会！” 不少少年都觉得好奇，觉得曾兄说的十分有道理，效仿他纷纷直接和衣而躺。 第77章 朋友请节哀 大牢之门被打开。 陈丹宁随着青阳的百姓一起走了出来，一出来不少乡亲都快速回家，还有不少亲人此时就在现场的都相拥而泣。 更有甚者，身上还带有牢狱带来的伤疤，就直接学那些学子们睡在衙门的门口打滚。 陈丹宁花了些时间来适应外头的光线。 一出门，就看到梁钰齐梓川正躺在地上，他不由得面带笑容。 “你们怎么都睡下了，可真是不关心兄弟。” 齐梓川拿袖子盖着脸，阻挡着视线说道。 “你个没良心的，说去就去了，在里面吃好睡好的，也不跟我们商量一声。为了救你，今日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我爹差点跟我一刀两断。” 梁钰点了点头。 “今日的确凶险，中间但差一环都无法成功。” 先是名门望族的陈家被抓，到组织学子们在门口，到陈老太爷的闭城，到百姓商贩聚集的作势，再到官兵的策反和齐大人的勇敢。 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你去看看你祖父吧，他可是帮了大忙的。” 正在大闹的陈丹宁一愣，神色有些惊慌。 “我祖父也来了......我祖父对我特别严苛，他定然是知道我给陈家丢脸了，待会我祖父不会打我吧......” 齐梓川拿袖子打他，没好气的说。 “你个呆子，再怎么对你严苛，那是你亲祖父。你亲祖父为了你都跟王黎那等子小人吹胡子瞪眼了，你就算被打了你也得站正了！” 陈丹宁啊了一声，“那王黎没气着我祖父吧，我祖父年纪大了，不能动火。” 梁钰笑着给他指了个方向，陈丹宁看过去，自己的祖父还撑了一把伞在椅子旁正喝着茶和别人聊天呢。 “你祖父没气到，倒把王黎气了一下。” 陈丹宁嘴角不禁咧开，祖父的胡子眉毛都有点花白的，还在跟别人吹胡子瞪眼呢。 自己的祖父向来是对自己最严苛，也是最关爱的。祖父的脾气，要放在当年都敢跟皇帝两个呛两声。 现在却因为身体都不能久站已经许久未出过门了。 陈丹宁瘪着嘴巴走上前去。 “祖父啊......您的孙儿可受苦啦......” “啧啧啧，你看他那德行。” 齐梓川忍不住皱眉。 梁钰拍了拍齐梓川。 此时一大一小两人正搀扶着卢晓骏走出来，正是余先生和小豆。 卢晓骏身上虽然没什么大的伤，但也需要养着。 他们一出来显然是被这外面的魔幻场景吓的不轻。 “先生，这就是州府的学子们？” 小豆子紧跟在余先生背后，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在牢狱中，先生就一直跟他讲他在州府求学的故事。 说惠来书院的学生们都是礼仪学识俱佳，还说的他一阵神往。 一出来倒是见到满大街学生和大众们一起撒欢庆祝。 余先生轻咳一声。 “大家都是好学生......” “晓骏兄？” 卢晓骏抬头，正是两个长相俊秀的同窗正在叫他，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两号人物。陈丹宁同他说过，他现在已经是书院的名人了，一时间他有些紧张。 梁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父母在家里等你回去呢。早些回家吧。” 卢晓骏当下也来不及问人姓名，点头，抹着眼泪，一瘸一拐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齐梓川和梁钰正准备走，面前一大一小却拦住二人去路。 齐梓川刚想说话，梁钰抢在前头对二人说道。 “想必是余水村的村民吧，你们现在可以回家了，王黎已经被知州大人关押了，不日围村的官兵们自然也要随他一起回京的，你们现在自由了。” 小豆熬了这么久他自然是一蹦三尺高。 但余先生也只是应和着笑了一下，依旧担忧。 “余俨兄。” 余先生看去，正是还在处理后事的知州大人。 他急忙带着学生小豆行礼。 齐梓川和梁钰见他们大人正在谈话，他们也不好插手，一起撤退了。 “梓川兄，留步。” 齐梓川回头，竟是沈源，后面还乌泱泱的跟着他家的下人。齐梓川下意识皱眉。 “你不去赶紧回去治伤，还乱跑什么？” 沈源挠头，跟身后的梁钰挤眼睛。 梁钰在齐梓川耳边小声说道，“一些鸡血罢了，不用担心。” 齐梓川恍然大悟，也不怨这俩人瞒着他，当下也不顾及，搂着沈源的脖子笑道。 “好啊你小子，演的真像，你当时受伤我可是都差点上去跟人家拼命去了。” 沈源挠了挠脑袋。 “没办法，钰哥说了，总得见了血才有冲击力。不说这个了，方才那个瘦弱的少年呢？就那个方才众目睽睽之下骂人的那个。” 一说到方才众目睽睽之下骂人，齐梓川面色有些难看，他不耐烦说。 “我不知道，你找他干嘛。” “他方才说了两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说的如此之好，此人想必是写诗大家，我要与他讨论讨论这完整的诗句......” 齐梓川自然知道齐梓恒这么多年来都是在村里长大的，能认识两个字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就成了他口中的写诗大家。 他第一反应就是齐梓恒是从书上抄来的。 抄来的东西还敢堂而皇之的用。 他的脸色一下更难看。 梁钰跟齐梓川认识多少年了，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不对，他急忙打圆场道。 “此人我们不是很相熟，是不是写诗大家我们不清楚，待下次回书院了我们可以去见一见。不过要说写诗神童，谁又能不知道何知邮呢。” 沈源打了个冷战摇了摇头。 “何知邮就算了吧，感觉此人太难打交道了。” “余俨兄不知道你接下来还有何打算？” 余俨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小豆，此时正坐在县衙侧后方接待房间，四处好奇的张望打量着。 “先回村，跟村里的乡亲们交代清楚，后面的事情再作打算吧......” “只是我还有一事......” 余俨欲言又止，“不知道七排村的县令如何了？” 齐大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与余俨算是多年的点头之交，自然也知道七排村的县令曾经在书院的时候就与余俨形影不离，情同手足。 只是这七排村，是他们青阳之痛...... “他们......余俨兄你节哀......” 余俨似乎没有料到至亲挚友的结局能以这样一种方式被他所知道，他一下心口痛的厉害，眉头紧锁，差点摔倒在地上。 第78章 当保护先生 齐正元吓得马上走下来看他。 好在小豆子急忙的将余先生给搀扶着，他熟练的给先生顺气。 “先生，林婶说了，您不能再伤心动怒了，就算是为了恩子哥和阿雅妹妹，您也要保重身体！” 说到林恩和阿雅这两位学生，余先生似乎眼前出现了林恩和阿雅激励他的画面，这才稍微缓过劲儿来，朝担忧的齐大人摆手。 “年纪大了，还是做不到宠辱不惊，我已无碍了。” 齐大人看小豆的目光中都是欣赏，接着忍不住发出疑问。 “这王黎在七排村所作所为......暂且不提，又围了余水村，现在又在青阳大闹，他到底要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皇子。 余先生大叹了一口气，想到林恩，眼中都不自觉有了泪水，说道。 “此等噩耗真是再不愿听到了，我庸碌前半生，却是好友和学生都离我而去。我此生绝不原谅王黎等人，我要去做点什么，我得去做点什么......” 余先生和小豆被送出去的时候，连天都黑了大半了，二人手脚都还是冰冷的。 家仆在齐大人身边小声担忧道。 “不留这二人住下吗？夜间风大了已经。” 余大人叹了口气，怎么没留？ 余俨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他说要走那便走，他哪里又能轻易拦得住的。 只是这坎终究只有自己才能走过去。 余大人摆摆手，家仆了然于心，打趣道。 “只是那余先生身边的小童真是奇怪，放着惠来书院不进，非要跟着先生回山中。该说他是不懂那惠来书院名分之重，还是一心赤子之心待师如父，还是只是想在大人面前博个好印象呢？” 齐大老爷自然是不用回答家仆的问题。有时候大人的思想如此弯弯绕绕复杂曲折，远不如小童一片赤诚坦然来的直接。 “小豆子，方才你为什么不说跟你齐伯伯进惠来书院？” 一到秋天，小豆的鼻涕又流了下来，他抱着双臂，紧紧地贴着余先生。 他已经不小了，又听过惠来书院那么多故事，他自然是知道惠来书院是学子们的向往之地，是通往那天阶的康庄捷径。 这个问题方才齐大人就已经问过了，但小豆也没有不耐烦的继续对余先生说道。 “我已经有先生了，先生可厉害了，还会保护我。我长大以后也要保护先生。” 余先生心下一暖，打趣道。 “我可不厉害，我还害小豆你被抓了，你若不是我的学生，也不用遭此罪。” 越说着，余先生心里越是低沉。 若林恩不是他的学生，或许现在都还活着...... “先生！您常教我们不要妄自菲薄，您是很好的人，若没有你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摸泥巴呢，我怎么会知道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灾祸是作恶多端的结果，福禄是乐善好施的回报。一尺长的美玉不能算是真正的宝贝，而即使是片刻时光也值得珍惜。” 小豆一骨碌的说着，浑然没发觉先生看他的目光已然改变。 “学生认为，现在与先生相处，就好像此刻，就算风很大很冷，肚子很饿。但是能不用再睡在大牢里，没有老鼠咬脚指头，能与先生走在这路上看今晚的月亮是圆还是瘪，我已经觉得这是很珍惜的事情了。” 余先生的眼中不由得又充满了泪水。 老了，就是容易感动，而这样的感动竟然来自这样一个之前还流着鼻涕的娃娃。 这就是做先生的欣慰吧，能看到自己的学生如种树一般日日抽枝发芽。 你日日看着他不觉得时日溜走，猛然一看，竟然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余先生慈爱的摸着他的脑袋。 “待我们再走一段就生火暖和暖和。” “好耶！” 小豆开心的到处蹦蹦跳跳。 第79章 不吃就撤走 齐梓恒在去卢家看望了卢晓骏一家团聚且的确安然无恙才回的家。 回家时已经更深露重。 今日为了散播庙塌这件事满城跑，又说了好多话，见了好多人，此时他早就已经疲惫难忍，连脚上都长了几颗水泡。 只是还没靠近齐府，远远就有十几人的身影在门外提着灯笼等待张望。 齐梓恒脚步下意识放慢，心下想着。 这齐梓川还没回家吗？怎么外头还这么多人还等着他？ “少爷！” 小兔眼睛尖，老远就看到齐梓恒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她开心的提着灯笼就跑了过去。 眼前的人逐渐清晰，竟是所有人都在。 为首的站着齐二老爷在对着他挥手，齐大老爷也在后头跟家仆说着话，齐晴晴正缠着齐梓川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齐梓川却瞪着他又是一副不爽又不能发作的样子。还欣姨娘和温芝。 大家居然都在。 齐梓恒心下一阵复杂。 齐二老爷赶紧上前，左右前后的来回翻看自己，脸上焦急得很。 “我可是听说了，今日都有孩子都见血了，我儿没受伤吧......要不是我怕去了给你们添麻烦，我齐二高低上去跟那个王什么的理论理论。” 齐梓恒本来都准备接受挨骂了，听到这样的话，愣了一下。 “您不怪我？” 齐二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我怪你作甚？我可听说了，那大部分学子和百姓可都去了，我儿自然也要去。连你大伯父都说了，没有你们的话这件事不能这么顺利。” 说到齐大人，齐梓川和齐梓恒脸上都有些许尴尬。 他俩可是在知州大人眼皮子底下就把事偷摸的做了。 齐大人睨了这二人一眼，只是板着脸说道。 “下次不准了，如此危险，又不是玩乐，稍有不慎真的会受伤，你们想让我这个爹，大伯父如何自处？” 齐梓川和齐梓恒连忙一起行礼。 乖乖认错。 齐晴晴却一乐，她有些得意忘形的大声说道。 “我听说陈家的少爷也进那牢里面了，我明天就去嘲笑陈霜霜，让她得意！” 这次倒是不用齐梓恒了。 齐梓川跟陈丹宁关系本就好，现下更是进了一步，他一个眼刀飞过去，齐晴晴直接闭麦了。 小兔凑上来小声问道。 “今日府中戒严，都不能出去，少爷今日到底是怎么一番场面？” 齐梓恒指了指闭上的嘴，暗示她回院子了他再跟她讲清楚。 小兔也不吵了，乖乖点头。 齐梓恒盯着齐大老爷的背影，此时了背脊都没有丝毫的放松，依旧挺立。 齐梓恒心里沉重，他知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而是正式的开始。 饭桌上。 因为此次的事情，一家人好不容易能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齐晴晴一看这桌上的菜绿油油的转头就想扭走。 欣姨娘按住她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 她嘀嘀咕咕道。 “娘，这怎么吃啊，当兔子养呢。” 离的近的齐梓恒和二老爷自然听见了，齐梓恒面无表情的落座。 此时饭桌上十道菜，七个菜都是绿叶子菜，还有两个小菜和一个小油荤。 对如今的世道来说，的确已经算是丰盛的一顿了，更不说外头多的是现下还吃不上饭的。 二老爷也听见齐晴晴的抱怨了，他吩咐左右的小厮说道。 “给再加俩肉菜去。” “不许去，就这么吃。” 齐大老爷直接喊道。在两侧的齐梓川和齐梓恒也自觉没有怨言的捡起筷子吃了起来。 齐二老爷尴尬的摸了摸肚子，让姨娘和女儿们乖乖坐好吃饭。 齐温芝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陈姨娘被打发后，她便跟了欣姨娘。毕竟不是自己的娘亲，欣姨娘对她也是个马虎的。对她来说，现在有一口热饭吃都不错了。 欣姨娘作为家里的姨娘，自然是不敢与掌家的齐老爷嘀咕，默默的吃菜，偷摸的把唯一的荤菜夹了放在齐晴晴的碗里。 齐晴晴从小娇养惯了，自然是不乐意，拿个筷子在碗里扒拉着米粒就是不入口。 齐大老爷一阵上火，但对面是小辈又不能太过严厉。 但还有人比齐大老爷更早发作。 “不吃就撤走，做给谁看？” 齐梓恒冷冷的看着齐晴晴。 齐晴晴这会当着大人的面被讲了，本来就有气，这会也来了底气，她喊道。 “在座都是长辈，你怎么敢在长辈前头教训我的！” 齐梓川皱眉看着齐梓恒。 似乎在责怪他是个挑事的，这一回来就不能安静吃顿饭。 齐梓恒直勾勾的看着齐晴晴。 “你了解过吗？齐小姐，你面前这碗白米饭，需要花多少钱？” 齐大老爷一听这个，火气消了大半，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家侄儿。 齐晴晴被盯的浑身毛毛的，她扭了扭，看着大老爷的脸色小声说道。 “我如何知道，咱们家里又不缺钱......” “是，咱家不缺钱，所以你个千金小姐如何知道你面前这些吃食的珍贵。对你来说，不过是难以下咽的糠菜，对百姓来说，却是一顿救命之饭。” 齐梓恒直接打断她，接着说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面前这碗饭已经值五百文了，有多少人因为这五百文尚不得果腹，只能在山间挖野菜吃菜根。我们尚有余粮，若到了冬日，受饿受苦的百姓只会更多......若我们家的吃食吃完了，就派你去山里给大家挖菜吃。” 齐大老爷赞赏的点了点头，不枉他今日特意安排人做了这顿饭。 齐梓川这会也没有责怪齐梓恒的心思了，他第一反应去看自己的父亲，见自己的父亲同样一脸忧郁，那这件事情大概是真的。 齐晴晴这下被说的已经抬不起头来了，这会也不敢挑嘴，只是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 “父亲，真有这么严重？” 齐大老爷沉默片刻。 “倒也不至于如此，但若不做任何改变，恐怕就如恒儿所说，冬日难捱......” 这下子，整个饭桌上都安静了，没有人再会因为今日吃不上肉而感到憋屈，大家只会为自己今年能不能吃上饭而感到担忧。 齐大老爷见众人忧心忡忡，便说道。 “咱们家轻减些，也是没问题的。” 第80章 娘娘是真仁慈 “现下自然是想要控制那些恶意涨价的商贩们，州府里的粮仓不到万不得已也是可以打开再支撑些日子。只是青阳是大府，靠存粮救济始终不是万全之策......” 齐大老爷一向是鲜少在这个家里主动说起公务上的事情，此番直接在饭桌上开诚公布，最开心的就属齐梓川了。 他一直很担心父亲把所有的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扛。 就跟梁钰说的一样，多个人多个脑子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强！ 齐梓川一拍脑袋提出自己的想法。 “咱们可以去外地去采买粮食，肯定不是整个大景国都让水给淹了。” 齐大老爷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倒是没有直接评价。 齐梓恒放下手中的碗筷疑惑问道。 “天气不好这无可厚非，但是除了粮食外就没有其他未被淹死的作物吗？比如萝卜啥的，眼下秋季正是下萝卜的好时节。萝卜喜水，而且土壤中之前的水分尚未干透，萝卜收成也快。我们不仅要村里的乡亲们种上，自然城外城内有条件的都可以种。” 齐大人被齐梓恒说的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喜上眉梢。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齐晴晴在一旁凑嘴道。 “要说这田里功夫，咱们谁都不如他。” 欣姨娘在桌下头拍了一下齐晴晴，反正饭也吃完，她们也插不上话，便带着齐晴晴和齐温芝就尴尬的退下了。 齐大老爷倒是真的忙忘了，自己这个侄儿正是从乡野间接回来的。 齐梓恒也不恼，他接着说道。 “我懂的都是些皮毛，要更清楚些自然要问田间熟悉农田的人。不仅是萝卜，现下蘑菇正是冒头的时候，蘑菇不仅好吃，最好还是能自己种，我可以试试。” 齐大老爷眉间的忧郁又散开了些，都能笑出来了。 虽然他没听说过有人种蘑菇的，但自己侄儿的一番建议确实可以解现下的燃眉之急。 齐梓川自然不甘示弱，他自告奋勇的继续之前的提议说道。 “我们可以去外头再采买些米粮！父亲定然是担忧这银钱的问题，我想青阳的世家们个个都是家底丰厚，想必让他们拿出一些些来给百姓们买粮，为百姓谋福祉，他们定然不会推辞的。” 齐大老爷沉默。 齐梓恒默默的摸着唇角。 虽说世家们个个家底丰厚，但让他们主动掏钱，做这等子赔钱买卖，可不是个容易事儿啊...... 齐梓恒看齐大老爷轻微皱着眉，想必跟他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开口询问道。 “大伯父，不如让梓川少爷试一试吧，这个方法同之前我说的种田之策可以共同进行，并不冲突。” 齐梓川神色复杂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默默忽略掉他的目光。 齐大老爷沉默片刻就点头同意了。 “阿川，此事万不可耽误你的功课。恒儿，你也是。” 齐二老爷方才在论正事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离开，他也不说话，就坐在角落。 见孩子们与大哥相论，提出想法，此时二人又和睦的纷纷给大哥行礼，自己的儿子行为举止丝毫不输大哥的儿子。 他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儿子就是优秀，早该接回来了！ 回了自己院子里的齐梓恒，此时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今日他可是累坏了。 这齐梓川和梁钰那边动静也不给他一点预兆。 今日为了营救成功，他鞋底都跑烂了一双，脚上都磨了好几个水泡。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不仅同学们，商贩们和村民们也都出来了。 不知道现在阿雅和林父林母在干什么呢？ 还有余先生和小豆。 今日他故意提前跑走，就是害怕熟人相见，他内心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跟他们再有联系。 自己会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也会有他们的生活。 不管做不做齐梓恒，他都要照着他想要的生活方式进行下去。 他们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一定会很难过吧...... 想到余先生之前看自己如救命稻草的眼神，齐梓恒只觉得心里更加的沉重，他无法去负担别人的命运，他承担不起。 “少爷，睡下了吗？” 齐梓恒坐了起来，就看见小兔正端了一盆水过来。 “我知道少爷肯定很累，小兔伺候少爷洗脚。” 说完她就开始拉袖子，齐梓恒一惊，忙的阻止她。 “我都多大人了，洗脚我还是会的，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做。” 小兔明显深受打击。沉默低着个脑袋一副霜打的茄子样。 齐梓恒叹气。 “不是嫌弃你。只是这种事情我可以自己做我当然不需要麻烦你，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不是麻烦......小兔，在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我希望你能自由点。” 小兔歪个脑袋一看就是一副懵懂模样。 齐梓恒叹气道。 “我没有把你当做丫鬟，在我这个院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 小兔若有所思。但她很快就把这些问题甩到了脑后。 “少爷，那王大人是不是真的同小文上所说是有二尺高，还有大眼睛？” 齐梓恒细细回想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二尺高那成什么了！不要乱听信谣言啊。” 不过那王黎的眼睛确实挺大的，长得也很好看，就是性格太暴戾了。 “那少爷跟我说说今日的热闹！” 齐梓恒自然就跟小兔细细讲来，直到夜入过半。 小兔虽然很想听，但也经不住这么个熬法，她睡眼惺忪的问道。 “少爷，您放侧房那些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我都不敢动。” 一说到这个，齐梓恒倒是想起来， 自己炸庙的火药火绳还没收起来呢。 他一下又来了神。 “那个你别动，我明日会处理。小兔我问你，那奉阳娘娘真的很宽厚善良吗？” 小兔点点头。 “那是自然，奉阳娘娘最是疼爱子民，不然大家也不会如此的信奉她。” 齐梓恒拍了拍胸口。 那就好。 小兔给齐梓恒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就上隔壁休息去了。 齐梓恒躺在床上默默的双掌相对，一个劲的祈祷。 娘娘啊，咱们这是下下之策，不是诚心要搞破坏的，都是为了青阳的百姓啊。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改日我一定多多捐香油钱，早日给您把庙给修好了...... 第81章 画舫之上有美人 既然王黎的事情解决，那齐梓恒就要照旧上学了。 齐大人一大早就带着写了一宿的状纸，亲自押送着王黎上京城去了。 齐梓川依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齐梓恒上学这么多时日就没碰到过他一道的。 事情虽然解决，但书院依旧冷清。 卢晓骏没来在家养病就算，连平日里最爱吹胡子瞪眼的文先生都没来。 大家都说昨日一役，把好多先生都吓着了，纷纷告假了在家静养。 那上学还不就剩了放羊？ 齐梓恒打开书本，难得清静的看着，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当初余先生给他描绘的场景和学习方法。 小闻凑过来怪笑着。 “先生都不在你装什么装？你不是最爱告假了吗？” 他在说自己煽动学生情绪那次。 齐梓恒都懒得跟这种人废话和解释，拿着书就要走。 “小闻少爷，你不要太过分。昨日我们在衙门门口，大家都清楚看着，齐兄可是站出来了，为百姓说了好多话。可不比小闻少爷，昨日在家躺着装病！” 一个学子走过来，一脸不屑的讽刺小闻。 齐梓恒倒是没想到这个班也有学生去了现场，为他说话的这个学子他也不陌生，正是每日都提前一刻上学苦读的那位。 这个学子确是对他抱有一笑。 齐梓恒友好回礼。 小闻见他们有来有回只觉得生气。 “向喻之，我说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向喻之一身书卷气，长得也是秀气，说话确是一点都不客气。 他斜视了小闻一眼，鄙夷说道。 “我非要护着他，心中自有清风明月的人我不护着，我拥护你这种拉帮结派又背后做小动作的小人？有空多读些书吧，文先生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小闻都要气炸，偏他还不能把这个向喻之如何，他可是听说了，这个向家人在朝中都有一定的地位。 他也不是没拉拢过此人，只是此人眼里只有读书，别的一概油盐不进。 这一转眼，就跑去帮齐梓恒这个臭小子说话去了。 小闻对着齐梓恒就是一记眼刀，扭着鞋尖就走了。 向喻之鄙夷的都不想看小闻的背影，转头背过去说道。 “小闻与文先生不同，仗着文先生的才学和先生的身份他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要我说没什么好怕的，这玩意肚子里也没有二两货。每日叽叽喳喳的别提多聒噪。” 齐梓恒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不是怕小闻，他只是还没把小闻放在眼里。 向喻之是个自来熟的，他评价道。 “要我说，你就是个心软的，小闻这种再来一百个我也不怕。” 齐梓恒被向喻之逗笑，他连忙摆手。 “我可一点不心软......” 向喻之只当他是在找场子，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向昨日的那场激辩。 “昨日你说的真的很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齐梓恒正打着哈哈呢，转头就看到齐梓川竟然找过来了。他连忙跟向喻之赔罪离场。 “钰哥找你。不是我要来的。” 齐梓川依旧做他的酷酷男孩。 哦。齐梓恒点了点头，又转头回教室。 “哎，你这人......”齐梓川立马抓耳挠腮的抓住他。 “我找你，我找你成了吧！你这人真是......咱们商量了一下昨日之事你也是大功臣，特别来找你去望江楼那大家聚一聚。” 齐梓恒挑眉，“早说不就完事儿了吗？” 齐梓川气结。 齐梓恒是第一次来到这望江楼下的画舫之上。 小船就在江面飘着，远远两岸景致都能收入眼底。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齐梓恒的心情也忍不住一下大好。 “这位郎君倒是未曾见过......” 齐梓恒没想到这画舫之上还有女孩，他转过头，倒是一愣。 面前的女子肤如凝脂，眉眼如画，腰肢纤细，一颦一笑都十分有韵味。 却是大美人。 “我就说那小子见了梦姑娘定然是要呆住的！” 梁钰敲了敲陈丹宁的脑袋，无奈的摇头。 “就非要来画舫吗，看他这样魂都快丢了。”齐梓川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梁钰顺手就拿扇子拍向他的眉头。 齐梓川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脑门。 “你这一年皱的眉，比我认识你这些年都还要多，小心老的快！” 陈丹宁面容扭曲的摸着自己的脸，哀嚎道。 “我都未曾这么近距离同江梦姑娘说过话呢，他到底还要说多久，梦姑娘都给逗笑了。” 眼瞧着对面二人的对话结束，正朝他们走来，一群人连忙正色。 梦姑娘朝着诸位少年施礼，便走去一角架着琴的地方开始为少年们奏乐。 梁钰这个做主的自然要摆在前头，请齐梓恒落座。 “为感谢你这几日为青阳百姓所做事情，我特地邀你过来，就是为了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自然我们学生是不能喝酒的，今日特地备了好茶，是热水哦......” 齐梓恒有些哭笑不得，这梁钰的记性未免也太好了。 陈丹宁是个直性子之人，他与齐梓很化解了有关妹妹的矛盾后，他也是很拿得起放得下，不然也不会跟梁钰一行人玩的这么好。 他举着手里茶，主动敬向齐梓恒。 “梓恒兄，前些日子是我们家里的冲突，很感谢梓恒兄与我化解难题，今日一茶喝，之前之事翻篇。” 齐梓恒点头，与他相敬。 陈丹宁是个心善，他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结束后，梁钰也举杯过来，发言道。 “你我没有任何恩怨，我这杯算是敬你为了青阳的百姓，你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梁钰对你心怀谢意，也很佩服你能做到如此。你是大功臣，若你不嫌弃，也可以算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齐梓恒听完这番话第一反应是去看齐梓川，他别过头不看自己的眼睛。 他看向梁钰，梁钰此人真是板正的。他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已经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也不说穿，举杯迎风，面容带笑，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洒脱。 是齐梓恒再见梁钰时给出的评价。 江梦姑娘嬉笑道。 “梁钰少爷太过俊秀，梓恒少爷呆了这么久，我看连我都自愧不如呢。” 齐梓恒回过神来，自己确实拖梁钰有点久了。 梁钰还举着杯子，他丝毫都不在意的笑道。 “是啊，我啊，在外头可招人看了。” 齐梓恒被拆穿了也不恼，拿着杯子站起来主动去碰梁钰手上的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一饮而尽笑道。 “自然。都是为了百姓，吾等死而后已。” 梁钰微怔，瞬间明白。齐梓恒不仅在说他确实招人看，他也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梁钰嘴角挂上笑容。 第82章 三敬交友 到齐梓川了，大家都等着他。 偏偏此时齐梓川心里又闹起了矛盾，不看在场几人，也不端桌面上的杯子。 陈丹宁拿胳膊肘捅他。 “梓川哥，来的时候不都说好了，怎么这会你又要变卦啊？” 齐梓川烦闷的挥了挥手。 虽然针对这次救援事件他确实感谢齐梓恒的插手，但也不代表着自己就是认错了。 很多事情的处理方面，他都认为自己是没有错的，反而觉得齐梓恒在某些方面太过激进。 他这会就是堵着一口气。 齐梓恒这小子肯定特别希望自己认错，偏自己怎么能低头？ 陈丹宁尴尬的看了看齐梓恒。 齐梓恒倒是举起了杯子，跟坐的最远的齐梓川说道。 “梓川兄，我知道你不希望有我这个弟弟，所以我一直不与你兄弟相称。这件事情上，我也很庆幸青阳有你们几位心中正义之人。我们就事论事，这件事情上我齐梓恒佩服你。” 说完当着众人的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陈丹宁捅了捅齐梓川。 齐梓川脸面也下来，面色缓和的跟齐梓恒喝了一个。 梁钰笑着倒茶。 “就事论事啊，那之前的事呢？” 齐梓川大手一挥，“那自然是我对！” 齐梓恒忍不住啧啧两声，挖苦劲儿又上来了。 “啊你对对对，没见过上来就把人饭桌掀了的。喝了几斤？冤枉好人的事都忘了？” 梁钰和陈丹宁双双笑出声来。 “怎么还有这种事，阿川你不厚道，都不告诉我们。” 齐梓川在这世界上唯有那么几件丢人的事，全是发生在齐梓恒的身上。 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之前做的荒唐事简直是难以启齿。 他也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不理智。 陈丹宁在一旁拱火。 “我要是你弟，我高低跟你打架，此时哪还有心思跟你喝茶？” 正说着齐梓恒又憋着笑又喝了一杯茶。 又惹的大家一阵发笑。 齐梓川对着陈丹宁就是翻白眼。 “给你能的，谁在书院前院打架来着？你再回去多练练吧，连我弟弟都打不过。” 梁钰和齐梓恒一愣。 弟弟啊。 终于承认了。 二人像是意识到什么，对视一眼，随即相视一笑。 这画舫的欢笑声更甚。少年的青春值抵千金。 江梦抚着琴忍不住面上也带上浅浅的笑。那曲调一转，竟是弹的更加欢快了。 ...... 卢晓骏此时有些后悔问都不问就跟着齐梓恒上山了。 他此时都已经累的有些直不起腰了，他蹲下来，从那树丛缝里看去，齐梓恒正跟个猴一样在山间穿行，灵活又迅速，背上的背篓也是肉眼可见的丰富了起来。 卢晓骏平日里哪做过上山采蘑菇的事儿，他也顾不上背后的草丛直接就躺了下来。 胳膊被拿树枝戳了戳，卢晓骏眯眯眼坐了起来。 “早说了不好玩，你非要跟来。” 齐梓恒放下自己满满一篓子，又把卢晓骏只装了半筐的篓子背了起来。 “歇会吧，这么干腰得废了去。我家还有不少吃的，你晚上去我家吃饭！” 卢晓骏是真的想帮齐梓恒去捡蘑菇。 一听说要来干这活，卢晓骏当即胸脯一拍就要过来帮忙。他本就在家里躺的都快长蜘蛛网了。 再说了，他在心里更是可怜齐梓恒了，年纪轻轻的又要在知州府做活，又要苦读，现在还要抽空来捡蘑菇来填肚子。 他高低今晚得让自己娘再给自己兄弟多添俩菜。 齐梓恒有些失笑，这才哪到哪啊？ 他也理解这些文弱书生的确是有些文弱在身上的。 本来这活他就没打算叫上晓骏的，他还帮自己干了不少呢。 他靠着树坐下来，从自己的背篓里捡出一块黑色的泥巴似的东西放到卢晓骏的面前。 “这是什么？”卢晓骏接过来，很是好奇。 齐梓恒朝他咧嘴一笑。 “干牛粪。” “哎呀！” 卢晓骏一听这是啥之后，当即就嫌弃的把这玩意丢了出去，还一个劲的用手擦衣服。 他拿袖子擦了擦鼻子。 刚他还凑近拿闻了呢，倒是不臭。 齐梓恒无奈的又把干牛粪捡了起来，放回自己的篓子里。 “这可是好东西，到时候可还能做有机肥呢......” 卢晓骏马上求饶。 “好兄弟，你说采蘑菇我现在就动身，这捡牛粪，还是饶了我吧。” 齐梓恒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忍俊不禁，二人又休息了片刻又动了起来。 直至日落西斜的时候，二人背后的筐都是沉甸甸的两篓。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处望月亭，风景可美了，我们可以去看看。” 卢晓骏心情愉悦的很，他好久都没跟朋友出来游玩了，自然第一时间愿意跟齐梓恒分享自己的“秘密基地”。 今日的工作超前结束，齐梓恒自然也心情愉悦，就跟着卢晓骏去了。 顺着另一条路没走多久，远远就能看到一座亭子伫立在两山缝隙交叠之处。 只是里面人头攒动，想来这么好的地方这会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齐梓恒摆手，登了登背上的货物。 “不如下次再来？” 卢晓骏这会也是一肚子怨气，好不容易能与好友分享这里的景致，竟然有不少人跟他们不谋而合了。 “我去问问，我们就看看风景，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 见晓骏实在是想看，自己也就不再多说。 只是很快，兴致冲冲的卢晓骏就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走吧，知邮少爷他们在这里办诗会，说我们没有受到邀请，不能与他们一道。” 提到何知邮，齐梓恒脑子里瞬间就浮现了何知邮那副冷漠的神情。 他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相处。” 卢晓骏自然知道这知邮少爷的诗会在书院里被吹的是多么的厉害。 听说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还得是受到知邮少爷的邀请了才能参加，而且举办诗会的地点也是次次不重样。 “今日的月亮这么大，想必知邮少爷又要吟月了。” 正叹气，一位学子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卢晓骏方才背着的背包。 卢晓骏那会光顾着失落了，倒是忘记自己的包还拉在那里了。 他当即表示感谢的准备去接。 那位学子确是把包完完整整的放到了卢晓骏的手上。 他打量着二人，身上都一身尘土，各背一个筐，筐里还装了不少东西。 想必是附近的农户。 第83章 桂枝香 他忍不住嘀咕道。 “怎么连什么人都想参加知邮少爷的诗会？” 齐梓恒忍不住抬眼皮看去。 “我们只是看景，又不参加诗会，那亭子也不是你们的，未免太苛刻了。” 卢晓骏也梗着脖子喊道。 “我们是同学，我们都是惠来书院的学子！” 卢晓骏解释完二人的身份后，那学子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向二人道歉，又就这齐梓恒方才说的话解释道。 “倒是没想到是二位同窗。是这样的，知邮少爷的诗会十分严苛，被邀请的学子们必要带上近期最优异的诗词与大家一较高下，与其说是以诗会友，更是一场诗文的比拼。不让外人参加也是为了维护诗会的秩序和氛围。” 卢晓骏直接当着面嘀咕道。 “我们就看个风景就破坏你们的氛围了，拐着弯骂人呢。” 齐梓恒深有同感的点头，这人看起来好言好语，那字里行间都是莫名的优越和对他们这种未被受邀的鄙夷。 那学子面目被拆穿了他也不尴尬。 他才不相信大老远的过来只是为了看什么风景，这二人就是想混进诗会。 只是扯着脸继续笑道。 “如果二位实在想过去，也可以拿出自己所作的诗文与诸位切磋。大家最敬服有文采之人，若能得到知邮少爷的认可，自然是可以留下来与大家一起品茗。” 比诗啊...... 卢晓骏自然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他扯了扯齐梓恒的袖子，小声说道。 “不看了吧，这会太阳也快落山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齐梓恒抬眼看向那边那座所谓的望山亭，被这群少年郎装点的轻纱幔帐，灯火通明，温暖又美好。里面的欢笑，觥筹交错的模样，连远在此处似乎都能看清。 那位漠视一切的知邮少爷就爱玩这样的把戏吗？ 他紧盯着亭中的景致，漫不经心的向旁边那位学子发问。 “今日是吟月吗？” 那位学子突然被点，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真的会参加，他摇了摇头。 “不，今日随意。” 卢晓骏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手臂，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如此，这位同窗带路吧。” 齐梓恒和卢晓骏一身邋遢突然造访时，好像两个凡人落入了神仙的仙境一般的格格不入。 丝竹音乐骤停，在座所有的目光也都转移到这二人身上来。 齐梓恒坦荡荡的直面着每一道视线，或不友善，或其他。 但他的最终目光停留在首位，那个冷漠的何知邮身上。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初始那番丝毫不近人情，连脸上都挂着浅浅的微笑。 “来者是客，便坐下吧。” 本就是知邮少爷举办的诗会，主人要这么做，作客人的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卢晓骏面色惊慌，他没想到何知邮此人竟然如此好说话。 齐梓恒知道，他是认出自己了。 “知邮少爷，这二人要参加诗会。”方才为二人带路的学子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喊道。 此时众人的目光不同于刚才的打量，而是多了一丝挑衅、不屑、试探。 卢晓骏自然接收到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刚坐下的屁股这会跟针扎一样，温暖的帐子也让他浑身燥热又发痒。 齐梓恒注意到了卢晓骏的异样，他帮他把身后的帐子拉的更大些，外面的凉风吹了进来，吹的人瞬间清醒。 亭外可见远处的江水。和下面星星点点的烛光。 果然好风景。 他做完这些，对着何知邮抱歉一笑。 “既然想来此处欣赏风景，自然要遵守知邮少爷此处的规定。” 何知邮面上带笑，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 齐梓恒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其实也长了一副好相貌，在烛火映衬下比白日里可多了不少人情味。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不过，长得再好，他也是来骂人的。 他站起身来，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亭子中央，负手而立。 旁边的丫鬟主动的摆出笔墨走了过来，齐梓恒摆了摆手。 他右手写字太难看了，还是不丢人了。 他这一举动可是惊呆一片读书人，谁不想写字洋洋洒洒？不说给自己一个思考斟酌的时间，若是笔墨优秀也能给知邮少爷留个好印象。 何知邮拿手撑着半边脸，一脸好奇。 齐梓恒负手而立，微垂着头，眼神灵动。 方才领二人进来的学子不屑的说道。 “我瞧这就是个装腔作势的。” 正说着，齐梓恒开口了。 “桂枝香·金陵怀古。” 没几个人抬头看他。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 众人不由得咂咂舌，这写天气，今日文人雅士们都写了不少了。 齐梓恒却是停顿片刻，大声说道。 “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何知邮此时也不敢小瞧了，顿时正襟危坐的直视面前的人。 “对仗竟如此工整，如此气度真是......胸围宽广......”方才还不看好二人的学子惊叹到。 连不懂诗词的卢晓骏也逐渐听入迷了。 齐梓恒看着何知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何知邮衣袖下，他下意识的握拳。 要来了！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 “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齐梓恒很快说完，只见在场诸位，竟然都无一人反应，而是还在痴痴沉醉。 齐梓恒一甩衣袖就坐回了卢晓骏的旁边。 卢晓骏一脸兴奋。 “梓恒兄，你这么会写诗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齐梓恒只是笑着摆摆手。 何知邮是最先反应过来了，他即刻安排身旁的书童将他方才所听的写了下来。 场上一下子又与方才一片沉寂完全相反，而是统统炸开了锅，各个纷纷唇枪舌战的在论自己心中这首诗哪处写的最好。 只有何知邮才是最快醒过来的，他自然听明白了他是在借这首诗骂自己高门厚底不以前人为戒，挥霍沉溺，只能导致覆亡相继，遗恨之余，嗟叹不已。 还说自己是“商女”，不顾百姓，安稳享乐。 即便被骂成这样，遇到如此佳作，何知邮心中也难掩欣喜。 他高举着自己的酒杯，与齐梓恒遥遥相敬。 齐梓恒也只是冷冷的喝了一杯茶，起身便走。 卢晓骏一脸疑惑。 “梓恒兄，我们好不容易得到认可了，不留下来吗？” 齐梓恒小声跟他咬耳朵说道。 “该看的也都看了，不过如此。这会走才是最最潇洒。” 卢晓骏恍然大悟，二人偷偷摸摸的背着背篓又离开了望山亭。 座下的讨论声还是不绝于耳，有人甚至都拿着这首诗来何知邮的面前问哪出最是喜爱。 更有人发现了写出此诗的人已经溜走，便直接大着胆子问何知邮这人是谁，能写出如此磅礴凄凉的诗，为何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何知邮无奈摇摇头。 他现在都不知道此人叫何名字。 “能有此番感叹又能写出如此佳作的少年真是，年少有为啊，不知道此诗一出又能轰动多少人......” 第84章 自然是有办法 回了家的齐梓恒自然不知道后面的诗会竟然全然围绕他一人展开。 一路上卢晓骏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频频跟齐梓恒描述方才几个人的面部表情。 恨不得在齐梓恒面前上演一出大戏似的，最后还是他先回家了才依依不舍的跟齐梓恒分开 。 经过王黎那回事了，齐梓恒现在可不敢让卢晓骏一人独自回家了。 每次回家必先送晓骏回家，他再回。 回了家的齐梓恒也不敢耽误，拿起那两筐蘑菇和肥料就进了事先在院里安排好的库房。 要种蘑菇搞好生产，他可是认真的。 ...... “怎么除却我们齐家、陈家、梁家，其余家才捐这么点啊！” 齐梓川看着这空白的账本发愣，脸上忍不住摆出苦相。 梁钰则是怡然自得的点茶泡茶。 陈丹宁也是一副愁眉苦脸，“这几日为这事，我跑的嘴巴都快磨出泡了。” 齐梓恒眉心一阵跳的看着面前几位少年。 “你们小组聚会，拉我干嘛？” 昨夜里，这蘑菇种子和肥料好不容易才收拾妥当。他可是委实没休息好。 他这又被齐梓川拽走了。 一天天的，忙点好啊。 齐梓川看齐梓恒日上三竿了都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又想发火。 但他已经学会克制了。 他好声好气说，“咱们这是分两条走的，我负责凑款，你负责种植。现下我父亲进京，我们自然要共同核对商讨一下。” 齐梓恒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他随意的趴在桌子上。 “所以你们的计划呢？” “这不就是凑钱，没凑到嘛。”陈丹宁苦恼的摸自己的后脑勺。 梁钰春风得意的给每人倒茶。 齐梓川忍不住问道。 “钰哥，最近有什么喜事？我见你最近每日都乐呵的很。” 梁钰自然高兴，还是大大的高兴。 王黎被抓，他一个罪臣，自己自然也就不用随着羽林军一起回京了。 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自己的伙伴们，自然也是怕伙伴们会伤心难过做出更激的举动来。 他嘴角一挑。 “我能不高兴吗？王黎被抓，现下筹款这事也有着落了。” 齐梓川是个耳朵灵的，他立马来了精神。 “钰哥，你有办法了！” 陈丹宁也是面露喜色。 梁钰耸耸肩，视线看向正趴在桌上已经快要昏睡的齐梓恒。 齐梓恒被摇醒的时候真的想给他们每个人一个暴栗。 齐梓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激动说道。 “你有办法筹款？” 齐梓恒睡的晕晕乎乎，他忍不住甩开齐梓川的胳膊，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 “你们为什么筹不到钱？” “自然是没人愿意给我们。”陈丹宁大喊道，“给我们又没有什么好处。” 齐梓恒坐正身子，熟练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这水还怪好喝的，有股香味。 “那就让别人愿意给你们。” 听到这里齐梓川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这些我们能不懂吗？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平白无故把钱来送给我们？” 离齐梓川最近的陈丹宁被吼的一愣一愣的。 这齐梓川居然这么凶啊，平日里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齐梓恒已经习惯了齐梓川的无礼了，他掏了掏耳朵，平静看着他。 “有一个人，能让大家都心甘情愿的把钱都掏出来。” 陈丹宁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 齐梓川也沉默了片刻，不出一会，齐梓川，梁钰，齐梓恒三人对视。 同时开口说道。 “公主！” 陈丹宁还是不明白。 就算公主下令让世家们直接拿钱也不好吧。 齐梓恒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坦白道。 “大伯父送王黎回京，中间似乎并没有其余车马跟随，大伯父不在此地，想必公主还在青阳府内。若能让公主窜个局，卖点东西组织文会啥的，这钱不就来了吗？” 梁钰了然于胸的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若我们能一开始就与公主明说是为了穷苦百姓吃食筹款，公主定然不会拒绝。但只要有公主开这个头，想必世家门都会挤破脑袋的想要参与。” 陈丹宁一拍脑袋。 “对啊，我倒要看，公主的宴会，谁还装病错过！” 齐梓川用手撑着下巴，喃喃道。 “这还真是个好点子，我为我方才的言语跟你道歉。” 齐梓恒倒是没料到他竟然道歉的如此干脆，咬着手里的杯子一下有些呆呆。 梁钰一只手伸过来搂住自己的肩膀，一股熟悉的清香陡然凑近。 “梓恒兄，你别看阿川如此着急上火，他可是真君子，他没有恶意的。” 齐梓恒呆呆的哦了一声。 他知道齐梓川是个好人，只是经常脑袋一热就说些胡话。不然自己也不会跟他们一行人继续打交道。 齐梓恒能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男孩子这么勾肩搭背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知怎的，齐梓恒还是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陈丹宁忍不住感叹道。 “川哥，你真不干人事。你看你这一道歉还给梓恒弟弟整害臊了。” 齐梓川挖苦了陈丹宁这么久，这些日子倒让丹宁嘴上还占了上风了，他当即回嘴。 “大人讲话小孩子少插嘴。” 齐梓恒挥掉心里的小九九，正色道。 “计划虽然有了，但还得仔细。毕竟我们需要有人能说服公主。” 公主啊。 前阵子奉阳节都还说，这辈子能不能见公主一次。 没想到这天这么快就到了。 第85章 不见的书稿 齐梓川随即答道。 “钰哥上吧！毕竟钰哥家里的原因，跟公主多少沾点关系。再说了，钰哥又是我们这群人里面最俊的，那公主定然同意。” 梁钰有些失笑的指了指在座各位。 “主意是大家想出来的，自然大家都要一起去！要我说，大家都是青年才俊，我可没脸居于各位之上。反倒是你们，到时候别闹出笑话，丢了我们书院的脸。” 此话一落，陈丹宁的脸上笑容更是跟花一样的开放了。 齐梓川没好气的笑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想见公主！” 大家又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齐梓恒忍不住看向梁钰，他此时也看着打闹的二人大声笑着。 不同以往的礼貌待客之笑，这种笑容才是毫无顾忌发自真心的。 这种笑容放在少年时身上就如那日余水村离家出走所见的日出般耀眼。 方才他说出这番话，齐梓恒就忍不住想，梁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梁钰给他的感觉是个笑容相待的人，可是他好像什么都懂，连自己早有计划他也已然发觉。要放在其他人身上，他定要觉得发寒。 但梁钰不同，这人极有分寸，跟他相处只会觉得舒服又靠谱。 看方才他的反应，应当与自己所想早就不谋而合，只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把这个计划说出口。 也是让他与齐梓川缓和关系，让大家接受他罢。 他看向正在打闹的陈丹宁和齐梓川。 忍不住微微一笑，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愿意叫他一声“哥”的原因吧。 正想着，梁钰轻轻拍了拍他。 “你也是要去的，这事若成了，你可是头功。” 齐梓恒一呆，傻乎乎的指着自己。 “怎么我也要去？我不是负责种植那块？你们筹款组的不能不管事儿啊。” 梁钰抿嘴，眯着眼睛笑道。 “你自然要去，你提出这个计划，自然要在阿川身边好好的看管着他们......还有一事，我想喝水了。” 齐梓恒一头雾水，看管也就罢了。 怎么喝水还要找我？自己不会倒？ 我是你的丫鬟吗？ 齐梓恒心里一阵非议，只见梁钰的眼神飘了飘。 齐梓恒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竟然是方才自己喝过水的杯子。 这会定睛一看，自己眼前竟然有两个杯子，而梁钰面前一个都没有！ 自己方才喝了他的杯子！他当即脑子一热。 梁钰也知道他脸皮浅，他倒是不介意用朋友喝过的杯子，特别是齐梓恒还是个爱干净的，方才自己搂着齐梓恒的时候就闻到一阵香味了。 他还纳闷是偷用了妹妹们的头油吗。 齐梓恒眼瞧着自己方才喝过水了的杯子梁钰竟然又要装水再喝，他连忙上去将杯子抢了过来。 又把自己一开始的杯子推了出去。 梁钰笑着晃了一下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玩味说道。 “梓恒兄，其实这个杯子你也喝过的......不过都是朋友，我不介意。” 齐梓恒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方才来了就睡了，他哪里还记得自己喝的哪个杯子哪个又没喝过。 不过，这个梁钰明知道自己用过他还喝！ 喝了就算了，还非要告诉自己！ 分明就是逗他呢！ 齐梓恒抿着唇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心里默默把梁钰“很有分寸”这个优点又打上了问号。 ...... 学子们在书院自学了几日后，先生们终于是回到自己的岗位了。随着先生们的到来，书院的学生们又热络了起来。 连卢晓骏也跟着一起来上学了。 每次卢晓骏趁着先生不注意就跟自己挤眉弄眼的，逗的他差点被先生给发现了。 不过先生来了，最重要的是，要评讲功课了。 很快，文先生拿着大家的书稿来了，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文先生许久没有来上课，一来便面色不虞的将书稿扔在了书桌上。 大家都吓的缩了缩脖子。 “这次大家的书稿，有人没有按时完成，也有些人出乎意料的完成的很好......我的课堂上，老夫最是不希望有人仗着自己的身份说事，小闻，站起来。” 众人都疑惑的向小闻看去。 谁不知道小闻是文先生的侄儿，怎么这次是？ 小闻一脸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文先生一脸严肃。 “你为什么没有交书稿？你是没完成吗？还是不会？” 小闻却将脑袋一扭。 “先生，我写了！我的书搞不见了！” “荒唐！” 文先生一拍课桌。 “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走了你的书稿？让你故意交不成作业？” “本来就是这样的！” 小闻也梗着脖子争辩。 “我看齐梓恒鬼鬼祟祟，我看说不定就是他拿了我的书稿！”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又归聚到齐梓恒的身上来。 齐梓恒撇嘴，好家伙，演这么一出戏就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小闻少爷，说话都是要讲求证据的，人家拿你的书稿做什么？卖钱？想必你也没有知邮少爷那番才华吧。” 向喻之这话一出，小闻的脸直接气成猪肝色。 连文先生的脸色也稍微有些僵硬了，小闻是他的侄子，在这个教室里，大家说话做事好歹都要给他留点面子，如今连向家的小子当着自己的面就敢这么说话，不给文家面子，这个小子真是无礼至极。 “好了，别争了，齐梓恒如果你没有拿他的书稿，你就大大方方的让他找就行，免得说老夫冤枉好人。” 齐梓恒抿唇。心里一万个问号飘过。 文先生此番作为就已经在默认小闻的言论了。 晓骏扯了扯他的袖子。 “梓恒兄你别跟先生呛啊，到时候他可不会放过你的......” 他笑了笑。 “先生，不是这么个道理吧......凭什么他怀疑是我那我就有嫌疑？那我昨日不见了一条帕子，我还怀疑是他拿了呢。” “你胡说八道，我拿你帕子干什么！” 齐梓恒耸耸肩。 “对啊，我拿你书稿干什么？” 小闻一咬牙，骂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你答不上来先生的作业，所以抄了我的也说不定......” 卢晓骏站起来，皱着眉头对小闻说道。 “小闻少爷你才叫胡搅蛮缠吧，梓恒兄的书稿都是我看着亲自写的，他每日可用功了，你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第86章 当请你吃饭 砰砰砰。 文先生将书桌敲闷响。 “你们在课堂上大吵大闹简直有辱斯文！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先生吗！” 这话一出，三人齐齐向先生行礼赔罪。 “学生有错......” 文先生也是喘了一会，冷静的说道。 “这事就此作罢，我不管齐梓恒有没有拿你的书稿，又或者你根本写了没有，但是人家的作业确是这次最好的。齐梓恒，将你的作业，拿出来念给大家听听。” 齐梓恒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段时间每晚他都在忙碌他的蘑菇事业，作业什么的也不能说是十分尽心，应该只能说是能够及格，要说是最好，那肯定是排不上的...... 齐梓恒满脑袋疑虑的去拿自己的书稿，刚拿到手，他就面色一变。 这不是他交的作业。 “先生，我无法念，这不是我的书稿。” 文先生皱眉。 “这上面不是写的你的名字？” 齐梓恒点了点头。 “虽然是我的名字，但这篇确实不是我写的，我不知道其中的隐情......” 小闻马上冲了上来，直接夺过了他的作业。 “这是我写的！这个字都是我的字！” “好啊，你个齐梓恒，你倒是挺聪明的，你连抄你都不抄，你是直接偷我的作业啊！还一脸正经的模样，连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齐梓恒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干的。” 小闻哈了一声。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说你写了书稿的，那你把你的书稿拿出来啊。我看你才是那个不写作业的人，还想栽到我头上......” 林恩沉默不语，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小闻为了陷害他还搞出这么一出连环计。 不得不说，可真是无聊至极。 他抿了抿嘴。 “我的书稿我觉得我应该拿不出来了。因为我也不知道它在哪。” 小闻得意的眉毛要飞到天上去了。 文先生也皱眉，一脸凶相。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 台下的学子们都议论纷纷，唯有晓骏还在替齐梓恒争辩，相信他是真的自己写的，是被陷害的。 但是事到如今，向喻之也不好再争辩什么，文先生心里肯定已经有判定了，现在谁多说谁跟着倒霉。 “且慢。” 齐梓恒挥了挥手。 从旁边的同桌台面上拿了纸笔，开始在桌上俯身动笔。 小闻忍不住嗤笑。 “齐梓恒，你莫不是认为你现在重新把作业补上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那你也太天真了吧。” 林恩只是低头写着，对小闻的讽刺充耳不闻。 小闻看到这，还想上前一顿嘴炮输出，被晓骏直接给拦下了。 “你个做饭的厨子就想拦住我？” 卢晓骏在认识林恩之前本就一直被小闻一群人欺负辱骂，这会也懒得跟他计较，也大着胆子瞪着眼睛看着小闻。 “就你还文先生的侄子呢，你懂不懂礼数啊，别人在专注的时候，你老是插什么话啊，文先生都还没说什么呢，就你会来劲，你是属鸭子的吧，就会叭叭叭的。” 齐梓恒听到忍不住噗嗤一笑，对晓骏投出感谢的目光。 小闻却是眉毛一竖，一脸不敢置信，这还是之前被自己骂的不敢还嘴的人？ 居然公然跟自己叫板？ 他看向自己的叔叔，文先生也是转过身当没听见似的。 他一跺脚。 “行啊，我倒是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只是不出片刻，一张白纸上就已经被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当最后一个字笔墨尽枯，齐梓恒才放下了手里的笔，将这张纸给竖了起来。 “先生请过目。” 文先生其实并不怎么想看，他就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早早的将这个不省心的小子赶出去最好。 但是齐梓恒很诚恳的将纸奉上，他还是瞟了几眼。 这一瞟，可不得了。 这篇文章虽说写的不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类型，但是确是最全面，却又最规范的，将他所讲的内容确是全部涵盖进去了，还加上了自己的想法和衍生，又延发了新的探讨。 文笔也是简约又清晰，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看完多让人回味想在看一遍...... 老实说，确实是比小闻写的花里胡哨的东西要好很多。 卢晓骏说的没错，齐梓恒确实学的很扎实。 想到这里，文先生看齐梓恒的目光更为复杂。 “先生，如何如何？” 小闻伸长了个脖子想凑过去看热闹。 文先生瞟了他一眼。 “我觉得你近些日子太过清闲了一些，我明日跟你爹商量给你多布置课业的事情，人家还是后面来的，学习都能如此透彻，你还是我文某人的子侄，都如此才疏学浅，真叫人惭愧。” 这番话当着全班同学说的，听得小闻满脸通红。 文先生说完又转过身看向林恩，将纸还给林恩。 “你写的确实不错，在回答格式方向寓意上面与我所讲的还差得远了，还有字你要好好再练一下，下笔略有些僵硬，不够大气。” 齐梓恒仔细的记在心中，认真的点了点头。 晓骏的嘴巴逐渐圈成o型。 “梓恒兄，你写的东西都能得到文先生的夸奖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齐梓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有呢，这种东西如果你也多加练习你也可以的，还有，先生不是也说了我的字不太行嘛。” 卢晓骏一拍他的肩膀。 “你不知道，文先生真是太严厉了，能得到他的夸奖已经证明你很优秀了！我不管，我今日可是帮了你的，我要请你吃饭。” 齐梓恒哭笑不得。 “不应该是我请你吃饭？你是不是说错话了？” 卢晓骏得意的点头。 “我每日喊你来我家吃饭你都拒绝，今日我可帮了你忙了你不能拒绝我。”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仔细观察。齐梓恒每日都只吃家里带的饭，别的同学还会去对面来荟食府打打牙祭呢。 这梓恒兄碗里的菜，那老绿了。 几天没见一点肉末的。 他也知道现下虽然知州大人打压了那些乱标价的米粮商贩，但这种偷摸着交易高价米粮的也不少。 现在人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就已经很幸福了。 卢晓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家里还有几口饭可以吃吃。 齐梓恒笑着点头同意。 虽说齐梓恒与卢晓骏氛围很是和谐，但是旁人看他只觉得更是神秘，齐梓恒这个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又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 遇到事情是半点不委屈自己的，连小闻，文先生都敢对着干，偏偏还没有吃亏，看着好像也是个厉害人...... 第87章 哪个齐兄? 难得休息的片刻。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找上来了。 小闻见所来之人面色一喜，他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知邮兄，发生何事了？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小闻还以为何知邮那样的臭脾气，说不理谁就不理了呢。 他听说后头何知邮又办了好几场诗会都真的没带上自己，当时他还为这事记恨上了齐梓恒好长一段时间。 小闻也知道自己的叔叔文先生在书院还能说上两句话，没想到居然还有何知邮低下脑袋来找他的一天。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得意，面上依旧一副热情的模样。 “知邮兄，但凡有何事我能帮上忙的，我定然帮！” 何知邮也只是趁着中间休息的空档才来找小闻，平日里他什么都不用管，他连小闻是哪个课室的都不清楚。 要不是为了找那个人，他还是一路问过来了。 何知邮摇摇头。 “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问问，小闻你认识之前与你相争的那个少年吗？你们还在前院发生了争执。” 整个书院谁会与自己相争啊。 还不就是那个乡下小子。 想到方才还因为书稿的事情被文先生当众批评了，小闻的脸这会一下子更臭了。 “那齐梓恒也得罪你了？他与我同是文先生的学生。真是个到处惹事的......” 何知邮立马就知道了，他侧头往课室里面张望。 却是没有熟悉的身影。 顿感失落。 小闻还以为何知邮赶着跟齐梓恒那小子算账呢，他还想趁着二人同对齐梓恒有意见，不如还可以借此机会再拉近与他的关系。 他安慰道。 “没事，下次他在的时候我就马上派人去找你。” 何知邮无心再与小闻打交道，失神的点头就准备走了。 小闻哪里会错失与何知邮打交道的机会，他凑上去说道。 “知邮，我近日可听到一首好诗，听说是诗会上所作。我可看了，如此宏伟，知邮不愧是你！” 何知邮脚步一顿，脸色古怪的看着他。 “你与齐梓恒是同一课室学习？” 小闻自然一下没把作诗之人与齐梓恒联系起来，只是嫌弃的点点头。 “他啊，可别提了，偷我的书稿，还让文先生抓个正着，那大家可全都看见了。” 何知邮停下脚步，眉头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他可不信，能写出如此好作之人连区区一篇书稿都搞不定。 小闻又向来是个爱夸大吹嘘自己的。 他摇摇头，拔腿就走，不愿当众戳穿小闻。 “知邮你还没说呢，你为何找他？我也好帮你......” 何知邮心下烦闷，看着小闻说道。 “我要回去看书，你别再跟着我了。还有，桂枝香那首诗，是齐兄所写。” 何知邮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小闻一个人半天没反应过来。 齐兄？哪个齐兄？ 齐梓川？知州家的那位少爷？ 那首诗还是文先生拿给他看的，说以此写诗之文采，大可直接入翰林。 当时小闻拍着胸脯说这首诗定然是何知邮所写，竟然没想到写诗之人另有其人。 是齐梓恒那乡下小子？！ 绝对不可能！ 小闻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给丢了出去。 当下又觉得可惜，怎么之前没跟齐梓川搞好关系呢...... ...... 齐梓川这会正跟大家在一块，刚从望江楼出来，一时间打了好大个喷嚏。 陈丹宁打趣道，“阿川哥，你还好方才没在公主面前做这番，不然那岂不是算君前失仪了？” 齐梓川揉了揉鼻子，回怼道。 “还用你教我？我那自然是要死死憋住的。” 陈丹宁又碰了碰齐梓恒的肩头，忍不住摇头啧啧道。 “你们齐家的兄弟要我说都不简单，那梓恒兄都没说几句话呢，直接就把咱们要办的事情搞定了。” 齐梓恒还是不太习惯大家突然对他溜须拍马，急忙求饶。 “我可没做什么，还得是梁钰兄开头开的好，没他这层身份，我们怕是见到公主都很难。” 梁钰笑道。 “分明就是我们大家的功劳，大家都有功，可不能戴独帽子。” 陈丹宁无限回味，忍不住小声在兄弟耳边蛐蛐。 “那是公主！我居然见到了！那气派，那用度，那公主身边的丫鬟都跟天上的仙女似的。要不是熟悉望江楼，我还以为咱们这是进了皇宫。” 齐梓川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他。 “还没走远呢，待会再说，你小子就关注仙女了。” “那可不是看丫鬟吗，公主我也不敢看啊，我那会就盯着鞋面了......” 陈丹宁这一番话更是把大家笑的合不拢嘴，一群少年又不敢在望江楼门口大声说笑，都憋着笑意快速的跑开了。 待上了大家熟悉的画舫后，方才的激动劲儿才缓过来。 齐梓恒倒是与这群人熟悉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虽然长宁公主同意出面做主来办这场活动，但真正的主办其实还是我们，具体在哪里办？男宾女宾该如何分请？宴会要提供什么？做拍卖的时候如何收钱等等细节都是我们要考虑的。” 陈丹宁咽了咽口水。 “居然还有这么多事儿。居然还要请女眷......” 齐梓恒面带不爽回答道。 “那是自然，你还准备让公主殿下围着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啊。女眷可以作陪，也可以参与拍卖，毕竟女孩花钱可不少。” 第88章 准备支个店 梁钰笑着满意点头，看向齐梓川。 “你看，你们家里又多了个管家公，你就偷着乐吧。” 齐梓川嘴角的笑意也是按不下来。 齐梓恒抿唇，笑道。 “我也只是会说，具体怎么做都还是要看大家的，这是个大活动，可不能有一点纰漏，最好还是请懂行的人来一起商讨，而且要快！筹钱买粮之事不可再拖欠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 齐梓川向来是从不过问自己弟弟的行程的，他今日却一反常态的问齐梓恒那块筹备的如何了。 齐梓恒也不在意，只当是汇报工作的。 “已经差人去周边乡村去宣扬种下适合的作物了，城中也说了，只是效果一般。若是实在赶不上第一批收成，只能先开粮仓了，待钱款妥当，出去采买，村民们也可靠着种下的作物先抵一阵......” 当然还有自己的蘑菇。 这一点齐梓恒并没有汇报，毕竟现在还是种植阶段，虽然自己有一定的理论知识，真成不成还是要看最终的结果。 齐梓川点了点头，这件事也算暂且可以如此做下去。现在齐大老爷进京，城内不能跟个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撞，他们可是受了齐大老爷的命令的，可以做主！ 齐梓恒心中还记挂着自己的蘑菇还有其他事情，自然就先退场了。 陈丹宁见自己手里列好了的单子，忍不住咂舌。 “梓川，你这个兄弟也太能干了吧，到那日喝什么茶都放上去了。” 梁钰点了点头，揶揄的看着齐梓川。 “要不说具体是什么人还是得见一见呢。按这份单子准备下去，可事半功倍。” 齐梓川被这二人说的脸一热。 “快去安排去吧，我倒是被你们说的一文不值，我看，我这个二哥的位置还是早早让出去的好。” 众人又笑作一团。 ...... 小闻在书院里打听了一大圈，终于确认了，那日诗会的确是齐梓恒所作的诗。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种诗，能是齐梓恒一个乡下小子写出来的？ 看他字都写不好两个，丑的难看。 他定然是抄的，或者代写。 自己定然要拆穿齐梓恒的阴谋！ 小闻在心里暗自琢磨，一进课室又听说有人找。 今日怎么找自己的人这么多？ 一出去，这人很是陌生，自己之前确信没有打过招呼。 “你是......” 沈源对着小闻礼貌行礼。 “在下沈源，我听说小闻兄你与梓恒兄最为相熟，想请你为我引荐......” 沈源可纳闷了。 那日在衙门外，齐梓川等人就说了要带自己见此人的，这都过去多少日了，齐梓川陈丹宁也跟躲着他似的，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他自己也是花了点功夫打听过来的。 没办法，他实在太想知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这两句后面到底该怎么接。 小闻的面色一下又难看起来。 怎么又是一个找齐梓恒。 他烦躁的一挥袖子，扭头就走。 “不知道，谁跟他相熟了，压根不认识。” 沈源被小闻一袖子差点呼脸上，他只感觉莫名其妙的捂着脸。 “果然是文先生的子侄，气性居然如此大......” ...... “不行！这钱我不能收！” 卢晓骏撇着眉头把面前的钱袋又推了过来。 齐梓恒耐心的把面前的钱袋又推过去。 “不是给你们，是拿来做生意的。” 卢晓骏心里门清，齐梓恒哪来的钱，这钱多半是跟别人借的。 饭都吃不上了还做什么生意。 齐梓恒看卢晓骏的眼神就知道他定然是不相信，他接着跟卢家的父母解释道。 “相当是你们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们一个忙。我出钱，你们出力。若是生意好，自然可以长久的坚持下去，也非常适合您们二位。” 卢晓骏的母亲自然眼里都是担忧，“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就会做个饭烧个火......” 齐梓恒点了点头。 “没那么麻烦，做饭就成。” 卢晓骏自然是不乐意拿齐梓恒的钱，嘴巴一歪说道。 “帮忙可以，拿钱就不行！” 齐梓恒见他一副轴劲儿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没想清楚，继续解释道。 “我准备支个店，支摊总要花费，然后我准备做餐饮一块，那采买食材又是一笔费用，我还需要伯父伯母帮我看管，那我也得给二位支报酬。这么多花费，你肯帮，我还良心过意不去呢。” 见齐梓恒当真如此的精打细算，卢晓骏瞪眼道。 “你是认真的？” “自然”齐梓恒点头，“伯父伯母的手艺我尝了不少，再加点我创意，我们的吃食一定会大卖的。” 卢晓骏的母亲一开始听说做生意还有些开心，但随即就担忧的问道。 “听说不少人家都快吃不上饭，那我没做这个岂不知连菜都采买不上？” 卢晓骏点头如捣蒜。 齐梓恒沉思片刻说道。 “自然是先等第一波收成，届时大家对蔬菜的保存定然是不久的，我们可以以一定的价格收购一些，部分拿来给小店做菜，部分卖给没得吃的家庭，也算是缓解压力了。” 晓骏的父亲开口说道。 “这现在下的种基本都是青菜，哪家不会做青菜？况且都快吃不起饭了，谁还会下馆子呢......” 齐梓恒眨眨眼睛。 “自然是薄利多销，到时候你们就知道。” 众人被他的这顿操作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在，这做生意初期并不需要卢家投钱，出力就可以了。 这要是让他们投钱，他们可得谨慎些或者直接放弃不做了。 大家一通商量，搞的热火朝天，连不懂生意的卢晓骏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时间不早了，齐梓恒起身离去。 卢晓骏的母亲看了看桌上的钱袋，跟自家儿子说道。 “这孩子是个有主意，既然他都想做，那我们就帮着。晓骏你快把钱收起来。” 卢晓骏也是个马虎眼，聊了大半天都没看这包里到底有多少钱。 只见他打开一看，里面白花花的居然都是银两，而不是铜钱。 “这么多！” 晓骏母亲也打趣道。“这孩子还是个实心眼，如此信任咱们。” 晓骏脑子里已经有齐梓恒白天打工，晚上还要苦读，休息日还要捡牛粪赚钱养家的画面。 他当即摇头。 “这钱说不定都是梓恒兄省吃俭穿攒下来家底！这个生意我们不做，我这就还他去。” 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 第89章 你们齐府欺负人 待来到知州府前，卢晓骏还是有点惧怕。 这次还未来得及走到偏门，就在正门下。 卢晓骏能看到齐家的少爷正在对着梓恒兄说着什么，手里还指指点点。 梓恒兄一副愁眉苦脸，只能弯腰低头的应和着。 世家少爷们就是爱欺负弱小，卢晓骏最是知道。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就冲了上去，挡在齐梓恒的面前。 这一下倒是把二人都搞懵了。 齐梓恒侧头问道，“你如何来了？” 卢晓骏此时脑中戏大发，扯着齐梓恒就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走。 “这活我们不做了，梓恒兄不是我说你，有什么苦难就跟我们说，别藏着掖着！” 齐梓恒又明白他这是又误会了，他松开卢晓骏的手，无奈说道。 “我没有被欺负，梓川少爷在跟我说事情呢。” “你别框我了，在人家家里做活哪有不遭欺负的，今日跟我回去，就住在我家.......” 齐梓川这会也是莫名其妙的，他上去抓住了齐梓恒的手。 “事还没说完呢，你可不能走。” 卢晓骏这会勇气大爆发，他怒斥齐梓川。 “你们家大业大的，就不能找别人吗，非要为难一个学子算什么本事，你们家有钱了不起啊！” 齐梓川一脸古怪的看着卢晓骏，而一旁的齐梓恒也鼓着脸憋笑。 卢晓骏越挫越勇，心中的火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我们梓恒兄只是在你这做工，又不是把命卖给你了！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我跟你说，梓恒兄在我们书院可有名了，老师同学可喜欢他了，你要再这样，我就告诉大家，说你们......齐府！对！齐府欺负人！” 齐梓川莫名其妙的就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他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花见花开，但也确实是人见人爱的。 这人上来就说他们齐府欺负人！ 他他他！ 好生无礼！ 齐梓恒憋笑到现在，见齐梓川一副吃了闷亏的景象，才笑着打圆场。 “好了，晓骏，他没有欺负我。这都是误会。这是我兄长齐梓川。” 卢晓骏眼睛一翻。 “是兄长有什么了不起，我还起早床呢......” 随即反应过来，嘴巴也卡顿了，没有刚才的勇猛了。 “兄长？！” 齐梓川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一笔能写出一个齐字儿不？” “这这这......齐府，你你你......” 卢晓骏大惊失色。 齐梓恒尴尬的笑着解释道。 “我一开始想跟你说来着，你自己错认了，也就懒得解释了。” 卢晓骏一个大喘气，“所以你爹是齐知州！” 齐梓川哀怨的飘过，“我爹是齐知州。” 齐梓恒摇摇头。 “那是我大伯父。” 卢晓骏脑子卡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齐家的孩子们居然都如此好说话。 方才自己似乎还破口大骂了这位齐少爷...... 他扭头说道。 “是兄长也不能欺负人！” 齐梓恒连忙解释。 “没有，我只是太累了，才会那种姿态。我们正说给公主殿下办饯别会的事情，到时候我给你发请帖，你可一定要来啊。” 卢晓骏晕晕乎乎的回去，此时的他脑子一片空白，连这次是要去还钱的都忘记了。 他满脑子都是齐府少爷、公主、饯别会...... 齐梓恒见齐梓川依旧一副面上不爽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知道被人误会，乱骂一通什么感受了？” 齐梓川知道这小子是在点自己呢。 他扭头说，“是个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 卢晓骏这么闹了一通倒是把气氛都活起来了。 送走卢晓骏 齐梓恒与他一边讨论着宴会举办细节，一边进了府内。 “大伯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齐梓川摇摇头，“很不乐观，那王黎八成是回京了又能死灰复燃了，我父亲在信里也满是失落，怕是还要在京城多待些时日......” “那可能就要错过公主的饯别宴了，真是可惜。” 话正说着，小兔端了菜盘走了过来。 “今日怎么是你上菜？”齐梓川一脸疑惑的看着小兔。 齐梓恒挑了挑眉毛，顺势揭开菜盘，浓郁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小兔乖乖的把菜盘放到二人中间。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蘑菇就这么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这可是我们少爷教我做的，这蘑菇还是前些时日少爷去山里采的。请二位少爷品尝。” 齐梓川也不客气，拿了筷子就尝了起来。 他齐梓川自认为还是吃过不少美味佳肴，如此简单的食材却能做出这等丰富的口感，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好吃，确实不错，竟然还有鲜味。” 小兔得了夸奖激动的眼冒星星，面上更是得意的不行。 齐梓恒也是夹了一块，感受着唇齿间香味的爆开。然后他才慢悠悠的说。 “这还只是一种做法，一种食材可以煎炸煮烹调，多种方法。” 齐梓川双眼放光的看着他。 齐梓恒忍不住想笑，本来还以为齐梓川是个难搞定的，没想到一道菜就把他收买了。 “公主的饯别宴什么时候开始，帖子都发下去了吗？” 齐梓川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说道。 “三日后，梁家舒园。” 齐梓恒面上挂起一丝笑容。 “好，到时候我去看看，你们究竟安排成什么样。” ......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此次公主的饯别会上，不仅邀请了所有学子，更是邀请了青阳的所有的小姐。 整个青阳府一下又鲜活了热闹了好几天。 最属热闹的就是裁衣店和首饰店了。到处传言说公主要开文会，不少学子们摩拳擦掌意要大出风头。 准备纸笔的程度，连带着青阳的书局都热络了起来。 齐家一家女眷自然也受了邀请。 齐梓恒有点无语，这都到点了这群人还在打扮。 不说欣姨娘一身新衣锦缎，就连齐晴晴的脖子上也挂了不少玛瑙翡翠，头上更是插得金光耀眼。 看的齐梓很一阵咂舌，这也不怕把脖子给闪了。 “你懂什么？我今日一定要把那陈霜霜压下去！” 今日齐温芝也去，她就穿的朴素多了，倒看着有些小家碧玉。 齐梓恒也不是没有跟这个小妹妹搭话过，只是这个小妹妹实在是太沉默寡言了。再加上自己与陈姨娘被送走脱不开关系，也就不在这个妹妹面前赛脸。 第90章 女子拌嘴 齐梓川是主办人，自然一大早就过去舒园那边安排筹备去了。 齐梓恒跟着姨娘和妹妹们一同前往。 马车一到舒园门口，就有安排好的小厮贴心的将大家的马车拉去停好，喂上草料。 根据请帖，参观完舒园前头的花园，就会按照男女分为两个会场。 齐梓恒自然是第一次来舒园，虽然在单子上他已经把能想到的情况都列了出来。 实际过来，确实没想到这梁家还有这么美的园子，山石假山，池鱼林木，相映成画。的确很适合拿来招待贵客。 齐晴晴这会逛着园子，将齐梓恒震撼的眼神尽收眼底，她得意的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梁家毕竟是皇亲国戚，这舒园还是皇后娘娘出嫁时，陛下赐予的呢。听说还是前朝某个王爷的家宅，里面只怕更是别有洞天。” 齐梓恒点了点脑袋。 出了这池子，过了那石桥，眼瞧着就要到分开之处了。 齐晴晴是个眼尖的，她立马就看到站在那入口处的陈霜霜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他们确实还是把他所写的东西落到实处了，分开处还安排了人来方便指引。 可不就是陈丹宁嘛。 这看到对头的齐晴晴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拽着齐梓恒就大步走过去了。 欣姨娘领着齐温芝在后头喘着粗气追。 陈丹宁这会听梁钰的安排在这里做接引工作，没站一会，母亲就领着妹妹过来了。 陈母自然是个会聊天的，不一会儿就跟一群世家夫人们聊的热火朝天了。 陈霜霜在外头是个乖巧的，她也听说了今日公主也邀请了青阳所有的文人学子们前来赴宴，这平日里她是很少出门能见到外男，这可不就是个好机会。 正巧自己的哥哥就站在这，她当即就打着心疼哥哥的名义站着不走了。 后面来了许多家的小姐，见陈霜霜站着不走，她们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想借着跟陈霜霜说话的功夫多站一会。 “你们快些进去，站着堵着路口算什么！这可是我哥哥！” 陈霜霜娇俏的拿帕子把几个小姐妹给轰走。 陈丹宁也是难办，他捏着眉头看着自家妹妹。 “霜霜你也快进去吧，我待会也要走了。” 陈霜霜自然是家里宠惯了的，她倒是眉头一拧。 “哥哥，你居然嫌弃我！我回去告诉娘去！” “呦，陈小姐，好久不见啊。” 陈霜霜本就在气头上，听到熟悉的声音刚想骂人，一转头就看到齐晴晴浑身跟个金元宝似的把自己打扮的金光灿灿。 当下什么火都没有了。 她拿帕子捂着嘴笑道。 “今日真是见识了，公主殿下果然是大手笔，竟然把孔雀都请来了。” 这话真是讽刺意味满满。 陈丹宁眉头一皱，低声呵斥道，“霜霜！不得无礼！” 齐晴晴自上次与陈霜霜闹掰后就算撕破脸了，她也不恼，而是把齐梓恒拽到自己的面前，一脸狡诈得意的看着面前洋洋得意的陈霜霜。 齐梓恒又被莫名拉架到两个女孩的战火中，他只得无奈的看着陈丹宁。 陈霜霜方才满眼都是与自己作对的齐晴晴，这会冷不丁的看到齐晴晴身边的齐梓恒。 能与女孩在外面还能这么亲密的自然是家中兄弟了，齐梓川她也是见过的，那这个自然就是......那个乡野小子齐梓恒...... 陈霜霜仔细打量着齐梓恒，倒也不丑，就是偏黑了些。 但是齐晴晴把这人带到自己面前就是要给自己难看！ 当下一张小脸说垮就垮了。 齐晴晴见陈家小姐跟变脸似的，她面上就更加开心，也忍不住翘起小尾巴。 “霜霜小姐，我知道你就爱惦记我哥哥，这不就碰到了吗，真是天公作美，天造地......” “齐晴晴！谁惦记你哥哥了！你不要乱说！” 陈霜霜当下就急眼了，生怕齐晴晴这个大嗓门在这个人多之处到处喧哗，她那些小姐妹们可还都没走远呢。 齐梓恒一记眼刀飞过去，可惜齐晴晴这会还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 丝毫不收敛的推自己上前，说道。 “别害羞啊，索幸今日是个好日子，陈家小姐又瞧得起你，你还不快跟陈家小姐好好聊聊。” 陈霜霜当即就怕齐晴晴这个没头脑的把自己的哥哥推到自己的身边来，她一个跳跃就躲在了陈丹宁的身后。 一脸埋怨又害怕的说道。 “哥哥，要我说今日要再把这登徒子打一顿，最好连齐晴晴一块打才好！” 齐梓恒自然是不会让自己扑过去的，任凭齐晴晴在身后怎么蛄蛹，齐梓恒都像一块大石头一样难以挪动分毫。 齐梓恒的脸色也是冷了下来。 “齐，晴，晴，你再这般，我就要生气了。” 齐晴晴也是一呆，这会也算是清醒过来了，他看向齐梓恒黑着脸，顿感自己闯祸了。 齐梓恒现在可是二老爷的心头肉，她可怕自己又被冷不丁的关上几天。 她连忙带有一丝赔笑道。 “那我也是为你好，陈小姐可仰慕你了，你的事情她可都知道呢......” 齐梓恒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跟陈丹宁赔罪的行一礼，压着一脸不爽的齐晴晴的脑袋也给陈家的两兄妹赔礼。 齐晴晴生怕自己的发型被搞乱，一个劲的对齐梓恒张牙舞爪。 “你再胡闹，我就把你再关上两年，让你变成老姑娘！” “你敢！”齐晴晴瞪着眼看他。 第91章 总归有人需要 齐梓恒也不再跟她啰嗦，把她丢到姗姗来迟的欣姨娘手里。 “行了，你快进去吧，待会别跟人又打起来了。公主面前，不得无礼。” “还用你教我！我齐晴晴可是......” 齐晴晴就这么张牙舞爪的骂骂咧咧的被带走了。 齐梓恒忍不住又跟陈家二人赔礼。 陈丹宁也知道这件事齐梓恒也是被动的背锅了，他自然不会怪罪于他。 反正这事儿也没有闹大。 “梓恒兄，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舍妹也有过错，家里娇宠坏了。” 陈霜霜眉毛一拧，哥哥怎么在外人面前还说起她的坏话了！ “别看了，你也快进去，不然我就一马车把你拉回去陪祖父。” 陈霜霜自然知道这事儿她的哥哥可做的出来，她一跺脚，扯着帕子就气呼呼的走了。 陈丹宁解释道。 “今日上午主要是以梓恒兄口中的拍卖会为主，多半在女子夫人之间展开。男子也可以参加，用来分隔的屏风也准备好了。下午女席那边以赏花品茗听曲为主，男席这边就可以开始文会了。” 齐梓恒眨巴了眼睛，点点头。 “安排的可真周到，不愧是我们。” 陈丹宁得意的点头，想到什么说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拍卖马上要开始了，现在大部分应该都去主厅了。” 齐梓恒也想知道自己随口一提的拍卖建议能被他们发挥到什么程度，他自然是想见识的。 他也拍了拍陈丹宁的肩膀。 “走吧，一起去看，别错过了。这里交给小厮就行。” 齐梓恒和陈丹宁悄咪咪的溜到主厅时，公主发言的环节已经结束了，此时正式开始，他二人连忙弓着身子从男子入口进去。 果然如陈丹宁所说，男子这边并没有什么人，但隔着屏风都能看到旁边女眷多的爆满。 他二人也就顺利的坐到了前排，挤在梁钰的左右两边。 梁钰倒是会偷闲，这会旁边摆了不少瓜子壳了。 还没说上一句话。 那边展示的宫女已经拿出了一盒精致的琉璃盏，放在两边皆能看到的桌面上，外面封层打开，还能闻到一股花蜜清香。 不说这里面的香露，就连这外面的瓶子。 都惹得下面一群女子纷纷眼热。 “公主殿下真的很赞同我们的安排，自己还拿出了不少好东西来卖呢。” 陈丹宁对这样的东西也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小声跟二人嘀咕着。 梁钰笑着盯着台上的琉璃盏。 “公主殿下所用，那同御用有何分别？想必大家定会纷纷相争。” 刚说完，那边宫女已经给了定价。 二百两银子起拍。 二百两对众多有钱人家的夫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反而很多还觉得便宜。 毕竟能与公主殿下用一样的东西，那说出去面上也有荣光。 “二百两起拍是不是低了点？” 这话一落，陈丹宁和梁钰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二百两！够小门小户吃几年了。 齐梓恒耸耸肩，“自然是多多益善。” 梁钰捂着嘴笑。 “这开场自然是不能太夸张，把我们的财神爷都吓跑了可怎么办啊。” 陈丹宁十分认同的重重点头，给齐梓恒摆出一副敬佩的模样。 “还是梓恒兄想的周到，这还是得邀请女子们，这钱转头就到手了。” 正说着，外面的琉璃盏的价格已经被喊到一千两了。 一千两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不少夫人们都望而却步了，毕竟大家还想知道后面都还有些什么呢。 成功拍下的夫人也是面上都带有笑容春风得意。 有钱，自然是可以随意挥霍的。 丫鬟们将琉璃盏包好了交给夫人身后的下人，夫人也是阔绰的从荷包里拿出一千两的银票出来。 惹得旁边的夫人小姐们都有些羡慕不已。 “下一件，是公主殿下每日都会服用的养颜丸，由宫里钦天监的大人所制，现拍卖三瓶。三千两起拍。可保诸位夫人容光焕发，更甚从前。” 此物一拿出来，堂下都跟炸开了锅一样。 青春驻颜，可不就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这钱虽然多，但是值啊。 那香露在外边可是绝对买不着的，钦天监的大人们炼制的丹药可就是想花钱都吃不着啊。 难怪公主殿下方才这一出场的时候皮肤如此细腻，光滑又白嫩，想必就是这个养颜丸的功效。 想不到这第二件拍品就如此令人震憾。 一位小姐举牌问到。 “这些丹药可否分开售卖？” 那宫女摇了摇头，“夫人小姐们，这三瓶仅为一个药程，若是不长久服用或是间断服用都是会影响效果的。而且这三瓶用尽后，药效也会不日失效。诸位慎拍。”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犹豫了一下。 陈丹宁摇摇头，很是不赞同。 “这话一说出来，哪里还有人买？” 齐梓恒伸出手指摇了摇。 “非也，诚信交易才是最为可取之道。” 很多夫人犹豫了。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 随即抢拍的人声一下一下的在厅里回荡，这叫价也是水涨船高，立马飙升到了七千两白银。 连方才抢到了香露的夫人这会又打的热络。 “阿婷，你方才都抢到香露了，这养颜丸你还要与我们争？” 这位夫人也是不恼，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中的扇子，笑道。 “今日太不巧了，偏钱带的多了些。对不住了各位。” 短暂的寒暄完，一众夫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竞价。 最后，这公主殿下每日服用的养颜丸，被青阳最大的一家商户夫人拍了去。 价格也是高的不行，到最后硬是被炒到了两万五千两。 连财大气粗的婷夫人这会也得败下阵来了。 齐梓恒有些困惑。 “这养颜丸当真有如此功效？大家对此都深信不疑？” 毕竟现在的美容院都难做到一夜回春。 梁钰抿了口小厮上来的茶，漫不经心道。 “不管是否有效，总归有人需要。” 齐梓恒听着这银钱进账的声音，也舒心的伸了个懒腰。 “气氛都到这了，不抢不行啊~” 第92章 全数用于赈灾 想不到公主殿下搬上来的两样东西都如此的抢手，没抢到的夫人们更是伸长了脖子张望，等待着下一件拍品。 然后就看到方才站在公主殿下身边一个小宫女走了出来。 这宫女穿着简单，看着才十几岁，身形挺拔亭亭玉立，年纪轻轻脸上稚气未脱。 宫女姐姐大声介绍道。 “这位秋儿妹妹便是我们的第三件拍品......” 陈丹宁不着痕迹的皱眉看向二位。 “怎么还把人都拿出来卖了，如此瘦弱，干活都干不了......实在没有东西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 话还没说完，立马就有小姐举牌。 “一万两！我要这个丫头！” 这，还没报价呢...... 陈丹宁瞪大了双眼。 这群小姐都魔怔了？ 齐梓恒一脸尽在掌握的看向台上那位瘦弱的婢女。 “丹宁兄，你可看仔细吧。” 陈丹宁又对着台上的小丫头扫视了两眼，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正准备问。 隔壁间却因为这个人吵了起来。 “两万两！霜霜姐姐这你就别再和我争了！” 陈丹宁不由得张大嘴，怎么自己的妹妹也参与了？ 梁钰见陈丹宁一脸懵又见齐梓恒偷笑的模样，忍不住解释。 “那丫头虽小，但身上穿的头上带的，可都是青阳不曾见过的好物。再说了，方才介绍的时候你定然没有好好听，这婢女可是会梳京城当下时兴的所有头发，更别说吃的用的，都有涉猎。” 陈丹宁还是不理解。 一个会梳头的丫头都能卖到这种高价，不止小姐们，连夫人们也在帮着相争。 齐梓恒补充道。 “这可是宫里出来的，那规矩仪态可都是一等一的，这买回来了，不仅是个京城通，还是个很好的教习。到时候带出门也面上有光。这次真是让公主殿下割爱了。” 这么说，陈丹宁瞬间懂了，但马上他又疑惑了。 “怎么这你都懂？” 自己一个在世家里摸爬滚打的孩子，怎么还没有农村里出来的人懂得多？ 陈丹宁心里有些不平衡。 齐梓恒笑着拍了拍陈丹宁的肩膀，糊弄道。 “多听，多看，多问。” 很快那个叫秋儿的丫头便被拍走了，当然，陈家的陈霜霜和齐家的齐晴晴都没能拿下。 她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丫鬟就跟着平日里闷不做声的沈家夫人走了。 陈霜霜看齐晴晴一副得意样就忍不住发火。 “你得意什么齐晴晴，我看你也没买到！” 齐晴晴虽然穿的张扬，但兜里几个子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她自然没钱买下。 她方才看陈霜霜志在必得，她可加了不少价呢。只是可惜没让陈霜霜给买下了。 但也着实恶心了一把。 齐晴晴自然得意。 偏那么多夫人看着，陈霜霜也不好发作，只能憋着一口气不再看她。 后面的拍品就有些平淡，是公主一路南下收集的一些字画小玩意。 当然买的人也不少，就是没有先前那么激烈了。 平淡过去，又拿出了公主南下携带的一些珠宝首饰拿来竞拍。也引得一众女子们竞相大打出手。 一场拍卖持续了半日也几近尾声，好不热闹，一群女子们喊得声音都快哑了，也是越挫越勇。 各个眼如大灯一般的警惕扫视着旁边欲要举牌的小姐夫人们。 齐梓恒看到现在也挺满意，起码拍卖能顺利举行，没有出现有人恶意叫价或者没钱购买的情况。 看来公主的名头还是好用，大家都不敢轻易造次。 陈丹宁在看到后面白花花的银子进账，这会倒是想起来齐梓川自拍卖开始就一直没出现。 “男子那边自然也要安排妥当了，他现在应该挺忙的。” 齐梓恒伸了个懒腰歪靠在椅背上。 “多亏了他忙我们才能如此悠闲的歇息，要享受当下啊。” 很快最后一件拍品，一块难得宝玉，也被人拿下。 公主殿下从幕后走了出来，一群女眷们都急忙收起懒散站起来给公主行礼。 长宁公主也是没料到第一次办的这样的活动竟然如此多人愿意捧场，她自然也是高兴，她向众人宣布道。 “今日饯别会也是我与大家的相见之日，长宁在此处谢过大家的支持。我也听闻了今日青阳的灾情，长宁所做的不多，也就是将今日所收的拍卖银钱，全部捐赠给官府用于对百姓的救助，相信各位夫人们不会介意的......” 此话一落，梁钰一行人立马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公主。 他们之前说好的，三七分——公主七，他们三。 公主竟然愿意把所有的收入都拿出来...... 公主也侧头看向屏风那边，对他们眨了眨眼睛。 这些话也让在座各位夫人小姐们面上皆是一热。 虽官府整日大张旗鼓的鼓舞世家们，他们也就跟着装聋作哑。 偏今日，他们明知灾情还穿的如此华丽的挥金如土。 他们哪敢介意啊，就是公主让他们白拿钱他们也不敢拒绝啊。 当然，真要白拿钱她们心里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 现在她们好歹还得了自己心中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这群妇人们更是惭愧。 那位金多的婷夫人，这会也是反应过来，拿着丫鬟手上剩余的银票走上前一步。 “殿下大义，我赵家自然愿意拿出今日剩余的银钱来给公主添彩，还望公主不要嫌弃我们这种小钱。” 长宁公主一愣，依旧面带笑容，她倒是没想让这群夫人再掏钱出来。 不过既然掏了，她也不会拒绝。 她笑道，“怎会嫌弃，长宁还要替百姓多谢这位赵夫人。” 婷夫人此番动作，身边的各个夫人们也都坐不住了。 暗叹这个赵夫人真是狡猾，拿点钱就能让公主记住自己，一个个都纷纷的上前添钱。 宫女手上的托盘很快就满了。 长宁公主对大家行礼。 “那如此，拍卖会结束，稍后还有宴席，晚点可以听曲赏花，诗会那边我也安排了女子席位，诸位夫人自便。” 待公主走后，一群夫人们又开始扎堆讨论今日的拍卖会。 向来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都是自家当家男人来做，哪里轮得到她们女人举着手牌喊价格。 就算没拍上心仪的物件，能参与这么一遭，体验这么一把做主的感觉，夫人们也都很是满意。 拍卖圆满结束，齐梓恒一群人自然也就要撤退过去了。 第93章 光顾着收拾垃圾 想到今日卢晓骏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自己怎么说都要过去接应一下，他就单独行动了。 出了大厅，来到男子这边的院子，才发现这边更是喧闹。 一圈人围着投壶，一圈人围着玩双陆，还有不少人在品这院中所装点的书画，猜字谜，当然吟诗作对闲聊拉关系也是必不可少的。 环视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了卢晓骏。 卢晓骏见到了齐梓恒，这会也才是放下了心来。 “我都在这待了好些时候了，也不知道能干嘛。” 齐梓恒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卢晓骏还是个社恐。 “待那边收拾好之后，晚点文会就开始了，到时候给你找个好位置坐下。听说今日公主殿下还拿了彩头的，要给那文会之最呢。” 卢晓骏听齐梓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脚步虚浮有些不真实。 那可是公主啊，怎么听起来梓恒兄一副跟公主很相熟的意思呢？ 正发呆呢，一个精致糕点放在自己手中。 齐梓恒跟他使眼色。 “这可是望江楼和来荟食府专门为了文会做的特供，出了这个舒园可都难吃到了。” 卢晓骏自然知道望江楼和来荟食府是青阳最大的两家酒楼，他也去过一两次，那都还是跟着同窗只是在大厅坐了一会，看到菜单定价一群人就退却了。 连茶水都不敢浪费钱的喝上一口。 他倒是没想到有一日还能吃到这两家的特供点心。 “这，会不会很贵？” 齐梓恒摇摇头，“不要钱，今日二位酒楼掌柜听说公主办文会特意提供的，做生意，这很正常。” 卢晓骏一听说不要钱立马就把糕点塞进了嘴里，一股竹叶气息馨香扑鼻，简直不要太满足。 随后他想到什么问道。 “那不要钱，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齐梓恒很高兴他能从利益角度出发提问，解释道。 “天下自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两家算是跟文会达成了合作，届时优秀的诗文作品或是不拘于这些，这两家掌柜皆可享有作品展示权。” 卢晓骏抹了抹嘴巴，哦了一声。 “那可不得了，若能一直展示，那想学习的读书人都要去他两家去吃饭，他们赚个盆满钵满的。真是无奸不商啊。” 齐梓恒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都不忍告诉他，这个点子是他想出来。 “既然不要钱，那我定要吃个饱！” 说完，卢晓骏也放下了他的面子，直接就跑去大干一场了。 这会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估摸着长宁公主也要过来了，他正准备去找齐梓川一行人，路过一桌时，隐隐听到二人露出奸笑。 齐梓恒下意识的放慢脚步。 是两个读书人正在攀谈闲聊，二人看着年纪有些大。 一个穿灰衫的人对着穿红衫的人暗自摇头。 “罗兄，你说这，公主办什么文会，我们这写的文章词句，公主她看的懂吗？到时我们写那些文辞，公主看不懂岂不是闹了笑话，丢了皇室颜面。” “这谁知道。高兄，我看着公主不是来选诗的，八成.....是来选人的吧。” 这穿红衫的读书人又是挤眉弄眼。 穿灰衫之人恍然大悟。 “罗兄，你还是想的周到些，今日连红绸衣都穿上了，我看你是早有此意了吧。” 那红杉之人嘿嘿一笑，又正色道。 “高兄，你莫要折辱我了。哪个读书人想当驸马啊？那不是自毁前程吗？一入赘皇家那功名利禄锦绣前程都要丢掉，天天伺候小女子算什么！” “我等男儿当要震古烁今！” 那灰衫也跟着正色，深有同感的点头。 “那是，读书人自要顶天立地，我等苦读诗书十几载，委身与小女子实在丢脸。要我说，那公主无非就是出生好些的普通女子，还不如找个好人家早早嫁了，相夫教子，开枝散叶，养育儿女。” “就是，还办个什么文会，那么多男人的眼睛都放在那一个女子身上，成何体统啊。要是是我家的媳妇，我定要早早把她休作下堂弃妇！” 那穿灰衫之人只是猥琐的摸了摸下巴。 “那她站到人前，不就是给人看的吗？我倒要看看，这皇家的女人有何不同，是不是身段都要比那芳香坊的姑娘柔软些......” 哎呀呀。 真是两个猥琐装杯男。 齐梓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把底下两个脑瓜子抓住陡然碰在了一起。 两读书人脑袋猛然相碰，发出拍打西瓜的闷声。 两人都被打的猝不及防，一时都忍不住哎呦一声差点从位置上跌倒下来。 “你是何人！” 齐梓恒双手抱臂，一脸冰冷的看着这二人。 “光顾着收拾垃圾，倒是差点忘记收拾你们了。” “你居然打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两人脑袋都被对方的脑袋砸了个大包，站起身跟齐梓恒耍威风。 “我管你是谁。” 说完就顺手抄起旁边的椅子直接一个横劈，把两人一起抽翻了。 这一番动静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都纷纷对着这群人指指点点。 小闻是闻声而来，一见到这种场面，他当即过去就赶紧把那红灰二人给扶了起来。 “齐梓恒你疯了！这二位可是举人老爷！” 齐梓恒顺手就把手上的凳子放好，他冷着脸走过去，小闻还拦在二位面前。 “走开。” 小闻本就看齐梓恒不爽，他这会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我就不走开，今日公主举办宴会，你敢在这打闹，整个青阳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我劝你早点滚。” “就是！”两位举人老爷躲在小闻身后频频点头。 此时梁钰他们一行人也被下人通传迅速的赶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 齐梓川也是冷着脸，面色不愉。 第94章 缺你这个朋友 齐梓恒小声同梁钰说了下方才的情况，这下梁钰的脸色都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纵使齐梓川和陈丹宁不知道发生什么，见梁钰的脸色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太过分了！” 梁钰冷不丁的吼了一声。 两位举人老爷虽然没接触过像梁钰这群有家世的少爷们，但也知道自己的举人身份放在外面多少是很有面子的。 他们连忙挺个腰板，对着齐梓恒指指点点。 “我们举人老爷也不欺负你，你这小儿对我二人纷纷磕两响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齐梓恒冷嗤一声。 “我给你们两个大嘴巴子。” “你你你！”二人说着就要冲上来。 齐梓川不着痕迹的挡在齐梓恒的面前，拦住这两人。 “公主殿下马上就要过来了，大家也不想在皇家面前失了分寸，所以二位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二位。” 说完，身边的家丁一个箭步就上来把这二人围住。 “好好好，没我兄弟二人，看你宴会还如何举办！以后你们舒园请我二人我们还不稀罕来！走！罗兄！” 说完，二人面色铁青的挥着衣袖被家丁包围又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要说实话，这二人口气还真不小，在座各位虽然各有所长，但也不至于说没了他俩就办不成了吧？ 大家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来的，更何况何知邮也来了。 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给得罪了。 这两人被赶走真的一点不冤。 大家的脸上都挺精彩纷呈的，连带着小闻脸上也不多好看。 齐梓恒肚子里的气依旧没撒出去去。 “还没出气？” 梁钰歪着脑袋看他，眉眼皆是笑意。 齐梓恒不自然的把脑袋别开，不想多说一句话。 “还是个气性大的。” 齐梓川正安排人收拾现场，听到梁钰说这句话他最有发言权了，他凑上来补充道。 “掀他一次饭桌，他可一直记到现在。” 梁钰对齐梓川的回话也是笑了笑，搂着齐梓恒的肩膀小声说道。 “做人，要大度一点。对方如此小气，也要把我们放到他们同一层面去斤斤计较吗？恶人自由天收......” 齐梓恒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老天要是真是有眼早就把王黎这种人收了十回八回了。 自己当时还不懂。 什么叫“别把自己与恶人放到同一层面”。 直到过去了月余，有天夜里，齐梓川大半夜把他喊起来，他们四人把这两位举人拿麻袋套了狠狠打了一顿，这才悠悠离去。 最后这两位举人顶着猪头告官，都四下无处可告。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舒园里发生的不利于公主的消息自然是不可以传出去的。 当然，如此不敬的人毕竟是少数。 当公主出现在文会这边，宣布了文会的规则，还意外的拿出了御赐的墨宝及文房四宝作为最后首席的奖赏时。 读书人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 文会自然不是由公主评判，而是由大家一起评判。 再说了，那奖品可是御赐之物！他们许多人努力一辈子或许都难得这么一件，这要是能收入囊中，别提自身文采能得到认可，能直接拿来传宗接代的东西都有了！ 众学子们纷纷摩拳擦掌。 更有甚者，已经要来了笔墨在桌上开始激情创作了。 文会一开始，卢晓骏就被人群挤在了最后面，等他最后能凑上前去时。 齐梓恒正与齐梓川一行人注目的站在一块。 齐梓恒黑着个脸不知道在想什么，齐梓川和陈丹宁正扯个鬼脸在左右打趣他，身边的梁钰也在灯辉下如此耀眼。 卢晓骏一下就傻愣着站在原地了。 他之前心里一直认为齐梓恒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也是齐梓恒唯一的朋友。 自从知道齐梓恒的身份后，自己与齐梓恒之间好像莫名出现了一层隔阂。 齐梓恒所接触的世界，不是他能接触到的世界。 就连他身边看来好像也并不缺朋友。 他的朋友们如此优秀，自己好像什么也不是...... 也许没自己这个朋友说不定他还能混的更好些。 就这么想着，眼泪不自觉的就快流了下来，卢晓骏猛吸一口气，把鼻涕眼泪又缩了回去。 “晓骏！你快来！” 齐梓恒老远就看到卢晓骏在一边出神了，这小子分明看见自己了还掉头就走。 齐梓恒赶忙追了过去，拉住卢晓骏的胳膊。 “快来，文会都开始了，我介绍我兄长的朋友给你认识。” 卢晓骏忍不住一愣。 “为什么啊......” 你明明不缺我这一个朋友。 只见齐梓恒愤愤道。 “太过分了，他们仗着人多，居然取笑我，你快来给我镇镇场子，让他们知道，我背后也有人。” 卢晓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了过去。 齐梓川面色复杂，随即哦了一声。 “搞了半天你就是卢晓骏。当时我们还为你在衙门前头闹事，可惜你没看到，场面可壮观了。” 卢晓骏其实最怕的还是齐梓川，前些日子他可骂了齐梓川一顿的。 齐梓恒推了推他，让他上前一步，小声跟他蛐蛐。 “骂的好，可算给我出气了。” 梁钰自然看出了卢晓骏的紧张，他缓和道。 “阿恒整日就跟我说晓骏长，晓骏短。今日终于是见到了。” 陈丹宁是个没啥心眼的，他一巴掌拍在卢晓骏的背上。 “别紧张，我当时我可是把钰哥祖上几代都骂了，这两人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如今不还是跟他们称兄道弟嘛。” 卢晓骏狐疑的看了齐梓恒一眼，齐梓恒老实的点了点头。 齐梓川忍不住伸腿踹过去。 “这件事你别提了，给你还越说越得意了。” 陈丹宁摸了摸后脑勺，倒是笑的憨厚。 说到今日热闹非凡的文会，陈丹宁叹气道。 “听说今日何知邮也来了，他这一出手，这第一不就非他莫属？倒是显得其他人都给他作配了。” 齐梓川打趣的看着陈丹宁。 “你还想在文会上大显身手？” 陈丹宁连忙摆手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我那点水平，写点东西都能把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放上去给大家点评我都臊得慌。” “如此说的话，倒还有一人......” 梁钰慢悠悠的开口，他的视线却在面前忙碌的人群中扫视。 第95章 算不得魁首 齐梓川和陈丹宁对视一眼，难得异口同声道。 “桂枝香！” 齐梓恒被这二人喊的一震。 “还有之前的归园田居。” 梁钰摸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 “如此短的时间就冒出两首惊作，写出这两首诗的必然是同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这位今日来了没有，会不会也参加文会......” 陈丹宁面色不虞的嘟囔。 “那何知邮他们诗会的人嘴巴也太紧了，愣是打听不到写这两首诗的人是谁！” 卢晓骏看了看梁钰他们一群人，又看了看额角还在微微冒汗的齐梓恒。 他也默默的闭上了嘴，退到角落一边。 “说啥来啥，这不是我们的何大才子吗？” 大家顺着目光看去，正见何知邮正从人群的簇拥中走了过来，身边的人多带有谄媚又讨好的嘴脸，而他依旧面若冰霜一副没带魂出门的模样。 任谁看了都会说这人没礼貌。 但大家也都习惯了。 这年头有真材实料的谁不是拽的跟个二五八万。 何知邮冷着他的脸从齐梓川他们一行人面前正欲擦身而过，忽然，他脚步一顿。 眼中也好像回了一点神采。 他朝着齐梓川他们一行人礼貌施了一礼。 随即，也不待还礼，人群又簇拥着他向那中间高台走去。 陈丹宁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钰哥，我没看错吧，他何知邮什么时候这么有礼了......” 梁钰也从片刻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向伙伴们。 齐梓恒能感受到梁钰的眼神放在他的身上的时间长于其他人。 这人，真是......不要太敏感了吧。 “哦~谁知道呢。”他语音曲折。 卢晓骏偷摸在背后扯了扯齐梓恒的衣带。 “知邮少爷新作！” 正说着，高台之中的何知邮已经放好了笔，拿着手上的稿子吹干了上面的墨痕。 公主殿下与一众女眷此时都在另一房间内，对场外的境况也是可以隔着纱帘听到。 方才不少读书人都拿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诗词，其中不乏好词好句。 有吟景的，有吟人的，也有不要脸的仿着最近火爆青阳的那首《桂枝香》，惹得女眷们好一阵鄙夷。 知邮少爷出新作了！ 在场的女眷们多以小姐们为主，谁在闺中没有听过知邮少爷的佳作呢，此时隔着轻纱幔帐，大家都纷纷激动的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长宁公主自然是在奉阳节那日就已经见过了何知邮写诗，也知道何知邮确实是个有才华的。 听说还是何大人家的长孙，忍不住又高看了一分。 身边的下人立马手脚麻利的将何知邮写的诗呈了上来，声音洪亮的给各位女眷念道。 “明月满天风露清，夜深吹动碧云生。” “人间此景无多少，只有青山似旧名。” 长宁公主忍不住抚掌点头，细细品道。 “的确好诗，青阳果然人才辈出。” 不少的女子甚至把这诗小声的背着默念下来。 “这下文会魁首想必又要落在只有少爷头上了。” “是啊，这首一出，如此惊艳，谁还敢与之一争？” 不仅女子席间已经默默的把何知邮的诗文放在了第一位，连男子这边同样惹出了热议。 文会才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此时不少文人已经自愿放弃或主动向何知邮提前恭贺了。 沈源暗自皱着眉头，小声与齐梓川一行人说道。 “这首诗我觉得，不如桂枝香......” “这诗好则好已，我觉得，不如桂枝香......” 一个穿着绿色襦裙的小姐小声的嘀咕。四周的小姐妹纷纷变了脸色。 怒斥这个穿着绿裙的小姐。 “阿遥！你哪里懂这个！你不要胡说！” “对啊沈遥小姐，这可是男子们评比的，我们小女子听个响就可以了。再说了，这个写桂枝香的人也不知道是何人。” 被好生说了一通的沈遥此时也不敢多说了，她又乖巧的缩在一边默默的低着头吃手边的瓜子。仿佛方才挑刺的不是她一样。 她自幼便饱读诗书，她如何不懂。 怕是连自家哥哥沈源也看出来了。 这位穿绿色襦裙的小姐眼眸闪闪。 “诸位！这首并非是今日最佳！” 一声刺耳的声音直接响起。 惹得所有人注目。 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文先生的子侄小闻站在高台上，对着所有人大声叫喊。 文先生只觉得丢脸，气的胸闷气短，恨不得找个洞把这小子填巴填巴埋了。 “你快下来！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小闻在高台上来回躲闪。 “我不！知邮兄这首并非今日最佳！” 不少人自然看出来了这小闻就是想闹事。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吹着口哨问。 “那你写一首给我们兄弟开开眼？” 那小闻自然是高声回答。 “我写不出来，但是我知道写了桂枝香的人是谁，他现在可就在此处。” 他慢悠悠又有腔调的拖着嗓音。 “此人不参加，那何知邮这首就算不得魁首。” 这话一落，在场的读书人都纷纷跟炸开了锅一样，都在四下张望。 不因其他，主要是这首诗实在是太惊艳了，而且这作诗之人又何其神秘。 仅仅一首诗就能把何知邮诗会上的所有诗全部碾压然后拂袖离去。 让人忍不住遐想。 此时也有很多人在观望着何知邮的神情，都等着看好戏。 何知邮此时也是木然，没有任何神情，就跟来时并无二致。 卢晓骏扯了扯齐梓恒的袖子，齐梓恒忍不住叹气。 就在这给他挖坑呢。 “我说的就是你！齐梓恒！” 话音一落，几乎是在场所有的目光都刷的一声都盯了过来。 连带着齐梓川和陈丹宁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第96章 齐梓恒，什么东西 唰的一声站起来的还有齐晴晴，差点带倒了凳子。 陈霜霜此时也是一副幸灾乐祸。 “某些人现在倒是慌了，晚了，你们齐家就等着在公主面前跌份吧！” 齐晴晴一脸不耐烦的甩过去。 “陈霜霜你把嘴闭上，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齐晴晴虽然嘴上狠厉，但此时心里也是在猛地打鼓。 齐梓恒回来几月，只知道才上学上了几日，这作诗写词可就不是轻松了事儿了，这不是故意让她们齐家难堪吗？ 她袖子里暗自拽得紧紧的。 耳朵竖的尖尖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心里已经把齐梓恒骂了三百回了，今日要是齐梓恒把脸都丢尽了那她就十年八月的再也不要出门了。 此时面对着八百双眼睛的齐梓恒，此时也依旧泰然处之。 齐梓川面色古怪的紧盯着他。 “是不是这小子为难你？我帮你把他轰出去？” 沈源眼里有光又欲言又止。 能写出如此好句的人能写出上等佳作来并不奇怪，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但见此时齐梓恒面色无奈，也不知他今日有没有准备好要上呈的佳作...... 那岂不是让小人得意？ 小闻这会确实是洋洋得意。 他本来就不相信这些诗文是齐梓恒能写的出来的，今日见他没有主动参加更是在小闻心中确定了齐梓恒是找人代写。 越是不想参加，越是要把人逼上台面。 “这会你就算要跑也晚了，你有如此才学，不如在大家面前露上一手？” 这回看你如何在众人面前收场。 齐梓恒无奈的摇摇头。 “小闻少爷，我与你有怨，你也不用在这种场合搞我吧。” 众人一听这发言，瞬间又幽怨的看着小闻。 这不就是很明显的同学之间有嫌隙又借此机会赶鸭子上架？ 小闻见风头瞬间调转，他立马拍了拍胸脯。 “诸位相信我！我不是胡说的，当日他作那桂枝香的时候，不少同窗都看见了，我可请他们作证！” 话音一落，确实有不少学子站出来说当日作诗二人就是齐梓恒和卢晓骏二人。 这下马甲没跑了。 但齐梓恒这番藏着掖着不直接摆明身份也惹得不少读书人有些不满。 “既然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如何不与我们展示？还是说我们这些读书人不配做这位齐少爷的对手？” “就是就是，我等又不是不愿服输之人，齐少爷为何不敢与我们一战！” 卢晓骏只觉得口干舌燥，怎么这会大家都如此敌视他们。 “哪有这回事......” “我想诸位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轻视大家的想法。” 齐梓恒站出来，终于是不再缩在那个阴暗角落了。 大家这会看向这个齐少爷，背脊挺直，穿的还是书院的衣袍，脸上五官清秀，和善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一举一动都是书生之气。 看起来才十几岁吧，竟然这么小。 方才喊着齐梓恒名字的人都有些面色微涨。 “那你就与我们比试比试！我们知邮少爷不战而胜第一个不服！” 小闻在后头拱火。 此时齐梓恒也难得在何知邮脸上看到一丝抱歉的神色。 “本不该把梓恒兄卷进来了......” 齐梓恒摆摆手，他本来也就没想藏着掖着。不过，他何知邮何时与自己这么相熟了，都以兄友相称了。 齐梓川这会恍然大悟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梁钰。 “方才何知邮是在和齐梓恒见礼？” 梁钰嘴角含笑，也不回答，靠着椅子就坐了下来，摆出“嘘”的手势，认真看着面前的看台上，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 齐梓川捏着眉心，想不通的还是有好多。 陈丹宁后知后觉，连忙抓住了卢晓骏的胳膊猛地摇晃。 “你定然知道什么！快快说来！” 卢晓骏只得连忙求饶。 既然是上了高台，与何知邮同台相对，自然就是相当于下了战书。 旁边的下人又麻溜的上纸。 他摇了摇头，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左手写字的秘密。 何知邮挑了挑眉。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下面的人纷纷小声讨论，这齐梓恒也太猖狂了，面对何知邮这样的对手都如此嘲讽。 齐梓恒暗自对何知邮眨巴眼睛。 “知邮少爷，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字太丑，就不给先生们丢脸了，见谅。” 何知邮被齐梓恒这番模样给逗乐。 脸上都难得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些许笑容。 “怎么样？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许多小姐们都眼巴巴的凑在一堆听下人的转述，要不是男女大防不方便，她们都想冲过去给何知邮加油助威了。 齐梓恒，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那还用说吗！定然是知邮少爷赢啊，知邮少爷可是神童！”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那位才出了惊世好诗......” “就是因为才写出了那样的诗，所以要写好诗那就更加困难，知邮少爷的诗什么时候差过！” “有些人的好诗，说不定都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抄来的”，陈霜霜双手环抱一脸不屑的看着一边的气晴晴。说完大手一挥。 “那还用说，我赌一百两！定然是知邮少爷赢！” 一百两，好大的手笔。 齐晴晴虽然此时更是讨厌齐梓恒，但现下对陈霜霜的厌恶才是到了极点。 自然是要一致对外。 “我赌一百五十两！齐梓恒赢！” 长宁公主见到这样的一副场景，心下瞬间就有了主意，她急忙吩咐下去。 就这样，关于齐梓恒和何知邮诗作的赌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一开始还只是女孩们这边玩玩，不知道怎么就传到男子那边去了，大家竟然公然开始较劲。 齐梓恒和何知邮的对战也被暂时喊停。 总得买定离手了再作诗。 不少人觉得如此齐梓恒又多了些许时间可以思考，能拿下魁首的概率又增加一分。 但能打败知邮少爷的概率还是太渺茫了。 梁钰假寐，抬眼皮问齐梓川。 “赔率多少了？” 齐梓川看着下人才拿来的字。 倒吸一口冷气道。 “一赔二十了。” 陈丹宁凑过来问道，“你们买了谁赢啊？” 卢晓骏挠头。 “今日没带多少钱出门，我全押梓恒兄了，诸位呢？” 那梁钰陈丹宁齐梓川三人异口同声道。 “何知邮。” 说完三人还相视一笑，觉得自己与对方默契满满。 卢晓骏一脸埋怨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干巴巴委屈巴巴的抿了抿唇。 果然，梓恒兄说的对，这群人可欺负人，还好自己没有走掉...... 第97章 其三 “晓骏你要知道，买何知邮的人越多，这样赔率越大，差距越大，你越是赚的越多。这场比赛才会越来越有悬念，才会吸引更多人下注，那庄家岂不是稳赚不赔......” 卢晓骏被齐梓川绕的云里雾里的，呆呆的点头。 齐梓恒看着台下的下人来回在诸位少爷之间来回穿梭，他忍不住面带喜色，跟聪明人做交易就是这么顺畅，这下又要大赚一笔了。 何知邮见对面的少年神采飞扬，很是纳闷，他问道。 “梓恒兄何故如此开心？据我所知，他们可是在以你我二人为赌注博一乐。” 齐梓恒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 果然这群小子是挺细心的，男女两边茶水都不一样。 “我不在意此事。” “以我们为乐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做的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问心无愧。若要因为他人的嘻笑就不作诗，想必也不是知邮少爷会做的事情。” 这话简直是说到何知邮的心坎里去了。 就此就像，这么多年他都坚持举办诗会，不顾许多人的反对和嘲讽。 时至今日，人人都以参加他的诗会为荣，人人都以他何知邮这个名字为荣。 他在乎的也根本就不是他人的评价，而是他想做的事情。 他忍不住嘴角带笑，举着杯子与齐梓恒遥遥相敬 伴随一声锣响，买定离手了。 齐梓恒站起来，他忍不住看向那边还在一脸得意的小闻。 小闻瞪眼，从唇语中一看就是在骂他的话。 没眼看。齐梓恒直接别过脑袋不看他。 他伸了个懒腰，回应着梁钰齐梓川所在的视线，缓缓开口。 左右都有小厮在两边下笔。 “归园田居，其三。” 何知邮猛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前面的人。 小闻一下也有些瞠目。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几乎是不作任何思考，齐梓恒接着说道。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诗很短，很快就贴在了最惹人瞩目的地方，连带着公主女眷那边也迅速被抄录了一份。 梁钰一口吃掉一个甜点，看着台上负手而立的少年，眼里都是笑意。 齐梓川看着纸喃喃自语。 “归园田居......其三？之前奉阳节那是一，那二呢？” 不少人也跟齐梓川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震惊的是这首诗的描写，竟然与何知邮的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种田，在座各位谁又真的种过田呢？ 但种田的景象却被短短几笔的描绘了出来，极为浅显易懂，好像只是个农村汉的生活片段。但就这么一段，“混乱污浊，宁躬耕田间，人生行乐，忘情世外”的性情瞬间展现的淋漓尽致。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首其三，与之前奉阳节一战成名的其一竟然还相得益彰。 竟是呼应起来了！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一把知邮少爷怕是要输了，心疼钱财之际更是想打探这小小齐家儿郎究竟是哪家的。 何知邮也是坦荡，对着齐梓恒行一礼。 “我这首不如你罢。” 齐梓恒也大大方方的还礼。 “知邮少爷也是学识渊博，我只是讨巧罢了。好诗本就如玉，须反复打磨，知邮少爷在诗词上面的造诣和刻苦才值得我们众学子学习。” 众人也没想到何知邮和这位神秘的少爷都同台对打了，竟然还能如此和谐。 ...... “我赢了！陈霜霜，掏钱！” 此时的齐晴晴更是顾不上身份的一蹦三尺高，欣姨娘都差点按不住她。 陈霜霜痛失银钱，最后还让齐晴晴这个小人得意了。 她不爽的很。 把那钱袋砸了过去。 “给你，就当本小姐施舍给你的。” 齐晴晴被丢了钱袋也不恼，而是嬉皮笑脸讨打的凑上去。 “谢陈小姐赏赐~” 那沈家的小姐沈遥凑到齐晴晴的身边。 “齐小姐如此相信外面那位少爷，定然是认识那位？” 这话一出，大家小姐们都默默竖起耳朵听着。 齐晴晴这会也是飘了，顾不得上一秒心里还认为齐梓恒是个害人精了，得意说道。 “认识，如何不认识？那位可是我亲二哥！” 不少青阳的小姐都知道齐晴晴有个大哥叫齐梓川，是知州大人的儿子。 倒是不清楚她竟然还有一位哥哥，同是知州府的公子，学识还如此好，直接在公主面前打败了青阳的神童何知邮。 “晴晴小姐好福气啊......” 一群小姐们又把齐晴晴给围了起来问东问西的。 陈霜霜自是不会让她得意，她也顾不得场合直接说道。 “她那个哥哥，可出名了，只不过，是丢人的出名！” 此话一出，大家众小姐们都看着她。 齐晴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霜霜姐姐，你急什么，你就非要让大家都知道你在意我二哥吗！都是女子，我都替你害臊！” 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不顾齐家二少爷到底哪里丢人了，而是转头都去吃陈霜霜的瓜了。 “霜霜，你早说啊，我们都是好姐妹，你这不厚道。” “就算在意，也不能如此明显，会被长辈说去的。” 一言一语，一嘴一舌。 陈霜霜自然是回怼不过来，哇的一声哭着跑去后院找正在看戏的娘亲去了。 齐晴晴冷哼一声。 这陈霜霜就是玩不过她还非要硬凑上来挨打。 她一招就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第98章 该你们输钱! “小闻少爷，您的钱，该上交了......” 小厮举着托盘礼貌的问道。 “不可能，知邮不可能会输！” 小闻跟发了疯似的，一把推开了小厮，朝着台上二人跑了过去。 何知邮皱眉，看着这个故意闹事之人，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不可能，知邮兄不可能会输......” 何知邮忍不住打断他。 “事情已成定局，你多说无用。” “你定然是作弊！你肯定是找了代写！” 齐梓恒皱着眉头看他，不言语。 台下的文先生也觉得丢脸至极，本来二人的比试还能传出一段佳话来，偏这个不着调的子侄非要不顾文家的面子。 “你要说人家找了代写，你也去找一个这么厉害的代写帮你拿奖啊。” 齐梓川在底下面色不善。 “就是啊，能写出这种诗句来，谁还做代写，我定然让全世界都知道是我写的。” “你是在质疑公主殿下的公允性？你是在说在座所有读书人的眼界不如你？只有你能看出来是代写？” 齐梓恒冷冷开口。 这话就跟冰锥似的，一下就把小闻扎的漏气了。 文先生此时也顾不得老脸，上去一巴掌把小闻拽了下来。 擦身而过之际，居然对着齐梓恒还和善的点了点头。 要知道平日在书院，文先生对齐梓恒的态度就跟没这个人一样。 齐梓恒有些受宠若惊。 齐梓恒这首归园田居三一出，几乎是所有读书人都知道当时在奉阳节望江楼诗会上大出风头的人就是他了。 特别是望江楼的掌柜，当时还吃了这首诗不少红利。 现在这么个财神爷就如此惊喜的出现在眼前。 此时齐梓恒正悠哉悠哉吃着望江楼掌柜亲手奉上的糕点，脸上笑意浓浓。 陈丹宁忍不住在背后嘀咕。 “他还装起来了。” 望江楼掌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表明来意，希望齐梓恒把归园田居的所有展出权都给到望江楼。 毕竟这个版权意识很重要。 齐梓恒眉头一皱。 “掌柜，我可是读书人......” 这话听得掌柜更是谦卑，恨不得给齐梓恒点头哈腰。 “是是是，少爷此等品格高尚之人，老夫自然不能用这等黄白之物把少爷就收买了......” “五倍。” “嗯？” 望江楼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丹宁默默咬牙切齿在齐梓川耳边嘀咕道。 “五倍！心真黑啊......” 齐梓川皮笑肉不笑，话从嘴角流出。 “少说话，闭嘴。” 卢晓骏眼睛瞪老大，他这辈子可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看着这掌柜一副难为的模样。 齐梓恒故作高深道。 “我可是一点都没多收，掌柜我还亏本了！这一首诗一倍，老板您就慢慢想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懂老板就是傻了。 这不是明摆着透露给自己。 这首归园田居有五首嘛！ 当下老板就喜上眉梢，拍着脑袋，追着齐梓恒的尾巴说要当下就拟下契约。 老板终于远走，陈丹宁终于能大声说话了。 “这老板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被坑了还这么开心？” 梁钰欲言又止，眉头紧皱的拍了拍陈丹宁的肩膀。 “你还是好好念书吧。” 齐梓川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念了，还是跟着你的祖父好生学学他的武学吧。” ...... “现在你能说说你这诗是怎么回事了吧......” 齐梓川，梁钰，陈丹宁，卢晓骏把自己给团团围住。 此时宴席已经散场，长宁公主已经回了望江楼。 在齐梓恒大出风头之后就火速躲了起来，任凭好多人想拉拢他都寻不到他，听说这位少爷姓“齐”，不少人暗中已经去打听齐家的子弟了。 想来自己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了。 这群好友可憋了老久了。 直到宴席彻底散去，这群人这才开始对自己“兴师问罪”。 齐梓恒一想到这群人想问自己但碍于人前只能憋着的模样就有些想笑。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 齐梓川上前一步，步步紧逼。 “那作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你还是别瞒着我们的好。” 齐梓恒可怜巴巴的看着梁钰，跟个小狗一样，无辜的瞪着眼睛摇摇头。 梁钰叹气，柔声说道。 “你还是说吧，若是你写的还好些，我们自然是为你感到高兴；但退一万步来说，若是抄袭或者代写，你要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那我是天才......” “齐，梓，恒！” 齐梓川咬牙切齿，挥着拳头就要打过来。 大家摆出这副模样还不是因为关心他，他倒好，脸子一摆就开始说大话。 真是讨打。 齐梓恒咧嘴躲开。 “那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片刻后，齐梓恒仔细看着梁钰的眼神，梁钰也是用手按捏着额头作出一副无奈状。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前救了一个老道，他讲给你听的？” 齐梓恒乖乖点头。 “然后那位老道后面还西去了？” 齐梓恒认真的点头，补充道，“我亲眼所见。” 齐梓川难为的看着梁钰。 梁钰也摸着下巴，“那倒是没什么问题，既然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知，倒也不用担心。”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都担心你在台上丢脸得下不来台。” 齐梓川瞪了他一眼。 陈丹宁也苦哈哈的摇头。 “梓恒兄你但凡早些告诉我们，我们也不至于输了一月的月钱！” 齐梓恒自然知道他与何知邮的对诗是开了局的，他眉毛一挑，气势一反，叉着腰看着面前三人。 瞬间来了底气。 “好啊，你们没一个支持我。该你们输钱！” 卢晓骏立马站出来力挺齐梓恒，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我今日发财还要多亏了梓恒兄呢。” 梁钰也捂嘴偷笑，默默的大跨步，站到卢晓骏的身边，一脸得意的看着齐梓川和陈丹宁。 齐梓恒有些微微吃惊，看梁钰这架势，他也买的自己赢？ 他居然会相信自己赢？ 不单是齐梓恒，连齐梓川和陈丹宁都张大了嘴。 梁钰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笑声清亮入耳。 “我自然是两边都买了，没办法，他们赔的太多了......” “钰哥！你也太狡猾了！” 一群人又嬉笑着闹成一团。 第99章 革命尚未成功 “所以今日这场咱们究竟筹了多少钱？”陈丹宁扯了扯齐梓川的袖子。 齐梓川嘘了一声，只是小声跟大家招呼道。 “我打听了一下行情。咱们今日所筹之银钱，能采买的量，如果节省些，够整个青阳百姓能撑过整个冬日还有剩余！” 一众少年们自然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但又怕财多惹人眼红，纷纷激动的在路面上捂嘴跳脚。 这些日子辛苦早出晚归每日操劳的心思总归没有白费。 高兴过后，齐梓川认真对在座每一位好友都行了一礼，正色道。 “没有今日各位的帮助，这件事光凭我一人是不能达成的，齐梓川在此代百姓们谢过诸位。” 梁钰急忙打趣道。 “我们可没出什么力，这大多都是你一人的功劳罢。” 陈丹宁认同的点头。 要不是齐梓川提出要筹钱这件事，他都不曾了解过百姓如今在吃食上已经出现了困难。 况且如梁钰所说，他们确实没出什么大力，只是尽他们所能提供了一些东西。 最终主导还是齐梓川，特别是今日，他看齐梓川眼下都有乌青了。 此时的卢晓骏也是在齐梓恒的帮助下了解了事情的全貌，他心里别提多震撼了，他没想到在书院的几位少爷们不仅没有贪图享乐，反而绞尽脑汁的在为百姓们做实事。 跟其他的二世祖都不一样。 他打从心底的佩服这群人。 齐梓恒笑着打趣这群人。 “革命尚未成功。采买之事，明日就出发吧，时不我待，我这边也会尽快配合你们的工作。” 齐梓川点了点头，明日就由陈丹宁帮他与梁钰二人去跟先生告假。 此次出去买粮，自然是他与梁钰这两个老搭档共同前去。 “还要带几个懂行的，价格浮动是正常的，但也要适度，粮的质量保鲜......” 齐梓川看齐梓恒身上随身带着纸笔，正在给他们一边写着一边叮嘱着要注意的事项。 陈丹宁和梁钰一群人都觉得稀奇得很，都围在他身边仔细的听着。 好像就是从筹备粮食开始。 他这个弟弟做事，总是让人感觉特别靠谱。 身边围绕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就连自己也是。 齐梓川忍不住仔细端详这个弟弟的脸。 眼睛大大，面容精致，此时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整个脸上都神采飞扬，手上动作也一直写写画画不停，笑容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 其实他的弟弟也挺好看的。 好像这一段时间他又白了些。 要是自己跟弟弟放在一起，谁更好看一点？ “梓川少爷！你又溜号！” 齐梓恒气的捏了手上的纸团就朝他丢了过来。 他也回过神来，只得抱歉的看着在座各位。 梁钰不争气的看着齐梓川，“你们家小管家公都发话了，还不快认真些，明日可要记住得可不少。我明日可是准备做甩手掌柜的。” 众人打打闹闹，又商量到半夜才纷纷各自回家。 陈丹宁与梁钰同路一段，一路上，陈丹宁都在念叨齐梓恒这小子怎么怎么不一样，怎么怎么小瞧他了。 “他可真走运啊，能写出这种诗来，他是遇到仙人了吧！明日他齐梓恒的名字可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陈丹宁对于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走过这种运气而感到不满。 梁钰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确实是需要这么一个理由......” 梁钰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让陈丹宁更是摸不着头脑。 但他也不恼，本来梁钰和齐梓川懂的东西就比他多很多，他没必要感到难过。 面对大家的盘问，如何不需要这样一个理由呢？ 没准他就是天才也说不定。 想到方才齐梓恒被抓住的一脸狡黠如狐狸的模样。 梁钰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在这夜半寒气之中，他的脚步也轻盈又愉悦。 ...... 次日一早，与长宁公主的车马一起要启程的还有齐梓川一行人。 齐梓恒与陈丹宁自然跟着起了个大早相送。 长宁公主和善又温柔，对这几个少年也是十分有好感。本就只是想着南下看看风景，倒是没想到还能与这些少年结下特别的缘分。 她忍不住看向梁钰，眉眼弯弯笑起来跟宫里那位起码有七分相像。 从见到这位少年开始，她的眼前浮现的都是那一位。 公主的视线更加柔和。 纵使不曾过问，对亲人的关心始终是放在心里惦念吧。 “梁少爷，娘娘在宫里过的很好。” 梁钰一愣，他忍不住笑着回应道。 “嗯，我相信姐姐她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视线一转，停留在这个熟悉的身影上，公主还是没忍住，打趣道。 “你日后可不要再如此冒失了。” 毕竟能撞在王黎头上的，全须全尾的可没几个。 齐梓恒自然知道公主说的是那日在书局与王黎相撞的那次。 中间公主殿下也未曾提起过这件事，他还以为公主已经把自己忘了呢。 他还暗自庆幸过这三皇子真是个皇宫边缘人物，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没把自己认出来。 他连忙点头说自己日后会更加谨慎。 长宁公主只觉得齐梓恒这个少年确实有些眼熟，但所见之人太多了，却是想不起来。她也就不再记挂此事。 只是临行前对这群少年的所作所想又进一步给出了认可和赞扬。 一群人互相对视，眼里骄傲满满。 车马启程，遥遥只见公主探出头来朝他们喊道。 “诸位少年，我们有缘，京城再见。” ...... 公主和齐梓川一群人双双走了。 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但这份平静也是相对的。 自打齐梓恒在公主的饯别会上赛出风采赛出成绩后。 齐梓恒是齐家二少爷这件事很快就被曝光，齐二少爷的“丑闻”与“好闻”又重新的被抬到了大众的面前。 一时间大街小巷里传得那是沸沸扬扬，不说说书的酒楼，连路边的商贩对齐梓恒的传闻都能来上两句。 齐家前些日子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一家人里面除了齐晴晴每日都美滋滋的出门被各家小姐们环绕，其他各个都深受其害。 特别是齐二老爷，连他当年丢弃儿子这件事都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他可担心好不容易与儿子建立的一点感情愣是被这些传言给干碎了。 好在。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齐梓恒并不在意，相反他可高兴了。 他种植的蘑菇成了！ 既然打铁，那就要趁热。 索性直接安排卢晓骏的父母在靠近城门处寻了个好店面，用在饯别会上赢来的钱，收购了些高价的米粮，再配上他最近研发的一些新菜品。 他的第一个“连锁店”，就算开业了。 第100章 子炉居 卢晓骏可开心了，一个劲的夸赞齐梓恒。 “梓恒兄你怎么这么聪明啊，这小碗的方式出售，这样一份菜价也便宜，分量也刚刚好，也能给普通人吃得起了！” 卢晓骏自然明白，这城中的酒楼，所面向的客人，都是那些家里有点丰厚的有钱人们。 像是家境普通的百姓们，根本下不起馆子，更别说吃饱吃好了。 齐梓恒正蹲着写宣传牌子，他站起来敲了敲发麻的后背。 “这日后我哪有闲工夫来管这店面，自然是要辛苦伯父伯母了。” 卢晓骏的父母本来只是以为帮着顾着点摊位，倒是没想到齐梓恒一口气直接盘下了一间店铺，还交予他们二人打理。 更别说齐梓恒还是齐府的少爷，分红什么的也白纸黑字都按了手印的，心下别提多感激了。 正在擦桌子的伯母担忧道。 “我们受累些都是应该的，只是现在这粮价如此高，我们用这么低的价格售卖，生意固然是没问题，这本钱怕都是要亏进去......” 伯母的担心其实并无道理，现在农民们的第一批作物都成熟了，也可以用相对划算的价格收购一批，但这粮价确是依旧高悬，官府对黑市卖粮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梓恒心下早有打算，前期砸一些钱先把名声打出来。也是给那些吃不起饭的百姓们一些喘息的时机，待后续齐梓川的米粮到后，自己这边自然可以以普通市场价格买下，到那时挣钱也不迟。 齐梓恒自然明白伯母的担忧。 “可以限量，粮食高价这些日子可以限量出售，我们不涨价，算是对得起百姓。” 伯母还是欲言又止。 毕竟这粮少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卡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着发财才是奇怪。 卢晓骏自然懂母亲的担心，同时他也了解齐梓川他们一行人已经出去采购，他拢了拢母亲的肩膀。 “没事的，我们相信梓恒兄就好。” 很快“子炉居”便开业了，如他们所料，生意好的离谱，每日推出的菜都供不应求。 更重要的是，子炉居不仅味道比那望江楼来荟食府好上许多，价格亲民，更重要的是，他们米价菜价皆没有上涨！ 真是来人皆可以吃上饭。 只是可惜的是，这子炉居每日限量，想来吃好吃饱的都要每日请早。 这一下，子炉居的爆火又引得不少人眼热。 不过齐梓恒并不知情，他这几日正在书院里上课准备小考。 惠来书院每年都有大考小考，考试时间由各自的先生安排。他们这种针对还未正式科考的学子们来说，一般三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那种上了科举路可就几乎每月一考了。 这几日文先生给他们划了考试范围后就不曾出现了，连带着小闻自那日宴会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过。 身份被戳穿的齐梓恒因为要准备小考的事情，整日不是在课堂学习就是回家了照顾蘑菇，暂时没受到打扰。 当然也是时常会有不长眼的非要过来惹事。 “梓恒少爷，我这首诗您看看怎么样啊？可与您那几首一较高下？” 齐梓恒拿纸团将耳朵塞住，不去看窗外。 不管外面的人是得意还是嘲讽，是平静还是求教。 每每这种时候都是要靠向喻之这个卷王出面。 向喻之心系学习，每每小考大考他都是整个院里同层次最高分的。 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他向喻之不远万里从京城过来学习图的就是一个学习氛围！ 他甚至可以每日天不亮就早起坐在教室里温书。 任何干扰向喻之学习的都会被他一一扫除。 “吵吵什么，没看见别人备考呢！自己写的点东西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想知道自己写的好不好你也往那望江楼那一挂！你看掌柜到时候把你的东西当柴火烧了！” 被骂的人往往灰头土脸的就撤了。还有些不死心的跟向喻之对骂，也骂不赢，最后也只能灰头土脸的撤了。 齐梓恒忍不住鼓掌给他竖个大拇指。 向喻之冲他抛个得意的眼神。 “没办法，祖上开始就是干御史的。” 备考的时间一眨眼过的飞快，还未等到齐梓川回来，齐大老爷回来了。 此次进京一方面是押送王黎，另一方面也是想着京城能下调令支援一下青阳的粮食。 一进京，王黎就被关进了大牢里。太傅在朝堂上看着齐大人带来的万民请愿书，指着王黎的鼻子痛批了一番，给青阳府民众的面子算是给足了。 太傅大手一挥，让王黎拿出全部身家赔款给青阳百姓，再给他官降二品让他去羽林卫当小将守皇城。 看似罚了，又好像没有罚。 总归就是不痛不痒。 太傅大人还看着齐大人老远奔波的份上，不仅免了齐大人冒拘上官之罪，还大手一挥的发下诏书让四周州府援助青阳。 眼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齐大老爷这才紧赶慢赶的又跑回来看本地的灾情。 这一入城，齐大老爷就懵了。 怎么人人都在跟他说恭喜？ 城里不应该像门客们信中写的那般，百姓毫无生机，饥不果腹吗？ 相反不少人脸上并未有太多灾情的双目无神，百姓们依旧各司其职。 不少文人甚至还勾肩搭背的在讨论这望江楼的诗词。 齐大老爷差点没怀疑是不是进错城了。 好在家仆收到来信早早的就带着马车前来接风洗尘。 这才让齐大老爷没有如此的手足无措。 “这，是怎么一回事？灾情解决了？” 家仆摇摇头，但脸上的笑容自大老爷回来就没收起来过。 “大老爷，粮仓开了。” “什么！粮仓开了！” 齐大老爷一个震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粮仓可是他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开，也就算开了也撑不了多久。 但眼下都还没有入冬。 这粮仓一开，这冬天是不准备活了吗？ 就算有诏可以调些粮食过来，那也绝对撑不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里，齐大老爷面如土色。 第101章 还是不是我哥了? 那家仆马上接话道。 “是大少爷安排的，他说了，大老爷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他了......大少爷真是个能干的......” 齐大老爷这会就听见“是大少爷干的”了。 当下火就噌的冒了起来。 “他人呢？让他来见我！” “大少爷出去买粮了。”家仆急忙回复解释道。 “大少爷可能干了，筹了好多好多钱，那银子，就跟雪花似的往家里搬。这大少爷已经出去半月左右了，不日就要回来了。” 齐大老爷一愣，想到那日确实是阿川提过要帮忙筹钱买粮来着。 他哪来的钱？ 阿川心思纯净。 当初让他试一试自然是让他明白，人心难测，要从那些世家口里拿钱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还有二少爷，现在可是整个青阳的名人了，好多人上赶着要见咱们二少爷呢。” 齐大老爷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他才出去没多久，这青阳和家里两个孩子就变得如此陌生。 正发呆呢，马车在正门口停下。 还没收拾妥当，一群人在车门口将车给围了，不少人大声喊着“梓恒少爷”，更有甚者居然直接无礼的敲起了车窗。 家仆自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忙走下去大声呵斥道。 “这是我们齐老爷回家，尔等，速速退开！” 外面那群疯狂的文人被吼的一愣一愣的，纷纷与伙伴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疑惑。 “罢了，我还是出来吧。” 齐大老爷抖了抖衣袍，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齐知州毕竟是当地的父母官，在百姓之中自然是有一定的威严，一群学子见了纷纷惊头慌脑的施礼，都乖乖让出一条道路来。 齐大老爷心里这会真是一万个为什么。 他心里还是偏向于齐梓恒又给家里惹祸了，这群人怕是上门来找茬的。 他不怒自威问道。 “你们找我恒儿何事？” 此话一出，各个学子们纷纷不敢造次，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方才有多猛，现在就有多鹌鹑。 眼瞧着是问不出什么话了，还是等孩子下学了回来再问吧。 齐大老爷无奈摆头，家仆麻溜熟练的做起了人群疏散工作。 齐大老爷一进家门，就看着个身影蒙着脑袋鬼鬼祟祟。 齐二老爷早就得了消息大哥要回来，但门口的学子们太过不依不饶了，搞的他现在也不敢出门，只能在家里等着。 这不，大哥一回来，就能看见他。 “青天白日的你又是什么做派！” 齐大老爷见自家弟弟大白天的就搞得鬼鬼祟祟气又不打一处来。 齐二老爷被哥哥训诫了，只是讪讪的摸着后脑勺。 见弟弟这副模样就知道问他也问不出个东南西北出来。 齐大老爷麻溜的回家换了身衣服，洗净身上的尘土，眼瞅着离下学还有些时间，转头又出门巡街去了。 这街道上也并无出奇之处，只是往望江楼去的人多了好多。 然后靠近城外的地方也多了好多人。 他顺着人流走去，来到了一家名为子炉居的饭馆门口。 门前已经大排长龙了。 那旁边的民众扒拉他。 “新来的就去后头排队，穿得这么体面，别插队啊。” 齐大老爷鲜少被说，他急忙解释道。 “我就是看看，这家店是新开的吗？怎么如此火爆？” 那汉子马上接话道。 “这你都不明白，那真是晚了。这子炉居可是真实惠，专门做适合咱普通人的饭菜，那价格一点没涨，味道还及其好，不少乡亲拖家带口过来排队，今日我都来晚了，也不知道今日还轮不轮得到我。” 齐大老爷点了点头，忍不住肯定。 能在这个世道依旧为百姓提供合理的价格，已是不易。 他倒是想见一见这幕后掌柜了。 “今日已售罄，各位明日请早吧。” 随着一声吆喝，排在后面的人纷纷失落离去。 齐大老爷上前，看着这个干活做事都很干练的女人。 “你们掌柜可在？” 卢晓骏的母亲自然是用一种很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齐大老爷。 晓骏自然同自己说过，在外尽量不要透露是齐梓恒在掌控这家店铺，毕竟齐梓恒现在是读书人，家里又身居官位。 士农工商，在外头做生意是要惹人非议的。 “我们掌柜不在，您下次再来吧。” 齐大老爷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然后就被这位婶子给请了出去。 吃了一记闭门羹的齐大老爷也不恼，只是又掉头，从书院的方向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齐梓恒也早早归家了。 齐大老爷回家，一家人自然是要一起吃饭的。 饭桌上，仅见这几道颜色艳丽种类繁多的菜，里头就有些门道。 齐梓恒作为晚辈姗姗来迟，他也礼貌的向齐大老爷行礼问安。 齐大老爷心里默默点头。 倒是又长高了不少，也俊了些。 齐梓恒自然也知道齐大老爷这会心里定然是一肚子疑问，但在饭桌上，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默默的吃着菜。 这饭桌上有不少齐梓恒找农户们收来的作物，往桌上一摆也是各色各样。 齐晴晴是个憋不住话的，她抬头看着齐梓恒。 “二哥，你待会写几幅诗给我呗。” 齐梓恒眼皮都懒得抬，乖乖吃饭。 齐二老爷看女儿在自家兄长面前这般没规矩，忍不住瞪了一眼欣姨娘。 欣姨娘也立马收到，按着齐晴晴让她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 齐晴晴扭了扭，埋怨道。 “待会吃完他定是又要跑没影了！都是一家人，给妹妹作两首诗怎么了？” 作诗？ 齐大老爷抬眼看着二人。 齐晴晴不不满的朝齐大老爷说道。 “大伯父您可不知道，二哥可会作诗了，在饯别宴上一举打败了知邮少爷呢，现在二哥的诗文一卷难求，作为哥哥的给妹妹写两张怎么了？” 齐梓恒忍不住眼皮抽了抽，他看向齐晴晴。 “你要那些无非是给你的那些小姐们炫耀，有真才实学的又不是你。你还不如好好精进一番靠自己的实力去炫耀。” “你就说吧，你到底给不给，还是不是我哥了？” 第102章 垫底之人 齐梓恒耸耸肩，无视她，继续吃着面前的饭菜。 “你！” 齐晴晴气的恨不得丢筷子。 “把嘴闭上，什么场合就吵吵！” 齐二老爷忍不住发火，当着大哥的面两人就敢吵来吵去，真是没有规矩。 “不想吃你就回屋去，你大伯父忙碌的脚不沾地的，如此辛苦，不是来看你吵架的。没规矩！” 这番话相当于下了通牒了。 齐晴晴气的憋着眼里的眼泪扭头就走了。 “这惯的，这家里人才惯你，我看你嫁出去了谁还惯着你！” 齐二老爷说着把自己的气都说出来了，扒拉了两口也吃饱了。 欣姨娘不敢多说，也带着齐温芝早早告退了。 现下就剩下了齐梓恒和齐大老爷，二人很有默契的吃完饭去了书房之内。 齐梓恒也就很顺利的给齐大老爷汇报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展。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得齐大老爷是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公主殿下也参与这件事了？” 齐梓恒平静的点头。 “若是没有公主殿下，我们这件事情也断然不会如此顺利，世家们既得了想要的东西，我们又顺利筹到了所需的款项。” 齐大老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一招的确是高。 但能如此短时间就能安排好一切，这群孩子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齐梓恒顺带着汇报了一下村民们现在的种植进度，不定期贩售低价的蔬菜给一些民众，以及自己手上种植计划的顺利进程。 眼下就算齐梓川的粮食迟上几日到，他们也完全不用担心会出现原有的饥荒现象。 当然自己开店的事情还是没有说。 齐大老爷这慢慢听着，脸上的焦虑之色逐渐被笑容给取代。 他看着自己这个侄儿，汇报得句句在理又条条框框的，心里更是开心的很。 起码今年不会因为粮食的问题导致出现有人饿死的情况了。 但说到自己的这个有些单纯的儿子，还拿着如此大的一笔钱在外地行走...... 齐大老爷捻着胡须眉头微微皱起。 齐梓恒自然是明白齐大老爷的顾虑，轻者音儿给齐大老爷做起了解释。 “大伯父不必担心梓川少爷，此次出行，不仅带上了梁钰少爷，更是带了不少行家前去。沿路也有镖局作保。心要放在肚子里才是。” 齐大老爷听完这番话才是眉间又松懈了下来。 梁钰啊，他也知道。 的确是个心细又能管住人的。 “还有奉阳仙君庙宇！” 齐大老爷摸着脑袋噌的站起来。 去了一趟京城。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青阳的百姓敬重神明，若是出现灾祸，必定会认为是天降灾厄，要稳定人心首要的就是要先把奉阳仙君供奉的庙堂给先修明白了。 齐梓恒淡定的给他递上一杯茶，耐心解释。 “在梓川少爷收到款项后的第二日已经动工了，大伯父不必太过忧心。待今年过完，明年上香祈祷之人怕是要更加多了。” 齐大老爷忍不住吐出一口气来。 又缓缓的坐下。 此番他着急忙慌的回来，就担心青阳这边大堆事情处理不善会导致出现不可估量的后果。 一路上他都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现在倒好，这城内不仅没出事，还安排的可好了，甚至都不需要他这个大老爷出力了。 这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落到谷底了，还怪不适应的。 齐大老爷心里感慨良多。 “如今虽是暂且能度过难关，百姓的信心同样重要，这样的激励可得由大伯父出马，日后那学些组织管理都得依仗大伯父。大伯父后头可还有的忙呢。” 齐大老爷忍不住点头。 这孩子说的一点不错。 现在看着这个难关好像可以度过了，但定然还有许多家庭不知道种植或低价蔬菜采买，他可得走街串巷的去告知每一户人家...... 齐梓恒见齐大老爷已经开始思考着手安排后续工作了，他也就不再打扰，行完礼退了出去。 至于作诗这个名头。 既然大伯父没问，那他也也没必要主动上报。 ...... 转眼，文先生的课堂这边小考已过。 卢晓骏拍了拍齐梓恒的肩膀。 “梓恒兄，你压根就不需担心，以你的水准，完全没有问题！” “我可看了你平日的功课，可仔细了。” “倒是我，这回怕又得垫底了。哎，希望文先生能多给我两分。” 齐梓恒倒不是因为考试成绩的事情分神，而是在心里演算着齐梓川一行人此时到什么地方了。 卢晓骏此时还在为排名苦恼，这最后排名学子，不仅每日要留下来加强学习，更是要叫来父母亲长来与先生交谈情况的。 “小闻少爷，你这番考的不错吧。” 齐梓恒与卢晓骏闻声抬头看去。 虽然前段时间小闻告假了没有来上课，但小考他还是来了。 看小闻这每日出现的频率，想来考的还不错。 也敢在大家面前晒脸了。 小闻也是摆手，故作困扰的模样。 “一般般吧，只能说可能考的地方都复习到了。” 卢晓骏忍不住嘟囔。 “死装。” “排名出来了！在书院中庭处可看。” 不少同窗在门外喊话，惹的大家都纷纷的走出想看看自己的成绩。 卢晓骏忍不住捂着额头叹气。 “文先生也真是的，别人家的先生都是把排名划出来了自己知道就好了，偏文先生不同。要惹人注目的搞到中庭去，现在别的先生也都纷纷效仿了。这要是排名靠后，怕是全院都要知道了。” 向喻之自然是不惧的，他跟在人群后头，慢慢悠悠的向外走去。 “哈！” 小闻登的一下从门口跳了进来。 好像他考了第一名似的。 不少学子见风使舵自然是要向他恭贺。 小闻摆手一脸幸灾乐祸。 “我这排名只能说是前五之列，这最出乎意料的，居然是这垫底之人。” 说完这视线就飘了过来，一脸贱兮兮的模样，与前些日子霜打的茄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说这垫底之人，卢晓骏当下脸就红了。 “不至于吧......我好歹还乱答了几道的......” 第103章 不讨喜就是罪 “想不到啊~” 小闻头一回又仰着脑袋凑了上来。 齐梓恒皱着眉头看着他。 “这齐少爷能写出如此诗句来，竟然连小小小考却居然能挂零！真是大快人心......” 齐梓恒皱眉。 是他垫底了？ 卢晓骏直接脱口而出，“不可能！” 小闻直接看都不看卢晓骏一眼，对着齐梓恒挑衅。 “不相信大可以去中庭处瞧瞧看看，那白纸黑字把你齐梓恒的名字写的大大的，都挂零了！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卢晓骏抬脚就要往外走，迎面撞上正匆匆回来的向喻之。 他此时也是面色不可置信的看着齐梓恒。 “梓恒兄，你......交了白卷？” 看向喻之的反应就知道小闻说的确有其事。 齐梓恒抿着唇角摇头。 齐梓恒的学识向喻之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垫底，更别说挂零！ 难道是小闻搞鬼？ 一行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小闻。 小闻却是环抱双臂嗤之以鼻。 “自己挂零居然还想栽到我头上，谁知道我们齐大学子平日里是不是在插科打诨。” 卢晓骏难得硬气的争辩道。 “谁知道是不是你同先生说了什么才给梓恒兄挂零的！” 小闻白眼一翻。 在小闻心里，齐梓恒这样的乡野小子自己才愿意出手教训一下。 像卢晓骏这种边缘人，他连搭理都不会搭理的。 “有病。” “梓恒兄，我们去找先生吧，去问个清楚。” 向喻之面色沉重的说。 连一向惧怕先生的卢晓骏都跟着点头。 向喻之见齐梓恒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就忍不住劝阻他。 “小考虽小，但影响却不小。垫底就算了，特别是挂零......将来就算换了先生，这个成绩怕是也会影响你的仕途或者声誉。还是早日弄清楚些好......” 卢晓骏点头如捣蒜。 齐梓恒微微发愣。 这个年代都兴学籍影响力了？ “如此，那便去看看吧。” 齐梓恒站起身来，随好友们一起去找文先生。 其实挂不挂零，垫底什么的都无所谓。 到现在为止，他都认为此次的排名与文先生对自己的针对脱不开关系。 与文先生说明来意后，先生也很爽快的把当时齐梓恒写的考卷放到了众人面前。 卢晓骏皱眉头，惊呼道。 “先生，梓恒兄写的很好啊，引经据典，很多地方都做了出乎意料的延伸，还从真实情况出发做的推测，而且很实用，这分明可以当满分答卷来评比。” “喻之兄你来评评。” 向喻之方才是第一个看完齐梓恒的考卷的。 确实是如卢晓俊所说，此卷当得第一。 可是...... 向喻之下意识的皱眉，眼神飘忽。 “喻之，你说说有什么问题。” 文先生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 向喻之抿抿嘴角，有些难以启齿的看向二人。 “虽然梓恒兄写的确实很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是大考也当得第一，但是......” 卢晓骏是个心急的，他不耐烦的紧盯着向喻之。 连带着齐梓恒都有些好奇，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光凭梓恒兄你所写的治灾之策，算是无中生有出毛病了。这一点，虽然写的很好又很有根据，但是为文先生所不喜。” 向喻之直接挑了其中最为关键一点，直接一口气说完。 确实挑中了最为致命的一点。 文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 卢晓骏抽了抽嘴角，面色变得古怪欲言又止。 “先生，就算如此......您也不用给梓恒兄挂零吧......” 齐梓恒有些懵，一时间有些没转过弯来。 就因为文先生不喜欢他列出来的治灾情之策？ 所以否定了他的全部想法？ 还说不是针对？ 本来他齐梓恒对是否挂零是否影响仕途这方面压根不在意。 但此时，听完这个理由，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文先生。 卢晓骏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声跟他说道。 “你快点跟先生认个错，让他给你重新加些分，好不至于挂零！” 文先生冷哼一声，板着个脸批评。 “这个分数我不会再改。我同你们说过多少次，读书是为了科考，科考是为了将来能博个好前程！你们现在所有事情都可以放下，必须全力向着科考一个方向行走。” 向喻之同卢晓骏纷纷乖乖垂头，老实听讲。 只有齐梓恒还是懵懂模样的看着文先生。 文先生点了点头，看向齐梓恒。 “我承认你齐梓恒写的很好，诗也作的不错。此番你定然是气愤又恼怒。但你首先要记住，你写这些考卷为的是讨审卷大人们的欢心。” “我如今就是你的审卷老师，你却连老师的喜好偏好都还没搞清楚，你这是犯了大忌！” “就算你写一百首，一千首诗出来，不得人喜欢就是枉然！” 这番话就这么重重的砸在每个人的心里。 向喻之有些不忍的看向齐梓恒，想着要怎么开口才能缓和齐梓恒与先生之间的关系。 “好的，学生知错，先生教训得是。” 齐梓恒此时却恭敬的向先生行完一礼，让火气上涌的文先生此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闷着声儿让他们下去。 出了文先生的院子，一群人走了一段距离。 此时卢晓骏担忧的凑了过来。 “你别在意文先生，我们都看了，一致认为你的想法很好......” 齐梓恒看着他，面容轻松的摇了摇头。 “文先生说的没错，他的确没有故意挤兑我，是我自己的问题。” 向喻之也点头安慰。 “你不必太难过。文先生的想法太过守旧，我也觉得梓恒兄你的提议更好。很多地方只要稍加修改就定能达到，下次只需在测考时稍微照顾点先生的脾气就好了。” 齐梓恒看着如此担忧自己的二位同窗，忍不住轻松的笑了出来。 “我这个挂零的都还没愁眉苦脸，你们倒是跟吃了苦瓜一样。” 见齐梓恒还能打趣，就知道他心中可能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卢晓骏叹气，挥舞着拳头一脸愤愤。 “要我说，就该给文先生一个零蛋。我瞧他就是看不惯别人的想法比他好！” 向喻之和齐梓恒双双对视一眼，默不作声有默契的一个捂头一个捂嘴，一左一右的把卢晓骏给夹回了教室。 现在可还是在书院，要是让别人听到学生竟然编排先生，那怕是不得安生了。 第104章 也不是那么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 只不过，全书院的人都知道齐梓恒在文先生的小考上得零蛋了。 这课室外的争论声更大了，只不过往日都是一群心高气傲的学子为了同齐梓恒斗诗而喧嚷，近些日子却净是些关于齐梓恒成绩的议论声音。 齐梓恒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书籍。 室外的人自然是打扰不到自己的，主要是那些室内的。 齐梓恒皱着眉看面前这个又恢复活力蹦跶的人。 要说这齐梓恒小考挂零，竟然像是给沉寂了许久的小闻打上了一针强心针。 “齐少爷，又用功呢。是得用工，不然这回回挂零那也太难看。” 小闻人如其名，就跟一只蚊子一样。 他也没什么杀伤力，就是嗡嗡嗡的惹人厌烦。 “本来就没读几天书，我瞧你也不是读书的料子，还是趁早回去做少爷去吧。” 齐梓恒这几日本来就烦，小闻这一举措就跟在自己雷区蹦迪一般。 手中的书本刚准备飞到这人脸上。 小闻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一个眨眼就摔倒在了地上。 他面上的得意样都还没收去，就摔了个屁股墩。 齐梓恒看着过来的人，面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对不住了，我还没看见这里竟然还有人呢，这位同窗无碍吧。” 小闻刚准备骂娘，一抬头就对上了陈丹宁的眼睛。 陈丹宁他如何不认得。 他老陈家往上数几代可都是朝中大员。陈丹宁本人也是个爱打架斗殴的，小闻自然不会主动去得罪他。 他话在舌尖上一绕，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伤。 “没事，没事，原来是陈少爷，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陈丹宁笑着回嘴道。 “方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狗在狂吠，到没看清是同学，我下次一定注意。” 这话一出，直接把小闻整的快要脑溢血了。 他虽然对这个陈丹宁没有过分了解，但也绝对没有得罪过。 要不是说是陈老太爷的孙子，在书院里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偏自己还拿他没辙。 “你怎么来了......” 齐梓恒放下手里的书，抚平了书本上的毛边，笑着问。 陈丹宁用眼神示意，一脸了然于心的模样。 大声说道。 “阿川他们不日就要回来，你作为最小的弟弟，我自然是要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你。” 在课室的一群人包括小闻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二人。 陈丹宁与梁钰一行人的故事他们自然知道些，只是不清楚，这齐梓恒这个私生子何时也与他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齐梓恒无奈的看着他，自然是懂他此时想为自己撑腰。 他们一行人在一起的时，自己什么时候还要他们照顾了？ 陈丹宁在外人面前一向看起来靠谱又稳妥。 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陈丹宁没事就爱犯点小迷糊。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今日索性不听这蚊子嗡嗡，我带你去听曲去。” 齐梓恒点了点头。 “好啊。” 见这两人要走，小闻屁股上的灰尘都还来不及拍干净，对着齐梓恒的背影喊道。 “你居然敢逃课，我要告诉先生！” 齐梓恒回头扯着嘴角给了小闻一个鬼脸。 来江梦姑娘的画舫不是第一次，但同陈丹宁单独来，却是第一回。 江梦姑娘自然是体贴大方，依旧周到的款待了他们。 丝毫不过问为什么梁钰齐梓川二人为何没来。 陈丹宁听着江梦姑娘手下弹出的琴音，一边在腿上打着拍子，脸上一脸陶醉。 “梓恒兄，你可认真听了，这可是江梦姑娘自己编的曲，别人想听都得掷千金。” 齐梓恒见他这副模样不禁莞尔。 谁能想到这以武学为主的陈家少爷私底下的兴趣活动竟然是听曲。 “梓恒兄，你很生气吧。” 冷不丁，陈丹宁眯着眼睛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齐梓恒咧着嘴角，挂上熟悉的笑脸。 “不会，没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 是的，这眼前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陈丹宁睁开眼睛，挑了挑眉看向他。 “你的情绪都告诉我了，你在不满。” 齐梓恒无视他此时的料事如神，反问道。 “丹宁兄日后准备做什么？也要同大家一样入仕下场吗？” 陈丹宁却是没有考虑就摇头。 直截了当的给出了答案。 “我知道我读书不太行，但是我的一身力气每日苦练不曾一日荒废。我的兄长们都在各地保护着边地的百姓，我自然也不能落后。” 齐梓恒一边抚掌，一边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群人里面跑开梁钰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就属陈丹宁最为淳朴，情感表达也是最为直接。 当初他也就是听了陈丹宁在酒楼的一番肺腑之言才下定了决心要帮助他们。 诚然如陈丹宁质朴单纯，他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陈丹宁静静的看着他，在等他开口。 连江梦姑娘所弹所奏音调都变得直率起来。 齐梓恒转着手上的空杯，慢慢悠悠道。 “我很羡慕丹宁兄，我不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 陈丹宁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齐梓恒难过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 他之前因为不好跟齐梓恒开口排名垫底的事情还在肚子里打腹稿念叨了好久。 他嗨了一声，心中警戒线拉到最低。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梓恒兄你还小，你日后自然会知道的。” “我曾经以为我把我能做的事情都做好便是最好......这个世界由我随心所欲。我一度以为我可以做好很多事情......” 听到这里的时候陈丹宁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了，明明每一句话都能听懂，放在一起他就是不理解。 “梓恒兄你很厉害，你帮青阳给出了拯救灾害的方法......” 陈丹宁晕晕乎乎的开口。 齐梓恒冷哼一声，随即一身的阳光明媚褪去，有些阴郁的趴在桌上。 “我知道文先生说的是对的，是这个世界的拼搏要领。但如果要我去讨好每一个背后的‘文先生’，那读书也不是那么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陈丹宁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没想到最终的话题居然还是回到了文先生这里。 第105章 被你给迷住啦 “丹宁少爷，你知道的，我不在意分数排名。” 陈丹干巴巴的点头。 在他心里，齐梓恒何止不在意这些。 他时候甚至觉得的齐梓恒目光就没有在他们身上聚拢过。 齐梓恒其实心里说不上是难过，也说不上是生气。 他只是觉得愤愤。 他在小考中用很委婉的列出了在大自然灾害面前，如何去预防以及解决灾害，如何去尽力规避那些日后可能出现的问题。 “无数方法都是经过时间考验，可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能超脱这个时代，偏要卡在那鼠目寸光的先生面前。还美其名曰不合他的口味......罢了，这书我是读不懂了......” 陈丹宁越听越不懂，但他能了解的一点是。 还是文先生这番作为让他不开心了。 他手足无措，安慰。 “梓恒兄，你不要在意别人，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何必在不开心的事上久留......” 齐梓恒自然懂陈丹宁的道理。 他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陈丹宁也知道自己最笨，只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远处望江楼，一群女孩们正在包间内品茶作乐。 陈霜霜今日可开心了，她们故意不叫上齐晴晴，就不带她玩。 “快看，那不是齐家的二少爷吗？” 此话一出，一群女孩都纷纷的围着窗子靠了过来。 陈霜霜有些不满，今日都是小姐们聚会，看男子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合群的凑了上去。 齐家的二少爷齐梓恒如今在青阳也算个大名人了。 齐梓川是靠着外貌和家世出名。 齐梓恒就有些不走寻常路了，是靠着各路八卦出名。 前几日大街小巷都还在传着齐梓恒在书院小考垫底的事情。 “看梓恒少爷的模样，想必还是在为了测考的事情伤身，真可怜......” 陈霜霜在后头忍不住撇着眉毛。 搞什么？在可怜这个乡野小子？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不少酸儒还在跟梓恒少爷叫板，听说几日脸上都没笑过了。” 陈霜霜忍不住打岔道，挤到人群中间。 “丁小姐，你几时这么了解他了？前些日子你还跟我一起骂过他！” 被点破的丁小姐也不恼，而是挥了挥手上的帕子。 “霜霜姐姐，你家里家室好，自然能骂的。我们家小门小户的，齐家于我已经是高攀了，我怎么可能敢骂齐少爷。” 陈霜霜看丁小姐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之前这个丁小姐整日巴着齐晴晴，就是想通过齐晴晴凑上齐梓川。 齐梓川可是齐家嫡子，自然看不上这商户人家，只能任由她遐想。 但齐梓恒可不同，他也是庶出。 但是齐家人丁少，二少爷自然也是能说上话的。 这个势利眼！ 陈霜霜忍不住气的翻了个白眼。 旁边的小姐们自然听懂了，一个小姐在旁边打趣道。 “丁小姐你还是省省吧啊，依我看，那个梓恒少爷，八成是对霜霜姐姐有意思。” 陈霜霜一愣，这又是什么话？ 那位小姐凑到窗边，看着画舫上的两位少年。 帕子捂着嘴笑道。 “你看那梓恒少爷的视线，分明是在看这边！分明就是在看霜霜！” 陈霜霜凑过去，果然看见齐梓恒的视线正若有若无的盯着他们这边的窗户。 她当即就羞愤的脸红了。 “快把窗子关上！林小姐，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林小姐自然是不会就此打住，身边的小姐妹们都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此处本就只有几位小姐，平常讨论一下青阳优秀的青年才俊也是常有的事。 “前头好几次那齐晴晴不都说了她二哥有多优秀吗，我们当时只是以为她又打趣呢，我可记得她当时说过，她哥哥也久仰霜霜姐呢......” “更别提他们还见了面的，那梓恒少爷必然是被霜霜姐姐迷住了。” 陈霜霜从来没被这么打趣过，当下就小脸通红。 “无凭无据的......林小姐我看你跟齐晴晴一样爱牵红线！” 林小姐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聚众八卦的机会，接着说道。 “怎么没凭据！今日我们来此处聚会，你哥哥定然是知道的，你看梓恒少爷为了见你，还特地在你哥哥那套了消息，一同去画舫等你！” 这话一出，所有小姐们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连陈霜霜都忍不住暗自心惊。 林小姐继续加大马力。 “此番情深，真是我等都羡慕，霜霜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霜霜心里盘算着之前与齐梓恒的相见，她倒是没想过齐梓恒真的会钟情于自己。 现在根据林小姐的分析来看，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啊...... 再说了她陈霜霜家世相貌摆在这里，不喜欢她也不正常。 丁小姐在一边酸道。 “还说不是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事，梓恒少爷心情如此低谷都要撑着心情来见你，你可真是冷漠。” 一众小姐妹们都纷纷酸着。 陈霜霜有些云里雾里晕乎乎的。 她陈霜霜配齐梓恒，那不是那小子高攀了吗？ 有什么值得好恭喜的！ 按照道理来说，被好友们与厌恶的人撮合了，多少有点恶心。 虽说是这么想着，但看着各位小姐们一副羡慕的模样。 陈霜霜的心里还是暗自有些开心。 毕竟是被人爱慕着。 虽然这个人自己之前真是一点瞧不上。 齐梓恒虽然只是个庶出，但是毕竟是知州家的儿子。文采也还可以，连知邮少爷都能打败。 不过她可不能跟这个齐梓恒在一起！ 齐梓恒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陈霜霜心里又有些小骄傲。 “行了，别嚼了，都是姐妹我才不怨你们拿我开涮的。” “我看霜霜姐姐分明是害羞了。” 一群女子们又在房间里嬉笑着玩闹了起来。 第106章 风流而不下流 陈丹宁也注意到了齐梓恒的视线，他忍不住问他在看什么。 齐梓恒揉了揉眼睛。 “方才看到令妹了，想着齐晴晴在不在，要是她在，那八成又是要打起来的。” 说到妹妹这件事，陈丹宁跟齐梓恒一样头疼。 陈霜霜每日在家里都要捅咕两句齐晴晴的不是，搞的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好意思面对齐家两位兄弟了。 齐梓恒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这会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多谢丹宁兄，果然还是要见一见这宽阔的景致。我已大好了。” 陈丹宁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可没做什么。” 总之能让他走出来就好。 陈丹宁心里也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江梦姑娘这会端来茶壶给二位少爷上茶。 “这些都是奴的一些手艺，二位可以尝尝。” 江梦姑娘今日穿的是一席粉纱，隐隐能看见粉纱下白嫩的皮肤，再配上她出彩的容颜和恰到好处的笑容。 的确当得一见掷千金。 陈丹宁倒是已经习惯了，君子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他还是知道的。 江梦姑娘也知道陈家少爷每次来也是为了听琴，不会逾矩，自然欢迎。 倒是齐梓恒，就这么赤裸裸的盯着人家姑娘，太不合适了吧。 陈丹宁干咳两声。 齐梓恒还没有收回视线。 江梦姑娘也是别看了也不恼，毕竟她每日接见那么多的客人，什么样的眼光都有。 但齐梓恒这种清澈的眼光她倒是没见过。 她也大着胆子看向这个奇怪的少爷。 陈丹宁终于是受不了了，拿着手在齐梓恒面前挥了挥。 “梓恒兄，你收着点，毕竟人家是姑娘家。” 齐梓恒自然的收回目光，笑着看向这个美丽的女子。 “刚才确实走神了，江梦姑娘不要见怪。” 江梦也是觉得奇妙，很少有人看着她会走神，这个少年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 她也得体的笑了笑。 “那说明我的这副容貌还是不够好看，梓恒少爷都走神了。” 陈丹宁见状马上打圆场。 “没有没有，他就是心直口快，江梦姑娘可比天仙。” 齐梓恒拿胳膊肘捅了捅他。 “都是读书人，风流而不下流。尺度，尺度。” 陈丹宁也笑着揭过这篇话题，与齐梓恒品鉴江梦姑娘的手艺。 齐梓恒还是忍不住皱眉。 陈丹宁见他这副模样，小声跟他说。 “就算不合你的口味，你也稍微控制一点。” 齐梓恒摇了摇头，从身后的椅背上拿过了随身带来的斗篷，放到江梦姑娘的身边。 江梦见他这番动作，一脸惊讶。 齐梓恒再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茶自然是好茶，只是这制茶之人，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陈丹宁一愣。 此番已经快要入冬，指不定哪日就可能会落雪。 虽然画舫上有炭火，他们身上都穿的厚厚的，但湖面依旧会有冷气吹来。 陈丹宁这会才注意到江梦姑娘身上只穿了两层薄纱，里头的皮肤都被冻得有些泛红，但她面上一点没有显象出来，依旧跟他们谈笑风生。 难怪方才他看了江梦姑娘如此久。 齐梓恒喝着茶，摆摆手跟陈丹宁使眼色。 “风流而不下流~” 江梦倒是没想到这位少爷竟然如此细致入微。穿成这样自然是望江楼捏着她身契的叁妈妈要她们如此的，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想让她们穿的更少些。 第一次遇到想让她添衣的少年。 她内心有些感动。 但还是摇头礼貌拒绝。 “这是少爷的衣服，奴弄脏了就不好了。” 她虽是艺伎，卖艺不卖身，但同样离不开一个“伎”字。 多少人以她为乐，却又暗自嫌她以笑脸侍人。 她看向那个斗篷，做工如此精致，肯定很暖和。 但穿了定然是要惹出闲话的......她一个人自然是不惧的，只是这个少爷。 陈丹宁暗自点头。 虽然他很同情江梦姑娘，但这么做定然也会惹些非议。 还是快请她回房间里头坐着吧。 齐梓恒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拿着斗篷就直接盖在江梦双肩上了。 “别小瞧寒风，年纪轻轻要得关节炎的，老了有你受的......” 江梦急着就要把斗篷给解下来。 “梓恒少爷......” 齐梓恒摆手，漫不经心。 “就当是我给江梦姑娘请我二人喝茶的谢礼，再说我名声都如此恶劣了，我还会再在意别人怎么说吗？江梦姑娘好好收起来，日后在幕后弹琴可以偷偷穿上，不冻手。” 陈丹宁点了点头。 既然做了，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江梦姑娘你就收着吧，我们日后少不了要打扰你的时候，可不能回回都让你受冻。” “家里的妹妹们现在肯定都烤着火盆又烧了炭火，江梦姑娘还是受苦了。” 这话说了如此多遍，江梦自然也就不推辞了。 抚着这厚实的斗篷，寒气直接让它给挡在了外面，身体很快就热乎起来了。 “江梦姑娘以后想做什么？” 齐梓恒这番话问出口。 陈丹宁还是觉得齐梓恒有些太直白了。 江梦姑娘的事业就摆在这，这么直接问，不好。 江梦也是面不改色的回道。 “奴能有什么打算，所栖之地唯有望江楼和这一船画舫，日子也是过一日算一日。” 江梦省略了一点，也是她最不愿提起的一点。 自上次她在奉阳节一舞，已经名动整个青阳，不少人已经在后头对她明码标价，想与她春风一度。 连叁妈妈也只是在观望她能卖到的最高价格。 只怕那时，这个画舫恐怕也是不能再来了。 她将心底的失落给掩饰起来。 齐梓恒忽略掉她脸上的失落，接着发问。 “那你想赎身吗？” 陈丹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小声说道。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江梦姑娘这等身份，赎身怕是一笔惊天价格。” 江梦跟着点头，她如今身价水涨船高，叁妈妈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把她放过的。 从前也有不少人同她说过要替她赎身这种话，只不过那些人在说完这番话都都消失了。 已经过了好久，如今又来了一个跟她说这番话的。 江梦是最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读书的学子少爷身上的，他们家里都家规森严，家里不会让他们与自己这种歌女过多纠缠。 更别提拿出巨款放在她这样一个人身上。 不知道这个少年多久之后又会消失呢？ 江梦姑娘有些可惜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少年。 第107章 那位小姐在意你 “如果，我说如果，能赎身，江梦姑娘你想做什么？” 齐梓恒不死心的问着。 陈丹宁扶额，今天一整天齐梓恒都在问未来计划。 他是真的魔怔了。 江梦犹豫了一下，面带难色。 “多谢二位少爷的抬爱。若我能赎身，我还是想继续弹琴，继续跳舞。虽然沦为此境地不是我所想，但是我还是想要继续......” 一般人听完这种话，怕就会失了给她赎身的想法。 从同情转变为讥讽。 赎身自然是为了从良，这继续弹唱给众人把玩欣赏，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齐梓恒点了点头。 “好，我果然没看错，那你以后就跟我吧。” 跟，是他理解的那种跟吗？ ？？？ 陈丹宁的表情已经显示了他心中的诸多疑问。 想吐槽的点太多了，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唯有一点，他急忙劝道。 “梓恒兄，这个你不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吗？你日后还要读书的......” 连江梦也难得失去了表情管理，瞪着杏眼看着面前的少年。 “霜霜姐姐，你还是上点心吧，我看那二人都要被狐媚子把魂都勾了去。” 丁小姐倚着窗台，对房间的姐妹们笑道。 大家纷纷又围了过来。 陈霜霜的面色也是有些难看。 她走到最前面向下看去。 陈丹宁，齐梓恒还有一位穿着男性斗篷的女子正在桌边闲聊。 就算是距离如此遥远，陈霜霜也能看到那宽大的斗篷下巴掌大又惊艳的脸。 似乎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三人都捂着嘴角笑了起来。 真是不要脸的！ 陈霜霜裹了斗篷就往外冲。 丁小姐在后头起哄。 “哎呀，这就是不一样，霜霜姐要去手撕狐狸精啦？” 陈霜霜眉头一挑。 齐晴晴都不在此处，怎么还有人令人这么讨厌。 她娇喝一声。 “丁小姐，我去拉我哥哥，还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陈家去闹一个丁家还是绰绰有余。” 在场的各位小姐听到这番话，就知道丁小姐的玩笑是真的开大了。 齐晴晴敢闹她一是因为知州府，二是因为她的哥哥与陈家交好。 这丁小姐家里无权无势的，她怎么敢学齐晴晴的。 一群小姐们纷纷有些幸灾乐祸。 “哥哥！你怎么逃学在此玩乐！” 陈霜霜急吼吼的就冲了上来，一脸怒气，看着好生凶悍。 江梦暗自观察着。 也不知道这位生猛的小姐到底是哪位的妹妹。 陈丹宁一副为难模样，一个劲的给自家妹妹使眼色。 但是能看懂就不是她陈霜霜了。 她双手叉腰，揪着陈丹宁的胳膊起身。 “你再不同我回去，我就告诉母亲去！哥哥逃课就算了，偏还来这烟花之地，真是乌烟瘴气。” 陈霜霜一肚子火。 她暗自观察了，自己哥哥的斗篷还在，那这位身上的斗篷就是齐梓恒的！ 还说喜欢自己，转眼就去对别的女子献殷勤！ 陈霜霜忍不住对着齐梓恒翻了个白眼。 陈丹宁本就对江梦姑娘有些好感，自然容不得妹妹对江梦如此贬低。 他忍不住大声说道。 “江梦姑娘此处如此光明正大，没有你口中如此污秽之事。我今日来是为了给梓恒兄解虑排难的，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开口闭口怎么说话如此难听。” 齐梓恒也上来打圆场。 这要吵自然还是要回去吵，在这吵待会别人指不定怎么对江梦姑娘指指点点。 “丹宁兄，你今日就同妹妹回去吧，我已经无碍了。你们兄妹之间不要坏了和气。” 陈霜霜斜了陈丹宁一眼。 冷哼一声。 陈丹宁也是对父母骄纵妹妹早有不满，今日更是实在无礼。 他面上也挂不住，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陈霜霜自然明白这会哥哥不同她吵是因为齐梓恒在中间劝和。 可是她送斗篷给那女子！ 她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转了一圈，又来到了齐梓恒的面前。 齐梓恒被她盯的莫名其妙。 她眉目舒展，裹在斗篷里，声音脆脆道。 “努力去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好了，打那些小人的脸，才不能让小人如了意。” 说完，她扭头就走。 倒是搞的齐梓恒一头雾水。 画舫之中很快就只剩下齐梓恒同江梦姑娘。 齐梓恒叹气。 “我们两家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到了这姐妹之间却势同水火，让姑娘见笑了。” 江梦姑娘自然也曾被人误会过，城里的女子喜欢她的也的确是屈指可数，她自然不会介意。 只是笑道。 “方才那位小姐在意少爷。” 陈霜霜在意自己？ 不能吧，不把自己贬低到泥巴里都不错了。 江梦见面前的少年眉头紧皱不舒，就知道他定然有疑问。 “我可是女子，我自然能看出来，少爷还是在意些吧。” 齐梓恒胡乱点头。 他可没什么心思跟陈霜霜搞对象，应该说他就没心思跟女生搞对象。 他这辈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自从到这副男性的身体里，身体也逐渐习惯，但是取向还是很难改变啊！ 江梦姑娘这番话说的他一阵恶寒。 今日这番话怕是谈不成了，他行礼告退。 “今日所说的，还请姑娘好好考虑，日后再答复我就行。” 江梦姑娘点点头，看着少年离去的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居然是认真的啊。 啊呀呀，方才说让自己跟他，真是差点吓了一大跳呢。 还好后面说清楚了只是跟他做事。 不然，她可还没想过要嫁人。 江梦走到房间处，就着斗篷又在外面裹着被子躺了下来。 斗篷上还有好闻的一阵清香，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种少爷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啊。 到底还要失望多少次才会长记性啊。 江梦忍不住叹气，又翻开被子把斗篷解下收在了箱子的最里面。 就跟陈少爷所说，他日后还要读书的，跟自己混在一起算什么事啊。 再叹气一口。 方才那位小姐定然是很在意这个少爷的。 江梦啊江梦，做人可不能失了本分。 外头叁妈妈已经派人在传唤了。 江梦姑娘又重新给自己的面上上了些许脂粉，又挂上了熟悉的笑容，走了出去。 ...... 第108章 是不是真的要下雪呢? 在青阳下雪的前一周，盼望着盼望着，齐梓川等人终于回来了。 齐梓川一身风尘，看到城门外站立的二人，笑容一刻就没下来过。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回来了。” 陈丹宁上去就给二人一个熊抱，差点把齐梓川给创飞。 梁钰早有预告，脚下站的稳稳的，才不至于歪倒。 “还不是梓恒兄，他每日就盘算着你们的脚程能到哪呢。” 齐梓恒上前，看着二人脸上的沧桑，点头道。 “平安回来就好。” 齐梓川长吼一声。 “路上可经历了不少事，好在我们带了不少懂行的，这才没被坑骗了去，快快卸粮，我要赶紧躺下休息了。” 齐梓恒见他这副模样也顾不得风度了，笑道。 “家里早就备好了热水，也暖好了床，烧好了炭。去休息吧，后面我们收尾。” 齐梓川一听这话，立马钻进了马车，片刻，他探出头来一脸潦草的看着梁钰。 “钰哥，你不去休息吗？” 梁钰同样没光鲜亮丽到哪里去，但也没多糟糕，他一身倦意，但目光依旧澄澈。 想必路上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梁钰干咳几声，哑着嗓子跟个鸭子，说道。 “我没大碍，后面还有事要安排，我来吧。” 陈丹宁倒是没想到这梁钰一开口如此嗓音，当下就爆笑了出声。 “钰哥，你这嗓子......” 梁钰无奈的看着笑得肚疼的陈丹宁。 齐梓恒也默默憋着笑。 “应该是感染风寒，咳嗽久了，伤到嗓子了。” 梁钰一记眼刀飞在陈丹宁身上。 齐梓恒拿手上的包裹怼在梁钰身上。 梁钰一愣，拿过来揭开一看，倒是一两块看着像方糖一样的东西。 “尝尝，我新做的，对你的嗓子应该有点用。” 梁钰倒也不客气，捡起一块就放进了嘴里。 糖在嘴里入口即化，甜味沁人心脾，还有丝丝清凉又带有一点药味。 这糖竟然如此神奇。 梁钰本来疼痛嘶哑的喉咙，瞬间就感觉减轻了许多负担。 他心底有点震惊。 齐梓恒看着这黑压压的天气感叹道。 “马上下雪了，这城中感染风寒的人数骤然增多，要及时做好保暖工作，做点小东西，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这米粮真真是及时雨了。” “论赚钱之法，真是谁都比不过你。” 梁钰默默将剩下的糖块包好，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陈丹宁倒是没看见他俩的小动作，凑过来问道。 “我看这日头虽冷，但是风也是干燥刮面的，应该没这么快下雪吧。” 齐梓恒仔细感受着空气中的风向，看着陈丹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丹宁见齐梓恒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更加好奇了。 “你还懂天气预测？那你日后倒是可以往钦天监那边努力努力。” 齐梓恒忍不住解释道。 “我们种田自然看天吃饭，大家都能说上一两句，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么解释倒也说的通。 陈丹宁点点头，他自然不会去揪着农户问“你们懂天气吗”。 梁钰也是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就算带过。 陈丹宁这个好忽悠，但梁钰可不好忽悠过去。 就算是钦天监，恐怕对天文的预测也没有这么准。 他忍不住抬头看着天上，是不是真的要下雪呢？ ...... 齐梓川一行人成功带粮归来，最开心的人自然是齐大老爷。 在饭桌上，齐大老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一直对在座两位小辈频频夸赞。 说的齐梓川都有些害臊了。 在饭桌上难得讲起了自己此行出远门的经历。 但却如齐梓恒所预料的，他们带上的一些人完完全全的发挥了作用。 也如齐梓恒说的那样，这几日成功运来的米粮，足够青阳百姓度过这个冬季了。 次日，被运来的米粮就以正常价格分好几个点出售，连带着城东城西处还有免费粗粮领取。 加上还有外地州府对青阳米粮陆陆续续的援助。 市面上那些黑心价格的粮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至此，这件事算是结束。 哦还有一事。 因为齐梓恒小考挂零，齐二老爷被文先生请过去喝茶了。 齐二老爷此番也是新奇体验。 原来读书的时候齐二老爷就是个浑水摸鱼的，是个在课堂上都会惧怕先生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要面对先生。 齐二老爷战战兢兢。 好在文先生看在齐大老爷的面子上，并未严厉批评齐梓恒，但也内涵了好几句齐梓恒最近学习态度不对，频繁逃课，不利于日后走科举路等等。 逃课嘛，齐二老爷最熟悉了。 不逃课那还叫读书？ 况且他的儿子才上半年学就能如此，已经很厉害了。 齐二老爷觉得文先生完全是小题大做。 “先生，我们家梓恒入学晚，能学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不能让孩子被逼得太紧，孩子还小......” 二人牛头不对马嘴的结束了话题。 齐梓恒本就没把叫家长这件事放在心里。 但还是意外，大晚上的，齐二老爷竟然来找自己谈心。 他本来以为二老爷是来敲打他的。 “儿啊，不要太有压力，咱们读书不是为了拿第一。” “家里有你大伯父和你大哥哥顶着，你自在些就好。” “读书这么久，我儿都消瘦了，小脸黄的......” 齐梓恒万万没想到二老爷会说出这番话来。 一时间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 齐梓恒留下二老爷同他一起吃了顿宵夜，当然是他指导制作的。 这顿饭吃的二老爷也是频频点头，心里更是开心与儿子的关系更进一步，恨不得把盘子都一扫而空。 有一点文先生还真是没有说错。 齐梓恒开始逃课了，而且是频繁的不见踪影。 这一点还是每日在课室外蹲守齐梓恒要比拼诗词的人发现的。 第109章 说不学就不学 这段时间他自然是在发展新事业，安排子炉居的事情，更新菜品，招收扩店，还要时不时去望江楼去跟那的掌柜去拉近一下关系。 连齐梓川也发现了，齐梓恒一直不在课室里。 眼瞅着大考就要来了。 不出所料，很快，雪便落了下来，外出的人更少了。 今日齐梓川他们好不容易把齐梓恒给逮到了。 下雪的冬日已经把江水全部冰冻，一行人在望江楼围着圈瞪着齐梓恒。 齐梓恒被这群人的眼神逗乐了，捧着肚子在卧榻上打滚。 卢晓骏也是心虚的很，频频看齐梓恒的表情。 齐梓川无奈，他也会处理好自己的脾气了。 “马上就要大考了，你就不准备一下吗？” 齐梓恒笑着点了点头。 陈丹宁忍不住插嘴。 “大考可不比小考玩闹，大考要是考不好，说不定还会被李先生约谈的，严重的说不定就不能再在书院待下去了。” 齐梓恒一脸无所谓，他自顾自的坐下，不顾他人的颜色，直接吃起了桌上的点心。 “我知道你小考的事情很受打击，但是不能放弃啊......” 齐梓恒点点头，破罐子破摔。 “你说得对，我就是放弃了。”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撇眉看着他。 “丹宁兄那日宽慰我，我也是能做好很多事情的，我为什么不去把能做的做好呢？至于读书，通往成功的道路不止一条，就算了吧。” 齐梓川瞪陈丹宁。 “你劝的？” 陈丹宁猛地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误会了。” 齐梓恒摇摇头。 “不，我是深思熟虑过的。我也不是真的想做官，想科举，自在就可以了。就跟你们说的那样，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何必费尽心思讨好别人去辛苦做那个高个子呢？” “说不学就不学！” “就像梁钰少爷说我经商有道，那我也可以在这方面闯出我自己的特色来。” 其实这句话说的也没错。 不是所有人的最终之路都是做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路。 他们确实不应该强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只是这意义偏差了啊。 读书若最终只为做官，多少人怕是要死在这条道路上。 但依旧那么多人不辞辛劳的选择这条路。 就齐梓恒而言，他就没找到自己读书的意义。 齐梓川皱眉。 刚想说两句，梁钰压住他，摇了摇头。 “他如今被自己的偏执绕进去了，他是个聪明人，他会想明白的。” 众人也只能就此作罢。 陈丹宁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齐梓恒和江梦姑娘。 这会二人像是完全不相熟一般，一句话都没有讲过，好像那日提的事情就是他的幻觉一般。 既然这件事没有后续，陈丹宁也就在脑袋里将此事翻篇，没在大家面前提起。 上次齐梓恒口出惊人可能也是心情不好...... 一转眼，大雪降下，整个青阳被裹得白茫茫一片。 自粮价和数量被打到合适的价格后，子炉居的盈利也日渐开始由亏转盈。 卢晓骏的父母二人看着这白纸黑字进账的数据，每日都笑的合不拢嘴。 连带着卢晓骏就算大考考得极差都免了皮肉之苦。 说到大考这件事，卢晓骏最佩服的还是齐梓恒。 他果然就跟他之前说的那般，不仅不重视，他直接挂了病假弃考了。 在书院里闹得好大一番动静。 不少学子宁愿顶着风寒晕倒都要晕在考场，他倒好，直接说不来就不来了。 不少学子都说他跟文先生较劲，自视清高，气得文先生压根不想提齐梓恒的名字，就当没他这个学生一般。 眼瞧着书院大考陆续结束，书院也要放冬假了。 卢晓骏最是好奇，这段时间齐梓恒究竟去干什么了。 “我？我又盘了个店，马上就可以开业了。” 齐梓恒淡定的抬了抬眼皮，说出这句吓死人的话。 “梓恒兄，你这人做事真是一声不吭啊......” 卢晓骏擦了擦汗。 齐梓恒将手上的账本放下，平静的看着晓骏的父母。 “这几日也是真的冷，我之前就早有打算开个火锅店，现在也是银钱宽裕了才会先这么做。到时候顾店那边还是要依靠伯父伯母那边盯着些。” “银钱分红也是按照这边的店子一样分成。” 齐梓恒说话一向让人有些听不懂他们已经习惯了。 但晓骏的父母还是十分惊讶，这孩子一声不吭居然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他们合作这么久了也确实没亏待过他们，更别说这孩子也是毫无顾忌的愿意把店托付给他们二位。 “您们放心，到时候开业之前我会给你们做好培训的，简单的很。” “我也想过了，二位整日操劳也是辛苦，您这边可以挑一些信得过的人我们这边开工钱，每七天给二位放两天假吧。” 自子炉居开业以来几乎都是卢家的二位长辈在操心，虽说给二位的工钱很是客观，还是要多给些员工福利啊。 齐梓恒还是接着给两位长辈打了安心针。 伯父自然是一口同意，他现在看齐梓恒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有打算呢，不像卢晓骏，这么大年纪了还天天找家里要钱花。 卢晓骏在生意上的事情上最多只能参与，啥意见也发表不了，冷不丁的受到父亲的白眼。 他还有些无辜呢。 外面雪花纷飞，松软的白雪转眼已经没过鞋面。 齐梓恒自然是要提前离开的，不然太晚了就不好走了。 走出不久，卢晓骏追了出来。 “梓恒兄，你明年还回书院吗？” 齐梓恒目光一闪，轻松答道。 “看情况而定吧，怎么了？” 卢晓骏撵着地上的雪花，有些难以启齿。 “梓恒兄，要不明年你干什么我都同你一块吧，现在我觉得我读书好费力，干脆换条道路还能轻松点......” 齐梓恒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卢晓骏居然会被自己影响。 其实卢晓骏的知识绝对是不差的。 齐梓恒知道，光是数科一门卢晓骏就很是厉害。 他的学习能力也是很强。 不然怎么会以普通平民百姓的身份就能考进惠来书院。 那可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的。 说到底还是文先生的教学方式有问题。 他忍不住叹气，看着卢晓骏。 “是我不好，我还把你给带歪了。” 还不等卢晓骏回答，他正色道。 “你父母辛苦干活不就是为了让你能读有成就？你为了赚钱舍弃读书那岂不是背道而驰？” 卢晓骏梗着脖子喊道。 “梓恒兄你还不是一样......” 齐梓恒摇头。 “不，我们不一样。” 卢晓骏听完面色有点苍白，他自然懂他们之间的不同。 齐梓恒可是少爷，自然不需要读书来改变身份和阶级，他的生意做的越大别人也只会说他年轻有为。 他不同，就算生意做大做强，也只是低贱的商贩。 齐梓恒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定然是想歪了。 他哈了一口气，看着这漫天风雪说道。 “我们不同之处在于，没有人对我有期待，也没有人能把他的期望强加在我身上。我追求自由，随心而动，既然读书会让我不开心，我何必把一身能量放在不开心的人身上？” 卢晓骏懵懵懂懂。 齐梓恒看他嘴唇都冻的有些发白，忍不住推他回去。 “等明年我们换个先生，再一起读书吧。” 说到换先生，和一起读书，卢晓骏的眼里一下子就来了神。 他浑身冻的一激灵，跳进屋子里，朝齐梓恒挥手。 “好啊！梓恒兄，过几日我们约着出来玩啊。” 齐梓恒笑着跟他挥手。 读书吗？ 齐梓恒忍不住叹气的收回手臂。 想到自己先前写好的一些灾难应对手册，和文先生的嘴脸。 齐梓恒忍不住冷哼一声。 不管喽。 ...... 第110章 造星计划? 过了大考，齐梓川一行人也都放了假。 在府中二人相遇的概率也高了上了不少。 虽说二人早已和解，但二人单独见了面还是有些尴尬。 齐梓川看着穿戴整齐的齐梓恒一副出门模样，忍不住皱眉。 “下这么大雪都还要出门？” 齐梓恒点了点头，也不说去干嘛，抬脚就走。 齐梓川也习惯他这副模样了，只是在后头喊道。 “晚上早点回来，待会钰哥和陈丹宁他们要过来玩，把你的晓骏朋友也喊上吧。” “哦。”齐梓恒挥了挥手。 出门上了马车后先是去了子炉居，看了一下生意和客流。 转头又去了新开的火锅店，卢晓骏是个起名字犯难的，给这个火锅店起名叫“火炉居”。 真是好记的很。 当时齐梓恒还笑他这名字一看就知道与子炉居是同一个东家。 就算知道是一个东家也无碍，反正没人知道背后的人是齐梓恒。 这火炉居可谓是大排长龙。 冬季寒冷，谁不想吃上一碗热乎滚烫的呢。 一进去里面吆喝声，喧闹声接连不断，热气瞬间扑面而来。 同子炉居一样，火炉居走的也是亲民路线。 锅底稍微贵上些许，菜价肉价基本都是跟市场价差不了多少，主要是一些新奇的点心比较贵，但味道也自然是没的说。 环视了一圈，见大家都在忙碌，他也就退出了。 这最后一站，自然是江梦姑娘所在的望江楼。 一进望江楼，生意也不差，只是相比与前面二居来说，就有些冷清了。 齐梓恒亲口给望江楼掌柜传述的“归园田居”五首，还高高挂在最显眼的展厅处，不少文人都会选择坐在离展厅近的座位，好吸收写作灵感。 一见齐梓恒来，小二自然是热络的迎了上去。 “梓恒少爷竟然一人来了，今日真是稀客了。” 齐梓恒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是要找江梦姑娘。 此时白日里吃饭的人不多，自然听曲的也不多，这个时间段见江梦姑娘也是最好的时间。 少年人喜欢美人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小二自然是热情的给齐梓恒引路。 进了那待客厅，江梦姑娘抱着琴才脚生莲花的走了过来。 见到是齐梓恒不免还是愣了一下。 之前大家都在的时候也来望江楼来了几次，都是江梦接待，那时她也偷瞄这位少年，似乎一点反应没有，她也故才闭口不提。 “江梦姑娘，今日不是来听曲的，之前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齐梓恒自来熟的给自己和江梦倒茶。 江梦还是不懂他之前所说的合作，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被提起，问道。 “梓恒少爷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刻苦读书吗？耽于女色怕是不好吧？” 齐梓恒捡着桌上的酸梅吃，边说道。 “读书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比较想知道这件事我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难道江梦姑娘也不想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吗？我俩争取共赢。” 梅子表面沾糖，吃起来香甜，到后调的时候无比酸涩。 本来自信满满的齐梓恒脸上瞬间被酸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惹得江梦一阵想笑，心里的紧张也舒缓了不少。 “这个你拿着先看，若是同意了，就签字按手印找人送到齐府就行。” 齐梓恒从袋里掏出一打纸张。 江梦好奇的拿过来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造星合同契约计划？” 齐梓恒连忙喝水缓解酸涩，一边龇牙咧嘴说道。 “里面我都尽可能的写清楚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派人去问我。这可是一次跨时代的绝好机会呢......” 齐梓恒滔滔不绝的说着。 “现在百姓不同之前为饮食犯难，现在正是农闲，最是需要这种娱乐活动。这明星这来钱快，还能迅速打造品牌效应。到时候你一出门，那后头三条街追着你要签名的......” 到后面江梦已经听不懂齐梓恒在说什么了，看起来很厉害就对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抿着唇角。 就像梓恒少爷所说，这合同有好几十页呢，她也要好好看看。 只是一点，正如他方才说的那样，现在的百姓已经不会为饮食犯难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商户自然又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了。 她已经暗自打听有好几家世家老爷在背后给她明码标价暗自竞争了。 想到这里江梦眼色一暗。 若她真的接了客，她必然是会沦为别人口中的玩物。 如何还能参加梓恒少爷口中的计划呢？ 她抿唇，礼貌答应。 “好的，我会仔细翻看的......” 齐梓恒也注意到了江梦姑娘的脸色有些难看，眼下乌青一块，不如往日的精神。 “姑娘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看我能不能解决？” 江梦姑娘自然知道让齐梓恒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也只能摇摇头。 “冬日风大，吹得睡不好罢了。” 齐梓恒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包袱出来，巴掌大，放到桌上。 “再严重些可能会生病，这是顺来润喉糖，姑娘没事的时候就吃一颗，对嗓子好。” 江梦姑娘笑着接过，那小包袱上还粘着“火炉”二字，看着甚是稀奇。 想到晚上朋友们都要来家里，齐梓恒也不敢耽误。 说完要事就赶紧撤退了。 江梦姑娘的丫鬟红儿瘪着嘴从侧门进来。 埋怨喊道。 “姑娘！你方才怎么不求求那个少爷！” 江梦捏了捏手里的包袱，强笑道。 “做人就该有自己的本分，梓恒少爷能替我们着想为我们指明路已经是我们的幸事了，岂可再要求其他......” 红儿也是无奈，她分明就知道江梦姑娘不想接客！ 但也如姑娘所说，能不带私心的帮助的确少之又少。 红儿只能默默抹眼泪，一边诅咒那些有钱黑心肝的不得好死。 ...... 第111章 不是正经香 齐梓恒本来想回院子先换一身衣服再去齐梓川那边。 一开门，一屋子人正一人一边围着他新做的被炉烤火，大家的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他不由得发笑。 “你们怎么在我房间？” 齐梓恒第一反应去看齐梓川。 齐梓川得意点头。 “我的房间可放了不少藏品珍画，他们要是给我搞坏了我可要心疼死。” 陈丹宁舒服的躺下来，双手枕着脑袋，晃着脚。 “梓恒兄你真不够意思，有被炉这么好的东西都不知道分享。改明儿也给我我家打一个呗。” 齐梓川和卢晓骏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我也想要。” 齐梓恒真是拿他们没辙了。 他一屁股坐在就近的梁钰身边。 小兔乖巧的给大家奉上齐梓恒新做的炸果子。 陈丹宁是最不客气的，他吃了一口，便接着一口一个塞了起来。 “梓恒兄，你这丫鬟也好，做出来的东西如此好吃！我看你们家最好的东西怕是都进了你的房里。” 小兔听完惊慌的红着脖子摇头。 齐梓恒和齐梓川纷纷瞪了他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不要挑拨关系！” 说完，两人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低头暗自发笑。 陈丹宁作痛心状就要靠在卢晓骏的身上。 “你看看，之前阿川就爱欺负我，现在又多了一个，我可打不了他们兄弟俩！” 卢晓骏也抿着唇角抱着果子啃的开心。 梁钰摸了摸鼻子，漫不经心道。 “今日如此大雪，去哪里了？身上还挺香的。” 齐梓恒一呆，他倒是没想到梁钰这么快就发现了。 方才他就是觉得自己身上太香了才会想着换身衣服再去找他们。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化身小狗，嗅着鼻子在齐梓恒身上闻来闻去。 “这可不是什么正经香啊......” 陈丹宁跟齐梓川挤眉弄眼。 齐梓川自然明白陈丹宁什么意思，他干咳一声，故作严肃。 “你年纪还小，尚不知这种地方的危害。这种烟花之地，以后再不准去了！” 烟花之地！？ 想不到梓恒兄年纪看着这么小心智却如此成熟？ 不简单啊。 卢晓骏一脸惊恐的看着齐梓恒，手上的果子都不香了。 啧。 齐梓恒拍了下卢晓骏的脑袋。 “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这么一说大家更是可疑，各个眯个眼睛狡猾样。 梁钰伸着纤长的手指从盘子里捡出一颗圆润的丸子，在嘴边轻咬一口细细感受着香味。 然后才慢悠悠玩味的看向陈丹宁。 “是去见江梦姑娘了吧。” 一边安静的小兔眼睛都瞪圆了。 齐梓恒勉强笑着侧头看梁钰。 真是狗鼻子啊。 陈丹宁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齐梓恒一脸痛心。 “我就知道！你上次如此盯着人家姑娘看，我就知道你动机不纯。梓恒兄你不厚道啊。” 齐梓川伸手把陈丹宁的胳膊打下来，暗讽道。 “江梦姑娘谁都能见，又不是你家的，见还要跟你打报告？” 说的也是，他虽然欣赏江梦姑娘，但也止步于欣赏，也不是真的要跟她发生点什么。 齐梓恒连忙解释。 “之前跟江梦姑娘商量了一点事情，今日顺路刚好去问问，没有你们想的那样。” 小兔暗自点头。 没错，她们少爷才不会对那种女人感兴趣呢。 一群少年吃的肚子溜圆，直接和衣躺在被炉下聊天。 梁钰戳了戳齐梓恒。 “今日下雪，不作首诗助助兴？” 齐梓恒今日跑了一日，自然是又累又困，被炉暖和，他都快要睡着了。 “别闹。” 齐梓恒扭了扭，又伸了个懒腰。 “说到这事，每日应对知邮少爷就光是让人费劲了。” 这一说出来，陈丹宁瞬间来了兴趣 。 “何知邮这么冷漠的人他都还会缠着你？” 齐梓恒无奈的耸耸肩。 齐梓川也目光幽怨看过来，补充道。 “何止何知邮啊，还有咱们认识的沈源，每天缠着我要见你。要不是冬假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再推脱为好。” 想到齐梓川被纠缠的画面，齐梓恒也有点想笑。 他憋笑伸手行礼。 “多谢各位哥哥们替我周全。” 齐梓川憋不住多嘴道。 “你少惹事就行。” 这话一出，明显齐梓川对齐梓恒多有不满，但又只能憋着。大家都纷纷笑了出来。 “太暖和，过会都不想走了。” 卢晓骏抱着被子打滚。 第112章 围炉踩雪 陈丹宁深表同意，但是待会还是要回家的。 不知谁提议去外面踩雪。 大家也都是少年，对于雪也都是喜欢的不得了。 齐梓恒缩着脖子捂着手有些无奈，不是说踩雪？怎么打起来了？ 起初是陈丹宁这个不省心的，他悄摸抓了一块雪就塞进了齐梓川的脖子里。 冷的齐梓川直接原地暴走。 扯着嗓子吼着“陈丹宁”三个大字。 又追着陈丹宁围着院子跑了二里地，还摔了一跤倒在雪地里。 见齐梓川摔倒，陈丹宁更是对着他一阵雪球进攻，不仅打了齐梓川，还打了梁钰和卢晓骏，简直是无差别攻击。 梁钰也不装什么小大人了，操起雪球就丢了过去。 正中了陈丹宁的脸上。 一群人笑的合不拢嘴。 “幼不幼稚啊......” 齐梓恒刚打了个哈欠，冻脚的他在原地跺脚脚。 他现在就想缩回他的被炉里。 一个雪球嘭的打到他的脸上，疼就不说了，还吃进去不少。 他沉默的把脸上的雪一点点扫干净，抬眸一看一个个正打的火热，根本没人注意他这边。 “谁，干，的？” 梁钰笑着指了指卢晓骏。 卢晓骏猛地摇头，指了指陈丹宁。 陈丹宁这会跟齐梓川正全力火拼，但也抽空喊道。 “齐梓川干的！” 齐梓川一肚子火，扬了兜里的雪，上去打他，喊道。 “陈丹宁你个小人！” 看来是问不出来是谁打的了。 齐梓恒松了松胳膊，从脚边拿了一大块雪就朝着梁钰砸去。 “梁钰少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梁钰笑着被齐梓恒追着打，打中了屁股，又挨了好几下雪球。 连眼睫毛上都挂了雪花。 “我求饶还不行......” 一群人打着打着，最后都朝着陈丹宁这个挑事者进攻。 陈丹宁一挑四，自然是打不过，差点被这群好兄弟给埋进了雪里。 最后也只能连连认输。 闹到现在，身子是热了，衣裳全湿了。 齐梓川疯的声音都哑了，他干巴说道。 “齐府有一处小温泉，现在还是快些去洗洗吧，今晚还是在这里睡了算了，我让小厮去给各家通传。” 卢晓骏玩的也累了，惊叹道。 “还有温泉！” 陈丹宁最是乐意。 “我们都睡梓恒兄这吧，还省房间。” 齐梓恒笑的柔和，阴阳道。 “丹宁少爷打的算盘我在这里都听到了。” 梁钰发梢都湿透了，他吸着鼻涕笑道。 “舒园有个特别大的温泉，下次我请大家去那里玩。” 卢晓骏是最开心的，他现在跟大家一起玩也没有什么负担了。 齐梓川都听出梁钰说话嗡嗡了，又怕他染上风寒。 连忙把一群人往温泉那边赶。 “我就不用了吧，我院子里也烧了热水的......” 齐梓恒堵着鼻子。 齐梓川皱着眉，“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陈丹宁和卢晓骏暗地里偷笑。 这话一出，齐梓恒摸了摸鼻子，不多说了。 很快就到温泉处了，弯弯绕绕还位于假山的后面，不是本家人还真找不到。这个温泉也放在府内一角，一般人都不会往这边走。 只是站在边上，已经能感受到那股热气了。 陈丹宁伸手脱衣就要下水。 齐梓恒赶忙拉住他，一本正经正色说道。 “不能脱完了，这池子许久没用了，怕是不干净，有细菌，穿件衣服的好。” 陈丹宁被唬得一道一道的。 “有什么菌......” 梁钰早就被这黏腻冰冷的衣衫困扰许久，他麻溜的把上半身脱掉，露出白嫩的上半身，手上解衣服的动作不断。 霍，还有腹肌呢。 齐梓恒默默摸着鼻子挪开视线。 笑着看向齐梓恒。 “你该不会是害羞吧......” 齐梓恒脖子一梗。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 话还没说完，梁钰也已经脱光跳了进去，溅起一池水花。 热气弥漫，齐梓恒只能看见白花花的一片。 真是阿弥陀佛。 齐梓恒也不再多说什么，慢悠悠的解衣。 陈丹宁和齐梓恒也麻溜下水，连带着卢晓骏害羞劲也过了下水。 “啊，与好友享受如此美景，爽！” 陈丹宁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惹的齐梓川和梁钰连连发出呸呸的声音。 “陈丹宁你可真够惹人嫌的。” 陈丹宁闻言又拿胳膊肘糊着水花往大家脸上泼。 温泉热气缭绕，温度也足够高。 在池子里几乎只能看清对方的身形。 齐梓恒心里念经，只敢把脑袋伸出一截，眼神也不敢乱飘。 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头格外的重。 “你脸这么红，泡太低了。还是快冒出来点。” 梁钰不知什么时候凑近的，他还伸手触碰了一下齐梓恒的脸。 齐梓恒晕晕乎乎伸出脑袋靠在一边。 梁钰从旁边团了一小块雪球，放在齐梓恒的嘴上。 感受到一阵清凉，齐梓恒用牙将那小雪球咬在口中，含在口腔里，凉意直击大脑。 瞬间清醒了不少。 梁钰担忧的看着他。 “你可能是不太习惯，左右也差不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齐梓恒晕晕乎乎的点头，拿了放在一边的帕子，胡乱擦了两下就回去了。 回屋子的时候，被炉里还热乎着。 他直接就在方才坐的位置就躺了下来。 今日也实在是累了，他脑子几乎没怎么转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还是有丝丝凉意。 齐梓恒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 自己居然在地上睡着了。 他揉了揉眼睛，忽然感觉有什么压着被子，他侧头看去。 是梁钰。 应该说大家都在，大家都是一副诡异的姿势围着被炉睡着了。 特别是陈丹宁，还睡的四仰八叉的，好在他一人一边，也没什么影响。 此时整个屋子内只有一盏油灯微弱的亮着，想必是小兔给他们留的灯。 齐梓恒躺下来，这种和朋友一起睡觉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应该说 他侧头。 梁钰此时睡的正香，穿着亵衣，身上之前爱挂的玉石玉冠红绳都放在了一边。 要不说名字里有个“钰”字，他与这个名字真的很般配。 就算此时无任何装饰，他素净的脸庞和均匀的呼吸也让人有种暖意。 齐梓恒轻手轻脚的翻身，背对着梁钰。 这要面对着，这谁还睡得着啊。 一躺下，卢晓骏那边若有若无的开始说起了梦话。陈丹宁开始打起了呼噜。 齐梓恒眉头一跳，恨不得学着齐梓川一脚踹过去。 “再不让他们来睡觉了，睡相好的除外。” ...... 第113章 怪给自己长脸的 齐梓恒很无奈。 很无奈的看着面前丰神俊秀的少年。 “知邮少爷......” 何知邮这手段越发高明，不仅上门送了帖子，连人都送上门来。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暂时没想往这方面去发展，诗文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齐梓恒接过何知邮手里的帖子，再度无奈。 何知邮也是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但是也不见他再失望。 他依旧神采奕奕，精神气十足，一点没有失落模样。 “我这帖子同以往不同，以后梓恒少爷可以拿着这帖子随意出入我的诗会，我都欢迎。” 齐梓恒有些惊讶。 能给出这样的东西，想来是对他实力绝对的肯定。 他还是很感谢的行一礼。 “知邮少爷高看了，我等学无止境。” 何知邮也正经回礼。 要是能将齐梓恒作为他诗会的常客，就算是每次打擂，都能带来新刺激。 其实最遗憾的还是不能与齐梓恒再对战一次。 挂在望江楼的五首诗他都看了，各个都堪称精品。 只是可惜齐梓恒此人志不在此。 本来都准备打道回府的何知邮又转头问道。 “我后日还有一场诗会，你确定不来？” 齐梓恒礼貌摇头，然后再行一礼。 何知邮也是了解，只能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少爷真的好厉害啊。” 小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突然感叹道。 齐梓恒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想当初少爷刚进府内的时候，姨娘和小姐少爷们都对二少爷不好，连带着外面的传闻都是难听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喜欢少爷。” 都喜欢自己？ 齐梓恒脑海中马上跳出小闻的脸来。 他甩了甩脑袋。 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是不可能的。 小兔接着说道。 “现在少爷不仅名声好，还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爱护少爷的家人......这都是少爷自己努力得来的。” 小兔这般说着，齐梓恒才感觉时间真的很快。 好像眨眼间就经历了很多事情一样。 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兔的脑袋。 这半年间不仅是小兔，连带着自己也长高了不少。 “要维持恶名简单，维持好名声可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 齐梓恒听下人通传说外面有姑娘哭着喊着找自己，还觉得奇怪。 特别是看到下人那一副吃瓜的表情，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一出门就见一个双丫髻的小女孩眼睛通红，齐梓川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安慰。 “你朋友啊？” 齐梓川无奈摇头，“我不认识。说是找你的。” 找我的？ 齐梓恒心中刚升起疑惑。 那姑娘马上对他哭着喊道。 “齐少爷，不好了！姑娘要被卖了！” 马车上，这个叫红儿的姑娘是江梦姑娘的丫头。此番她也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齐府找齐家的少爷。 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找齐家的哪位少爷，溜了会门缝听到跟江梦姑娘聊天的少爷姓齐，就这么莽撞的跑来了。 好在齐家的人都是明事理的，没有把她直接打发走，还专门喊人去通传了。 齐梓恒和齐梓川在路上已经把整个事件的经过给听清了。 齐梓川还是想不通。 “此事你找我们也没用，就算我爹是齐知州，我们也不是能贸然为江梦姑娘出头。” 红儿听到这番话，哭的更大声了。 齐梓恒按住齐梓川，给红儿递了帕子，冷静说道。 “不管什么情况，我们都得先过去看清楚才知道。” 马车很快就晃到了望江楼。 红儿哭着快速又跑了回去。 齐梓恒夹着齐梓川紧随其后。 一进去，就听到一个大嗓门举着算盘在大厅喊道。 “都来评评理啊，我这出钱帮江梦姑娘赎身，摆脱这以色侍人的日子，江姑娘可不就要报恩与我为妾，她还不愿了......” 这话自然引得大厅许多人嬉笑不止。 这赵员外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买这江梦姑娘回去做小妾。 要不是他们手里的钱财实在砸不赢人家，不然谁不想把江梦姑娘带回家？ 齐梓川下意识的皱眉。 齐梓恒已经上前喊话道。 “人家也没想让你帮这个忙。以色侍人不行，以色侍你就可以？你还怪给自己长脸的。” 齐梓恒这一番话，瞬间就引得全场瞩目。 那高举着算盘的赵员外，眼睛一瞪，胡子一吹的看着面前来的两位少年。 “哪里来的混小子，我等风月之事，岂是你们这种书呆子能懂的？” 齐梓川下意识的拦住齐梓恒要上前理论。 被齐梓恒抢在前头。 “我可从未听说这风花雪月还要强买强卖的。” 这话一出，全场哄堂大笑。 赵员外的脸面也有些许挂不住。 小二连忙跟赵员外打招呼，说这二位都是知州大人的家里的少爷。 赵员外眉心一跳，他倒是没想到这么莽撞闯出来的两人竟然如此有身份，他自然也不会跟这两位少年撕破脸。 他马上就跟变脸一样的换了一副表情。 “二位少爷，英雄救美不是这个道理。如今我与那叁妈妈已经达成协议，决定以一千两白银为聘礼来迎娶江梦姑娘做我的妾室，不是二位少爷此事伸张正义就能打岔的。” 齐梓川拦住齐梓恒。 “他说的有道理，人家出了钱的，我们理亏在先......” “区区一千两就能让你带走江梦姑娘？我出两千两。” 齐梓恒对兄长的劝阻置若罔闻。 想当初在公主的拍卖会上，一个小小琉璃盏都不止这一千两了。 听说打起来了的叁妈妈正在往这边赶，冷不丁的就听见了“两千两”的报价，瞬间腿软差点从楼梯上滑溜下来。 “这，我与妈妈之前的协议已定，岂由你破坏......” 叁妈妈马上凑上来，打岔道。 “协议是协议，银钱是银钱，你还没给钱呢，自然不做数。” 齐梓恒一听更是眉毛一挑。 惹的在座看客们纷纷呐喊较劲。 齐梓川直接傻眼了，他没想到齐梓恒直接去叫价，他连忙把弟弟拉到一边。 赵员外见此，看着叁妈妈冷笑一声。 “你就变卦吧。他拿不拿得出来还不一定。” “你疯了！” 齐梓川摇着齐梓恒的胳膊，唾沫星子都喷到他的脸上。 “你日后真不管你的前程了吗？与人争妓！你要被万千读书人笑死！” “何止是读书人，你要让我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啊。你想让我齐家的门楣被钉在耻辱柱上吗？” “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齐梓恒站定脚步，抹了把脸，毫不在意的笑道。 “有进步，好歹没问我拿不拿得出这笔钱来。” “你真是疯了！” 齐梓川这会真的要急死了，偏这个弟弟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有时候真的想把他脑袋里掰开看看都装了些什么。 第114章 争花魁 齐梓恒笑看着齐梓川，问道。 “你觉得江梦姑娘如何？” 齐梓川咂吧嘴，急吼吼说道。 “你现在还小，这世间多少正经姑娘不比江梦姑娘差，只要你好好读书以后什么都会有。你不能为了一时英雄气把日后都给搭进去。” 齐梓恒就知道齐梓川定然是想岔了，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对江梦姑娘可没有男女之情。我只是想知道梓川少爷认为江梦姑娘这个人如何？” 没有男女之情？ 齐梓川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齐梓恒。 江梦姑娘的确姿色了得，但自己这个弟弟面对这样美丽妖娆的女子当真一点心思都没动？ 见齐梓恒十分认真的再三认定，都恨不得竖着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了。 齐梓川这把把心放到肚子里，慢慢悠悠分析道。 “抛开身份不谈，她自然是个性格长相极好的女子，在音律舞蹈上也很有天分......” “那就对了。” 齐梓恒打了个响指。 “我做这些一方面只是同情江梦姑娘如此才华却又沦落至此，一方面也是我的确有跟姑娘有些合作的意向。” 齐梓川拧着眉头刚想接着问合作什么。 “年纪轻轻的，好的不学学什么争花魁，功课做完了吗？” 赵员外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 齐梓恒刚想还嘴。 齐梓川冷声道。 “现在价格已经抬到两千两了，若是赵员外没有加价的意图还是闭上嘴吧。” 叁妈妈一听这价格实打实的抬上来了，眉眼里都是笑意，强拉着赵员外生怕他把这两个小财神爷给气跑了。 “我出三千两！” 赵员外束着三根手指笑咪咪的对着在场的几位比划。 叁妈妈这会看着赵员外伸出的手指都恨不得眼冒金光。 “五千。” 齐梓川直接喊道。 惹的在座和包间的人都得到消息纷纷涌出来看着争花魁的大热闹。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如果是按照往日的性格，齐梓川这会肯定已经把他捆了丢回家了，或者袖子一甩直接跑了。 竟然会在这里直接帮自己做这种荒唐事。 齐梓川咧着笑容从嘴角溜缝对他说道。 “钰哥说过，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勉强放手相信你一把。” “再说了，既然无关情爱，你同情这个江梦姑娘，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相信你帮你撑场面。这等风流故事，可不能让你一人抢了风头。” 齐梓恒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少年。 不由得嘴角扬起笑容。 场外的人扯着嗓子吼道。 “员外，两小儿都加到这个数了，你可不能输啊。” “赵员外，这齐家的少爷们已经出到五千了，您看您这边......” 叁妈妈听着场外音苍蝇搓手一脸激动的看着赵员外。 “六千两......” 赵员外咬牙切齿。 若不是在公主践行的拍卖会上，自己的夫人花钱拍买了如此多的物件，在前些日子花了些钱买高价粮，他也不至于这点钱都捉襟见肘。 赵家虽然是员外，但主要财富还是自己媳妇家带来的，他本人兜里其实并没有多少，要不是上次拍卖家里损失大半夫人良心过意不去，自己也不会有这机会跟夫人要求说纳妾。 “八千。” 齐梓川一挑眉紧随其后接着加价。 赵员外咬牙切齿又十分不甘。 “这位员外若是再喊不出高价了，这江梦姑娘可就归这二位了。” “赵员外，接着喊啊，赵家不会连两个娃娃都比不过吧。” 人群中不乏看热闹者一个劲的起哄。 “一万......”赵员外牙齿紧咬哆哆嗦嗦的从牙缝里溜出俩字来。 齐梓川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个价格别说买一个花魁了，就算买十个都够了。 而且还要考虑他们手里是否有这么多钱。 “一万五千两。” 齐梓恒接着喊道。 这话一喊出来。 连齐梓川的面上都有些许挂不住。 这价码一下子就加到了五千，不少人都瞠目结舌。 连赵员外脸上的汗也一滴一滴淌下来。 “员外，您还加吗？” 叁妈妈也看出赵员外此时的焦灼。 “不加了不加了！” 赵员外气的一挥袖子，没好气拉着叁妈妈说道。 “叁妈妈我这有一万两现银，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这两位少爷能不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来吧。” 这话说的叁妈妈又犹豫了，在两边势力之间来回打量。 “既然员外加不出钱了，那就该愿赌服输，搞小把戏算什么。” 齐梓恒找个空座坐了下来。 小二连忙快手快脚的给二位财神斟茶上点心。 赵员外可不相信这俩小儿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来，多半也是要找家里的大人拿钱。 若是让齐大人知道他们两小儿在做争花魁此等荒唐事，还不是要把这两娃娃赶回家教育一番的。 到那时，他再与这个叁妈妈慢慢讲价也不是不行。 想到江梦姑娘的容颜，赵员外心里又忍不住一热。 他被嘲讽了也不恼，厚着脸皮坐下来，与这两位少年对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都还没给钱，也就不算我彻底输。” 第115章 你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齐梓川心里自然是有些没底。 他小声嘀咕道。 “你手上有多少钱？我这里还有攒下的小几千，这会找钰哥和陈丹宁他们借一点也是来得及的，还有我认识的几个同学......” 齐梓恒慢悠悠的喝茶，笑着看向那望江楼展厅处，说道。 “银钱的事，必然不劳兄长费心。” 茶过三壶，此时赵员外的脸上是更加的得意，叁妈妈也越来越焦急。 看着赵员外手里的一万两现银，有些犹豫。 齐梓川顶着众人的目光都有些撑不下来了。 齐梓恒还是无比淡定的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看起了书。 “两位少爷，若是实在没钱，就走吧。大家不会笑话你们的。” 赵员外愈发开心，脸上的笑容愈发放大。 更有些猥琐的在原地苍蝇搓手，急吼吼的看着楼上江梦姑娘雅间的方向。 “钱来了！钱来了！”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把赵员外吓的一口水差点呛在喉咙里。 “卢晓骏？” 齐梓川伸头看向过来人。 他哪来的有这么多钱？ 卢晓骏跑的那是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都还淌着汗。 “这么急做什么，我们又不会跑了。” 齐梓恒连忙倒一杯水给他。 卢晓骏摆了摆手，连忙将身上的外袍给脱了。 “还不是传话的小子说的不清不楚，我生怕你没钱被人打了好一顿，大额现券少，这些银子还是从几个钱庄现提的。” 齐梓恒拿过钱来，齐梓川伸长了好个脖子看着。 正是十五张明晃晃的千两银票。 哪来这么多钱？ 齐梓川跟见了鬼一样。 同样见鬼了的还有赵员外。 齐梓恒将这清点好了的银票放到叁妈妈眼前，在叁妈妈垂涎欲滴的眼神下，又从叁妈妈眼前飘开。 “一手交钱，一手交卖身契。” 叁妈妈此时才是眉飞色舞，急忙让身边的下人去拿江梦的卖身契。 卖身契交到齐梓恒的手上，叁妈妈也如愿拿到了惊人巨款，一个劲在手上数着。 “既然钱货两清，从今往后，江梦姑娘就不再属于望江楼了。” 叁妈妈笑的都合不拢嘴，打趣道。 “那是自然，我这生意这一半都是靠着梦儿才撑起来的，齐家少爷能得到这么好的姑娘，也是好福气。” 这话一出，大家不免觉得可惜。 以前找江梦姑娘听曲虽然贵，但有些时候江梦姑娘也会无偿给他们演出，这一卖出去了，以后怕是想再听曲都听不到了。 齐梓恒自然知道大家在顾虑什么，连忙说道。 “像叁妈妈这样有实力的人，培养第二个梦姑娘也是易如反掌，总归是几年的老人了，不如新人更让人眼前一亮。” 这话说的叁妈妈可心动了。 确实如齐梓恒所说，她也早就看江梦不顺眼了，整日都有些占着才情自视清高，还不听话。 趁早换个听话又省心的才行。 几人正说着，江梦姑娘已经头戴幕笠遮面下来。 惹的在场看热闹的人都好一阵打趣热闹。 一见到众人她便施礼。 “倒是给少爷们添麻烦了，是江梦的不是。” 齐梓恒连忙将她托起。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自责，以后要向前看才是。” 在场唯有赵员外还酸的不行，看江梦姑娘施施然的走过，香味就从他鼻尖处飘了过去，他的心里更是痒痒。 “江梦姑娘，若是你在齐府过的不好，也可以来我赵家，我赵家的大门愿意永远为姑娘敞开。” 这话惹的在场诸位一阵鄙夷。 “赵员外，都争输了，回家抱着娘子哭去吧。” 赵员外只当没听见这市井小民的嘲笑。 江梦姑娘戴着幕笠，自然是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也只是柔柔施礼表示，多些大人的抬爱。 赵员外搓着小手还准备再凑上前去再多说两句，这时一阵惊吼声从门外传来。 “你要死啊，找外室找到这种地方来了！当老娘死了吗？” 一听这话，赵员外立马缩着个脖子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赵夫人双手叉腰一身正红走了进来，大庭广众之下揪着赵员外的耳朵就提了起来。 赵员外被自家夫人瞪的小心肝乱跳。 呼喊道，“哪有的事儿！我就是过来喝茶！” “喝茶？回去喝，回去我再收拾你！” 赵夫人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一些小心思，在外面还是要给自家夫君留一丝面子，也不再与他诡辩。扯着他的耳朵就直接往外面带。 闹得在场所有人都笑赵员外竟然是个“妻管严”。 事情结束，齐梓恒他们一群人自然也是要撤退的。 齐梓川紧盯着齐梓恒，满脸疑问。 齐梓恒也知道自己这会是瞒不住了，看在齐梓川如此信任自己的份上，也没必要瞒着他们。 马车拉着他们一行人慢悠悠的往火炉居的方向走去。 “什么！这是你的店！” 齐梓川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店面，更别提桌桌爆满，这钱就像流水一般的进入了口袋。 “不止火炉居，还有子炉居，都是梓恒兄的产业，我们一家只是帮忙负责打理。” 卢晓骏在后头贴心补充。 齐梓川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你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他老早就听同窗说过新开的火炉居和子炉居是怎么好吃，怎么新颖。 只听同窗说吃过一次后是多么的回味无穷。 自己倒是一回没尝。 倒是没想到这店就是自己家弟弟开的。 “难怪一到上学的时间你就不见踪影......”齐梓川喃喃自语。 一行人穿过火炉居的大厅来到了后院。 明显就清净了不少，外人也少了许多。 “家里不便让两位姑娘居住，就先住在这里吧，已经招呼过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店里的伙计。” 江梦主仆对视一眼，对着齐梓恒一群人再行一礼。 “别说住这里了，就算是睡大街，也难抵江梦心中的恩情。让江梦做什么都不为过。” 齐梓恒似乎是想到什么，连忙摆手解释道。 “我救你我不是想让你以身相许啊，我也不需要丫鬟伺候......” 江梦歪着脑袋，那她能做什么呢？ 大家也都刷刷的看着他。 齐梓川也好奇他口中的合作到底是指什么意思。 齐梓恒干咳一声，慢慢解释道。 “我赎你的那笔费用，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待你还清了，我就把你的身契还给你。当然，我不会乱动这个。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员工了，我会再单独拟一份合同给你，到时候你所有收成咱们都三七分。” “当然，我七你三，这点不容讨价还价。” 江梦懵懂点头，她也不是很明白齐梓恒到底要做什么。 上次的合同她也看了，只是看了半天她都还是不是特别懂自己能干嘛。 第116章 一天到晚神秘的 齐梓恒简化的解释道。 “我把你培养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万人迷，到时候你赚的每一分钱，你都要跟我分，就这么简单。” 齐梓川听到现在忍不住微微蹙眉。 照他听来，这种本质上跟那个叁妈妈在望江楼的做法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这样的方法是不是有些昧着良心了...... 齐梓恒补充道。 “既然是合作，我自然要遵循你的意见，你不愿意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强加在你的身上。你只是我的艺人，不是我的奴隶。既然你想在音律和舞蹈上面更加精进，我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 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是梦寐以求了，更别说在这方面有所成就。 江梦看着齐梓恒诚恳的眼神，也打心眼里认为齐梓恒不会害她。 她施礼道。 “既然我现在欠着少爷的钱，自然是要帮少爷办事。还望少爷不要嫌弃江梦笨拙。” 齐梓恒满意的点头。 打从奉阳节见到江梦的第一面起，他就想着，要把这个美人收到自己的旗下。 如今就这么成功了，想来还有点小激动。 晚饭时分一群人直接就在火炉居开了一桌，一群人吃的无比欢快。 特别是卢晓骏，他早就想尝尝了，但是由于客源实在是太多了，压根腾不出人手和座位招待他，他也就一直没吃上。 齐梓川也是光顾着吃了一句话都没说上，煮的丸子太烫了还把他嘴里都烫出泡来。 江梦和红儿也是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吃饭，见大家都一副不见外的模样她心里也十分开心。 当然这些菜也十分对她的胃口。 轻轻咬着菜叶子低声的笑。 “梓川少爷，你怎么把丸子都吃了......” 齐梓恒憋着嘴拿勺子在锅里翻找。 卢晓骏连忙点头，他自己都没吃上几口呢。 齐梓川吃的嘴边都滴油手上动作依旧不停往嘴里塞。 “先下手为强......” “再说了你们瞒我这么久，吃你几个丸子怎么了？这小气劲儿。” 与齐梓川相处这么久，齐梓恒也发现了齐梓川内心里其实是个实打实的吃货。 总之，自己倒腾了这么多东西。 大家喜欢就好。 想到这里，齐梓恒举着筷子都忍不住面上带有笑意。 ...... 不出所料，齐家的少爷与人在望江楼争妓的事情，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齐大老爷本就因为公务的事情忙的一个头两个大，家里两位小的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面上自然是有些挂不住。 本来按照家规，齐梓恒要去祠堂跪上个三天三夜再挨点打。 但齐梓恒不是打小就养在身边的，两个孩子都是能言善辩的，一唱一和的就把他给唬的晕头转向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原谅了这两个孩子。 养儿真是冤家。 谁的儿都一样。 齐大老爷心里一阵怨念，还是得顶着被人嘲笑的名号依旧去办事。 这件事自然在书院里掀起了一阵巨大风波。 齐梓恒在酒楼与人争妓的故事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齐梓恒的风评本就不好，现在齐梓川定然是被这个弟弟给拖累了。 书院里的学子们都纷纷的很同情齐梓川而更加厌恶齐梓恒。 特别是小闻，听说齐梓恒得了一美人后，恨不得组织全部同学去齐府听曲。 最后还是被向喻之好一阵挖苦才又安生下来。 “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怎么就传出两个版本来了？” 齐梓川围着火炉团团转。 陈丹宁被他转的脑袋晕晕 梁钰也把手放在嘴巴哈气。 自从知道齐梓恒冲冠一怒为红颜，只要齐梓川有什么动作，他俩就红着眼的跟来了。 齐梓恒无奈的耸肩伸着钳子在火炉里拨土豆。 “在意他们做什么，事也的确是我做的。一段时间不理自然又沉寂了。嘴巴长在他们身上。” “他们真是闲的慌，一天到晚光盯着别人的家事。” 齐梓川气不过，又走了两圈又坐了下来。 “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给二位少爷添麻烦了。” 江梦和红儿缩在一角，裹着厚厚的衣服缩着脑袋道歉。 齐梓恒摆摆手。 “我的名声本来就臭，这多添些也无关痛痒，不用太过自责。倒是我前些日子给你的诗词你排得如何了？” 说到排练，江梦的小脸上瞬间就有了光。 “那诗写的极好，曲我也听过了，虽说与我们平时弹的有些不同，但也是别样的好听，我现在每日都在编排动作，我来练于几位少爷看。” 陈丹宁自然是乐意的很，他就是最爱看才艺展示了，特别是江梦姑娘如此的赏心悦目。 小院里没有把琴拿出来，词也暂时不方便公开。 江梦只能哼唱着音调，在院中慢慢的舒展开自己的身体。红色的斗篷白色的裙底一朵花一般，慢慢的绽放开来。 一曲终了，陈丹宁鼓掌的劲儿都快呼到齐梓川脸上了。 连梁钰也忍不住点头。 “如何？” 江梦姑娘一脸期待的看了过来。 陈丹宁自然又是把毕生所学的所有能夸人的词语都拿出来用上了。 梁钰也点头，“当得一声惊艳。” 她看向齐梓恒，齐梓恒抿唇道。 “方才第二个动作你再展示一下。” 江梦得了指令，马上又摆出了第二个动作。 “这里，你可以试着用些力道打出去。不应该表达的是忧伤，不能太过欢快......再来一次。” 陈丹宁不由得捂嘴。 “都这么好了还要改，梓恒兄真是好严厉啊。” 齐梓恒跟没听见似的，一遍一遍的要求江梦重来。 直到他满意为止。 江梦姑娘的小脸上都涌出了汗珠，斗篷也解开了。 梁钰补充道。 “确实好了不少，果然严师出高徒。” 齐梓恒这会也坐了回来，喊江梦过来休息烤火。 被指点了半刻的江梦面上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更是神采奕奕了，在这抹冬色中就跟红花一样亮眼。 “梓恒少爷还是懂的多些，改过后我自己都觉得好上了不少！” 梁钰想到什么问道。 “你们准备何时去哪里展示？” 齐梓恒将烤好的土豆放在手上被烫得龇牙咧嘴。 “自然是要等人把这阵春风吹过来，需要准备的东西可还不少......” 齐梓川就知道这人爱故作神秘，剥着土豆忍不住翻了个眼。 “一天到晚神秘的。” 第117章 不求上进，百无一用 陈丹宁对齐梓恒把江梦接回来的事感到十分的庆幸。 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若是自己，怕是真的无力将梦姑娘从火坑里救出来。 也无法在这严寒的冬日给二位姑娘找一个安置的地方。 更别提现在还能坐在一起边吃饭边与梦姑娘聊天。 陈丹宁心里别提多感谢齐梓恒了。 想到这段时间书院里大街上传的风言风语，那些难听得话简直不堪入耳。 要让他来逞这个英雄，他可不敢舍了陈家的脸面去拍着胸脯从赵员外手中将江梦姑娘争回来。 齐梓恒真是敢作敢当又丝毫不在意的。 他忍不住上手忍着烫又剥了一个土豆放到齐梓恒的怀里。 齐梓恒看着裤子上一兜子土豆，他嘴巴塞得满满当当道。 “哥哥们，真的吃不下了。” 齐梓恒笑着又把剥好的土豆放到齐梓川手中。 “哥哥，你当真在齐府见到那个狐狸精了？他当真缠着齐家的少爷们？这个狐狸精，真不要脸啊！” 陈丹宁本来满脸笑意的回家，一到家里就被妹妹缠着问个不停。 他脚步一顿，面色也挂不住了。 “陈霜霜你现在张口闭口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陈霜霜柳眉一横。 “那就是真的！街上都传遍了！齐梓恒居然跟人高价相争青楼女子！他怎么这般......不求上进，百无一用！” 陈丹宁停下脚步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妹妹。 自己的妹妹现在已经十几岁了，都到自己的胸口高了。 同自己妹妹年岁相当的沈源的妹妹沈遥他也是见过的。 人家的妹妹就气质温婉又大方，虽然自己跟他的妹妹不熟，但他也知道沈遥在家里就不会跟沈源对着干。 还会分担家里的家事，可能干了。 自己的妹妹也年岁不小了，是可以定亲相看的大姑娘了。 不能再这么不懂事。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陈霜霜，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能什么都道听途说？别人什么都不懂在那里乱嚼就算了，你是陈家的小姐，你这般也太有失身份了。” 陈霜霜本来就是骄纵惯了，听到哥哥三番两次的教训自己。 她当下就翻脸了。 “哥哥，齐梓恒他做了丢人的事，你不去说他？你来说我？我做什么了我不就是多问了一嘴......” 说完这句她还不解气，她还继续掰着手指细数着齐梓恒的“罪行”。 “难道他齐梓恒没有在外逃课？没有测验挂零？还是说没有与人争妓？与那狐狸精整日出入酒楼？我说这些我哪点冤枉他了？” “哥哥你应该远离齐家的那些人，而不是为了那些丢人现眼的人来教训你的妹妹！” 陈丹宁被气的。 看着妹妹那张跋扈的脸，他下意识的抬手。 陈霜霜被陈丹宁要挥手的动作吓到了，她忍不住抱着头退后两步不可思议的喊道。 “好啊，你还要打我！我要告诉娘去！” 陈夫人被自己一双儿女吵的实在头痛。 别人家一儿一女都是相互扶持照顾，到她这里来就变成欢喜冤家了。 陈霜霜还摇着自己母亲的胳膊，一个劲说让母亲给她做主。 陈丹宁也跟个犟牛一样的，抿着嘴一句话不说。 陈夫人看到这种场面忍不住用帕子又擦了擦自己的手。 “哎呦，我的祖宗们。你们消停一会儿行不行？我来评评理。” “霜霜你，你都多大了，做事还告状。这毕竟是你三哥，你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 陈霜霜被说的摆过脑袋。 “还有你。你妹妹说的也没错。我看他们齐家就是个风水不正的。以后也少跟他们来往些。” 陈丹宁也被讲的撇过的头。 这一个二个不听劝的样子，陈夫人更是头疼。 “你也是，你非得揪着人家家里的家事，自己家里一斤二两的事没搞明白。你大哥二哥说今年又不能回家了。” “你们怎么就不想想亲人们呢？” 陈夫人冲着陈霜霜的脑袋戳了两下，戳的她连忙掉下了小珍珠。 犟着脸说，“我这也是为了三哥好！三哥不识好赖。” “你个小妮子。” 陈夫人又在陈霜霜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哥哥不仅是读书交友，重要的是与各世家之间的联系。就算他齐梓恒如你所说的那么不堪，你哥哥就算硬着头皮也得把齐家这个知州关系搞好。” 这个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了呗。陈霜霜忍不住嘀咕。 陈丹宁忍不住上前回嘴道。 “娘，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些事情都只是市井传言，齐家他们两兄弟人都很好的，也很照顾我......” “是霜霜，学了外面的一些疯话，就一板一眼的说给我听，我气不过我才想与她理论，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陈夫人冷哼两声。 “儿啊，你见得人还是太少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齐家若真的是行的正坐的直，怎么会有奇怪的风言风语传出来呢？” “就是就是！”陈霜霜搂着母亲的胳膊一脸娇憨。 陈丹宁刚想辩解两句。 “我乏了，你先下去吧，每日吵的我头疼。” “母亲，您哪里疼，我给您按按” 陈霜霜软着音儿给陈夫人按摩脑袋。 陈丹宁则是被自己的母亲给轰了出来。 他忍不住叹气，还是去找祖父吧，母亲她根本就不懂，还是祖父最能懂他的心思了。 ...... 第118章 齐家风水就是好 时间转眼便到了除夕，不止是整个青阳，连带着空旷又安静的齐府上上下下好不热闹。 丫鬟们忙着各个院子的洒扫，小厮们往外采购过年要用的物件。 连齐梓恒都被小兔一早上给拉起来，换上了新衣。 除夕这样的重要节日，齐大老爷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但也只是对于公务，对于家人来说，他依旧有得忙碌。 他在书房里检查着齐梓川这一年来的功课，齐梓川也拉了齐梓恒与他一同在一边罚站。 齐梓恒跟他挤眼睛。 【检查你的功课，拉我来干什么？】 齐梓川暗地里戳了戳他的袖子。 【我不管，你得给我打掩护。】 齐梓恒自然是得意得在衣袖中比了两根手指。 齐梓川见状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看完齐梓川的功课，自然就是要与他聊一聊了。 齐大老爷谈到这中间缺出来的课业，齐梓恒都果然信守承诺的给他出理由出借口，齐大老爷平日里对孩子们的作业关注不多，也自然明白自己孩子的水平。 虽然功课漏下了不少，但左右水平还算不错。 暂时放过他一马。 齐梓川终于度过难关的舒了一口气。 齐大老爷翻了翻手边的札记，问道。 “恒儿的功课怎么没拿来？” 齐梓恒嘴角一抽。 怎么还有检查他的功课这个环节？ 以他那个旷课程度，怕是有一顿好果子吃。 齐梓川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齐梓恒的功课乖巧放到齐大老爷的面前。 惠来书院每年都会把学生一年的学习功课又下发给家长，更别说像齐家这种高门大户的人家，是绝对不会漏发的。 【你！】 齐梓恒盯着齐梓川。 他自己可都不知道自己的功课被送了过来，这个齐梓川就等着阴他呢。 齐梓川耸耸肩，给他在袖子里比画四根手指。 【我不赚我还倒赔？】齐梓恒挑眉。 齐梓川摇着四根手指面带笑容。 齐梓恒一狠心，一摇头。 逃课就逃课了，还怕检查不成？ 今日就算被大伯父批个底朝天这钱也不能让齐梓川赚了去。 齐大老爷认真的看着齐梓恒的功课，一开始写的自然是又整洁又工整，到后面每日的练习也十分用心。 齐大老爷频频点头，然后就看到了那篇具有转折意义的挂零的小考。 齐家两兄弟自然紧密关注着齐大老爷的面部表情，眼瞅着到关键一篇了，齐大老爷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齐梓川跟弟弟使眼色。 【快同意我还能给你说两句好话。】 齐梓恒面不改色。 他写的所有东西里，就数这篇小考内容写的最为精华。 如果说前面的功课只是携带了一些现代思想的一些文体，这篇小考内容完全就是照着现代的思路如何去面对和处理各种灾情。 只是可惜有人不识货。 “零分！”齐大老爷忍不住惊呼出声。 齐梓川自然是不想看他除夕还要倒霉的跪祠堂，还是忍不住求情道。 “父亲，不是的，那阿恒已经很努力了，是有目共睹的......” “恒儿这些东西都是你一人所写？” 齐大老爷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再把目光放到纸张上。 齐梓恒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经历了上次米粮空城，我才意识到，应该有更多的危机防范意识，就像青阳经此一役后绝不会把米粮放在七排村那样一个小村子里。不止是粮灾，人总要会学会吃一堑长一智。” 齐大老爷听得那是频频点头。 这篇小考里就详细记录了冬季可能会遇到大概什么样的灾害，以及该如何应对。 不仅收录了这次的粮食问题，再就添上了疫病的预防和一手处理。 这对一个知州来说简直不要太有用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侄儿。 “这都是你写的？你如何知道......” 齐梓恒沉思片刻斟酌说道。 “我认为，很多事情都可追溯到源头，比如疫病，虽是传染，但总归是有传染源头，人会生病也无非是因为吃喝以及与人接触，处理好这三点自然能大大减少生病几率。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 齐梓恒可不敢信誓旦旦的跟齐大老爷说这一套绝对有用。 反正有人能看到这个东西的有用之处就行。 齐大老爷听他说完忍不住满意的点点头。 想不到这些问题竟然可以如此思考。 他再不由得感慨齐家祖坟的风水就是好。 有了这些事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了都不会匆匆慌乱，起码又可安稳度过几年。 想到这里他就马上安排人去做一个类似手册，把经历的灾害都收录起来，总结对应之策。 齐梓恒也忍不住赞同。 齐大老爷的确是个为民的好官。 齐梓川听得倒是看不懂了。 按照父亲的说法，齐梓恒看起来好像写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但在先生那里却是实打实的拿了零分。 齐大老爷吩咐完手里的事情，忍不住多嘴道。 “那些个先生，不识货的很，他们也就会在学生面前逞威风，差点害我错失如此好物，真是可气，可恨！” 齐大老爷骂完人就匆匆处理册子的事情去了，全然没顾后面齐梓恒的逃课记录。 齐梓恒忍不住在齐梓川面前嘚瑟。 “哎，运气太好，挡也挡不住啊~” 到了晚间，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年夜饭自然少不了齐梓恒的手艺。 但君子远庖厨。 大部分都是以小兔做的名义端上来的。 齐大老爷在吃饭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齐梓恒写下的一些预防措施，以及这么做背后的原因。 整顿饭都有点心不在焉。 但还是记着往年的传统给孩子们每个都发下了压岁钱。 齐晴晴穿的跟个年画娃娃一样，跟家中长辈拜年甜甜的说些祝福语。 “寒辞冬雪，暖带春风，岁华新至，除夕乐融。” 惹的齐家两位长辈都喜笑颜开。 齐家两位女儿得了压岁钱都开心的眉飞色舞，两位少爷也都沉着又稳重。 齐二老爷跟几个女儿们都对今日的菜品满意的很，纷纷吃了一碗又一碗。 看着大家都吃的很开心，眼下灾情也内被控住暂时不会翻出什么水花。 齐梓恒也抱着碗在一边乐呵，心情美美。 齐梓川一吃就知道是他的手艺，他不由得侧头瞄着旁边的少年。 他还是安静吃饭，文静得跟个姑娘似的。 这段时间他也带着不少同窗去子炉居和火炉居蹭饭，当然都是不给钱的那种。 齐梓恒感受到隔壁的视线，漫不经心问道。 “梓川少爷什么时候给我结钱啊，两家掌柜都说了，你记了不少账。” 齐梓川被说的也不心虚，腰杆一挺。 “我去我自己家我吃饭给什么钱......” 齐梓恒被他这副模样逗笑，在饭桌上捂着嘴偷偷笑。 第119章 给你压岁钱 晚饭后，时日还早，自然是要等守岁的。 齐晴晴带着齐温芝在花园里放炮仗，欣姨娘和二老爷也在旁边看着。 本来这种时候不合群的齐梓恒要回院子里去了。 他却跟着齐梓川前后脚的去了他的房间。 齐梓川的院子是在整个齐府中第二好的位置，院前甚至还有假山流水和肥嘟嘟的锦鲤。 院子里更是各种奇珍异宝一应俱全，看得齐梓恒纷纷咂舌。这进了屋子里更是不一般，果然如他所说一面墙上都放满各种古籍读物，连墙上都挂着大家的名画。 这要是磕着碰着心都得颤两下。 这不愧是大少爷，吃的用的品的就没有差的。 “跟了我一路，有话要说？”齐梓川坐在书桌前看他。 “给你。” 齐梓恒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放到齐梓川的面前。 齐梓川也不扭捏，打开看。 里面包的居然都是银票，还是大额，这数数差不多可以又值一个江梦姑娘了。 齐梓川笑着眯了眯眼。 “这是做什么？压岁钱？” 齐梓恒随意的坐在一边把玩起桌上的精致茶杯，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以这么认为。” 齐梓川将那包银票团起来收好往齐梓恒怀里陡然一扔。 “要给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给，你给算什么......” 齐梓恒被砸了也不恼，而是面含笑意的看向他。 “就像你说的，这一整个家都是靠着大伯父撑着，我既然有了钱，自然是不能干吃白饭的，也是要为齐府做一些事情的......” 齐梓恒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见齐梓川的面色越来越黑。 齐梓川皱着眉，心里不由得怪罪自己当日口无遮拦。 那时是他没搞清楚，对着齐梓恒脱口而出他是个吃干饭的还不省心。 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时是无心之言胡乱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齐梓恒摇摇头。 “我知道，但是梓川少爷说的在理，之前是我没有能力，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家里自然没有到需要用他一个小辈的钱。 虽然齐梓恒这份心是好的，但齐梓川还是觉得他是对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心存芥蒂。 他眉头一拧。 “不行，这钱我不能收。” “若是你心有怨言，你直说，我再跟你道歉补偿都行，你做这种事情可就是拿我们当外人了。” 齐梓恒心里忍不住无奈。 怎么这件事都能跟之前牵扯起来。 若是齐梓川还是按照一开始的态度对待他，他自然会还他们钱再潇洒离去。 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现在他们已经是“兄弟”了，在看似荒唐的事情面前齐梓川都能不顾面子的去帮他出头，他此番动作自然也是真心实意。 他现在有的东西不多，也就这银两目前还算宽裕。 银钱在在他这里，最是不值钱的了。 他忍不住叹气。 “这都是哪跟哪。” “这样，今日这钱我收走，就当是齐家给我的入股，下次给，可不能拒绝了！这也是我作为小辈的一片好意。” 齐梓川自然是不会收他的钱，这次先让他收入口袋，下次再来再接着拒绝。 想到这里，齐梓川忍不住点了点头。 面色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我之前真的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齐梓恒连忙喊他打住。 “这件事就过去吧，我也真不是这个意思，哎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齐梓川眉头又蹙了起来。 “这日后祖母若是回来了，你可千万别让她老人家知道你在外头做生意。” 齐梓恒微愣。 祖母这号人，他也听说了好几次。 给他的第一印象，这个祖母不是个好相处的。 “祖母平生最讨厌没规矩的了，她若是知道齐家的子孙跑去抛头露面赚钱，定是要找人把你几家店全给拆了。” 齐梓恒对这个祖母也略有耳闻，反正就是对自己这个外面生养的孩子不怎么瞧得上眼。 好像就是因为齐二老爷执意要把自己接来，祖母才一气之下跑去了寺庙里跟儿子赌气。 过年团聚之时都不愿意回来，放着年事已高的老人在外清冷孤寂的，这叫个什么事儿。 方才在饭桌上还说了，齐大老爷派人好一番请都不愿回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在气头上。 搞得两位齐老爷心里又是一阵自责。 齐梓川一脸担忧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也是无奈的很。 既然祖母对他的印象本来就不好，他不管做什么，也很难得这位祖母的喜爱。 在路过花园时，齐晴晴和欣姨娘带着小妹还在玩耍。 园里的烛火点的亮堂堂的，连带着身后的丫鬟们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笑声不断传进他的耳朵里。 倒是齐二老爷注意到了他，走了过来。 “过去跟妹妹们一起玩吧。” 齐梓恒摇头，他一过去指不定又要怎么鸡飞狗跳跟齐晴晴吵起来。 “我都是半个大人了，让妹妹们玩便好。” 对于这个儿子，齐二老爷一直是又愧疚，又想接近。 眼下他们一家人在园里玩得如此开心，让孩子看见了，心里指不定多么难受和孤独。 “我儿真的太过懂事。” 齐梓恒点了点头，算是个回应。 齐二老爷左右都瞄了一眼，见没人把注意力放在这边，这才凑上前去。 冷不丁的在他的袖子里面塞了东西。 齐梓恒刚想出声，齐二老爷连忙把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红包方才已经给过了，我还是心疼我儿，我要多给一份。这件事你不要让你姨娘和妹妹们知道啊。” 齐梓恒看齐二老爷此时一副偷摸模样，忍不住憋笑。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明白。 点头。 “自然是不会辜负您的一片心意。” 今日除夕夜，齐梓恒作为公司高层总管自然是要对那些大年三十都没法与家人团圆的员工们送去温暖的。 好歹要露一面，打打气，对明年业绩许个期许啥的。 令齐梓恒没意料到的是，火炉居里未归家的员工竟然如此多。 细问才知道大部分都是农户家庭，店里年假的福利待遇好，大家也都凑在店里过新年。 辛苦值守的员工当得大红包。 齐梓恒能看到他们拿到红包时眼中激动的神色。 只说，“辛苦大家，来年加油，新年快乐，和和美美。” 挨个给完红包，又画完大饼。 离开店里时，店里热闹非凡的笑声还未停息，齐梓恒还未从店里那热闹温馨的场景中跳脱出来。 这沿路上的每一户人家，似乎都能看到里面幸福温馨的团圆景象，路上唯有形单影只的行色匆匆赶着回家团年的路人。 齐梓恒的脚步不由得也加快了许多。 没走几步，就遇到一个熟人。 齐梓恒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第120章 愿世界和平 那人正裹着黑色的貂毛斗篷，蹲在河边放花灯。 花灯微弱的光芒照得他的脸上都是微弱的白皙。 “大过年的，梁钰少爷真是好兴致。” 齐梓恒笑着，直接蹲在了他的旁边，看他骨节分明的手将河水中的花灯推了出去。 小小的花灯中的烛火在漆黑一片的水面上似有似无的飘着。 梁钰也索性直接靠着阶梯坐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团年去，在外面溜达？” 齐梓恒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关心自己，目光不由得追着那河里的小小花灯。 “这话同样送给梁钰少爷。” 梁钰捂着嘴干咳一声，一脸狡黠的看着齐梓恒。 “我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溜出来放花灯，今日倒是被你抓个正着。不准跟阿川说我放花灯不带他啊。” 齐梓恒笑着点头。 又忍不住歪着脑袋看着他。 每年都要来放，每年都有没能达成的愿望吗？ “梁家的少爷也需要有愿望要托于小花灯来实现吗？” 梁钰长叹一声，坐起来用下巴戳着膝盖，眼神不由得放空。 “哎，家世太好，长得太好，喜欢我的人太多，也是一种烦恼。” 齐梓恒有些汗颜。 不过既然他不想说他也不会多问。 二人就这么并排坐在河岸边吹着冷风。 许是两人就这么枯坐着有些尴尬，梁钰吸了吸鼻涕，举着手边另一盏灯问道。 “这还有一个，你要不要来一个？本少爷的愿望分你一个。” 这人还真是...... 齐梓恒还没反应过来，花灯就被塞到自己怀里来了。 连带着纸啊笔啊一股脑的丢过来了。 齐梓恒看这一大堆东西有些发愣。 他哪有什么愿望，他每天就过一天算一天。 顶着梁钰莫名期待的眼神，他还是写下来几个大字，将花灯放了出去。 放完花灯，不由得双手合十，心里祈祷。 “愿！世界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梁钰不由得一呆。 “你就许了这些愿望？” 齐梓恒得意的看向他。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通过我自己的努力去获得，目前日子倒是也说的过去。但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世界更好一些......” 正说着，忽然远处升起一阵阵烟花，在夜空中爆炸开来，照得梁钰的脸亮如明月。 “新年快乐，梁钰少爷。” “新年快乐，梓恒兄弟。” 二人异口同声，忍不住对视一笑。 “梓恒兄弟，你快些回去吧，太晚了路不好走。” 齐梓恒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提着灯笼准备告辞离去。 梁钰还在原地，一副要目送他离开的模样。 “你不走？”齐梓恒挑眉。 梁钰轻轻咳了一声，把脑袋别了过去。 “脚麻了......” 齐梓恒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先走吧，我反正与你也不同路，脚好些了就离开了。” 梁钰都这般说了，齐梓恒也不与他客套了，挥了挥手，就挑着灯笼先走一步。 新年本来就是举国同庆，全部百姓都沉浸在团圆的氛围之中。 同在京城，却热闹非凡。 各大食肆酒楼都是常常爆满，丝竹乐器之声不断。 有人喜笑颜开大鱼大肉，有人却衣不蔽体饥寒交迫。 王贵是全凭着心里的火，铆足了一口劲儿才走到京城的。 如今现下正是除夕之夜， 若是往年的此时，他定然已经躺在母亲的怀里吃着新炒的瓜子。 想到临行前父母的关爱和心疼。 一路上王贵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掉了多少次眼泪了。 村子被解封那日，他就已经打听到王黎已经被押送回京城了。 本来还指望着跟着王黎日后能一飞冲天衣锦还乡，倒是没想到连这样有能力的人都能败下阵来。 王黎行军撤走，村子里的人自然对受羽林军保护的王贵一家人多有怨言。 可以说在村子里的几日连带着王贵父母都被村子里的人暗戳戳的报复。 连他们王家的田都被人半夜拿锄头给锄个稀烂。 更不要说自己的母亲，原来在村中说话还有几分分量，现在出门更是被人白眼。母亲整日在家里，都不再愿意出门了。 王贵想着小栓一行人被自己害的不再有人愿意在跟着他了。 反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左右在这个余水村也没有说话的余地了。不如直接出来继续跟着王黎，没准还能一飞冲天。 于是不顾父母的劝阻，他背着行囊就启程了。 出门前还在父母面前砰砰叩头。 拍着胸口说不闯出个名堂是绝对不会回家的，他们二人就等着享福吧。 爹妈都知道拦不住儿子就一个劲的抹眼泪，还往他的包袱里塞了刚烙好的两个饼子。 他哪里出过远门，自以为山外的景象同山内并无二致。 出了村才知道自己在父母身边的生活无比幸福，光是住店都快把他口袋里的钱掏空了，更别说还遇到了山匪打劫，能活下来都不错了。 一路上他只得睡草地，啃野果，连带着备用的鞋都走破了好几双。 他在路边睡觉居然还会有人朝他丢钱！ 钱也丢了，也回不去了，王贵就这么死熬着，熬着熬着，就到了京城。 直到看见跨年的烟花，王贵才意识到。 原来已经过年了。 泪水忍不住又流淌了下来。 来京城已经好几日了，京城的大小简直完全超出的他的认知，他一连在街上蹲守也没能见到王黎，寒冷的气候确是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所有的恨意都归结到林恩身上。 都是林恩，他才背井离乡。 他倒是死的一了百了，自己却要遭受如此痛苦。 第121章 您说与我有缘 王贵缩在墙角，把自己拢成一团。 寒冷和饥饿甚至让他有些无力动弹。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 街边一阵惊呼，随着马蹄声的渐近。 那抹红色的身影代领着熟悉的羽林卫终于出现了！ 顾不得看错没有，纯凭着本能的感觉驱使着僵硬的四肢。 “大人！王大人！” 王贵也跟不要命的似的，不顾羽林卫执行任务横冲直撞就冲了上去。 周围的民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仅是这羽林军无人敢拦，更重要是这王黎的马蹄可能根本不会停下来。 王黎冷着脸看着马蹄下险些丧命的乞丐，眉头不由得扭紧。 “哪来的乞丐，竟然敢挡羽林卫做事，打三十板子丢出城去。” 王贵此时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他连忙拿沾满污泥的手抹了抹脸，露出原本清瘦了不少的五官。 “王黎大人，是我，王贵，您说让我跟您一同来京城的，我来找您来了。” 王黎不由得挑眉。 王贵？不认识。 “拖走！” 王贵吓的一惊，连忙叫喊道。 “慢着慢着！”王贵吓的拿胳膊挡住周围的刀剑。 “王大人，余水村青阳府，俨先生，是我啊！那个讨厌读书人的王贵！您还说与我有缘！” “您说事情办完了就要带我一起回京，我来了是我啊！” 谈到王贵可能没什么印象，但若是讲到余水村和青阳府。 王黎可以说是印象深入骨髓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是你啊，确实好像有这么个人......” 王贵还没来得及庆幸，王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那个小小州府把我害得如此！我与青阳城上下不共戴天！” 王贵立马答应点头。 “王大人，我也讨厌他们，所以这才大老远的来投奔您。我可是本地人，您若是要对付他们，自然要找我这个熟悉的，我是肯定会毫无保留的效忠大人，为大人做牛做马......” 王黎看着这个跪地恨不得匍匐在地的少年，忍不住嘴角勾起。 眼下手上还有事情，他也懒得周旋。 “既然你想跟着我，那你就跟着吧，我今日还有任务在身，明日你就去羽林军报到。” 王贵面色一喜，直接邦邦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日后定然报大人大恩。” 王黎勒着缰绳冷笑一声。 “我的羽林军可不是什么轻松事儿，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至于能不能走到我的面前，你还是好自为之。” 待王黎携着羽林军一行人匆匆跑走。 王贵在原地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说吃苦，他流落到现在可不就已经算是吃了天大的苦了，能有一瓦片遮头，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他就已经足够满足。 来往的行人都对着正激动流泪的王贵指指点点。 这孩子怕是疯了。 居然想去羽林军里，那可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的。 远在青阳府中的余水村，此时又是另一幅光景。 阿雅背后背着小小的包袱，头上还插着林恩之前送的翠绿簪子，整个人看着朝气十足。 半年时间过去，她也跟抽条一般的长高了不少。 “阿雅你......” 余先生呆愣着看着少女如此模样。 小豆子也探头出来看。 “我知道先生要离开了，所以我要随着先生一起离开，行李我都收拾好了。” 阿雅说着，顺便展示了一下自己背后粉色的小包袱。 余先生皱眉。 “此事你不得胡闹，你就这么走了你的父母又该如何？” 阿雅没得到先生的首肯，埋头嘟囔道。 “阿娘已经同意了，会随着我们一同前行。阿爹也是，准备跟着去别的地方去做些生意......哥哥不在了，对我们一家打击都很大，我们也不愿在此地久留......” 谈到林恩，这下又把大家都说沉默了。 余先生要走的很大部分原因也是有关林恩和这个村子。 在余先生和小豆回余水村后，村里没过多久便闹起了饥荒。 几乎是没多久，大家的存粮就不太够吃了。 好在没出现历史上易子而食，析骨而焚的场面。 州府上也有派人宣扬要省吃节用，也派发了些种子，要大家多种些能应季的蔬菜抵御冬季。 余先生带着一批民众自然是积极响应，当然那死不信邪的也不少。 那些人无一不自食恶果，最后还是要靠着余先生组织村民救助才得以安全过冬。 好在州府那边救济粮下的快。 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这座村庄已经不值得人留恋，想必对阿雅一家来说也是如此。 “先生，我如今学了只有皮毛，很多地方还需要精进，别的先生或许不愿意教女弟子罢，我们一家心意已决，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若阿雅一直不曾读书，浑浑噩噩的过一生也过得。但现在阿雅学了，也懂了些道理。若是只学习一半就半途而废，那才是真正的可惜。” 余先生点点头。 阿雅说的确实在理，阿雅也确实是个好孩子。 既然林父林母同意，他自然不会阻拦，天高海阔的，别人想不想同路是别人的事情。 另外阿雅也是一个很省心又悟性很高的学生，虽然不如林恩学得如此飞速，但也很擅长发散提问。 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好，那年后我们一同离开。” 不止阿雅，连着后面的毛豆都一起开心的跳了起来。 余先生已经跟毛豆的家人提前商量过了，他的家人们自然是希望小豆能跟着先生去见更宽广的世界，纵使小豆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由不得他拒绝。 毛豆自然希望这旅程上有师妹一家作伴，林婶子做饭可好吃了。 “好耶，那我们一起！路上也作伴了！” “先生，我们先去哪里啊？” 阿雅笑了笑，又拢了拢肩上的包袱，翠绿色的发钗在冬日暖阳下格外晃眼。 ...... 第122章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新年过后，家家户户就开始了走街串巷。 少爷们小姐们都穿上了新裁的衣裳，聚会的聚会，办活动的办活动。 有齐晴晴的地方陈霜霜直接都不参加了，她知道自己跟齐家比无耻也比不赢，干脆在家里躺着耍鞭子看杂耍玩。 这种好日子，自然是少不了何知邮，他挑了节后一日办起了诗会。 新年后的第一场诗会，自然是又惹得好多人在何府门前张望，就为了得何知邮诗会的帖子。 照齐梓恒的话来说，齐梓恒这是开微爱批演唱会呢。 本来他照旧往齐府递了帖子。 对齐梓恒是否能出席，何知邮已经不做指望了。 但是没想到，宴会当日，齐梓恒他还是来了。 这次诗会的举办地点在来荟食府的一巨大包厅之中，这里平日是给大户人家一边听曲一边招待客人用的，平日里就很少有客人会租用。 何知邮这一举办，倒是把整个大包厅装饰的那是一个春意盎然。 这一进来都能闻到一股春日里的泥土混着青草的香味，能看到春日里蝴蝶蜜蜂欣然舞蹈。 齐梓恒忍不住再次感叹何家真是好大的手笔。 能受到何知邮邀请的，自然都是对诗词很有研究的人，那些人也自然认识这闻名贯耳的齐梓恒。 不少人都对齐梓恒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 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嬉笑和嘲讽。 因为齐梓恒在望江楼和人争妓这回事早就已经为这群人所不齿了。 更别说今日...... 大家的目光更是隐晦不清，眼里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调笑。 今日不仅是齐梓恒一人前来，更是领来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江梦姑娘。 江梦姑娘此时用纱巾遮着半边面容，发髻简约又不失婉约，手上也抱着那熟悉的横琴。穿着也与之前在望江楼那种胭脂做派大不相同，而是穿了一身银灰色的长裙，走起路来裙摆里面暗纹流动好像一条银作的带子。 如此一看倒真像是某家的大家闺秀。 齐梓恒对于大家的目光自然是忽略不计，而是转向这场宴会的主人，何知邮。 何知邮此时也走了过来，见到江梦姑娘也并不如众人一般面带嫌弃，他更是一种宠辱不惊的模样同齐梓恒和身后的江梦姑娘互相见礼。 “到底是哪阵风居然把子恒少爷给请来了。” 齐梓恒眉毛一挑，“不欢迎？” 何知邮立马摇头。 “你能来我已是很高兴了，别说两句待会给你说跑了。” 何知邮这种对他人冷漠对他热情的态度这些日子也渐渐被他给磨习惯了，二人相处的十分和谐。 齐梓恒无所谓的摆摆手。 “待会跟你谈个生意，你待会就知道了。” 都这么说了，何知邮自然不会一口答应，而是视线在齐梓恒背后的江梦姑娘身上停留片刻。 齐梓恒既然是何知邮的座上宾，自然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江梦姑娘自然跟在他的身后安静的一点声音都不出。 这一落座，立马就有人上前打招呼。 正经打招呼的也就罢了。 偏有些人爱开那黄腔，对着齐梓恒身边的江梦姑娘来回扫视。 齐梓恒也是硬气，都咧着嘴让这些人麻溜的滚开。 还惹了不少人扫兴。 “斯文扫地。”齐梓恒嘟囔一声。 是来写诗的还是来看女人的，出息。 诗会差不多也就开始了，不少人攒了这整一个新年都有些摩拳擦掌。 齐梓恒暗地里把桌上的精致小吃递给江梦姑娘。 “今日倒是让你为难了，在这都是大老爷们的厅里待着。” 江梦姑娘正小口吃着手上的点心，听到齐梓恒的安慰她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桌底下暗自摆手道。 “没有的，以前在望江楼我也是面对过这么多公子少爷的，一些人也只是嘴上说话难听，他们并不敢做什么的。” 听到江梦的安慰，齐梓恒心下当时更是放松了。 若是面对这么多观众还会怯场，那可反而不好办了。 “梓恒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出场？” 齐梓恒看她暗自打量的模样心下不由得觉得有点有趣。 “不急，咱们这如此显眼，自然会有不长眼的上来招惹，我们现在只需要吃好喝好足矣。” 江梦小鸡啄米点头，默默的又拿了一块糕点。 “哎！梓恒少爷！” 齐梓恒闻声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衣袍的年轻人，看到他跟两眼放光一样的跑了过来。 此人倒是眼熟，要是说名字，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这个少年已经来到他的眼前，激动施礼道。 “梓恒少爷，在下沈源，今日也是我第一次来知邮少爷的诗会，本来还想着能来这里与梓恒少爷相见碰碰运气，想不到我的运气竟然如此好......” 提到沈源的名字，齐梓恒就有些印象了。 除了何知邮，其他人都对他避犹不及，倒是没意料到还有人如此期待他。 他也连忙回礼。 “梓恒少爷，我才不在意别人怎么说，那日在衙门前，梓恒少爷一番言语可谓是醍醐灌顶，从那日开始我沈某就佩服你！” 沈源十分有义气的说着，还挺直了腰杆。 说到那日衙门闹事，都感觉过去好久了，齐梓恒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礼。 江梦姑娘也眼中好奇的二人之间打量。 “我就在旁边那桌，有事梓恒少爷可以找我，期待梓恒少爷待会的佳作！” 沈源激动的行一礼，退到人后。 他激动归激动，还是很有礼数的。 江梦姑娘倒是十分想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的。 后面正如齐梓恒所说，在场的二人虽然极为吸睛，但许多人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诗会本身事情上。 不一会好诗频出，连一向看着高冷的何知邮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方才作出好诗的正是那彭家少爷，他此时被人围在中间，一群人都上前抢着给他恭贺。 不少人暗讽齐梓恒不如他彭少爷，说那齐梓恒不过就是昙花一现。 原本彭家少爷就只是自甘居于何知邮之下，万年老二自然没什么人记得。 没想到这冷不丁冒出来一个齐梓恒，直接让他老二变老三，他心里更是对这个乡下小子很是不服。 即使会场热闹非凡，齐梓恒还是能感受到，这个新秀彭少爷的目光频频往他们这桌扫来。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暗示江梦姑娘可以提前先准备着了。 不出意料的，这个彭少爷带着一群文人，就来到了齐梓恒的桌前。 齐梓恒举着茶杯一脸意外的看着来人。 “你就是齐梓恒？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彭少爷抱着双臂一脸不屑。 “那桂枝香和归园田居都是你写的？大家方才说了我这首题红石比你那几首更要优异。齐兄你怎么看？” 齐梓恒面带笑意的点点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第123章 借风 江梦姑娘脸色有些差，她虽然不是特别懂诗，但她也知道每日排队去望江楼去看诗的人聚集了多少。 彭少爷见这齐梓恒就是个闷瓜蛋子，也不与他争辩，此时他更是自得。 低下头凑近，看着旁边的江梦，语气十分调侃的说。 “难不成齐少爷来这诗会不为了作诗，就为了带这个小娘子见见世面？” “梓恒少爷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果真如世人所说，江梦姑娘就算蒙着半张脸这双眼眸就已经让人心神荡漾......” 这种距离对普通男女来说，已经算是十分轻佻了。 更别说这个少爷还如此出言不逊。 江梦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很气愤，她也大大方方的看着彭少爷。 “这位少爷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虽然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但我今日是来借花献佛罢了。” 齐梓恒猛的站起来，拿手指将彭少爷的脑袋给戳开，给二人留出安全距离。 一句不认识，差点气的彭少爷上手打人。 还是左右的友人拉住了他，给他暗自出主意，让齐梓恒出丑。 哼。 彭少爷袖子一挥，倒是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江梦。 朝着满厅的人大声喊道。 “大家快来看看，齐梓恒少爷方才说了要借花献佛，快让我们都开开眼。” 方才彭少爷带着一群人要找麻烦的模样已经惹了不少人的瞩目，此时彭少爷的大声呼喊，更是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引了过来。 连笔都拿起来了的何知邮都忍不住把笔放下了过去凑热闹。 彭少爷看着赶来的何知邮，冷笑道。 “齐少爷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自然。”齐梓恒对着何知邮行礼，“今日也是想借着如此美景如此风光，送诸位一场表演罢。” 江梦姑娘双手握在胸前，向大家行礼，然后离开大家的视线。 何知邮才不管他要搞什么，只要能有优异的诗词出来，就算把这来荟食府掀翻了都行。 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齐梓恒四下无人的拿过了小厮手里抱着的琴。 “让他作诗，他还卖上艺了。” 彭少爷心下不屑的皱眉。 铮~ 一声琴声响起，却不是齐梓恒这边传来的。 齐梓恒此时还闭目双手静静放在琴上，并无动作。 “那边！” 大家顺着琴音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梦姑娘已经摆了琴在最前边的大台子上了，一声声琴音，似乎又哀怨又忧愁。 不少人瞬间就听得入迷了。 唯有那彭少爷不满的嘟囔，“喊一个青楼女子过来给自己撑场面，真是无耻。” 江梦姑娘在那里抚琴，纤纤素手在琴上来回飞舞。 此时场内的灯光都暗了下来，所有的灯光都聚在台上江梦一人身上。 片刻，她启唇唱道。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唱到此处，她竟然站了起来，开始随着这晃动的灯光翩翩起舞，银色的裙摆像是水光里的潋滟一样颤人心弦。 此时此刻琴音却没有停，而是借着齐梓恒这边又开始了。 琴音更加的萧瑟。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好诗！ 有人甚至站起来感叹。 此诗一落，全场都被开了静音键。 不止大家耳朵如听仙乐，连江梦在台上起舞，身上都有蝴蝶相互围绕。 这是何等景象。 沈源更是眼睛亮亮的看着台下的齐梓恒。 梓恒少爷居然还会弹琴，果真是君子之风！ 彭少爷咬着牙刚准备开口。 嗡。 琴音又响，不同于先前的忧愁哀怨，而是变得轻快了许多。 那边的江梦在台上舞了两圈，借着朱唇齐启。 “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 “经行几处江山改，多少亲朋尽白头。” “归休去，去归休。” “不成人总要封侯?” “浮云出处元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 这首一出，不少文人瞬间拿笔纸记录，看着江梦姑娘的舞姿，耳边是悠扬婉转又动人心弦的琴音，听得看的那是如痴如醉。 两首诗很快结束，彭少爷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很。 正当何知邮正回过神来，连忙让小厮抄录。 齐梓恒这边依旧琴声不停，与台上江梦的琴音纷纷相结合，两边的声音不仅没有互相干扰，反而更是起到了一种互为补充的作用。 只单单说琴声，已是绝唱。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众人又浑身一怔的看向还在弹唱的江梦姑娘。 何知邮则是手猛然一抖看向齐梓恒。 这可真是好大一份礼。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一连三首绝唱，今日一过，无人再敢说齐梓恒并无文采。 沈源激动的在下面鼓掌，大家也都被带动，用力的在台下吆喝着。 不少学子甚至已经痴迷。 喃喃，“要再看这么一场表演简直此生无憾。” 连带着江梦姑娘的面色也红润有光彩。 何知邮看向齐梓恒。 此时小厮已经把琴收走了，齐梓恒笑着看向何知邮。 “知邮少爷，这个买卖，不知做不做得？” 何知邮看着台上的美人和台下的欢呼。 他点了点头。 “自然。你怎么知道来荟食府是我家的产业？” 齐梓恒摆摆手。 “不重要，重点是，以后这个包厅就租与我们了，江梦姑娘在长期在此处演出。” 何知邮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我倒是无所谓，你费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了给这个姑娘扬名？今日你可是口都没开。” 齐梓恒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毫不在意的耸肩。 “反正大家也知道作诗之人是我，一石二鸟嘛。” 何知邮还问了那些蝴蝶为什么会这般。 齐梓恒也是眼睛眨了眨。 “机密。” 第124章 沈遥 经此三首诗，全场再无一人谈及彭少爷，人就跟潮水一样把齐梓恒围个水泄不通。 不仅没人敢低看齐梓恒，更是没人敢低看齐梓恒带来的江梦姑娘。 不少人更是暗自后悔，没把自家姐妹相送，这齐梓恒得了一青楼姑娘居然肯一连将三首诗词拱手相让，那若是能结成亲家，岂不是更好？ 自然也有很多人被江梦的舞蹈琴技所折服。纷纷过去请教。 原本江梦技艺高超，终日窝在望江楼那一画舫上，又能得几人真正的欣赏？ 倒是让江梦受宠若惊。 这下子倒是没人理会那彭少爷了。 彭少爷读书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一连三首已经是首首精品了，自己的诗就算打磨许久也再难敌过此人。 耳边对齐梓恒的恭贺赞美都变成了对自己的嘲讽贬低。 于是彭少爷闷不作声的溜走了。 齐梓恒这一首诗曲结合做的实在是太惊艳了，不少人甚至还没有听够。 纷纷下场重金邀请江梦姑娘去自家做演出。 这种场面自然是由齐梓恒出面。 “日后江梦姑娘的演出，将排在这个包间，诸位有兴趣的都可以买票一听，当然我们的表演也不会只局限于诗词，敬请期待......”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感叹齐梓恒这是得了一个妙人。 真是会做生意。 但今日江梦姑娘也确实大出风头，往日大家只顾着说她是个美丽的伎子了，今日这蒙上了脸穿着厚重的衣服，一看这音律舞蹈功底了得。 隔着面纱，齐梓恒都能感受到江梦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 隔天。 就同大家所预料的那样，江梦姑娘的表演在青阳一炮而红了。 不少文人墨客都在暗自谈论着这能引来蝴蝶的舞蹈歌喉，在谈论着江梦姑娘的诗词编曲。 “这诗定然不是她一个女流之辈能写的出来的。” “不管是谁写的，就算是那齐家二少爷，那也多亏他这一桩风流事，我们才能看到如此好诗。” 不少传言在青阳传的沸沸扬扬的。 起初江梦的传言还只是在男子之间。 但一夕之间，江梦姑娘又在女子之间传了起来。 陈霜霜忍不住呵斥面前眉飞色舞的女子。 “丁小姐，你没毛病吧，非得跟那个伎子穿的一样，你就这么自降身价？” 那丁小姐之前被那齐晴晴压一头，现在又被陈霜霜压一头。 那穿什么衣服自然是她的自由。 她忍不住感叹道。 “霜霜姐，这你就久居深闺不清楚了，现在这可是当下最时兴的款，我这还是好不容易定制的呢。” 旁边的小姐妹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丁小姐飞扬的裙摆，忍不住面露羡色。 陈霜霜心里一阵烦闷。 “自降身价！” 旁边的姐妹纷纷不平道。 “霜霜，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也是觉得好看才喜欢，好看的东西她穿得，我们这些小姐们还穿不得吗？我们小姐们定然穿的比她还好看，说不定霜霜穿了也能引来蝴蝶呢。” 陈霜霜一阵无语。 初春如此严寒，哪来的蝴蝶？ 她才不要学那个女人穿衣服呢！ 齐梓恒也是，当真被那狐狸精迷了眼，同情之心也就罢了，还带她去了诗会，真是没救了！ 陈霜霜气得坐在了一边。 按照往日，姐妹们见她不开心肯定是要过来哄她了。 大家却又团团围在了林小姐的身边。 叽叽喳喳的惹人厌烦。 “林小姐，你的发饰好美，还是蝴蝶样的！” 林小姐也是平日里不怎么作声，但主意也是个不少的。 林小姐慢慢歪头抚了抚发髻上的紫色蝴蝶发簪，有些内敛笑道。 “诸位姐妹，你们可是不知，为了看清这个发饰，我可是连着三天看了江梦姑娘的表演，这才紧赶慢赶的打出来，这功夫，费了不少银钱呢。” 诸位小姐们一听，纷纷说林小姐实在太狡猾了。 江梦姑娘在这里被霜霜损的一文不值。 霜霜都不让她们去看表演，这个林小姐居然偷着去看了。 看就看了，竟然还当着霜霜的面说了出来。 一些人小心打量着陈霜霜的颜色。 一些人则爱不释手的摸着那紫色蝴蝶发簪，眼里都是羡慕。 还有不少小姐们已经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去看一场江梦姑娘的演出。 谈到演出，众姐们都起了心思。 林小姐接着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那表演，京城里来戏班子也比不了。江梦姑娘那穿的戴的，我瞧着没有一件凡品，更别说那琴音了，绕梁三日不散......” 一群小姐们听得可认真了。 “是真的能引来蝴蝶吗？” 林小姐看傻瓜一样的看着那位小姐。 一脸回味接着解释道。 “自然不是每场都能，反正我看了三天，有一天就能！还有还有，若场上只有女子了，江梦姑娘还会听女孩们的诉求来表演，真真是得女子们的喜爱，演的可好了......” 这话说的在场小姐们更是心生向往。 唯有那陈霜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小脸一横。 “你们现在是在吹捧那伎子？一个两个的，我看你们也想同她一样登台作乐。真叫我看错了人。” 林小姐被捧了半天，陈霜霜骂人，她第一个不开心。 “霜霜，大家都是姐妹，你可以不喜欢，你怎么能骂人？” 大家纷纷点头。 觉得陈霜霜说的太过了。 看个表演而已，怎么就被说要一样登台。 霜霜小姐真是被家里惯坏了。 陈霜霜沉着脸喊道。 “你们没听过吗？那诗都是齐梓恒写的，她一个女流之辈如何写得出这些好诗来，说到底你们都是被骗了！” 女子们对视一眼，她们才不在乎到底谁写的诗，女子们向来在乎的是今日穿什么带什么。 噌的一声。 一个女孩子站了起来。 旁边的小姐连忙拉她。 “阿遥，你这是做什么，你快坐下！” 沈遥早早就知道江梦和齐梓恒的事情，前些日子他兄长更是在她面前炫耀亲眼看见江梦姑娘的表演首秀。 众人都以为是少年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的故事。 她知道，这是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 陈霜霜瞪着沈遥，“沈小姐有话要说？” 沈遥摇头眼底露出不甘。 “不，女流之辈如何写不出好诗来。” 第125章 与陈小姐无关 “女流之辈如何写不出好诗来？” 这句话就这么在沈遥的胸腔中回荡，心中的一股火久久不能平息。 旁边的姐妹纷纷揪她的衣服，她都跟堵墙一般的立在原地。 她沈遥从小就能熟读四书五经，知人事情理。 何知邮三岁能作诗美名相传，她三岁也能！ 只不过她只是个女娘罢了。 连家里的哥哥们都没一个能赛得过她。 连祖父都说，若她是男儿，他们沈氏一家都能东山再起。 可她的母亲却总让她别在外面炫耀，女子要读好三从四德，要出嫁从夫。 会写诗会看书对女子来说没有任何增益，只能与丈夫互相写诗调情，还不能越过丈夫。 屈尊忍下看人颜色的生活令她退缩。 这样的描述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再写诗。 直到齐梓恒的几首诗像是初夏的柳絮一般在满城之中飘了起来。直到江梦姑娘的盛名像是雨滴砸到了每个人的脑袋上。 ...... 沈遥直接看着陈霜霜。 “既然你认为女子写不出好诗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会证明给你看。” 说完沈遥就跑了出去，连身上的斗篷都忘记拿了。 这沈遥平日里闷不吭声的，竟然还是个倔性子。 又出了一个反对自己的意见的，陈霜霜有些不敢置信。 她甚至记不清这个沈家的小姐的闺名叫什么。 丁小姐借着沈遥的离去接着补刀道。 “她自然不开心，那齐家二少爷的心现在都拴在江梦姑娘身上！她说话能好听到哪里去？” 陈霜霜气结，怎么什么事都跟齐梓恒有联系。 她瞪着丁小姐。 这个区区丁家的都敢跟齐晴晴一样编排她陈家的小姐了。 “谁在意那个齐梓恒了！” 林小姐与丁小姐对视一眼，接着说道。 “霜霜，纵使现在齐少爷同江梦姑娘走的近，但他们也只是朋友，齐府断不会让江姑娘进门的......” “你不要太心急。” 陈霜霜气的跳脚。、 这一个两个的比齐晴晴还要阴阳怪气，齐晴晴最多就是说话讨嫌，她们这群好姐妹们简直就是对着她的心窝子捅。 “你们太过分了！我才要不同那伎子比较！” 说完，她一股脑的就冲了出去。 今日齐梓恒又给江梦姑娘重新做了搭配，每日更新穿搭也是她现在的任务。 江梦一开始还会担心齐梓恒的审美会不会不得女子的喜欢。 因为就齐梓恒的装束而言都是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如果不是有人介绍，绝对不会有人将他第一眼就看做高门少爷。 “我是个男子，不打扮还省事儿了。每日精心出门，很累的。” 每次这种时候，齐梓恒都会拿这句话来搪塞。 但最终看到成品后，江梦只觉得梓恒少爷太有眼光了。别说其他女子了，连她都爱上了，每日就期待着齐梓恒能拿什么新奇设计过来。 即便现在还很冷，每日还需穿的厚厚的。 但他也能搭的又轻盈又亮眼，连带着首饰配饰都是她没见过的好东西。 现在二人并肩在路上行走，她也不需要遮面了。 齐梓恒说，我们又不偷又不抢的，就是要亮给大家看，让大家都知道你的美丽。 这话说的江梦的脸都忍不住红了。 在去来荟食府开演的路上，面对众人的炽热的目光，一开始她还有些羞怯不敢与人对视，但现在她已经能从容应对了。 大方展示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嘲讽她身份的还是少数，多数人在看了她的表演后都直接成为她的“粉丝”了。 不少小姐们还会大着胆子问她穿的用的是哪家出品的。 “你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梦大家，来看你演出的人数不胜数。” 江梦姑娘微微一笑，对齐梓恒施礼。 她怎么会不知，若是没有齐梓恒哪有她的今日。 只是一点，她还心怀愧意，因为演出不能重复表演相同的东西，每日还要做内容的更新。 光是排练和写稿都能看出来梓恒少爷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好在有丹宁少爷和梁钰少爷帮忙。 若是能给他减轻些负担就好了。 江梦看着自己的鞋面，大步又娴静的追上少年人的步伐。 二人正走着，前面一辆买马车在二人面前停住。 陈霜霜红着眼拉开窗帘，看着下面两人。 齐梓恒好像还是之前的呆样。 若不打听他的故事，看模样还以为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旁边的江梦，肤若凝脂，眉若远黛，唇间不点自红，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袍走起路来裙摆开花，头上戴着连她都没见过的精致钗环。 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方才一通胡乱跑现在肯定是沧桑模样。 她抹了抹掉在额前的碎发，愤怒看着齐梓恒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让我难堪！” 齐梓恒真是一阵头疼。 “如果是齐晴晴的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分明是你惹的我！” 陈霜霜低声惊呼。 顶着江梦一脸吃瓜的表情，他暗自捏了捏眉心。 他最近忙的都没时间好好休息，哪里有空去跟这种妹妹过不去。 “陈小姐，我何时又招惹你了。”他声音倦懒。 陈霜霜指着旁边的江梦，小声说道。 “我让你别与这种人来往！你救她出火坑也就罢了，你非要跟她纠缠不休！名声你都不要了吗？” 齐梓恒意外的看着旁边的江梦，江梦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这是我个人私事，与陈小姐无关......” 说到底，他每日在忙活这些，连他的家人都不予置喙。这个外人手这么长要指点他，是不是太闲了点？ 陈霜霜立马插话。 “怎么没有关系！你与我哥交好，你如此名声，到时候别人怎么看待我哥！怎么看待我陈府？” 这番话既是骂了江梦姑娘，也是骂了齐梓恒。 齐梓恒的声音慢慢变冷。 “那既然如此，陈小姐就好好劝劝你的哥哥，别与我们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往来。” 说完他带着江梦扭头就走。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霜霜在马车中惊呼。 她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让齐梓恒别再与江梦来往，好好去读书就可以了。 她也没想到这没说几句话就把人给气走了。 现在在大街上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又不能随意在街上跟男子撕扯不清。 到时候这个狐狸精在齐梓恒耳边吹点风，那她岂不是更加里外不是人了！ 她忍不住在车里猛的跺脚，手帕都被气得撕开。 “齐梓恒你个木头脑袋！” 再怎么无奈，马车也只能驶回陈府。 ...... 第126章 江梦台 沈遥在来荟食府中找到二人，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齐梓恒看了江梦一眼，江梦也微微摇了摇头。 “姑娘，你是......” 沈遥直接简明扼要的表达了来意。 “你是说，你要帮我们作诗排练？” 江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简直就是打瞌睡了就有人过来送枕头了。 她差点就要点头答应。 齐梓恒摇头。 “你是沈家的女儿，我们不能轻易做主。” 这话一出江梦的心也跟着凉了。 是啊，正经人家的女孩都不会让人跟着她们一起活动，更别说还是沈公家的大小姐。 沈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到拒绝，脸上都白了一分。 她慌乱的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张张写的满满当当的纸。 “你们可以先看我的诗，我写的很好的......” 齐梓恒摇头，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将她展开的纸又重新叠好放到旁边丫鬟的手上。 “沈小姐，你尚在闺阁之中，这类东西还是不要轻易给我们这种外人看，对我们双方都好。” 沈遥见此，也只能白着脸咬着唇点头。 整个人都好像是丢了三魂七魄。 她脸上的失落的神情就是江梦看了也于心不忍，分明她们刚见面时，遥小姐眼里的光似乎都能将她的心给打动。 沈遥这番被拒的模样，连江梦都有些于心不忍。 “我与沈源相识，沈小姐今日就在这里看演出吧，晚点我让你哥哥过来接你。” 沈遥失魂落魄的点头，只觉得身子无比沉重。 她好不容易勇敢一次，换来的却是拒绝的结果。 齐梓恒的担心顾虑她也懂。 的确，也是自己太过鲁莽了。 自己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年岁又小，说话有什么信服力？把自己招进去不是给齐小少爷添麻烦吗？ 还是自己有欠考虑。 “小姐，这些......” 丫鬟抱着她方才写好的诗文小声问道。 “烧了吧，反正也无用了。” 沈遥呆呆的看着台上。 看着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江梦失神。 此次表演台下依旧是座无虚席，每个人都感叹于作诗的精妙和演出的精彩，纷纷回味无穷。 连沈遥看的也有些痴了。 连自己的兄长站到她的身边她都未能发觉。 “阿遥，走了。” 沈遥如梦初醒，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台上鲜花掌声雷鸣之中的江梦。 “阿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沈源嗯了一声。 他何尝不是替妹妹感到惋惜。 纵然他爱诗，但也绝对不如妹妹那般如痴如醉。 想到小时候妹妹的房间里，那一面墙上都挂满了优秀的作品诗集，那一摞摞小人一般高的书册。 在妹妹长大后，这些东西一夜之间都没了。 他知道妹妹心里的火还未熄灭。 他也碰到过，四下无人的时候妹妹会在院子里独自吟诗作对。 父母曾经说过多次，妹妹都还是会偷偷的看偷偷的学。 他侧头，遥遥还垂着头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看过妹妹写诗作对时的张狂痴醉。 也看过妹妹对江梦的故事每每百听不厌。 沈源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阿兄？” “走，我们回去。” 沈源拉着沈遥的胳膊又大步转回了那来荟食府的包间之中。 看到这对兄妹去而复返，江梦有些意外。 此时齐梓恒正坐在属于他的“办公室”中泡茶。 “梓恒兄，你就留下我妹妹吧，我妹妹文采斐然，你们绝对不会吃亏。出了什么事，我给你们担着。” “而且我们阿遥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若是你不满意那些诗词，你退回都行。” “要是被骂了，你就把我的沈源的名号抬出来，左右我一个大男人，被说两句而已，我不怕。” “我妹妹需要一个机会，我都不得不承认，我不如她......” “阿兄.......” 沈遥在后面拽着沈源的衣袖。 连江梦都不忍的将脑袋别了过去。 看着沈家兄妹坚定的眼神，齐梓恒也是只能无奈耸肩。 “先说好，到时候沈公来拆我这园子你们可得拦着点......” 这话一出，大概率就是成了，沈遥的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 连带着沈源都跟着感动了起来。 连连跟齐梓恒道谢。 这其实何尝不是齐梓恒的内心想法，现在江梦带出来的有名声的诗词实在是不少，以他男子的视角，自然是很难去选一些适合江梦的女性向的演出。 这就跟江梦说的那般，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 若沈家小姐真是个有实力的，这何尝不是他们的跳板呢？ 其实沈家的势力也确实要忌惮些，但齐梓恒自己若是个怕事的，那也走不到今日。 “沈小姐，也很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毕竟我们就算走到现在，不好听的声音依旧也不会停止，这中间的苦难也不会少去一分......” “我不怕！” 沈遥直接坚定的点头。 “我苦学近十年终于能有机会展示，我当感谢少爷才是，若是成效不好也是我沈遥学艺不精。” 齐梓恒看着沈遥的脸上仍然有几分激动的神色，不由得心下也放松下来。 当初做这件事，也算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自己也可以分下心来去做别的事情。 沈遥姑娘果然如沈源所说，是个有责任心能力很强的女孩，凡是有关于演出的部分，她都亲力亲为。 这个留在来荟食府的原本作为齐梓恒的办公之处，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个女孩在此处商讨工作细节。 一转眼，很快惠来书院的冬假结束，不少学子们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归返书院。 惠来书院一街之隔的来荟食府顶楼巨大展台，也就是江梦姑娘演出场所，被人戏称为“江梦台。” 生意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好。 不少学子只是为了品诗才专门跑这一趟，却没想到这江梦姑娘的表演和琴艺如此精湛，不由得纷纷看得入了迷。 很快就有学子发现了，这梦台的演出竟然开始层出不穷了。不仅加上了之前火爆青阳的归园田居和桂枝香，还放上了许多新颖的诗句。 虽不如前几首如雷贯耳如此震撼磅礴，但细细一品也别有韵味，更适合他们这边南方的软音腔调，再配上江梦姑娘的演技，简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 连何知邮对这样府表演和诗词拍手叫好。 每每上新他都是头一个支持的。 一时间在众学子之间齐梓恒的诗文才华又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在齐府的门槛都要被一群人踏破的时候，梦台竟然将诗文写了出来挂在了台前，先不说这一手小楷写的极为漂亮，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署名。 一时间沈遥的名字在青阳传的更为响亮。 听起来像是个姑娘的名字。 只是这沈遥......是谁啊？ 第127章 打卡手册 “沈遥！” 陈霜霜更是惊呆了站了起来。 林小姐见她一副惊吓模样，心里别提多满意。 自那日她们在望江楼对陈家小姐“打趣”了一番后，陈家小姐便再不与她们往来了，不仅不收别人家的拜帖，更是好几月都未出门游玩。 一副要与她们姑娘划清界限的做派。 林小姐家世虽然不如陈家，对陈小姐的做派也看不惯，但家里还是想要她与陈家独女保持紧密的联系。 她这才看完了演出，绕了个弯又来了陈府来告诉她这个秘密。 林小姐忍不住用帕子捂嘴小声笑着。 “是啊，这阿遥平日里最是闷不做声的，想不到居然是干大事的人。现在满大街都在传阿遥是个女伯乐。” 陈霜霜的眉头下意识的扭在一起。 “他们沈家就任由小姐与青楼女子们一起抛头露面？这以后怕是谈到沈遥别人都会与那青楼女子相联系......她疯了吧......” 陈霜霜是好些时日没出门了，她自然不知道，现在外面已经没人提江梦姑娘出生不好听这回事了。 不少姑娘甚至每日大排长龙的去书局抢那江梦姑娘的什么穿搭手册，听说为了抢剩下一本几家姑娘竟然当街在路边扯头花...... 连她自己都有好几本。 她还照着样子做了好几身。 今日也是为了讨陈霜霜欢心才故意没有穿那身衣服。 林小姐有些心虚道。 “这沈家也跟吃错药了似的，竟然到现在都没派人把阿遥给绑回去，倒是这沈家的门槛，快让那些欲求亲的学子们都踏破了。” “求亲！”陈霜霜惊呼。 “这群人都跟着一起疯了？” 她陈家到现在可还一个都没有呢。 沈遥都名声沦落至此了，竟然还有人愿意要沈家那个破落户？ 林小姐郑重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瞎说，那些学子见阿遥如此有文采，纷纷抢着求取，那沈家的父母怕是都要高兴坏了。听说还有不少人就等在沈府门口等着见阿遥一面跟她讨论诗词呢......” 陈霜霜抿唇又坐回到座位上。 想到那日沈遥与自己犟嘴的模样。 “这沈遥平日里都是个闷葫芦，怎么她倒成香饽饽了。” 正发呆呢，对面的林小姐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正四下无人的开始研究了起来。 旋即，她立马站了起来。 “霜霜，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 陈霜霜疑惑。 这林小姐平日里来自己府中高低要蹭一顿饭的，怎么今日这还没到饭点就要走了。 “留下吃个晚饭吧......” “哎呀霜霜，你偶然也出去走走。” 林小姐左右为难，一咬牙，将自己手中的小手册放在了陈霜霜手中。 “这个点我想起我府中真有事儿，我先告退了。” 说完她跟一道烟一样的飘走了。 陈霜霜看手中的小册子，慢慢的念了出来。 “青阳必吃手册......江梦姑娘极力推荐......” 什么啊。 陈霜霜一脸疑惑的翻开这本巴掌大的小小手册。 然后她的嘴巴逐渐的o成了圆形。 “子炉居......小碗菜发源必打卡，推荐指数九分，江梦姑娘推荐之性价比拉满？带此手册入店可打八折？” “勇记脍鱼，每日申时限量贩售，先抢先得，当季鱼肉最为鲜美，当季必吃榜？” 陈霜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可不就是申时。 难怪方才林小姐要离开，原来是上赶着吃脍鱼！ 陈霜霜不由得再看回这里边，这小小册子里不仅仅写了什么地方的什么东西好吃，什么表演好看，更别说还把附近的茅房都标注出来了。 连这个店什么时候去，能享受到多少的优惠，或者怎么判断食材是否新鲜都写的一清二楚。 陈霜霜不由得咂舌。 这小册子一出，怕是大家定然会争相购买。 更别说里面还有不少折扣。 她知道，平民百姓就爱觉得自己捡了便宜，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她这才几日没出门，怎么外面就变天了...... 就同齐梓恒之前承诺的那样。 这果然是桩好生意。 何知邮正坐在江梦台前排看着表演，附近的小厮送上刚出炉的点心。 据他所知，不算这门票钱，光是这点心茶水供应售价，就足够他们来荟食府小赚一笔了。 更别说要以现在江梦姑娘的人气，好多还是为了支持江梦姑娘故意拖家带口过来欣赏的。 何知邮可满意了。 虽然他不管家里的生意，但能在赚一笔的情况下还能依旧鉴赏好诗，妙哉。 更别说沈遥姑娘。 年纪虽小，但所拥有的胆识和勇气也是令人敬服的，所写出来的诗就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可惜沈遥姑娘是个冷脸的，他问候了几次都遭到了拒绝。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何知邮闭着眼睛休息，听着舞台上的女子捻琴慢唱。 陡然的，门被拉开，一声刺耳的声音大拉拉的在会场响起。 “这不是我们的好女儿梦姑娘吗，如今可算是风光无限啊。” 演出瞬间被叫停。 江梦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着眉看着来的人。 叁妈妈此时也是穿的金光闪闪，旁边还跟着望江楼的新头牌桃儿，身后还有好几个彪形壮汉。 “叁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叁妈妈看着台上清丽非凡的姑娘，又想到自己现在冷冷清清的生意。 心里的嫉妒苦水忍不住的往上翻。 他们望江楼本来就与来荟食府经常同台对打，现在来荟食府出了个江梦台，他们望江楼自然有样学样的搞了个“桃台”。 也学着花高价去请有学问的先生。 只是，来的人都是想同望江楼合作，而不是想和望江楼的叁妈妈合作，更不是要跟青楼女子合作。 一听要把自己的作品给姑娘们用，都袖子一甩脾气比那老牛还大。 有几个年纪大的甚至指着叁妈妈的鼻子骂。 气得叁妈妈好几日没休息好。 好不容易搞几个作品，偏桃儿那个丫头又是个不成器的。好几次她都抓住桃儿这个死丫头不要脸的贴近富家少爷要跳出她手中。 这送上门的才是最不值钱的，富贵少爷能看上你这样的那才是瞎了眼了，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想到这里，叁妈妈狠狠剜了桃儿一眼。 第128章 年纪小说话难听 “哪有什么意思，这不是看梦姑娘混的越来越好了，自然还是想要沾沾光，怕大名鼎鼎的江梦姑娘把我们这群把你捧上来的老人给忘了......” 江梦忍不住皱眉，这叁妈妈她可太熟悉了。 分明就是见她出名了之后，就开始眼热了。 今天这副阵仗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好不容易自己之前的“头牌”的名头就快要洗清了，在百姓中的名声名望也越来越大了。叁妈妈这番闹了一顿，大家又会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多不入流。 “妈妈休息就是，何必打扰大家。” 她依旧软着音儿。 叁妈妈自是知道她的话中意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我这也是担忧，怕你在这里过的不好，若是你日子不开心了，常回家看看，你的房间我还留着呢，妈妈这边永远欢迎你......” 江梦皱眉。 自己现在就是避这群人都避之不及，怎么会不长眼的凑上去。 叁妈妈这番话也并没有让她感动，从前叁妈妈抬举她也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刻苦习艺，她的琴技舞艺歌喉都是常年望江楼的断层第一，这一步步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 与妈妈决裂撕破脸面也是要把自己发卖那一日。 江梦回拢了一下思绪。 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那她不日定是要去那望江楼的，惹出一堆非议。若是不答应，叁妈妈也会在会场此处撒泼闹大。 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江梦手轻轻放在琴弦上，琴弦对自己的指腹磨的有些生疼。 何知邮看着现在的场景忍不住往嘴里又丢了一两块点心。 “呦，我当是谁来了，怎么妈妈来了也也不招呼人通知我一声。” 江梦暗自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何知邮也侧头看向姗姗来迟的齐梓恒。 叁妈妈看到齐梓恒就没好气。 当初这个价格就把江梦卖出去了，现在看来，对比江梦这个金饽饽，赎金什么的简直是九牛一毛。 “梓恒少爷这种大忙人，就不用接待我们这种小人物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妈妈里里外外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这买票了没有啊？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比不得叁妈妈的大生意。不买票可是不能免费看表演。” 这话说的全场都笑出了声。 叁妈妈叉腰一副泼妇模样。 “我女儿在这，我如何不能白看！” “哎，此言差矣......我们可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了的，江梦姑娘如何还是你望江楼的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妈妈你这做人不厚道啊。” 说起争妓这事儿，不少人都还有印象，纷纷点头。 叁妈妈被人指指点点也是不慌。 “齐少爷，现在看来我们可是做了亏本买卖啊，你看你这每日日进斗金的，我们姑娘们可是都快要喝西北风了。您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把梦儿让给我们......” 这话一出，不仅江梦变了脸色。 大家都知道这老妇要搞什么名堂了。 纷纷底下觉得此人极为不要脸。 砸场子就算了，还想把人家的摇钱树给抢回去。 之前把江梦姑娘卖给赵员外，还是齐少爷不让人家明尘蒙珠。 “那你准备出多少钱？” 齐梓恒坐下看着她。 身边那个叫桃儿的姑娘连忙赶紧的躲过小厮的手，过来给他斟茶，还一个劲的往齐梓恒身上抛媚眼，那半个身子都快要凑到他身上去了。 江梦皱着眉头看着台下的人。 叁妈妈也是没眼看，直接一把将桃儿拉开。 “大人在聊事情，你在这里别丢人现眼了。” “我们之前买身契的时候花了一万五千两，不知道叁妈妈准备出多少......” 叁妈妈此次出门又没准备花钱，就只是想带着这边的桃儿好好的学习一番，顺便再恶心一下江梦。能把江梦这个宝贝女儿带回去，那是更好的。 但方才交谈中，若是把她买回去了，也是个好办法。 叁妈妈一咬牙，说道。 “齐少爷，我们出两万两白银......” 哈哈哈。 齐梓恒直接笑出了爽朗声音。 连带着周围的看客们也都不屑的笑了。 现在江梦姑娘的市价，也就是说，江梦姑娘一月表演三次，三次的门票都够这点银子了。 “叁妈妈，你也别怪我年纪小说话难听，现在江姑娘的演出整个青阳找不出第二个，她何必还要跟你去做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呢？” 这话说完，叁妈妈的脸上难看得很。 齐梓恒分明没准备把身契又交出去，只是想让她当众出丑罢了。 齐梓恒慢慢说着，声音慢慢冷了下来。 “我还没怪妈妈那边未得我的许可，把归园田居做为你们的曲目擅自演出，妈妈倒是反过来找我了。” 叁妈妈马上摇头。 “你分明与望江楼签了协议的，我们在望江楼做事，如何用不得。” 齐梓恒摆摆手，啧了一声。 “那叁妈妈可就误会大了，我当时只是签了展示权，并没有给你们这边的使用权。若是让我大伯父知道区区青楼也敢拿齐府少爷的诗拿去作乐，那你们日后......” 桃儿也知道收了江梦的是齐知州家的少爷，她当时还羡慕江梦好命来着。 现在说到齐府的权利，她下意识的双腿发软。 “江梦也用了！应该先处置她！” “你们搞错了，江梦台这边的诗全权都是由我负责的。” 一个女子柔柔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粉衫的女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遥小姐......”江梦姑娘喃喃。 许多人都只知道江梦现在演出的诗词来于沈遥，但也难保齐梓恒抬了一个江梦又想抬一个沈家小姐。 今日确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沈遥。 沈遥此时没有覆面，急匆匆的下来只是拿团扇挡住了半边面容，剩下可见的眉眼中都是怒火。 江梦台现在能依旧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她的努力功不可没，她觉得不会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些成绩来被这种路边的阿猫阿狗夺走。 “呦，这还是个小娘子，这里没有小娘子什么事儿，这里这么多外男，小娘子还是赶紧去躲着去。” 叁妈妈是最会欺软怕硬的，看到沈遥跳出来作对，穿的用的看起来都是平平。 她就忍不住要刺她两句。 第129章 明珠之心沈小姐 齐梓恒站出来拦在沈遥面前。 现在沈遥为自己这边着想，自己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 “叁妈妈慎言，这可是沈公的亲孙女。” 沈公！ 叁妈妈差点被口水噎着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人老心直口快，我就是想请小姐去包间里休息......” 沈遥气愤的拿掉遮面团扇。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一不偷二不抢，我看你这种不要脸的妇人都大摇大摆的出门，我又何错之有！” 此话一落，当即就有人大喝一声，“好！沈小姐好性情。” 沈遥也是第一次如此大胆的跟人对线，她方才在楼上听了许久。 早就已经怒火中烧了。 这老妈子分明就是不要脸的瞎搅，对付这种人就是要比她还要不要脸！ 恶心完江梦姑娘又来恶心梓恒少爷。 方才谈到诗词的问题，她才会忽然慌不择路的跑出来。 此时她一腔怒火，哪还顾得上什么闺阁礼仪，也顾不得这人前人后，直接说道。 “就算我今日不是沈家的女儿，你这种做派，也真叫人恶心，我懒得与你理论，人不会给你，这里也不欢迎你们。来人，送客。” 说完，这两边的小厮就把这群人要往外推。 “沈小姐，你家世如此好，为什么要在这里给人家卖诗呢？沈公一把年纪都要遭这子孙罪，你这样就不怕沈公伤心么？” 被挤出之前，叁妈妈都还在挑拨离间。 沈遥看了一下周围的视线，慢慢开口道。 “我不是卖诗，这个江梦台也有我的心血，我与江梦姑娘都不过是普通的大着胆子追梦的人罢了，我们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做好，我问心无愧，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做了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我一点都不在意。” 说完，她就冷着脸，捡起地上的团扇，直接走了。 身后竟然还有看客们的欢呼鼓掌声。 大家似乎都在喊着“沈小姐明珠之心明辨是非，某敬服。” 齐梓恒忍不住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沈家的小姐一直是这么温温柔柔的呢，没想到还是没触及到最挂念的东西。 随后除了江梦随之一炮而红，沈遥怒发冲冠大大方方这一番景象后面在外面都传疯了。 大家都对这个神秘的沈小姐好奇。 不少人好奇她与齐梓恒的关系。 大多数都是在说沈家小姐不输沈公当年凌厉威名，有气势又果断。 在坐各位大部分都是惠来书院的学子，大家本就年轻气盛，看不得这等子欺负人的事情，沈小姐一番作为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然后，沈家新修的门槛又被踏烂了。 沈家急的团团转的自然是沈家父母。 他们也听说了自己女儿在外面的“丰功伟绩”，心下不由得烦闷异常。 沈父心里别提多闷，他指着沈母吼道。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好女儿！我行我素就算了，如今更是抛头露面，要是让爹知道，定然要把阿遥早早的送去庙里了。” 沈母默默的流着眼泪。 “我也不知道，夫君，阿遥还小，她不能去庙里......” 正说着沈遥已经回来了。 “母亲，您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沈遥连忙的走了进去。 “儿啊，不是说别去那个地方吗，你怎么不听劝非要出，你看把你爹气的。” 沈遥也明白自己的父母不同意自己去做这番事。 但她现在也并不后悔。 更何况，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祖父，这么久祖父都没出面阻拦，也就是默认。 “我今日是没去江梦台啊，我去齐府了......” “齐府齐府，我看你跟齐家那二小子也不怕传出闲话来！” 说到这里，沈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遥皱眉，“父亲，我问心无愧，我今日......” 沈父看着她，一脸不争气。 “你倒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我看你还是早早剃了头发去庙里去。” 沈遥早早习惯了父亲的打压，只是把身边婢女手上的盒子接了过来，放在了母亲的手里。 “阿遥，你这是......” 沈母打开盒子，那盒子里竟然装的满满当当全是千两的银票。 沈母拿着盒子差点不稳掉下来。 连沈父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阿遥，你哪来的这钱！虽然我们家现在稍微有点困难，你可不能卖诗啊，你这么做要把你祖父气死！” “叔叔官场上不是需要钱吗？我们可以拿一些给叔叔，剩下的给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办点东西吧。” 沈母上前一大步，揪住她的胳膊。 “卖诗哪能赚这么多钱，你究竟还卖了什么！” 沈遥赶紧安抚母亲，安慰道。 “没有卖诗，什么都没有卖。这是我做了三个月的分红，还预支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很快就能再回来的......” 这时连沈父也忍不住问道。 “你不就在那里写写诗？哪来这么多钱？” 沈遥接着说道。 “现在梓恒少爷说了，江梦台这边我一个人把持辛苦，可以占着一半的份额，后面后续小册子的售卖也有个两成，虽然不多，但也能解燃眉之急啊。” “齐家的小子没对你动手动脚吧，我们沈家虽然落魄了些，但也绝对干不出卖女儿的事情来！” “爹！您在胡说些我们，我与齐家少爷安分守理，没有半分逾矩。”沈要急的连说话都变快了不少。 听到看到女儿确实没事，两位这才放下了心来。 家里也确实如女儿所说，沈家目前就只有一位叔叔在官场，还十分偏远，哪里都要花钱打点。 家里的大部分财帛也都流向了那边，纵使大家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 沈家家大业大，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因为钱财而发愁的一天。 外人只当沈公名号响亮，却不知其中苦楚。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咳咳。 沈父干咳两声。 “总之我们沈家用钱，用不着你个姑娘家在外头抛头露面的辛苦。” 沈遥心下定也是懂父母的意图，只是无奈说道。 “不管再怎么不愿，头也抛了面也露了，爹娘何不顺其自然呢，难到放着别人给的银子不收？” 这话自然是不可能，既然拿了银子办事，惯是没有还把银钱收回去的道理。 看向父母的眼神，沈遥知道自己的父母内心其实也有些许动摇吧。 第130章 最终解释权在我 她也就不打扰二人，转头就去找了沈公，也就是他的祖父。 自从家里落魄后，祖父就单开了一个院子住，平时里就种种花草，或者与家里人下下棋。 沈遥在门口有些犹豫不决。 自从祖父让她不再碰诗词，她就很少踏足此地了。 祖父那么消息灵通的人，肯定知道她这个不孝孙女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了。 可能祖父不找她就是不想再管她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顶着被骂被绑了送去庙里的风险，她还是来了。 老仆给她开门。 “遥小姐，快来，老爷子正在说您写的诗呢。” 在看自己的东西？ 她跟着老仆走了进去，果然就看见祖父满头花白的捋着胡子拿着纸笔来回勾画。 分明上次来祖父看着还没有那么疲惫。 沈遥当下就鼻酸了。 “祖父......”她声音闷闷。 “遥丫头来了。”沈公将笔给放好，看着面前又长了些个子的丫头。 “遥丫头你可好些日子没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这话说得沈遥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她垂着头，伸着手板。 “祖父，孙儿错了。” 从小就是这样，子孙辈的孩子们犯了错后，都要来祖父这里领罚打手心。 沈公却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手心，将她扶了起来。 “你有何错？说到底就是家里的几个大的不省心。” 沈公看着面前坐下的女孩眼里都是赞叹。 “当年不再让你看书习字，终究是拦不住你，你现在如此年轻都能写出如此优秀的东西来，你已经比你几个叔叔优秀太多了。” 沈遥听到祖父的赞赏，更是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滴了下来。 “祖父，我不该用这样方式，让父母伤心。” 沈公看她。 “那你后悔吗？” 沈遥摇摇头。 “若是我不做这一步，我可能真的就要如父母所愿早日与别人成亲来为沈家助力了。不管未来我的夫婿是谁，在现在，我是不后悔的。” 沈公点了点头，儿孙自有儿孙福。 之前自己的一番阻拦也并没有让孙女就此停下脚步。 他从前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朝气，这个孙女倒是十分像他。 至于外头传的风言风语，他才不在乎，他的孙女，他自然要护着的。 “你那几个叔叔都是些不争气的，读书不行就算了，宁愿把着个沈家的名头也不愿去做一些实事，他们倒是不如你。” 沈遥何曾得到过如此高的评价。 她当下就有些为难的摆手。 “没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沈家女儿当男儿用！女儿也不比何家的小子差，你尽管做，出了事你祖父给你担着。” 得到了沈公的一番支持，沈遥更是信心大增。 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晚上也难得的同祖父一起用饭，还谈论了不少她之前写的诗词该如何精进。 沈遥对日后的打算更加的充满了期许。 ...... 突然看到自己的身契。 江梦的小脸瞬间就白得没有血色了，连带着神色也瞬间慌张起来。 陈丹宁在旁边高兴的嘚瑟。 “江梦姑娘，你快拿着吧，你以后就自由了！” 江梦听到这话险些站不稳脚跟。 “梓恒少爷，我不想走......” 齐梓恒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周围的好友们，他把身契放到江梦的手上。 “不是让你走，而是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达成了，你已经赚够了你的赎身钱，从今往后，你就再不能被别人卖来卖去了。” 江梦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上轻薄的纸张，好像一阵风就能将这张纸吹走，她却因为这一张纸被束缚了好久。 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齐梓川瞪了陈丹宁一眼。 “你看你说话都不清楚，把江梦姑娘给弄哭了。” 陈丹宁手忙脚乱。 “江梦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个莽撞人，我说话也是太直接了，我跟你赔罪。” “不是的......不是的......” 江梦抹了抹眼泪，笑道。 “我这是太高兴了，以后我再也不担心会像个货物一般到处漂泊了。” “还没说完呢。” 齐梓恒从身后拿出厚厚一沓纸张出来。 “这是与江梦台的协议书，你签后，我们以后就是同事关系了，以后的收入，你也会有分成。我可不能亏待了江梦姑娘。” 这话一出，江梦显然有些惊慌失措，措手不及。 她当然知道这种东西是很贵重的，就像沈遥姑娘也有一份，能定期拿到分红。 她虽然很羡慕，但从没想过自己也能得到。 齐梓川用肩膀头子鼓捣卢晓骏。 卢晓骏也扣着脑袋嘿嘿一笑。 要说这协议，他可清楚了，他父母那里都有一份。 现在跟着齐梓恒做生意大家都是赚到钱了，不用再租赁别人的宅子，连他们卢家都开始准备在城中买一个小宅邸了。 “你如何不能收，现在江梦台这边你可是台柱子，我可得把你哄好了求着江梦大家舍脸来小弟这里演出。” 齐梓恒看出了她的顾虑打趣她。 江梦听到这个脸就红了，她本来能红也是因为梓恒少爷。 她其实都没做什么的。 梁钰也抿唇。 “是啊江梦姑娘，你以后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后面还有招收问题，你以后还有得受累的，快看看梓恒少爷给你开了多少。” 江梦手忙脚乱的翻页。 “反正梓恒少爷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已经是很开心了，我也不奢求太多，我日后也定会更加卖力的。” 齐梓恒失笑。 本来就是个续签合同的事儿，怎么搞得像誓师大会。 他摆摆手，“不着急，你看清楚了，有异议的我们可以讨论。当然最终解释权在我。” 梁钰捂着嘴偷笑，他看向齐梓川。 “你看啊，你这个弟弟，可精明了，谁都不好糊弄。” 齐梓川眉毛一挑。 “那自然，你也不看是谁家的。” 用过晚饭，一行少年才慢慢悠悠的从火炉居出来。 陈丹宁在和梁钰聊最近功课上的问题，二人走在前面讨论着。 卢晓骏显然有些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131章 不然就封你铺子 “最近是有什么事情吗？晓骏？” 卢晓骏一脸幽怨的看着齐梓恒。 “冬假都收了，上课都过了几月了，你准备何时来上学的？小闻在课室里可恶极了天天说你的坏话。” 齐梓川也一脸严肃的看了过来。 把齐梓恒一下搞得有些僵硬。 自己好像确实年前答应了要去上课来着...... “咳咳，晓骏兄你要学会成长，你不能老是依赖于我，那不利于你以后的身心健康......” 齐梓川扒开卢晓骏，凑过来。 “不会这么久了。你一日学也没上过？” 卢晓骏委屈的闷声点头。 连走在前面的二人都听到动静了侧头看过来。 “那我忙嘛......不然怎么能赚到这么多钱......” 齐梓川咬牙切齿。 “咱们家好歹知州府，不至于落魄到吃饭都吃不起的程度。你真准备做一辈子生意？你明日必须给我去上学，不然我就告诉我爹，把你铺子全封了！” 齐梓恒的眼睛逐渐睁大。 “梓川少爷！你玩赖！” 齐梓川回瞪回去，“我这是为你好！” 梁钰偷笑。 “现在居然梓川也能拿捏这个刺猬弟弟了。” 陈丹宁点头。 “对，梓恒刚来那会可以说是梓川克星了，现在居然还能见到这样一幕。” 火炉居，此时的江梦姑娘本应该歇下了。 但今日的事情实在让她高兴，她又点了烛火坐在床边吹着冷风。 “姑娘，怎么还不休息？” 红儿揉着眼睛进了屋子里。 江梦摇了摇头，急忙赶着红儿去睡觉。 红儿嘴碎的叮嘱。 “姑娘，今日身契也拿到了，以后姑娘只会越来越好，姑娘以后可要好好的生活。” 江梦都一一点头答应。 送出了小丫鬟，看左右四下无人，她才把床铺掀开，里面的小暗格还是她自己发现的呢。 她把暗格打开，里面的小盒里面装了一半的银票。 细看就会发现额度还不小。 她细细数着，想着方才齐梓恒悄咪咪把银钱塞给她的模样。 这可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呢，连阿川少爷也不知道。 她平躺在床上，笑容忍不住的浮现在脸上。 烛火下的脸庞跟珠宝一样炫目。 随即她好像想到什么，赶忙把这些钱都收好。 这些钱可都要留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花。 到时候梓恒少爷如果开分店的话可是需要很多银钱呢。 ...... 齐梓川夹着齐梓恒一路说回了家里，一路跟回到了齐梓恒的院子门口。 齐梓恒终于还是投降了。 “明天我同你一起去上学一到下学，中间我抽空去找你，你要是不在你就等着吧。” 齐梓恒倒不是怕被封店，而是觉得齐梓川说的也有些道理。 书毕竟不读，那毕业证还是要混一个吧。 二人正还在说这些呢。 齐晴晴火急火燎的就跑了过来。 齐梓川皱眉，虽然家里不要求女子任何时候都要循规蹈矩，但也绝对没这么随意。 “齐梓恒，你给我搞两套江姑娘最近新穿的款式！” 齐晴晴一开始也是对江梦姑娘嗤之以鼻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越来越多人开始莫名其妙的跟着一本小册子开始追捧起江梦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特别是林小姐，那一套套的老齐全的，也确实比她们普通穿的衣服细节上要更为精致更出彩些。 齐晴晴当下就眼热了。 还是林小姐暗示她可以找齐梓恒，她这才冲了过来。 齐梓恒皱眉。 “这种女子间的东西我上哪给你搞？” 齐晴晴白眼一翻。 “那江梦姑娘都是你的人，你弄两款衣服你不成？我要穿到陈霜霜面前，让她羡慕！” “慎言。” 齐梓恒抿唇。 “我与江姑娘只是合作关系，你不要胡说。至于你说的衣服，我可以送你一本册子你拿着本子去裁衣店去改款式......” 这么说着，齐梓恒心下又有了主意。 既然每日穿搭都搞出来了，为何不连接一两家铺子专门做高定呢？ 这种精准客户也有了。 齐梓恒一下陷入了沉思。 齐晴晴没拿到东西，顿感失落，大喊道。 “齐梓恒你什么意思！你明明就一张嘴的事情，你非要搞这么麻烦，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 齐梓川第一次见这个妹妹如此的蛮不讲理。 他冷着嗓子说道。 “晴晴，你别胡闹。” 本来被拒绝就烦，此时大哥的呵斥让齐晴晴更是委屈。 “阿川哥哥，我没有胡闹，分明就是齐梓恒太过分了。” 从头到尾齐梓川都在场，齐梓恒说的也在理，他去哪里变出女子的衣服来。 但不管事情如何，这个礼节问题就很是欠缺。 “什么齐梓恒，那是你哥哥！对兄长的敬畏都让狗吃了吗？” 冷不丁的吼了一声，把齐晴晴吓了一哆嗦。 从小到大，齐梓川都是一个温柔大哥哥的形象，对妹妹们也一次都没红过脸。 在外面也一直是如此，所以齐梓川在女子之间口碑都可好了。 这猛然的变脸把齐晴晴都说懵了。 “阿川哥哥......” 齐梓川冷下脸看着晴晴。 “如此怠惰，若是祖母那日回来，你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一提到祖母。 齐晴晴瞬间就变了脸色。 祖母有多严厉她也是知道的，祖母在家的时候别说欣姨娘，连她这个小辈从小到大也没能得一个好颜色。 她当即白着脸对二位哥哥行礼。 “哥哥教训的是......” 齐梓恒有些意外，能令齐晴晴都闻风丧胆，想必这个祖母是个硬茬。 齐梓川对齐梓恒挥手。 “好了，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来这里蹲你。” 既然大哥都发话了，齐梓恒行一礼，无视欲言又止的齐晴晴就转头进去了。 “你也快回去，大晚上在乱跑什么。” 齐晴晴撇嘴，然后也只能跺脚走开了。 果然就跟齐梓川说的一样。 一大早，齐梓恒出门的时候，齐梓川就已经在院子里喝茶了。 第132章 出去玩，去不去? “走呗。” 二人难得的并肩在府里行走，坐一个马车去上学。 路上下人都将二人看在眼里，一开始大家还觉得二少爷定然是不受宠爱的，明里暗里的在二少爷的院子里边捞油水。 现在可不同了，看着大少爷与二少爷关系如此之好。 大家对齐梓川的热情终于分点到了齐梓恒的头上。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看着马车前，又是送点心又是上擦手巾的下人们，连马车里都被熏的香香的。 公主出门也就这个架势了。 “你平日上学，这么多人伺候你？” 齐梓川侧头，“你不是？” 齐梓恒只能无语的冷笑两声。 他出门都是低调的走侧门出去的，别说擦手的毛巾，有时候下人没安排马车他都得跑着去。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可不就是这么大吗？ 转眼马车就晃到了书院。 齐梓恒和齐梓川二人一起就进去了，终究是课室不同，齐梓川只能瞪着眼跟他分开。 还不忘记嘱咐他要好生学习，不要耍花招。 来到文先生班上，还是同之前一样。 一群学子正抱着书本摇头晃脑的苦学，来应对文先生的抽查。 卢晓骏是最开心的，连忙给他招手。 连向喻之也难得松懈下书本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跟书本死磕。 小闻看了他一眼，更是冷笑一声，不做理会。 刚坐在卢晓骏的身边，文先生就走了进来。 课室里瞬间恢复安静。 路过齐梓恒的时候停顿看了一眼。 “没带书的，出去。” 这话一出，在场带了书的都一脸好戏的看着周围的人。 卢晓骏也一脸好戏，转头就看到齐梓恒站了起来。 卢晓骏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梓恒兄，昨天不是还叮嘱你带什么书了吗？” 齐梓恒无所谓的耸肩。 小闻一脸幸灾乐祸。 文先生拿戒尺敲打桌面，看着眼前因为每日逃课已经有点陌生了的少年。 “逃课这么久，书也不记得带，出去站着！” 齐梓恒礼仪还是有的，乖乖行礼，然后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走了出去。 “玩世不恭！”文先生气愤的将书丢在讲桌上。 能乖乖站在外面等责罚，就不是齐梓恒的性格了。 方才文先生就是看出了他没带书，才会陡然点名那些不带书的。 想到自己第一次来上课就被先生因为没带书而赶出教室，齐梓恒不由得有些发笑。 这么看文先生其实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招。 不过无所谓，来书院玩也是好的。 伴随着读书的声音绕梁，齐梓恒直接隐匿在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 惠来书院是很大的，依山傍水，在这青阳城中背靠大山，不少竹屋依山而立，每个课室都散布不同，其中不乏有很多清丽优雅如水墨画般的景致。 绕过一处竹楼，迎面就是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湖。 湖边还有一人在垂钓。 只不过这人这会已经睡着了，看起来有些年纪，身形偏瘦，脑袋上已有藏不住的白发。正歪着脑袋打瞌睡，手里鱼竿上的鱼饵也早已被鱼儿吃进了肚子。 既然有人在休息，那他就不打扰了，他转身欲走。 “同学，逃课啊。” 那人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将鱼竿上的鱼线又收了回来。 齐梓恒也将脚步收了回来。 “我可不是逃课，是先生让我出来感受自然的。” 第一次有人把罚站说的冠冕堂皇，那人笑了出声，拍了拍旁边的石头。 示意他去坐下。 齐梓恒也不怕，光天化日的，兵来将挡。 “是文先生吧。” 那人突然狡黠一笑的凑过来。 齐梓恒惊讶，看来文先生的臭脾气已经在书院臭名远扬了。 齐梓恒不语，看着面前的湖中池鱼发呆。 “文先生那套的确是过时了，但书是给自己读的......” 又来了又来了。 齐梓恒拿手撑着下巴，一脸困意。 不知道这个老者又是哪个先生又或者哪位磨洋工的教员呢？ “老夫不与你讲道理，我只说，院内读书烦闷，出去玩，去不去？” 齐梓恒歪着脑袋看他，瞬间瞌睡都跑了。 这老头还怪不正经的。 只不过，出去玩？ 算了，齐梓川要杀了他。 他刚想委婉拒绝。 那位老者又说道。 “我这里有几个名额，可以出去游学，出去游学何尝不是一种学习？走遍山川走遍湖海，不走尽天下土地，如何能读尽天下书？” 游学？！ 齐梓恒正色的看着面前穿着破烂的老者。 “老先生您能说得上话？” 那老者只是把胡子一摸，笑道。 “没什么权利，放几个娃娃出去玩还是可以的。书院确实好，但关久了，灵气也被消磨殆尽了......” 齐梓恒立马站起身来给这位先生行礼。 “敢问您是哪位先生？游学一事是否靠谱？不要诓骗学生啊。” 那老者依旧端坐，笑道。 “你叫我李先生就好。” 李先生！ 齐梓恒心中一惊。 他就是别人口中那个前任太傅，现任书院山长？ 先前为了救卢晓骏曾经同齐梓川一行人闹过师长，当时也匆匆见了李先生一眼。 只是想不到这李先生私下里竟然如此朴素。 “李先生，是小子唐突无礼。” 齐梓恒连忙又弯腰行礼。 李先生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在人前我自然要摆得威严些，很累的。现在就你我二人，就平常聊天就好。” 齐梓恒点了点头。 “怎么说？游学考不考虑？” 齐梓恒终究心里还是有警惕之心，特别是这个李先生看着如此的不着调，感叹道。 “李先生，书院里这么多学子，怎么就选我了呢，该不会不是什么好差事吧。” 李先生倒嘿了一声。 把眼皮下的鱼全惊跑了。 “选你还不是因为你小子撞上来了，现在书院里的学子们都在努力学习，我想选那些孩子们他们还怕耽误功课不乐意去呢，你是本来就不想上课！” 这话说的齐梓恒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些个孩子们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今年要开放科考了，个个卯足了劲。青阳的惠来书院美誉各地，游学之事早已敲定，就是差人。” 第133章 会吃亏就会吃很多亏 齐梓恒眼珠一转。 “那李先生，游学都去些什么地方呢？” 李先生也是一副被游学之事搞的很痛苦的模样，摆手道。 “抽签，抽三个地方就去，当然，路费吃食书院出，有一定的限额。去了那些学校就在那些学校吃住。” “时间也不用太久，你们可以自己看着办。” 齐梓恒点点头，心下又有了新的想法。 其实在青阳待了这么久，出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不是什么随意的事，去了要展示我们书院的良好美德风气，拿出我们全大景第一书院的气势来，不能失了脸面。展示我们的气度......” 李先生生怕他胡来，急忙又叮嘱。 齐梓恒点点头。 “惠来惠来，招抚使之归顺，谓温驯来归。学生晓得的。” 见这个小子能顺利说出惠来书院的寓意，李先生长舒了一口气。 这游学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宁愿不去都不能丢了书院的脸面。 这么想着，李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笔纸来。 刚想落笔写下齐梓恒的名字，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的姓名。 “同学，你叫什么？” 李先生眯眯眼笑着看齐梓恒。 “李先生，现在才问我叫什么是不是有点晚了，我还没答应要去呢......” 李先生拿着笔歪着眼睛看他。 不去，你叽叽喳喳问这么多？ “我有一个条件。” “你个学子，竟然还敢跟山长提条件！” 李先生显然有些吃惊。 齐梓恒接着说道。 “我有一个同窗，极擅长算术，但在文先生这里已经有些难捱，文先生不擅算数，我这位同窗甚至想退学。所以请山长帮我这位朋友找个专攻算术的先生，这才不算埋没了人才。” 说完对着李先生恭敬行礼。 倒不是什么过分条件。 李先生还是能接受这点的，更何况是为了学生们好，他自然会做。 文先生那守旧的一套虽然对付应试有用，但确实有些太过古板保守了，不少学子在文先生那里身心都还受着煎熬。 可是没法啊，谁叫文先生带的课就是考上的多呢？ 他也很无奈啊。 “行，这个我答应你。” “还有，我要自己选同伴，游学期间不能算我缺课。” 李先生眉心一跳，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把家背在身上......成交......” 听到李先生不情不愿的答应。 齐梓恒捡起地上的笔，在纸上大手一挥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齐梓恒......” 李先生歪着头看他，怪笑道。 “是个会作诗的，别人知不知道你还挺不爱吃亏的？” 齐梓恒写下自己的名字，含笑道。 “会吃亏也就会吃很多亏。” 好好好。 给李先生又整得有些无语了，他不说话，将纸收好。 “到时确定好具体人了我再跟您联系，小子告退。” 说完，他行一礼，也就慢慢的退出了湖池。 李先生坐在原地发笑。 满腹才华写出如此诗句，却不爱读书啊。 ...... “什么？出去游学？” 陈丹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齐梓恒立马拿手把他嘴给捂上了。 “这事儿知道的人少。别声张。” 要说找游学搭子，肯定是要找跟他又说得上来话，又能一样不耽误学业的人。 之所以直接锁定陈丹宁，也是因为他自己说过没准备靠着应试去搏前程。 两人一路玩玩打打岂不美哉？ 陈丹宁睁着大眼睛。 “不带你哥和钰哥？还有晓骏兄？” 齐梓恒瞥过去，正巧看到齐梓川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把头扭开。 “不是不带他们，要看他们想不想去。” 陈丹宁马上来劲，招手叫齐梓川过来。 齐梓川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双手抱胸。 “你们不是要说悄悄话吗？喊我过来听合适吗？” 齐梓恒知道他是使小性子呢，连忙告罪求饶。 “游学？！不上课了？那可太好了！我要去！” 梁钰两眼放光。 此时齐梓川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把这件事又告诉了不在同一班的梁钰。 不过看梁钰这反应就知道他是志在必行了。 齐梓川有些无奈的扶额。 这群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搞学习吗？ 梁钰此时异常兴奋，一点沉稳不见了。 “何时出发？去哪里？我要把我的粉衫带上！” 粉衫...... 大家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出梁钰穿花衣裳的景致。 “既然钰哥都去，我也要去。” 齐梓川拍案喊道。 “你们这群疯马，我得拴着你们，怕你们在外头惹出祸事来。” 陈丹宁有些不意外的跟齐梓恒二人对眼神。 【我就说吧，只要钰哥去，阿川肯定会去的。】 【牛】 齐梓恒给他比大拇指。 第134章 游学三府 一群人难得同意了这游学方案，大家不多时就冷静下来开始在盘算日后自己想去的地方或者要带些什么东西。 唯有梁钰还十分兴奋。 “听闻温海那边可是有实打实的海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海呢！当日出的时候，听说那场面才是让人毕生难忘。” “还有平州府，听闻做汤饭一绝！” “要是能去丽乐也不错，听闻那里一年到头都是四季如春的样子......” 齐梓恒不由得与现场几人对视。 齐梓川怕这几人多想，凑到二人面前小声说道。 “除了上次去出城买粮，钰哥已经很久都没有出过门了。” “如果不是学院的要求，钰哥可能都没有机会出去......” “好像上次瞒着家里同我出城买粮还被家里狠狠的讲了一番。” 其实他们这群少爷都一样，除了青阳周围大家都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听说出了青阳可能连与大家的用饭习惯都不一样。 其实大家的心里都暗自激动。 齐梓恒这会还没与卢晓骏说，要提前离开，顺便去李先生那里抽签决定去的地方。 离开时梁钰带头挥着手跟自己道别。 千叮万嘱要抽一个好地方带哥几个好好出去玩一玩。 卢晓骏知道要去游学时，也是开心的很。 更重要的是给卢晓骏换先生的事情。 卢晓骏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置信，得到齐梓恒的再三确定后，又蹦的三尺高。 他早就不想在文先生那里待了，特别是今年冬假结束后，文先生更是变本加厉的开始阴阳学生。不少同窗们私下里都在念叨要给文先生的年底教评打到最差。 卢晓骏也在心里这么想过，但他可不敢。 他家里无权无势的，要是打了那不是被文先生怼着穿小鞋。 现在每天上学他都感觉想死。 成绩自然也是一落千丈。 家里的双亲也为他分数排名的事情都要愁白了头发。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给你换到专攻算术的闫先生那了，你可要好好用功了，我可听别人说了，闫先生手下的学生们个个都是脑子好使的。” 想到闫先生门下的几位学子，卢晓骏瞬间觉得瑟瑟发抖。 闫先生的术科可以说是整个惠来书院的实打实的第一，在这个整个学生术科平均的书院，闫先生的学子们几乎可以在整个书院横着走。 那一个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谁看了都得绕着走。 卢晓骏下意识担心自己在闫先生名下会不会太差了被赶出来。 “相信自己，你很厉害。要是你实在跟不上，我教你也行啊。” 卢晓骏也知道齐梓恒在安慰自己，他心里的紧张也缓和了一些。 “梓恒兄你都不来上课的，你还教我术科！” 齐梓恒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 最后在李先生那里抽签定了三个地方，按照车马行走的距离分别是平州府的博雅书院，川安府的宝安书院，以及丽乐府的知春书院。 齐梓恒忍不住感叹自己的手气，只是可惜，梁钰吃不到温海的海鲜了。 但对这一抽签结果，大家也很是满意。 平州府距离青阳不远，可以说是差不多相邻的方位，气候应该也跟现在大差不差。可谓是给他们的游学之旅开了一个好头。 川安府靠近北边，离京城怕是要近些，那一带也是富庶非凡。 至于丽乐府，就是在川安乐府的基础上再西北边一带，对齐梓川这类南方少年来说，早已对西北的壮丽风格很是期待。 大家叽叽喳喳，纷纷商议着到时候要带些什么东西。 光就带几件衣服陈丹宁跟梁钰都快吵得他们脑袋发晕。 他们要去游学。 一开始最担忧的还是家长们。 齐大老爷倒是觉得放孩子出去历练也不是一件坏事，更何况是去各个学院去与他们交谈论道。他第一个支持。 齐二老爷一听说几个孩子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担心的恨不得冲去跟李先生理论。 还是齐梓恒齐梓川二人一起对齐二老爷洗脑，这才把他按了下来。 齐晴晴知道齐梓恒要出去这么久，开心得不得了，恨不得跟欣姨娘在屋子里放炮庆祝。 沈遥和江梦姑娘也知道这群少爷们要一同去游学了。 二人都蛮有自信的答应一定会把现在齐梓恒所搞出来的东西全部发扬光大。 沈遥羡慕的眼神挡都挡不住。 “真好啊，我都没出过青阳，不知道外面的风景是不是如书上所说波澜壮阔......” 江梦姑娘的侧重点就有些不同。 她很担心梓恒少爷衣服带没带够，吃食什么的路上可有安排，路上的住宿可有定下，有没有多带几个家丁去护着大家。 沈遥从小就也是个要强的。 她觉得，既然要出门，这些事情自然都是小事。 她对这群少爷可是信心满满。 齐梓恒正在案前看书，要收拾的行李也早就装好了。 就是有一点让他很在意。 就是这会小兔一直在他面前晃悠，时不时还弄出些响声。 他都无法专注看书了。 他有些无奈的放下书看着进进出出的小兔。 “少爷你看书啊，不用在意奴婢。” 怎么可能不在意。 齐梓恒笑道，“怎么了，谁敢惹我们小兔不高兴啊？” 小兔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少爷，就不能带上我吗？” 齐梓恒恍然大悟，解释道。 “大家都不带侍从，我带了多不好。” 小兔不在意的继续说，“奴婢又不介意......” “这可是个辛苦活啊，你想大家都不带侍从，这样你一个小姑娘就得伺候四五个少爷了，多辛苦啊，我还好一点，有什么事能自己做。那梓川少爷，你不知道吧，穿衣都要下人上手......” 梓川少爷，委屈你了。 这话越说，小兔的脸色越难看。 她在齐梓恒这干了这么久，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是府中最轻松的活了。 要一下子伺候四五个少爷，想想就太累了。 她可一下子干不了。 小兔连连摆头。 “太可怕了，奴婢还是在家里给少爷扫屋子吧......” 看着小兔仓皇逃走，齐梓恒拿着书笑了笑，又继续举着看了起来。 第135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1 “谁准你去的？” 梁二老爷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心里是又心疼又纠结。 孙管家看梁钰在地上已经跪了半天了，也是心里跟着心疼得不行。 “父亲，是李先生说的，要与别的书院的同窗们友好交流......” “我还不知道你吗？”梁老爷打断他。 “难道为父给你的自由还不够多吗？你要记得你的姐姐还在京中受苦受难！” 谈到姐姐，面不改色的梁钰都跟着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你都这么大了，你应该知道了，太傅大人需要我们，我们梁家立在此处的作用就是帮太傅大人排忧解难！” 梁老爷将案桌拍的砰砰作响。 梁钰抿唇，脸不由得白了些。 “我如何不知，我只是出去逛一逛，我不会给大伯父惹麻烦的。我梁家虽得了太傅大人的帮助，难道......我梁钰这辈子只能如此做一个提线木偶吗？” 说到这个，梁老爷瞬间变了脸色，将案上的茶杯尽数扫去。 “没有你大伯父我们梁家如今哪里来的风光？想想你大伯父和你姐姐在京中同样举步维艰，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梁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怎么如此不懂事......” 为了梁家，为了梁家。 这句话他自他记事起就已经深深的刻在心底了。 纵使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也还是不由得失望了。 他咬着嘴唇，脸上都是失魂落魄。 连双肩都垮了下来。 这副父子相争的景象也是梁老爷不愿意面对的。 “我不想再与你争辩这些没有用的，你该长大了，阿钰。” 梁老爷懊悔的挥袖离去。 留下梁钰一人跪在黑暗之中。 次日一早，各家的少爷们就已经在城外聚集。 齐梓恒和齐梓川今日竟然很有默契的都穿上了杏色的衣衫，一看二人就是兄弟。 今日陈丹宁到的竟然是最早的，连卢晓骏为了游学也换上了新的衣服。 “钰哥怎么还不来？”陈丹宁对着城门内左右观望。 齐梓恒安慰道。 “我们等会吧，说不定是起迟了。” 齐梓恒关注着齐梓川的状态，看到齐梓川的面色明显越来越不好看。 他也不由得跟着担心起来。 “他来我们可得好好笑他。” 陈丹宁没有察觉的依旧打趣。 眼看着出发的时辰已经过了，还是没有梁钰的身影。 连迟钝的卢晓骏也发现了不对劲，小声问齐梓恒要不要派人去梁府问一问。 “不用问了，钰哥八成是出不来了。” 齐梓川盯着城门，脸上没有了一点笑意。 此时日上三竿，来往做生意的小贩们已经在门口来来往往自成风景一片。 齐梓川是认识梁钰最久的，在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认识。 梁老爷虽然平日低调的很，但梁府的情况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他也知道梁钰迟早有一日都要进京去的，只是不明白这梁家管他管得这样紧。 大家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纷纷垂头。 既然约定了一起出去玩，少一个是大家不想看到的局面。 “那我们还去吗？” 卢晓骏在一边垂头，有些不知所措。 “先上车吧，站了许久腿也疼了吧。” 听了齐梓恒的劝阻，大家纷纷上车，也将卢晓骏心中的疑虑打消了。 齐梓恒拍了拍齐梓川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等梁钰少爷，那我们再等等。” 齐梓川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刻，在大家都快要失去希望时。 那一抹粉色的身影才出现在了城门之中。 梁钰在一众民众之中简直就跟冬日的一抹春色一样，粉色的身影在灰黑的世界中脱颖而出，粉色衬的他更是耀眼，路边行人纷纷对他投去目光，连带着他脸上的笑都似乎可以一眼望到底。 齐梓恒揉了揉眼睛。 “我没看错吧，梁钰少爷，竟然真的穿了粉衫？” 齐梓川此时也阴转晴的笑着点头。 梁钰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及时雨，把所有人心中的担忧和不快都一扫而过。 看到朋友们还未离去，梁钰加快了步伐，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快走吧，就等你了。” 齐梓恒一挥手，几匹马驹在原地打了两个响鼻。 “没事吧。”齐梓川眼中的担忧不减。 梁钰摇了摇头。 “我可是偷溜出来的，被发现就死定了。” 齐梓川眼睛瞪大。 被发现不是迟早的事？ “好了，别太担忧，没事。我爹还能把我打死不成？先出来再说。” 梁钰说完，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 “还是外头的气息好闻。” 齐梓恒从马车窗口探出脑袋来。 “快点，二位少爷，不然赶不上驿站吃中饭啦。” 二人对视一眼，忘记了担忧和烦恼。马蹄声渐渐错落有致的在耳边响起，他们高高兴兴的踏上了游学之路。 齐梓恒有些汗颜。 道理他都懂，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辆马车定然是坐不下他们一行五人的，只是他这辆马车怎么就是跟梁钰一起坐。 他都不敢想另外一辆马车的三人会有多欢乐。 “因为只能分成三个和两个。” “那为什么不是我跟晓骏兄一个车，正好我们俩玩的来，你们仨玩得来......” 齐梓恒咬牙切齿。 “因为你安静，我跟陈丹宁两人会吵得钰哥不好休息。放心，钰哥也不爱吵闹。” 说完齐梓川就把齐梓恒推上了马车。 现在这种场面真是有够尴尬的。 梁钰此时正闭着眼在休息。 齐梓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上次跟他独处还是在新年那日，一晃都过去好久了。 想到那日放下的水灯，也不知道现在飘到哪里了。 不知道他许下的愿望都实现了吗？ 马车在慢点慢点的走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嘎吱嘎吱的从地板传上来，微风会把车窗的帘子掀开，吹在二人的面庞上。 旁边还有隔壁车厢的嬉笑声。 他们倒是真的很吵。 齐梓恒不禁莞尔，看到对面的梁钰已经歪着脑袋，看样子好像睡着了。 他也不紧不慢的拿出带来的书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看来是到驿站了。 齐梓恒放下书，抬眼便对上了梁钰的目光。 倒是不知他几时醒的，自己一点也没注意到。 “休息好了？” 梁钰揉眼睛点头。 他方才都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他倒是没想到，齐梓恒竟然会看话本，看得竟然还如此津津有味。 话本这种东西不都是女孩子们爱看的吗？ 被他发现了倒是真的做到了面不改色。 陈丹宁掀开他们这边的帘布，兴奋喊道。 “已经吩咐驿站这边准备饭菜了，都收拾下然后下来吃饭吧。” 齐梓恒自然是不客气的，也就在梁钰之前跳下了车。 一行少年很快便落座上菜。 上来的菜也都是大家每日知道的一些菜品。 齐梓川兴奋的吃了一大口，很快就梗着脸将这菜嚼嚼咽了下去。 大家的脸色都大差不差，从一脸期待变成一脸菜色。 只有齐梓恒没有什么表情的继续吃着。 “这菜怎么这个味道啊，是不是店家用了不新鲜的菜啊。” 陈丹宁不喜的将面前的菜翻来翻去。 齐梓恒用筷子将他翻菜的筷子打松，然后丝毫不介意的又喝了一碗米汤。 “翻来翻去多没礼貌。” 第136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2 “你怎么能吃下？” 大家都看过来，包括了卢晓骏。 连卢晓骏吃这个饭菜也有些勉强，毕竟父母都是大厨，就算是野草菜梗做的味道多少不会差。 “有什么吃不下的，寻常百姓都是这么吃的。” 齐梓恒说完努努嘴，大家看去。 旁边几桌风尘仆仆的大人都津津有味的吃着看起来比他们还要差上一些的饭菜。 陈丹宁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确定这些菜没坏？” 齐梓恒再次点头，认真道。 “这里是驿站，又不是酒楼，味道自然不会这样好。这些蔬菜都是新鲜的，只是少盐少油少调味罢了。不是所有人都吃的起酒楼的。” 大家沉默片刻。 齐梓恒本来还以为这些二代们会再换点些贵上一些的菜。 梁钰确是第一个夹着筷子再次尝试的人。 他夹起一大口菜，放在嘴里，嚼嚼嚼，然后苦着个脸伴着饭一口吃了下去。 “梓恒说的对，都是体验，我们出来又不是来享福的，是来游学的。体验百姓疾苦，食百姓之味。” 说完又梗着脸又吃了一大口饭，差点噎着。 还是齐梓恒及时的递过了水，他才缓和的不少。 又喝了一大口水，梁钰才清明了不少。 “这水......” 齐梓恒方才也喝了一口，水倒是没毛病，喝起来还怪清甜的。 “这是驿站专门泡的茶，能解乏，还能解渴。大家都喝这种。” 大家听到这茶有如此功效，都纷纷搞了一碗喝喝。 齐梓恒无奈，这群少年，饭都没吃两口都抱着水壶喝水了。 他接着拿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不好吃，但是能饱肚子。 水虽然能解渴，但是不解饿啊。 这会大家也都老实了，开始闷个脑袋开始吃起了驿站的饭菜。 梁钰是最先吃饱的，他得意的看着剩下几人吃的面带哭相。 “不吃你们就等着热肚子吧。” 平州府虽然近，但要到书院也要赶路一天一夜。 方才几个少年已经打听了，下一个驿站还要再走到晚上。 大家哪里敢不吃饱，都吭哧吭哧的捏着鼻子填。 其实，齐梓恒方才忘记说了。 他有带不少干粮...... 不过他们吃的开心就好。 齐梓恒抱着碗闷闷的笑。 收拾了一下后，马也得到了休息，一行人又出发了。 齐梓恒收拾的晚，上了之前的马车，才发现梁钰正捏着他带来的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 他眉毛一挑。 “觉得怎么样？” 梁钰嘴角含笑，“你怎么看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哪里不正经了？ 齐梓恒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谈恋爱的狗血故事吗。 让他来写，他能写的更好。 他接过了梁钰手里的书，放在了桌板的旁边。 既然梁钰说不正经，他这会也不看了。 也学着梁钰的姿势开始休息起来。 隔壁车上午别提多闹腾，下午吃的饭后大家都困了，都睡了起来。 梁钰也随着这摇摇晃晃的马车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人轻轻摇醒。 他一抬眼，正对齐梓恒的脸。 “看，夕阳，我觉得你会喜欢。” 梁钰顺着窗外看去，马车正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处，顺着河流的方向，能看到如圆盘般澄黄的夕阳，红色的晕围成一圈向外发散，倒影在河水里，波光粼粼的洒在他们的脸上。 从小生活在深墙高院的梁钰不由得看得痴了。 “我从未见过这等景象。” 对面的车厢中，隔着窗户，卢晓骏一行人也很激动的对着他们挥手。 齐梓恒在车内对着他们挥了回去。 “不出来看看，永远都不会见到这么美丽的风景。” 对面卢晓骏的嘴巴好像在念叨什么。 齐梓恒不由得眯着眼看他到底在说什么。 倒是梁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在说，这夕阳好像咸鸭蛋。” 黄黄的，这不的确像咸鸭蛋嘛。 倒是苦了他们了，连这会还在想着吃。 齐梓恒从座板底下拿出一些干粮来，这一举动看得梁钰的嘴巴都张大。 齐梓恒丝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总要先苦后甜嘛。” 在齐梓恒冷不丁的拿出一包干粮后，一群少年恨不得把他圈起来揍一顿。 不过好在，规划线路中安排的驿站已经到了。 在经历了中午午饭的洗礼后，一群少年对这会的晚饭也不抱有什么期待了。 大家又苦哈哈的吃完这顿后，才来到了事先准备的房间。 “怎么才定一间啊，确定没有搞错？” 齐梓川皱眉。 齐梓恒拉住他。 “没办法，今日驿站客多，能有一间上房已是万幸，再不然我们只能挤厨房去睡了。” “一张床也不够我们睡。” 陈丹宁同样瘪嘴。 齐梓恒迅速做出解决策略。 “我们可以打地铺，床上睡两个，床下睡三个，绰绰有余，我们还给书院省钱了呢。就像我们之前在我家那样。” 一说到像之前那样围着被炉睡觉，大家心里抵触的情绪又少了不少。 一群人又嚷嚷着去烧水洗澡。 见大家又稳定了下来，齐梓恒倒也不急于一时洗澡，他偷溜出去。 他方才在不远处看到不少兔子窝呢，抓点小兔子回去给他们打打牙祭也行。 他一直觉得自己身手挺不错的，但真要用起来，才发现是真方便啊。 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这类的武艺，自然是不行的。 但他在夜里，视线也清晰可见，屏息凝神对着草丛的兔子窝猛地就是一扎，一只无辜的兔子就已经无力的挂在了削尖了的树枝上。 他这么久以来，要说读书确实荒废了，可武艺一直都没有荒废。 别说杀兔子，就是打死一只熊，他感觉自己也没问题。 眨眼间，就抓着了三只兔子，直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驿站的后厨随便烤了一下。 齐梓恒带着烤的香喷喷的兔子回去的时候，屋子里一群少年正在围成一圈叽叽喳喳。 “陈丹宁你到底洗脚没有！” 齐梓川一拳打到陈丹宁的身上，陈丹宁嬉皮笑脸的躲的远远的，还不忘记掰鬼脸。 就跟男寝一样啊。 第137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3 齐梓恒一进去，他手上烤兔子的香味瞬间窜进了大家的鼻孔之中。 连齐梓川都有些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你去哪里了？这肉又是哪里来的？” “野外抓的，可难抓了。” 齐梓恒还会抓小动物呢，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露出羡慕的眼神。 齐梓恒一脸得意的在中间坐下，从陈丹宁腰间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刀，给大家分肉吃。 第一口在一群嗷嗷待哺的少年中，眼巴巴的递到了梁钰嘴边。 “我可是你亲哥！” 齐梓川馋的有些鬼哭狼嚎。 齐梓恒耸耸肩，谁让梁钰跟他，他们俩是车友组呢。 不得先把一个车的给讨好了，哥哥什么的可以稍一稍。 梁钰也不客气，今日一天吃这种饭食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受苦，就着齐梓恒用刀片下的肉直接小心咬在了口中，瞬间香料味和烤得油香滋啦在嘴中蹦开来。 太香了！ 梁钰双手捧脸露出一脸幸福。 剩下几个人都看得默默咽口水。 “第二口，就给丹宁兄吧，都没问你的同意就拿你的刀了。” 陈丹宁摇摇头咽口水。 “没事没事，有的吃就行。” 居然还是轮不到自己，齐梓川气的恨不得上手在陈丹宁脖子上掐两下。 陈丹宁得了兔肉吃的也是一脸满足。 还咂吧了两下嘴，这吃着一点味道了就更想吃了。 下一份兔肉到了卢晓骏口中。 卢晓骏有些抱歉的看着齐梓川，然后背着大家一口吃掉，吃完恨不得嗦两下手指。 大家都吃完了，总归要到自己了吧。 齐梓川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余光看着齐梓恒做那片肉。 看那小刀割的程度，一看就是一大块。 果然弟弟就是疼哥哥。 “啊，感觉大家好像都吃上了，那我自己吃吧。” 说完，齐梓恒就在所有人面前把一大块肉吃到了嘴里。 齐梓川呆了，看着齐梓恒在那嚼嚼。 “我还没吃呢......” “哦，梓川少爷你没说我还以为你不爱吃呢。” 齐梓恒恨不得跳过去掐他。 要不要这么记仇，不就是让他去书院上学吗！ 两兄弟这么一闹，大家都被逗乐了笑出声来。 齐梓恒也不再逗他了，赶忙着给他切了一大块赔礼道歉。 得了香喷喷的兔肉，齐梓川也不跟他继续吵架了，美美吃了起来。 齐梓恒就拿了个小碟专门给他们切肉。 这时齐梓川开始神秘说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那个传闻......” 大家顿时来了兴趣，梁钰吃着肉，问道。 “是那个野外传闻吗？就是有一打更人路过一处坟场，每夜总能听到女子哭声那个？” 齐梓恒忍不住抬眼看他们。 果然宿舍传统，讲鬼故事都上场了。 “这有什么好听的......大家快些吃肉吧，不吃都要没了......” 陈丹宁这般打抢说着，额头上却有些汗珠。 卢晓骏是个眼尖的。 “丹宁少爷，很热吗？你出了很多汗啊。” 陈丹宁胡乱拿袖子擦了擦额头。 “陈丹宁，你该不会是怕鬼吧，你这么大块头，居然会怕这个！” 齐梓川直接戳穿他。 陈丹宁摇了摇头，梗着脖子说道。 “谁怕啊，就是太晚了，明日还要赶路呢，吃完就早早睡觉为好。” 齐梓川嘴角含笑忍不住拿脚踹他。 “你就是怕，这嘴硬的。” 卢晓骏也有点害怕，但是这么多人一起住一个屋子，他胆子大了不少。 问道，“后面没有了吗？那个打更人最后如何了？” 梁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这种市井八卦就是如此，老是顾头不顾尾，也往往更是神秘。 卢晓骏抬头看齐梓恒。 “子恒兄，要不要你也给大家讲一个，你从前不在青阳，听过的故事定然与我们不同。” 齐梓恒放下手中小刀，捡起一块肉在嘴里咀嚼。 “我倒是有一个，不知你们听过没有。” 这话一说，大家瞬间都来了精神。 只有陈丹宁，连肉都不吃了直接拿被子把脑袋捂住睡觉了，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啊，怎么突然这么困啊。” 齐梓恒见他这样有些哭笑不得。 “别管他，你先说。”齐梓川催促道。 齐梓恒清了清嗓子，组织语言一本严肃道。 “这也是我听别人说，是山间的一个传闻，讲的是有一对夫妇乘坐马车，半夜赶路去另外州府经商。路过一处山路时，见到一女子在路边走着，夫妇二人实在可怜此女子，就让她上马车一道而行。” “又行了一段路，此时前面有一白衣姑娘，长长的头发，伸着一只手也想要搭车。” “此时夫妇二人却速速叫马夫无视那女子，赶紧赶路。” 卢晓骏忍不住打断道。 “为什么啊？怎么第一个人上得，第二个人就上不得？” “是啊，那马车里的女子也是这么问的。” 齐梓恒接话，继续讲道。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他的脸上，昏暗的烛火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那马车中的夫人却心有余悸的解释道，方才外面那女子搭车，居然是伸着手背拦车。” 听到这里卢晓骏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冷战。 “那夫人接着说道，他们听过鬼神之类的传闻，鬼的一言一行都是与正常人相反。一般都是招手或是手心朝前拦车，断不会扭着胳膊用手背拦车。” “所以那个拦车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说到这里，齐梓恒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那女子感叹道：好厉害哦。”齐梓恒接着说道。 接着当着众人的面。 竟然用双手的手背接触一起拍起来啪啪作响，作鼓掌状。 齐梓恒这么模仿的一拍，竟是把所有人都吓的魂都快飞了起来。 陈丹宁是最先叫出声的，他的嗓子又大。 陡然一叫大家都吓魂飞了。 连卢晓骏都吓的紧张的抱住了齐梓川的胳膊。 齐梓川也被猛然惊起的陈丹宁吓的一跳，他踹了他一脚。 “没被故事吓死，要被你吓死了！” 连梁钰都有些吓的不轻的样子，虽然没叫，他脸都白了。 第138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4 “梓恒兄你这个故事也太恐怖了，我今夜我都不敢睡觉了。” 卢晓骏忍不住抱怨。 坐在床上的梁钰也跟着点头。 本来今日安排的是梁钰跟卢晓骏二人睡床，其余几人打地铺的。 这下好了放着床不睡，这下五个人都要一起在地上挤了。 没胆子就别讲这种东西啊。 真是又菜又爱玩。 齐梓恒很是无奈。 他刚有点动作，陈丹宁马上就拽住他，一脸警惕。 “你干嘛去？” “挤得慌，我去睡床。” “哪里挤了，我们睡一起多热乎。”陈丹宁嘴硬。 齐梓恒一记眼刀，“实话实说。” “我有点害怕，梓恒兄你肯定是我们这里一群人胆子最大的，跟你睡我有安全感......” 这下好了，陈丹宁一阵软磨硬泡，齐梓恒算是扛不住了。 又躺在他的旁边小声嘀咕。 “你说你，打架就没在怕的，怎么怕这种东西。” 陈丹宁扭了扭屁股拱了拱被子，嘻嘻一笑。 “人我肯定不怕，那种东西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才是最可怕的。” 齐梓恒拿双臂撑着脑袋。 人怎么不可怕？ 光是一个王黎都快把青阳给整的天翻地覆。 更别说王黎上头的人。 齐梓恒下意识的看向了梁钰。 此时梁钰正在睡熟，中间隔了几人都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 第二日一早，一群人就早早收拾好赶路出发。 除了齐梓恒，其他人都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眼下乌青的模样。 看来他那个鬼故事确实是一剂猛药。 齐梓恒忍不住偷笑。 不过好在今日再走一日就能到平州府的博雅书院了，马车上也可供大家休息。 今日一日齐梓恒能明显感受到隔壁马车对比昨日安静了不少。 大家这只坐了两日马车都觉得腰背多少有些酸痛，能休息的时候都加紧了休息。 想到加快些今日下午就能到，大家都不自觉的轻快了许多，连吃驿站的饭菜都感觉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在下午的时候，两车摇摇晃晃的进了平州府。 车夫在外头与人交流的时候，齐梓恒就醒了，他与梁钰对视一眼。 “里面的是青阳惠来书院的学子们吗？在下周同，是博雅书院的先生派来接引各位的。” 齐梓恒掀开帘子，与一侧的齐梓川对视，二人的目光集中在面前这个穿着灰色衣袍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灰色长衫，看起来瘦弱的很，面容诚恳，一举一动也礼数也十分周到。 倒是没想到这博雅书院的把他们看的这样重，刚进城他们就派人招呼了。 “大家舟车劳顿，周兄勿怪。” 周同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点头。 暗自感叹这两位少年看起来好生俊俏。 “书院里已经安排好诸位的住处，我领着驾车先生随我一道回书院吧。” 齐梓恒点了点头，说了句“有劳”。 梁钰在里面叹气嘀咕。 “还准备今日能在客栈里睡个好觉呢，烫饭也吃不上了。” 齐梓恒笑了笑，“总有机会嘛。” 经过周同几人的寒暄，车内的诸人都醒了。 纷纷撩开帘子看窗外的街景色。 陈丹宁有些失望。 “这么看也跟青阳差不多。” 齐梓川也跟着往外瞄了几眼。 “毕竟是相邻的州府，定然是没有南北差异如此大。但你看，这边路边售卖茶饮的店很多，有不少没吃过的菜品，有空我们都可以去尝尝。” 卢晓骏跟着点头。 车马不得入学院，他们还是知道的。 一行人在到达博雅书院门口时，早就在车内收拾妥当，抹脸，扎头，换上了惠来书院的院服。 连卢晓骏把眼角里的眼屎都多抠了两遍。 一行清爽少年下马车在书院外站成一排的时候，还是把本院的周同惊讶了不少。 这惠来书院只听过人才济济，派来游学的自然都是些厉害角色。 只是没想到这几位又有学识，长相又如此脱俗，一群人站在门口，好不吸睛。 难怪他当年想入惠来书院被拒，想来长相是硬伤。 不过他们博雅书院也不差！ 想到这里周同不由有些感慨。 “由我来诸位先简单参观一下我们博雅书院，然后带各位享用一下我们书院的饭堂，再领各位早些休息，明日再安排上课。” 齐梓恒皮笑肉不笑，小声嘀咕。 “怎么还要上课，我们不是就来参观一下吗？” 齐梓川也咧嘴嘀咕道。 “可能是他们书院的安排吧，照做吧，反正也待不了几日。”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般了。 周同的声音徐徐的给他们慢慢讲解道。 “诸位学子随我来，我们博雅书院，一直秉持渊博雅正，内设了几十个先生，学科也十分广泛，占地高达......” 此时正赶上书院下课，几乎所有的学子都穿着周同同款的灰色衣袍。 他们几个穿着蓝色的惠来书院校服，一进去把他们这群人明显的区分开来。 只不过疑惑的是，他们所有人都似乎对他们这群人没什么兴趣，几乎是每人人手一本书，走路也在看着，对他们也就是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回了手上的书。 “周同学，他们走路看书不会摔倒吗？” 卢晓骏主动提问。 这就说到他们书院的优良传统了，周同忍不住背都挺直。 解释的时候不由得眉飞色舞。 “这位同学你有所不知，我们书院学子们为了学习目标，提倡废寝忘食，一刻也不会懈怠。要将闲暇细碎的时间都利用起来。” “那可真辛苦......”卢晓骏忍不住感叹。 陈丹宁在齐梓川和梁钰身边嚼舌根。 “平日里上课已经够累了，下课还要举着书，我可受不了。” “不这样怎么能出好成绩呢？”梁钰漫不经心。 一行人在书院内闲逛，本来他们还觉得如果要把书院逛完好歹要废上个半天呢。 因为在这群少年的理解里，应该所有书院都和惠来书院差不多大。 没想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已经走完了。 周同也看出来这群人都还意犹未尽，他连书院后面停马车的点都已经介绍了，是真的已经没什么地方可看。 就风景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大多数都是教课用的课室，也没什么能玩耍休闲的地方。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些擦肩而过还在埋头苦读的学子们。 要知道惠来书院甚至还有专门的马场和射箭室。 第139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5 参观完书院，齐梓恒自然要对人家的书院作出一番赞扬和羡慕。 这场面话说的后面的陈丹宁都忍不住翻白眼。 “既然参观完，想必各位定然是饿了，请各位随我移步饭厅。” 说到吃，而且终于不用再吃驿站的饭菜，几个少年眼里终于又有了一丝光芒。 只是大家没料到的是，这饭厅也是不养闲人。 整个饭厅安静的能听到针尖掉在地上的声音。 那每个位置上吃饭的学子们都还在看书，有的脑袋甚至都快杵到书本里面去。 他们吃饭的速度也非常之快，没过一会那位置上又换了人来坐。 齐梓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书院吃饭都还要看书啊，周同学你平日也这般吗......” 周同点了点头，说完有些紧张道。 “作为书院的师兄，我自然要做到带头作用的。只怕平日还不够刻苦让师弟们超越了去。” 大家不由得一阵同情。 齐梓恒说道。 “这几日还是给周同学添麻烦了，我们这一来都还耽误了周同学的学习。” 周同不在意的摇头。 “你们惠来书院能来，也是对我们博雅书院的认可。作为对手来说，我们博雅书院绝对不是个弱者，我们也想把好的一面展现给诸位看。” 一群惠来书院的学子们纷纷向他施礼。 “不说了，快去打饭吧，不然再过一会就收了。” 卢晓骏一惊。 他们来的时候饭堂不是才刚开始吗？还没说几句话都要结束了？ 周同学一番话，大家瞬间麻溜动起来。 赶紧跟着排队打饭。 很快就到了陈丹宁，陈丹宁看着那一小坨饭菜有些皱眉。 “婶子，多给点呗，这有点吃不饱......” 那婶子抬眼看了陈丹宁一眼，又哆哆嗦嗦的盛出一口饭放在他的碗里。 “婶子，我吃的多，您只管给，我保证不会浪费的。” 那打饭婶子却把勺一撂，一副不搭理的模样。 陈家是武将家，但也懂得礼仪和尊重。 他只是委屈的拿着他的碗又去了下一个婶子，结果得到的结果跟上一个也没什么分别。 他都有些怀疑了，是不是他说错什么得罪那些婶子了。 待一群人在一起碰头，陈丹宁才发现自己碗里的居然还是最多的。 齐梓恒碗里的都快少的一口就能吃完了。 难怪那些学子们能吃的这么快。 他们不由自主的都往周同碗里看过去。 他的分量与大家的别无二致。 难怪周同学这么瘦。大家在心里默默嘀咕。 “快吃啊，你们都不饿吗？” “周同学，你们书院的饭量都是这么多吗？”齐梓恒开口。 周同恍然大悟，赶紧解释道。 “诸位千万别误会了，我们书院万万是没有苛待各位的意思。这是书院的先生们安排的，既然是来游学，自然是没有什么特别招待，我们书院的学生都吃这些。吃的少些有助于提神，不少学子都反应吃饱了容易犯困，所以饭量都减少了。” 大家都懵懂点头。 齐梓恒不着痕迹的皱眉。 吃饭吃饱了确实会犯困，但给在长身体的少年吃这些怕是会长不高吧。 难怪方才见不少学子都面黄肌瘦没有什么精神。 这顿饭算是囫囵吃完了，相比于驿站的难吃来说，这顿饭就跟感觉没吃一样。 甚至连味道都还没有尝出来就已经结束了，甚至还是冷饭。 陈丹宁指着旁边一成人方向，那人面前的碗里的饭食却堆得如小山一样高。 “他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周同连忙解释道。 “那是书院的先生，先生们又不赶时间，自然是要多吃些的，应付我们这些顽皮学生也辛苦些。” 先生就给那么多吃的，学子们就只吃那小小一口。 难怪各个吃这么快，大家又在心里非议。 后来周同带各位到了安排住处的地方。 博雅书院占地小，一间宿舍住八人，不如惠来书院那样同等大小的一间学生宿舍只安排了俩人。 听周同学说，这间宿舍还是别的同学为了招待他们，专门给他们腾出来的。 里面摆放的极其规整，枕头朝向同一个方位，连带着被子就连每个人案上的纸笔都放在同一位置。 齐梓川不由得咂舌。 反倒是陈丹宁觉得正常的很，他在外头驻扎军营的哥哥们也能做到如此。连带着回来的时候都要把家里的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总之这样的住宿环境总归是比在驿站睡地上舒服的多。 “如此各位便好生休息吧，明早卯时我来叫大家一起上课，对了，我们博雅书院是全封闭的，不允许学子私下外出，更不允许学子们在休息时间在院内乱跑，否则会严惩。” 说完这几句话，周同就溜走了。 他今日一整日未读书，院里的先生们可不会因为他一日接待就对他宽宥。他可还要在闭灯时辰前赶着回去温习功课的。 周同就这么走了，剩下几个人石化在原地。 “我没听错吧，卯时？鸡叫了吗？” 卢晓骏痛苦的翻倒在床上。 更令几人几乎要晕倒的是不能外出。 梁钰直接歪在柱子边。 “还不让出去吃饭，这是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陈丹宁深感同意的点头。 “再吃几日的饭团我都要饿成片了。” 齐梓川冷静的将床铺铺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 “熬吧，左右熬出这博雅书院就没事了，应该也不用呆几天。” “可惜，干粮方才都在车里了，车又停在外面了......” 陈丹宁感叹着。 忽然响起一阵哨音。 搞的大家都一脸懵逼。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们出去看看？” 齐梓恒摇摇头，拦住卢晓骏。 “方才你没听周同学说吗，不得随意外出，还是老实待着吧。” 总归大家只是来“体验”的，还是不要惹出麻烦了。 第140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6 方才吃进肚子里的一点饭团这会因为抱怨早就已经消化干净了。 陈丹宁翻身上床。 “快躺下吧，待会走两步饿的更快，睡着了就不饿了。” 正当大家都躺下来准备聊天时。 门外好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堆人聚集在他们的房门前。 陈丹宁下意识的坐起来绷直身体看向门外。 连齐梓恒的呼吸都轻了好几分。 外面的人拍门大喊道。 “你们是哪个先生的学生？不知道方才已经过了闭灯时辰了吗！还闲聊，我看你们是想收拾东西滚蛋了！” 齐梓川连忙翻身坐起来喊道。 “我们是惠来书院游学的学子，今日第一天来，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我们马上就闭灯......” 说完一群人连忙连滚带爬的将面前的油灯吹灭，屋子里一下全部都暗下来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听到哨声，及时闭灯，你们这群惠来的，下次不准再犯了啊。” 如此凶悍，又如此的不讲理。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梁钰枕着脑袋瘪嘴。 “方才就应该把我们赶出去，这样好歹还能吃顿饭呢。” “我们多少是过来参观游学的，又不是来受气的。怎么搞的好像我们上赶着来此处求学一样。” 陈丹宁也攒着一肚子火。 眼瞧着外面没动静了，想来刚才巡逻那群人也走远了。 齐梓恒翻身起来，直接打开了门。 齐梓川一个惊讶弹起来。 “你要干什么？不是你说不能出去的？” 齐梓恒在月色下冲着大家眨眨眼睛。 “我们又不是他们书院的，我的自由，我做主，你们等着。” 说完，一个关门就溜了出去。 等齐梓川穿好鞋袜追到门口的时候齐梓恒已经跑了没影了。 齐梓川伸长了脖子在门口张望。 卢晓骏小声说道。 “还是听梓恒兄的吧，我们一群人出去太惹眼了，都默不作声就好。他很机灵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齐梓川觉得卢晓骏说的也在理，就只能又懊恼的坐回到到床边。 只恨自己方才穿鞋慢了。 这齐梓恒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不知道究竟是随了谁了。 好在齐梓恒也没让大家担心太久。 在一群人饿的恨不得起来翻箱倒柜找吃的时，齐梓恒偷摸又溜回来了。 一群人还没看清他的脸，就已经闻到美食的香味了。 “没事吧，没被发现吧。” 齐梓川第一个冲上来询问，这次他学乖了，穿着鞋躺下的。 齐梓恒摇摇头。 “没事，方才我们参观的时候我就发现一处矮墙，我顺着那棵树翻过了矮墙，走了些路又找了些吃食，这才回来晚了。” 陈丹宁看着齐梓恒带回来的吃食，忍不住嘀咕。 “我也会爬树，明天带我一起。” 齐梓川看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就又想踹他了。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齐梓恒从身后的包袱里带了不少吃的。 什么酱烤鸭，清蒸火腿，香菇滑笋，鲜嫩肉丸，还有不少肉饼。 这菜单报的齐梓川是越来越满意。 不愧是他的弟弟，带来的都是他爱吃的。 然后陈丹宁就在食盒里发现了半抽屉馒头。 “怎么连馒头都买了，有这些吃食谁还吃馒头啊。咦，这是什么？” 齐梓恒解释道。 “明早拿来当早餐吃，绝对顶饱。” 说着，又来到陈丹宁面前，把馒头那半抽屉打开，单独拿出一个小碗来。 当着众人的面放到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梁钰面前。 “这是......烫饭！” 梁钰一下又眼冒金光。 齐梓恒点点头。 “耽误的有点久了，烫饭可能也不烫了，我随便找了一家，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梁钰拿了汤匙就大口吃了起来。 “不烫正好，太烫了吃不了，真好吃啊。” 这都是齐梓川爱吃的菜他吃的不亦乐乎。 卢晓骏倒是有得吃就行。 陈丹宁也默默吃着，心想早知道他也应该在齐梓恒耳边念叨自己想吃的东西。 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大家也是吃饱喝足满意睡去。 还是梁钰把大家又架着赶紧把东西收拾了再睡，不然明天没法交代。 一转眼，卯时已至。 周同同样也是顶着黑眼圈来敲门的。 他昨夜顶着月光复习了半宿，后面又看到有人在树上挂着一转眼又不见，吓得他完全睡不着了。 本来以为这群惠来学子还会有起床气什么的，没想到他还只敲了三次门，惠来学子们就已经穿戴整齐的从房间里面鱼贯而出。 只是他们的衣服，怎么都这么皱啊...... 这还是卢晓骏想出来的鬼点子，直接把明日要穿的衣服穿在身上睡觉，这样起来也方便。 “可能衣服的面料不同吧，我们惠来的院服很大成分都是蚕丝，蚕丝就是这么容易皱，这边没有打理之物，故只能献丑了。” 周同被齐梓恒骗的一愣一愣。 他早就知道惠来书院院大金多，倒是没想到院服竟然也还如此讲究。 惠来的学子们真辛苦，每日还要早起打理。 见他如此好骗，大家也就抿着唇故作深沉和一脸歉意。 后面周同带他们到了自己的班上进行听课。 这也是他与先生商量后的结果。 一进课室，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在座所有人都在座位上摇头晃脑的大声读着书本的内容，不少早起发困的学子甚至还自主站起来读书。 卢晓骏想到文先生所作所为，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安排好座位后。 周同也加入了早读大队。 入乡随俗，惠来学子们自然也是学着他们的模样开始念了起来。 齐梓川幽怨的看着齐梓恒。 “早饭都不吃就直接开始？” 齐梓恒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先上课。 正读着，先生进来了。 先生进来后，明显感觉课室内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不少人甚至扯着嗓子在吼。 梁钰也学着那些学生摇头晃脑的念着。 那先生走到齐梓川大家一群人旁边，停顿了一下拿眼睛睨了他们一眼，鼻孔冷哼一声，又不紧不慢的走开了。 周同小声跟齐梓川一行人使眼色。 “诸位，声音读大些，方才先生有些不满意了。” 齐梓川得了信，跟大家赶紧示意。 陈丹宁嗓门大直接吼了出来。 连带着齐梓恒和卢晓骏和梁钰都跟着放大了声音在早读。 一行人愣是喊到声音沙哑早读环节才结束。 第141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7 上完早读，先生就要开始讲课了。 但在那之前，大家已经饥肠辘辘了，一个个饿狼似的眼睛盯着先生。 先生讲课更为卖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饥饿的原因，齐梓恒反而有些难以集中精神。但这个先生是个厉害的，在有人要开小差的时候，总能把人的思绪拉回来。 这一堂课节奏十分紧凑，几乎所有环节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还有随堂测验环节。 连平日里爱走神的梁钰都难得的集中。 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学子们都百里冲刺的奔赴向了饭厅。 陈丹宁老早就饿了，随着大部队的脚步紧跟其后。 齐梓恒也迈着长腿走着，路过一个方形的台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周同解释道。 “这也是为了招待诸位新搭出来的擂台，我们博雅书院一直以惠来书院为目标，还是希望能与诸位友好的切磋一下。” “切磋？” 齐梓恒忍不住挑眉。 卢晓骏心虚的退后一步，直接撞在陈丹宁这个大块头身上。 “切磋这事先放一放，我们先去吃了早饭再说吧。” 齐梓川马上出来打圆场。 一群饥肠辘辘的少年冲进饭堂，果然不出所料也是昨日一样的结果。 两口小饭团下肚，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周同朝大家行礼。 “待会的课大家可以任意选择课室去上，也可以跟着我听课，也可以在书院参观自便，看大家如何选择。” 这会陈丹宁肚子还是空的，一心想着回宿舍啃馒头去。 连忙摇头。 “我们先回趟住宿处收拾一下再来，方才梓川兄说有东西没带出来。” 齐梓川定是知道他打什么算盘，飞了他一眼。 “是啊是啊，我忘东西了。” 如此周同也不多阻拦，只是说自己马上还要赶着回去上课，就先撤了。 很快整个书院都空了安静了下来。 因为所有学子都跟周同一样去上课了，只有这一行人在外头闲逛。 “走快点走快点，他们博雅书院的人都是小鸟吗？吃这么点就够？” 陈丹宁埋怨了一路，在家里最差他都要吃上两碗才行。 卢晓骏也不争气的点头。 他们家虽然穷，但也绝对没有少过饭食。 方才他也跟着没有吃饱。 大家加快了步伐走回宿舍，迎面就看到一群穿着灰袍的的学子在他们的房间里面翻找。 “喂，你们干什么！” 陈丹宁大步走了过去，扒拉开堵在门口的二人。 里面一个个子稍壮的学子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连他们的私人物品都被掏出来了不少，更别提那些昨晚剩下的吃食和随身携带的银钱都被摆在了桌面上。 齐梓恒和梁钰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皱眉。 “你们怎么随意动人物件！” 陈丹宁上前揪住这个学子的领口。 那学子不屑的拿鼻孔对着众人。 “我们可是书院里的司纠，你们偷带违禁物品，我要将东西找出来罚你们的学分！” 齐梓川连忙走了上去，将这个被揪起来的学子给放了下来。 同时又安抚了一下陈丹宁，解释道。 “我们是惠来书院过来游学的学子，并不是本院的学生，所以有些规矩我们还不懂，哪些不能带的我们拿出去就是了。” 那学生一听众人是惠来书院来的，神情更是得意。 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他双手抱胸，四下无人的一脸臭屁。 “惠来书院来的学生了不起啊，进了我们博雅书院，还不是要按我们的规矩办事！今日这些违禁之物，我统统给你收走了。” 说完，不要脸的抱着他们的衣物和财帛，就要准备离开。 卢晓骏看得龇牙咧嘴。 这个司纠可是早就盘算清楚了。这些人带了这么多钱财和吃食，这些在书院里可都是算违禁物品，向来就是要进他们司纠的口袋。 若是这几个不长眼的学子非要闹到山长那里要把两家书院的关系搞僵。 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是他们违规在先。 司纠十分得意，笑容都要挂在脸上了。 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 司纠侧头看去，是一个长相柔美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子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冷笑道。 “干扰司纠办事，罪加一等。” 齐梓恒抓着他的胳膊，让他走不动分毫，咧嘴淡淡笑道。 “这位兄台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这里面还有我们私人物品，给我们个机会，让我们处理好。” 那司纠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拦他。 眉眼一瞪。 “我不追究你们住宿杂乱的问题已经是网开一面，你竟然还想私藏？” 梁钰抿唇道。 “那些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何来私藏一说？” “在我们博雅书院，就要守我们书院的规矩！难道你们惠来书院过来的就要高人一等？你们是过来游学的，又不是来享福的，要享福还是赶紧回你们的家里去吧。” 陈丹宁最是气不过。 不是说是他们书院的山长求着他们惠来书院过来交流经验吗？ 当众不问他们的意见办擂台的比试已经是很无礼了。 想不到这个司纠更是目中无人。 他当即就想上去给这人两拳，被齐梓川死死按住了。 司纠见最魁梧的陈丹宁都拿他没辙，他更是得意，说话也越发不着边际。 “要我说，你们惠来书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都是些少爷会砸钱吗？出了青阳府，这里可是平州！是博雅书院！我们都是以实力为主，你们那一套在我这里不管用。” 众人面色都黑了下来。 “哦？既然说到实力，那想必这位司纠很有信心？” 齐梓恒歪着脑袋看他。 说到实力，那位司纠更是心里暗爽。 他高律就是凭着连续几届院考首位才能坐上司纠这个位置。 先生都同他说了，若不是前些年科考暂停，以他的能力别说能直接进会试榜首，连青阳惠来书院的学子们也没一个能打。 整个惠来书院，除了那个十分会写诗的齐梓恒，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他在整个博雅书院可以说是打遍无敌手。 自然有硬气的本钱。 第142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8 齐梓恒眯着眼继续说道。 “我们都是文明人，过来游学，自然不会打打杀杀有伤和气。不如就按照这位兄台说的，光明正大的比一场，我们也好见识一下以实力闻名的博雅书院。” “自然，我们早有此意！” 高律一拍胸口，豪爽应下。 在他的眼中惠来书院这几个人都是酒囊饭袋，真要比试，那才是让他大出风头。 “世人皆知惠来书院，还不是因为科考暂缓，你们书院又来了个李先生。我们博雅书院，今日就要为自己正名！” 齐梓恒只当耳边风的点点头。 “还不知道兄台叫什么。” “高律。” “好，高律同学，既然比试了，就玩个大的吧。” 高律看着旁边这个少年，不由得对他说的话产生的兴趣。 “怎么大？” 齐梓恒接着笑道。 “既然要比试，自然是要公平公开公正，你若是输了，你要把收到的东西尽数还给学子们，日后不能再收取学子们的私人物品。” 全部返还？ 那可是一笔不少的数量呢。 几个小弟在后面面面相觑。 高律自然是不怕的，他蝉联首位第一许久，百分百觉得自己不会输。 长到这么大年纪还没有什么能吓到他。 “你们输了又会如何？” 齐梓恒耸耸肩。 “自然就要离开博雅，顺便再承认我们不如你们呗。” 平州与青阳所距不远，但是几乎所有的学子都只会奔着青阳的惠来书院而去，可惜惠来书院的招生要求如此严格。 不少被刷下来的学子都会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情，就入了这一府之隔的博雅书院。 退而求其次，他们博雅书院就是那个次。 博雅书院的山长为此已经结成了一块心结。 每每说到此都会潸然泪下，死命抓紧学子们的学习进程，就是要在未来科考放开那日大放异彩，夺得大景第一书院的美誉。 这也渐渐变成离开书院学子们的夙愿。 大家都希望博雅书院能被百姓所认可，在此读书的学子们也能面上有光。 这大大的厚望，也算是寄托在了高律身上，为此山长还跟他谈过不少次话。 高律心里根本没把惠来书院的学生放在眼里。 他当年也是被惠来书院刷下来的一批学生，当年也是穷苦又困顿，全靠着博雅书院的救济，他才能走到今天。 若是这次比拼能叫惠来书院的学子低头服输。 他们博雅书院岂不是提前就能扬名？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们输了可不要说是我们欺负你们惠来的。” 齐梓恒点点头。 “我们代表了惠来书院，定然是要拿出最好的状态与诸位比试的，愿赌服输，我们在这期间，我们行动随意，也可自由出入书院。” 高律眉头一皱。 “你们要出去？竟然敢违抗院规？” “怎么能说违抗，我们本来过不了几日也是要离开的，你们书院还能关我们一辈子不成？” 齐梓恒和和气气的解释着。 高律是懂这个道理的。 左右出去对他来说也是小事。 他点了点头。 “那明日午时，当着大家的面，在书院中心那个擂台上，我们请书院先生为我们出题做见证。” 齐梓恒点头。 “那是自然。” 唇枪舌战一番后，高律领着小弟空着手脚就走出去了。临走前，目光有些留恋。 他对这群人身上的财帛，可是志在必得。 里面竟然还有不少金银首饰，这是王孙公子来了也罢，都是一群男子竟然如此讲究。 高律方才在翻看行李的时候就被这些金银财宝给震惊了，他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惠来书院的学子都自大，像这种有钱出来游学的二世祖，他可一点都不在怕的。 他摸着自己的唇角，心里已经在幻想若能得到这笔银钱，自己应该怎么花了。 高律一行人一走，大家都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突然说要比试，我们毫无准备。” 齐梓恒给大家一个安心的眼神。 “只是说比试，又没说到底比试什么......” 梁钰摸着下巴，有些苦恼的样子。 “现在比试，若是考君子六艺倒是没什么问题，若是考科举要考的一些东西，比较考大家的一些平日的积累，可就不好办了。”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出去吃饭去。” 齐梓川眉头跳动，生气的模样已经掩盖不住了。 “还吃饭，这可是关系到书院的声誉！” “不吃饱怎么想，脑子都不转了。我可是给大家争取了随意出入的机会呢。” 齐梓恒这么说，大家的肚子居然也心照不宣的响了起来。 陈丹宁视死如归的表情，推搡着众人。 “快把重要东西随身携带了然后出去吃饭吧，好歹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陈丹宁，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齐梓川皱眉小声呵斥他。 大家都纷纷点头。 在平州府目之所及最大的食府里，一群少年终于吃上了一顿好饭。 梁钰也终于吃上正宗的烫饭了，开心的忘记了明日就要比试的烦恼。 全桌只有碗筷相撞和咀嚼的声音。 在吃饭这方面大家都受苦了。 卢晓骏也算吃饱了，他有些担忧的看着齐梓恒。 “梓恒兄，明日之事你是不是有把握了？” 齐梓恒嘴里正咬着一口鸭腿，点头道。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齐梓川冷哼一声，泼凉水说道。 “真出了问题，我们真是脸都丢干净了。” 齐梓恒立刻回嘴。 “真出了问题，就说我们不是惠来书院的学生，我们是冒充的......” 这话一出，连梁钰都举着碗嘴边还挂着半截豆芽一脸不敢置信的看了过来。 “开玩笑，开玩笑......” 齐梓恒连忙摆手。 第143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9 陈丹宁放下碗筷，叹气，面容像个苦瓜。 “我的水平在班上也就算个中等吧，自然是不如钰哥和阿川的。要能比试武艺，我定然是不会输的。” 这般说着，卢晓骏苦着脸看过来。 “丹宁兄真是谦虚了，我就是个屁股尖，我啥也不行，这不是要给大家拖后腿了......” 陈丹宁深感同情又同病相怜的和卢晓骏握手。 “那可不一定。”齐梓恒嘴里叼着鸭腿含含糊糊的说着。 齐梓川见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想呼他。 一个个把月都不来上课的人还自信上了？ 齐梓恒白了他一眼。 “我是天赋型选手。” 听得齐梓川也忍不住翻白眼。 “自然是要拿我们最擅长的出来与别人比试。” “可是我们现在连比什么都不知道......” 齐梓恒吐出啃完的鸭腿，喝了一口碗里的汤，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是高律与我们比试，他自然是会要拿出他最擅长的与我们比。没办法，高律此人太自大了，几乎是全书院都知道他擅长什么。” “擅长什么？”梁钰凑了过来。 齐梓恒大喘气道。 “所有的能力都不差。” “那还比什么啊，我们如何比得过。” 卢晓骏瞬间瘪了下来。 “他是所有能力都不差，但也都不是最好。” “我还没说完呢。正如我方才讲的，他虽然总体成绩可以，但是他的每科其实算不得拔尖，只能说可以。这些年又在司纠处混了不少油水，已经疏于学习了，这场战我们不见得会败。” “我还有一计。” 这话一出，大家的眼睛都亮了，纷纷把脑袋凑了过来。 “什么狗屁计划，居然想去偷试题！” 齐梓川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恨不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确实，偷试题对齐梓川这种正人君子来说的确太剑走偏锋了。 齐梓恒赶忙解释。 “你以为高律不会提前知道试题吗？恐怕这会他已经在写答案了。” 这话说的绝对有道理。 从这两日的种种迹象来看，博雅书院想超过他们惠来书院的程度已经能算是癫狂的程度了。 齐梓恒也认真考虑过，若是在博雅书院由书院里的先生来作评判，定然是可能存在偏心的情况。 更何况还是在这种两家书院对打的情况。 “你这也太小人之心了，整日与银钱打交道你如今都心术不正了。要我看你还是多净心明目吧。” 齐梓川看着他，不悦的挥袖子。 齐梓恒不在意，无奈的耸肩。 “我说这个计划只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是，我们要面对对手极有可能已经拿到了试题这样的不公平现象。所以我们更要选好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么说，齐梓川的面上的气好像消了些。 梁钰也跟着给他顺毛。 “总之是我们五个上场打他一个，不要紧张，我们可以这般.....” ...... 第二日午时转眼已来到。 擂台处早已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学子们。 好不容易今日可以在上课时间来用于休闲，几乎所有的学子都来了。 高律早已在此等候。 他昨夜研究先生给他的试题，实打实的研究的一宿，可是真的没有睡好。 不仅没有睡好，没有点灯用月光照了看了许久，眼睛也疼的厉害。 但只要一想到他能在众目睽睽下打败惠来的学子为自己造势，那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此时博雅书院三位先生也来到了裁判席，已经在互相交流着今日的盛况。 终于在高律第五次不耐烦的时候，惠来书院那群学子来了。 今日的他们与昨日完全不同，昨日的衣服又皱，一群人又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今日各位可谓是容光焕发，光彩夺目。人都没看清，先看清了一身的金银珠宝，一群英俊活力少年迎面走来，那身上挂的，手上箍的都是些好东西。 高律不禁一阵眼热，要是他昨日再走快些，这些东西可都是他的了。 走到前头了，高律忍不住吐槽。 “让这么多先生久等，诸位的觉怕是睡够了。” 齐梓恒把手放在额头上作观望模样。 “高兄，怎么我们的对手还没有来吗？” “话说这个时间点了高兄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去搜刮学子的屋子？” 齐梓川等人在身后偷笑。 高律被这番话说的脸都黑了，他大喊道。 “你们今日的对手是我。别各位少爷们被我这个收拾屋子的打的哭鼻子了。” 齐梓恒那边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出声。 “高兄，要我说，收拾屋子可能更适合你。我们这种文人雅士的对决，不是跟收查屋子一样的简单。” 这群惠来的，竟然瞧不起他！ 把一向喜欢武力解决问题的高律差点气的想上手。 “肃静！” 旁边高律的先生黑脸喊道。 两边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齐梓恒对高律微微一笑，在衣服后面偷摸竖了个“倒赞”。 这双方嘲讽kpi达成。 旁边的先生站在二队中间宣布今日比拼内容。 分别比试两边的，诗词、武艺、算法。刚好对应他们五个人，也就是说任意一场都是高律对他们这边的一人。 一挑三。 当然还宣布了一点，高律的对手必须由他自己挑选，因为高律是一人对五人，那五人中任意一人都要应战。 五局三胜。 这第一次场，考诗文。 高律心中早有计算，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文弱模样，唯有陈丹宁，浓眉大眼的汉子，一看就是个莽撞模样，平日里不疏于锻炼是不可能轻易单手就把他拎起来。 要是这样的人与自己比武，他可不一定比得过。 但诗词，可就不一定了。 他虽然诗词也凑活，但昨日经过了老师指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高律冷笑一声，指向那边还在游神的陈丹宁。 “就你吧，我们比诗词。” 陈丹宁一脸惊讶的指着自己，又看了看两侧。 “啊？我？” 高律点了点头。 既然要赢，自然是要不择手段，百姓都是只看结果才不管他是怎么赢的。 陈丹宁磨磨蹭蹭一脸紧张的走到了前面。 第144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10 先生拿眼睛眯了眯在场二位，喊道。 “双方各写一首诗，题材不限，格式不限，限时半炷香。不可抄袭！不可舞弊！” 说完，旁边铜锣敲响，旁边有学生麻溜的点上一炷香。 高律昨夜在屋子里已经把诗给做好了并且还给先生看过润色了，但他还是假装很头疼的在那故作思考状。 时不时还瞄一眼陈丹宁。 那惠来书院的学生居然敲锣后就已经开始提笔了！ 惊得高律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也赶紧写了起来。 看陈丹宁游刃有余的模样。 惠来书院学子们面上不显，故作高深。 心里纷纷感叹，齐梓恒这真是料事如神。 连能考什么怎么考都被他给猜到了。 差不多只用了半炷香，陈丹宁就写完了，还故作高深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高律见对方早就写好了在一边玩，他心里更是有些紧张了。 毕竟不是自己亲手所写，先生还给他改了好几处，搞的他好几句都没想起来，在那上演完形填空。 先生见高律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还是心性不稳，不由得暗自摇头。 “时辰到！停笔。” 陈丹宁早就写完了，纸上的墨也干了。 站在原地就等着先生过来拿。 先生先去了高律那边，见高律交上来那版虽然按时完成了，但竟然还有错别字和连笔在里面，先生不由得叹气。 又来到了陈丹宁这边，也是收上来给三位先生评判。 先生瞟了一眼陈丹宁写的，这白纸黑字的，密密麻麻，写的还不少。 “先生，我们也想看！” 台下的学子们早都摩拳擦掌的想要看两家书院打架。 他们对高律可是信心满满认为书院必赢，但又希望高律能输，毕竟这样就能把自己之前被没收的钱财全部拿回来了。 先生也就安排学生将两位参赛者的诗文写在旁边两块板上。 先看的是高律写的“春行平谷”。 这首是经过先生“指点”了的，自然一下子挑不出错来，反而还写出了春日平州的活泼与可爱，还有百姓的踏春景象。 评判的三位先生不禁频频点头。 当然，自己书院的学生，出现了错别字是可以忽略的。 此诗当得一声“好。” 台下的学子们也看到此诗了，不禁点头互相讨论。 “果然高同学真的一点不负这第一之名啊，能写出这等诗来，我等自愧不如。” “高同学今日这为我们书院正名，这可是得有真水平才敢挑战。” “我听闻昨夜高兄学习了一夜，当真刻苦，我等自愧不如。” 听着下面同窗们的吹捧，高律紧张的心情也得以放松下来。 他咧嘴得意的看着对面的那个莽夫。 陈丹宁憨厚的挠头。 “我觉得我的也不差。” 高律不屑的冷哼一声。 梁钰拿手捅咕齐梓恒，戳得他痒痒的差点笑出来。 “你怎么看？梓恒少爷？” 齐梓恒回头憋笑，瞪眼看着面前这个始作俑者。 “我自然是觉得我们厉害，待会你就知道了。” 随着黑色的碳在板上一笔一划落下字来。 下面的学子也纷纷低声念到。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这是写什么的？” 一早拿到诗词的三位评判先生们更是被这首诗吓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一位先生更是咽了咽口水，拿着诗文的手哆哆嗦嗦。 “这首诗，我评不了。” 这个先生开了这个头，剩下二位纷纷都摆手，表示不予评价。 作为主持的高律的先生被这番景象搞的有些懵。 什么诗连学院几位先生都评不了。 他拿了纸放在眼前看。 陈丹宁字如其型，写出来的样式又豪气又洒脱。 全诗没有一处断绝，整首诗可以说是一气呵成。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拿着诗的先生念着念着，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气。 眼神继续往下扫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先生不由得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 念完后，刚好在一边做板书的学生也刚好写完。 全场鸦雀无声。 不少学子甚至直接拿起随身带的笔纸开始誊抄起来，边抄边忍不住频频点头叫好。 “这还如何赢......”那先生同样哆嗦着手，喃喃自语。 眼前似乎已经来到了诗文中所写的冰天雪地的兵帐之中，喝着浓浓的烈酒，听着胡琴异域的琴音。 “刚柔相同，急缓相济” 周同忍不住在台下念道，“我们书院的诗虽然好，但是与这首相打，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几乎是不用任何争辩。 青阳惠来书院中这边直接拿下了压倒性的胜利。 高律也知道自己这首诗不如别人，喊道。 “你一个中原少爷，如何得知那塞外之景，我看你这首分明就是抄来的！” 先生眉头紧皱的呵斥他。 “高律，不得无礼！” 他们博雅书院又不是输不起，没必要因为才比完第一场就直接翻脸。 陈丹宁眉目间没有怒火，只有麻木的看着对面面红耳赤的高律。 “我如何写不出这样的诗来？” “我的二位哥哥常年戍边，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年年都是我们一家举家上边关看他们，他们也是少爷，本该锦衣玉食，但是他们的脸上都被那寒冷的北风吹出了裂口......”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在场所有人都以一种敬意的目光向陈丹宁投去。 “我们享来的福，都是他们用吃的苦换来的。” “咱们能安稳的过好每一日，都要感谢这些不辞辛苦戍边的勇士。我想我们每年离开的时候，哥哥们也是这样的看待我们吧......” “就像那雪山之上还残留的车辙印，下次相见又不知是何年月了。” 如此一番言语，在场谁也不敢说陈丹宁的不是了。 就像陈丹宁说的那样，大家都开始对戍边的军兵们肃然起敬，不少家中有兄长在外当兵的甚至都哭出了出来。 这么一番讲话，谁还会怀疑陈丹宁的诗？大家只觉得是高律太小气了，输不起。 高律从前哪里听过陈丹宁这号人物，除了齐梓恒这个闻名天下能作出几首绝世佳句的，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青阳还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这人要是真能写出这样的诗，那怎么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脸面当众争执了起来。 “你若是真能写出这等好诗来，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你！” 第145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11 陈丹宁听到这话怔了一秒。 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向他。 “我一向为人低调，再说了诗词本就是妙手偶得之。我们惠来书院更是人才济济，我都不算什么......” 这话一说，更是把高律脸都要气歪了。 先生此时也站出来维护纪律，把高律又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一番警告。 梁钰戳戳齐梓恒。 “塞外你也去过？” 齐梓恒连忙躲痒，笑道。 “我就是个乡下的，我哪里去过，我都是书上看来的罢。” “哦~那你看的书可真不少啊。” 齐梓恒无奈耸肩，不去看他的眼睛。 “可不是嘛，我可是连话本这类都来者不拒的。” 先生咳嗽两声，再次大声宣布道。 “下一项，武艺，以台心为圆，谁能出界为输，一炷香之后无人站出则平。” 齐梓川撇眉。 “都是读书人，比什么武艺？谁还真能舞刀弄剑不成？” 齐梓恒浅笑着看对面高律一脸阴险的目光。 “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呗。” 正如齐梓恒所预料的那般，一开始比武是不在比试的行列之中，而是高律主动要求加上的。 这些在书院稍微打听一番就能知道。 高律在正式在读到博雅书院之前，就是在镖局帮人打杂做事走镖的。 这样的一番经历使他不仅练就一身腱子肉，还学会了几招猛把式。 为此身上的一身戾气也难以压住，还是去做司纠给了他发挥之地。 今日一来，那个瘦弱小子就如此嘲讽他。 本来要是没有昨日这个小子的阻拦，现在他们身上穿金戴银都是要进他的口袋。 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他心里一阵感叹，还好选了武试，这样也可以给这臭小子好好一顿教训。 “就你了。” 高律咧着一口白牙，指在齐梓恒的身上。 齐梓川连忙把齐梓恒护在身后。 “我同你比。“ 高律摇摇头，笑得奸邪。 “我们可是在笔试，不是在过家家。你们惠来书院怎么能因为弱势就不敢应战呢？” 齐梓恒安抚着齐梓川，摇了摇头。 齐梓川也是眉头紧皱，一副不准他去的模样。 最终，还是齐梓恒站在了圆台中央。 双方互相行礼，然后站到两边 高律的身形都快有两个齐梓恒宽了。 这么一对比，显得齐梓恒娇小瘦弱，都有些弱不禁风了。 卢晓骏抿着唇，都有些不敢看这种场面。 台下的学子也一样，这种场面明摆着就是欺负人。 但高律确实欺负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是有苦难言。 “这位兄台，既然是比试，我就不与你客气，就实打实的拿出实力来吧。” 高律看着面前的豆芽菜，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齐梓恒点头。 “自然，高兄，多指教。” 齐梓恒还没有说完，高律就跟一阵风一样的掠了过来。 这被撞一下估计好几日都要起不来床，众人的心都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齐梓恒这边面如菜色，在面对直接冲撞的高律，歪歪扭扭的意外的躲过了这次撞击。 齐梓恒有些手足无措。 “高兄，你怎么不讲武德！” 高律冷笑一声，丝毫不停顿，又继续的举着手冲了过来。 齐梓恒一歪，竟然是摔倒在了地上，勉强躲过了高律的巴掌。 却不想，这摔倒的齐梓恒伸长的腿，却是把高律绊个狗吃屎。 全场引发一阵爆笑。 好些没摔出去。 高律摸着自己有些松垮的门牙，更是怒火暴涨。 齐梓恒抠脑袋。 “高兄，我都说了，做人要讲武德......”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高律怒吼一声，就扑了过来。 齐梓川心里一阵后悔。 刚才就算是打死他，也不该让他上场的。 万一齐梓恒真出个什么事，他可如何跟二伯父交代啊。 看高律这个架势，就算是自己去了怕是都要吃一顿苦头的。 梁钰默不作声的分析着战局。 齐梓恒虽然看起来狼狈多于高律，但很明显，高律这边几次横冲直闯已经耗尽了大半力气。 而齐梓恒在下边来回躲藏，虽然难看些，但实际上分毫未伤。 以静制动，静待时机。 梁钰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笑容。 他很懂嘛。 齐梓川那边看高律一副气的要杀人的架势，焦心的不行。 卢晓骏也是，担心齐梓恒吃了闷亏。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把陈丹宁夹住，跟苍蝇似的在他左右叫唤。 陈丹宁都要被这二人吵死了，把这两个牛皮糖甩开。 “梓恒兄不一定会输！” 正说着，台下一阵惊呼。 竟是高律抓住了齐梓恒的衣角。 此时的高律早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这个小子就跟泥鳅一样的滑溜，抓了这许久才终于抓到。 他面露阴险。 “我看你小子现在还能飞出我的手心？” 正当大家都在为齐梓恒好一阵担忧时。 只见这抹身影竟是灵活一个撤步，一整件衣服直接滑了下来，直接顺着齐梓恒转身的轨迹掉了下来。 高律心中焦急，一个猛拽，竟是没有拽过来。 他下意识使出浑身力气。 要把这该死的小泥鳅抓到脸给揍烂。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送你咯。” 高律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劲一松，他下意识的退后的好几步这才没能当众再次摔倒。 “高兄喜欢就直说嘛。我那还有好几件我们惠来书院的院服，做个人情送给高兄也不是不行。” 齐梓恒穿着白色的亵衣在台上依旧风流俊逸。 高律看着手上的衣衫，气愤的摔在地上。 “谁要你的衣衫！” 说完就要继续打过去。 被先生给拦住。 高律指着那还未燃尽的香线，瞪着双眼。 “先生！时间未到！” “你已经输了，你出界了。” 这时高律才看到自己的脚边，自己的脚已经在方才为了防止摔倒而走出了场外。 心中一阵懊恼。 “这不算！我都没碰到他！” 齐梓恒得意一笑，对着脑袋点了点。 “不能只靠蛮力，要动动这里。” 高律还想不顾规则的冲上去，被先生一把拦下。 “你若是还想打人，那过了今日你就不再是我博雅书院的学生！” 这话简直比什么都管用。 纵使再生气，高律也只能打掉牙了往肚子里咽。 “奸猾小人！” 高律恨得牙根痒痒。 齐梓恒也不好说他专挑瘦弱的来比试究竟是谁更奸猾一些？ 第146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12 比完武艺之后，自然是多了一段供大家休息的时间。 齐梓恒在对面吃着饭店包好的饭菜，一群人都吃的喷香。 看的下面还在啃冷饭团的学子们口水直咽。 此时的先生也不如之前那样的和颜悦色，而是冷着脸看着高律。 “你还有一次机会，你还是想想比什么的好。” “比算术！策论、儒家义经他们也定然是学的很好，但是算术不一定，这可是难题......我一定要靠算术翻盘......” 连先生也看出了，此时的高律已经不是在为了书院的荣誉而战，只是为了个人恩怨罢了。 从前收他为徒的时候，就看出他有些高傲和偏执。 今日一看还有暴力倾向。 终究是镖局这种江湖之地混久了，都失了读书应有之德。 先生也只能摇头叹气的离开。 待双方修整完毕后，先生宣布了算术规则。 要说论学识和基本功底，齐梓川和梁钰都是不错的。 若是抽中他们直接胜利的话，后面的策论、儒家义经也不用再考了。 剩下陈丹宁和齐梓恒也已经比试过了。 卢晓骏吸了吸鼻涕。 想着能划水就划水。 默默的躲在了齐梓川的背后。 这一小动作哪里逃得过高律的眼神。 他当即指了指对面的齐梓川，背后的卢晓骏。 此番他也不敢大意张狂了，最后一局他一定要好好打好翻身仗。 卢晓骏被拽出去的时候眼里都快憋出泪水了。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 “又不是赶你去打架，算术而已，你很在行的。” 卢晓骏一个劲的摇头，“我不行，我不行啊......” 齐梓川和大家虽然不知道卢晓骏的能力，但也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给队友鼓励。 “没事的，你就只管去吧，出了事后面还有我和你钰哥呢。” “嗯嗯，你就当去上面溜一圈就下来。” 看同伴们如此支持自己，也给了卢晓骏莫大的信心。 “那我......尽力一试......我很久没算术了，我差不多都忘干净了......”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走到比试桌前。 大着胆子看面前的高律。 心里不断的给自己鼓气。 这次的术科试题是三位评委先生们现场从书中挑选出来几题，然后略作改动之后呈上来的。 拿到试题后，迎面只有五题，限时同样的一炷香时间。 先生还贴心的递了稿纸给每人。 卢晓骏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试题，认真到每一字逐字逐句的观看，然后在稿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鸡兔同笼啊。 齐梓恒看着旁边的学子将试题同样抄写在板书上。 剩余几题就是测粮仓容积，算二人出发何时相遇，算粮食的分成。 好几道题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倒是不难，只是不知道卢晓骏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台上的卢晓骏和高律都是写的满头大汗。 高律一心急，还差点把墨水泼到了试题上。 卢晓骏虽然看起来神色同样紧绷，但尚能游刃有余的计算，并誊写。 陈丹宁向来是看不明白这些算术题。 只是忍不住感叹。 还好前边他已经比完了。 齐梓川问梁钰，如何看待这些试题。 梁钰点点头。 “确实考到了一些比较冷门的点，实在做不出来我们也不必苛责。” 那是自然。齐梓川点头。 很快一炷香燃尽，锣鼓声响起，比试中的二人同时放下手中的笔。 先生先去看了高律所写，五题还剩余一题未写，不过如此短时能写出这五题来已经很厉害了。 随后来到卢晓骏这边。 卢晓骏这边的卷面干干净净，竟然是五题都答满了。 答满了可不做数，写对才做数。 高律方才见卢晓骏那副慌张模样，现下心里又感觉自己可以了。 特别有一题是他昨日才复习看到了的，答案数字是多少都还记在他的脑子里。 答案和试题很快被传阅到了三位先生手中。 成绩也很快被公布。 “惠来书院答对四题，惠来书院胜！” 此话一落，大家纷纷为卢晓骏感到高兴，把他团团围住一个劲的夸奖他。 方才在台上聚精会神的做题，一下台他差点虚脱。 这会宣布了胜利。 卢晓骏咧嘴傻笑，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把卢晓俊高兴的只感觉今日一整天都好不真实，晕晕乎乎的。 “不可能！我也写对了四题，我们应该是平局！” 高律大声惊叫。 先生冷冷说道。 “你写对了三题，自然是要落后一分。” “不可能！” 高律拿过自己的试卷。 最为自信的那题书上的原题竟然被打了叉！ “先生，搞错了，这题书上就是这个答案！” 今日本就是博雅书院与惠来书院的良好交流与学习，但是高律的表现叫人实在难堪。 三位评委气的在桌上吹胡子瞪眼。 “既然是要比试，自然是要重换数字。你如此这般怀疑我们，是觉得我们三位先生会偏向惠来书院的学子吗？老夫活这么大年岁了，还被你个小辈冤枉，可笑！” 高律连忙解释。 他哪有要得罪先生的意思。 但此时三位先生都不愿再搭理他了。 高律心里暗自后悔，自己方才就应该再验算一番，不然怎么都不会发现这个漏洞。 谁能想到几位狡猾的先生竟然换了数字！ 害他丢人！ 若是这几位老先生肯提前把试题答案给他，他自然就能拿下这科的分数！ 都怪这些人！ 先生此时也要宣布下一场的比试。 但话正说了一半，高律直接跳下台去。 “高律，你要做什么！”教高律的先生也正傻眼了。 “还比什么，我们已经输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完就不顾先生的阻拦和台下学子的议论，就要离开。 先生在台上急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本来一开始就只是做交流赛而已，赢了更好，输给大景第一书院了也不丢人。 比试就要有始有终，这高律就跟方才那位小友说的一样，一点道德不讲，见形式不利于自己就扭头就走。 将他们全校师生晾在这里就算了，还让来游学的惠来学子看了好大一出笑话。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先生哆嗦着手，生气的跺脚。 就这样，连齐梓川和梁钰都还没有机会出场，这场比试的胜利就被他们惠来书院拿下了。 第147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13 陈丹宁捏了下自己的脸蛋。 “我没看错吧，竟然仅凭我们几个，就赢了？” “不要这般说，你们很厉害。” 梁钰笑着毫不吝啬的给出鼓励。 连齐梓川这次也难得没有损人，而是赞同的点头。 此番卢晓骏展示的算术能力，更是给了大家一个巨大的惊喜。 “没有丢人就好。”卢晓骏不好意思的挠头。 齐梓恒箍住卢晓骏的肩膀。 “怎么会丢人呢？你简直让我们大开眼界。走走走，我请客，在离开平州府之前，我们再去吃顿大餐！” 一群少年又欢呼雀跃。 齐梓恒走在后面，身后的袖子被抓住。 倒是梁钰看着他。 是有想吃的吗？他甩甩脑袋。 “待会你想吃什么都行。” 梁钰摇摇头，小声说道。 “最厉害的是你。” 齐梓恒恍然大悟，明白他是在说方才梁钰夸奖的大家都很厉害。 他点了点头，装作谨慎模样，眨巴一只眼睛，做一个嘘声的动作。 “低调~” 一群少年在酒楼里大吃大喝吃到昏昏欲睡才打道回府。 再在博雅书院过上一夜，他们就又要启程了。 高律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还会再来找他，他一副不愿见这几人的模样。 “你们来干嘛。” 齐梓恒抱着双臂看着他。 “高兄的记性也太差了，我们比试前可是约定了什么的。” 不就是让老子退钱嘛。 谁管你们啊。 高律翻了个白眼，就要关门。 啪。 门框被撑住，陈丹宁咧嘴歪个脑袋探出头来。 “看来高兄有点搞不清情况啊，那我们也不礼了，直接开兵吧。” 高律大力扳动门框，那门竟然纹丝未动。 甚至陈丹宁面无表情的模样，手里的门框竟然开始出现了裂纹。 直至此时，他才真的怕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还想打人不成？你们明天就走了，何必非要搅和我们博雅书院的事情？” 齐梓恒点了点头。 “是，我们明天就走了。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种抢劫行为，非君子所为。若学生们能拿到自己的钱，也能在假日吃的好些，不用每日挨饿。” “你们管的太宽了吧！” “非也！现在是你输给了我们，你就要愿赌服输，若实在不服，我们也可以打到你服。左右我们明日就走了。” 齐梓恒咧嘴笑着，月光下看着十分人畜无害。 陈丹宁更是拿出一副专业打手的架势出来，左右扭着脖子咔咔作响跃跃欲试。 高律被吓的赶紧捂住脑袋，惊恐的摆手。 “各位，不是我不想拿，我是真拿不出来啊。” “这话什么意思？”齐梓川问道。 高律左右转头，见四下无其他人，这才小声说道。 “这事我只与各位说，我也就是个做事的，各位就饶了我吧。” “少废话快说！” “这书院里的司纠收上来的金银钱财全让书院里给收去了，收来那些违禁的东西，稍微值钱的都变现了换成银钱。我平日就只赚个苦力得罪人的钱......” “那你们这钱书院拿去做什么了？还是说山长一个人拿去了？” “没有没有。”高律使劲摆头。 “我也好奇，之前那么多钱都去哪里了，于是我就稍微的盯了一下。发现这些钱最后都去了京城，交了一个叫王丽的大人，可能他是负责国子监的吧......” “王黎？！” 惠来书院这边全部异口同声喊道。 齐梓恒竟然是没想到，这王黎也就是梁太傅的手竟然能伸的这么长。 离京城如此之远的平州一小小书院都能渗透。 “对对对。”高律点头，随即苦笑，“就是念黎，反正我真的是没什么钱......” “而且那些学子自从发现司纠会没收钱后，大家就都不带银钱来书院了，这钱也就断了......” 齐梓恒虽然不知这博雅书院与王黎的关系。 但眼下老是抢劫的行为也十分不好。 刚欲开口，梁钰抢先说道。 “既然拿不出钱，那你日后也不准再去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高律无奈。 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又不是他能做主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要是再出这等事，你让王黎来见我。” 高律吃惊的模样看着梁钰。 这个少爷看着如此相貌堂堂，怎么说起话来他有点听不懂呢？ 那可是京官！连他们书院的山长说到此人都是一副恭敬点头哈腰的模样。 这位小少爷竟然就这么把人家的名字说出来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们这位朋友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你脑子才不好。” 陈丹宁一个大鼻斗呼过去。 “这是你爷爷。” 高律被呼的眼冒金星，又头晕目眩，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齐梓川解释道。 “就跟这位少爷所说，如果王大人再委托院方去交这不义之财，就让王大人去青阳梁府见我们梁钰少爷。” 高律听的晕晕乎乎。 “怎么就去青阳，怎么就去梁府......梁府！” 谁不知道青阳出了个梁皇后？ 还出了一个掌管朝堂的梁太傅！ 这位也姓梁！ 妈呀，这梁家的皇亲国戚怎么还跑来游学了！ 这事儿山长知道吗？ 瞬间高律舌头就打结了。 “梁少爷......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我小人有小量我就原谅你吧......” 梁钰此时也懒得听他废话。 冷着脸看他，一字一句说道。 “记住我说的，若是让我从学子口中听说你还在帮院方做此事，我就让我伯父治你们的罪。” 高律被吓的瞬间腿软了。 他这辈子坏到底了也就偷鸡摸狗，最多被赶出书院了不起了。 现在他竟然偷到皇亲国戚面前了。 居然让太傅大人来治他的罪，那他就算再天赋异禀这辈子也别想翻身了。 他连扑在地上。 “打死不干了，真不敢了。” 第148章 平州府－博雅书院14 梁钰最是讨厌这种欺软怕硬之人，王黎也好，高律也罢，他都不看在眼里。 目的达成，他们也可以走了。 陈丹宁嫌弃的放开高律，还嫌脏的在衣服上擦了好几下。 “踏踏实实，老实做人！” 高律老实点头。 看着梁钰第一个甩头离去的背影，他还是大着胆子问道。 “梁少爷，今年真的要放开科考了吗？” 梁钰脚步一顿，嘴角挂起嘲讽的笑容，看着他说道。 “啊，谁知道呢？” 这点倒是提醒他了，此等行为举止恶劣至极的人，可千万不能让这种渣渣进去考试。 “齐梓恒，走了。” 齐梓川在前面喊他。 齐梓恒方才就一直在思考问题，这会才发现朋友们竟然都已经准备撤了。 他连忙点头，“就来。” 齐梓恒！ 留下还歪在地上的高律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难怪他们能在短时间就能写出那首“千树万树梨花开”。 他最忌惮的那个齐梓恒，竟然一直就在他的眼前。 他却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一句，甚至还想当众把他给揍一顿。 但是现在已经为时已晚了。 此时此刻，高律只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 ...... 此时的梁钰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还是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连走路都比别人快三分。 齐梓恒就这么在旁边盯着他。 他走快，他就跟着走快。他走慢，他就跟着走慢。 梁钰终于是无奈了，松下了肩膀看这个盯着自己脸的少年。 “你在看什么？” “好看啊。”齐梓恒不假思索。 梁钰疲惫的挥挥手。 “我也不知道，今日这种情况到底还有多少，我对不起你们。” “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梓恒歪着脑袋看他。 “又不是你做的，也不是你指使的，你与我们一样的愤怒，也一样的无可奈何。拿他做的错事折磨自己就不行。” 梁钰深叹一口气，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稍微矮上几分的少年。 鼓着腮帮子，一副跟着生气的模样。 他忍不住摸了摸跟着炸毛的脑袋。 这一举动倒是把齐梓恒搞的一惊。 捂着脑袋跑开。 “不能乱摸啊，哥，长不高的。” 他可还过一把180+帅哥的瘾呢。 这一举动倒是把梁钰逗笑了。 “你亲哥就摆在这里呢，你能矮到哪里去？” 齐梓川闻言挺直了肩膀。 齐梓恒摸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心虚。 “那每个人都不一样。” “话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梁钰少爷把架子摆出来......可吓人了，我都不敢插嘴。” 梁钰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是啊，我这么有权有势的少爷还整日与你们厮混，你们快点感恩戴德。” 齐梓恒跳出来笑嘻嘻行礼。 “那自然我们以梁钰少爷马首是瞻，那今日的宵夜就由梁少爷买单。” 梁钰笑着点头答应。 一群人又把梁钰围起来，大声喊着感谢梁少爷慷慨解囊。 自打齐梓恒说要与博雅书院比试，他们就可以进出自由了，连脸上赶路那点暗淡，都被这几天的游学给吃得重焕光彩了。 在一行人启程之时。 全院的先生竟然都来了，连一面未曾见过的山长也来了。 大家齐刷刷的站在博雅书院门口，那种迎宾的架势是真的一点不差。 这群先生们当然就是为了梁钰这个名号而来。 纷纷吩咐学生们在他们的马车上绑了许多吃的用的，亲切的嘴脸让一向最会在大人之中周旋的齐梓川都有些招架不住，趁乱钻进马车里面躲清净了。 齐梓恒歪着脑袋看着与山长温和聊天的梁钰。 其实这个山长见不见的都无所谓。 但是二人能从书院聊到天气，再从天气聊到亲人，再从亲人聊到书院。 这聊天扯话题能力，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强。 如果是齐梓恒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攀扯，定是已经烦了。 心下只觉得梁钰这个人的忍耐力真高。 终于，陈丹宁还是受不了了，提醒博雅书院的山长，再不走要耽误出发时间了。 山长才一脸意犹未尽的跟大家告别。 “梁小友，以后博雅书院就是你的第二个家，以后闲着没事，都可以回家来看看。” 梁钰礼貌点头，说好。 “只是有一点，贵书院的吃食分量太小了，学子们定然是吃不饱的。我们发现不吃饱能集中的精神是很有限的，还会对身体有害。所以还是请山长不要吝啬这等饭食钱......” 山长连忙点头说好。 如果不用再上交银钱给王黎，他们书院自然有空余的钱财放到孩子们身上。 每年为了凑这个钱，书院上下的先生们都还不是一样的勒紧了裤腰带？ 本来博雅书院建立之初，院小人少，想在离青阳一府之隔的平州是很难立住脚跟的。 别说先生们了，连他这个山长对能否把书院开下去都十分不自信。 所以当初的先生们想了个歪点子，让学子们凑钱给那位京里的那位大官，来让博雅书院能在当地疏通些关系，再持久稳当的发展下去。 这么多年，其实真正能依靠关系的方面几乎是少之又少，博雅书院也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在当地逐渐站稳了脚跟。 但这“上供”却是每年不断，居然还日渐增多了不少。 眼看着科举考试终于能有点盼头了，这学子们走这条路哪一项不需要花钱？ 可是书院也凑不出多少钱来了。 山长急的舌头都长泡了。 倒不是多瞧不起青阳的惠来书院，相反他们一直是敬重的。 只是这段时间眼看着交银时间将近，他又哪里有空去管那些游学的学子呢？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帮大忙了。 “如此，我们告辞了，也欢迎大家以后去惠来书院去游玩。” 梁钰带着大家施礼，一群人慢慢上了马车。 待博雅书院已经成为一个小点了，也再也看不见书院前先生们的挥手与送别了。 梁钰叹了一口气，神色一秒切换到疲惫状态的瘫在马车之中。 齐梓恒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 “方才见你简直游刃有余。” 梁钰无奈给自己倒茶一饮而尽。 “说得我嘴唇都快起白沫了，不愧是山长，涉猎内容能如此之广。” 齐梓恒被逗笑。 “此番还要多谢梁钰少爷，给大家带来的福利。” 梁钰瞬间就明白他说的是博雅书院给他们补充的一些行李吃食。 多到简直夸张，一行人又雇了一辆马车，这才将这些东西给装下。 马车又吱呀吱呀的在路上撵着。 第149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 梁钰显然有些无聊，一会抠抠指甲，一会又小眯了一会，一会又抬起帘子看着窗外。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安静的人。 但跟齐梓恒在一起，这种话他都不好意思说了。 齐梓恒手里还捧着一本书，整个行程途中，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 真有这么好看？ 梁钰凑近，面前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不由得失笑。 他慢慢伸手将面前的书给抽开。 齐梓恒正看到狗血的部分，正准备想吐槽，手中的话本冷不丁的被拿走。 一双漂亮的眼眸陡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距离如此之近。 他一下忘记了呼吸。 “看什么呢，连我靠近了都还未发觉？” 梁钰直接坐到他的旁边，齐梓恒能看到他的衣角落在自己的鞋面上。 左肩一重，他竟然直接把脑袋放在的了他的肩膀上。 齐梓恒侧头看去，梁钰纤细素净的手指正在话本上来回翻飞着。 他的瞳孔是如茶水一般琥珀的浅棕色。 此时更是好看。 齐梓恒有些不自然，别扭的耸耸肩。 “你脑袋重，快拿走。” 梁钰的脑袋就跟粘在他肩膀上了一样，怎么都颠不走。 他瘪嘴抱怨道。 “陈丹宁的脑袋才是大呢，跟个年画娃娃似的。让我靠一会，我方才扭着脖子了。” 齐梓恒不由得被他打岔成功。 这么一想，确实，陈丹宁就是他们之中脑袋最大的。 要是陈丹宁这会在他们车厢里，听到这话肯定是要跳起来比谁脑袋大的。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想笑。 几乎是没用多久，这本薄薄的话本就被梁钰翻完了。 他把书又还到了齐梓恒的手上。 齐梓恒感觉自己的左肩一轻。 “最后那书生娶了高门大户的女儿，他的原配最后只能给他作妾......有情人最后都能在一起，倒也算圆满吧，只是这故事对原夫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齐梓恒皱眉。 “你怎么剧透！” 随即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居然会觉得不公平，我还以为你会认为这是一个好结局。” 梁钰皱着眉看着他。 “哪里好了？那书生始乱终弃，原夫人不离不弃被亏待了这么多。你少看些，看多了脑子不好。” 齐梓恒歪着头看他。 “我还以为你认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呢。” 梁钰点点头。 “是正常啊，但是一颗心哪里可以分作那么多块呢？说是每个都爱，其实都是骗人。” 这一点在梁家就是如此。 这也是梁家一直以来不作大肆宣扬的传统。 就是每个梁家人都只娶一妻。 不管是梁太傅，还是他的父亲，都只有过一个妻子。 即使她们都不在人世了，也还是只有那一位。 梁钰作为古代人居然能有这样的感悟，齐梓恒忍不住给他竖大拇指。 梁钰学做他的模样也竖起拇指。 “这是何意？前几日与那司纠对战时我见你也竖过这个手势，只不过是倒过来的。” 齐梓恒笑着肚疼，想到那日高律懵逼的眼神。 忍不住坐没坐相的躺倒在长椅上。 “没什么，就是你很厉害的意思。” 齐梓恒左右看着自己的手势，又看到齐梓恒笑成这副模样，一脸怀疑。 一日很快过去，太阳从东边走到西边，马车又在驿站停下。 齐梓川一下车就立马伸了个懒腰。 “今日定了几间房？待会吃些什么？” 旁边的车夫连忙回答道。 “两间，吃食一会就上了。” 陈丹宁伸了半个脑袋在听着。 自从听了齐梓恒的温馨小故事，现在他可不敢一个人睡一间。 听到几人几人挤着一间房间，他就松了一口气。 齐梓恒也扶着梁钰下马车活了活筋骨。 车夫小声禀报。 “少爷们，明日咱们就要进山了，山路难走，而且中间没有驿站，大家明日一定要带够要在野外露宿的心理准备。”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点傻眼。 睡野外，会不会被大黑熊给叼走啊。 卢晓骏有些迟疑说道。“不能找镖局的护送一下我们吗......” 齐梓川在心里已经把这个方案给pass了。 现在荒山野岭的，只有这小小驿站，看起来都不是很热闹的样子。 更别说找靠谱的镖局了，若是随便找些身手好的人就来护送他们，他还有点不放心呢。 毕竟他们年岁小，身上又带了大量的财物。 齐梓恒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点点头。 “好的，我待会列出要带的清单，有劳小哥到时帮我们在驿站中找人家采买些。” 小哥点头伸手接过齐梓恒手中的银钱。 跟着这群少爷出门真挺轻松的，每次跑腿给的费用也很是可观。 齐梓恒正在看舆图。 齐梓川凑过来问道。 “我们从这里出发去川安还需要多久？” 齐梓恒也只能给个大概的数据出来。 “川安离京城近，但却在京城的西边，按方才车夫的路线，确实是最近的，能比走官道要近上个四五天，我瞧着怎么也要半个多月......” “半个月！”卢晓骏惊呼。 “那我们要住半个月的野外吗？” 齐梓恒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反正东西多准备些就是了。 得知要居住在野外，陈丹宁倒是最兴奋的一个。 “野外，我从前同我祖父住过！这次就看我的就好，保证出不了问题。” 这群人里面好歹还有个有经验的陈丹宁，还有个乡野生活经验丰富的齐梓恒。 大家都觉得这个队伍真可靠啊。 小厮很快就将要采买的东西都买的七七八八，连带着打包收拾好在第三个车厢之中。 这麻溜懂事劲儿，齐梓恒都频频点头。 小伍被齐梓恒垮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其实也没做什么。 房间被分好，齐梓川，齐梓恒，梁钰他们三人一间房。 陈丹宁和卢晓骏被分到一间房。 陈丹宁眼巴巴的看着齐梓川。 齐梓川眉心直跳。 “我们房间挤不下了......” “那干脆我同你交换吧，反正我睡哪都无所谓。” 齐梓恒说着就要过去。 陈丹宁眼疾手快的拦住他。 “他们都是个胆小的，梓恒兄你不一样，你胆贼大，我想跟你一个屋子。” 第150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2 齐梓川忍不住翻白眼。 他倒是成了那个讨人嫌的了。 他卷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出去，出去之际，还指着陈丹宁的鼻子威胁道。 “今日不准打鼾啊，不准吵到大家。” 陈丹宁计划得逞，连忙老实点头。 齐梓恒也是跟着无奈的笑。 驿站的床有点小，最多只能睡两个人，正好齐梓恒就把床让给他们二人，自己在脚边打地铺。 舟车劳顿的一天的少年们，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齐梓恒觉得很新奇。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又没有及时的醒来。 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雾蒙蒙的一片。 似乎有一人正远远朝他走来。 “阿杨，是你吗？” 对面女子的声音回环般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阿杨是谁？ 齐梓恒喊话道。 “对面是谁？我看不清你。” “阿杨，你切记，你一定不能让阿玉走到那一步......” 齐梓恒一头雾水，对面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他扯着嗓子大喊道。 “阿钰是梁钰吗？到底是走到哪一步？我到底要做什么！” “你别走啊，你肯定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究竟是谁啊！” 齐梓恒追着那雾对岸青衣女子的背影一阵奔跑。 可无论怎么跑，面前的女子的背影与自己的距离都越来越远。 却只能见那女子越走越快。 终于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 啪。 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齐梓恒翻身弹了起来。 差点把齐梓川的鼻子给创肿。 齐梓川捂着鼻子强烈的酸痛袭来。 陈丹宁在一边拍了拍胸口。 “还好不是我来，不然我可受不了这一下。” 齐梓恒看着周围，大家都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连齐梓川也捂着鼻子关切的走了过来。 梁钰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像没事，没有生病啊。” 卢晓骏在一边急的快哭了。 “梓恒兄，你可不知道，你今日怎么都叫不醒，丹宁兄在你耳边打鼓你都毫无反应的。吓死我们了，还好梓川兄那一巴掌够大力，不然这荒野之处大夫也不好喊......” 这驿站哪来的鼓？ 齐梓恒揉了揉脑袋，的确疼的很。 但脑袋再疼也没有脸蛋疼。 他哀怨的看着齐梓川。 齐梓川还捂着鼻子一脸心痛。 “要不是为了叫醒你，我鼻子也不会遭殃。” “都怪陈丹宁，他非说你鬼压床了，说这里不干净，搞的大家都被唬到了。” 一说这个话题，陈丹宁马上点头。 “要不是有我的护身母符，你说不定到现在还没醒。” 护身什么符？ 齐梓恒看自己的胸口，果然还贴着一张黄纸。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黄符还是他们在平州府的时候找路边的摊贩花五文钱买的吧。 他黑着脸把这黄纸又放到陈丹宁的手中。 陈丹宁立马宝贝似的又珍藏在胸口处。 “我没事，做了个梦，一下子没醒来......” “我就说是鬼压......！”陈丹宁还没说完就被齐梓川捂着嘴丢了出去。 “梦到什么了呢？”梁钰关切的问。 看着梁钰，明明是朝夕相对的脸，一下又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揉了揉脑袋，面无表情。 “忘记了，你们先收拾，我去洗把脸。” 在众人担忧的注视下，他拿着帕子又走出了房间。 在马车上，齐梓恒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神色中多了几丝疲态。 一上车的他就开启了睡觉模式，也不举着他那小话本看的津津有味了。 这时与齐梓恒一车的是齐梓川，他还是有些担心他。 方才他走出去的时候，眼神瞬间都变得让大家有些陌生的不敢与他去搭话了。 齐梓川袖口里捏着陈丹宁的宝贝符，一边有些紧张的盯梢着对面的齐梓恒。 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庙宇之类的可以拜一拜。 可别真让什么鬼东西跟了过来。 齐梓恒伸了个懒腰，睡到现在他可算是精神一些。 他刚有些动作，就发现了齐梓川的小动静。 “盯我这么久，梓川少爷饿不饿？” 齐梓川已经啃了好几口干粮，干粮自然是不好吃的，他这会吃的嘴里发苦的很。 齐梓恒拉开窗帘。 这会已经快过了晌午，正是一天之中温度要最高的时候，侧面行走之处正好有一处小溪。 他吱会了一声，马车当即停下。 旁边车厢的三人也跟着走下来查看。 一下车就看见齐梓恒捞起了裤脚在河里叉鱼。 看架势，还有鼻子有眼的，举着削尖的树枝还真挺像这么一回事。 “梓恒兄，你怎么不叫我，我来帮你。”陈丹宁也随意挽了裤脚扑通一声就下了水，身上顿时湿了大半。 “我也来帮忙。” 卢晓骏也踏了下去。 “你们等等我。” 在齐梓川惊恐的目光中，梁钰也把裤子挽了起来一副要过去的模样。 “既然出来了，就是要玩个痛快。” 梁钰这般说，齐梓川也不阻拦，自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去歇着了。 “陈丹宁！你把水全扬我身上了！”梁钰呸了两口水控诉他。 “哎呀，我木棍呢，我木棍怎么找不着了，还能给鱼叼走了？”卢晓骏现在就跟插秧一样的在水里来回摸着。 “嘘嘘嘘！小声！鱼全被你们吓跑了！” 齐梓恒一阵惊呼，最后一群人全部歪进了小溪中，湿了个底朝天。 齐梓恒是最先上岸的，他可还要架起火堆来烤鱼呢。 小溪里几人还在玩闹，玩的水都快溅了一身。 正好几人觉得冷的时候，齐梓恒那边的烤鱼也差不多了。 卢晓骏是跟着齐梓恒上来的，他在里面可玩不过陈丹宁。 齐梓恒一下就烤了三条鱼。 也撒了些他自己带来的秘制粉末。 还未烤好时，香味已经惹的一群人已经口水直流。 齐梓川是一直在旁边给他打下手的，直接美美吃到了第一口。 香味直接入口时，真是跟吃了一日的干粮完全没法比，恨不得把鱼骨都嗦一遍才好。 陈丹宁也是争气，直接抓了快十条给大家。 这真的完全够吃了。 “恐怕这小溪里的鱼都被你给吓跑了。” 梁钰一条没抓到，不少次鱼都从他的手心缝里给溜走了，看着陈丹宁那边捷报频频，他心里可酸了。 第151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3 等大家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太阳都快下山了。 齐梓恒拢了拢烤鱼的火力，再随手填了些枯叶。 “看来今日走不了了，今日就在此处休息吧。” 陈丹宁点头，他点了几人随他一起去拾柴火，来保证到了晚上火力都还能持续发热。 齐梓恒也没闲着，从马车底部拿出之前就采购好了的有些防水能力的垫子铺好在火堆周围，再覆上些干草和再一层的垫子，简易的床就做好了。 齐梓川跟着一起搭把手。 弄完五人的床位也是有些汗流浃背了，好在离河边近，要擦洗也很方便。 齐梓恒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个小铁盒来，拿稍微结实些树枝一串就架在了火堆之上。 “闲来无事做，倒是派上用场了，还能煮点汤或者热水喝呢......” 说完，从腰间拿出了陈丹宁之前的匕首，开始蹲在河边杀鱼。 今天一整天，齐梓川都与齐梓恒待在一处。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齐梓恒如此独立的一面。 不管是他会事先备好行李也好，不管是他现在面无表情的把鱼头一分为二也好。 虽然这次游学是因为他，但他的确把他们都照顾的很好。 甚至说他一直就是这样，有点“我行我素”。 如果没有他们这群人，他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住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竟然有些心酸。 “阿恒，你原来在沂临，每日也这样吗？” 齐梓恒剁鱼的动作一顿。 “什么每日不每日的，农人不就是这样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你受苦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以后既然进了齐府，就是齐家的人......” 齐梓恒真诚一笑，手里举着血淋淋的刀也不违和。 “我知道的，大家真的把我当家人看待。” 齐梓川还想再说什么，陈丹宁一行人抱着枯枝柴火回来了。 “哇，这个可以煮汤喝，正好馋了。” “不是才吃饱吗，你就又饿了？”齐梓川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有点恼火。 “不止柴火，我们还采了一些蘑菇。” 卢晓骏从衣兜里拿出一些长势喜人的小蘑菇。 梁钰也从兜里拿出一个。 只不过是彩色的。 齐梓恒一个弹射给他把蘑菇从手中打掉，再带他去河水下流洗手。 “这蘑菇有毒，不能吃，最好碰都不要碰。” “越是五颜六色的越是危险。” 梁钰被说了一顿，他也不委屈，只是默默的一遍又一遍的拿豆子搓手。 “今日先这般吧，你今日最好不要用手触碰任何东西，免得你不小心入口。” 梁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被包的跟个团子一样，这时开始有些委屈了。 齐梓恒直接无视掉他的可怜巴巴，转去煮鱼汤和看火去了。 陈丹宁果然是能干的。 还给他们带来了兔肉。 齐梓恒安排一群人削签子，他就带了卢晓骏二人躲得远远的去处理兔肉。 他可不想听这群少爷说，“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处理兔子毕竟有些血腥，他还是处理好了再拿来。 收拾好了的小肉被卢晓骏拿来串在竹签上，放在火上慢慢烤着。 一边咕噜咕噜煮着鱼汤，一边又在慢慢的烤着小肉串。 夜间顶着火把也没有多冷。 这才是真正的露营啊。 齐梓恒舒服的躺在垫子上。 齐梓川一早就带着梁钰去围圈撒些防止蛇虫的粉末了。 这一经验还是他们上次出城去买粮跟走镖的人学来的。 看的齐梓恒连忙点头。 真是出一趟门娃就长大了啊。 围在火堆前，陈丹宁说有些无聊，想玩点什么。 齐梓川立马飞了一眼。 “来讲鬼故事？” 吓的陈丹宁跟死机了一样，立马原地笔直躺下。 齐梓恒推了推他。 “这是我的位置。” 陈丹宁装死不动。 还是梁钰最懂他，挠他痒痒肉，把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地上蠕动。眼角还挤着眼泪要求饶。 “要不玩双陆吧，我带了棋来。” 大家有些兴致不高，双陆只能两个人玩，一局又特别久。 “我倒有一个玩法，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玩。” 大家都冲着齐梓恒看了过来。 “连成五个就行，这么简单？” 齐梓恒瞪了齐梓川一眼。 “这可不简单，不信来试试？” 很快一局便结束了。 齐梓川看着面前白子连成五个不禁咂舌。 “究竟是什么时候......” 梁钰挤上来，喊道，“我想试试。” 齐梓恒也教会了规则就下来，换想玩的上去试试。 一晚上大家都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月亮都藏起来了都没发现。 不过那个时候，齐梓恒已经睡着了。 今夜倒是一夜无梦。 齐梓恒醒的很早。 白天的寒气还是不小，再加上晚上有人睡过头了忘记添柴了。 大家都早早的就行了，收拾好东西之后就接着赶路。 好在第一日的外宿给大家一种很好玩的感觉，所以后面几日，在未找到客栈的时候，他们都照旧睡在野外。 只是这次有人学乖了，半夜会添柴火了，也不会出现太早就冻起来了的情况。 这几日在外头睡，大家都睡的很好。 只是天公不作美，这一日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连坐在马车里的诸位都能感受到雨水飘进马车之中。 外面赶车的小厮指不定多辛苦。 还好，一群人找到了一户人家。 是一对老夫妻。 幸好主人家是个心善的，愿意收留这群被淋成了落汤鸡的少年。腾出一间屋子给这群少年住，也把院子腾出来给大家停放车马。 少年们全身上下都湿了不少，女主人是个年迈的老妇人，也贴心的给他们煮了姜茶来喝。 一碗热姜茶下肚，瞬间身上直接热了起来，湿衣服带来的寒气也减去不少。 “哦，你们去游学啊，走这么远，可真是辛苦了。” 阿婆是个话多的，一边做饭一边与大家聊天。 这几个孩子长得又好又有礼貌，说话又好听，怎么可能不讨人喜爱呢。 很快，晚饭便做好了。 几个少年们吃的眼睛发光。 加餐的情况不是每日都有，大多数的日子里他们还是啃着枯瘪的干粮度日。 那陈丹宁的话说，那就是嗓子眼里都能抠出干粮沫子了。话糙理不糙。 这一吃到亲手做的饭菜，个个都有些夸张的热泪盈眶。 “慢点吃，孩子们，还有，还有......” 齐梓川还是个冷静的，不好意思的跟两位主人行礼。 “这几日实在是日夜赶路，车马兼程，大家都辛苦饿坏了。放心，我们不白吃，会给些银钱给阿婆阿叔的。” 这话说的阿婆都变了脸色。 说什么都不要他们的钱。 他们也就放宽了心的吃完了饭，又好好收拾了一下并排排睡在了炕上。 梁钰摸着下面的土炕，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与他之前睡过的所有真丝软被都不同。 “这么好的东西，青阳怎么就没有呢？还会发热。” 齐梓恒翻了个身，解释道 。 “因为我们现在靠近北部了，冬季的温度要比南方要冷上太多了，没有这个大家是过不了冬的。” 齐梓川点了点头。 “太舒服了，这几日睡野外我的腰背疼的厉害。” 陈丹宁声音闷闷的说。 “我们这才睡了几天野外就已经感觉难受得很，根本不敢想哪些没有房屋居住的百姓们他们日日都在吃这样的苦，他们还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软垫。还有好多人甚至连我们看不上的干粮都吃不起。” 大家都沉默了。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被子。 “那以后要是我们能说上话了，我们一定要改变这些，让大家都能吃得起，睡的好。” 陈丹宁把头闷在被子里，默默的点头。 第152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4 少年们安静的听着一夜的雨声入眠。 也是一大早的就赶着好天气就早早的出门的。 临行前大家都有些不舍得。 阿婆真的很好，还会跟他们说川安府有哪些好吃的，哪些值得去看的。 梁钰不舍，远远挥手。 “阿婆，我们以后再来看您！” 送走了这群孩子们，阿叔终于是垮下脸来。 “老婆子，都是你，人家要给钱你非不要。” 阿婆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们又不是要拿人家的钱才收留人家。你这人就是心眼小的很。” “是，我心眼小，那侧屋还得我收拾呢。” 阿叔抱怨完就去收拾屋子。 “老婆子你快来看。” 阿婆已经想到后面自己丈夫对自己的抱怨了，连走路都有些慢。 “快来！” 阿婆本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一看向老头子指向的桌上，竟然放着满满一袋子的银子。 阿叔瞬间喜笑颜开。 “我就说那些都是好孩子，怎么会白吃白住呢，真是好孩子......” 等阿婆赶出去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 “陈丹宁，你的信还没有写好？” 齐梓川大步走了过来。 他们都是一群年轻少爷，从出门到现在，家里人定然会担心。 所以好不容易能落脚驿站，自然要抓紧机会跟家里人寄信。 安排寄信的活交给了齐梓川来负责。 他逐渐也发现了。 梁钰是他们一群人里面写的内容最多的，每次的信纸都厚厚一沓。 陈丹宁老是他们一群人里面写的最慢的。 最快的就是齐梓恒，每次感觉从提笔到落款只需要片刻。 每次齐梓川都怀疑他是不是给了空信纸带回去的。 “快好了，快好了。” 陈丹宁将面前的好几包信封交到齐梓川的手上。 “一封是给祖父的，一封是给二哥的，一封是给父母的......” 齐梓川听得头大。 “你可真是大忙人，就不能提前写好吗。” “没办法啊，既然亲长都给我回了信，那也要给到回复。” 说到回信。 齐梓川下意识的又皱起了眉，眼神不着痕迹往梁钰身上飞。 因为梁钰寄出去了那么多封信，竟然没有一封回信。 一封都没有。 连被怀疑寄空包的齐梓恒都收到了二伯父担忧满满的回信。 梁钰也是毫不在意的摇摇头。 “不用管我爹，他就是那个脾气，阿川你知道的。” “这个老头，虽然不回我，但肯定会一遍又一遍的看我写的信，我画的图......” 梁钰就是这么说着，眼里都是对此次旅途的满足和欣喜。 齐梓川知道梁钰此番私自出逃，梁老爷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只希望梁老爷能尽快息怒。 齐梓川就是这般在心里想着。 等他们一行人在川安府附近的驿站落脚时。川安府城门的景象和繁荣已经可以遥遥在望。 赶了半个月的路，一行人面色有些枯黄。 川安是大府，更是离京城很近，他们也不能就这么贸然的过去。 按梁钰的说法来说，他们就应该就地修整一番，再梳洗打扮了恢复他们往日的潇洒气度了，再去闪亮登场，来个完美亮相。 大家都是没有意见的，长时间的跋涉也让他们身心俱疲。 特别是陈丹宁，不仅要赶路，夜里还时刻担心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半夜给他摸一下。 可以说他睡觉都不敢把眼睛给闭紧了。 好不容易能有一榻之地能安寝，梁钰却成了那个最不安分的那个。 齐梓恒刚眯着眼，有点困意。 就被梁钰给摇醒了。 “如何？我这件衣服看着怎么样？” 齐梓恒睡眼惺忪的看着梁钰对着借来的镜子来回的换装打扮。 平时看他那副模样是真看不出，他还是个这么在乎仪容仪表的。 心里一阵怀疑，他才是投错了胎吧。 齐梓恒点了点头，“也好看。” 梁钰马上又来了神，又拿了一件蓝色的衣袍在自己的面前比划。 “这件呢，会不会衬得我更有气色些？” 齐梓恒只能强撑着笑点点头。 梁钰每次出门都会这么麻烦吗？ “我觉得穿院服就可以了，不用大家都穿的不一样吧。” 梁钰正色的跟他摇摇头。 “去宝安书院自然是要穿院服一同去。我是在选在路上游玩穿的衣服。哎，都怪我爹，不然就可以多带两件衣服出来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川安府都是离京城最近的，我们青阳来的也不能被比了下去。” 梁钰叹气，继续从那堆小山般的衣服中翻翻找找。 出去玩都还要单独选衣服啊。 齐梓恒心中一阵佩服，然后又歪倒在一边，叹气道。 “其实走完川安府后，我们完全可以绕道去京城那边逛一逛。” 一听到京城两个字。 梁钰的脊背都僵硬了些许。 “不了吧，多耽误时间，去下一站的路本就远，更是要抓紧路程才行。” 齐梓恒也看出他不想去京城的想法了。 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咯。 点了点头，扭着脑袋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马车就摇摇晃晃的进了川安府。 川安的景象与青阳和平州完全不一样。 房屋建筑更为宏伟大气，街上人们说话语言也更为大气豪放。 进入了位处于北方的川安，少年们连只觉得越北上，气候越是寒冷。 在青阳府明明已经是到了可以采花踏青的季节，在川安这边却还是同初春一般，寒气刺骨，车里都恨不得多放几个炭盆。 路边的景致和吃食更是不同。 路边的吃食主要以面食，大饼为主，香味隔着马车飘进大家的鼻子中。 “我兄长写信说了，川安这边的牛羊肉味道十分鲜美，跟我们青阳都有很大区别。” 陈丹宁一脸得意的给大家科普。 说到回信，齐梓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梁钰。 梁钰裹着毯子笑着，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 “到时候我做东，请大家吃牛羊肉！” 陈丹宁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第153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5 啪嗒一声。 马车前部一晃，一个小脸探了进来。 “各位哥哥们，待会我们直接去宝安书院吗？” 问到这茬。 大家才发现，进城都有些时间了，宝安书院竟然没有安排人过来带路。 他们可是提前给了拜帖，又在前几日才递了信的。 博雅书院都这么挑衅他们了却还是叫了人过来引路的。 大家面色不一。 “我们问路过去吧，可能有人与我们错过或者忙于事务脱不开身。毕竟是我们过来游学，不管怎么说，都得先过去一趟。” 梁钰这么一说，大家也不会再提出疑问了。 前头的重量一轻，齐梓恒就从他们这边的马车上跳开了。 齐梓川连忙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北边还真是待不惯，穿的里三层外三层都还有些冷意。” 陈丹宁有些傲娇的秀着自己线条流畅浑然有力的手臂。 “梓川兄，你还是要锻炼，你这小身板......” 感觉有些冷意的不止是齐梓川，连卢晓骏现在也是这样一副模样。 齐梓恒拿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肯定是风寒了，待会去医馆给你拿点药。” 卢晓骏抱着臂膀哆嗦。 “梓恒兄，你还是快些过去他们那边马车坐吧，免得待会过给你了。” 齐梓恒从座板下面又拿出一床毛毯覆在他的身上。 “没事，我要留下来照顾你，我身体好，左右要到了，你好生休息就是。” 卢晓骏也不多说了，缩着双腿在马车边躺了下来。 不多时，便到了宝安书院门口。 少年们互相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这宝安书院门口四个大字铁画银钩的摆着。 隔着高墙厚瓦都能感受到这间学府浓郁的学习氛围和良好的环境。 齐梓川还是下意识的皱眉。 “怎么有点......” 正说着，书院门口两位学子穿着墨绿色的院服嬉闹着从正门走了出来。 陈丹宁同样皱眉的拍了拍齐梓川的肩膀。 “我懂你，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齐梓恒上去友好交涉道。 “二位同学是宝川书院的学子吧，我们是青阳府惠来书院前来游学的学子。请问负责接待的是哪位先生？” 被喊住的那两位学子猛然停下脚步的看着他们来的一群人。 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先皱起了眉头。 离齐梓恒最近的学子更是一挥衣袖与齐梓恒保持合理距离，冷漠道。 “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知道你们。告辞。” 说完，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拉着伙伴快速走开了。 齐梓恒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方才的样子很凶？不应该啊。 梁钰走过来，点头道。 “既然想知道为什么，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的卢晓骏也披着厚厚的斗篷走了下来。 齐梓恒连忙过去将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捏了一下，感受了一下他耳朵的温度。 搞的卢晓骏都有些不好意思，偏偏齐梓恒又无比自然。 好在，现在应该只是轻度发热。 梁钰凑过来，一脸的好奇。 “你为什么要捏他的耳朵？” 齐梓恒倒是没看到不自在的卢晓骏，解释道。 “我发现耳朵有时候也能感知人的热度，可以判断他病情有没有加重。” 卢晓骏点点头。 梁钰也似懂非懂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我摸不明白，你试试？看看我这会发热没有？” 齐梓恒无奈的笑。 梁钰少爷你都声如洪钟，面色红润有光泽，怎么会是生病的模样呢？ 他无奈摇头。 “梁钰少爷你没有生病，自然摸不明白。” 哦~ 梁钰点点头。 齐梓恒安排好卢晓骏，跟大伙吩咐道。 “走吧，去书院里面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而且我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这话一出，众人都乖乖点头。 这一进了书院，才明白这古怪的感觉所为何事。 陈丹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真的是宝安书院？我还以为我回家了呢......” 齐梓恒面色凝重的点头附和。 这宝安书院的装修布局，竟然与惠来书院别无二致。 明明是来了外地，竟然像是回家了，这书院真是闭着眼睛都能走。 什么地方有棵树，什么地方有条河，什么地方有条路竟然都吻合上了。 连书院学生们穿的院服，都跟他们现在身上穿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难怪门口的侍卫都没有想阻拦他们的意图。 梁钰也跟着扶额，看着来往学子。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丹宁也是个急性子，他拉住擦身而过的一位学生，问道。 “你们书院怎么跟我们惠来书院一样？” 被拉住的学子一脸懵。 随即反应过来，冷脸甩袖道。 “几位应该就是过来游学的学生了。什么叫我们书院跟你们书院一样，分明是你们照抄的我们书院！” 第154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6 这话一出，大家原地发愣。 他们没听错吧...... 那学子却眼神更是嫌弃，上下扫射着几位惠来学子。 啧啧咂舌。 “这些年惠来书院的吃相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连衣服样式都抄，真是不要脸。” 陈丹宁听得火冒三丈，怎么他们过来游学就被当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还有这小子，凭什么说他们抄袭！ 他刚想拽住这人，这位学子却是后退了一步，离他们远远的。 “我待会还要去看齐子衡少爷的诗会，你们几位看完书院了就赶快回去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说完这学子就跑了。 齐梓恒？ 大家都纷纷回头看过来。 齐梓恒一脸懵逼。 他是什么时候穿越的？ 这是什么平行世界？ 要吐槽的地方太多了，一时间大家都有点混乱。 齐梓川摸着下巴，低声道。 “他们都知道我们，分明早就知道我们要过来游学......竟然还是这样一副态度......” 陈丹宁一肚子火，翻白眼。 “阿川你刚才没听见吗，人家直接就说了不欢迎我们来。说个话都恨不得离我们二里地。” 卢晓骏默默吸鼻涕。 “所以，究竟是谁抄的谁的......” 一行五人面面相觑。 梁钰无所谓的摆摆手。 “这件事情，写信给书院山长不就知道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去看那个齐子衡。” 大家又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齐梓恒无奈再次耸肩。 “真的不是我。我一直跟你们待在一起。” 梁钰大笑一声，箍住他的肩膀。 爽朗清亮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既然都有梓恒翻版了，是不是也有我梁钰的翻版啊，好期待啊。” 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莫名期待起来。 梁钰那手指戳了戳齐梓恒的脸蛋。 “你说，这个齐少爷，长什么样呢，是不是跟我们小梓恒一样的俊逸能干呢？” 齐梓恒面无表情的把他的手打掉。 “梁钰少爷不要开这种玩笑。” 经过梁钰这么一说，大家更想去看了，当即就坐了马车跟着学子们的路线来到了一家酒楼门前。 齐梓川黑着脸有些咬牙切齿。 “真是多亏这个齐少爷大方，不然我们都没有位置能一睹齐少爷的芳容。” 齐梓川这么生气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路上他已经打听了许多信息，这个齐子衡少爷，是今年冷不丁冒出来的诗才。 据传闻有惊世骇俗，太白金星转世之名。 不仅写出了远近闻名的归园田居，更是写出了震惊朝野的桂枝香等等。 这说出来的诗名一个比一个耳熟。 齐子衡此人的名号就算是在京城也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不少人甚至从京城赶来要邀请齐家这位家世一般，但坚韧好学的学子入朝为仕。 但这位不求入仕的学子竟然拒绝了。 竟然有人放着少奋斗二十几年的成功不去触碰，而是选择坚守本心回到家乡去悠闲自在。 太帅了，太酷了，太拽了。 一时间，齐子衡这号人在整个川安府简直就是如同谪仙一般的存在。 甚至都有传言，此人出场都自带仙气，是受过道教老祖在梦里点化。 简直是越传越离谱。 越传越不像话。 光凭着以上几点，齐梓川就知道这个冒牌齐子衡早就拿弟弟的名号不知道拢了多少钱财了。 倒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这么不要脸竟然敢直接照搬人家的东西。 齐梓恒连忙给他顺毛。 就像齐梓川所说，托这个冒牌货的福，他们才能有一个席位能一睹诗才的芳容。 诗会将近，此时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这家酒楼，不仅读书人都来了，连不少村里的庄稼汉都是丢了手上的活带着小孩过来听诗。 美其名曰，沾一沾仙气。 齐梓恒其实并没有多生气，甚至有些惊讶于这个人给自己造势的能力。 这种程度不亚于自己当初把江梦抬起来做门面一样。 只是齐梓恒很好奇，此人是真有两把刷子呢，还是就是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人戳穿呢？ 正想着，齐子衡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下闪亮登场。 看着年纪倒不是多大，与他们这群人相仿。 瘦瘦小小的，脖子有些佝偻，穿着一身褐色的袍子，面带红光的跟在座的来宾打招呼。 梁钰大失所望的叹气，又撑着脑袋瘪了下去。 “失望了？”齐梓恒笑着看他。 “我还以为这么出名，好歹容貌上能有点出彩呢，也就勉强能入眼的程度。” 梁钰有一下没一下的摔着面前盘里的瓜子。 上面的人已经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演讲。 “今日多谢诸位对我的照顾和喜爱，办这诗会的目的，也是为了这首诗，是我的友人给我的启示，让我有感而发，诸位不妨耐心一听，诗名就叫：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一群人瞬间坐直了身子立了起来。 面面相觑。 齐梓川黑着脸。 “他倒是会拿，连这首诗不是陈丹宁写的他都知道。” 陈丹宁气的张牙舞爪，愤愤的啃了一口面前的馒头。 “这可是梓恒兄专门写给我的！他还用上了！” 梁钰和齐梓恒面上的笑容散去。 连他最近写的诗都能到他手上，想必此人定是对他们这一群人十分了解。 一首诗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齐子衡这首诗一落幕，就如同预期般的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少读书人甚至开始借此机会反省自己的学习能力。 这场诗会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随着诗词的结束，不多少人都已经开始准备退场。 此时一个少年裹着斗篷站了起来。 “子衡同学，我是从平州的博雅书院而来，特来追寻子衡少爷的脚步。” “今日听君一首，只觉震撼人心，我从如此远的地方奔波而来，特请子衡同学再多作两首诗......” 卢晓骏在满堂面前就这么说着，态度无比的诚恳。 但他的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从前只见过别人当坏人要找茬的，今日他要当那个搅事的了，他还有些不习惯。 齐子衡回头看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 四周没有任何同伙跟随。 脸上还透着红晕，想必是要见自己激动得。 也是，以他的名声，想不传出去也很难。 他不着痕迹的皱眉。 也不知道下面的人怎么办事的，都说他的消息除了京城不要外传了，怎么还是走漏了？ 第155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7 齐子衡有些感激的看着下面的少年。 “今日这位小友不远万里过来，就是我齐某人的朋友，他这桌饭钱算在我齐某人头上。” “本来今日应好好招待这位小友，只是为了想这首诗，我已经脑力透支，此时已实在无力再多想一首。若是小友不嫌弃，我可以送小友一本我的诗集......” 说完就有小厮噔噔噔的将东西交到卢晓骏的手上。 上面也没写具体的名字，就写了“诗集”二字。 卢晓骏还想让他作诗。 四周的学子们却都不爽起来。 “没听到齐兄说了吗？今日已没有余力了，你这个外乡来的懂不懂规矩。” “对啊，我们本地的都生怕给齐先生找麻烦，你个外地的真不要脸啊。” “齐先生肯给你吃顿饭你就知足吧，这可是文曲星饭，吃了你就能高中了！” 五花八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等卢晓骏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位文曲星已经离开了。 他忍不住叹口气。 真难，这做坏人还要心理素质好啊。 齐子衡从后门上了马车之后，就感觉有车跟着自己。 不管是慕名而来也好，找麻烦也罢，他都不想见。 他急忙吩咐车夫去甩掉那跟在身后的马车。 待穿梭了三条巷子后，身后的马车总算不再跟着自己了，他刚准备松懈下来回去好生大吃一顿。 砰砰砰。 马车的窗沿被敲响。 齐子衡拉着帘子偷看。 是个十分俊逸的少年，眼眸里都是和善的笑容。 “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 那位俊逸少年这般说着。 ...... 齐子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下车了，怎么就坐在了这二人的对面。 这二人正是梁钰和齐梓恒。 既然要堵人，自然也是兵分两行，被甩掉的也只是齐梓川和陈丹宁。 “首先介绍一下，我叫齐梓恒。” 对面的齐子衡面色突变，一脸惊恐的看着对面的少年。 不是说走官道还有十多天才到？ “看这位兄弟的反应，想必已经认识我，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冒牌货点了点，又摇了摇头。 齐梓恒温和的说道。 “这些东西是不是你写的，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今日不是来问罪的，我只是想问你，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齐子衡一下就听懵了，怎么说着说着听不懂了。 对面冒牌货眼里的疑惑，已经被齐梓恒尽收眼底了。 本来还以为能遇到另一个穿越者呢。 没想到只是单纯的行骗。 齐梓恒也不由得郁闷了。 “没事，我就想说的是，既然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你就不能再用我的名头去招摇撞骗了。你也知道如果你的骗术被戳穿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引来多少仇恨。我也不为难你，你以后就不要再抄我的诗了就行，然后慢慢离开川安府。” 梁钰端着茶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就这么罚？这罚了吗？ 被蚊子叮一口都比这个疼吧。 对面的人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如果现在让你去外面宣布你是抄袭，你从始至终都不是你写的，你会愿意吗？我不想闹得太难看，所以就选一个和平的方法咯。” “但和平的方法，也得你做到才行。” 视线又回到这个冒牌货身上。 他点了点头。 自知道齐梓恒的身份之后，这个齐子衡就跟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梁钰斜着眼睛看他。 “方才在酒楼念诗的声音可洪亮了，声音不能大点？” “好......” 齐子衡小声应答着。 既已谈妥，二人并肩离去。 梁钰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就放过这个人了？ 齐梓恒点点头。 “抄袭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无可避免，你抓了张三，明日又来一个王五。” 梁钰知道他惯会把人带昏头了去。 他摇头。 “不对，若是你这个都不抓，这种事情以后就会多如牛毛，就该让他颜面扫地，再送他去牢狱之中，让他这辈子都不得入官场......” 齐梓恒无奈。 “这是干嘛，又不是仇敌，至于吗？” 梁钰无比认真的点头，抿着嘴唇看着远处。 “如何不至于？我从小学会的知识，就是面对给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不管是什么事情，哪怕只是一些小水花，就应该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那不是陈丹宁也之前跟你呛过嘛......” 齐梓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话一出口，齐梓恒突然感觉这河岸的晚风吹的他有些发寒。 陈丹宁为什么现在还能跟他们一起玩，就是因为在梁钰眼里陈丹宁所闹腾出来的水花在他那里根本入不了眼，陈丹宁这个存在从来没有威胁到他。 他有些沉默，看着梁钰。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与梁钰二人意见不合。 他也收起嬉皮笑脸，认真说道。 “你就信我这一次吧。” 听齐梓恒如此解释，梁钰又不是真的要同他吵架，此时他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了许多。 既然宝川书院不欢迎他们参观，他们一行人直接在最顶级的客栈住下。 陈丹宁也如他所说的，请大家去最好的地方去吃牛羊肉。 当烤全羊被端上来的时候，一群南方娃属实被惊到了。 连带着齐梓恒都要演出一副惊讶的神情。 “这要怎么吃，这......给我们整不会了......” 陈丹宁从托盘上拿出店家附赠的小刀给大家割肉。 被烤好的羊肉送入嘴里，瞬间油光冒出，伴随着调料的香味涌了出来。 齐梓川吃得连连点头，到后面更是直接上手去扯羊肉吃。 连生病了的卢晓骏都吃的满头大汗。 齐梓恒也是吃的直呼过瘾。 “这算什么，多吃点牛肉，明天带你们去吃当地最出名的点心和面条。” 陈丹宁有自己的哥哥写的信在，也算是充当了一把导游了。 “所以那个冒充你的人到底怎么说？” 齐梓川问道。 谈到这个话题， 梁钰明显有些在意。 别过了脑袋。 齐梓恒连忙打哈哈道。 “暂时谈好了，若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齐梓川见二人拧巴的反应，心里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齐梓恒为主，他也是个能拿主意的，那就让他自己决定吧。 第156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8 回了客栈后，今日的床位自己也是终于分到了大床那边，跟陈丹宁和卢晓骏同住。 一路走来，只要是住客栈，他都是跟梁钰一起一个房间的，现在连跟他同住一间屋下都不愿意了吗？ 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齐梓恒无奈叹气。 卢晓骏心细的问道。 “你跟钰哥吵架了？” 齐梓恒勉强一笑。 “也算不上吵架，意见不统一而已。” “没有是非对错，他有他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固执。人嘛，怎么可能一直和和美美？” 卢晓骏赞同的点头。 “你跟钰哥都是很好的人，我也不懂什么，还是希望你们快点和好。” 说到称呼，齐梓恒就来劲了。 他侧头看着卢晓骏。 “你小子什么时候被策反了，怎么你们都叫他‘钰哥’了？现在就我一个人还在喊梁钰少爷？” 卢晓骏揪着被子嘿嘿一笑。 “因为梁钰少爷有时候就是成熟很多，思虑也比别人多些。因为我跟阿川哥他们一个车，就听了许多。这些日子听阿川哥说，以前你没来的时候，他们都是以钰哥为首。” 这话背后的含义就是，你来之后，梁钰就只能做老二了。 齐梓恒摇头。 “我可没这个想法，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大家统筹规划好了才好一起进行......”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已经这么做了。不管梁钰少爷是怎么想的，他都愿意让你来带领大家走下去，并且乖巧的在后面跟着听从你的指挥。你说安排规划这些事情，他不能做吗？” 这话一出，简直把齐梓恒说的哑口无言。 其实齐梓恒自己都承认，很多时候，梁钰这个人比他要灵敏和周到。 也确实，出来游学后，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力量变的厚重了。 他的初心确实只是想让大家没有任何负担的出来游玩。 仅此而已。 他其实并没有想要去改变什么，也没有说一定要坐在这个负责决策的位置...... 这么一想，梁钰真的低调了好多，遇事了都会先让自己开口，他在一边和和美美就好。 就连二人唯一一次争吵，也是因为他的事情。 确实能看出，梁钰离开了青阳之后性格更加的鲜亮了。 不是这一次出行，大家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梁钰竟然想要穿粉色的衣裳；爱吃各地的美食；每次出门的搭配都是有讲究的；连下棋也要把把争第一；他是真的不会抓鱼；最重要的是，他也很怕鬼故事，完全就是脸色发白在那硬撑着要听。 不然大家有条件的话，完全可以开五间房各睡各的。 二人说着，陈丹宁擦着头发走了进来。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齐梓恒随意摆手，“说鬼故事呢，你要听吗？” 这话一说，陈丹宁瞬间被吓的钻进了被窝，连头发都没擦干。 “头发擦干再睡啊，明日会头疼的。” 陈丹宁打死不出来。 跟齐梓恒一间房有好有坏，陈丹宁深有体会。 好就好在，他是个胆子大的，很有安全感；坏就坏在，所有特别恐怖的故事都出自这一个人。 齐梓恒见他这副模样，也只能熄灯睡觉。 半夜里还是在回想着卢晓骏方才和自己说过的话。 心里一阵烦闷。 一夜无梦。 半夜，两间房门被猛烈的敲响。 齐梓恒和卢晓骏翻身坐起。 最有男子气概的陈丹宁本来应该揭竿而起，却以为是鬼敲门吓的又钻被窝了。 “你们干什么！外面是什么人！” 齐梓恒吼道。 “我们是客栈的掌柜，有事与诸位少爷相商。” 门外掌柜的声音响起。 ...... “什么？让我们现在搬出去？” 五个少年异口同声喊道。 “掌柜，您也收了我们的钱，也给了我们字据，怎么睡到半夜还有赶人出门的理？” 齐梓川压制着眉间的怒火好气的说着。 那瘦掌柜确是冷哼一声，把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上。 齐梓恒拿来数了数，倒是分文未少。 “你们的生意我们做不了，你们还是去别家吧。” “为什么？难道掌柜是受了其他人的授意？” 齐梓恒歪着脑袋隐忍着怒气看他。 掌柜摆摆手，不愿意再与这群少年多说。 陈丹宁可气了，昨日里这掌柜见了他们给钱的荷包笑的眼睛都快合不上了，怎么今日说变脸就变脸。 “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掌柜，为什么啊。” 那掌柜终于是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少年们因为半夜被吵醒，虽有些衣冠不整但眉目中皆是不解与愤怒。 他摆手道，“你们快离开川安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掌柜就给大家留下了这句话。 也和掌柜说的不尽相同。 川安，确实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他们半夜拖着行李，整个川安府大街道上，竟然无一家客栈肯做他们的生意。 “你们凭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陈丹宁捶着紧闭的客栈大门怒吼。 还是齐梓川过去说了些什么才让他冷静下来。 齐梓恒与梁钰的面色皆不好看。 “我们是得罪什么人了吗，好像全城的客栈都受了指使一般。” 卢晓骏裹着斗篷，半夜的寒风吹的他面色苍白。 齐梓恒与梁钰互相对视了一眼，嘴里异口同声的说道，“冒牌货！” 他们来川安仅仅才一日，所见之人中，除了宝安书院的学子们对他们比较排斥，但也绝对不会做像现在这种程度。 唯一与他们产生了利益冲突的，只能是那个冒牌货——齐子衡。 梁钰双臂环抱，面上竟然还有一丝笑容，就是看着让人感觉怪冷的。 “他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以为我们都是泥涅的......” 第157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9 “他们可不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灯火通明的室内，丝竹琴音，络绎不绝。一年轻男子正举着酒杯怀里拥着美女，眼神迷离痴醉，好不惬意自在。 对面的小厮眼里投出精明的光芒，小声询问道。 “少爷，您做这么绝，就不怕他们报复吗？” 齐子衡冷哼一声，冷不丁的将手中的酒杯丢了出去。 “你当我没有打听过吗！那齐家小子无非是小时候遇到个会仙术之人，才会写的出如此好作来。若是你真有两把刷子，你会甘愿居于背后默默无闻？” “你仔细想想，若是他真的还能写出这等诗来，何至于把白雪歌这样好的诗竟然拱手让到别人的名下。又何至于对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分明就是想让‘诗才’这个名号消失！” 对面的小厮恍然大悟，连连行礼称齐少爷英明睿智。 那齐子衡捡了面前果盘里的香蕉咬了一口。 “再说了，现在我们有王大人当我们的靠山，就算那个齐家的知州来了，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说到这里，齐子衡脸上的神情是愈发的得意。 他是在年前遇到了来此处办事的王黎。 当时他齐子衡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小学子，不得先生也不得书院的喜爱。 一切的梦开始的地方就是他当时是在书局与王黎相撞。 王黎当时面如冰霜的冷脸看他，说他是第二个这么不长眼的撞上来的。 川安离京城近，这里的人自然也对王大人的“丰功伟绩”耳熟能详。 当王黎知晓了他的姓名之后，更是瞬间脸色更加丰富难看。当时的齐子衡被吓的一度以为自己这条小命就要就此断绝了。 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王黎不仅没有怪罪他，反而给他指出一条明路来。 就是让他去做另一个“齐子衡”。 一开始他还有些惊慌胆怯，但到后来，发现整个川安以宝安书院为首，都集体的厌恶外地人。特别是青阳来的。 他扮演着这个角色也逐渐游刃有余起来。 名利，银钱，甚至不少女子，都纷纷进入了他的宅院。 在得到这么多东西之后的自己竟然开始憎恨起这个齐梓恒来。 可能是憎恨他天赋异禀有绝佳气运，也可能是憎恨他有如此多好友与他三五成群，更可能是连许多女子甚至公主都对他赞不绝口。 齐子衡并不知道，这个齐梓恒与王黎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但若是他能拿下此人身上所有的名誉，亦或者成为此人。 或许才是他齐子衡得以真正示人的一天，不用再这么畏畏缩缩，躲躲藏藏不能见天下人。 今日突遇齐梓恒真是令他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下意识的就心虚想要逃走。 回家后的自己仔细一想。 这可是在川安，是自己的地盘，何必要惧一个小小学子？ 游学的道路如此艰辛，遇到点意外也是很正常的吧。 旁边娇艳的女子递过鲜红欲滴的朱唇，他回过神，大力含了上去，再顺手狠狠对着丰满之处掐了两把。 室内一阵笑语嫣然，娇软之声四起。 惠来书院一群学子也不想在找客栈的点上再下功夫了，野外都睡过了，左右就是辛苦点。 几人又缩回了马车之中，在马车中点了炭火，就先这么将就一夜。 好在他们的小厮还没有被禁止居住，也不能让下人跟着在外头受冻，就让他们就近去找个地方住下了。 齐梓恒拨了拨车内的炭火。 他们这个车里还好就只有两个人勉强能躺，旁边的车里三人就难以躺下了只能坐着睡。 炭火在炭盆里慢慢燃着。 齐梓恒吐出一口浊气，偷摸用余光看正抱着双臂的梁钰。 “你说的对，是我的问题。” 梁钰慢慢的睁开眼睛，黑暗中，映着火光看着旁边盘腿坐着的少年。 “我不该心慈手软，等明日我定然是要好好教训他的......” 梁钰本就不是心里真的责怪于他。 而是气他埋怨自己手段过于狠厉。 很多事情，不是你放过别人，别人就会放过你。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睡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齐梓恒也是满腹心事，他其实心里是不愿意就诗词这一方面与别人争论的，那些诗词本来也就不是他写的。 他当然不会时刻拿出来炫耀。 竟然让他们一群人在外地无安身之处。 齐梓恒叹气。 怎么想甩手不管怎么就这么难？ 没过多久，齐梓恒听到外面淅淅索索的动静，明显就是外面有人来了。连外面马车被拴好的马匹都惊醒了喘着粗气。 齐梓恒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朝梁钰看去，梁钰此时也睁着眼睛在看着他。 外面分明就是有人！ 齐梓恒拽住了身边的被子，紧盯着门外。 砰。 一把匕首竟然穿过木板刺了进来，钉在了正对着门的部位。 银色的匕首锋利的利刃像是一颗流星钉在木板上。 齐梓恒甩着手里的薄被将门口的炭盆泼了出去，顺便将木板上的匕首拔下来防身。 “有暗器！” 外面一阵惊呼。 齐梓恒拉着梁钰在危急关头赶紧跳车，趁着外面还一团乱时候，还不忘记把手上的薄被丢了出去，混淆视听。 接着又赶紧来到陈丹宁这边的马车。 一鼓作气将马车后门打开。 露出里面惊慌失措的一群少年。 “兵分两路，陈丹宁，照顾好大家。” 陈丹宁本来就正举着匕首护身，听到这话后重重点头。 方才隔壁摔炭盆的时候，他就听见了。 他也一直屏息凝神的举着手里的匕首，直到看到来人是齐梓恒，他才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他的手心，前额也都是汗了。 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定是不惧与外面的坏人一较高下。但是现在车里还有伙伴们，他不能就这么跑出去了。 齐梓川看着齐梓恒就这么拽着梁钰两人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陈丹宁与大家眼神交汇，瞬间明了。 被打开的后门探出一个黑衣身影，陈丹宁眼疾手快的也学着隔壁车厢，将炭盆丢了出去。 炭火吱啦落在黑衣人的身上，立马就烫破了衣服伤到了皮肤。 陈丹宁又割伤了这个人的腿，一群少年麻溜的趁着夜色也向着人多的地方跑去。 齐梓恒拽着梁钰发了疯似的一个劲的往城外跑。 城门口定然是有守卫守城门。 齐梓恒侧头，身后还有两人在追着，连快到城门边了都丝毫不惧。 看这个架势分明就是要取人性命。 这些人能是谁派来的呢？ 是要杀他？还是要杀他们？ 第158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0 穿越来这里这么久，齐梓恒第一次体会到了因为身份而被追杀的感受。 眼瞧着城门就在眼前。 齐梓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城门竟然大开，且无一人值守！ 这要杀他们之人分明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齐梓恒拽紧了梁钰的手，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加速又往城外狂奔而去。 陈丹宁带着兄弟们跑到驻军之处时。 身后的人依旧在紧追不舍。 “这是军营！任何人不得擅闯！” 门外的士兵将少年们拦在外围。 总算是看到活人了，陈丹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身后有人在追杀我们，让我们进去吧，我哥，我哥是陈方轼......” 陈家的少爷与军中的大将们相处甚好，但是陈家大哥早就已经调往边塞，这守卫之人自然是不认识。 他才不管追不追杀，只要不闹到他军营内部来，他就可以了。 本来值夜班就烦。 他挥了挥手。 “我管你哥是谁，再不走，我把你们打走。” 齐梓川急死了，看着身后愈来愈逼近的恶人，似乎已经看到恶人手上刀剑的寒光。 “军爷，我举报，有人要闯入军营窃取机密，别看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可是陈老太爷的孙子！” 说到陈家的大哥，他可能不认识。 但军中，没人不认识陈老太爷。 现在的好几位大将年轻的时候都是跟着陈老太爷在马背上驰骋。 那守门之人连忙摆正了脸色，吼着外面看起来丝毫没有减速的黑衣人说道。 “军地森严，速速退去！不然杀无赦！” 陈丹宁和卢晓骏一群人躲在这个军爷身后，看着黑衣人的气势一个劲的往后退。 没想到那黑衣人竟然完全不惧那守门小兵的呵斥。 提着刀就硬闯了进来。 那守门兵将眼见着这个黑衣人就要冲进了大门，他手忙脚乱的握刀。 那黑衣人确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立马拿刀就捅进了那守门兵将的腹中。 刀尖扯出来时，红色的血液在门口直接狂飙了出来。 连陈丹宁脸上也溅了一丝丝热血。 杀人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都被吓的不轻。 陈丹宁握着刀的手隐隐发抖。 齐梓川脑子转的快，他白着脸扯着嗓子喊道。 “杀人啦！有奸细！” 卢晓骏也是想到了什么扯着嗓子跟着齐梓川一起喊。 几乎是一瞬间，安静的军营瞬间活了过来，紧密的脚步声像是天边的闷雷声，火把和人员就像是影子一般来到了这群少年们身边。 此时负责统领这边军营的熊副将也走了过来。 虽然一句未说。 但看到守门的士兵已经毫无生命特征的躺在了地上，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那黑衣人见如此场景，明显就已经是穷弩之末，一副被大军包围之像，却还要举刀向齐梓川扑来。 方才见了血的陈丹宁一直呆愣，这会突然回神，拿着手中的匕首就冲了上去。 几乎是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身后的军官更是过来还有些许距离。 陈丹宁微不足道的小小匕首的上半截已经拦在了那黑衣人的刀面前。 齐梓川面无血色的看着面前陈丹宁挡在自己的面前。 用那把给他们片肉吃的小刀。 铆足了劲拦在他的身前。 陈丹宁肩膀吃了巨大的力气，手上酸麻的很，却还僵着身子盯着。 “我还没死呢，想打我兄弟，先过我这关。” 几乎是要撑不住的时候。 一把剑竟然直接刺了过来，将那黑衣人的大腿刺穿。 黑衣人吃痛跪倒在地上。 得救了的陈丹宁瞬间脱力晕倒了下去，惹得同伴们一阵惊呼。 一群士兵连忙上前用刀夹住黑衣人的脖子。 那黑衣人死死的盯着齐梓川，确是隔着面罩都喷出血丝来。 然后缓缓的倒在的地上，一动不动。 熊副将拦住身边欲要上前的亲信。 “晚了，已经服毒自尽了。” 熊副将看着面前还没回过神来的少年们，面容冷峻凶悍。火把的光亮照在几人身上，依旧觉得寒冷刺骨。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 记不清鸡是叫的第几遍了。 齐梓恒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灌木丛中的缝隙。 跑出城外的二人直接上了最近的一座小山，山中多树木，也多灌木。 山中黑夜里视线不好，也为二人制造了良好的掩体。 要是真跑一夜，那他们怎么都会体力耗尽的。 梁钰是真的跑不动了。 此时山中的寒气也让他瑟缩难忍。 两个黑衣人的身影这会也已经看不到了。 他咽着口水，轻轻的呼吸。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鞋都已经磨破了，脚也磨破了。但是他也不敢吱声。 这种关键的时候相信齐梓恒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天光已经快亮了，整个山中都是雾蒙蒙的模样。 齐梓恒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半个时辰了。 外面好像确实没有动静。 待到天光大亮了，他们就不好走了，连躲藏之处也会被找出来的。 要走就要趁现在！ 齐梓恒拉了拉梁钰的手，二人慢慢的佝偻着身子在草地上挪动。 不知是露水，还是汗水，二人身上都是湿透一片。 待时刻提着一颗心缓慢的下山后，齐梓恒带着梁钰又是一阵狂奔回了城。 此时天光大亮，道路两边的雾气也已经散去。 城门上，隐隐可见站立值守的卫兵。 二人默契对视一眼，提着的心并未悬下。 砰。 一声巨响。 身穿兵将衣服的守卫被一脚踹开。 “我倒是不知道，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还敢擅离职守？” 熊副将此时一身寒气，身为将领威严的气势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让人双腿发软。 在他的身后，站着小脸发白毫无血色的齐梓川和卢晓骏。 陈丹宁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昏倒了，一时半会还没有醒来。 他们得到了熊副将的帮助，跟着齐梓恒逃跑的方向一路找过来，这才知道，原来昨日城门大开。 整个城门竟然无一人值守！ 卢晓骏差点跟着腿软摔倒了下去。 “副将，昨几个兄弟巡城累了，喝多了才会这样的，求副将就饶了我们。” 那守城卫兵趴在地上一脸惊恐。 “喝多了？” 熊副将别过脑袋不看他。 “我熊某平日里待下属不薄，兄弟们喝一口歇一会我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倒好，竟然大开城门任由刺探进出！昨夜已经有兄弟为你们的失责失去了性命！” 这话一吼出来。 那守卫瞬间白了脸。 他又急忙狡辩道。 “是齐少爷，齐少爷昨夜宴请哥几个，我们才离开城门的......” 第159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1 “要是我朋友们出了什么事情，我拿你们问责！” 齐梓川红着眼睛就要冲上去。 “齐少爷先冷静。”熊副将伸手拦住他，“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确认几位少爷的安全......” “齐子衡吗？他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人......” 一道年轻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齐梓川和卢晓骏都惊喜的回头。 就见齐梓恒搀扶着梁钰，二人十分狼狈，衣衫泥泞不堪还勾破了不少，一瘸一拐，简直像是刚从山里逃难跑出来的一样。 二人的脸色也有够难看的，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口。 齐梓恒脸上倒是多了好些怒气，连眉头都是皱的。梁钰就一副吃了大苦的模样，整个人都半挂在齐梓恒身上，看起来十分虚弱疲惫。 “你们没事吧......” 卢晓骏看着二人如此模样，再想到昨夜里惊心动魄的画面，想到昨夜那把匕首从胸膛中抽出来时蹦出的血花。他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齐梓川抓着二人的手臂，眼里也不自觉的盈上了泪水。 看到齐梓川和卢晓骏的状态。 齐梓恒就能明白昨夜里他们定然也是好一番死里逃生。 “陈丹宁呢？” 他环顾了四周，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没事。”卢晓骏抹着眼泪抢答，“大夫说他昨夜受了惊吓又太紧张了，现在在休息，我们都没有受伤。” 齐梓恒点了点头，扭了扭有些酸疼的手腕。 “我们怎么舍得出事？我们还没让坏人付出代价？” 冷笑一声，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熊副将早就听说他们一行少年是五人，现在丢失的两位少爷也回来了，他心下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昨日夜里，熊副将处理完那个刺客后，就询问出了前因后果。 本来他是不用管这几个少年的死活。 但昨夜里这个齐梓川就跟发疯一样，竟然把他们所有人的身份都抬了上来，陈老太爷也就罢了，没想到梁太傅之侄，皇后娘娘之弟也在其中。 一群少年还是如约过来游学的，更让人挑不出错处。 想到昨夜，齐梓川如猛虎一般凶悍的眼神瞪着自己。 “你们要是不查清楚，不找到他们。我的朋友们但凡有一个在川安地界上出事，你们就等着被参吧！” 熊副将倒不是怕他了，这群人身份特殊，他不得不提起精神过来探查。 竟是没想到，整个城门直至白日里都无一人看守。 他老熊就算是脑子再不灵光，也能猜到其中有人的手竟然早已经安插到他所驻守的川安府下。 要不是昨夜里几个少年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军营，他时至今日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自己都不由得心中一阵后怕。 川安府离京城只有几山之隔，更是军事要塞，他受命驻扎此处，容不得半点纰漏。 “诸位少爷既然平安无事，就赶紧看大夫或者歇下吧。我还要彻查这军中之事。” 齐梓恒上前，无奈的看着这一猛将。 “现在这川安之大，可没有我们几人的容身之地。” 熊副将一脸疑惑的看面前这个少年。 “我有一事要跟这位将军商量......” 齐梓川和卢晓骏双双对视一眼。 梁钰嘴角微微扬起，看着面前的少年背影。 ...... 浑身酸痛难忍，耳边又十分嘈杂。 但是一阵又一阵的香味从鼻尖传来。 好像......是烤羊腿！ 陈丹宁睁开眼睛。 果然看见一只烤的流油的羊腿正在他的面前晃荡。 他瞬间弹坐起来。 看向旁边正在争抢美食的兄弟们。 齐梓川这会得了一个烤大饼，啃的正香，连梁钰也抱着一碗面嗦的津津有味。 “我这还是在做梦呢......” 齐梓恒拿着烤羊腿在他床边坐下，狠狠啃了一口。 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你还在做梦，我们都是你梦里的人，要不要在梦里再尝一口烤羊腿啊。” 说完就把啃了一口的羊腿递了过去。 陈丹宁鼻尖一阵芳香，他咽了咽口水，眼看着就要咬下去。 但却突然又刹住了嘴，狠狠甩了两下脑袋，一脸不舍。 “反正是在梦里，是吃不到味道的，我不能再做梦了，大家的安危还未可知......” 这话一出，正在埋头苦吃的几位少年都把脑袋抬起来看他。 连齐梓恒脸上的神色都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 “我不能再贪睡了，我的同伴需要我！” 说完就麻溜的规规矩矩躺好，拿小被子一盖，闭上了眼睛。 这一举动真的把大家都逗笑了。 齐梓恒上前摇了摇他。 “别睡啦。” 陈丹宁紧闭双眼，嘴上不停念咒。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不能被美事迷惑，都是假的，我要赶紧醒来......” 卢晓骏朝他招手。 “他这会还以为做梦呢，梓恒兄你快来吃吧，梓川兄吃的可多了。” 齐梓恒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真不是在做梦，过会你可真的就只能喝汤了。” 说完，自己也就走过去，继续啃起羊腿来。 吃了还不到一会，陈丹宁就裹着被子敲摸的来了，默默的端起羊汤喝了一口。 “我就知道不是梦，梦里怎么可能这么香。” 温热的汤水和鲜香瞬间让陈丹宁整个人活了起来。 又大口吃了两个饼。 “所以昨天到底是谁？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齐梓恒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举着手里的羊腿漫不经心的挥了挥。 “啊，我们可得让这个冒牌货好好承认自己的罪行啊......” 第160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2 下人第三次来通传的时候，齐子衡这才慢慢转醒。 身边还卧着昨夜的美人，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些女人的脸了。 想到昨夜的齐梓恒可能如今已经身首异处，他忍不住高兴的多喝了两杯，使他头疼的很。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在这个时候叫醒他。 家里的小厮神色焦急，却还是不敢多催一句。 任由没有睡醒的齐子衡将放凉了一夜的茶水泼在了自己的身上。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吵？” 小厮回复道。 “宝安书院外有个疯子，说自己才是真正的齐梓恒，说少爷您盗用他的名号，如今他在书院门前大吵大闹，要为自己正名......” 齐梓恒那个小子还没死？ 应该说，王黎借给自己安排的死侍竟然如此无用！ 要是让大家真的相信他是真的了，那他不仅会身败名裂，连现在拥有的一切也都要灰飞烟灭了。 齐子衡一下子光着脚站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你个废物！” 此时的齐梓恒也确如那小厮传言的那样。 在宝安书院外支了个小台子，就开始在上面敲锣打鼓。 下面不少书院学子都凑热闹对他指指点点。 “你说你才是诗才？真是上学一早就能看到这种乐子。” “诗才可不是谁都好当的，不是同名同姓就能坐上这个位置。少丢人现眼吧。” “不会是看到齐少爷成功了就有人眼热了，真是可悲......”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 台上的齐梓恒却依旧淡然处之，还搬来一把凳子一边喝茶，一边让自己休息。 “可别光说我，若是他真的不怕，为什么这日上三竿了，都不敢与我一见？” 整个川安的学子多愿意维护本地人，排挤外乡人。 连学子们也是如此。 纷纷嘲讽齐梓恒说道。 “我们齐少爷每日忙前忙后的，哪有空来见你这等无名小卒。” “那是，干脆散了，这么多人看着他，他还得意起来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围观的人确是越来越多了。 “惠来书院来的就是这么恶心，书院抄就算了，连诗都抄，真是丢脸。” 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但总会有人出丑。 不少学子甚至翘课来围着来看热闹。 “齐少爷来了！” 远远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向后拉了去。 连齐梓恒也饶有兴趣的站起来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齐子衡被大家围绕着，满脸的歉意，但是一身的儒雅气息也掩盖不了他一脸的倦意。 半夜找人杀人放火睡不好是他该的！齐梓恒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一上来就同大家赔礼道歉。 “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一个乌龙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给大家造成的不便，还请大家体谅。” 众多学子都暗自点头。 这才是诗才该有的样子嘛。 上面那个青阳来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像是招摇撞骗的。 齐梓恒面上不自觉的挂上一抹冷笑。 他分明看到此人脸上的一抹心虚。 他脸上又重新挂起笑容，看向来的人。 “还是来了啊，齐少爷。” 齐子衡顶着众人的热切的目光走到了台上。 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依旧风流俊逸的少年。 咬牙切齿。 “你惹出麻烦来了，我自然要来解决。” 来的路上他都想清楚了，左右齐梓恒有的诗词都是那路过老道给的，他也坚信齐梓恒再憋不出什么好诗来了。 他可就不同，他早已经买通了外地的好几位有名望的才子为他写诗。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现在可不同于往日那个穷酸模样。 “那就拭目以待吧。” 齐梓恒无所谓的冲他耸耸肩。 他也想明白了，诗这种东西，就算他不拿来宣扬，也会有人乘着他的东风而上。 与其吃力不讨好，还不如，自己直接拿断。 冒牌货背对着学子们，一脸奸邪的笑着看他。 “你说你既然得活了，怎么不直接离开川安呢？还重新出现在我的眼前，你可真是胆大。” 齐梓恒抿唇微微一笑。 “齐少爷，您何必跟这种人争执呢，让他一个人小丑跳脚就好。” 下面的人自然是替齐子衡鸣不平。 齐子衡也是够装腔作势的，急忙站出来和平的安抚下面的学子们。 现在他可是学子代表，举手投足都要有范。 “这位同学，若是我今日不与这位少年比试，他定是心有不服，若是每一个人都于我心有不服，那我也的确愧于‘诗才’这一名号。” “既有才学，又何惧一试？”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让台下的学子一阵敬佩心服。 这话让惠来书院一群学子倒是直犯恶心。 卢晓骏翻了个白眼。 “说倒是挺会说。” 这边齐梓川反倒是有些担心，他看着台上的瘦弱少年。 忍不住皱眉。 担忧道。 “他真的没问题吗？若是为自己正名后，往后岂不是会有更多的非议，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的......” 梁钰侧头看着满目忧色的齐梓川。 他也懂阿川的担忧。 就梁钰自己而言，他是相信这场比试齐梓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也正如阿川担忧的那般，若是真的正名了，日后来找齐梓恒的人找麻烦的人也只会更多。但眼下他们面对的，对于那些抄袭之党，即使退缩他们都还是被夜里追杀。 几人在台下嘀咕着。 台上早已热闹一片。 此时学子们看热闹的心态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既然我们都是‘齐梓恒’，又同样在诗作上面有些造诣。在开始之前，我还是想请教，齐少爷之前所写的诗却是齐少爷一手创作的吗？” 那冒牌货面不改色的。 “那是自然，皆出自我手。” 齐梓恒点点头。 好，此人确实不值得一再同情，还是早早收拾了为好。 “如此，那便开始吧。” 第161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3 齐子衡求之不得。 若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此人打败，那他就算手上不沾上人命，他也能获得此人的全部荣誉。 想到这里齐子衡心中一阵眼热，心里已经看到自己面前的前途一片光明。 他自信的走到早就准备好的案台前。 挽起袖子就开始研墨。 齐梓恒自然也是不惧怕他的，他也沉着的走到了另一边。 很快，两边的诗文都已经写完。 这是一个小小的擂台，定是不如正规的做的规矩精致。 齐子衡抖了抖他的字。 他可是一下子写了好几首，这下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打败他！ 他自信的在众人面前念道。 “清风明月满江湖，谁识诗翁在此图。” “我亦有怀频对酒，君应怜我不同车。” “山中岁月空回首，海上烟波渺信孤。” “若向天涯重相见，为言无计慰蒓鲈。” 好诗！ 下面的人忍不住频频点头赞叹。 不愧是他们川安公认的诗才。 陈丹宁在齐梓川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 “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是有备而来......” “是啊，谁会打没有准备的战呢？” 梁钰抿着嘴唇，看着台上的另一位少年。 齐梓恒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下巴一扬。 “我承认你写的很好，但我写的更好。” 说完，他就展开了他手心的纸，念道。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获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唯有幽人独来去。” 下面的人嘴巴张的大大。 他们倒是没料到，这个莽撞少年，竟然真的写出诗来了。 而且这首诗的实力完全不亚于，甚至有超过的架势...... 如果不是这个少年是外地人，他们恨不得鼓掌相喝了。 齐子衡苦读多年， 也听出了自己的诗有些弱势了。 他瞬间正色，收起手上的纸，脱口而出大声念道。 “明月即中秋，那堪独客愁。” “相思不相见，明月在西楼。” “家园书难寄，天寒雁不留。” “何当见之子，一醉重相酬。” 好快！ 不少学子暗自赞叹。 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又作了一首诗。 虽然这首诗的意境不如上一首，但也直白易懂，乡客之情更是惹得不少人都频频赞同。 齐梓恒见状。 也将双手负在身后，把手上的纸丢了，对着下面的观众大声念道。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你！ 齐子衡瞪着眼睛看他。 眼里又惊又怒。 顾不得台下的人已经开始痴迷沉醉。 他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之前所收略的诗词。 喊道。 “苦读人间字，真成塞上翁。” “一生无计补，万事有谁同。” “叶雨青灯外，秋风白发中。” “不知今夕梦，何处是吴宫。” 那齐梓恒竟然是上前逼近一步，气势分毫不减，反而越挫越勇声音也愈发的洪亮，紧接着说道。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这首诗一说完。 台下立刻就跟着有人鼓掌叫好。 掌声如同雷鸣般的响起。 不少人甚至上一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下一首已然而至。 大家现在对这个陌生少年的诗句更是期待。 而这份期待竟然比他们川安的齐少爷都还要多。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不少学子冲着齐梓恒喊道。 站在一边的齐子衡反倒是尴尬异常。 齐梓恒也不惧，兴头上来了，他摆着前衫继续念道。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 如此高产的几首诗说完。 站在一边的齐子衡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可没有准备这么多首诗句。 不是说齐梓恒本人其实没什么墨水吗？ 怎么每一句都是金句频出？甚至比他准备的诗都不知道好上多少了，他就算拿出一万首也拼不过。 到现在为止，已经没有任何一人再把目光再放到他的身上了。所有人的期待都在对面这个少年的身上。 他下意识的咬紧后槽牙。 齐梓恒斜着眼睛看向一边的冒牌货。 “早点听我的不就什么事没有？非要把自己整的身败名裂。” 齐子衡死死瞪着他，脑袋里灵光一闪。 突然冷不丁大喊道。 “你为什么会有我诗稿里的诗！你这个小偷！你偷我的诗！” “这个死不要脸的！” 卢晓骏甩了斗篷就要冲上去。 这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吸引了过去。 下面的人开始左右咬耳朵。 “确实，这么多好诗，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写出来。” “是啊，连风格都不一样，要是真的是他写的，怎么这个人我们都没听过啊。抄的吧，你看他小白脸的样，哪里像会写诗？” “连诗都偷，那可真是脸都不要啊......” 人们的讨伐声愈演愈烈。 齐梓恒皱眉看他。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你的诗？我只问你，人有悲欢离合，下一句是什么？” 那齐子衡眼睛一转，就扯着嗓子喊道。 “事有轻重缓急！” 齐梓恒斜了他一眼。 “月有阴晴圆缺。” “这你总没脸说这首诗也是你写的了吧。”齐梓恒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的轻松。 哪句谁的好几乎是立刻就能高下立判。 台上的齐子衡顿感到被羞辱了，脸上火辣一片。 连带着台下的人也跟着喝倒彩。 这时，一群官兵竟然走来，将台子前的人轰然散去大半。 大家都惊恐的看着为首的熊副将。 熊副将向来是深入简出，今日竟然如此大阵仗的带人过来。 人心惶惶。 “我们昨日查到有人勾结外贼，竟然试图攻入我们军营，今日审查结果在那贼人身上搜到这个。” 说完，熊副将就将一纸丢出。 上面竟然是才在川安府之中大放光彩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台上的齐子衡。 齐子衡哪里敢承认这个，他可是知道，但凡进了那军营可就有来无回了。更别说就算他现在名声好，但也不能让他在军营中免遭罪。 只要进去了，别说是王黎派人来，等王黎亲自来他小命都要没了半条了。怎么还把熊副将都招惹了，这方面的军事敏感度，只要沾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哪里会知道昨日派去的死侍竟然身上还会藏匿这些东西！ 他瞬间脸白了。 看着熊副将熊一般的个子逐渐逼近。 他咽了咽口水，指着旁边的齐梓恒喊道。 “那是他写的，这是他的诗！” 满座哗然。 大家都神色各异。 齐梓恒双手环抱，一脸无辜。 “齐少爷，别冤枉好人啊，方才你在大家面前亲口承认这些可都是你写的。” 第162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4 下面的学子们纷纷作证。 “对，他刚承认了，说就是他写的！” “他自己还说抄袭可耻呢！” 连齐子衡的腿也开始发颤。 他哪里见过这阵仗啊，他可知道，勾结外贼这一坐实了，他可是死定了。 他指着齐梓恒有些慌不择路的说道。 “大人，都是他写的，我都是抄的他的，他才是勾结外贼！他可是青阳府的诗才，稍微派人去青阳一问便知。” 这话一出，方才在台下支持齐子衡的人，只感觉脸上都是火辣辣的。 此人简直是，斯文扫地！ 是川安之耻！ 大家都黑着脸瞪着齐子衡。 梁钰忍不住学着那些市井少年吹了个口哨。 “真是太精彩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 “对，这些诗都是我写的，某些人承认就好。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大人，可以把人带走了。” 齐子衡心里一阵得意。 把齐梓恒抓走让他落入军中这些野蛮人的手中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就算他抄袭的名头落实，也就最多惹点非议，他再花点钱，到时候谁还记得他这个人？ 他齐子衡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后又可以重新走入仕途。 熊副将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挥了挥手。 身边的兵将竟然是将齐子衡给抓了起来。 还沉浸在美梦中的齐子衡瞬间慌了神。 他挣扎的扭着头。 “抓我做什么！不是说是他写的诗吗！我是冤枉的啊。” “诸位，替我作证！我只是一平平百姓，他们竟然官官相护！” 这齐子衡的声音实在是聒噪。 那熊副将一个大耳光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是在说本将冤枉人？要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断不会带这么多人前来拿你！” 齐子衡被熊副将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的差点找不着北。 朦胧之中，看到有小兵竟然呈上了一个眼熟的盒子。 他心里忍不住的开始打颤。 这里面可都是他跟王黎的通信...... 怎么这些东西都让他们翻出来了？ 熊副将将这木盒接过，当当当当的在齐子衡头上毫不留情面的砸了四下。 明明那木盒子轻如鸿毛，却跟榔头一样硬生生把齐子衡砸矮了大半截。 “在我熊某人的地界上，倒是不知这羽林军的王大人也在觊觎我们川安这块地方。大开门而迎，我们川安可是出了个大善人啊......” 熊副将就这么斜着眼睛看他。 这军权之间忌讳这眼线插手，齐子衡又哪里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给了钱，又给王黎写了信，然后就美美睡觉去了。 他也不知道这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他连忙喊着。 “我冤枉啊，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王黎，是王黎干的......” 在这般场景下，他就这么被架着拖出了人群。 人群都是一阵唏嘘。 想不到这人人追捧的才子诗才，竟然是一个大骗子！ 而台上这位看起来年纪更小些，容貌更俊秀些的少年，才是写出这些诗的原创？ 从人人敬爱仰望的才子，到过街老鼠般的下场。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大家都只觉得脑袋昏昏。 人既然已经带走了，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齐梓恒从台子上跳下来，站在同伴们身边。 陈丹宁吐出一口浊气来。 “真是大快人心！” 齐梓川点了点头。 “这人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饶了，我们几个差点小命都快舍在这了，此等草菅人命之徒，还是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大家都跟着点头应和。 只是知道这幕后之人竟然是王黎后，梁钰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不过军中之事，他也不便开口。 齐梓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书院那边有回信吗？” 梁钰抿唇点了点头。 “回了，李先生说了，这宝安书院里面的门道还多的很......” 齐梓川拍了拍梁钰的肩头，用眼神无声的安慰着他。 王黎这件事只能算是与齐梓恒之间的小小私人恩怨，再加上这军中插手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左右大家都心里有数。 大家一路走回客栈，一边听梁钰在跟大家讲这惠来书院与宝安书院的恩怨纠葛。 原来这宝安书院之中也有一个李先生，但是是“小李先生”。 宝安书院的李先生同惠来书院的李先生原来竟是同窗师兄弟。 毕竟师从一人放在一起的师兄弟二人就容易被人拿来作比较。 这二人好像在读书期间就关系不和。 只是这大李先生后来入朝为官，成为了太傅。 而这小李先生却隐居山林之间，沉醉山水文采之中。 直到多年前，宝安书院的山长邀请小李先生来宝安书院教书任职，这书院便开始名声大噪，在川安这一块开始火热起来。 大概约四五年前，李太傅自请告老归田，教书于青阳府的惠来书院，这才闹出了误会。 很多人是因为李先生的名号来的宝安书院。 自然也有很多人因为李先生的名号来惠来书院。 后来惠来书院在全大景国都开始名声斐然，惹得身为师弟的小李先生心里更为不平衡。 后面竟然是与师兄直接断了联系，从此名声也淡了下去。 连李先生都没料到，自己的师弟竟然会使出这么一招。 “天呐，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 卢晓骏被绕得头晕。 一会大李先生，一会小李先生。 总之一句话总结就是：惠来书院是没有抄袭他们宝安书院的。 只是这宝安书院是否有抄袭他们惠来书院，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齐梓恒是断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第163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5 “那我们该如何......”陈丹宁求助看着梁钰。 梁钰耸耸肩。 “不知道啊~” 梁钰一向神秘惯了，陈丹宁也就接着问齐梓川。 “阿川，钰哥是不是有招了？” 齐梓川也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 ...... 后面青阳少年们又在川安府逗留了几日，尽可能吃遍了所有的街头美食。 齐梓恒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反正单从梁钰的眼神来看。 可以知道他和齐梓川在吃这方面都很满意。 陈丹宁肚里还是一肚子疑问。 这抄袭这件事不解决了？ 最后还是齐梓恒拍了他的肩膀跟他解释道。 “既然清白，何须自证？” 这才让他明白过来。 左右也只有川安府本地的学子认为自己的学府天下第一好，觉得惠来书院是他们的翻版。 世人的眼睛都是明亮的，不然大家也不会蜂拥般的上青阳求学。 出了川安，谁都不惯着谁。 陈丹宁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畅快与友人们同玩。 在拜别了熊副将之后。 众人在川安的最后一日里，去了宝安书院。 陈丹宁咂吧嘴。 “每天从这里路过，进来还怪膈应的......” 大家失笑纷纷打趣他。 与第一日来时无异。 一进来，就收到了如同利刃一般的视线向诸位扫射。 大家现在也都是个脸皮厚的，都纷纷置之不理。 还是有愤愤不平的学子，冲上来对他们指点，语气中尽是厌恶。 “你们惠来书院的人怎么还敢来？真是不要脸。” “就是，我们这里不欢迎不要脸之人！” “脸皮真厚，要不是在院内我都要把这群人打出去！” 陈丹宁也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让自己不要听这群人的嚼舌根。 毕竟是过来宝安书院游学。 虽然从到川安以来，他们只进了两次宝安书院的大门。 但现在他们要离开了，礼数还是要做足。 他们跟着学院内的老仆顺着路找到了小李先生的住处。 此时小李先生正在看书，见到这群学子了，面上倒是没有书院里的学子们如此之抵触。 以齐梓川和梁钰为首给小李先生行礼道别。 小李先生原本还以为这群学子会来找他争论，辩驳一番。 他捏着胡须，心里的腹稿已经长篇大论的准备好了。 眼见着这群少年拜别完竟然就要走了。 他不禁心里一阵好奇。 忍不住留下几位少年询问。 “你们就不想问问我什么？” 几位少年原本都快走出门外了，只有陈丹宁回头看着这个清瘦的中年人。 真诚的笑了笑。 “不问了，先生说了，清者无须自证，我们以后场上相见。” 说完这几个少年就相互并肩打趣着欢笑离去，眼中一丝被羞辱的感觉都不曾有过。 小李先生一阵怅然。 似乎又想到了年轻求学时与师兄在一起读书时的景象。 ...... 川安府的城门渐渐的很快就要看不见。 齐梓恒认真观察了，在场所有少年竟无一人觉得可惜。 齐梓恒忍不住嘴角带笑。 可能川安的大部分美食都已经被他们尝了个遍吧。 只是委屈了梁钰。 带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最后穿的却还是平时爱穿的这么两件。 似乎是感受到视线，梁钰也笑着看过来。 齐梓恒漫不经心的挪开眼神，感叹道。 “还不知道最后一站，知春书院，又是个什么状况呢......” 梁钰吐出一口浊气。 “难怪同窗们都不愿意出来游学，这游学着实还是个力气活。” 齐梓恒冲他眨眨眼睛。 “我们遇到的这些事，可是别人好多年都遇不到，赚了。” 梁钰被齐梓恒这副模样给逗笑。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麻烦，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麻烦到他。 确实是一次非常圆满的旅行。 他非常满意。 梁钰把双手撑在脑后，闭着眼睛仰躺在马车上。 “怎么就快游完了呢？” 齐梓恒面上带笑。 心里确实沉重一片。 就这游学之处都是由他亲手抽签抽取的，这所到之处，竟然都与王黎有关系。 究竟是与王黎有关，还是与梁太傅有关呢？ 还是说梁家其实早就已经怀疑他的身份了？ 齐梓恒面色不显，不自觉的抬眼，看着面前合眼休息的少年。 眉头不自觉的皱着，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 砰。 连带着案台都被踹翻。 下面的人都胆战心惊畏畏缩缩的站在下面，大气不敢出一个。 “我们放在川安的人都被查出来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王黎气得又一脚踹在了身边一小士兵的身上。 自从被贬来守城门，他就没做过一件顺遂的事情。 之前平州的书院不上供这都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齐子衡被抓身败名裂也不过是一件小事。 但他安插在川安的人被那个姓熊的给挖了可就是大事了。 那个姓熊的竟然还把人都打残了给他再送来。 这可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巴掌落在王黎的脸上。 他忍不住扯出僵硬的笑一面又咬紧了牙关。 想到游学的那群学子。 更是心里一阵怒火。 若是再让他们坏了自己的事，自己怕是在梁太傅那边都得不到重用了。 这群学生决不能久留！ 想到这里，他喊来了下属。 “这群学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刀剑无眼......” ...... 第164章 川安府－宝安书院16 从川安府去到丽乐府的道路其实相较与从平州到川安还算近的，但也绝对说不上很近。 再从川安往西北方走去，山脉更为陡峻，行路更加艰险。 此番小厮们也不敢再走近路，而是老老实实的走官道，老老实实的走人多的地方。 在路过一处乡镇的时候，齐梓恒竟然花钱雇了不少会武术的镖师与他们一行人随行。 卢晓骏有些不明白。 既然之前都一路走过来了，怎么反而快要要结束了反而还找上镖师了呢？ 陈丹宁和齐梓川对这一决定还是非常的赞同。 上次的夜袭事件，已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现在还是要以保护自己为重。 而齐梓恒自然有他的考量。 就他心中认为的王黎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他们三番四次的坏了他的大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都能答应齐子衡那个冒牌货出死侍来追杀他们，也就能直接来对付他们。 他可不觉得王黎会轻易放过他们几个。 即便是请了镖师，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连每次驿站的住宿，都把他们一行人排在了一个房间。 虽然挤了点，但是大家并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感觉大家这么挤着，感情好像又更近了一步。 不过大家都体谅着陈丹宁倒是再也不跟他讲鬼故事了。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竟然开始讲起小时候的糗事来。 大家被卢晓骏去别人家帮工结果被当成了下人使唤了一天而开怀大笑。 又讲到齐梓川小时候逃课玩耍被齐大老爷痛揍屁股从此痛改前非。 陈丹宁小时候谁也不怕，就是怕祖父吹胡子瞪眼。小时候经常被家里的两个哥哥轮番欺负。 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看着梁钰。 梁钰挥挥手。 “我可没什么糗事，本少爷从小到大都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我知道！” 齐梓川举手，跳到中间。 梁钰瞬间变了脸色，慌张的很，要按住他的即将发言的嘴。 这下搞的大家更是好奇，纷纷上前把梁钰扯开。 梁钰被扯得衣衫都有些凌乱不整，整张玉白一般的面庞竟然都有些微微红涨。 “阿川！” “钰哥小时候，只要出门都被人当做女扮男装的女孩，别人都叫他梁小姐！还给他换女装！” 大家的嘴都张成了o型。 梁钰被当成女孩子，这种画面他们都想象不出来。 更别说看到钰哥穿裙子的画面。 陈丹宁第一个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梁钰也是忍无可忍的又夹着陈丹宁两人扭打在一起。 待两人疯闹完，大家又把视线聚焦到了齐梓恒的身上。 齐梓恒摆摆手。 有什么好说的，种田娃每天就跟老牛为伴，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 他倒是没说错，齐梓恒刚来齐府那会，黑的的确跟个煤球一样。 卢晓骏来了精神，撑着脑袋看他。 “那梓恒兄你从沂临来青阳，你的朋友们都没有舍不得你吗？” 齐梓恒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我不爱说话，没有朋友。” 这话听得大家都愣了。 一开始与齐梓恒接触的时候，确实是话少。 也因此闹出了许多误会和矛盾，不过在大家都接触之后，才发现其实大家都是好孩子。 要说没什么朋友，卢晓骏和陈丹宁二人才是深有体会。 陈丹宁还好些，起码家室条件摆在这里，一群苍蝇闻着味道都飞过来了，他做什么都不少会有人追捧。 但他也瞧不上这些势利眼的人，在书院中向来是我行我素。 卢晓骏就惨淡些，自从进了惠来书院，这接触之人就越来越少了。 没遇到齐梓恒之前更是形单影只。 卢晓骏和陈丹宁两人都更能明白没有朋友的难处，也相互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听到齐梓恒自白的梁钰还是有些吃惊。 他就从来没觉得齐梓恒话少，或者性格差。 他安慰的搂着齐梓恒的肩膀。 “他们不跟你做朋友不是还有我们？他们没眼光，跟我玩不到一起不奇怪。” 齐梓恒虽然对之前没有朋友的事，毫不在意，但是看到梁钰对自己笨拙模样的安慰，还是觉得心里忍不住暖暖的。 齐梓川也过来捏了捏他的手心。 这些日子他也想了许多，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的关心实在是甚少。 他自己也能想通，一个私生子就算在乡间从未有亲人探望，也定然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更别说还可能被其他的孩子给欺负。 如今独立又自决的齐梓恒，让齐梓川才是心疼又自豪。 齐梓恒失笑。 “没事的，真的没事！” 看着大家同情的眼神，齐梓恒真是无奈了，只能催着大家赶紧去睡觉。 不是每日的风景和笑话都是那么的印象深刻。 赶路路上实在是无聊，平时爱咋咋呼呼的陈丹宁此刻也蔫巴了。 齐梓恒就下了马车，让镖局那些镖师教他骑马。 陈丹宁从小被家里棍棒打出来的，他是会的。 当下一拍胸脯，就说要教齐梓恒。 车内的其他伙伴们都拉开了帘子饶有兴趣的看齐梓恒学马。 “脚跟下压，脚尖微翘。” 陈丹宁此时宛如一位严师，教起学生来还挺像这么回事。 齐梓恒被指出错漏了，脸上微微泛红。 “好的，丹宁先生。” 齐梓恒还是个有天赋的，上马没多久就慢慢能找到感觉了，从学会到上马都没花上几日。 陈丹宁在旁边满意的点头。 只要敢上马不怕被摔，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心里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太会带学生啦。 齐梓川戳穿他。 “那是我弟聪明，跟你没什么关系。” 齐梓恒手上握紧缰绳面上带笑。 “没有，还是要多谢丹宁先生指导，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学会。” 陈丹宁听到夸赞，尾巴又翘到天上去。 “怎么突然想学骑马了？” 梁钰笑着问，顺手递上一条干帕子给他擦汗。 齐梓恒喘着气，坐进马车，骑马半日颠的他屁股都疼的龇牙咧嘴。 将帕子擦汗后收好，齐梓恒握拳说道。 “男儿自然要骑最烈的马，喝最烈的酒！” “好！” 陈丹宁在隔壁马车中鼓掌，掌声传到他们的耳中。 齐梓川的脑袋从窗户探出来，瞪着他道。 “你还小，不宜饮酒！” 齐梓恒哪里说自己要喝酒了，他又不敢多说，只能又委屈巴巴的把脑袋低了下来。 记不清翻过几座山了，少年们所行之路愈发的艰难。 道路两边的景色也愈发的荒凉。 连驿站客栈和山民也不常见到了。 在野外入睡，做好保温工作就是常态了。 好在他们雇的这群镖师们走镖经验充分，连夜间如何值夜，如何防备野外动物都做的十分周到。 齐梓恒也会用他们在沿路抓到的野味来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 这一路上还算比较顺利。 第165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 在经过一处峡谷之时，最前头的镖师队都统一的停下脚步来。 齐梓恒跑出去查看。 那为首的镖师眉头微皱。 “是有什么不对劲吗？”齐梓恒走上前来。 那师傅点了点头。 “此峡谷又叫跳虎崖，地势刁钻的很，这里听闻也常年有土匪山贼出没。” 齐梓恒几乎不做任何思考，“那绕道吧。” 师傅迟疑片刻。 “绕道的话，定是要耽误些日头的，可能路也不太好走。” 齐梓恒摇摇头。 “既然走这条路有危险，我是断不能把我的朋友们都置于危险境地的，就算绕路也绕得。” 既然东家都这么说了，师傅们也不再多劝，立马呼喊同伴们调转马头调整队形。 齐梓恒也顺手跨上了最近的马背上，驱马慢慢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丽乐府已经看着每日接近，他还是感觉心中的石头尚未落下。 正想着，草丛中突然动静传来。 原本稀松平常，齐梓恒的视线还是紧紧的盯着侧面那片草丛。 骤然，一只利剑从草中破云而出。 齐梓恒提着一口气，屏息凝神向旁边侧去，那利剑直直钉进了旁边的树干之中。 “有危险！” 镖师们纷纷拿出了随身的武器，警惕的将他们的马车围成一圈。 也是陡然间，草丛间竟然窜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喊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裁”的冲了出来。 齐梓恒被围在中间，皱着眉头看着拿着刀剑毫不手软的黑衣人们，下手狠厉又果断，明显就是练家子，是专门来取人性命的。 齐梓恒紧紧注视着四周，关注着马车附近的状况。 陈丹宁大喝一声就要跳出来。 “小小山贼，你爷爷在此！” 齐梓恒只嫌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大跳就把他给一掌拍回了马车。 他低声喝道。 “不要胡闹！这群人不是山贼！” 陈丹宁这些功夫对付小小山贼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齐梓恒接着说道。 “看他们招式和严阵程度，一看就是专门训练过的，更像是行伍出来......分明就不是求财而是要害命！” 齐梓恒这样说，陈丹宁也懂了其中厉害，瞬间就缩了回去。 “关好车门，保护好车内的大家！” 说完，他就要跳下去。 “阿恒你去哪里！” 齐梓川在里面低声惊呼。 齐梓恒摆摆手。 “放心，我去看着梁钰少爷。” 说是这般说的，出去后的齐梓恒却没有回到一开始的马车上。 他看向四周，黑衣人已经与镖师们厮杀一片。 剩余的几位师傅苦苦支撑着，对付多余的要向马车冲过来的黑衣人们，已经明显让人感到力不从心。 齐梓川咬紧牙关。 四下混战一片。 一位师傅露了破绽，那人竟然直接拿着刀往梁钰那辆马车上砍去。 顾不上什么了。 齐梓恒踢起了面前的刀直接往面前踢去，这明晃晃的刀就这么扎进了冲过来的黑衣人大腿上。 黑衣人吃痛直接倒在了地上。 很快又有镖师将漏出了一个包围缺口给补上了。 齐梓恒连忙去看马车之中的梁钰。 拉开车帘，就看到梁钰白着脸手里竟然还举着匕首。 应该是上次在川安遇袭后就备了一把。 看到来的人是齐梓恒，梁钰顿时松了一口气。 方才顺着这寒风，那黑衣人冲过来的刀光都倒影在他的脸上了。 他也做好了准备要与这黑衣人放手一搏。 看到梁钰起码不是手无寸铁，齐梓恒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一定不要出来，关好车门，外面的人不简单。” 梁钰重重点头，看着齐梓恒并未有要上车的打算，他也不再多问。 看到两辆马车的门都关上了，齐梓恒揉了揉手腕。 看着这镖师这边都连连节节败退，不少兄弟甚至付出了性命。 这群人分明上一秒还在与他们说笑。 看来不出手不行了。 齐梓恒眼观六路的守着后面的马车。 他手中捻着早就打磨好了的小石子，一个个不着痕迹的往那些正在缠斗的黑衣人关节处打去。 几乎是一打一个准，在对战中，往往一个失误就容易丢了性命。 这一操作也让大部分镖师都瞬间占了上风。 那要往马车冲过来的黑衣人，也被齐梓恒用石子弹了眼珠和牙齿。 纷纷吃痛倒在地上。 有一人看似是去砍向马车，但转头竟然是朝着齐梓恒来的。 齐梓恒的近处瞬间就被攻破，他同那黑衣人扭打在一处。 慌乱之中，飞沙走石，只能看到一把泛着银光的尖刀陡然变成了血红色。 赶来帮忙的师傅看着这鲜红的刀口心头一紧。 待风沙停止，二人竟然是都倒在地。 师傅提着一口气走了过去。 齐梓恒一脸血的坐了起来，他拿手抹了抹眼睛，呸呸两声。 “没事吧......” 师傅将齐梓恒拉了起来。 齐梓恒摇摇头，又拿衣服把脸擦了把。 师傅也是个性情中人，提着手上的刀，给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又补了一刀。 周围的黑衣人也纷纷被制服。 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受伤了的也被绑了起来捆在一处。 “注意别让他们自尽！” 齐梓恒在远处奔来。 看管的镖师心里一阵嘀咕。 就守着几个学子去上学已经是离谱了，来了群山贼竟然还要防着自尽。 这不是荒唐吗？ 正想着，面前的黑衣人已经嘴角流出了黑血，三三两两的歪倒了。 齐梓恒跑来时，三个黑衣人都已经没有气息了。 看管的镖师一阵慌乱。 “一下子没防住，他们就全倒了......” 齐梓恒已经拿着一根小草试探完所有人的鼻息，确实已经都没有活路了。 “报官吧，我们属于正当防卫，一点毛病没有。” 这时两辆马车的少年们也走了下来。 看着这周围一地的尸首，卢晓骏差点翻白眼晕倒了。 梁钰和陈丹宁还好一些。 白着脸相互搀扶的走着。 齐梓川和卢晓骏直接扶着马车吐了出来。 第166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 “怎么样，这是群什么人？” 齐梓恒冲着陈丹宁摇了摇头。 “都死绝了，线索断了。其实我有一个猜想......” 他看向梁钰。 梁钰看着齐梓恒被溅的一身的血，此时脸白的跟一张纸一样。 “你没事吧？” 齐梓恒微微愣了一下。 “我没事，这都是别人的血，就是看着吓人。” “其实我怀疑是王黎派人做的，但他明知道梁钰少爷在我们一行人之中，他还敢如此毫无顾忌吗？” 齐梓恒接着分析道。 梁钰控制自己不去看地上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而是把视线死死放在齐梓恒的脸上。 “他早就想除我后快了，此次若能把我也灭口，那他日后才是毫无顾忌。” 要是自己没了，那梁太傅能倚靠的就只有皇后和他这个手握军权的王黎了。 到那时，王黎就会代替自己的位置。 虽然梁钰从小就在幻想有朝一日能有人替他做这些事情，但他可不是连小命都不要的人。 梁钰抿唇。 “我来写信给太傅大人......不能真让这一条狗还骑在我梁家的头上。” 齐梓恒能从他故作轻松的神情中看到他背后的压抑。 他挤出一抹笑。 “梁钰少爷，其实没事的，他在我们这里也讨不到好了......” 梁钰确是上前一步，依然明媚的笑着，用温暖的指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齐梓恒剩下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梁钰温柔的手从他的脸上拿开，一言不发的，将沾有血迹的手指直接拿自己的衣服擦了擦。 平日里，梁钰才是最爱干净的那个人。 齐梓恒一脸沉默的看着他。 这会刚吐完的齐梓川也走了过来，他见到齐梓恒一脸血腥也吓了一跳。 听二人解释完后，齐梓川同样面色沉重。 他看着梁钰的背影。 “让他去吧，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他。” 安排人收拾了这满地的尸首，又安排好了大量的安葬费，这群人才继续启程往丽乐府那边走去。 此时的车上显然比之前要更为沉默。 齐梓恒无心的翻阅着话本。 一边打量着对面的梁钰。 梁钰皱着眉头休息，明显是在想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一副总是笑脸相待的脸上，竟然都是愁苦。 齐梓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或者怎么安慰他。 只是尽可能的在车内保持安静，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知道去年除夕夜我在花灯里写了些什么吗？” 梁钰突然开口。 齐梓恒放下手里的话本看着他。 摇了摇头。 “我写了，希望诸事顺遂，万事胜意。” 齐梓恒挑着眉眼看他。 “看来梁钰少爷的烦心事多多。” “万事不如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梁钰少爷聪明伶俐又帅气逼人，定能逢凶化吉~” 梁钰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笑，拉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夕阳。 此时的夕阳就跟在眼前一样，近的出奇，耀眼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脸上，透露出眼底的疲惫。 ...... 经过了这么一桩生死事件后，齐梓川和卢晓骏受的影响最大。 在夜里有时都会睡不好觉，时常半夜惊醒。 不过可能也与这大西北的气候不适应有关。 没折腾几日，二人都瘦了不少。 终于在大家的盼望下，丽乐府近在眼前。 大家的脚落在这结结实实的泥土上，终于有种落地了的感觉。 陈丹宁大舒一口气，“马车坐的我腚疼。” 齐梓恒安排着小厮去收拾东西。 丽乐府的知春书院就跟川安的宝安书院一样，并没有派人在门口迎接。 一群人好歹已经有了经验，也是依旧先找了个客栈去收拾东西。 卢晓骏稀奇的看向窗外。 “他们穿的衣服都与我们不同，说话也是，都不大能听得懂。” 齐梓川探头过来接话，脸色依旧还有些差。 “何止，连房屋构造，吃食，饮食习惯都大有不同。” 卢晓骏点了点头。 在吃不惯这一上面他们已经深深感受过了。 来的路上，经过驿站所吃都是他们在青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齐梓川觉得好吃，但不吃米饭总感觉差点东西。 但偏偏这里的人都少吃稻米。 吃不到想吃的东西，能不瘦吗？ 齐梓恒与梁钰拿着信件过来。 招呼大家一起观看。 “什么？知春书院的山长说，书院已经放假了？” 卢晓骏嘴巴张得老大。 连带着大家也是面色古怪。 梁钰恨不得拍手叫好。 他们先前还在马车中谈论这次估计也不能顺利游学，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齐梓川皱眉。 “那山长既然知道我们要来，为什么不早些来信，还让我们再跑一趟？” 齐梓恒无奈，把信原件给到他。 “说是通信不便，待送信之人好不容易能把信递出去的时候，我们已经到来了。” 陈丹宁瘪嘴。 “这最近是个什么日子，年都过完多久了，怎么书院就放假了？” 梁钰解释道。 “山长说，书院的学子们都回去过‘震节’去了，应该是当地的很重要的节日。我方才跟阿恒去街上询问了一圈，当地偏远地区确实有这个节日。” 齐梓恒嘟嘴。 怎么跟着齐梓川叫阿恒叫的这么顺口。 “不仅如此，我们所在的丽乐府也不是知春书院所在的地方，我们仔细打听了，知春书院还要翻过一座山，在山的背后一座知春村的地方。” 陈丹宁瞠目结舌。 “这是把我们搞到哪个山里去了......” 齐梓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毕竟当时抽签决定去哪是他这个臭手抽的。 梁钰直接将图纸在众人面前推开，点着图纸说道。 “我们现在在此处，知春书院在这里，我们毕竟是来游学的，既然已经来了，就去看看。左右我们在客栈中多准备些东西，也好给村子里的人们带点。” 梁钰这番话大家当然是没有异议，都嚷嚷着去采买纷纷出门了。 “你不要放在心上。” 齐梓恒刚站起来准备出门，就听到身后的梁钰在安慰他。 他侧头。 “陈丹宁没有坏心眼，他就是心直口快。” 齐梓恒点点头。 他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我知道你不介意，但是我怕你会多想让自己不愉快。” 梁钰这般说着，齐梓恒都恨不得鼓掌，说他真的超级贴心。 要不说梁钰之前一直是他们的领路人，他真的有很好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 他咧嘴笑了笑。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 第167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3 在客栈休整了两日，大家把整个丽乐府的州府逛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慢的往知春村那边赶路。 陈丹宁倒是没想到好不容易到最后一站了，竟然又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其实不是最后一站，还要再继续走几天。 好在，陈丹宁抓狂了一天后又恢复正常了。 越翻过山，越觉得此处真的是寸草不生。 连路过的屋舍都是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的模样。 齐梓川也是越走，眉头越皱起来了。 卢晓骏看着两边的景色，连马都有些不愿走的烂路。 “这个地方真的会有一个村子吗？” 齐梓恒和梁钰也懂大家的担忧，都提着警惕心，时刻注意着。 终于再翻过了一座山，马车轱辘都被磨烂了两个后。 他们看到山中间连成几条直线般的星星点点屋子。 远远的，知春村，三个字写作的木牌腐朽又陈旧的立在村口处。 这个村子其实还挺大的，被群山环抱，位处山中盆地。 他们一行人还没有进到村子，就已经看到一个穿着破布补丁的老者上前迎了过来。 老者满头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心泛黑，脸上却和善可亲。 一行少年纷纷下车。 原来这就是知春书院的山长兼顾村长。 众人心里一阵惊呼，哪有山长这般模样的。 不仅手上还拿着锄头，腰间还别着镰刀，穿着破洞草鞋，衣服还算干净但也新补丁盖旧补丁。身后还跟着一群懵懂娃娃。 那老者和善的看着惠来学子们。 “这一路来辛苦了吧，快来进屋歇歇脚。” 说完，就把一群还不在状况之内的少年引到了几处老乡家里。 “山长，能不能尽可能给我们五个安排在一个屋子里，我们在一起睡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 山长也不恼，依旧笑脸盈盈的给大家换屋子。 屋子里也是一条长炕，被褥和被单看着都是干净的。 屋子里也有好闻的一股老房子的味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齐梓恒从身后马车中搬下不少东西来。 “听说村里外出不便，特地从丽乐买了些能存放的吃食，也不算我们空手而来。” 老山长没想到几位少年竟然还带了东西，更是感动万分。 “我们这里条件差，其实几位少爷来与不来都行的，这跑一趟，指不定多辛苦。” 梁钰握住老山长的手。 “这话您就说错了，我们都是学子，来这里是为了游学，既然是学子就没有少爷不少爷，只有先生和弟子。” 这话真的才是说的好。 齐梓恒不由得面带笑容的看着梁钰。 正说着，老山长说要带大家先去看看他们的书院。 一路上，老山长对几位惠来学子真是极致的关心和问候，甚至怕他们几位少爷山路走不习惯要略过参观书院这么一个步骤。 其实态度这么好的书院在他们这一路走来，真是唯一一个。 他们对老山长的态度也是愈发的恭敬。 在去知春书院的路上，不少村子里的小孩女人都偷偷打量着他们。 梁钰却注意到了一个现象。 “这个村子怎么都是妇孺？青年都去田间了？” 这话一说，大家才注意到这个景象。 老山长摇了摇头。 “他们啊，都去后山下矿去了。” “下矿？” 众人都疑惑。 在老山长的慢慢说明下，他们才搞清楚了情况。 原来这个村子背后的几座大山，竟然都是矿山。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里的人也不以种田为生，而是以挖矿为生。 他们将挖出来的矿卖给别人，以此换得粮食和干粮。 “那把那些矿物运出去都不容易吧，这山路这么难走。” 老山长摇了摇头。 这时，齐梓恒注意到，一个孩子竟然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好远的路。 他回头看着那个少年。 男生一身破烂，瘦瘦黑黑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对他们外来的一行人充满了好奇。 老山长似乎也注意到了大家的异样，回头看去。 “小石，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没去矿上？” 那小少年摇了摇头，常年下矿，这当地人的手上都有些洗不掉的黑。 他把黑色的手指头咬在嘴里。 “阿爹说他不舒服，我送阿爹回来。” 老山长点了点头。 “石子确实得注意些，那你不回去照顾你爹去？” “有妹妹在，听说村子里来少爷了，我出来看看少爷就回去了。” 齐梓恒哭笑不得，他倒是没想到他们一群人有一天也会被人拿来参观。 大家也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半大孩子。 “这些哥哥都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学子们，特地来我们知春村来游学。” 老山长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齐梓恒从袖子中掏出一把糖果来，放到小少年的手上。 “手很脏，不要吃手，吃糖吧。” 糖，糕点这种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简直是有绝对的吸引力。 对面叫小石的少年却没有直接接过，而是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前的惠来学子们。 “你们都是读书人？读过很多书？你们看起来跟我们都不一样！” 在小石的印象里，大家都是常年背矿都是驼背模样，连带着手和脸上都是黑黑的。一年上头都没穿过几回干净衣服。 更别提像面前这群学子们，各个穿着如此干净的衣服，脸上手上都是白嫩的。精致又潇洒的模样他见都没见过。 原来少爷都是这么好看！ 一连串几个问题，倒是让大家有点懵了。 老山长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以后我们小石也读了书，也就知道了，以后也能跟哥哥们一样。” 小石看着老山长似懂非懂。 明明老山长也读过书，怎么老山长就跟他们不一样呢？ 在这个小石被邻居家的大人叫唤跑开之前，齐梓恒还是把手上的糖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看着这个跑开的身影，齐梓恒瞬间倒是有了点感慨。 小石倒是跟毛豆有几分相像，也不知道这近乎一年快过去了，如今的小豆过的怎么样了...... 老山长似乎看出了齐梓恒感慨，补充道。 “前面就是我们知春书院了，现在也正是要到过节的时候了，学堂里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大家顺着这条小路上山去，在半山腰处，远远就能看到一座大大的茅草屋伫立在此处。 齐梓川微微愣神。 他长这么大可还没有见过一间学堂组成的学院。 第168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4 大家顺着路走了上前，那茅草学堂的门板都还在摇摇欲坠。 更别说左右漏风的用草糊的窗子。 隔着破窗，大家能隐隐可见里面四五张桌椅，还有一个破旧不堪都缺了一条腿的讲课桌。 所有建筑几乎是一眼就能搂完。 老山长无比惭愧。 “如此简陋，倒是见笑了。” 齐梓恒摇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话一出，老山长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意外的看着他。 “诚如阿恒所说，读书是个苦差事，但是这个事在知春村还有人做，就已经是令人值得敬佩了。” 齐梓川上来对着老山长行礼。 梁钰也走上来。 “此地的学子们如此艰苦环境尚且不舍读书之志，我等惭愧，回去后定是要更加勤勉鞭策自己。” 卢晓骏和陈丹宁跟在后面频频点头。 俺也一样。 老山长一面感动，一面心中又忍不住的泛上酸楚。 “也正如大家所见，我们知春村的人祖祖辈辈都在此处挖矿采矿，大家都是清贫劳苦，家里能动能扛的都上矿山了，今年的学子更是少的可怜，只有屈指可数的四位。” “我怕等到明年，这个学堂就可以关门了......” 大家不由得对老山长一阵同情，但他们也无能为力。 多个人干活就多能挣口饭吃，读书读不出来最后还不是要肩挑手扛。 更多的确是把孩子送来仅仅认了两个字又拐回去上工了。 早早出来干活还能帮家里分摊些。 所以他们村直到知春书院快要垮掉了，也没有一个学子能读出这片大山。 在此处，读书等于无用。 回去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偌大的山群把他们都环绕着，投来比外界更深的阴影。 层层的环山像是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大家都很同情知春村的遭遇。 在饭桌上，大家也尽量营造出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 劳累奔波的学子们早早的就在一排炕上休息了。 半夜都还能听到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声音。 “连小石那么半大孩子，都要去矿山......” 齐梓恒叹气，把双手伸出杯子，看着屋顶。 “这恐怕不是个例，村子的人都辛苦了......” 卢晓骏翻了个身。 “他们都出过村吗？知道村子外面的景象吗？我看他们都有些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模样了。” 齐梓恒无声的摇摇头。 这些事情他如何得知？ 他只知道，这些村子里的人都是些淳朴村民。 他们从书院回来的路上，还有村民在原地等了许久就是为了给他们吃一口当地的果子。 想到这个事情，他也觉得心口闷闷的。 他翻身起床。 “你做什么去？”齐梓川顶着鸡窝头爬起来看着他。 “茅房。” 齐梓恒穿好鞋子，走了出去。 在这昏暗的月光下，他竟然看到有个小小的身影蹲在他们的屋子前。 一动不动的，齐梓恒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为是一块石头。 还好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 这要是陈丹宁这种胆子小的来了，怕是魂都要吓飞。 他仔细定眼看去。 竟然是他们下午遇到的那个叫小石的小少年。 他此时真的跟一块石头一样，抱着双膝，蹲坐在门口打瞌睡。 齐梓恒搓了搓自己的双肩。 这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这孩子怎么就睡在这里了。 他小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倒把那个叫小石的少年吓了一大跳。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去？” 那个少年摇了摇头，眼里带着懵懂和清澈。 “不想回去，我阿爹要死了。” 齐梓恒心中大惊。 不是下午那会还只是说不舒服，怎么就要死了？ 小石又维持原来的姿势，把脑袋埋进双膝之中。 “隔壁大婶说，我爹是前几日被石头砸中了，就一直没好。今天喊了村里的大夫，说我爹他已经脏腑受损，活不了几日了。” 齐梓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偏他还一副不需要安慰的模样。 他只能坐在他的旁边，将手放在他的肩头。 “吃点糖吧，会甜点。” 那小石听完，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白白净净的白纸包裹的糖霜丸，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在伸着两根手指将糖丸夹起来送进嘴里。 顿时，嘴里一阵蜜糖化开来的甜蜜。 小石露出幸福的神情捧着自己的脸。 片刻，他的脸又拉了下来。 看来糖果带来的甜蜜也只能是短暂的。 “我也能做活，去养活妹妹的......只是，我就再不能去学堂听课了......” 齐梓恒神情意外的看着他。 他狡黠一笑。 “平日我得空都会去老山长那里偷听，我还会背书呢，我最会背三字经了！可惜，要过节了，学堂这几日也不开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这么看画面实在有些诡异。 他爹要死了他不难过，反而学堂不开门了他难过的很。 一时间搞的齐梓恒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哥，我读完书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吗？” 小石的眼中都是期待的看着他。 “你们跟我见过的人完全不一样，你们说话做事都与我们这群泥巴不同，你们都是读书成这样的吗？” 第169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5 齐梓恒大概懂了。 这个少年是在说他们的气质出众。 他点头又摇头。 “读书是能让你多几分书卷气，但也不是绝对，每个人透露出来的气息都是不同的。但多读书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说到读书，小石的眼中流露出毫不遮掩的羡慕。 “要是真能读书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只跟着那些孩子们背三字经了。” 这也怪不得书院。 每当老山长教完三字经，学生们的父母都会不许让这群孩子们再读书了，而是转头回去帮忙做事。 所以小石才有机会把三字经背的滚瓜烂熟。 “哥哥，你们一定看过很多书吧，村子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曾经出去看过，走了两天两夜都没走出山里......” 这个问题倒是能解答。 齐梓恒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两天两夜都不能够，我们在山里走了整整十多天才到达。路上还跨越了两条大河，走过好多村庄，那西北的大夕阳，就跟大鸭蛋似的泛红......” 小石逐渐听的入了迷。 “谈到我们的书院，那更是整个大景国屈指可数的顶级学府，我们一个书院就有你们一个山头这么大。” 小石的嘴巴不自觉的张大。 “里面可是有成百上千个学生和百千个先生，书院里还有藏书楼，饭厅，还有各种供学子们休息玩乐的地方......” 齐梓恒跟小石细细描绘着他在外面所看到的一切。 小石的眼中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光彩。 仿佛在齐梓恒的描述下，他已经来到了齐梓恒口中书香气息满满的惠来书院，见到了怀里正捧着书本积极向上的莘莘学子们。 片刻他又失落起来。 “这书都是有学识有智慧的人才能念的，我只是个挖矿的，我如何做到？” 听到这番自暴自弃，齐梓恒心中对他的感觉越发的熟悉。 简直就是毛豆的翻版。 他轻声劝道。 “我也认识一个学生，他跟你一样，也是从小跟着家里做活种地，一开始也同样不相信自己能做到这件事，但是后来他也走上了读书这条道路，并持续的继续坚持着。” 小石顿时又来了兴趣。 “那他现在也在读书？他怎么做到的！” 齐梓恒失笑。 如今的毛豆能跟着余先生继续读书，那他日后肯定不会再留在余水村之中甘愿做那辛苦的活路了。 “是的，他现在一定还在读书，并且任何事情都不会再阻拦他了。” 小石双拳渐渐握紧。 “我以后也一定要好好读书......” 齐梓恒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更多是有些羞愧。 像他这般什么都不缺的人却偏偏不愿意继续念书，而远在这西北的山涧之中，依然有人心中那股火还在奋进燃烧。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齐梓恒起身往屋子旁边的马车停放处走去。 小石一脸惊讶的看着齐梓恒递到他手上厚厚的书本，即便没有翻开，都能闻到里面墨油写下的香味。 他仔细的抚摸着这本已经被翻旧了的封面，有些痴迷的闻了一下这书本的味道。 他能认识这封皮上前两个字念“春秋”！ 这是他亲手摸到的第一本书！ 要是这本书是他的就好了。 齐梓恒又在他旁边坐下，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 “这本春秋经就送给你了，出来的匆忙，也没有带新的。” 小石毫不在意的摇摇头，一脸的幸福与满足。 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齐梓恒，轻声问道。 “哥哥，这本书真的送给我了吗？很贵重吧......” 齐梓恒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关系，既然你想读，一本书而已。” 他当然不在乎。 这本书可是齐梓川的。 只有齐梓川一人心系学习，出门还带了不少书。 就是一路上也没见他看两眼就是了。 少一本二本的不会发现的。 他齐梓恒出门怎么可能带这种正儿八经的教科书，他那马车凳子下摆满了他采买的话本。 不过话本还是不给小孩看了，容易把人带偏。 小石得了心爱的书，当下就要翻开来看。 不过夜晚实在是太黑了，连带着周围群山的笼罩，整个小村子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小石就算打开了书本，也还是一抹黑。 齐梓恒轻声劝阻。 “明天天亮了再看吧，小心伤眼睛。” 小石激动万分，点头将书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 “哥哥，这可太贵重了，我明日让妹妹给你带点我们亲手采的野果来，可甜。” 一本书能有多贵重？ 就算是在余水村放牛的日子里，余先生也不曾亏待他们让他们没有书看。 小石反复强调说。 “整个村子都只有老山长有一套书本，而且是特别旧，翻两页纸都可能会破洞的那种，村里的孩子们更是摸都没摸过书本。” 这才让齐梓恒更加惊讶整个村子的贫穷程度。 其实照理来说，如果真的能靠着矿山谋活计，断然不会这么穷苦。 毕竟在这个还没有机器的时代，纯靠人力去采掘，指不定多贵重。 正出神想着，小石又精神的拽着齐梓恒的衣角。 问他南方和北方的差异，江河湖海的区别。 说起这一点，那真是可以说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齐梓恒也是兴致好，顶着星星月亮，跟这个村里的小少年絮絮叨叨。 不知不觉，一整夜都过去了。 直到天上泛起了鱼肚白，这场漫长又生动的对话才结束。 小石虽然困，但是整个人无比的精神。 他冲着齐梓恒挥手，说一定要让妹妹再带果子来，还要再抽时间跟哥哥好好学习。 齐梓恒连打了几个哈欠。 他也有点困，但跟小石聊天他也很开心。 正好趁着伙伴们还没醒，他还能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 第170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6 陈丹宁拍了拍他的后背。 齐梓恒迅速回过神来，集中精神继续向前走着。 “晚上做贼去了？这眼圈黑的。” 齐梓川抱着双臂，看着他的脸发笑。 齐梓恒摇摇头，没休息好的他现在不想多说一个字。 梁钰过来拉着他的手臂。 “这山路是很窄又很险峻的，我怕你歪下去。” 齐梓恒露出勉强的笑容，也就任由梁钰搀扶着他。 今日的行程是去后山，也被当地称为震山的矿山上去参观。 这道路确实难走，窄窄的一条，恨不得背紧贴山才能挪过去。 当地的村民们可都早已习惯了，走起这种山路来竟然都如履平地，真正做到了都可以闭着眼睛走。 齐梓恒拍了拍自己的脸，集中起精神。 越往山中央走，道路逐渐开阔起来。 来往担着矿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如此窄的路竟然两路人还要错开，真是看的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都给我快点干！你们还想不想吃上饭了！” 还未走近，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冲着他人吼叫。 语气实在是难听。 齐梓恒一个跳跃来到中央的平台上，此处的地势宽阔了不少，能容纳百人站立，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黢黑一片深不见底的矿井。 外边竟然还有身穿官服的人，手上拿着长鞭在对附近的百姓恐吓。 “这是......” 大家的心都沉了下来。 老山长连忙解释道。 “这都是官府的人，我们知春村的挖出来的矿石，都让官府的人收走了。” 齐梓恒连忙将摔倒在地上的老者扶了起来。 怒目瞪着面前将鞭子高高举起的士兵。 “他们又不是犯人！你们怎么打人！” 士兵看到鞭子下面多冒出了一人，竟然也没准备收手，那鞭子居然还要往人身上走。 老山长脸都快吓白了。 “使不得，使不得。” 他杵着棍子赶忙走了过去。 “大人，这是来游学的学子们，打不得啊！” 听到这番话，那士兵将手里的鞭子一挥，在地上摔得噼啪作响。 “滚开，小爷我值守，外人不准插嘴。” 陈丹宁瞪着牛一般的大眼睛就冲了过来。 “村民们又不是犯人，你们打人就是不对！” 齐梓恒四下无人的搀扶那个摔倒的老人，还帮他扶好了背篓。 “老人家您慢些吧，走山路更是要仔细些。” 齐梓恒看向四周，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是如此。 穿着浑身破烂，面容苦涩，背着那沉重的背篓，双肩都被压出了深深的印子。 一群人的神情再配上这副场面，他们身上就差一副手铐脚铐了。 老山长看几位少年都面色沉重，也叹气解释道。 “我们村产出的矿石，大多都是让朝廷给收走了，朝廷怜悯我们山高路远，特派了几位大人在此处驻扎协助村民，安排运送之事......” “我看根本就不是协助，而是压榨。” 陈丹宁看到连孩子都从那漆黑的矿洞中摸出来，背上也背着小号的满满一箩筐。 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是协助，可有给你们银钱？” 齐梓川冷声说道。 那老山长苦涩的摇摇头。 “银钱在我们村里，不管用啊。知春村里，不宜种田，外界又难以进出，多是靠官爷们的救济。从前还几户人家守着那枯黄之地尚能勉强吃上饭，现在靠着这大震山，全靠着这朝廷的恩情，全村才都能吃饱饭啊......” 齐梓恒能从老山长的语气中听出来，他对目前全村都能吃饱饭的满足。 但如果不靠着这些所谓朝廷派下来的人。 他们能过的生活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上上千倍。 别说能吃饱饭，到时候金银钱财都会进他们自己的口袋。经过这矿山的发掘，这山路通往外界的道路只会被那些求财之人越走越平顺，越走越宽敞。 到时候还愁出不了这大山吗？ 朝廷派人按下消息，又派人守着这发财山，自然是不希望村子里的人反抗。 对待给点吃食就能满足的村民还不肯罢休，竟然派人拿着鞭子像是在鞭笞畜生一样的对待民众。 朝廷这位大人真是好大的胃口。 齐梓恒算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说这么多干嘛！外人都远离震山！” 方才那个看守又举着鞭子走了过来。 “你们分明就是在以权谋私。”齐梓川黑着脸，不惧怕的站在原地不动。 “我们以权谋私？那你们可真的误会了。” 那看守像是听到了巨大的笑话一样，竟然还跟他们一群学子解释起来。 “这些都是三皇子的示下，我们也都只是奉命行事。” 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皇子。 大家都面色凝重。 “三皇子下令说要为皇帝陛下祈福，特令我们在此处采掘需要炼出祈福所用铜料，这鼎器之大，工程之繁琐，不加紧开采，岂不是耽误了殿下祈福？” 齐梓恒皱着眉头站在伙伴身后。 三皇子，不就是他吗？ 他现在隐姓埋名，那长久以来，这个下达命令的又是谁？ 看守话锋一转。 “难道你们这群书生不愿意看到陛下醒来，要阻拦殿下祈福？” 这话一出，就是好大一顶帽子。 齐梓川连忙站起来，摇头，面上带笑。 “这位官爷就是说得严重了，我们都是过来游学的学生，我们对此地也不了解，几位官爷实在是辛苦。” 说完，竟然从兜里拿出了银钱交到了面前这个看守手中。 大家神色各异。 拿到了银子，看守才鼻子出气，冷哼了一声。 “我劝你们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到时候上面怪下来你们谁都躲不掉。” “自然自然。” 齐梓川依旧面色和善的赔笑。 待到看守走远了，齐梓川面上的笑容才彻底垮了下来。 陈丹宁一脸愤恨的看着齐梓川。 “阿川，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真叫人看不下去。” 齐梓川也懒得与他争辩，下意识的看向梁钰，压低了声音。 “此处的事情更加不是我们能管的了，此事牵扯到三皇子，又牵扯到昏迷已久的皇帝陛下，我们还是能不沾上就不沾上更好。” 一向轻松的梁钰此时也面色凝重。 “你说的有道理。这些事我们还是尽可能不要招惹。” “为什么？”齐梓恒歪着脑袋问。 齐梓川小声在他耳边给他解释。 “这三皇子现在可是个忌讳，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闷着留着命活下去才是最好，现在可是梁太傅掌权。” 他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齐梓恒哦了一声，神情没什么太大变化。 第171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7 纵使齐梓川这么解释，齐梓恒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下山之时，齐梓恒慢慢悠悠的走在最后。 正在想事情的齐梓川也渐渐落后。 “梓川少爷，你想想，一个试图苟活的皇子，怎么会傻里傻气的把把柄放到世人眼下呢？更别说放下指令到处蹦跶。” 道理其实很简单，既然这个三皇子现在已经是朝堂上的眼中钉了，就算跳出来发号施令那梁太傅能放任他狐假虎威？ 更别说在这震山上长年累月的挖矿采石。 顶着孝道的名义做这种赚钱的事情。 齐梓川很快就转过弯来了，他揉了揉眉心。 “你是说，另有其人？” “山长爷爷，这个震节是个什么节日？怎么书院都跟着放假了？” 卢晓骏搀扶着老山长问道。 老山长杵着棍子颤颤巍巍的下山，一边抽空跟大家解释。 “震节啊，是我们震山延伸出来的节日，应该说是要叫震山神，为的是祈求山神能赐予我们更多的矿产，能让村民们平安无事的从矿山出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难怪这样一个大家都没听说过的节日在这个村子却如此重要。 村民都是依靠山来吃饭，希望在矿上求生的大人孩子们都能健康平安的回家。 卢晓骏这会已经把方才的不愉快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兴奋的看着老山长。 “山长爷爷，什么时候过震节啊，过这个节要准备什么吗？既然我们赶上了我们可以一起参加吗？” 老山长一愣，杵着棍子的手都停滞了片刻。 “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来了，山间危险，又人多又混乱，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出了危险，那跑都跑不急的。” “大家都让孩子都留在屋子里，是大人们才来的节日。孩子多顽皮，还是不要冲撞了山神。” 既然老山长都这般说了，大家也不强求，只是点了点头又不再多说。 下山后，路过一处村户，门口竟然挤满了人。 院门敞开，大人都在外面抹着眼泪叹气，小孩子们在门口东张西望。 老山长见此情景，忍不住叹气一声。 竹杖在地上敲的邦邦响。 “这石头，还没过震节，竟然就撑不住走了......” 除了齐梓恒外，大家都没意识到这个走是什么意思。 齐梓恒见到此番景象也忍不住侧头，倒是没看到他们家的小石和他口中的妹妹。 卢晓骏伸长了个脖子想看热闹。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大家已经很难过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上前去问了。 快回到老山长家里时，门前站了个小姑娘。 她就这么局促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用了有些年头的竹条编制的篓子，看到一行人归来，她又想上前，又有些犹豫不决。 老山长眼尖，老远就看到丫头了。 他大声喊道。 “二丫，你爹没了，你还在外面瞎逛什么，快回去看看吧。” 没了？ 大家双双对视。 心里浮现跟齐梓恒第一次知道后的同样的疑问。 不是不舒服，今天就没了？ 难怪方才齐梓恒拉着自己。 卢晓骏看着面前还不到他腰部高的小女孩，年纪还这么小就没了爹。 想到自己家里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的，但也常年父母伴随左右，吃穿不愁。 他跟着悲痛渐渐浮了上来。 二丫听到老山长的叫喊，她也就拎着篮子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 待走近，众人才发现这个小女孩的手上都是划痕，脸上也有一些。 身上穿的可能是昨天小石穿剩下的，十分宽大，完全不合身的衣服穿在女孩身上都有些松垮。 她不说一句话，只是有些害怕的将手上的篮子递到梁钰面前。 因为她觉得这群少年人中，梁钰是看着最好看的，这么好看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坏人。 梁钰一愣。 “小妹妹，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 二丫闭着嘴点了点头，又将手上的篮子往前送了几分。 老山长看了篮子里的果子，替小女孩解释道。 “这些都是前边山上结的果子，主要长在很危险的悬崖边，但是挺好吃的。二丫，是你要把这些果子送给哥哥们吗？” 二丫乖巧的点头。 一听这果子长在悬崖边，众人都忍不住的从心底冒出一丝冷汗来。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敢去悬崖摘果子了，多危险。 梁钰蹲下来，将小女孩手中的篮子接过。 “谢谢妹妹，我们会好好吃的，给你吃糖。” 梁钰左右在口袋里摸了几下，糖竟然已经吃完了。 看着小女孩期待的眼神。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手心里放着几颗不同颜色的糖果。 梁钰侧头看着旁边递糖过来的齐梓恒。 “没事，拿着吧，很甜的。” 小女孩迟疑的把糖放在手心，然后又开了一个放在嘴里。 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你哥哥是小石，他叫你来的对吗？” 二丫点了点头。 老山长心疼的摸了摸二丫的脑袋。 “二丫，你爹走了，你以后一定要紧紧跟着哥哥，一定要照顾好你们自己，没事了就上山长这里来吃饭。” 齐梓川看的也是心疼不已。 “孩子的母亲呢？” 老山长叹气，“早就跟人跑喽。” 想到这两个孩子日后可能就要独自养活自己，大家都是一阵心疼。 陈丹宁拿出一些碎银给到老山长手边。 “就当是我们可怜孩子的，这钱就放到山长手里，帮着这两个孩子些。” 老山长连忙推脱。 最后老山长甚至脸色都变了。 “我们不能要你们的钱！我们这村子里，一年到头要死多少个挖矿的，他们谁家没有孩子孙子，谁家没有老人娃娃？大家不都是相互扶持做工养活自己？要是拿了你们的钱，我老儿才是要愧疚死了。” 看到老山长如此的强硬，陈丹宁也只能讪讪的把银钱又收回来。 心里确实对老山长更加的敬佩两分。 第172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8 小女孩看着哥哥跟老山长争执，她张嘴说道。 “我们不用钱，我们自己会做活换饭吃。” 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来，在这个村子里，银钱恐怕都派不上用场，大家都只是为了一口饭在努力的活着。 二丫看着梁钰等人。 “哥哥，我不可怜，我爹爹说了，他迟早要死的，死了也许就没那么累了，他说他是去震山神身边享福去了，我不难过。” 陈丹宁听到孩子们这么说，差点鼻子一酸。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生离死别，哪里懂得只要离开了人世，这世界上就再没有她二丫的爹了。 二丫拉了拉梁钰的袖子。 “我也想去享福，听说去享福就能去做仙女了，去享福的话还能见到像哥哥这么好看的神仙吗？” “婶子们说了，只要我乖乖听话，我也能得到山神庇佑，死后也能享福。” 梁钰鼻子也跟着发酸。 他看着面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全身都是灰头土脸的。 耳边还别着一朵清雅可爱的白色小野花。 她也觉得这朵小花美丽漂亮吧。 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能一心求死呢？ 他难得轻柔的捏了捏女孩的脸。 “二丫还小，山神是不会收小孩的，二丫要健康快乐的长大，不要让爹爹担心。” 听到山神不收小孩，二丫脸上明显多了一分失落。 老山长在旁边催促她。 “你快去矿上叫你哥去，你哥还不知道吧，快去看你们爹最后一眼吧。” 二丫有些不情愿的要离开，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梁钰一行人。 大家也都眼含泪水的挥手跟小丫头告别。 在二丫跑开后没多久，天就迅速阴沉了下来。 齐梓恒只觉得心里的大石头不减反增。 他叹了一口气，“走吧，先回去......” 分明是要过节了。 但村子里的氛围却日日愁云笼罩。 梁钰已经写信了，让外面的人多派些吃食车马一并拉进山里来，山里日子清苦，衣服牲畜能买也买些。 在等待货物进来的这期间，他们也就暂时在这个村子住下了。 小石他爹去世后，老山长显然就忙碌了起来。 每日可以说是早出晚归，几乎很难与大家碰面。 不过好在，他们一行人也不喜欢被拘着，没有人管他们他们就在山上采果子，爬树，打野味玩。 每日搞的最脏的都是梁钰。 为了抓野鸡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 齐梓恒在那抓蛇扬言要煲汤还把几个少年吓得面如菜色。 一行少年就当是来山里荒野求生来了。 好在有齐梓恒和陈丹宁这两个荒野专家在，大家每日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玩的尽兴而归。 同时，大家也注意到了每日都来找齐梓恒的小石。 陈丹宁戳了戳齐梓恒的手。 “你小弟又来找你了。” 齐梓恒无奈，“什么我小弟，不要乱说啊。” 几乎是每日黄昏，小石都要来找齐梓恒来学认字。 就对着齐梓恒送他的那本春秋经一字一字的学着。 齐梓恒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还当上先生了，不过小石也是个真心好学的，每每讲什么东西他都能自己消化。 齐梓恒每日注意着，他很惊讶。 本以为小石学习知识一时兴起，但他却不是，他每日看书的热情真真是比他认识的向喻之都还要夸张了。 向喻之是卷王，那小石就是“懂王”。 任何问题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定要搞懂才肯罢休。 好在自己知识储备还算丰富，不然怕是对付孩子都不能足够了。 今日的小石，好像比往日都更要开心。 “因为马上要到震节了，过完震节，山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小石在地上写字，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 瞬间他好像又想到什么，别下嘴嘀咕道。 “可惜，以后就要见不到二丫了。” 齐梓恒正在发呆，没听到这一句。 小石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二丫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我心里高兴。” 说到二丫，齐梓恒想到上次见到二丫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小女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是不是还会把小花别在耳后？ 给她的糖也不知道吃完没有。 “等我们的马车到了，又给你们带了些糖果。” 小石一脸羡慕的说道。 “二丫现在可幸福了，在村里每天都吃饭吃的溜圆，她每天过的好着呢。” 可能是官府或者村里人对这对失去双亲的孩子们的优待。 齐梓恒心里点了点头。 “等过完节，我就能继续做工了，到时我要把我做工的钱省下来继续念书......” 齐梓恒看他如此兴奋脚不着地的模样。 也跟着打从心底希望他能顺心如意。 越是节日将近，老山长作为村长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但每当少年们问他在忙什么，需不需要帮忙时。 老山长又会说。 “你们是客人，不请你们做客参加已经很是愧疚了，怎么好劳烦客人动手。” 就在这样一股古怪的氛围下，震节就这么敲敲打打的开始了。 第173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9 就算不参加，大家也能看到，村子里的人都洋溢着高兴的神情。 村民们都穿上了压箱底的新衣服，但这个新衣服也是补丁满满，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了。 几乎是一大早，齐梓恒他们就能看到村民们提着酒肉猪头，吹吹打打，向他们之前参观的那座震山走去。 前些日子大家沉浸在失去石头这个好友的悲痛氛围已经完全消失。 连石头的邻居婶儿，都穿上了花衣裳。 齐梓恒隔着窗户只看到邻居的婶儿牵着小石，却没有带着二丫，心下不禁疑惑。 他支开窗户，喊向外面。 “花婶儿，二丫呢，怎么没瞧见啊？” 他这么一喊，大家都聚了过来，看外面村子的热闹场面。 花婶子牵着小石，小石眉头紧蹙，脸上却带着笑容，面色也是憔悴模样。 很是矛盾。 花婶摆摆手，眼里都是喜色。 “二丫啊？她是个有福的，她要嫁给山神当山神娘娘啦。” 这话一说完，花婶就被后面的大叔给推走了。 陈丹宁揉了揉耳朵。 “我没听错吧，山神是个人？” 齐梓恒沉寂片刻，几乎是不做任何反应，噌的一声，立马翻身下炕，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就追了出去。 梁钰和齐梓川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发白的穿鞋追了上去。 等齐梓恒追上队伍时，一行人已经在山路上互相搀扶着上山了。 他揪住小石，神情无比冷峻。 一路上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和群山的形成的天然阴影更是让他浑身发寒。 “二丫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要把她活生生的献祭给山神？” 小石摇头，又点头，再摇头。 “不是的，他们说了，二丫跟着他们下去是要享福的，是山神选中了二丫......” “放狗屁！” 齐梓恒一声怒吼。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们这是在杀人！” 这句话几乎是拼尽全力吼了出来，试图吼退他自己身上的寒意。 这话一出，所有村民的视线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大家都带着疑惑和愤怒，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意图破坏仪式的外来人。 老山长依旧杵着棍子走了过来，面容没有往日那么和蔼了，反而带有一丝威严和不容抗拒。 “梓恒少爷，你不懂，这是我们知春村的规矩！” “山神已经发怒了，这几天因为矿洞倒塌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乡亲！若是不献出女孩，震山神将会带来更多的死亡和灾害，你是外乡人我不与你计较，不要再干扰我们了。我们的仪式也不欢迎你们参与！” 说完，他竟大力把小石拽走了。 一群村民只当他是空气一般，带着淡漠的眼神，无视他走了过去。 齐梓恒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是凝滞了。 过了片刻，他才双眼无神的跟着人群一起走上了震山上山路。 “现在如何了？”赶来的齐梓川气喘吁吁的问道。 “他们要把二丫献给山神。” 齐梓恒自嘲的笑了笑。 陈丹宁拽着他在山路边跑。 “那快走啊，发什么呆！我们上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齐梓恒一言不发，任由陈丹宁将自己生拉硬拽的扯了上去。 梁钰看了他一眼，心底多了一丝不忍的摇了摇头。 一群少年赶上震上矿洞入口。 正如老村长所说，这个仪式是不准外人参观，连今日看守的守卫都不在。 但大家对他们这群外来人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可以说是压根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矿洞两侧围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面带喜色。 甚至不少人激动的跪在洞口直掉眼泪。 更有衣衫褴褛的老人跪在洞口亲吻着土地。 齐梓恒无神的走了上去。 旁边有一辆花车，小小的，二丫就躺在那上面，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扎着可爱的发髻，脸上白白净净的，周围都是鲜花围绕。 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石站在花车旁边，看着车上面的妹妹，笑着，脸上却淌着泪水。 不少孩子甚至看着花车中漂亮干净的二丫露出羡慕的目光。 而他们最敬爱的老山长，喊着要苦办书院要将孩子们带出大山的山长，竟然面带微笑打头围着花车将篝火插在花车四周。 何等诡异的场景。 这就是小石口中的村民对二丫的“优待”。 齐梓恒鸡皮疙瘩从头到脚起了个遍。 嘴唇也跟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梁钰似乎看出了他的异样，上来牵住了他的手。 温热的手心让他的心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陈丹宁直接冲上去，挡在花车前。 “你们干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你们忍心杀害她吗？你们家就没有兄弟姐妹吗？你们不能欺负人家没有爹娘！” “拉开他！” 老村长一声令下，数十个村民涌上来，用干农活的劲大的手臂，将陈丹宁给大力撕扯了出来。 陈丹宁纵使有武力傍身也双拳难抵数手，黑压压的手向他伸过来时，他都感觉要窒息了。 老村长敲了敲手上的竹杖。 “我们如何是杀害她，分明是送她到山神身边伺候，让山神庇佑我知春子民伤亡不再，矿产丰富，村民富庶。” 陈丹宁被揪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齐梓川和卢晓骏连忙上去帮他。 “你们这么做，问过二丫的想法吗，她想去狗屁山神那里伺候吗！” “哥哥们！” 小石这时候冲了出来。 他看向被抓的快破相了的陈丹宁，他哭着大声喊道。 “二丫是愿意的，没有人逼迫二丫，她从小的心愿就是去山神跟前伺候，她说她想要尽快见到爹爹......” “二丫他根本就不懂......” 齐梓恒咬着牙，推开人群慢慢走了出来。 “你们一个两个的哄骗她，说是去山神前头伺候，分明就是拿她的骨血祭山。山出了问题，你们不想着解决问题，却想着拉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下去垫背，简直太荒谬了......” 齐梓恒指着周围一圈的村民。 “无知，可笑。若是二丫下去了结果还是有人死了，那你们又该如何？把最有威望的老山长都丢下去告慰山神？！” “你懂什么！我们山神容不得你这个外来人评头论足！”老村长明显被气到了。 按着胸口就要拿竹杖打过来。 齐梓恒的目光看向小石。 此时的小石脸上都是泪水，苍白弱小的拦在花车面前。 螳臂当车，不管挡的是谁，齐梓恒都心中不忍。 呵斥道。 “我只问你，你是真的愿意送二丫下去陪山神吗？下去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石咬着嘴唇，眼里都是倔强和痛苦。 他泪如雨下，无力的哀嚎一声跪倒在地。 小石的脑袋直愣愣的砸在面前的土地上，砸的框框作响。 很快就砸出了血，血水和眼泪混合在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山神选中了二丫，叔叔婶婶们都说被选的是有福之人。若是不放妹妹下去，我们整个村子都会被山神惩罚，全村的性命都被拴在她的身上了，我们，做不得主啊。” 旁边的村民们都涌了过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们一行人。 “我们村与你们又没有仇怨，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若是再死人，再挖不出矿，我们就要挨打，就要吃不起饭，就要死在山里！”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一个老奶奶走了上来，用牙齿都掉光了的嘴，和一双颤颤巍巍的手指着齐梓恒。 “你们滚出我们村。” “你们别动手，别以为我们不打老人......” 陈丹宁举着拳头却也只能把大家护着节节败退。 周围的村民都围过来，伴随着小石的哀嚎，山洞中风声的呜咽，七嘴八舌的指责，他们步步紧逼。 第174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0 “你们滚出我们村！” 齐梓恒一群人被揪着推出了祭祀的半山腰处。 齐梓恒和陈丹宁使出了浑身吃奶的力气，也无法与人流对抗。 只能在汹涌如人潮的脑夹缝中，看到还在地上磕头哭泣的小石，正在做法的老村长，两侧挂着诡异笑容的村民们，和那辆缓缓被推入震山洞口的花车。 那口矿井就像一道深渊，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口口生吞活剥了下去。 此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知春村的二丫了。 而这些村民都是那些助纣为虐的杀人帮凶。 直至花车上火把上的光亮再也看不见。 小石的哭喊声似乎还在耳边。 齐梓恒瞬间浑身脱力，瞬间顺着那些村民的手被赶了下去。 齐梓恒差点就被绊倒摔下山去，还好梁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 一群人终是被赶下了山。 人也没能救成。 还遭村子的里的汉子吐了口水。 “可恶！” 陈丹宁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瞬间拳头就出了血。 “可恶可恶可恶！” 觉得不出气的陈丹宁又对着树干来了几拳，落下好多树叶。 直到气喘吁吁，他的两只拳头都挂了彩。 齐梓恒则像是失了魂了一样。 大家其实心里都不好受，心头就跟被别人拿手攥紧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我们走吧，这个地方我不敢待了。” 卢晓骏搓了搓胳膊，脸色同样难看。 梁钰点了点头。 “车马明日估计就到了，我们明日启程。” 他看向齐梓恒，他还是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模样。 “这件事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就是他们村子里的陋习，我们改变不了的......看开些。” 说到底，梁钰其实最是看的透彻的人，他从一开始，他就没想阻拦那些村民。 他同样为那个女孩伤心难过，但他也无法改变。 这样的民间祭祀他早就有所耳闻，今日倒是一见。 这种习俗说得难听点就是人吃人，且并不少见。 就跟老村长所说，这个习俗已经在他们村子里传了几十年了，不会因为他们这群外来人的改变。 相反，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村里的人只会怪罪是他们这群外来的破坏干扰了仪式。 “要怪，只能怪那个孩子命不好，生在了这个村里。” 齐梓恒终于眼神中有了些神采。 却也喃喃自语。 “怎么会是命不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太过迷信了。” 齐梓恒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迷信？ 明明在青阳府的时候，他才借了奉阳娘娘的噱头和全城人的迷信，才将王黎这种人赶出青阳。 怎么到这里，他又接受不了了呢？ 古代人不就是这样吗？ 在个矿山里做活的人不也是这样吗？ 指不定哪天上面掉块石头就把脑袋砸扁了，说不定尸首都不能留个全乎的。 就像二丫这个小女孩，说不定就算不用她祭山，她跟哥哥相依为命又能活几年呢？ 早死晚死其实都得死。 但是，她也绝不该就这么被别人决定了生死！ 就算如此，也绝不能再有孩子再步她的后尘！ 齐梓恒猛地站起来，围着树打转。 这会连陈丹宁也不打拳了，就看着齐梓恒转圈。 究竟怎么才能让这个村子不迷信，废除这条狗屁节日呢？ 把这个山给炸了？ 不行，此处不好买到炸药所需的材料。 让山神显一次灵？ 不行，到时候村里的人只会觉得是献祭起了效果。 把老村长给杀了？ 不行，就算没了这个村长，也会有下一任村长。 怎么能想到杀人？ 如果随意杀人，那跟这个村子里的人有什么分别。 齐梓恒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好一阵发疯。 齐梓川和卢晓骏都看傻了。 陈丹宁连忙过去拦住他。 “梓恒兄，你别是疯了吧，头发可薅不得。” 片刻后，齐梓恒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他双目失神。 “我想不到办法，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了。”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梁钰拿了布在给陈丹宁裹手上的伤口，淡淡的开口。 齐梓恒的眼睛瞬间明亮的看了过去。 “只要你有能力，你把这座山收到你的手中，不准村民肆意踏进，不就可以了？” 这话一出，陈丹宁和卢晓骏瞬间泄气。 怎么可能把山放到自己的手中？ 梁钰看了看他给陈丹宁包好的手，满意的点头。 如何不可能？ 齐梓恒在心里嘀咕。 若是你能扶摇直上，直奔金銮大殿而去，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别说一座山，整个江山都是你的。 当然也有那更简单的，就是去当官。 只是这简单之法对现在的他来说都还有些遥不可及。 他抿唇，只觉得心底难受。 那矿井他打听过，深不见底，每每那些村民们下去，腰间都得系着手腕粗一样的麻绳。像那辆骨架瘦小的花架子花车就这么放下去。 就算出现了奇迹，小女孩掉下去了也活了，也绝对没命撑不到爬上来。 甩甩头，将二丫的面容从脑海里挥开，这才稍微好受点。 原本在大家印象里这样一个吃苦耐劳又辛劳做活的村子，瞬间形象大崩塌。 连善良朴实的老村长都只不过是扮演出来的。 所有这几日的快乐和和谐，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穷山恶水。 这般的不毛之地，如何不出这样的愚民？ 大家都心里堵着一口气，默默将放在老村长家里的行李都收拾了出来。 只能等着明日一早车来了他们就启程回家。 老村长也如他所说的，仪式结束后并没有派人来找他们回去。 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言语同步。 其实不来还好些，要是才做出这等子事了转头又来哄他们回去，那才是真的可怕。 谁知道半夜会不会被拉去祭山神？ 第175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1 看着面前篝火正旺，卢晓骏见大家都有些低沉，忍不住感叹一声。 “终于可以回去了，出来时四月，现在已经快七月了，也不知道今年家里热不热，雨水多不多。” “出来这么多天，还有点想我爹娘做的饭。” 聊到久未归去的家乡。 大家一下子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连梁钰都有些感叹。 “出来吃了这么多美食，这么多美景，想不到，竟然还是家里最吸引人。” 齐梓恒跟着点头。 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江梦和沈遥那边现在如何了。家里的生意是不是还照旧的红火，有没有人再找他们的麻烦。 “看了这么多地方，你们有什么感叹？” 齐梓川突然问这个。 “我反正最大的感觉就是，我们此行不易，一路上有欢声也有惊吓，思来想去还是家里最让人安心，看了那么多书院，还是惠来书院更合我的胃口，回去了更要专注学业。” 陈丹宁笑着接话。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齐梓川一脸黑线。 “就我的话，还是有些遗憾吧，没能亲手斩杀抓捕要伤害我们的坏人。” 陈丹宁说着，跳起来舞了两拳。 “跟着祖父学了这么多年，一到关键时刻就还是畏畏缩缩，不能发挥我陈家的威名。” 陈丹宁把头低下来看着自己方才被包扎好的双拳，语气中都是遗憾。 卢晓骏拍拍他的手背。 “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这车可都倚仗着你的保护，丹宁兄你拿刀的样子特别潇洒，我可崇拜你了。” 卢晓骏这一番话说的他有些飘飘然。 卢晓骏接着说道。 “我其实啊，出发前很担心会拖大家的后腿，不管是比试也好，生病也好，闹别扭也好，我很怕会耽误大家。很怕让咱们书院丢人，但现在看，我好像也没那么差，出了事儿我也能抗一点！我觉得我胆子好像大些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给他继续加油鼓劲。 “晓骏你才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你怎么会拖后腿呢，好多地方都幸亏有你在。” 他停顿片刻，火光倒映在他的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 “对我来说，此趟旅行糟心事不少，但是也收获了很多情谊，当然也有很多遗憾，前路也不是那么的未可知了，总之，我们现在的默契和情谊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大家都纷纷赞同点头。 轮到梁钰，他倒是洒脱，叼了根草在嘴里。 齐梓恒不由得失笑，他这是跟谁学的，一副小流氓的样子。 “我嘛，吃好，喝好，玩好，也算痛快。” 梁钰嘴里叼着草，任性的躺在草地上，伸出手掌对着天上的星星。 “这段经历还挺让人印象深刻的，我应该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开口就说这一辈子。 还挺沉重的。 分明大家都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齐梓恒嘻笑一声，挨着梁钰就躺了下来，学他的模样伸手比划着星星。 “想出来大家以后每年都能出来玩。” “说不定明年我们一起去看海了呢。” 提到海，梁钰明显又有了兴致，说起话来也跟着眉飞色舞了些。 齐梓恒无所谓的摆手。 “等到明年了，我就找李先生再要一次游学机会，到时候又是我们几个啊。” 他弹起来，指着在座几位。 “明年可别给我换人，就得原班人马，原汁原味。” 大家被齐梓恒逗笑，竟然也真的开始憧憬明年一行人去海边踏浪欣赏日出的景象。 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突然齐梓恒耳朵一动听到草丛动的声音。 他立马弹起来，看着后面背风的大石头。 “谁在那！出来！” 这么一吼，差点把陈丹宁魂给喊出来，他下意识的抱紧了旁边的卢晓骏。 嘴里还不忘记放狠话。 “谁，谁在那！你爷爷我可，可不是好惹的......” 石头后面一阵踌躇，竟是小石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搓着衣角，眼睛还有红痕未干，一看就是方才都还在掉眼泪。 齐梓恒吐气。 “你还来干什么。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 小石一句话不说，眼角却又开始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齐梓川冷冷的说了一句。 齐梓恒也点头。 他在心里已经想把二丫这件事放下了，他不想再去与这个村子再扯上关系，也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感情。 “既然二丫的事情你已经下了决心做了决定，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小石胡乱摆手。 “我听村里的婶说，二丫是去享福去了，她们看着我长大的，不会骗我的......” 还在说这个！ 齐梓恒的眼神不由得凌厉一分扫了过去。 “要是真是去享福，她们怎么不送她们的女儿下去？村里人无非是看你们无父无母又好哄骗罢了。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小石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下头，眼泪滴到草地里。 他也不小了，在很多事情上，他也很矛盾。 他知道自己如果带着妹妹，那妹妹也只能过苦日子，饥一顿饱一顿。 但婶子们说了，只要把妹妹送下去，山神就能把她带走享福，还会庇佑村子里的大家。 又不是只送了他妹妹一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找适龄的女孩子送下去。 他们也是送他们的孩子去享福。 每年都是如此，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是不对的。但他不懂今日几位哥哥们的阻拦。 他看不懂，为什么？ 分明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为什么几位读书人哥哥要阻拦呢？ 老村长还说过，读书人的眼界都要比他们泥腿子开阔不少。 难道他们说的才是对的？ 他的妹妹为什么不能享这个福？ 他想要问清楚。 齐梓恒袖子一甩，难得的冷脸。 “我不想同你解释，你们村的人连带你在内都已经被所谓的山神给洗脑了，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小石看着齐梓恒挥手做出一副赶人的姿态。 想到前几日他们之间的情谊，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发涩。 他下意识的捏了捏口袋里剩下的糖果。 他只是跪下来，朝着几位学子又将头伏在地上。 声音闷闷。 “不会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妹妹是去享福了，不是我害了我妹妹！” 还没等大家回复，小石就个跟一只小鹿一样冲了出去，脚步急促，转眼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第176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2 梁钰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 “你何必又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人有时候糊涂一点，还能过的去一点。” 是啊，要是让小石真的知道是自己害了妹妹，岂不是更加怪罪自己？ 但是要一辈子都活在愚弄之中吗？ 齐梓恒绷着脸没有回话。 就这样过了一夜。 次日马车因为山路难行，差不多正是大家都在吃午饭的时候到了。 陈丹宁板着个脸在马车上卸货。 先前是因为他们觉得村民可怜，一年到头连饭都吃不饱，才递了信让外头运了好些吃穿用度来。 但是现在，他们都被赶出村里了，他们却还是要把这些早就定好的东西给村民们送过去。 “真成我们欠他们了呗。” 陈丹宁鼓着脸，满腹牢骚。 抱怨归抱怨，这种话他当然不会当着村民的面说。 就在他们要把物资运到村内时，还有嘴硬的村民就是不让他们进村。 这下把大家都搞的面色都不好看了。 “你们快把这些东西都拿走，我们村子不稀罕你们的东西，山神自会保佑我们。” 那妇人饿的面黄肌瘦，衣服都快挂不住了，却还能得意洋洋的说出这种戳心窝子的话来。 把大家着实惊到了。 陈丹宁恨不得摔了手里的东西，说。 “喂鱼都不给你们吃！” 但齐梓川还是把他拦住了。 只是冷着脸说要见老村长。 等村长姗姗来迟时，陈丹宁已经拆了两麻袋大饼子狠狠啃了起来，看到村长来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加快了嘴里嚼饼子的进度。 齐梓川上前又做他的交涉工作。 “是这样，我们先前在丽乐府定了一些东西，也算是抵了村长收留我们住下管我们吃食的费用，现在我们与村子之间的关系也有些僵硬，都是我们的一片好心，也能用在实处，这些东西烦请村长去喊人来搬走吧。” 齐梓恒睁着一只眼睛看着老村长。 老村长是不是也会和那个妇人一样，不要他们的东西呢？ 要是不要，他就直接做主去送给回程路上的行乞之人去了。 老村长看着这几车的干粮衣服还有工具。 激动的手都抖的没停下来过。 分明就是想要的很！ 齐梓川一个大步拦在老村长面前，一副为难的模样。 “也是，方才有位大婶说村子里不需要我们的东西，也是我们唐突了，就这么冒昧的送过来。” “陈丹宁，如果村里实在不想要的话，我们只好又拖回去了......” 陈丹宁意识到了这背后的含义，瞬间脸上就多云转晴了。 “交给我，我劲儿大，没问题。” 老村长连忙摆手。 “怎么会呢，这都是你们这群好孩子的心意，我们怎么会拒绝呢？是你们那婶子不会说话，心直口快，她没恶意的。” “你们这群孩子还记得我的好，就算是有心了，大家都会感谢你们的。” “昨夜老夫还去山里找你们了，只可惜老夫腿脚不好，实在是有心无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啊。” 此时老村长又恢复成他们心中的老山长的模样。 这下是连卢晓骏都背过身去翻白眼了。 连小石那样一个小孩都能找到他们的所在，这个最熟悉村子的老村长不知道？ 八成是找都没找。 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大家也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都在那摆出一副职业假笑。 老村长又招呼了不少壮汉来卸货。 陈丹宁倒想自己多使点劲，能一口气把这些货再拉走是最好的。 又想到梁钰叮嘱的。 这几车货拉来都花费了不少银钱，还要拉回去，费力费时不说，指不定会被半路的强盗给盯上，又是给自己添麻烦了。 陈丹宁差点就想说。 给强盗也不要给他们。 齐梓恒歪着脑袋，看着都是陌生的面孔在忙前忙后的搬走。 “你们今日不上工吗？不是应该打铁要趁热？” 那几个壮汉都鼻子里冷哼一声，竟然不理他们一群人。 陈丹宁脱口就要说把东西全还给我了。 老村长连忙解释道。 “昨日才做了祭典，这近十几天都不用去上工罢。也是我们村里的规矩。” 梁钰侧头问道。 “那些看守准你们推迟十几天不去？不会拿鞭子在你们身后催促？” “自然是会的。” 老村长此时又摆出一副可怜相，不乐意看的都把脑袋别过去直接不看了。 “但是规矩如此，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受些皮肉苦忍忍就好。” 齐梓恒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句话。 “她失去的只是生命，而我们可是要各种挨打啊。” “神经。” 这两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 大家都看过来。 齐梓恒职业假笑。 “没有，说您辛苦的意思。” 陈丹宁捂着嘴偷笑，老村长也觉得一脸莫名。 正处在这种尴尬不尴尬的氛围中时。 几个孩子撒腿就朝几人奔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 几个孩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山，山洞口全塌了！” “什么！” 老村长眼睛直接瞪圆。 差点一口气没嗝上来。 山洞一塌，本就紧缺的挖掘时间更是要腾出一部分用来清理下山道路。 “今日都没人去做工，都没人进去过，山洞怎么会塌？” 小孩咽了咽口水，对着大山遥遥一指。 “有人看到石头家的小石去山里了。” 小石！ 齐梓恒瞬间眉心狠狠一跳。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日小石当着他们的面许下的承诺。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妹妹是去享福了，不是我害了我妹妹！” 心头瞬间一颤，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脚已经不受控制的拔了出去。 冲向了震山的方向。 ...... 第177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3 “你歇一会吧，你都没吃东西。” 齐梓川不由得担心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齐梓恒，此时他已经跟着村民在山洞间挖了一整日了。 此时太阳都已经下去，整个山洞口所有可见度都只能由火把照亮。 齐梓川看着固执的齐梓恒，此时弟弟的脸上都是泥，和着指尖上的血丝，连手心缝里都是沙石，更不要说衣服，不知道在哪里都刮出几个大洞来。 “没事，我没事，你先去歇会吧。” “我不信，不信小石就这么睡在里面了，他肯定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去救他......” 正说着，他又铲了一块土。 齐梓川看着他眼睛都已经充血，握着工具的手上也已经磨得鲜血淋漓。 他看向了四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挖了。 村民们都放弃了。 从几日起，震山就极为不稳定，老是有局部塌方的砸死或者砸伤过人。 今日居然直接大塌陷，把之前村民们挖好的下矿道路全部给掩埋上了。 这震山早就是一座空山，这么三天两头的垮。 谁还敢进来里面挖？ 齐梓川给陈丹宁一个眼神就走开了。 齐梓恒都不记得自己挖了多久了，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供血不足，有些头晕目眩。 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刚准备转身，后颈一疼，就昏了过去。 临了，看到陈丹宁一张关心的大脸。 记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只能听到耳边很吵很吵，有哭声也有惊呼声。 有微风拂面的感觉，也有飞沙走石在脸上剌的刺痛。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半夜走在山中，风吹树叶的呜呜声。 齐梓恒悠悠转醒。 就看到齐梓川一脸沉痛的守在他的身边。 他坐起身来，自己正躺在这洞口之外的不远处。 旁边围了一圈的村里人。 “嘶，脑袋好疼......” 耳边还有花大婶的哭喊声。 齐梓恒侧头看去，花大婶哭的捶胸顿足，撒泼打滚。 他从围成一圈的村民腿缝中，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衣服上还有好多尘土，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那样。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齐梓川要去扶他，“别看了，徒增伤心......” 他也只是摆了摆手，木木的向前走去。 大家看到齐梓恒过来，纷纷都让出了一条道路。 老村长就这么颓废的坐在两人中间，拿着干净的帕子给躺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擦脸。 齐梓恒视线扫过去。 一个是小石，另一个是二丫。 小石和二丫的腰间还缠了一根手腕粗细的麻绳。 他们二人此时都已经闭上了双眼，而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除了脸上还是好的，他们二人的四肢均已被砸烂，糊成一团的看不清谁是谁的。 这山石落下，怕是五脏六腑都被压成一整个了。 怎么就落得个跟你爹一样的结局呢？ 齐梓恒只觉得嘴里咸乎一片，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泪水，但嘴角还是扯出笑来。 “你看你小子，非不信我的，这下好了，小命也玩没了。” 一位大叔走上来，指着睡在一边神情安详的二丫。 “村长，快把祭祀女放回洞里！不然昨天仪式岂不是全毁了？” “洞都塌了还要放人进去？” 齐梓恒冷声吼道。 “就是因为这小子要把祭祀女娃带出来，这才惹怒了山神，这山才塌了......” “放你娘的狗屁！” 齐梓恒怒喝一声。 “两个孩子现在都成这副模样了，你不想着如何让孩子们入土为安，倒想着拿他们的尸骨去镇山神，你们就不怕半夜被冤魂索命吗！” 这一呵斥，倒是让那个汉子退后一步，不敢再言语。 老村长此时只是安静的帮孩子们擦着脸上的灰土，擦着手上身上的灰尘。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 老村长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他拿块布隔着，打开了小石的嘴。 从嘴里里面竟然拿出了一块白色的东西。 “这是......糖丸？” 老村长这么说着。 齐梓恒瞬间泪如雨下。 似乎看到了他们相见那日，他跟小石说。 “吃点甜的，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苦了。” 没想到仅仅剩的那么几颗糖竟然被他剩到了最后。 竟然成了他死前吃到的最后的东西。 齐梓恒的眼泪无声的涌着，跟开了水龙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最后他也没能攒够了钱去读书，也没能认全那本春秋经上面的字，也没能带着妹妹去看遍山川湖海，也没能去见识见识自己口中的惠来书院。 最终也没能走出这个村子。 那个对外界如此向往的少年，到死都没能逃脱这座能压垮几代人的大山。 齐梓恒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困难。 他想，若是自己真是穿越来的，开点金手指直接一拳把这个该死的山直接一炮给轰了。 这样也不会有这么多接二连三的悲剧发生了。 只可惜，自己只是个啥也不是臭屁虫。 “撑住！我认识的齐梓恒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只手抵在自己的背后。 梁钰低沉的声音就跟低音炮似的在他左右转圈。 “这件事怪不得你！人各有命！” 齐梓恒木木的点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我只是恨......” 恨我自己明明有能力，却还是无能为力。 腰间的那根手臂箍得更紧了些。 能听到梁钰的低喃。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没事的，没事的......” ...... 最后还是老村长发话，将小石和他的妹妹二丫埋在了震山的后背处。 入土那日，齐梓恒跟大家都去了。 齐梓恒的眼睛都还是红肿未消，说话嗓子也已经哑了。 前几日还跟他们嬉笑打闹的人们，今日就成了这两个小小的坟包。 甚至连个像样的石碑都没有，只是各自插了两根棍子。 就算是安排好入土为安了。 陈丹宁和卢晓骏都默默的流着泪，看着那村子里的人将一铲一铲的泥土，将二人掩埋。 心里跟着好一阵扯得疼。 齐梓恒蹲在他们的墓前，用手将坟包两侧的土往上推了推。 “早登极乐，这个世界不值得。” 他喃喃的说着，顺手将带来的书接二连三的在坟墓前烧了。 看着面前烧纸钱的火堆，冒出的火苗几乎要舔到他的手指。 “既然你爱看书，这些书带下去慢慢看吧。下辈子一定不要再到这个世界来了。” 林间的风刮的呜呜的，飞鸟成群从密林惊起，像是山神的哀嚎。似乎又能听到两个孩子们在山间玩闹的笑声。 待完两个孩子的后事解决。 他们也就便要启程了。 第178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4 老村长也是假模假样的依旧做出样子要挽留他们。 他们可都是有钱的少爷。 行走的天真财神爷。 毕竟震山的洞口塌了，清理出来不是一天两天，但是村民每日都要吃饭啊。 他们一日不上工，朝廷的粮食一日就不会发下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三皇子是拿吃食把这整个村子都拿捏住了，甚至喊打喊骂一味的压榨，也不会有人敢反抗。 这群学子又不是傻子，被用来专门白送钱的事情他们还是做不出来。 好在齐梓川是个冷静的，都这样了还能说出场面话来。 几人也不再逗留，趁天还没黑就集体撤离了。 这次派来了很大的马车，可以把他们所有人的都容纳下。 但马车上的氛围依旧沉重，特别是齐梓恒，一言不发跟丢了魂一样的整个人怏怏的。 梁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片刻才悠悠叹气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 齐梓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这个笑确是比哭都要难看。 他喃喃两声将脑袋靠在背后木板上。 “我知道，是我陷进去了，我只是气不过......” 气这种事情发生时自己无能为力。 气别人打着他的名号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却只能无动于衷。 气自己根本就躺不平，做不到对这种悲痛之事完全的视而不见。 齐梓川戳了戳卢晓骏，卢晓骏立马心领神会的接话。 “哦，方才大家讨论说，要去丽乐府在去玩两天，然后才会直接回青阳。梓恒兄，咱们上次在丽乐都没好好逛逛，这次你要在啊。” 齐梓恒也能看出大家对他的关心。 就像现在卢晓骏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我们一个都不少嘛。” 在回丽乐府的路上，大家都有说有笑，但都尽可能的避开了知春村这个话题。 齐梓恒看着面上好像过去了，但其实大家都能感觉的出来，齐梓恒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因为在闲暇的时候，齐梓恒总是看着身后的大山发呆。 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大家会时不时的讲笑话来调节氛围，齐梓恒也会应和的跟着一起发笑。 如果不是大家这么熟了，可能真的会以为他已经不介意了。 就这么在路上走着，出了群山，窗外向后驶过各色不同的风景，齐梓恒的状态眼瞅着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丽乐府到了。 日头算是正式进入了七月，在南方都热的穿不住上衣的季节，在北方民众们也才将将脱下了厚衣。 没有那么冷了，街道上来来往往赶集的村民也多了不少。 陈丹宁抱着碗喝了一大口羊杂汤，咸鲜味直冲天灵盖，同时滚烫的汤也差点把他舌头给烫掉了。 他急忙灌了口凉水，嘴巴才好上了不少。 梁钰慢条斯理的喝着汤，吃着馍馍，时不时还拿帕子擦了下嘴。 明明是在吃路边摊，他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过来体察民情了。 跟陈丹宁这种接地气的看着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下。 “不过话说，你有必要穿着这样吗？” 齐梓恒一脸黑线的看着梁钰。 梁钰不知道从哪里买了衣服，竟然是当地人日常穿的那种款式，不知道用哪种动物的皮毛织成，在胸前交领，腰间还围了一圈腰带，上面挂了不老少那种五颜六色的玉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更别说，这小老哥还搞了发型的。 不知道学的哪里的一套，竟然买了那种玉带系在额上，披散着头发。 不知道的一看还以为是当地的世家王孙公子呢。 前提是他得不开口说话。 不过就算他不说话，梁钰也是人群中最扎眼的存在。 就算吃着路边的粗茶淡饭，那收到的来自道路两边小姑娘的视线，都快把这群人给看穿了。 偏偏正主又是个毫不在意别人“眼光”的。 听到他的话，梁钰正举着茶杯喝茶，斜着眼看了过来。 举手投足又多了几分野性和礼仪的美感。 “你不懂，要来一个地方肯定是要体验他们的风土人情。你也跟我学学吧，整天穿那么几件，我见晓骏的衣服都比你多。” “出来游学还要带多少衣服......” 齐梓恒抱怨，他是带了不少东西，要数最多的就是话本。 现在马车合并了，大家一路上闲暇时都在津津有味的看他带来的话本。 一开始齐梓川还不乐意看呢，说他这些都是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最后还不是真香了。 陈丹宁还一脸苦相。 说之前听说他们这一车连赶路都在学习看书，齐梓川逼着他们这车还看了不少正经书。 知道他们看的是话本后，陈丹宁只觉得自己被掐着浪费了好多光阴。 梁钰一拍筷子，伸手指着齐梓。 “待会，你就跟我去挑衣服。” 齐梓恒顿感心中不妙。 “长这么一副好相貌，你得发挥出来，哎，你别跑！” 最后齐梓恒还是被梁钰给逮到了。 卢晓骏跟着他们一道，去挑选衣服。 齐梓川和陈丹宁不用，他俩审美都在线。 他俩嫌累得慌，也就双双偷闲去了。 最让梁钰头疼的就是齐梓恒，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就这么朴素呢？ 不止一次了，齐梓恒跟梁钰站一块，穿的又灰暗，个子又没有梁钰高。好几次齐梓恒都被认成了梁钰的小厮。 齐梓恒还每次毫不在意的乐呵了。 齐梓恒被梁钰一路不情不愿的拖着走。 “梁钰少爷，我真不用，现在在丽乐买的衣服到青阳都穿不上啦！” 南方那都过夏天去了，谁还穿皮毛衣服啊。 “那先买着，回去了，冬天穿。” 梁钰拽他的脚步不停。 “我真不需要，我又不是靠脸吃饭，我那是靠才华......” 梁钰拽他手劲儿更大，差点拖着他走。 平时也看不出他肩不挑，手不扛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本来就年岁小，说话做事容易没有气势，需要衣服给你助阵。” 卢晓骏在旁边频频点头。 当时他就是看齐梓恒穿的不咋地吃的也不咋地，才会大着胆子跟他做朋友的。 这也是齐梓恒与小闻闹矛盾的开端，衣服配不上人，才会老是被人误会。 齐梓恒双手一摊，一副无奈样。 “我不需要有气势，你们在我身边不就行了？你们少爷们一个个气势够够的。” 不管他有没有气势，只要他往这几个兄弟之间一站。 指哪打哪，还不够气派？ 梁钰停下来，无奈的伸手按了按他的脑门，语气也软了不少。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你，拿出你该有的阵仗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已经走到成衣店的门口了。 再拒绝好像就不合适了。 齐梓恒只能把嘴闭上了，乖乖走了进去。 第179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5 齐梓恒一进去，那掌柜瞟一眼他的穿着打扮就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只说了句客官请随便看看，然后就继续翻看他的账本了。 齐梓恒被当成空气也不恼，他本来就不喜欢外人跟他两个凑近乎。 自己前脚刚踏进去，梁钰后脚就踏进来了。 掌柜一看梁钰这通天的气派，浑身穿金戴银的，那相貌啧啧。 顿时只觉得店里来了大人物。 手上的账本都甩了过来迎他，顺带还把旁边不起眼的齐梓恒给差点掀飞。 “客官是买衣服还是做衣服，我们这里都可以的，前几日新到了几批好料子我瞧着特别配您，我来给客官拿来瞧瞧~” 梁钰就这么眼瞧着齐梓恒差点被掀飞。 他干咳一声，沉声道，“过来。” 齐梓恒揉着后背龇牙咧嘴的站到了他的身边。 梁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将面前的齐梓恒轻轻往前推了推。 “给他买，就买成衣，掌柜您来给他挑挑。” 掌柜这才意识到这两人竟然是一块来的，这会看向齐梓恒，虽然衣服普普通通，但长相也确实是当地少有的俊俏男子，方才自己还真是眼拙了。 他连连给齐梓恒道歉。 顺带着叫下人给这三位少爷上一壶好茶。 这热茶刚上上来，掌柜手里的衣服也都归拢来了。 他拿着一件深褐色的衣服在齐梓恒面前比划。 这件好，跟他方才穿过来了其实大差不差，多少挑不出差错。 “太丑。” 梁钰连茶杯都没端起来就吐出了这两个字。 掌柜又拿着另一件在齐梓恒身上比画。 “这件好，黑色，低调。” “太黑，跟乌鸦一样。” “这件，这件是绿色的很称这位少爷。” 掌柜讨好的看着梁钰，分明要穿的人是齐梓恒。 不过这件颜色确实还行，齐梓恒跟着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 梁钰眼皮一抬就叹气。 “这跟我们每日穿的书院院服简直一个颜色。” “这件白的，衬得小少爷脸多白净......” 梁钰放下手里的茶杯。 “掌柜你这里就这些货色吗？”他将钱袋放在桌面上。 “拿就给我们拿最好的。” 本来掌柜觉得这几个少爷说不定是来找茬的，挑三拣四的让他一通受累已经让他有些不愉了。看到这沉甸甸的钱袋。 掌柜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一下又有活力了。 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赶紧招呼着店里的伙计去拿最好的布料来。 掌柜把这上好的布料制成的成衣放到梁钰眼前。 神色得意的仔细抚摸着布料。 “这位少爷，您瞅瞅，这做工，这剪裁，出了我这家店，整个丽乐府，找不到第二家比我这个用料还要精细的衣服了。” 卢晓骏面带羡色的看着这个料子，的确里面还有精致的小花纹呢。 梁钰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他穿的用的大部分都是来自宫里，也就是皇后娘娘逢年过节送来的各地进贡之物。 这块料子虽然确实还凑合，但也绝对不是被掌柜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在他这里是瞧不上这等做工。 他下意识的皱着眉头。 “你们这里没有段云锦？那个好看，还好穿。” 掌柜一听这，嘴巴就耷拉了下来。 “少爷，您不喜欢可以直说，这找茬就没意思了！这段云锦是进贡之物，一段难求，我们这等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会有。” 梁钰微愣，掌柜说的也有道理，可能这个料子就是这家店里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衣服了。 他面带歉意。 “抱歉，我不是要找茬，既然没有，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 他转头看向齐梓恒。 “段云锦我家里还有不少，等回青阳了，我找人给你裁出衣服了给你送去......” 齐梓恒麻溜点头，能早点结束这个奇迹暖暖环节是最好的。 “慢着。” 掌柜咬牙留住这群少年。 大家齐刷刷的侧头看去。 “既然少爷能拿出段云锦来，定是那识货之人，我这里也还有一件衣服，不知能不能合少爷的眼缘。” 说完，掌柜就一脸肉痛的去喊伙计去库房拿东西。 齐梓恒和梁钰两人大眼瞪小眼，只看着这掌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伙计抱着厚厚的一捆包扎好的布匹过来。 梁钰微微挑眉看着这伙计手里的动作。 齐梓恒咋舌。 这捆好的布匹下，竟然还是布，布下还是布，布下还是布！ 玩俄罗斯套娃呢？ 齐梓恒的眼皮抽抽，眼瞧着这捆本来有一根树一般粗的布匹解开竟然里面只有屈指可数的三五件衣服！ 不至于吧...... 但这一动作倒是让梁钰来了兴趣。 掌柜心疼的将这已经做好的成衣放到臂弯上，给大家细细展示。 布匹店此时有些昏暗，但依旧能看清那衣服上精细的走线和隐隐发光的暗纹。 就这么一件生成色的衣服，乍一看低调，细看里面可大有来头。 掌柜有些肉痛的拿在手上展示。 “这可是我在专门找人定制的几件，天下就这么独一份，这面料可是出自温海的荣锦，这里面的走线，可都是找了当地最手巧的绣娘拿银针裹着那珍珠粉末一针一针的缝上去的。要不是这衣服的量实在是难以产出，我这几件根本不愁卖的。” 梁钰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不假，光是冲着温海的噱头，都足够这远离海边的西北之地，丽乐的达官贵人们疯抢了。 但也只是个噱头。 第180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6 “我这几件本来都没准备拿出来卖，怕路上的老爷们看到了说我怎么卖给这家不卖这家，我本来就是一点小本生意，到时候闹出矛盾来不好。” 齐梓恒看着这布料。 忍不住嘟囔。 “好看是好看，也不知道穿起来如何？” 卢晓骏也顿感好奇，要伸手去摸上一摸。 被掌柜一个灵巧躲开，滑溜的跟条鱼一样。 “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我平日都要小心保管。可不能随便乱摸啊。” “既然不让摸，那你还卖吗？” 齐梓恒忍不住下意识的翻白眼。 “卖啊！几位少爷一看就是外地人，又是识货的，我当然不怕毁了自家生意。” 掌柜这般说着，眼神却一直飘向梁钰。 “你不让试穿，我怎么知道穿的是不是舒服，我们是要买衣服，又不是要买个宝物回去供着。” “这你放心。” 掌柜拍了拍胸脯。 “不舒服我这成衣店都可以关了去。若是几位少爷真的要买，就先付了银钱我再为这位少爷量体，根据少爷的身形来裁衣。” 摸都不让摸一下就让人直接给钱，真是会做生意。 齐梓恒还想嘟囔两句。 梁钰点了点头，“量体吧，左右难得看一见合适的。” 就这么定了？ 都不问价格？ 不再撕吧撕吧了？ 齐梓恒张大了嘴巴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梁钰。 还没得到梁钰的解释，店里的伙计立马把他团团围了起来，左右开弓的拿着布条给他丈量。 齐梓恒跟卢晓骏使眼色。 【怎么不多考虑一下，你们价格都不问，这不是摆着要被人坑吗？】 卢晓骏无奈摇头。 【钰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齐梓恒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梁钰。 这梁钰跟信号中断了似的，直接撇开脑袋去逛别的布料了。 “光是这一件有些单薄，再在外面套一件吧，比较精神。” 掌柜跟个小跟班似的屁颠屁颠的跟在梁钰身后。 “掌柜，您这里有淡蓝色的外衫吗？也是要成衣，当下就穿走的。” 这送上来的生意怎么可能不要。 掌柜一拍脑袋。 “这不正有一件合适的，跟小少爷的身形相似，稍微裁剪就能十分合身，我去取来！” 说完这掌柜一溜烟就跑了。 此时的齐梓恒也已经丈量完毕。 看着梁钰手里沉甸甸的银袋子就这么进了别人的口袋里。 收钱的伙计都要被这袋银子的沉重程度给惊讶到了。 偏梁钰跟个没事人似的，就跟花别人的钱自己不心疼一样。 果然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们就坐在堂前喝茶的功夫，两件衣服都已经改好了。 齐梓恒在梁钰和卢晓骏期待的目光下，试穿了一下这件新衣裳。 一开始穿上那件所谓的荣锦还只能说是对改变形象有些提升。 待齐梓恒将梁钰后面所选的那件淡蓝色的外衫穿在身上后，束好腰间的护带。 披散着头发从后面的隔间走出来时。 齐梓恒只听到一阵阵倒吸气的声音。 连卢晓骏都看呆了，手里举着瓜子一动不动。 齐梓恒不由得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自己。 没穿反啊，脸上也没东西吧...... 片刻还是梁钰拍了下手掌，笑容从他的脸上绽开。 “果然是妙极。” 这当中最数掌柜最为惊讶，抽气声也是最大的。 他可是亲眼所见，方才这个少爷来时穿的那些破烂玩意，他一眼还以为谁家小厮过来采买来了。 现在这个少爷穿着他家的衣服，整个人身上的气质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皮肤白皙又透着光泽，眼睛大而明亮，唇角微微勾起，整个身形又纤细又笔直，看起来礼貌又疏离，这不就是王孙贵族该有的模样吗？ 再配点华丽的饰品，说是皇子偷溜出来玩都有人信。 照掌柜的描述，他现在要是看到齐梓恒绝对会把他当成座上宾来看待，绝对不会轻易怠慢。 卢晓骏围着齐梓恒左看右看。 “神了，当真是人靠衣装啊，梓恒兄你现在这副模样走在路上我都不敢跟你打招呼。” “还得是我们梁钰少爷眼光好。” 都这种时候了齐梓恒还是不忘记给梁钰戴高帽。 “你不再选两件？”齐梓恒和卢晓骏挤眼睛。 卢晓骏摇头。 “我就这副模样了，穿再好的衣服也没有梓恒兄你的效果，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齐梓恒摸了摸鼻子。 听卢晓骏这般夸奖自己，自己应该也算是风姿绰约？ 待改完了衣服结清了款项。 他们也就不在成衣店久留了。 那掌柜实在是夸张，竟然一路送他们出了巷子，恨不得再送他们回客栈。 这是出了成衣店，齐梓恒这才一路小跑的追上了梁钰的脚步。 他扯了扯梁钰的袖子，小声嘀咕。 “你方才怎么眼睛都不眨的就把钱给了！我瞧掌柜那副模样分明还可以讲一下价格。” 梁钰走在前头，笑声闷闷从上头传来。 “你啊，你手里的钱可不老少，算是个小富豪，心疼这点钱？” 齐梓恒摇摇头。 他倒是不心疼钱，关键是钱得花得开心花得值啊。 这么满满一兜子银子，都不知道能吃多久了。 他瘪嘴。 “就算买东西不得货比三家，光看了这一家就把钱撒出去了，兜里多满都得空。” 梁钰摆摆手，认真的看着他。 “买到心仪的衣服可不简单，我可是个识货的，知道那是好东西。你这脑瓜子就赶紧把花钱这茬忘了吧。” 梁钰说的也在理。 钱都撒出去了，也没必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上老是不愉快或者后悔。 再说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两件衣服有奇效。 齐梓恒能明显感受到更多的视线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视线不止聚焦在梁钰一个人身上了。 梁钰轻笑一声从侧面搂住齐梓恒的肩膀。 “你看啊，这么多目光，都是为你而来......” 齐梓恒犟嘴目光直视前方。 “哪有，都是看你梁钰少爷的。” 梁钰哈哈大笑，走出的步伐更是俊逸潇洒。 第181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7 “快走快走，前面有乐子。” 梁钰似乎看到了什么，兴奋的抓着齐梓恒就往前冲，卢晓骏只能擦着汗跟在二人的身后。 “投壶和射箭啊。” 齐梓恒踮着脚，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里面已经有好几人在同时比拼，外面不少人在旁边拍手叫好。在青阳也有不少公子少爷在诗会酒会上玩耍。 “投壶我还真没正儿八经玩过......” 似乎是听到了齐梓恒的蛐蛐声。 “那更要体验一下！” 梁钰笑得眉眼明媚，直接拽着他往人堆里面挤。 “我们二人也要报名参加。” 前面那做记录的人只是瞥了他们二人一眼，眼中露出些许惊艳，然后又垂下头给二人麻溜的发了号牌。 梁钰带着齐梓恒来到这排队处，指着前边正在投壶的二人小声讲解着规则。 “第一箭投入壶中，叫作‘有初’，得分十算。第二箭开始连续投入的，叫作‘连中’，得分五算。最后一箭投入壶中的，叫作‘有终’，得分二十算。投壶一局一般投十二支箭，剩下的就看你就会了。” 齐梓恒懵懂的点头。 左右不是把箭矢丢进那个小罐子里。 投壶的队伍很长，但进程也快的很。 没多时，看着一个个下场垂头丧气的参赛者们，齐梓恒侧头看去。 梁钰好像干劲十足。 好像这次出来他干什么都是激情满满。 “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在街上玩过投壶，真有意思......” 齐梓恒跟着无奈的笑了。 眼瞅着到他们二人了。 他们跟着前人的站位站在两壶划线处。 哦，对了，晓骏兄呢？ 被忽略了半天的卢晓骏这会倒是想起来了确实好一段时间没瞧着他人影了。 齐梓恒侧头。 就看到卢晓骏在人群里面连忙对他们蹦跶，挥舞着双手一副兴奋模样。 梁钰微微一笑。 “你看，晓骏都在给我们鼓气呢。” 齐梓恒嘴角一扯，看着圈外那个胡乱扑腾的身影。 “我怎么看着好像不是在加油呢......” 话还未落，隔壁的梁钰手中的箭矢已经投出，稳稳的飞进了那壶口之中。 惹得围观群众的惊呼。 “有初。” 旁边计分的伙计在高声喊着。 齐梓恒下意识也把手里的箭矢丢了出去，但是没中。 梁钰在一边高声安慰他。 “第一次丢不中很正常，你多练习你就可以做到跟我一样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屏息凝神的看着面前的壶口，心里丈量着距离。 随着四周民众的一声喝彩。 两根箭矢竟然同时落在了面前的壶中。 梁钰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竟然又中了。 齐梓恒看向梁钰。 梁钰给他比了个加油的眼神。 后面二人跟开了挂一样，接连挥动着衣袖，两边的羽箭就跟流星一样有来有回目不暇接的纷纷掉落面前的桶之中。 惹得周围的人都好一阵惊呼。 等到齐梓恒下意识去拿侧边的箭却扑了个空时。 才发现，十二支箭竟然已经都投完了。 仅仅是第一发空弹了，后面的都是全中。 他也能算是天赋异禀了。 梁钰就更是厉害，箭无虚发，最后竟然拿了个大满贯。 后面好几个人见识到他这种水平，都直接不比了，丢了号牌就走了。 身后的登记之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朵红绸子来，麻溜的凑上来，嘴上念叨着恭贺，就要挂在梁钰的身上。 梁钰傻笑着就这么让这朵大红花带在了身上。 齐梓恒也是捂嘴偷笑，这出来一趟还让梁钰赚了个“投壶王”的名号。 此时人群终于散开了些，卢晓骏挤了过来。 瞠目结舌的看着自豪满满正在同人群挥手的梁钰。 “这是......夺冠了？” 齐梓恒跟着骄傲非凡的点头。 “你钰哥在这方面真的没得说，厉害着呢。” 卢晓骏神情古怪。 “可是，可是......” “这是人家招亲的比试......” 嘎？ 齐梓恒神情凝滞。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卢晓骏见他这会一副石化模样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没问清楚来龙去脉就直接莽上去了。 “那前头牌子上写着呢，胜者可入赘当地杨家为夫！快把钰哥拉回来！” 齐梓恒向后看去，果然看到方才排队的小楼上有一女子蒙着面纱正看似欣喜的看着底下还傻不愣登的梁钰。 他头皮一麻。 这要是让齐梓川知道这梁钰跟他出来这么一会就把给他找好了终身归宿，那不得又是好一顿折磨。 齐梓恒想都不敢想。 他哆嗦着手脚大步走上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将梁钰面前的大红花扯掉。 拉着他就要走出去。 快走吧，祖宗，再不走，你就要留下来倒插门了。 “怎么了？” 齐梓恒还没来得及跟他解释清楚，就被这杨家的家丁给拦住了去路。 “我们实在是受不起您家的抬爱，我们还有事，先告辞。” 齐梓恒扯着他往另一处方向走。 几位家丁又脚跟脚的追了上来。 “两位少爷留步。” 一声清丽的女声响起，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去。 连带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个脖子，一方面想要看清这杨家小姐的真面目，另一方面则是想看这场大戏。 那位杨家的小姐步履匆忙的追赶下来，行走间裙摆若花瓣散开来到二人面前，规规矩矩的给二人见礼。 齐梓恒正思前想后的在想该如何给梁钰解释这个天大的乌龙。 杨家小姐倒是直接开口了。 “这位公子方才赢得了投壶比赛的第一，按照规矩，可以入我杨家为婿，还没问候公子姓名。” 梁钰一直笑着的嘴角一滞。 “胜者......为婿？” 他看向齐梓恒，齐梓恒无奈点头。 刚才叫你这么无端兴奋。 看这杨家小姐的做派，分明就是看上他了，这下好了，出来买个衣服还惹上情债了。 梁钰立马正色的看着这蒙着面纱，透过双眼却依然可辨是个美人的杨小姐。 “这位小姐，我想我是搞错了，我怕是受不起小姐的抬爱。” 这话落到杨小姐的耳朵里，她眼神立马就变了。 眼泪汪汪，好像下一秒泪水就要落到地上。 这杨小姐不似这丽乐的女子那般奔放又豪爽，反而像他们南方的姑娘软得跟娟段一般弱弱文静。 “公子，你们......” 这时一位衣着华丽身形魁梧的男子从后面走来，带有些怒气的看着二人。 “既是关乎舍妹名誉，还请各位进楼一叙。” 第182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8 齐梓恒打量着四周。 也是，周围这么多看热闹的，小姑娘家家的被当众拒婚多不好。 更别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眼泪了。 他招了招手，让卢晓骏给他带话。 “腿脚麻利些，待会就跟梓川少爷如实相告吧，我们这一时半会可能脱不开身了。” 卢晓骏得了信，兔子一般的就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旁边大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梁钰，决定陪着梁钰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什么！你说不愿入我杨家！” 这杨大哥真是力道了得，拍着那桌子，连桌腿都跟着抖三抖。 梁钰一脸无辜，眼神依旧澄澈。 他点了点头。 “我方才已经与诸位解释过了，我们不知投壶是为了给小姐赢得好姻缘。也算是乌龙一件，我无心男女之事，杨小姐何必在我身上再耽误时辰呢？” 齐梓恒在一边暗自咂舌。 不愧是梁钰，听说他在青阳的时候就已经拒绝过好多女子。 这说起客套话来真是一点不含糊。 可惜对面的杨大哥还是怒气非常。 “我杨家可是丽乐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更别说我妹子性格温婉长得也是百里挑一。你这么当众拒绝，不是挂了我杨家的脸面？” 看到梁钰微皱的眉头，齐梓恒生怕他说出什么冷话来，连忙出来打圆场。 “杨大哥，我们都是外地过来游学的学子，迟早要回去侍奉父母继续读书。且不说家乡离这里十万八千里，退一万步讲，这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其实杨家的大哥早就看出来这二位少年气度非凡，家里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要不是看到自家妹子方才竟然慌不择路的追了下来，他也不会板着个脸非要这人留下。 毕竟家里有几个钱又有真材实料的，谁愿意给人当赘婿？ 他沉思一刻，见妹子还是没有松口要放人走的意思。 他冷着脸说道。 “那不入赘，正当求取，我妹子嫁给你，你可以来这边继续读书，我们丽乐也不是没有好的的教书先生......” 梁钰苦笑摇头。 “这位兄台，且不说这是否是一桩好姻缘。我的婚事，由不得我做主啊~” 齐梓恒插嘴。 “大家都心平气和些，你姓梁，他姓杨，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可不能暴露梁钰的家世，这要是说出来了，这杨家的兄妹怕是更加不会放梁钰轻易离开了。 杨大哥显然异常烦躁。 本来搞出个投壶招亲就烦，生怕被一些懒散汉和游手好闲的人歪打正着。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个百里挑一的，他竟然还不乐意。 他们杨家在当地也能算是数一数二的门户了。 这种当众打脸让杨大哥简直恨不得跳出去吼两嗓子再把他们打一顿赶出去。 “那你说，你要如何？” 梁钰笑道。 “放我们走，这件事就当不存在，我方才已经跟杨小姐说清楚了，无关情爱，无关家世。我梁某一生只图一个自在，你们困着我，我也会想办法脱身。” 说完他抿唇微微一笑。 那腹黑劲儿，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那我打断你的腿！” 杨大哥怒气冲冲的吼道。 下一秒就好像真的要冲过来似的。 在丽乐杨家可是大户，别说打断腿，就算闷声嘎掉几个人也是能办到的。 “哥哥！” 杨小姐站起来，按住即将要暴走的杨大哥。 “既然这位公子对比试无心，对我无意，我们还是算了罢......” 既然有杨小姐出面，这件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齐梓恒刚准备舒缓一口气。 “那他我们可以放走，你，得留下来。” 杨大哥这么说着，手指指向了自己的方向。 齐梓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他连忙摆手，还没说出一个字。 旁边梁钰的声音低沉道。 “不行。” 冷冽，丝毫不容置喙，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又不行？我们杨家的小姐又不是没有人要，你们真是不把我们杨家放在眼里，别以为对你们好言好语你们就以为真的能走出我杨家的大门。” 杨大哥手上的关节捏的噼啪作响。 “我还小，还在长个子呢，娶不得媳妇。” 果然，人一紧张了就会胡言乱语。 齐梓恒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既然你杨家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必拖着我们两个。” “强扭的瓜本就不甜。” 梁钰垂着眼眸，嗓音冰冻如寒霜。 这话一出，齐梓恒缩了缩脖子。 这可就是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哥哥。” 杨小姐按下了杨大哥即将挥出的拳头。 这下是真把杨小姐搞哭了，连面纱都湿了，隐约能看到杨小姐精致的容颜。 “妹子，这两人竟然这般折辱我们杨家，哥要把这俩人腿给掰折了给你出气。” 杨小姐哭着摇头。 走到二人面前，看着二人。 “二位公子当真对我无意？” 两人都沉默着点头。 “还没问这位公子姓名。” 她的视线看向齐梓恒，齐梓恒也不藏着掖着的直接告诉她了。 这下，杨小姐竟然直接当着他兄长的面，对着齐梓恒说。 愿意跟齐梓恒回青阳。 齐梓恒当场傻眼了。 搞了半天，您不仅看上了梁钰啊。 是觉得在梁钰这没戏了又来找他了吗？ 齐梓恒心里一阵复杂。 “不行。” 梁钰笑着把头侧过来，面上又挂起了齐梓恒熟悉的招牌微笑。 “杨小姐，不能这样，姻缘不是非要在我们二人之间做选择。” 杨小姐咬着下唇，一脸失落。 “若是一味的守着我们，你可能会失去你真正的正缘，你兄长也是怕你受欺负才安排了入赘是吗？那你这么对自己，只是在枉顾你兄长对你的一片关爱。” “青阳远山远水，你孤身一人前往，陌生之地连语言都有些不通，你如何能长久的久居下去？这出了丽乐，怕是一辈子都再难回来一次了......” 杨小姐侧头，果然看见一脸心痛的杨大哥。 还得是亲人的力量，杨小姐瞬间动摇。 “哥哥也希望我的妹子能开心平安，可是青阳太远了，要是我妹子受欺负了，我都不知道一时半会也赶不过去，妹妹，你就不心疼心疼哥哥吗？” 这话一落，杨小姐瞬间取消了要远嫁青阳的想法。 本来杨家父母早亡，整个杨家全靠哥哥一人撑起，她不知足不去帮助哥哥就算了，还要反倒让哥哥徒增担忧。 举办投壶招亲也只是她为了哥哥频繁催婚导致的一时怨气，她怎么能跟相依为命的哥哥唱反调呢。 她真是让美色冲昏了头脑了。 杨小姐转头扑向了自己的兄长。 “哥哥，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就在家里陪着哥哥......” 第183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19 杨大哥也是泪水连连的看着妹子。 他可真担心今日投壶真的要把从小养到大的妹子就这么拱手送给了别人。 要是自家妹妹真去了南方，他一辈子都再难照顾了。 “你一辈子不成婚哥也可以养你一辈子，谁敢说你的不是哥就帮你揍他。” 齐梓恒看着在一边微笑的梁钰出神。 这好好的拉郎配的戏码硬生生的被他别成兄妹情了。 梁钰早就发现齐梓恒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轻笑出声，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怕是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了。” 齐梓恒一本正经的摇头。 “非也，我还没出招呢，梁钰少爷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梁钰直接笑出声来，他捂着嘴眉眼弯成好看的形状，撵着他柔顺的垂顺在前头的长发，轻着音儿说道。 “男人不能说不行。” 齐梓恒登的一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 他一下子说不上话来，有些气鼓鼓。 这种话从陈丹宁卢晓骏口中说出来没什么问题，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有点不对味呢？ 齐梓恒拧着眉头看他。 “梁钰少爷，注意身份。” 梁钰低低的笑着，笑声如蝴蝶般轻盈。 “虽然你们不同意娶我妹子，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把你们就这么放了，传出去，我们杨家的脸面都没有了。” 杨家两兄妹唠完家常，又把目光放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你们当要如何？” 齐梓恒还是想好生好意的把这件事解决，可不想后续还惹出什么不愉快来。 杨大哥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在外就宣扬我家妹子没看上二位，想继续留在家里侍奉我这个老哥哥，你们看成吗？” 齐梓恒刚准备点头，趁早解决完事，反正他们也不会在此久留。 梁钰在一侧摇头。 “不妥，这不是毁了我们的名声？” 杨大哥倒嘿一声。 “我还没怪你们两个莽撞的闯上来毁了我妹妹的姻缘呢，要是她的真命天子真在人堆里面被你们哄走了我们找谁说理去？本就是你们惹出来的乌龙，你们还一点亏都吃不得？” 齐梓恒知道在某些方面，梁钰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偏执。 特别是在他认为自己没有错时，来十头牛都不好使。 他抢在梁钰前头开口。 “不如实话实说？就说贵小姐是为了与杨大哥您赌气才设了这个局，也是因为这个局让你们兄妹又重归于好。我们俩也就是个促成你们关系和睦的一环罢了。” “届时大家只会讨论杨大哥对小妹的爱护之情，我们二人就只是个跳板罢了，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 这个点子一出。 杨大哥一想，确实可以。 不仅把投壶招亲这件事儿揭过去了，还把招到这两个女婿给一笔带过了。 “甚好。” 杨大哥抚掌，方才被梁钰惹恼火的心思也一下子抛到脑后了，立马就唤下人安排去了。 “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既然你们都进了我杨家的大门，也差点成了我杨家的女婿，我也就暂且当二位是我们自己家的人了。既然是自家人，我就先去忙了，让妹子带着二位在府上逛逛。” 说完，杨大哥还跟自家妹妹使眼色，然后风风火火的走了。 要说这杨大哥也是真豪爽，使眼色都不背着点人的。 杨小姐也不羞涩，擦干了眼泪就说感谢二人让他们兄妹之间的隔阂揭开了。 “哥哥就是这般，父母离世的早，哥哥自己分明都还没有着落，却偏怕日后他走得匆忙没能安排人能继续照顾我......老是当我还是个孩子......” “哥哥脾气倔，总觉得要提前给我找人托付好了他才能放下心来，我知道他才舍不得我呢。” “我说了我不想这么匆忙就离开了这个家，我不想看着哥哥都没有人照顾，一人在府中吃饭，一人在府中忙碌。他却说我还是闺中小孩脾气......” 齐梓恒认真听着，他点了点头。 他也能理解。 哥哥担心妹妹，妹妹关心哥哥。 双方的出发点其实都是好的，只不过，都是急性子，这才难免会伤到亲近之人。 能说清楚就是最好的啦。 要是真让有心之人把杨小姐就这么娶了回去，兄妹二人后面隔阂才会越来越深。很多时候与亲近的家人相处就是如此，太为了对方着想，反而有时候会用错误的方式伤了对方的心。 在参观杨府时，杨小姐与他们的聊天内容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的风景园林，聊着逐渐逐渐就有那么点变味了。 “梁钰少爷，梓恒少爷，你们觉得我如何？” 听到这话的齐梓恒差点把手里喂金鱼的饲料一下子全给抖漏下去了。 梁钰坦荡荡的上下打量着杨小姐。 “杨小姐性格直爽，又温柔体贴，更不用说七窍玲珑，有飘飘秀色之姿。” 齐梓恒跟着点头。 想不到梁钰竟然这么会夸人，这么一套下来不把杨小姐哄得心花怒放？ 他看着梁钰少爷的眼神不由得大大的佩服。 杨小姐捂着唇角发笑。 “那既然我都这么好了，两位公子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这么直白？ 齐梓恒和梁钰对视了一眼。 这下该用什么理由？ 要说骗人的话，其实他们也不想骗人。 说难听点，那叫没有感情基础，没对眼。 说好听点，那叫不合适。 第184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0 梁钰就不说了，他这副模样，能看上哪个女子？ 特别是齐梓恒，他都没想过在这个年纪，去“娶”一个女子。 他习惯这具身体，但是取向上没个意外事故还真改不过来。 这辈子估计也是要孤独终老了。 杨小姐见二人犹豫不决，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 “莫不是你们二人已经有了意中人？” 齐梓恒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 梁钰依旧坦荡的笑着，不作回应。 齐梓恒眼观鼻鼻关心的看梁钰傻笑，他也跟着装傻。 这二人都这般模样。 杨小姐也就不再多问了，自然的岔开话题。 “两位公子一眼看去当真是百里挑一，我也是个俗人，喜爱好看的皮囊，两位公子不要介怀。” 齐梓恒摆摆手。 他是真的一点不介意，倒是他们闯进来投壶搞了个大摊子。 正准备措辞着要怎么辞行。 旁边的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小姐，大少爷出去办事了，现在门外有一群闹事的人吵着嚷着要见杨家的人。” 齐梓恒嘴角一抽。 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他面带抱歉的走了过去。 “杨小姐，这群人应该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担心我们，干脆我们直接告辞，顺便把他们一起带走了。” 杨小姐本来还想再跟这两位公子再多聊几句。 但见梁钰那副虽然是笑，但是一看就很疏离的模样。 她也只好同意。 送这两位公子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想再问问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机会。 还没来得及开口。 门外就传来了怒斥声。 “你们知道我哥是谁吗你们就敢扣人，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你们都得给我把人放了。” 齐梓恒一脸黑线。 这时杨家的大门打开。 齐梓恒就跟门外正叉着腰一脸要闯进来飞踢的陈丹宁对上眼了。 陈丹宁让你来救人，不是来当土匪...... ...... “都是误会。” 他跟齐梓川一行人解释道，临行前还不忘记跟杨小姐再次道歉。 表示这只是这几个兄弟太过担心才会这样，平时大家还是很文明的。 从押着齐梓恒和梁钰就可以感受到，杨家小姐明显是个颜控。 一看到大家，杨小姐又有点走不动道了。 那眼神直接在陈丹宁和齐梓川之间来回飘忽。 当然主要看的还是齐梓川，方才陈丹宁要脚踹大门的样子她还没忘呢。 “这件事也是我的不好，要不各位公子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齐梓川见杨小姐如此诚恳竟然直接道歉。 一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误会成朋友。 他差点就要同意留下来吃饭了。 还是齐梓恒，插科打诨的把齐梓川支开，一群人又嘻嘻哈哈的告别了这个杨府。 陈丹宁一听完杨家小姐“抢婿”的故事，当下就有些小酸酸。 “这种场面，为什么我不在啊！” 陈丹宁仰天长吼，恨不得自己直接化身投壶的神，也被那杨家的小姐当街抢上一回。 “你想倒插给杨家作女婿？” 齐梓川嘴角含笑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梁钰和齐梓恒。 陈丹宁连忙摆头，缩了缩脖子。 “我要是入赘，我祖父能从青阳直接拿着大砍刀杀到丽乐来。我这不是没被争过，我也想过过干瘾。” “而且那杨家的小姐虽然蒙了面，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能被美人争抢一番，也是值当。”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视线就粘在了齐梓恒的身上。 “钰哥，你也帮兄弟我改造改造呗，你看你才帮梓恒兄换了身行头，瞬间就抢手了。” 齐梓川笑的视线也飘了过去。 不得不说，方才在杨府门口见到这个弟弟，他差点不敢认。 也难怪这杨家小姐在这二人之中挑来挑去。 “我弟弟那是本来就是秀外慧中，你已经是块大石头定性了，没辙。” 这话说得梁钰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搂着齐梓恒的肩。 特别的顺其自然。 齐梓恒本来就稍微矮些，肩头倒成他搁小臂的架子了。 齐梓恒在心里嘀咕。 “今日这么一闹，说明我眼光确实还不错。” 梁钰笑着摆了摆手指。 陈丹宁不服气的回怼，还想接着刚刚的话题。 “钰哥啥时候有空帮我也拾掇拾掇，说不定我这桃花也能旺起来。” 齐梓恒苦哈哈个脸。 “这事儿就快过去吧，我现在看那杨小姐的针尖似的目光我都害怕。”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出来，纷纷嘲笑齐梓恒这是还没开窍呢。 卢晓骏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男女之事，他都能讲上两句。 “那杨小姐眼里跟拘着一汪水似的，忽闪忽闪的，硬话都不敢说几句。在你眼里硬生生成针尖了。”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江梦姑娘，沈遥姑娘，你房里还有个小丫鬟叫小兔子？现在又多了一个杨姑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还挺招人的......” 陈丹宁酸里酸气的说着，冷不丁的回头凑过来盯着齐梓恒的脸。 齐梓恒刹车不及，差点跟陈丹宁面对面的啵上了。 关键时刻。 还是梁钰眼疾手快，一个长臂一搂，把齐梓恒与陈丹宁中间硬生生的拉开了一个人的距离。 齐梓恒捂着嘴。 好险，差点碰着了。 梁钰冷飕飕的启唇。 “走路也不看着点，待会看你们脑袋撞个包来。” 齐梓恒捂嘴，偷偷用余光看着梁钰，小声嘀咕。 “我招人，那也没有梁钰少爷招人......” 陈丹宁也是有些尴尬，又掰直了身体朝前走着。 “还好你还没开窍，不然这么多女子整日围着你，我都替你哥担心你会不会长歪了。” “嘁，那么多女子围着梁钰少爷，他还不是没有长歪......” 梁钰呵的笑了一声，拿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脸。 软乎乎的，跟陈丹宁那种皮糙肉厚的就是不一样。 “我发现了，你今日就是要呛我。莫不是觉得我坏了你跟杨小姐的姻缘？” “才没有。” 在梁钰眼中，齐梓恒有些气呼呼的把脑袋别过去。 梁钰不由得心里痒痒，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就想把手指戳在他的脸上。 第185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1 同样有异样感的还有齐梓恒。 梁钰这么一点拨，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张口闭口都是梁钰了。 齐梓恒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 死了，该不会，是那啥，真对梁钰有别的感情了吧。 可是我现在是男的啊。 齐梓恒瞬间脑子混沌了。 想抬头看一眼梁钰的神情，但又有些紧张，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小心。” 齐梓恒一个踉跄，差点就要左脚被右脚绊倒。 梁钰一只手抓紧他的小臂，他这才没有很出丑的摔倒在地上。 “好好走路，别三心二意。” 齐梓恒顿时心里更是混乱了。 随便应答两声，就绕开了梁钰，打着哈哈的跑到卢晓骏身边去扯话题去了。 此时梁钰身边无人，齐梓川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驿站来信了，还是没有梁伯父的......” 梁钰微微发怔，看着旁边正手舞足蹈跟卢晓骏比划的齐梓恒，嘴角扯出笑来。 “无事，左右马上就要启程回去了。” “要不回去那日，我们陪你一起回去，帮你跟梁伯父解释清楚......” “梓川。” 梁钰直接打断齐梓川，浑不在意的说着。 “说不定没有信就是最好的信呢，无事，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再说了天也没塌。” 齐梓川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此时夕阳落下，凉意逐渐升起。 他也只能强笑着点头。 ...... 出了杨小姐这档子事，大家原本在丽乐待上几日的计划直接作废。 几乎是天一亮，掐着点，他们就驶离了丽乐府。 回去路上，齐梓恒依旧是出了重金，雇了不少镖师守护这群少爷们回家。 齐梓川大口啃了手里的糙饼，把腮帮子撑得满满当当。 陈丹宁也对着这苦涩的茶汤一饮而尽，丝毫没有不快。 对比他们刚出城那阵，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齐梓恒嘴里嚼着馒头，看梁钰又是一身精心打扮的走了下来。 陈丹宁还想拿一个包子，被齐梓川一手拍掉。 “这是给钰哥留的。你方才分明吃过了。” 卢晓骏在旁边偷笑。 齐梓恒也跟着忍俊不禁。 梁钰浑身精气十足的自然坐在齐梓川的旁边，十分自然的接过齐梓川递来的包子，又喝了一口茶汤。 “阿川，你也别忙了，快吃些。” 梁钰嘴里嚼嚼，还不忘顾及好兄弟。 “我都吃好了，钰哥，你不是说想吃糕点吗，这是我派人去最近的镇上买了些，路上可以解解馋。” 梁钰看着齐梓川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盒糕点来。 瞬间眼睛都亮了。 “阿川，你有好吃的不早拿出来，我还灌了不少苦茶。” 陈丹宁这么喊着就要去抢梁钰手上的糕点盒子。 “这是我给钰哥买了，你要是想要吃你也可以自己买。” 齐梓川跟个大石头一样横在二人中间。 食盒被打开，精致的糕点被摆到自己的眼前。 齐梓恒嘴边开啃着馒头有些微愣。 梁钰嘴里叼着块白色的糕点含含糊糊的说道。 “既然买了大家就一起吃吧，还有很多。” 陈丹宁最是不客气，嬉笑一声就拿起杏色的糕点啃了起来。 “还是钰哥照顾大家，阿川你学着点。” 齐梓川捏了捏拳头，拳头倒是没有落在陈丹宁身上，只是吐了口气，老实给大家分点心。 分到齐梓恒这边的时候，齐梓恒下意识的摆头表示不用。 梁钰挑了一下眉，撑着下巴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你现在可是在长个子，要多吃些，才能长得跟我们一样高。” “我早上吃饱了，我这会真吃不下了。” 齐梓恒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放下了，一脸难受的模样。 见他这副样子，梁钰也就不多催促他了。 他那份最后都被陈丹宁和卢晓骏分了去。 因为上次在丽乐府的小插曲，现在齐梓恒都会有意无意的与梁钰尽可能的保持距离。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梁钰有那方面的意思了。 但这种想法只要是露头，必然就是十分可怕的。 且不说这身份，梁家就是他避之不及的门户。 更别提这性别障碍，他就算能喜欢人家也不能让人家喜欢一个男的啊。 要将这种邪恶的小苗，直接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几日，齐梓恒都因为这件事情，特别困扰。 困扰到只要是跟梁钰单独相处都会想跑走的程度。 在马车上，他总是支着借口尽量贴着卢晓骏去坐，让齐梓川和陈丹宁去坐到梁钰的旁边。 分房间也是，如果住两间房，那他都会尽量的规避一下梁钰所在的房间。 梁钰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也仔细观察了。 梁钰对谁都是这样，温柔细致，又体贴入微。 自己压根也不是个例。 怎么能因为人家人好，就对兄弟生出这种龌龊的想法呢？ 多少个夜里，齐梓恒恨不得在被子里捶自己两下。 马车上，依旧是齐梓恒安排好的座位。 自己与梁钰中间隔了一个齐梓川，他则是被齐梓川和陈丹宁夹在了中间。 他试图专注的让自己的聚焦在面前的话本上，但是旁边齐梓川和梁钰小声交谈的笑声还是一阵又一阵的传来。 齐梓恒想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聊什么，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非君子所为。 就这么一个糊里糊涂的状态。 右肩膀一沉。 陈丹宁竟然是打瞌睡脑袋歪在了他的身上。 齐梓恒忍不住笑出来，陈丹宁也是够累的，夜间还怕有阿飘过来欺负他，他都不敢睡的太死。 通俗点就是说一只眼睛放哨，一只眼睛睡觉。 所以白日里一上了马车他的觉就特别多。 给他靠一小会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陈丹宁这个练家子，脑袋也不轻呢。 没过多久，齐梓恒就能感觉到自己都有点高低肩了。 要怎么才能给这哥搞醒来呢？ 齐梓恒有些难开口。 正好马车轱辘撵在了一块石子上，大家都是一个不稳。 陈丹宁也就被这块小石子给颠了醒来。 他有些迷迷瞪瞪。 “阿恒，我是不是又把脑袋放你肩膀上了。” 齐梓恒点点头，轻声说道。 “有点酸麻，我缓缓就好了。” 陈丹宁一脸歉意。 “我昨夜里睡的可好了，我还想着今天肯定不会又压到人的，没办法，阿恒，你用了香膏吗？怎么香香的？我闻久了就困了。” 梁钰不着痕迹的挑眉。 大家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转了过来。 第186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2 齐梓恒无奈。 什么香膏还催眠不成？让你闻闻就困了，那世界上顶尖高手用的蒙汗药都可以退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没有，说起来，我都几日没洗头了，没熏着你吧......” 齐梓川也凑过来对着齐梓恒的脖颈处嗅了嗅。 “还真有香味，你平日擦东西了？” 齐梓恒一脸懵，对着自己的衣袖左闻右闻，就是没闻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着卢晓骏也是一副跃跃欲试要过来闻他味道的样子。 他连忙求饶。 “哥哥们饶了我吧，我今夜我找个池水就把头给洗了，你们都过来闻我一下，搞的我都不自在了。” 他这一闹，倒是把马车内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只是马车还没走出二里地，就趴窝了。 好像是方才蹭到的石块把马车的轱辘顶坏了一只。 备用轱辘又得上最近的小镇去采买，一行人只能原地搬下行李安营扎寨。 好在现在还处于北方，就算是步入了夏季也不会很冷，晚上也能在外面睡得。 天公作美的就是马车停靠处正好有一条河。 既然要留上几天，齐梓恒老老实实当下下了车就去洗头去了。 陈丹宁也已经是个熟手了，安排了梁钰跟自己去林子里面去拾柴火。 留着齐梓川和卢晓骏在原地安营扎寨。 回去跟他们来时可不同了，回去时可带了不少特产和贵重物品，还有一行镖师跟着在远处守护他们。 待齐梓恒弓着背把一头长发洗好，差不多也都安置好了。 眯着眼睛，这会陈丹宁倒是抱着柴火回来了。 齐梓川看了看背后的身影。 “钰哥呢？” 陈丹宁将手上的柴火都堆在一摞，看了看四周。 “钰哥没回啊，我方才在林子里就没看到他了，我还以为他先我一步回来了。” “快去找，这会人肯定还没有走远。” 看着即将下落的夕阳，齐梓川心急却又不得不沉下心来。 他们可是在山脚处扎寨，这山间夜里又黑又暗，夜里走不出来还不说，说不定还会有野兽出没。 梁钰那么一个瘦弱模样，要是真在山里搞丢了齐梓川第一个要打死陈丹宁。 “我们都带着火把，在营地处也点着火，大家都去找，尽量不要分开......” 齐梓恒也裹着湿发，举着火把，要跟大家一起走。 陈丹宁原本还觉得齐梓川是小题大做。 他就顺着上山路去找的柴火，梁钰这么大的人，有手有脚的怎么可能会走丢？ 但随着他们一行人的上山深入，这太阳下去的越多，山间越暗，隐隐还能听见有动物在暗处淅淅索索的动静。 顺着来时的路，根本没有看到有人的影子。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光看大家的表情，陈丹宁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钰哥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大家都一言不发，气氛压抑的过分。 “我们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他就是走累了上哪歇脚了......” 砰的一声。 齐梓川冷不丁的将陈丹宁按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连手上的火把也掉落在了地上。 借着月色，陈丹宁被按在树干上，后背硌的生疼，他看到齐梓川眼中的悔恨。 “要是钰哥真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陈丹宁梗着脖子，跟齐梓川两人对呛。 齐梓恒还是第一次见到齐梓川跟别人动手，对象还是陈丹宁。 他忙走过去，拉开二人。 “先不要乱了阵脚，我们只要多派人手，准能找到的，时间问题而已。” 齐梓川有些站不稳脚跟，晃了两下。 他这副模样肯定就是有点问题，齐梓恒冷着脸问他。 “你们都不知道，钰哥，在黑夜里，几乎看不清路......” “要是他真出了什么意外，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听完齐梓川的描述，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梁钰，夜里看不清路？ 他有夜盲症？ 完全看不出来啊。 齐梓恒只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涩，一些脑海中的画面涌了上来。 难怪，他们在川安被追杀时只能自己拽着他跑。 难怪，他每天夜里即使睡觉都要点一盏小灯。 难怪，连跨年出去放花灯都要带两盏。 一盏用来放，另一盏灯是打着灯照路回家的啊。 他当时还把他的灯给放了。 那梁钰那日是摸着夜路一点一点走回去的吗...... “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到，这件事情就连他府上的人知道的也不多，我担心他有危险。” 齐梓川冷峻的声音从侧面响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会陈丹宁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也不呛了也不犟了，也开始着急起来。 “阿川，是我干了错事，我真的不知道钰哥他还......我要是知道他晚上看不见，我就算是上山下海我也要把他栓裤腰带上啊。” 山间本来就路不平，不说可能会有蛇虫鼠蚁，飞沙走兽，就算是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栽到山下去啊。 齐梓川平着音。 “是钰哥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先不说这些，我们谁都不想出这些事情，先找人吧。” “既然梁钰少爷晚上可能看不清，那他不一定会顺着山路走，我们可以拿东西作标记，顺着上山路，然后分头去找，这样就不担心回不来了。不管结果如何，若是有人找到了，就在山下敲锣鼓，若是没找到，也等明早一早就去报官。” 齐梓恒摸着着树干，冷静说道。 得亏陈丹宁就爱收集些民俗玩意，他们马车里连锣鼓都有。 卢晓骏跟着在后面点头。 这山可不小，但靠他们一行人一宿都找不完。 既然方法已经定了，大家立刻在出发之处绑上不同颜色的带子，代表了各自的身份。 大家就兵分四路的去了。 第187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3 “钰哥！钰哥你在哪！” “梁钰少爷，听到就回个话。” “钰哥，你倒是吱一声啊。” 齐梓恒在兜里翻找着，扯出身上的布条，在两边的树干上再次狠狠的绑上了显眼的带子。 这会他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齐梓川他们的呼声也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唯一能听见的，就是树上虫子振翅声，以及林中被惊起的鸟雀声。 周围黑的可怕，只有他手上的火把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别说，这林子里这么黑，就算他一个没有夜盲症的人走着也觉得心里发怵。 自己倒不是多害怕，而是怕一点小动静把山上的人给吓到。 齐梓恒忍不住唱歌让自己的声音传的更远些。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说不定这歌声就能被梁钰听到了呢。 “梁钰少爷，您快出来吧，陈丹宁那个胆子大的要把你的花衣裳都一把火烧啦。” “还有卢晓骏，他可把你的糕点都吃完啦。” “我这会洗头了，你再来闻闻看我身上还是香的不？” 这话还是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才好意思说。 要是当着大家的面，这话还不好意思咕叽出嘴。 前面传来一声轻笑。 这声音就跟山里修炼成精的女妖精似的。 齐梓恒瞬间浑身发毛。 “谁在前面！是梁钰少爷吗？管你是什么，装神弄鬼，再不出来别怪我打你嗷。” 一声清亮熟悉的笑声响起，梁钰靠着树，笑声越来越大。 “梁钰少爷！” 齐梓恒很激动。 还好不是真来了个女妖精，他可没有降妖除魔的本事。 他忙的走了过去，火把靠近。 他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他都能看见梁钰面上竟然都多了好几道伤口，露出些许血丝，连衣服上也是，破了几道口子不说，还沾了好些泥土灰尘，连他的头上都还沾着树叶。 此时的梁钰还背靠着树，身上指不定还有不少伤。 梁钰每天不管去哪都是一副精致华丽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又忍不住的想靠近。 如此狼狈的梁钰，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怎么搞成这样啊。” 齐梓恒有点鼻酸的踮脚给他把头上的树叶摘掉。 梁钰笑了笑，没有丝毫在意自己的外表。 顶着火把的光芒，他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这个昏暗光芒下少年的眼睛。 “你唱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我腿累了，在这里歇会。” 齐梓恒能听到自己的些许鼻音。 “梓川少爷都快因为你跟陈丹宁打起来了，我们都可担心你......” “阿川就是爱小题大做，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梁钰。” 他拍了拍胸口，还不忘记虚弱的喘上两声。 “哎等等。” 梁钰一招手，大半个身子压到齐梓恒的肩膀上，齐梓恒差点站立不稳，还是顺势搂上了他的腰。 “崴脚了，就劳烦小齐少爷费点心，把我扶下去吧。” 齐梓恒拿裹着头发的帕子，给梁钰擦了擦脸。 反正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 毕竟要是这副模样下山，被齐梓川看到了，指不定陈丹宁要挨一顿打。 梁钰举着火把，褐色的眼瞳中倒映出齐梓恒小心翼翼的影子。 齐梓恒鼓囊着嘴拿帕子尽量轻柔的在梁钰脸上擦拭。 “嘶，嘶，阿恒你轻些......” 阿恒。 齐梓恒手上动作一顿，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 从齐梓恒，到梓恒少爷，到梓恒，到阿恒。 阿恒。 这两个字就跟羽毛扫在心间一般，有些发痒，又有点什么似乎要破土而出。 “我们家丫鬟姐姐们的手艺跟风吹过一样的，上药什么一点都不会有感觉，阿恒你抽空可以跟她们学学。” 都这种时候了还吊儿郎当！ 齐梓恒气结的瞪他。 刚冒出来的一点粉红泡泡全噶了。 你才丫鬟姐姐，你全家都是丫鬟。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脸真的好疼，你忍心看我破相吗。” 梁钰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真是败给他了。 齐梓恒叹气，凑得更近了些，拿帕子跟蜻蜓点水一样小心。 还不忘记梁钰的要求，要“像风一样的”，给他轻轻吹了吹伤口。 齐梓恒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夜盲症的事情，梁钰也不说。 可能他是不想让大家知道吧。 想到这里，齐梓恒不免的下手更加轻柔。 梁钰好像对他多余的动作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靠着树，闭着眼睛开始享受了起来。 “洗头也没用。” 梁钰冷不丁的来一句这个。 齐梓恒一脸懵。 “更香了，连帕子上都是香味，不过得凑近才能闻到。” 梁钰睁开眼睛，神情无辜的笑了笑。 齐梓恒莫名其妙的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还是啥味没有。 “男生女相，要不是我跟你还泡过温泉，我真的会怀疑你是女子。” 齐梓恒一愣，面皮微热。 泡温泉那事还挺尴尬的，怎么还记着呢。 他扯着嗓子压低了声线喊道。 “呵呵，钰哥你怕是眼拙了吧，男子汉大丈夫，我长这么大就没人说我像小姑娘，反倒说你像姑娘的还不少......” 梁钰呵的笑了一声，伸手在齐梓恒脑袋上揉了两下。 “你没事跟他们瞎叫什么。” 齐梓恒微怔，是说钰哥这个称呼吗？ 他之前都是左一个“梁钰少爷”，右一个“梁钰少爷”，还怪生分的。 喊他哥他还不乐听？ “就喊梁钰少爷吧，好听。” 齐梓恒跟着莫名其妙的点头。 梁钰突然凑近，盯着他的眼睛，不挪动分毫。 齐梓恒下意识呼吸一停滞，就这么呆呆的脑袋放空的看着他。 片刻后，梁钰才慢慢悠悠的转开了脑袋。 “我眼神不好使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越看越像姑娘......” 这话一出，齐梓恒简直如临大敌，全身上下二十万分警戒都崩了起来。 梁钰还是一如既往的眼神毒辣，他真的有夜盲症吗？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芯子是女的，不然他现在不男不女算个什么。 算人妖？ 他跳脚，把给他擦脸的帕子直接丢他身上。。 “梁钰少爷，钰哥，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我是男子！士可杀不可辱！说我像个女的算什么回事。你就把你这个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丢到一边去吧，以后也别再提起了！” “好。” 梁钰看齐梓恒如此排斥的模样，便也认真点头。 他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今天是真的累着了，居然会借着火光把阿恒看成女子。 只是，这世间哪里又会有这样的荒唐事呢？ 第188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4 回去路上，齐梓恒老老实实的给他当拐棍。 就这么让他靠着，二人慢慢悠悠的往下山的方向走回去。 一路上，都有些过于安静了。 齐梓恒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阿川肯定担心坏了，下去了还要好好劝劝阿川，别打陈丹宁了......” 梁钰就这么有一声没一声的聊着，缓解这只有齐梓恒一人觉得的尴尬。 听他这么说，齐梓恒瞬间眼前就浮现出齐梓川为了梁钰竟然要出手和陈丹宁打架的模样。 齐梓川哪里会打架啊。 他说两句难听骂人的话都已经对他素质挑战的极限了。 齐梓川是真的很担心梁钰。 就像在马车上，聊天热络又十分熟悉彼此，他们其实才是关系最好年份最久的一对好友。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反正就是梁钰一个眼神，齐梓川都能明白。 齐梓川对梁钰，又是怎么想的呢？ 会跟自己是一样的想法吗？ 不能吧...... 这种想法一出，齐梓恒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呸呸呸。 是自己小心眼了吧，自己那啥了，看别人也那啥。 再说了，齐梓川要是跟自己一样，那不是也只能孤寡一生了？ 齐梓川可是正方的齐府单传的一根独苗苗。 这大伯父绝对不会答应。 不过也难说，谁知道梁钰究竟是怎么想的。 梁钰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想什么呢，老是偷看我。” 齐梓恒被他说的浑身一麻。 “我在想梓川少爷和梁钰少爷，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我感觉梓川少爷特别在意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跟蚊子一样小。 “阿川没跟你说过吗？” 齐梓恒摇头。 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而且他私下跟齐梓川熟络程度甚至不如跟梁钰这一路行来的同一辆马车。 “我们啊，是小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好像齐大人刚刚调任回青阳。那时候，阿川身边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梁钰的声音不紧不慢在他耳边响起。 齐梓恒不由得张大了嘴。 “梁钰少爷，你是说，梓川少爷小时候就逃课还喜欢捉弄先生？每天都惹的大伯父气的火冒三丈，天天都要挨板子？” 我滴乖乖，齐梓川能长成现在出众的样子真是了不起。 “跟现在大相庭径，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小时候我体弱多病，那时候姐姐才离家不久，许多同学们都碍于我的姐姐和我梁家的门楣，都捧着我。只有阿川不一样，他把我当寻常的同窗，还会下学了找我约架，非要跟我比试......” 齐梓恒一脸黑线。 齐梓川竟然还有这种黑历史，看不出来啊，他小时候还这么有竞技意识呢。 听梁钰细细讲来，齐梓恒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大概就是齐大人常年外务工作，齐梓川小时候太缺爱了，又想彰显自己的个性，就想通过逃学来博得家长先生的视线，偏这缕视线永远停在梁钰的身上，他自然七个不服，八个不愤。 按梁钰的描述，齐梓恒瞬间脑袋里就已经有齐梓川指着梁钰的鼻子非要跟梁钰一决雌雄的画面了。 原因就是梁钰小时候太像小姑娘了，齐梓川说，只有小姑娘才需要特殊照顾的。 是爷们，就要站起来。 “最后呢，谁打赢了？” 梁钰一声轻笑。 “没打成，故事传到了齐大人的耳朵里，齐大人当天就把这小子禁足了，隔天就跟拎小鸡仔似的来我府上道歉了。” 齐梓恒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的笑出声来。 他已经能从梁钰描述的画面中看到齐梓川那愤愤不平的模样了。 齐梓恒偷笑。 “那后来呢，你们如何化干戈为玉帛的？” 梁钰沉思片刻。 “啊，这个事就要从......” “阿钰！” 一声呼声打断了梁钰的回忆。 二人抬头看去，此时齐梓川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身上多了几处破口，领口处也已经被汗水都沾湿了。 面上的焦急神色真是有眼睛的人都不会忽视。 “阿川，怎么搞的如此狼狈。” 梁钰看着匆忙赶来的人，面带笑意。 “我哪有你狼狈，你看你搞得，我都要认不出来了了，还以为是山间的野猴子呢......” 齐梓川就这么说着，眼里的担忧一分也不少。 齐梓恒在旁边静静看着，看齐梓川抬着梁钰的双臂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伤到了，看他衣服破成什么样子了，看他现在状态还好不好。 分明就是超级担心嘛。 搞出一副责骂的语气。 梁钰他自己也明白。 笑着被齐梓川指指点点，却依旧没有半分怨言。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齐梓川把梁钰从齐梓恒身上接了过去，高高的个子撑着梁钰看起来都轻松不少。 齐梓恒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听他们说话。 “......脚崴了，不是故意要躲着.....” “待会别怪陈丹宁了，他也是不知道情况。”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要守住自己的性子，要沉下来......” “我能有什么事，你一定会来的......” “阿川你又小孩心性了......” 能看到他们二人是在一句又一句的聊着。 但并不能听到齐梓川说了什么，偶尔只能听到梁钰低低的笑着，传来一两句回答的声音。 夜间山里多潮气，道路两边很快就有些湿滑。 耳边断断续续是草丛中昆虫的鸣叫。 齐梓恒抬眼，密密麻麻的树木拦住了星空的指向。 他举着火把看着自己的脚尖。 真该死啊，这有什么好落寞的。 有什么好想的，他们俩的关系天下第一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怎么以前就没有意识到呢？ 可能以前对这个人都从不在意吧，在意了，连这个人身边的人也会在意。 齐梓恒叹出一口气，看着面前互相搀扶的二人。 罢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唇角不自觉的挂起笑容来。 ...... 第189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5 “钰哥，你打我一顿吧，这件事说来说说去都是我不好......” 陈丹宁耷拉着脑袋，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怪你做什么，我脚崴了你没有听见，也是正常的，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也平安回来了。” “我又不是小孩，自己能照顾自己，怎么能一味怪你？” 此时梁钰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身上有伤口的地方也已经被齐梓川擦了药。 更别说脚腕肿的地方，齐梓川愣是裹了三四圈才肯罢休。 现在的梁钰肿着脚就跟那个哆啦a梦一样，圆圆的脚。 看的齐梓恒眼神一聚焦就有些想发笑。 “行了，钰哥都这么说了，你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齐梓川拿来刚煮好的茶汤，十分自然的放到了梁钰的手上。 “对。”梁钰双手捧着茶杯点头。 “你太过自责我反而更有负担。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陈丹宁垂着脑袋点头，兄弟们虽然没有怪他，但也一看梁钰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埋怨起自己来。 “好了，早点休息吧，为了找我耽误了这么久。” 梁钰发话，大家就立马回到了自己的该休息的铺面上。 齐梓恒扫了眼陈丹宁，跟他使眼色。 【你跑这么远干什么，这才是你的位置。】 陈丹宁是最怕黑的，平日里他都会跟梁钰一起睡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今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睡到最外边去了。 【你不怕那啥了？】 齐梓恒无奈看他。 陈丹宁无声的摆手，他今日可是差点闯了大祸，他更是要离他们俩远点，再说了他自己还对自己有怨言呢。 睡会边边就当是惩罚自己的。 齐梓恒无奈，只能慢慢吞吞的在梁钰身边的铺面坐下来，再磨磨唧唧的给柴火堆添柴火，再钻到毯子里。 此时梁钰左边是齐梓川，右边是齐梓恒。 两兄弟倒是把梁钰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 他也是折腾了半夜也累了，背部平躺的睡在火堆边。 齐梓恒离得这么近，还能听到若有若无从旁边传来的呼吸声。 要是侧过身子肯定能看见梁钰的侧脸。 齐梓恒甩甩脑袋。 都是哥们，自己这种想法很危险。 正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旁边传来动静。 齐梓川睡到一半觉得有点冷，起来添柴，一眼就看到了梁钰和齐梓恒身上盖着的薄被。 “可别明日又风寒了。” 齐梓川直接小心翼翼的起身，上马车上又拿了两床被子动作极轻的覆到二人的身上。 还不忘记把梁钰的胳膊给塞进了被子里。 如此照顾他们。 他们俩都是他的好哥哥啊。 齐梓恒闭上眼睛呼呼大睡，嘴角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不容易在原地休整了几日，马车紧赶慢赶的修好了又能启程了。 齐梓恒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和大家相处的模式。 靠近梁钰的位置也没有那么排斥了，有时候齐梓川在和梁钰聊天的时候他还不忘记补充上两句。 齐梓恒在心里忍不住给自己点赞。 就应该合理的和这两人相处，太过刻意反而不好。 大方的嗷，自己坦荡荡，就没啥好闪躲的。 而且经过这几日的观察，齐梓恒发现，齐梓川和梁钰的关系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为亲近。 除去他们俩年岁相当，兴趣相同。 每日齐梓川都会陪着梁钰一起看书，就算是看话本齐梓川也会鼓着自己看下去。 路上每每路过小镇或村子，齐梓川都会用心给梁钰准备些吃食，当然，梁钰优先，其他人都先靠边。 更不要说每次寄给他们的信件，都要最先过一遍齐梓川的手，他是最先知道哪些人给他们来信。 晚上也是，若是在野外扎营，齐梓川定是要睡在梁钰的左右。 可能是经过上次陈丹宁那个事件后，齐梓川再也不敢大意。 尽可能的不让梁钰夜间出门。 陈丹宁老早就知道他们关系好，都忍不住嘟囔两句。 “你把钰哥揣兜里得了，这么小心。” 每次这种时候齐梓川都会对着陈丹宁翻了个白眼。 “也不看是谁干的，有人皮糙肉厚的，我回去可还要给梁伯父一个交代呢。” 每每齐梓川挤出这句话，陈丹宁都蔫吧了。 大家虽然不说，但是都能明显感受到众人对梁钰的照顾程度都跟齐梓川一样直接更上一层楼。 不过好在梁钰本人并未感觉有任何不适。 别人对他的好，他都统统揣进口袋。 梁钰在马车外边坐着，手里还拿着一路行来的路线图。 他忍不住在图纸上指点，“我们现在离京城只有一座大山了。” 陈丹宁好奇的把脑袋凑过来。 “我们不是要南下？怎么还绕去京城附近了？” “自然是要走上最安全的官道，所经过之处才多驿站，路面的行驶和安全才有保障。” 卢晓骏在左右点头。 “总之安全最重要。” 这句话还是齐梓恒整天在这群人面前念叨的。 现在谁都能来上这么一句。 “若能走上官道，所吃所品就能更多的涵盖了当地的特色。这样也不算白路过了一回。” 梁钰面色柔和的将面前的地图折了起来，笑着看向齐梓川。 齐梓川是梁钰的好哥们，梁钰不管说什么，维护就对了。 一群人正修整着，旁边一群官兵骑着高头大马，风尘仆仆的奔来。 马蹄踏着泥水飞溅，上面的官兵几乎是一刻也不敢停歇，为首的官兵一边跑着，一边大喊。身后的官兵们骑在马上敲锣。 “奉太傅手谕，科举今年照常举行......请学子们认真备考......” “奉太傅手谕，科举今年照常举行......请学子们认真备考......” “奉太傅手谕，科举今年照常举行......请学子们认真备考......” 锣声鼓声就这么吹吹打打的从这群惠来学子身边擦身而过。 灰尘扬起，阳光刺眼，大家都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科举已经停了快五年了。 不少中年人都已经熬的满头白发，更有满头白发者熬得油尽灯枯。 这中间断层的几年，不少书院的学子都少了不少。 因为面对的可能是无止境的等待，空有学识，却无法发挥，毫无用武之地。 正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第190章 丽乐府－知春书院26 卢晓骏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喃喃自语。 “我没做梦吧，居然真的让我等到了......” 陈丹宁毫不客气的在卢晓骏脸蛋上揪了一下，疼的卢晓骏呲个牙花。 “疼，说明，你没有做梦。” 陈丹宁一本正经。 齐梓川抿唇，脸上显然有几分激动未褪去的模样。 “终于可以......” 梁钰笑着点头。 “现在朝廷的信兵还没有回到青阳，要是我们脚程快些，还能提前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想到要彻夜赶路，大家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陈丹宁更是无奈摆手。 “不急于一时，这要是再在马车上坐着，那我这两半屁股都要用不上了。” 齐梓川也赞同。 “与其我们赶回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好生准备应试，我们可以比其他人要多努力十几日呢。” 看着齐梓川一脸兴奋的模样，齐梓恒就知道他是苦等多时的那一类。 齐梓川聪明，学习也扎实，学习不就图个证明？ 他就不一样了，科举之事，他还有些许犹豫...... “又有官兵过来了。” 卢晓骏眯着眼睛看着后面的官兵守着后面的马车，缓缓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是方才那群官兵身后拖带运输的人吗？” 陈丹宁也伸长了个脖子在往后看。 梁钰倒是面色一凝固。 “这群官兵，是知春村负责运送看管的那批人。” 梁钰这么说着，齐梓恒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他看着这三五辆载货的马车，还有上边穿着红灰相间的官兵。 他闭眼轻轻嗅着。 梁钰说的没错，他们身上有矿洞的味道，手上都泛着黑色，身上也沾了些只有知春村才有的特殊花草。 他们运送的是从震山挖出来的东西。 按理说小石他们，现在震山应该已经算是封山的状态了。 他们又是哪里搞到的矿？ 齐梓恒面色一凝。 一群少年就这么呆着，看着三五马车与自己擦身而过。 齐梓恒闭上双眼，似乎还能听到那山涧之中，小石那一声声的哥哥，向他喊来。 他不由自主的捏起了双拳。 走出去了吗？ 不可能。 每天晚上闭眼他都会想到小石的惨死和二丫的懵懂。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更何况。 他还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借着他的名义行此等不义之事。 他缓缓的吐气，张开了眼睛。 齐梓川抿着嘴，看着这车马行走的车辙。 “他们应该是把东西都运到京城去的。” 梁钰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管他们做什么，我现在想到那个村子我都觉得恶心。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 陈丹宁打岔。 “算了吧，你那大考成绩，最需要学习的就是你。” 陈丹宁做出一副被扎了心的模样。 “万一我神兵附体，我说不准真能考上，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 齐梓川直接无视他，搞的陈丹宁就是铆足了劲要跟齐梓川打擂台。 明明阳光正好怎么让人感觉无端发冷呢？ 齐梓恒按住了微微发抖的右手，听着自己的心跳如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又面带笑容。 “各位，我想我可能要离开一阵......” 大家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第191章 大街上表演大马趴 虽夏季已至，但北方的夏总是要比南方要舒畅许多。 一方驿站之中，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叫卖喧哗声不绝于耳。 这里已经是离京城最近的驿站，不少外地来做生意的，来京城探望亲人的，来京中试图找一份工作的，都要在这一方土地落脚。 门外的脚步声就没停下来过，或许是擦肩而过的旅客，或许是繁忙不停手脚的小二，或许是家丁拉货的声音。 齐梓恒看着这门口的身影来来往往，寒暄说话叫骂声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歇。 他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手里还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的抛着手里的匕首。 “你们还不说？” 齐梓恒对面坐着的，正是前些日子在道上拉货的几位官兵。 还有几人已经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躺在了地上，而这几人也已经相约走上黄泉路了。 剩下几人，此时被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上了破布，正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一身黑衣蒙面之人。 “我这把刀可没我这么好心，你们再不说，我就把你们的鼻子割下来，耳朵割下来，眼睛挖出来......” 齐梓恒这般压低了声音说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架在了那中间一人的鼻子上。 吓得那人连忙跟他眨眼睛，嘴里呜呜呜的声音传来。 “哦？你想通了？” 那官兵点了点头。 齐梓恒就顺手将他嘴里的破布条子扯开。 “救！” 几乎只是发出了一个音，那人的脖子竟然直接喷出血来，随即轰然倒地，到死眼睛里都是被瞬间割断了脖子的不可置信。 “不说我就一个一个杀过去。” 黑衣少年的脸上都是血渍，在瞬间割断那人的脖子时甚至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此时他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上甚至都沾染上了血渍。 “我说我说。你不要杀我！” 一官兵涕泗横流，甚至有不明的液体从他脚边流了出来。 “这些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要求的，我们只是奉命将这些矿产拉到东边大营里去......” “不对吧，你们明明是拉着车围着京城走了一大圈......” 齐梓恒的声音又冷了一个度。 “是上边要求的，是上面的人让我们千万不要直接送去，要多迂回几天......我们也不知道是谁要这些矿产，到了东边大营，就会有人收这些东西......我已经全说了，这位英雄好汉，饶我性命啊......” 齐梓恒眼神平淡。 把剩下二人打晕，就直接在这个房间换好了衣服，手脚灵活的从另一侧翻窗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几天来，他一直潜伏在这群官兵身后，想要打探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没想到这一跟就差点进了京城。 还以为这群人会把这些东西运进皇宫，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围着京城打圈子。 齐梓恒还以为是这群人发现自己了。 趁着驿站休息，直接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齐梓恒却只觉得自己的手感很熟悉，手起刀落之间，也没觉得有多恶心。 人要杀他，他要杀人。 仅此而已。 想事情的刹那时间，他手上已经把带血的衣物放火盆里一股脑全烧了，将手上的血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梁钰给自己的买的衣服，他才慢慢悠悠的从隔壁房间走了出去。 “别把我的衣服搞脏了啊，别挤我。” 门外真的又窄又堵，齐梓恒几乎是跟别人贴着边擦过去的。 驿站是不能待了，待到晚上，他要去这个东边大营去会会，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热血上涌的感觉。 将马牵到手边，随意的跟小二给了些许银两。 面对小二惊喜的目光，齐梓恒摸了摸肚子。 “这京中好吃的酒楼有哪些，不要太贵的。” 那小二得了银钱，高兴地很，跟齐梓恒一连报了不少酒楼的名称，还跟他贴心的指出了哪家的哪道菜更是好吃。 “多谢。” 齐梓恒翻身上马，慢慢悠悠的走着。 什么时候那屋子里的几个倒霉鬼会被发现呢？ 齐梓恒嘴角带着笑意，看着路边的杏花，心里其实也没有多舒畅。 骑马当街，快意恩仇。 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一勒缰绳，马儿发出嘶鸣声，载着齐梓恒在道路中间奔走。 少年的衣角风高高吹起。 像是一只小小的风筝。 ...... “不不不，先生说了是徽墨，徽墨要去哪里买啊。” 京城街道两边，有一少年而立，白白净净，眉眼舒展，穿着细得有些泛白的衣服，身形高挑。 只不过现在他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犯难，一个人在路边自言自语。 “我瞧着书局也没有先生常用的那个墨啊......这可怎么办啊，要是师妹在就好了......” 正当小少年犯难的时候。 路边骤然马蹄声骤然响起，像是地震一般的动静。 两边的摊贩都似乎被吓到了连带着逛街的路人一起都早有预兆的纷纷缩到了街边。 一个年轻的声音中气十足的朝着街道吼道。 “羽林军办案，速速撤离！” 正在犯难的小少年猝不及防的被受惊的人群撞倒。 还来不及站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蜂拥而至的马蹄声，呵斥声，滚滚灰尘，就擦着他的耳朵从他的面庞旁边刷了掠过去。 轰隆隆的气势连带着卷飞踏平了好几处摊位都不曾减速。 他余光都能看到那马屁股上的尾巴毛从自己脑袋顶上飞过。 也能听到旁边躲起来小摊贩们的惊叫。 一瞬间他吓的浑身都紧绷，一点都不敢动弹。 要不是他被吓的没劲了，他高低也要嚎一嗓子。 羽林军来的快，去的也快。 瞬间整个街道上又安静了下来。 只有混乱不堪的街头和紧张的人群昭示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整个街道只有这个小少年还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趴在路边，缩在街道两边的百姓们也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再过一会再出去。 几乎是没过多久，竟然又有马蹄声响起。 大家的呼吸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随着马蹄渐近，是一个穿着蓝色外衫的少年，束着头发，白皙的面容和俊朗柔和的五官无不彰显着气质。他牵着绳，慢慢悠悠的骑着马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大家明显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羽林军过来砸他们摊子了。 “咦？不愧是京城，连路边都有人表演大马趴呢。” 蓝衫少年看着趴在地上的狼狈小少年发笑。 小少年此时终于回过劲儿来，知道自己现在趴在地上肯定又脏又出糗，他扑通一声爬了起来。 此时那个骑着马的少年已经走在了前面。 他看着骑马少年的背影，拍着身上的灰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喂，你不要过去啊，羽林卫刚刚才过去了。” 齐梓恒侧头用余光看身后纤细瘦弱少年，他挥了挥手。 “谢了。” 小少年揉了揉鼻子，又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 对羽林军毫无反应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百姓们又恢复到之前摆摊热闹模样。 毛豆踮脚，试图走上前去，却被来往的人拦住，只能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 刚才那个人，真的好像恩子哥啊。 虽然声音不一样，外貌也不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但那侧脸看过来瞬间的感觉，就让毛豆觉得跟恩子哥很像。 毛豆甩脑袋。 恩子哥都离开快两年了，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放下。 毛豆压着心中的疑惑，又顺着那少年走的道路走了两条街，都再没看到他的身影了。 最后只能趁着天将要黑了，速速收拾了一下，买了墨回去了。 “师兄，你买错了，这是松烟墨。” 毛豆看着面前少女娇俏模样，忍不住懊恼的揪自己的头发。 “我怎么看起来都大差不差。” 面前的少女将墨块装好，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师兄，你上次还把余先生的老友覃（qin）先生，念成了谭先生。要是应试再看错题，先生定然要不饶你的。” 提到自己的出糗事，毛豆面上更是懊恼。 看来师妹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眼神不好使。 那今日看到的背影肯定也是自己看错了。 真是气愤，怎么能把那种纨绔子弟看成恩子哥呢？恩子哥绝对不是那副模样！ 毛豆甩了甩脑袋，把今日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口里掏出一根漂亮的簪子，小心翼翼的递到阿雅的面前。 “这是我帮隔壁婶子做工攒钱买的，我看师妹你那根已经用很久了......” 阿雅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个头已经比她还要高的小少年，时至今日，这个小少年已经不会流着鼻涕整日哭哭啼啼了，这么看来好像也懂事了不少。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还插在头上已经被磨得有些暗淡了的绿钗。 眼前似乎又看到那日林恩将这根发簪递给自己的满足模样。 摇了摇头，少女平静回礼。 “师兄，谢谢你的好意。” 第192章 是个使暗器的 “啊切！” 齐梓恒打了个喷嚏。 他不由得揉了揉鼻子，最近确实没有休息好，都快感冒了。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壶热茶。 方才那个人就是很眼熟啊，他可是一路追了过来。 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人，吼了一嗓子“羽林军办案”的那个，连声音都有些熟悉。 齐梓恒把茶杯放下。 到底像谁来着？ 反正绝对不会是王黎。 那一嗓子一出，齐梓恒都以为自己要跟王黎直接面对面了，再唠唠去年在青阳被赶的灰头土脸的过去？ 没想到王黎竟然不在中间。 罢了，一时半会急不来。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杯热茶，吃了两口热菜，肚里才渐渐的暖了起来，饥饿带来的烦躁也驱赶了些。 他看向包间外的热闹非凡。 又挂着笑意看着屏风之隔处一群乐师伴着欢乐的氛围吹吹打打，他的脑袋也忍不住跟着节拍晃动起来，嗓子里跟着哼唱出声。 今夜，倒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 东边大营。 今日正是赶了大日子了。 皇后娘娘与太傅大人今日祭祖出行突发意外，从人群中冒出了一群黑衣人，试图行刺贵人。好在王大人英明神武，果敢神勇，这才没让贵人受伤。 羽林军直接倾巢出击，没曾想那群奸人竟然提前都服毒自尽。 一大群人出马，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找出来。 好在贵人们都只是受了些许惊吓。 所有人都缩着脖子，唯恐惹了大人们的不高兴。 王黎也是忙到现在才有空回来帐子这边。 今日行刺一事也才堪堪解决大半。 踏着铁靴，放下了腰垮的刀，喝上一口下属递过来的冷茶。 这才是感觉又能放松一下下了。 帐子被拨开，下属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两句话。 王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王黎紧盯着这帐子口，一个身形健壮的，穿着兵服的汉子走了进来。 皮肤微黑，脸上也是普通的很，眉眼都是害怕的一副瑟缩模样。 “大人，饶命啊。” 那汉子一进来就语无伦次的跪在了地上磕头。 王黎看了看周边的部下，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先回避。 “你是......” “回大人，小人是丽乐知春村的人。” 那汉子赶忙接话，跪着的身形往前挪了两分。 “小人奉命将矿产之物运送来京城，路上遇到了贼匪，他们把我们的货给抢走了，人也全杀了，小人是装死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小命啊。” 说着，这汉子哭出了声，王黎侧头，确实在他的后背看到了破开的衣衫和浸透出来的血渍。 王黎一阵头疼，今日本来就因为刺客一事还摸不清头脑，眼下又来了搅局的。 “可曾看清贼匪的长相？” “未曾......他们都蒙面的......” 汉子匍匐在地面，颤抖着身体彰显着他的恐惧。 “混账！” 王黎猛拍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吓得那汉子身子猛地颤抖了几分。 “大人饶命，小人日后一定竭尽所能的效忠大人......” 王黎手下的人千千万，他才懒得管此人，他现下顾不上矿产的事情，刺客之事才是最重要的。 “滚吧。” “哎哎，谢谢大人饶命，小的日后定要效犬马之劳。” 说完，这汉子就要大步退出去。 “慢着。” 王黎一声冷喝。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主事是我的？” 那汉子收回脚步，憨厚又紧张的看着王黎。 “小的只是按照吩咐将货在城外绕了几圈送到此处来，既然货丢了，我跟前头的守门大哥说清楚了，他们带我过来的......” 王黎嗓子里恩了一声。 “那你的头儿呢？海子去哪了？” 汉子听完就开始流泪，用带有血渍的袖子擦着脸。 “海子哥也被杀了，直接被割了脖子，老惨了......” 嗡。 一只毛笔如同尖刺一般刺过来。 汉子歪头，那毛笔竟然就扎在了身侧的帐子上，甚至隐隐有穿孔的意味。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人，我派去拉矿的，根本就没有海子这号人。” 王黎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神色瞬间凛冽的汉子。 “乖乖说出你是何人，谁派来的，还能留你个全尸。” 王黎冷声说着，举起旁边收在手边的剑就朝他如一阵风一般的刺了过来。 那汉子也是神色一紧，全然跟方才那个瑟缩的模样判若两人。 竟然一个矮身从侧面闪开了。 那汉子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一些细如绣花的针，就挥手撒了过来。 王黎一转剑身，细针全部都被抖落。 “还是个使暗器的，拿命来！” 王黎低喝一声，就举剑又冲了过来。 汉子低呼，险险躲过剑光，挥手一带，竟然把整个帐子的光亮全部给笼罩了。 顿时帐子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别以为看不见了你就能得手，雕虫小技。” 似乎是感受到了汉子的呼吸，王黎举剑劈来，竟然是刺在了座椅的靠背之上。 一下子拔不出来。 一阵拳风吹来。 王黎下意识的就对着拳风吹来的方向扭着拳头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对面那人被捶的倒退好几步。 “就这点力气？” 王黎面上含笑，活动了下手上的筋骨。 对面已经站直又挥拳过来，伴随着腿脚，一通乱打的朝王黎舞了过来。 “这是什么路数。” 王黎冷笑一声，一个倒蹬，就将那汉子踢得撞到了柱子上，闷哼一声。 连王黎的周围身边都近不了。 根本就不是对手。 此时王黎也已经放弃了要抓活口的想法，反正要杀他的何其多，仇人这么多，怨债这么多，管你是谁，把命留下吧。 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王黎能看到对面的汉子已经嘴角都开始滴血。 他伸手将椅子靠背上的剑抽了出来，寒光倒在王黎的脸上。 “去死吧。” 寒光将至，那汉子似乎使不出力气了，但还是扭转了身子。 砰砰砰。 又是一阵拳脚相交的声音。 王黎身上未落一拳，那汉子确是浑身上下都被砸了个结实。 连胳膊都被他生生拧了过去。 血一直从他口鼻喷出，很快地上都是新鲜血液。 王黎这才发现，此人身上的健壮都是假把势，打在身上实际此人要纤瘦得多。 他手上那把剑，此时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汉子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却又不致命的伤口。 王黎咬牙，这把戏就算再好玩也玩腻了。 “送你上西天！” 那把剑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心口。 汉子低吼一声。 看样子像是动弹不得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第193章 你弟弟要被打死啦 王黎凑得如此近，二人打的如此汗流浃背，才能看出那汉子脸上除了汗水竟然还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正在逐渐脱落。 他冷笑一声。 “竟然还是个假货？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模样。” 说完伸手就要去撕汉子脸上的东西。 “哼。” 那汉子脸上竟然还面带笑容。 有诈！ 王黎瞬间浑身发麻，刚想撒手。 汉子生下本该被他扭错位的手竟然抬了起来，顶着寸劲就朝王黎的左眼扎去。 “噗嗤。”一声。 指尖就这么穿过了眼皮，直直扎进了王黎的左眼里。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黑暗中，王黎的左眼球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掏了出来。 后面还沾黏了许多血丝和血管，黏腻在手上，被随意的扔在手边。 啪叽一声。 眼球被手心拍得爆裂开来，像是咬破了什么脆果子一样。 鲜血瞬间流满了王黎的整张脸。 “我杀了你！” 王黎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脸，对着汉子挥拳。 砰砰砰，两拳相对。 竟然伤不到汉子分毫。 王黎还被捶的吐了血，连连退后脚步。 汉子将胸口的剑拔了出来，靠着柱子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耳边动静响起，脚步声渐至，看来王黎刚嚎那一嗓子把人都引过来了。 人不杀我，我不杀人！ 目眦欲裂的齐梓恒举着王黎方才砍自己的剑朝着王黎劈去。 “大人！小心！” 从帐子外突然窜出一个身影，如闪电一般的挡在了王黎的跟前。 寒光乍现，还能看到利剑下那张年轻的面孔。 噗嗤一声，剑穿透了少年的腹部。 齐梓恒还能看到这个少年吐出鲜血神色惊慌的样子。 “大人！来人，有刺客！” 铜锣骤响，脚步声逐渐密集。事到如今留得青山在，齐梓恒也只能拿剑刮破了帐子从后面跳了出去。 “大人！来人，来人啊！大人的眼睛看不到了！” 点了灯，赶来的侍从都倒吸一口冷气。 地上全是血，连王黎脸上也都是。 还有一摊不知道是什么的透明物体也是鲜血淋淋。 方才替王黎挡道的小将也已经被抬了出去，由军医去医治了。 王黎捂着眼睛，用剩下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被刮破帐子漏出的出口。 眼中鲜血直流，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左眼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眼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今日他本可以全身而退，对方武力根本是他的对手，都怪他自己轻敌！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嘶吼着，像是夜里一阵又一阵低沉的寒风，吹得人两股颤颤。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风吹草动之中。 逃离了东边大营，回到了晚间吃饭的酒楼包间，紧张缓和的心情并未缓和些许，反而更加沉重。 似乎是京城的模样在眼中已经远远变成一滴米粒大小了，才能稍微喘口气。现在也只是灯下黑而已。 此一战可以说是十分凶险万分。 本来齐梓恒是没准备与王黎直接开始正面交手的，没想到王黎竟然如此警惕，直接就发现了他的反常这才有了今夜的一场硬仗。 “奶奶的，倒是有两把刷子。” 噗嗤一声，齐梓恒又呕出一口血来。 整个眼前都是鲜红一片。 “这血吐得，就当姨妈改行排毒了。” 他擦了擦嘴角，捂着身上的拳伤，开始哆哆嗦嗦的拿出早就备好的药膏开始裹伤。 胸前密密麻麻的都是王黎那一下又一下的拳头印子。 连心脏处的护板都差点被刺穿。 还好有护板，不然就可以下去吃席了。 他倒抽一口冷气。 “要死了要死了。” “要不是我神功护体，这硬锤我这么多下把我当沙袋锤，谁能抗住？” 说着他龇牙咧嘴，额角又开始滴汗。 嫌碍事，他直接把面皮上的面具给撕开了，露出里面俊美苍白的面容。 但是此时疼的却是毫无美感了。 “要命啦，齐梓川，你弟弟要被打死了。” 他压低着声音喊道。 手上动作依旧不停，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响。 几乎是快把自己裹成木乃伊了厚度了，才勉强停手。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方才已经被王黎扭脱臼了，他自己都觉得命悬一线高低要在这里跟大家说拜拜了。 没想到灵光一闪，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自己就借着夜色咯嘣一下就给胳膊接好了。 不仅胳膊屁事没有，还把王黎的眼珠子扣下来了。 齐梓恒打了个寒颤，还好灯被自己吹熄灭了，要是亲眼看到这种场面，怕是一个月都要吃不下饭了。 总之，小命保住了。 他翻身，嘴含着一把药丸，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处理了擦血用的相关的衣物和布条。 撑着最后一口气。 这才昏昏沉沉的歪在晚饭前的饭桌边。 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似有千斤重。 “各位，我可能要离开一阵了......” 齐梓恒抬头看去，大家的目光果然都聚在他的身上。 “你要去哪？”齐梓川皱着眉头问。 “我们陪你一起去不行吗？” 齐梓恒摇了摇头。 “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还是想看清楚，这些造孽的东西究竟要被送往何处......” 齐梓恒看着方才托运矿产的马车车轮印子，一脸神伤。 大家都明白了，齐梓恒对于知春村的事情还是没有彻底的走出来。 矿山一日不停，这样类似的案子还是会不断的发生。 他们又能如何？这已经不是筹钱这种大家商量商量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你看到了又如何？对方可是皇子，你又有多大能耐？！” 齐梓川被陈丹宁按着肩膀，却还是面色不愉。 “梓川少爷，我心意已决，就算是我过去看一眼也好，我都不能让自己让小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万事万物，有始就要有终。” 梁钰一言不发，此时他站起来，面色依旧和煦的拍了拍齐梓恒身上的灰尘。 “早点回来，不要受伤。” 齐梓恒看着梁钰的面庞，认真点了点头。 “好啊。” 第194章 做了个梦 梦境一转，他似乎又来到了余水村，他还是林恩的时候。 林父林母还有阿雅，即便这么久不见，看到背影还是能一秒就认出来。 他们都站立在墓碑前，眼睛红肿，分明是掉过眼泪。 是谁的墓呢？齐梓恒歪个脑袋。 上面写着，孝子林恩之墓。 其余什么都没写，连带着墓碑附近都是一根杂草都没有。 这种感觉很奇怪，看着自己的，看着别人吊唁自己，自己还以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这一切。 好像他真的已经噶了一样。 “先生......” 阿雅轻轻喊着，齐梓恒看到毛豆扶着余先生慢慢走了上来。 毛豆好像长高了不少，阿雅也是，都不是当年的小豆丁了。 余先生沉默着接过了阿雅递过来的香，拜了拜插在了墓碑前。 “前尘往事就忘记吧，以后要自在洒脱......” 余先生还说了很多很多，只是自己好像只是一抹幽魂，后面的什么也都听不清了。 只能看到他们互相搀扶，互相安慰，泪珠从他们的眼角滑落。 齐梓恒也想哭。 他只是对小石匆匆三言两语有了些许感情，愿意为了他和知春村的陌生人去做一些在他心中比较极端的事情——去找着背后之人去算账。 身为林恩，他的父母，亲人们呢？ 岂不是为了他的死更是肝肠寸断？夜不能寐？ 或许他们也跟自己一样，心里总是有个念头在磨着自己。 “要是我再......” “要是我没有......” “他会不会还好好活着？” 诸如此类的想法。 齐梓恒也深知自己不可能再与这些“亲人”们相见了，与其换个身份出现，不如就当他已经死了。 他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跪下来，虚空中朝着面前的几人磕头。 “让亲人们担心了，是我不孝，忘了我吧。” 哭声渐渐飘远，他的身体思绪跟一团云雾一样，好像也跟着远了不少。 “阿杨！你又在胡闹！” 阿杨是谁？是我吗？ 齐梓恒看着自己的打扮，小马靴，黑短裙，白大褂，分明就是现代的模样。 我难道是医生？ “你看看你自己调得参数！” 对面一个扎着丸子头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股脑的将平板电脑塞到她的手心里。 她放在手心里划拉了两下。 确实是平板电脑，但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绿数据却让她眼前一黑。 “我......” 声音一出，竟然是清丽软糯的女声。 “就知道你瞎搞！” 对面的女孩把平板又夺了过去。 放在她眼前指指点点。 “你看，武术这点我就不多说了，平时训练也会给你加强些。你看看，这些又是什么，园艺技能+5，装载学习古文技能max。这些我都不说了，再看看这个......男子！你要去做男子？” 扎丸子头的女孩摸了摸她的额头。 “倒是没发烧，就算是遇到了一些挫折你也不能去做男子啊，好辛苦的.....” 阿杨沉默着，就好像在里面的齐梓恒一般。 “哎呀，我不说你了还不行吗！我跟你说，你这么改参数，到时候是可能出问题的。你就不怕......” 女孩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齐梓恒却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就好像是进了太空里，任何声音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喂，认真点啊姐姐，很危险的。” 一下子声音又传了进来。 她点了点头，面上挂起习惯的笑容。 “参数这事儿我就饶了你，谁叫我跟你最好呢。但是你千万不能忘记任务啊。” 任务？什么任务？ 她还没来的及张口，面前的景象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转的他头晕恶心想吐。 砰。 一声巨响。 他一阵惊醒。 周围依旧是古色古香，面前还摆着吃剩的吃食。 这是又回来了？ 齐梓恒揉了揉自己的脑门，那些梦境还是如此的清晰。 这时，门被踹开，一群官兵腰夹弯刀走了进来。 我才刚醒来就读档啊，老天爷你对我可真好。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 还没反应过来，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瞬间吓的脸色惨白差点跌坐到地上。 “使不得啊官爷。” 掌柜惊呼一声，过来劝架。 这要是出了点人命，那他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这是上京采买的少爷，昨夜里他都在房里吃饭喝酒呢，你看他一身酒气，他能去哪。” 齐梓恒闻了闻自己的身上。 这都是他昨夜里拿来给伤口消毒的酒，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你昨夜里有没有出去，一直在包间里？” 那官爷斜着眼看他。 他老实巴交的点头。 掌柜连忙打圆场。 “可不是，昨夜这个小少爷喝多了，直接就靠着桌子睡着，昨夜乐师们吹吹打打的吹到半夜，吹得嗓子都干巴了，出来一看，少爷都醉酒晕过去了。他们这才收拾了东西下去休息。” 齐梓恒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昨日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请乐师的原因。 不在场证明。 “你上京城你采买什么？你是哪里人？” 齐梓恒连忙手忙脚乱的从兜里翻出采买凭证来，递给官爷看。 “买一些种子，再买了些书本，一些布匹，再买了些干粮路上吃......我是青阳人，来的路上听到可以考试了，准备早点收拾了回家准备考试......” 官爷一边审查着凭条，一边打量着齐梓恒的神色。 东西倒是真的。 话听起来也是真的。 他把凭条又塞到他怀里。 “这么紧张做什么，脸这么白？莫不是受伤了？” “官爷，您这么大阵仗闯进来，这股劲儿，谁看了不害怕啊。方才官爷还英勇的把刀架在我脑袋上，我不晕倒都不错了......”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好像听起来也没有毛病。 “现在我们要例行对你搜身，告知你一声。” 官爷冷声说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老实点头。 “轻点下手，我怕痒......” 官爷不与他废话，直接让他张开双臂，隔着衣服在他身上一顿摸。 特别是前胸处，力道大的差点要把他皮肤掐烂。 他都继续云淡风轻，时不时扭扭屁股嘴里还嘻嘻两句，“好痒。” 身上并未携带武器和禁品，更重要的是，他好像没有受伤，胸口处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走吧，下一间。” 官爷抬了抬手，瞬间涌进来的潮水又涌了出去。 第195章 啊，我摔倒了 门被关紧，门外没有其他人。 呃的一声。 齐梓恒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他轻轻揉了揉伤口，龇牙咧嘴，露出一口血牙。 “腰子都要被掐断了。” 随即他脸上的笑容隐去，现在只是过了这一关，要真的出京城，可不是那么简单...... 在拜别了酒楼掌柜后，齐梓恒又去买了马车，慢慢悠悠靠着边缘的商铺逛了不少，才不紧不慢的往城外走去。 还没靠近城门，已经能感受到核查的严厉。 齐梓恒眼底闪过一丝忧虑，随即老实排队出城。 “官爷，我家就住在京城外的，离着这里不过三里地，我就是个卖菜的，您就让我出去吧......” 齐梓恒侧头，就看到一卖菜的老者被掀翻到，他篮子里的菜都被搅的胡乱一通，又不能吃又不能卖了。 “官爷，我的菜啊！您菜都毁了，就让我出去吧......” 菜农的菜被踢烂了就已经很值得同情了，但那个官爷却是连菜带框的全部在脚下细细撵得看不出是菜。 “城中戒严，没有特殊理由不得出城！” “官爷啊，我的菜！” 老者高喊一声就要扑过去护住剩下的菜。 “你敢反抗！” 拔刀声四起，剩下的百姓都尖叫着缩到了角落。 “等等！” 齐梓恒大喊道，走下车，慢慢悠悠的把老人家扶起。 “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人家哭着抹眼泪，哆哆嗦嗦的指着官兵脚下的菜说不上话来。 “他只是个卖菜的老人家！得饶人处且饶人！” 齐梓恒竖着眉头瞪面前的官兵。 这辈子真是跟官兵磕上了，走哪都有得呛。 不过也确实不是他想跟人家呛，他所见到的官兵，除开了青阳府齐大老爷手下管教的，其他都是些欺上瞒下，恃强凌弱，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他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真成上“梁”了，只不过是梁太傅的梁。 他冷笑一声，把老人家扶到安全的位置。 “你也要出城门？” 那官兵环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手无寸铁衣看起来又斯斯文文的齐梓恒，笑的古怪。 齐梓恒礼貌点头，将手上的文牒交到对面官兵的手上。 官兵随意翻看了他的文牒，斜着眼上下打量着齐梓恒的模样。 “你这是没来几天就要走了？做什么？” “是的，来了京中才知道原来已经放开科考了，我是读书人，我要赶回家备考......” “那身后马车里有什么？我们要例行检查。” 不待齐梓恒回话，他身后几个官兵齐上手，在城门之处，就把齐梓恒的随身物件行李都翻个稀巴烂，随意的堆在地上，不管看到了什么都十分细致的检查了一遍。 齐梓恒夹着眉头看这群人胡闹，将他的东西都搅个稀烂。 最后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错处。 “你进京是干什么的？” “采买。” “原籍何处？” “青阳。” “可有亲人在京中？” “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齐梓恒都冷冷的回答着。 “买了些什么，可有凭条？” “在此处。” 官爷拿了凭条却没有认真看，只是随手的丢到一边。 一脸嬉笑的看着齐梓恒，一副摆明了我就是要整你的模样，欠揍的说道。 “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京中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城，收拾好你的东西，下一个......” 把齐梓恒一通猴耍，才说不放他出城。 齐梓恒也知道自己这番出城肯定没有那么轻松。 他吐出一口气，将被带出来的行李物件一一的装好。 白天不行，他就晚上翻墙。 咱们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哎，别占道啊。” 官兵竟然是拿东西一撞，竟然是将齐梓恒连人带东西一起撞倒。 好不容易堆放好的行李，一下又散落在了地上。 啊，我摔倒了。 齐梓恒柔弱的趴在地上。 “不准妨碍我们务工，快点滚！” 官兵指着倒在地上的齐梓恒嘲笑着，还气愤的一脚把齐梓恒买的书籍踢的老远。 奸笑道。 “让你当个老好人，你看现在谁敢靠拢过来？” 齐梓恒揉着被撞到的胸口站了起来，平静说道。 “我站出来帮别人，又不是为了别人也能站出来帮我”。 “我站出来只是遵守我的本心，若有其他所图，那才是强人所难。” 至于他想帮，想帮就帮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老好人嘛。 “那我就帮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齐梓恒捂着胸口看去。 是同样排队在后面等着检验出城的一辆马车，马车低调又不失奢华。 里面的帘子被掀开，一个面色苍白的公子就走了下来。 整个人看着有些柔弱，眉眼也是一副病气缠绕的模样。 大家都穿着薄薄的外衫，他竟然还披着外套。 走来短短几步路，还一直忍不住低声捂嘴咳了两声。 贵公子捡起了被小吏踢飞的书。 轻轻掸了掸书本封皮上的灰尘。 他轻轻放到齐梓恒的怀中。 “你的书，可别再掉了。” “哦，多谢。” 他方才就是随便喊了两嗓子，其实真的没指望会有人来帮他。果然人间自有真情在。 他唇角下意识的勾起。 “我就帮了，你要如何？” 贵公子转身，看着面前的小吏，脸上也没有梁钰的半分温和。 要不是此人现在带有病气，怕是眼神凌厉犀利。 齐梓恒继续在一边装柔弱。 京中官员亲属众多，十个人里面恐怕有八个就是公子小姐。若不是方才小吏已经打听清楚齐梓恒这个小子在京中并无亲属。 他们这才敢有恃无恐。 但现在这个公子明显更是大有来头。 他们丝毫不敢马虎。 第196章 天大的事都不如读书重要 小吏眼睛一转，胸口挺的板正。 “我只是例行公事，这位公子，你也是要出城？文牒可带？” 贵公子冷哼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文牒，精美的还有印花。 就这么放到了小吏的手里。 小吏这翻开一看，眼中的最后的一丝倔强也没有了。 立马化身点头小将，给这位贵公子弯腰行礼，恭敬的递过他的文牒。 齐梓恒瞧着他这变化速度直接赶上变脸了。 “原来是向少爷，您出城是要做什么呀。” 齐梓恒挑眉。 还呀上了，隔这卖萌呢，感觉自己萌萌哒？ “我出城还用跟你支会？要不要我把我家的族谱都拿来给你查阅一番啊？免得你说我是冒牌的。” “不敢不敢，小人就是这么一问，您请~” 说到最后，这个小吏不仅笑容满满，还做了个请的手势，跟酒楼的小二一样。 向公子看了齐梓恒一眼。 “他我也要带走。” “这，有些不合规矩吧，小的放您出城已经是有些那啥了......”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究竟你们主子无缘无故的封锁城门究竟是何居心？我向明风倒是不知哪条律例律法规定了这守城之人竟然还能无妄封锁城门？” 向明风？ 齐梓恒收拾好东西看向这个弱柳扶风说话却夹枪带棒的向家少爷。 身形莫名跟脑海里的一个人重合。 他抿唇笑了笑。 “要不就算了，感谢这位少爷帮助，还是不给少爷添麻烦了......” 齐梓恒这么一说，向明风更是眉头一皱。 柔弱是身子在寒风里又咳嗽两声。 “今日我既说了帮你，自然不会让他们欺负了去。你是要赶考的学子，更要赶紧回家温书复习，天大的事在你面前都不如读书重要！” 既然向明风都这么说了，齐梓恒也憋笑点了点头。 “有劳向兄替我周全。” 向明风得了口信，更是一拍胸口。 差点没给这个老哥拍呛着了。 “今日你不给我们通过，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向家可不是轻易能松口的，正愁明天朝会不知道说什么呢。” 小吏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让二人通过了。 向家，谁不知道向家几代都出御史，偏偏各个都是刚强嘴硬的狠角色。 朝堂之上，京中谁不知道，向家天天跟梁太傅对着干。 却依然能全身而退。 向家老爷在朝堂上跟梁太傅的人对骂还让说书的在城里的酒楼里没日没夜的扯着嗓子宣传着，谁能不知道向家啊？ 小吏退开身子，拦路障碍被搬开，齐梓恒驾着车马，缓缓的驶出城外。 出了城，齐梓恒才跳下马车同那向家的公子道谢。 向明风并未走下马车，他拉开帘子。 从车内透出一股子药味来。 “你无需谢我，我瞧你也是个心善之人。你自己也说了，若无人再心生善意，这个世界也就会变得冰冷无情。人非草木，我帮你也是帮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如果没有向明风的帮助，他在京中就会多一分危险。 他再次向向明风行礼道谢。 “举手之劳罢了，你身为学子，还是赶紧回去温书吧，当以学业为重。” “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向喻之跟向公子有什么关系。” 齐梓恒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你认识喻之？” 窗户中的少年探出头来，吹了一丝丝风眉宇间皱起，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齐梓恒含笑点头。 “我跟喻之同在一位先生下读书，他对我也很是照顾，他学习也很好，跟明风兄很像。” 马车内的向明风点了点头。 “是了，喻之一向严于律己，他是家里最小的弟弟，也是最固执的一个，非要跑去青阳读书。” 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齐梓恒从随身带的锦囊里拿出了一包小小的纸包。 上面写着小小的“火炉”两个字。 “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虽然对咳疾治疗效果微弱，但能让嗓子好受些。” 隔着小窗子，向明风将纸包接过。 “如此，多谢你了。” “没有，是我要谢谢你。” 齐梓恒站在原地，看着向家的马车越驶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他才一股脑的蹬上了马车，呼声乍起，马蹄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王黎。 齐梓恒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捏着缰绳，御马在后座飞奔。 此次没下手杀了王黎，王黎定是要花费十倍百倍的精力找出自己，要把他这个小命给拿去。 他们二人相争，唯一的优势是，王黎的仇人太多了一时半会，那些要刺杀梁太傅的刺客正好给他打了掩护。 只是...... 齐梓恒回头，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此次匆匆踏月而来，都没能好好看一眼自己的仇人究竟是何模样。 他不知道王黎的所作所为里究竟有多少分行为是授意于梁太傅，但总归， 要自己死。 梁太傅绝对是排在首位。 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来日方长。 这梁太傅高低比他大上几十岁呢，就算拼阳寿，咱们也能熬过去。 雨滴稀稀拉拉的落下，马蹄踏着被积水汇出的小坑，浅色的背影踏水而行，在山间疾驰。 “废物！” 桌面上的纸张笔墨被全部掀飞，砸在台下跪着的下属身上。 几个人愣是一声都不敢吭。 “刺客没抓到，连仅剩的线索也断了！” “大人，目前只能查到这贼人去了丽乐的方向，保不准就是知春村的村民派人做的......” “还有之前那帮贼匪的踪迹......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西边山头落草为寇了......” 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小吏身上。 小吏憋着气，哆哆嗦嗦的跪着求饶。 “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是我的面目太丑了吗？” 王黎低沉的说着，声音像是一道道催命符一样，催着别人心里发慌。 “没有，大人，小的只是怕小的面目丑陋，吓到大人......” 哈。 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 “相貌丑陋？” 王黎冷哼一声，举着旁边的剑，噗嗤一声就插进了那小吏的腹部。 小吏歪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甚至死前都是一副惊恐模样。 第197章 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 “连你这种无名无分的小卒都敢说我相貌丑陋，有一双眼睛就这么值得你得意吗？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都想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给我！” 下面其他人都瑟瑟发抖。 自打王黎的眼睛少了一只后，他就正式进入了癫狂状态。 从前最引以为傲的相貌，竟然都毁在了眼睛上。 现在他蒙着一只眼睛，沉默时那股子阴寒之气都能让人浑身打颤。 “好你个知春村，竟然这么回报你们的衣食父母......来人......” “往西，剿匪。” 这几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只觉得头皮一麻 下面的人都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唯恐这阵阴风刮到了自己的身上。 ...... 黑，极致的黑。 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兵器拳脚相互碰撞的声音，寒光乍现，还能听到沉重喘着粗气的声音。 他愣了一秒钟。 他是干什么来着？ 哦，对，他是来汇报今日刺客捉拿线索的。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声轻笑，一道寒光，就这么直勾勾的劈了下来。 “大人！小心！” 几乎是没有瞬间的犹豫，他立刻拔腿挡在了王黎的面前。 锋利的剑刃就这么插进了他的肚子。 拔出来时，他甚至在剑面上看见了自己一脸不敢置信的倒影。 这把剑好像还是王大人的剑，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哪日能独当一面了，也会有这么一把帅气逼人的剑。 噗嗤一声，剑被抽了出来。 他能看见自己嘴唇里不由自主的咳出一口血。 脑子逐渐变得昏沉。 那把剑慢动作向侧面的王黎直勾勾而去。 “大人！” 王贵猛地睁开眼睛，面前熟悉的帐子和火盆，昭示着他现在还在军中。 “你醒了，王贵！太好了。” 有人过来上前抱住他。 他认识这个人，叫阿长，是同他一起进入军中训练的伙伴。 说是伙伴，但根本算不上。 此人经常仗着自己力大无穷，到处欺负人，营中几乎所有新人都挨过他的毒打，特别是自己，也被欺负过好几回。 抢饭尿别人头上，套麻袋打断别人的手指，再恶毒的事情他都做过。 新兵营的训练，可谓是苦上加苦，还暗无天日，让王贵训练了两天都恨不得连夜跑去流浪。但要想跟在王黎身边，就得遭受这样的折磨。 羽林军的新兵营跟一口无底洞一样，只有最出色的士兵才能突破重围被选拔上来，逃离噩梦。 无数夜里，王贵都能听到有人在轻声啜泣，最后都会变成一具僵硬的尸首被横着抬了出去。连王贵梦里的都是痛苦不堪的训练画面。 出新兵营变成了他新的渴望。 几乎所有人都在说，最擅长打架的阿长一定的最先离开新兵营的人。 他们的关系可以说算不得多好。 “你在我帐子里做什么......” 王贵只觉得自己的腹部连一说话都扯得生疼，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你救了王大人，以后你必然要成为王大人的亲信！你要发达了，兄弟！以后我就跟着你，你就是我的大哥。” 我要发达了？ 还是先离开新兵营地吧，那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王贵舔了舔干枯的嘴角，嘿嘿一笑。 脑子里最后的一个画面还是自己帮王黎挡剑那一下。 “王贵大哥，以后你要往东，我绝不往西。就是......嘿嘿，吃肉让兄弟们都喝口汤，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兄弟们一点。” 王贵斜眼看着面前这个神情猥琐至极的人。 嘴角一勾。 “我渴了......” “哎，好嘞王贵哥。” ...... 当齐梓恒从丽乐再次绕了一大圈再回到青阳时，已经又是一月之后了。 再次回到青阳时，齐梓恒望着着熟悉的银钩铁画的青阳二字城门。 心头顿感放松了下来。 这一路他吃的苦头可不少。 为了躲避王黎的追击，他特意从绵绵不绝的山峦处绕回了丽乐的知春村，再从知春村又重新换作装扮，心里画了王黎追击的历程，再改道去了离京城最近的川安。 一路上他险些被发现，他扮作过农夫，扮作过小厮，扮作过富商。 不与任何人联系，在确定再没有人能追上自己后。 现在他终于做回了齐梓恒，回到了青阳。 之前找别人重金买下的那匹马早就已经跑死在了路上，马车上准备带回家的特产也随着这场逃亡之路所剩无几。 伴随着他现在身上有的。 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和一双已经磨平了鞋底的鞋。 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 不知道，知春村的村民们，会喜欢他这份“大礼”吗？ 回到青阳后，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家，而是转头去了城内一处偏僻的住户。 这是一间小宅院，门口看着极为朴素，但定眼一看就能知道这门的用料以及门楣的做工都是上等的材料。 他敲了几下门，扣门的声音隔着实木传到内里。 “谁啊，找谁的？” 门外传来女子的疑问声。 “红儿，是我......” 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拉开了。 小丫鬟惊喜的已经在向里间招呼里面的人了。 “小姐，梓恒少爷回来了！” 实木门被打开，齐梓恒抬眼便见穿着一身居家服的江梦，神色激动的拎着裙角跑了出来。 几月前他脱离队伍前与江梦曾经通过信。 江梦现在因为舞台表演名声大震，现业不再方便住在齐梓恒的子炉居后。 说穿了就是，火了，私生饭太多了，在住下去保不齐就有人发现火炉居以及子炉居与自己的关系了。 齐梓恒倒是不在意这些，不过有件事倒是给他提了醒。 既然身契已经归还给了江梦，江梦台那边日后他还是少些出面，免得她以后出去都与自己的名讳牵扯起来，她日后自然要嫁人的，不能与自己不清不楚。 早些搬出来还是好些。 视线回到这个少女的脸上，她激动的将他迎进门，跟个陀螺一样，嘴上手上脚上一刻也不停歇。 “少爷半年不见倒是高了些，也瘦了不少。” “之前梓川少爷他们回来时我还去迎了，只可惜少爷有事耽误了几日。” “梓恒少爷，您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没派人传个信......” “少爷，怎么看起来如此疲惫，是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看我糊涂了，应该先给少爷看看我们的账簿......” 算起来，已经大半年未见了。 她好像更开朗了些。 第198章 总归是回家了 齐梓恒笑着抿了抿唇，将她按在桌前，将冲泡好了的茶放到她的手上。 小院子布置的很漂亮，院子里有一个大杏树，现在的叶子正绿，撑起好大一片阴凉，树下还架了秋千。 齐梓恒都能想到江梦闲暇时在秋千上玩耍的模样。 院子开阔又平坦，应该就是平日里江梦练习的地方，正对着一扇大开的门户，里面就是特殊材质的地板，可以直接坐在地板上喝茶赏景。 “你就别忙活了，该是我打扰你了。” 齐梓恒唇角流露出一丝苦涩。 江梦立刻正色道。 “这话少爷说的就是见外了，现在江梦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梓恒少爷给的，说打扰不打扰的可就太见外了。” 齐梓恒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嘴唇有些发白。 捏着杯子的手指节突然一紧。 眉心一皱。 “呃” 一声，竟然直接呕出一摊鲜血来。 “梓恒少爷！” 耳边传来女子的尖叫和惊呼声。 眼前的视线愈发模糊，面前还能看到鲜红一片呕出来的鲜血。 他的伤拖的太久了。 总归是已经回家了。 在脑袋彻底失去意识前。 “拜托你了......” 他听见自己蚊蝇般的声音。 昏睡，昏昏沉沉，耳边似乎总是有声音。 上半身阵阵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抓紧了身边能抓紧的一切。 呃...... 他能听见自己的闷哼，他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不能太大声，会被发现！ 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川安与梁钰一同逃亡的日子，他们缩在灌木后，一声不敢出。 死死得盯着那些可能会突然跳出来要给他们致命一击的人。 “快塞东西，他嘴里出血了！” 嘴里陡然递进来一块硬木料，这才把身上所有的疼痛都转移到嘴里的木料中。 一会是短促惊呼声。 一会是女子小声的哭泣声。 一会又是小丫鬟抓药熬药的慌忙声。 还有各种杂乱不堪的声音。 有人将他的脑袋扶了起来，灌了些汤药，昏迷中，连苦味的汤药都感觉不到了，汤药似乎有催眠的作用。 奔波了这么久，终于在药的作用和香薰的作用下，他沉沉的睡去了。 在床边抹泪的江梦眼睛都哭的红肿了。 “小姐，歇会吧，你明日还有演出，眼睛红了可就不好看了......” 红儿递来了裹着冰的帕子给她消肿。 江梦摆了摆头将她手上的帕子推开。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熟睡了的齐梓恒。 他赤裸着上半身，仅仅只盖着一床薄被。 就算盖着上面，也能从缝隙中看到他健壮的身体上，竟然密密麻麻的都布满了拳印。 方才齐梓恒吐完一口血就昏倒了，吓的江梦赶紧喊了负责她平日里最相熟的大夫赶紧入府。 这衣衫解开，里面竟然还厚厚裹着一层纱布。 撕开外面这层纱布，里面的皮肉都已经快跟纱布久久缠粘，江梦几乎是边哭着，边把他身上的碎布小心翼翼的撕下来。 每动一下手，齐梓恒脸上又白了一分，额头的汗珠湿了一条又一条的帕子。 特别是心口，还有一道可怖的伤口。 江梦当时看到这条伤口，脸刷一下就白了。 上门的大夫说了。 要是这刀尖之伤再深入一寸，那就直接药石无灵了。 大夫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病人，整个上半身竟然没有一块好肉，伤痕累累，看样子像是被别人一拳一拳用拳头砸出来。 江梦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 下手之人招招致命，能撑到现在委实不易。 这是大夫给出的评价。 好在大夫与江梦相熟，最为拿手的也是扭伤骨头这类的内伤，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为了给齐梓恒配药抓药都差点汗流浃背。 幸得齐梓恒现在还能自己喝药，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不喝药也难治。 “明日的演出推了吧，跟遥小姐说，我病了，要静养一阵。” 江梦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将齐梓恒的手臂放进了杯子里。 红儿点了点头。 “等等。” 江梦喊住她。 “说我练习时脚扭了，喊了大夫来看，需静养一阵，让她先忙自己的不必来看我......” 红儿嗯了一声，点头就去吩咐。 江梦看着躺在床上，面上依旧还有痛苦之色的少年，她忍不住拿帕子给他擦汗。 大夫说了，药要长久的喝，人要好好的养。 这伤都拖了一月有余了，要精细养着以后才不会出病根。 她的眉眼中尽是心疼。 难怪梓恒少爷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来她这里。 且不说他一身不寻常的伤是哪里来的。 就他这副模样回去，家里人指不定要多担心。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下来，她轻轻的趴在他的床前。 面上有些微红。 梓恒少爷平日里跟梁钰少爷一样待人处事春风拂面。睡着后，竟然有别样怪乖巧的一面。 她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既然梓恒少爷不希望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她当然会帮他瞒得好好的。 ...... 第199章 世界没有女孩子不行 待齐梓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起初他睁眼的一瞬间还很是迷茫，身处陌生环境，差点又以为自己穿越了。 看到江梦忙前忙后的操持着一切，齐梓恒才吐出一口气又重新躺好。 “大夫那边我是信得过的，他是绝对不会乱说的。还有齐府几位少爷那边我也暂时没有告知他们少爷你回来了的这件事情，大夫说你这个伤要静养，就安心在我这住下吧......” 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江梦没有再哭，而是仔细跟齐梓恒交代这几日她的安排。 来这里果然没错。 江梦是个聪明人，她会处理好后面的一切。 齐梓恒喝了一口丫鬟端上来的药汤，瞬间成了苦瓜。 江梦赶忙上前把盛了汤药的碗拿走，又从身后的袋子里拿出几块蜜饯来，放到齐梓恒的面前。 他摆了摆手。 他可是还记得，上次在望江楼吃了一口江梦姑娘的梅子，差点酸的掉哈喇子。 现在嘴里已经够苦了，他可不想过会口水滴到身上。 他轻拉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各种伤口果然已经被重新上药又包扎了一遍。 江梦挥挥手，下人们都知趣的退了出去。 房间内顿时就剩下了他二人。 齐梓恒面色惨白的看着她。 “又要麻烦你了，还要替我周全，养伤也是，你要受累了。” “梓恒少爷又说胡话了，我哪里做了什么，都是丫鬟们做的，我就是多出了这一张床罢了。” 江梦在他的床边坐下，看着他的面色满脸心疼。 “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就伤成这样？” 齐梓恒笑着抿嘴，一字不发。 江梦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张了张嘴，又把话题岔开。 “反正梓恒少爷你就在我这住下吧，你也不要有负担，我这里人不多，都是些信得过的，大夫也是，绝对不会乱说的。你就多住些时日，把伤养好了，再指点指点我的技艺，才是最好的。” 齐梓恒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可就多打扰几日了。” “我都说了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气，梓恒少爷每日还能指点我一二，我才是赚了呢。” 江梦举着帕子捂着嘴笑。 “说起这个，好几月没出有关穿衣打扮的书了，书局的掌柜都急坏了，要不是联系不到你，真是变着法的来鼓捣我呢。”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齐梓恒的主意。既然要把江梦推出去做明星，她的所有商业价值都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做穿搭指南也是为了吸引女粉，毕竟以后要以青阳为根基，人缘就不能太差。 以她现在的人气，别说穿搭指南了，就算是做代言人往哪家店门口一坐，都能迎来无数人光顾。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努力，还有遥小姐也辛苦了。” 齐梓恒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看着这个更加明媚的女孩。 她就像一根芽，不知不觉，现在已经长成一棵小树。 起码现在没人再把她当伎来看了。 他只是教她这么做了，后面做到如何，怎么做，都是她们女孩子之间的功劳。 “遥小姐可厉害了，她可才是辛苦，每日都陪我熬着，我瞧她都瘦了不少，梓恒少爷可要多多给遥小姐分红......” 听着江梦姑娘细数着遥小姐的能干和才能。 齐梓恒也就面上挂着笑容浅笑着听着。 “遥小姐真是屈才，我总觉得遥小姐日后若是有机会，她定然能飞的更高。” 齐梓恒忍不住打趣她。 “要是遥小姐飞走了，那你不就没有伙伴了？谁跟你一起负责江梦台呢？” 江梦姑娘丝毫不介意的笑道。 “不啊，在我眼里现下遥小姐就是妹妹，我希望妹妹能更好，我怎么能拖妹妹的后腿呢？我最近也在学习诗文，但是写的老是不太好，还好有遥小姐指点。” 江梦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齐梓恒轻声劝道，“不会，只要你肯学，江梦姑娘连这么难的舞蹈都学会了，你没问题的。” 这就是女孩子呀，可爱烂漫，诚挚善良。 这世界没有女孩子不行。 突然想到什么，齐梓恒正色道。 “我最近又有了其他的想法，你想演话本吗？” “话本？那岂不是跟唱戏一样？据我所知，唱戏都从三岁娃娃开始练起来的，这怕是迟了吧......” 江梦犹豫了一下。 “不用，就是普通的演话本，说词儿清楚就行，我们可以私下里排一排。” 齐梓恒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 “正好我这段时间还是要在你这里养着的，对话本也有些新想法，要是能演出来，应该会让你的人气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 江梦姑娘都忍不住呼吸一滞，她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每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城里的人也都没有那么排斥她了。 甚至很多小姑娘都会照着她的样式去裁衣为炫耀。 城里城外人手都会有一本她的探店手册。 可以说现在全青阳的商铺见她来都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城人都知道。 这已经是她梦中的生活了，她还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主业不可懈怠。” 毕竟不知道演戏能不能成。 齐梓恒又补充着。 “是，梓恒少爷。” 江梦脸上灿然一笑，规规矩矩的朝着齐梓恒跪下行了个大礼。 齐梓恒想下去扶她，偏偏身体又有些发疼。 “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女子的膝盖同样宝贵，下次不准这样了。” “是。” 江梦乖巧的点了点头。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江梦一拍自己的脑门。 “红儿带了子炉居的新菜，说是要让梓恒少爷尝尝鲜，我去拿来。” 齐梓恒微微挑眉。 看着江梦姑娘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这倒是让他有点想法了，是不是还可以做点预制菜生意呢？ 子炉居可能不太行，但是火炉居可以啊。 火锅店，就卖火锅底料就行，剩下的菜你们带回去自己爱烫什么烫什么就成。 可这底料一卖，很有可能暴露这个配方。 想到这里他又甩甩脑袋。 餐饮业不就是不断模仿和超越吗？ 怕被抄袭做什么餐饮呢？ 店面营业其实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不过，王黎那件事到底如何了。 自己昏睡了三日，齐梓恒有八成的把握王黎是找不到自己的，这也才卸下了浑身的防备昏迷了三天。 就怕迁怒了其他人...... 他不自觉的捏紧了薄被，眼神看向他来时的那个包袱，包袱还老老实实的被他用特殊的手法打结过，未被拆开。 牙龈也不自觉的咬紧。 他在离开了丽乐后辗转几个地方，最后又障眼法一般的回到了京城附近，将之前那些官兵所押送的矿产全部又拉了出来，驮着那几车矿产，又去了其他的地方。 找了当地最好的铁匠，将这些东西全化了。 他问过老铁匠了，这些分明就是用来制作兵器的好料子。 像官兵口中用来祭祀的铜鼎材料，都是微乎其微。 齐梓恒冷哼一声。 将从震山拉来的矿给自己打了好几副暗器，除了少部分在他的身上，像匕首软剑这些都在他随身带来的包袱里。 这震山之矿可是有知春村人的骨血。 有无数被他们所害人的血肉。 还有小石和他妹妹的。 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小石躺在地上与妹妹紧紧相牵的手被碾成肉泥。 以及那山间简陋的甚至都看不出是坟墓的土堆。 山间的风像是所有为此买单献出性命的嗡鸣。 “王黎......” 紧紧抓着的手被抠破，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是猩红一片。 第200章 良药苦口 再往后的日子，就这么莫名的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齐梓恒也没过多久就可以下地走了。 原本他就是受伤后一路自己磨回来的。 “不行！现在梓恒少爷在养伤，不能小觑，不然会落了病根的！” 江梦每日看他在地下都会凶巴巴的赶他回床上。 “我可以了，我没什么大碍，都喝了这么多天的药了我可以不用喝了。” 每次齐梓恒看着江梦拿着海碗大小的药碗来，整个人吓得都冒虚汗了都。 “良药苦口！” 江梦都会盯着他把最后一口喝完再给他安排两碗凉白水顺顺。 吨吨两碗水下肚，江梦才会满意的离去。 自打齐梓恒没有接江梦手里的蜜饯，她就在心里已经把齐梓恒和不爱吃甜食画等号了。 在得了江姑娘的首肯能下地后。 齐梓恒也最多下地走上两圈，然后其余时间都是在能看到院子的走廊处坐在地板上写写画画。 现在江梦也不好再跟沈遥小姐说自己不舒服不能再去演出了。 她真的很怕遥小姐来看望她会发现她还藏了一个人。 每日江梦早出早归的，也算有在按时完成任务。 江梦偷摸看正在案前坐的笔直的少年，装满星辰的眉眼皆是认真，时不时还会轻微蹙一下眉。 她轻笑了一声。 快半年不见，梓恒少爷更俊俏了，穿衣风格上也发生了改变。 现在这副样子出去，怕是青阳的小姐姑娘们的都要追着他的马车丢花。 看着如此全神贯注的梓恒少爷，不知道他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想到这里，江梦摆了摆头，将多余的念头抛去。 在前院开始练舞。 踮脚，转圈，抬腿。 每一个动作她都无比认真。 整个院中，只能听到风吹杏树叶子的声音。 簌簌随风起，杏香飘满庭。 “梓恒少爷，您不能吃这个，不利于您康复！” 齐梓恒看着面前的一盘辣炒牛肉被端走了，他咽了咽口水，瞪着江梦姑娘无声的抗议。 江梦直接忽视他的眼神，自顾自的给他夹菜。 “梓恒少爷，我可是为你好，不吃这个好得快，吃菜叶，菜叶吃了对身体好。” 齐梓恒看向江梦的碗，应该说江梦根本就没有碗。 为了保持体重，维持现有的苗条身形，她甚至不吃晚饭。 每日的晚饭还是为了陪他才吃的。 一下子眼里对牛肉的渴望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多了。 他笑了笑，让红儿再拿碗来放在江梦的面前。 夹了不少菜放到她的碗里。 “你也吃点，都瘦成杆了。” 江梦微怔，一开口就是要拒绝的模样。 齐梓恒嚼嚼完擦了擦嘴。 “我不喜欢别人看我吃饭，不自在，你不想看我不自在吧。” 齐梓恒冲她眨眨眼睛。 江梦被他逗笑，夹起青菜小口小口吃着。 “吃点这个，补充点维生续。” 江梦被逗笑了，“维生......什么？” 齐梓恒不在意的挥挥手，“嗨，吃菜，吃菜。” 小小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烛光，房间里轻声的琴音传来。 齐梓恒在江梦的对面练字看书，偶尔兴致起来了还会打两套军体拳或者慢悠悠的打套太极拳。 江梦姑娘每次都十分捧场的说“梓恒少爷真厉害。” 更多的时候两人都各自在忙各自的事情。 这句话每次一出都会让齐梓恒有些恍惚，想到小兔，每次也会跟在自己的身后说自己无所不能，人中龙凤，手到擒来等等。 齐梓恒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心里憋屈啊。 他未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包括之前梦中的任务。 究竟是什么任务呢？ 之前的梦还是会在脑海中一次次的浮现。 难道他是自己要主动选择当男子的？可是什么程度能自己选择自己的性别呢？ 不是扯吗？不过穿越这件事情原本就挺扯的。 齐梓恒一个翻身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想到自己与那个女孩之间的对话，以及平板上密密麻麻红红绿绿的数据。 难不成，我开了金手指？或者说我失忆，把我自己的系统忘了？ “系统，系统？？” “莫西莫西？” “啊尼阿塞呦？” “萨瓦迪卡？” “顾得猫宁？呸，顾得衣五零？”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这事儿整的，真是蠢哭了。 他又扑通一声躺倒床上。 要是他真有系统，那还不是分分钟把王黎送进地府，把震山那群迷信害人的村民收拾收拾踹出宇宙了。 哪用得着现在还隐姓埋名的在这里苟活？ 他忍不住自嘲，摸了摸胸口上的伤疤。 真是走哪做什么都躲不过。 吐槽了一声，他也就不再多想，拿被子蒙着头睡了。 第201章 莫须有的任务 是夜，皇宫也并非终日灯火通明。 唯有一处，深夜了灯盏和进出来往的内侍却还在续上。 案桌前的人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烛火噼啪作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人给他汇报。 “行了，知道了，下去吧。” 此人竟然话语间还有些许笑意。 传话的内侍哆哆嗦嗦的灰头土脸的下去了。 那人唇角勾出一丝笑意，又捡起了笔，在奏折上来回批阅着。 “王大人做事依旧不改少年之气，大人莫要太上火。” 旁边的内侍躬身劝诫。 那人的声音依旧缓慢，甚至有些温和，手上批阅奏折的动作未停。 “不上火，想早日抓到行刺我与娘娘的逆贼，心是好心。” 心是好心，就怕办了坏事。 内侍眉头一跳。 “大人要是觉得为难，莫不如压上王大人几日？” 梁太傅笑了笑，此时看起来也就是个中年男子模样，周身儒雅气息，纵使处理朝堂政务已经到了深夜，举手投足之间不显任何疲态，依然都是闲适从容。 要是此时齐梓恒见到了梁太傅，定然不会把他与自己心中杀伐果断的梁太傅形象划上等号。 “为难？”他笑着喝上一口茶。 “没有人，也没有事情，会让我为难。” 整个大景的监国太傅。 大权，军权双双在握，他确实有说出这番话的底气。 内侍内敛了气息低头行礼。 “让他随意吧，我也想知道，皇子殿下究竟还能忍多久呢？” “娘娘近日如何了？” 内侍轻着声回话。 “娘娘这几日有些受惊了，太医开了不少安神药，现在每日都睡得早。” “太傅大人还是要注意身体。” 梁太傅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内侍点了点头，恭敬行礼，再嘱咐了两句让太傅大人记得吃宵夜，就挥着拂尘退了出去。 ...... 还真就如齐梓恒所说，他跟王黎的关系，就真是缠缠绵绵，不死不休。 这日，红儿白着脸回来，整日都心事重重的模样，还失手搞坏了江梦的妆奁。 “究竟怎么了，你这个丫头怎么有些心神不宁的。” 红儿支支吾吾。 “姑娘，你没听说吗，王黎，王大人！” 江梦是认识王黎的，王黎在青阳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这丫头说话不要只说半截，有话快说。” 红儿红着眼睛的说道。 “王大人下令剿匪，带上千羽林军，把丽乐府的一个小村子直接夷为平地......” 王黎向来心狠手辣，这点只能说此人的心肠竟然歹毒到如此境地。 从前还会造个由头或者直接不让别人知道他干的事，现在倒好，做坏事都不避人了。 “然后现在王黎已经带兵南下了！路遇不少村子都遭到了王黎的毒手。” 红儿激动的说着，一时间竟然直呼了王黎的名讳。 “所以呢？”江梦皱着眉看着她。 “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啊，他在我们青阳没讨到好的，他会不会找个工夫把我们青阳给灭了啊。” “红儿你真是......” 江梦一下给整的有些无语。 “红儿你就不要杞人忧心了，虽然王黎之前在青阳没捞到好，但青阳也绝对不会是任人欺负的地方。” 齐梓恒从隔壁间过来，两边袖子都还束着襻膊，手上还拿着弓。 此时面上也难得严肃的看着红儿和江梦。 王黎竟然一气之下把知春村的人全灭口了？ 那上下几十口人，也算是死有余辜...... 齐梓恒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既然山挪不走，那就把祸事引过去吧。 他只是没想到，山间这么多人，王黎竟然是一个也没有放过。倒是接着王黎的刀去报小石的仇了。 他本以为王黎这条疯狗只会追着他咬。 齐梓恒面色一沉。 “梓恒少爷，你不知道，外面都开始传了，大家都有些害怕，今日书局都没有开门......” “这事谁也说不好，保不准就是王大人在南边有公务呢？” 江梦迟疑的说道。 “现在大家都觉得很害怕，但店铺不能永远不开门，过几日安全了，大家就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谣传。” 齐梓恒点头，将手上的弓箭放下。 “王黎肯定只是毁了那一个村子，不敢对整个丽乐府动手，毕竟他手没有那么长。” “那么多官员，各有各自的利益牵绊，不是任由他为所欲为。” “青阳府是大府，要是他王大人敢对青阳动刀动剑，那不是成了另一个辽国？他一人之力怎么能抵挡一个国家呢？我不信这么多官员在京中坐镇，他还能大逆不道，把我们都灭了！” 齐梓恒一通解释，红儿的面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这些传言是哪里传出来的？就是王黎可能要打过来找我们算账。” 红儿摇摇头，只说今日出去买菜听到了有人在说这样的话。 江梦姑娘戳了戳她的脑袋。 “傻妮子，这天下又不姓王，我们又没有得罪他，还担心他能对我们做什么。” “姑娘......” 红儿欲言又止。 “那王大人上次在青阳闹这么一通，谁不担心他会找麻烦啊......” “那我来跟你说个道理。” 齐梓恒笑着看向红儿，将头上的绑绳解开。 “上次齐大人押送王黎进京，结果是什么？他被惩罚了，官降几品，说明不管过程如何在太傅大人眼中就是错了，也惩罚了他。现在他如果再找上门来，岂不是不服太傅大人的惩罚？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对权威的质疑？” 红儿懵懵懂懂。 “那王大人不会对我们出手的是吧......” “暂时不会。”齐梓恒晃晃手指。 红儿卸了心头的担忧，一下又乐呵起来了。 吵着嚷着要再给江梦去买东西去。 “红儿就是这般，有些听风就是雨的，梓恒少爷你不要多想。” 江梦走近，看着面前的少年，今日的穿着更是朴素，但是依然遮掩不了他的一身贵气。 但梓恒少爷是十分温和的一个人，连说话也是，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齐梓恒还在发呆，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梓恒少爷？”江梦又喊了一声。 “无事，我去练字。” 丢下这几个字，齐梓恒就抽身离开，片刻洗漱，他又坐到了他惯坐的案桌前。 江梦总觉得梓恒少爷好像平白又多了许多心事，虽然他没说，依旧正襟危坐的在远处写写画画，一声不发。 齐梓恒在写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还是手抖写歪了。 他要如何静下心来。 他分明就知道王黎像疯狗一样的发疯是为了什么——为了把他眼睛挖瞎的人。 在他的脑海里甚至能想出王黎在跟丢自己时的暴怒。 本以为报仇后的自己会很畅快，但心里仿佛跟压了一块石头一般。 外面下雨了，雨水冷不丁的拍打在院内的泥土上，拍打在杏树的树叶上。 齐梓恒看着外面的雨水，胸口被刺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 想到那夜与王黎交手，齐梓恒才发现自己真的仗着一点经验就固步自封。 他这身体稍微好一点了，就让人在院子里给他扎了草人，每日拉弓射箭练臂力。 他的脑子里似乎又想起来了点什么，但又有些朦胧难以戳穿。 王黎此人是世间大恶，难道我的任务是要把王黎给杀了吗？ 第202章 我愿意的... 晚饭间，难得安静的吃了一顿饭。 江梦依旧乖巧的给他夹菜，时不时也自己品尝两口。 看着火烛的光芒，听着外面的雨声。 他放下碗筷。 “江梦姑娘......” “梓恒少爷要不多住两日，正好我学了新舞，我可以让少爷多指点我两下。” 江梦抢话道，面上依旧含笑。 齐梓恒肩膀松下，无奈的看她。 “江梦姑娘，你知道我要......” “要不过两日等杏子熟了我们打杏子吃？红儿打杏子手艺可好......” “江梦，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齐梓恒面上挂着笑，用手指点了点桌面。 江梦被戳穿了也不恼，依旧笑着看他。 “我就是想让梓恒少爷在我这里多留几日，左右你的伤还没有好全，大夫说了需要静养......” 江梦就这般压低了嗓音软糯的说着，冷不丁这么看还真挺像撒娇。 妹妹，这招对我不管用啊。 齐梓恒面不改色。 “在你这里住的时日很开心也很放松，你的舞艺已经远远不需要我指导了，你就像我当初见你的那样，只需怀抱你的梦想越走越远即可，我会在你的身后给你支持。” 齐梓恒这番话说的极温柔，时不时还看着江梦的脸色怕她心里有别的想法。 但是江梦还是嘴一瘪。 “说了这么多，梓恒少爷还是要走。” “我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你的照顾，我在你这里也只会给你添麻烦，叨扰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家了。” 江梦忽然面色软了下来，整个双眼中都充满了泪水，眼圈微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梓恒少爷，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她软软的说着，好像在跟情人低声诉说着。 难怪说无数人愿意为了江梦姑娘一掷千金。 齐梓恒有些微愣。 这句话，也太有歧义了吧！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面色不显，无比认真的说道。 “我回来这么久了还未归家过，亲人担心，朋友牵挂。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不是还有江梦台吗，我会去常常看你的，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差人去齐府知会我一声。” “梓恒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愿意的......” 江梦娇嗔一声，咬住了下唇，一脸潮红的看着他。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女子的柔情似水。 哦豁，还真是他误会了的那个意思。 一万头草泥马从齐梓恒心中奔腾而过。 他无奈的用手掌心戳着脑门。 “乖，听话。” 江梦也没想到齐梓恒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整个脸更是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样。 齐梓恒站起来看着此时雨停了的明月当空。 “诚如你这里如世外桃源，但我依旧有不得以去面对的事情，垂头自惜千金骨，伏枥仍存万里心。江梦姑娘，我只当你是我的知己，你应该感受得到我对你并无此意。” 话说的如此明白，就像横贯在两人之间的纸终于被戳穿，但是纸背后却不是江梦想要的结果。 就像天空打下的一道闷雷，像是燃烧的烛火低落烫到了手背。 江梦一整个呆愣。 她知道他恪守本分以礼相待。 他也知道她为达成所愿的坚定不移。 他懂她，也愿意宠着她在她身后默默无闻。 她寄去的每一封信，他都有好好仔细的回信。 却不是喜欢她？ 是她不够好吗？还是说她的身份？ 就算没有名分她也愿意啊。 桌面上剩下的饭菜已凉，跟着一起凉的还有江梦的心。 “可是......可是.......” 江梦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泪水滑下。 齐梓恒无奈从前襟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叹气。 “江梦，你值得更好的。你只是错把救命恩情混淆了。” 帕子上还有齐梓恒的身上的清香，隔着帕子，还能感受到梓恒少爷手心的温暖。 “你会想清楚的，我无法给你想要的。” 帕子交到江梦的手中，齐梓恒就走了出去。 “梓恒少爷，你要来看我演出啊。我会等你的。”江梦在身后嗓子有些哑的喊着。 “期待你的演出。” 齐梓恒侧头，温润的脸上依旧是她心动的模样，给她比了个耶。 按照齐梓恒的计划，原本是准备今日道别了明日再离开的。 但他今日发现了江梦竟然对自己有意这个秘密，他就绝对不能久留，趁着夜色收拾好了包袱行李。 还不忘记给江梦留了小纸条，大概就是不要让这份感情影响他们的友谊，不要说他提前回来了，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有伤之类的。 纸条旁边，就是他这几日日夜赶稿写出来的话本，当然只有一册，具体要不要续写还要看观众的反响到底如何。 江梦的宅邸在青阳城中较为偏僻的地方，走回齐府还需要些时辰。 但齐梓恒没有第一时间回齐府，而是去了卢晓骏的家里。 第203章 少年人，读书才是正道 卢晓骏的父母跟着齐梓恒算是赚了些银子，也终于在城中置办了一处小宅子。 离两家饭店都挺近。 齐梓恒上门的时候，卢晓骏的父母还有些意外。 “梓恒少爷，你回来了？这么久不见模样又俊了些。” 齐梓恒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让伯母先别着急忙活。 “我回来了好些日子，但是在青阳附近游玩，卢晓骏呢？怎么没看见他。” “他写功课呢。” 伯母欣慰的笑着，摸着他的手臂。 “这事儿还得谢谢你，多亏给晓骏换了个先生，现在这个先生晓骏可喜欢，每日都不把功课写完都不睡觉，原来担心这混小子不好好念书，现在担心念书把眼睛给熬坏。” 看到伯母一脸欢喜的模样，就知道换先生这事儿确实是做对了。 齐梓恒面上也挂起笑容。 “要不说做父母的辛苦，晓骏兄有这么好的父母，该我羡慕他。” “你这孩子同样是跟晓骏一样在我眼皮子下长大，我也把你当我家的孩子看。” 伯母又温柔的搂着他的肩膀。 “既然晓骏在做功课，那我就不打扰了，左右书院也能见到。我下次再来。” 齐梓恒笑着告辞。 卢晓骏的母亲拦了两下没拦住，也就给齐梓恒怀里又塞了两个馍馍，让他慢点走，回去路上记得吃。 告别离开卢晓骏的家里，沉重的心情稍微缓和了几分。 他嘴上叼着一个馍馍，慢慢的往家里走着。 下过雨的地面上还有些水汽，空气中也有些潮湿的味道。 经过那河边时，有不少姑娘在河边放花灯。 今日是什么节日吗？ 齐梓恒凑过去，直接就在河岸边蹲下了。 面前三四个女子在前面放花灯，笑声叽叽喳喳的像是银铃一般。 花灯上也有她们的愿望吧。 齐梓恒在原地啃着馍馍，莫名想到了去年跨年时在这里与梁钰的对话。 不知道他们现在都在干嘛呢？ 几位女子似乎注意到了蹲在旁边的齐梓恒，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在偷窥，后面只发现是个相貌俊俏的小郎君在一边啃馍，也没把视线放在她们身上。 她们这才放下心来大着胆子问道。 “小公子，要不要放花灯？” 齐梓恒摇摇头。 “诸位姐姐妹妹们放完还是赶紧回去吧，太晚了女子在外怕是不安全。” 几位女子相互对视，笑了笑。 “无事，我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姐妹。小公子你声音也很好听哎，你是哪家的？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齐梓恒微微圆瞪着眼睛。 这么直接的吗？ 他站起来，想直接逃离这种是非之地。 刚退后两步，就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上。 “啊，不好意思。” 齐梓恒呆呆的叼着馍回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在灯笼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这么久不见，这种见面场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后面的人轻笑着，齐梓恒能感受到他胸前的震动。 他急忙跳开。 “梁钰少爷，这么巧啊，你也来河边看花灯啊......” “一点都不巧。” 梁钰微微弯下腰把他手上的另一个馍拿走，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是我家的下人见到你在路上闲逛，我才出来寻你的，我打远就看见你蹲在路边一副傻样。” 齐梓恒三两口把剩下的馍吃完，有点懵懂的看他。 “寻我做什么，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把手里从卢晓骏家里顺来的灯笼抽空塞到了梁钰的手里。 “你快回去吧，待会更黑，你就不好走了。” 梁钰两只手都提着灯笼，虎口处还夹着个馍，梁钰自顾自的就笑出声来。 几乎是笑累了，他才把灯笼又还给了齐梓恒。 “没事，我看得清。你呢，出去一趟，好了吗？” 齐梓恒没来由的认为梁钰这一句是在问他的情绪。 他当时确实是情绪上头要脱离部队单打独斗来着。 他点点头。 梁钰就这么跟他一边聊，一边往齐府的方向走去。 “梁钰少爷，你回家不是这个方向......” 梁钰伸手把他的脑袋掰向前方。 “走吧，我有事要寻一趟阿川。看什么看，我才懒得送你回家。” “科举的消息果然先我们一步到青阳了，现在整个书院都严阵以待，那阵仗，别提多吓人了。” 齐梓恒点头。 是了，要科举了，惠来书院第一的名头要保住。 梁钰絮絮叨叨的讲着他离开后发生在大家身上的故事。 “阿川还好，他学习本就扎实，就是陈丹宁，最近有点和家里闹脾气，好几日没去上学，不过他气性大，总归是要和好的。” “陈丹宁居然跟家里吵闹，就不怕他祖父削他？” 梁钰被齐梓恒逗笑，继续说道。 “晓骏兄在换了先生后，一开始文先生还跟晓骏冷嘲热讽他说他定然待不了几日就要退缩，没成想，晓骏真的坚持下来了，狠狠打了文先生的脸。教晓骏的闫先生在书院里不止一次说了晓骏是个学算术的好苗子，说文先生不懂得知才善用，让文先生连着几日都没来上课......” 梁钰就这么轻轻跟他说着，齐梓恒似乎都能看到文先生被气的胡子都岔成两半的样子。 他就知道晓骏是可以，他就是缺一个好老师而已。 齐梓恒看向梁钰，所有人的故事差不多都说，你自己的不说？ 梁钰轻咳了一声。 “我嘛，回到青阳后就被我爹抓去罚跪了几日的祠堂，好在我爹看我全须全尾的一根毛发都不少，又有书院的李先生求情，这才免于一难，现在每日都要被押送着去书院，自由不再。” 齐梓恒只觉得好笑的戳了戳他的手臂。 他知道梁钰不爱去书院，没想到这么排斥。 去书院上个学都能被他说的像上刑场一样。 齐梓恒学着大人的口吻一板一眼。 “少年人，读书才是正道。” 第204章 偷来的幸福也是幸福 “读书才是正道。” 梁钰正是说的心烦，笑着重复了他说的话，揉了揉他的脑袋。 “说我。大哥不说二哥，你准备几时来上学的？要是你不来我就告诉阿川，让他押着你也一起去上学。” 歹毒，太歹毒了。 齐梓恒差点脱口而出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吸了个鼻涕，又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知道了。”他垂着脑袋闷声应和。 “到了。” 齐梓恒抬头，真是聊天不觉时间久，感觉没聊几句，竟然都已经到了齐府。 “你回来肯定没跟家人说过，快回去给你家人一个惊喜。” 梁钰在后面推了推他。 齐梓恒疑惑的看着他。 不是说来找齐梓川的，不一起进去？ 梁钰捂嘴干咳两声。 “突然想起来我这个事阿川早就跟我解释过了，今日真是白跑一趟啊，没办法了，那就明日书院见吧。” 齐梓恒失笑，还说不是送自己回来的。 “你看你在外头小姑娘都问你婚配之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把弟弟完完整整的送回来。” “我感觉你更需要照顾一点。” 梁钰这光辉不是吹的，整个青阳没有不认识他的，帅滴杠杠的，帅就完事儿了。 齐梓恒无奈，看着面前神情柔和的梁钰。 突然觉得好安心。 不管是这齐府门口留下的灯光，还是送他回家心口不一的梁钰。 可能这就是回家的感觉，有亲人，也有朋友惦记。 可以卸下一身的防备洗的干干净净的蒙头一觉睡到天亮。 这种来自他们的关心，把他包围着，让他真的以为自己是齐梓恒。 就算是偷来的幸福，那也是幸福。 看着梁钰最后举着两盏灯笼离去的背影，他用力的挥手。 ...... 好吧，话说早了，也不能老老实实的一觉睡到天亮。 齐梓恒被小兔叫醒，还有一丝丝起床气。 正准备夺了被子再睡一觉。 被子被结结实实的掀开。 齐梓恒瞪眼，视线逐渐聚焦显现出齐梓川的面容来。 “梓川少爷......” 他有点心虚。 昨夜他悄悄摸摸的回来，整个齐府只有小兔知道，激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小兔又赶忙烧了热水又热了饭给他吃了才歇下。 “这一世我一定要拿走属于我的一切！”的梦还没做完，就被掀了被子，完事儿就看见眉宇间带着怒气的齐梓川。 “还不快起来去书院，你都迟了好些日子没去了，别以为你昨夜跟个老鼠一样溜回来大家没发现。” 齐梓恒长哼一声，又倒在床上。 “好哥哥，你就当做没看见我成吗？既然我昨夜才回来，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只有撒泼耍滑的时候，他才会大大方方的喊他哥哥。 齐梓川眉心一跳。 “都要科考了，你还在偷懒，真是油瓶倒了也不扶！” 什么意思？什么玩意？ 齐梓恒眯着眼睛看他。 “懒到家了！”齐梓川补充道。 没想到这个梓川少爷竟然还会讲歇后语呢。 齐梓恒愣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捂着嘴笑。 “好了我醒了，我这就洗漱。” 似乎还没笑够，连去上学的路上齐梓恒都是悄悄捂着嘴偷笑。 “你回来这事小兔只告诉我了，我爹和二伯父都还不知道呢，回来你再让他们好好看看吧。” 齐梓恒乖巧的点头。 看着车窗外的熟悉的景色与记忆中重叠。 只不过走的时候绿叶刚刚冒芽，而现在却已经慢慢枯黄。 他才感叹道，真的回来了啊。 “出去玩了一趟简直跟做梦一样，感觉都还没玩够。” 齐梓川白了他一眼。 “运气好，要是我们刚出门就收到科考如期举行的消息，那是天上下刀子都要调头回来给我学习的。”说完瞪了他一眼。 “你也别想蒙混过关。” “我还给大家带了特产......”齐梓恒弱弱的说。 又得了齐梓川一记白眼。 他们已经相熟，齐梓川的白眼飞刀根本伤不到他。 齐梓恒倒是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几日不见，梓川兄的口才又更上一层楼了。 马车很快在书院门前停下。 下车后，齐梓恒就意识到了果然如梁钰说的那般。 书院的氛围完全不一样了。 路上的学子们就算是在吃早餐都是嘴上叼着包子手里拿着书。 摇头晃脑的读着书走进了书院，偶尔两人相撞，也是互相道歉完继续念书。 简直跟魔怔了一样，还有学子嘴上还挂着墨汁。 应该就像书中典故一样，因为看书太认真而把墨汁当成蘸酱蘸了吃了。 齐梓恒吞了吞口水，擦了擦眼睛。 “我没看错吧，我该不是进了平州的博雅书院？” 齐梓川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是啊，想不到吧。在博雅书院见到的景色竟然在惠来书院见到了，大家都苦等了多年，就为此次能一飞冲天。你还是个不争气的没有一点上进心，连晓骏都开始日日闭关不出了。” 齐梓恒只觉得喉咙干涩。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别人就算了，卢晓骏你个卷王，你连兄弟都卷...... 齐梓川也不在门外多耽误时间，拍了拍他的后背。 丝毫没看见齐梓恒因为身后的伤被拍而导致的五官扭曲。 “快去课室吧，我待会下课了就去找你，你不准再乱跑。” “知道了。” 齐梓恒悻悻的朝课室走去。 还没凑近，就能听见郎朗的读书声要穿破屋顶。 难道文先生已经来了？ 齐梓恒加快脚步，走进去一看才发现。 好家伙，他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了。 所有的学子，包括平时爱逃课不见踪影的几位，现在竟然都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摇头晃脑的背书。 这绝对不是为了应付文先生抽查才做出这番景象。 齐梓恒有些腿脚发麻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进来时就发现小闻对他皱眉。 但直到他坐下来为止，小闻都在大声读书，时不时写写画画，不把他放在眼里懒得挑衅的模样。 连小闻都不来呛他了，真是......活久见了。 怪不习惯的。 齐梓恒也从桌堂里拿出了沾满灰尘的书。 随便擦了擦，他也开始了读书。 这种氛围很好，不知不觉之间他也读了进去。 第205章 肉包子转世 读书声不知什么时候又停止了，大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试卷在写，整个课室里安静的可怕。 向喻之从身后小声走了过来，把全新的试卷放在了他的桌面。 眼神示意。 【文先生这几日不回来，一切靠自觉。】 又不来？齐梓恒皱眉。 当先生有够轻松的，说不来就不来。 这就好像孩子要高考了老师跑没了。 不得临阵磨枪闪亮闪亮？ 【这是文先生留下的试题，到时候做完了统一讲解。】 哦。齐梓恒点点头。 懂了，自习课。 【多谢你，向兄。】 向喻之摇摇头，又悄默的跟做贼一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写试题。 齐梓恒也开始认真看题来，拿出笔墨，开始在一边写下自己的答案。 时间过的很快，整个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齐梓恒丢了笔，伸了个懒腰。 才发现，中午时分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都还在认真呢。 你们都不饿的吗？ 齐梓恒有些震惊，但也理解。 他抻了抻脖子，小声离开了课室，跑出去觅食了。 整个书院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连饭堂都没多少人，自然不用排队，这让齐梓恒美美吃饱了。 路过齐梓川那间课室时，看他还在努力。 不仅是他，整个教室里的人都憋着一口气在拼命。 齐梓恒笑了笑，缩回了要打招呼的手。 还是不打扰人家吧。 路过卢晓骏也就是闫先生那边，齐梓恒扒着门缝看着。 这间课室也是极为安静，卢晓骏身边的同窗已经趴在桌子上午休了，卢晓骏还在擦着汗埋头苦算。 惠来书院背靠大山，有山有水，每间课室的位置特殊，长久以来都是冬暖夏凉。 一般情况是不会流汗的，看卢晓骏的模样多半是他还在苦心钻研。 真努力啊。 齐梓恒小心翼翼的把门缝掩好，漫无目的的在书院中溜达。 书院难得幽静，连空气都厚重了几分。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溜达到李先生的竹林这边了。 他探个脑袋看去，果然，李先生又带着他那个破斗笠在池子边垂钓。 鱼上钩没有不知道，反正脑袋是钓上鱼了。 “李先生！” 他大喊一声，一个健步跳到李先生旁边。 李先生被吓的一个激灵。 他连忙看向池子里，附近的鱼被齐梓恒这一嗓子直接给吼跑了。 李先生直接傻眼。 “你是哪个先生的学生，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齐梓恒直接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李先生，是我啊，您派去游学的，特能说道的那个......” “是你啊，你个泼猴。” 李先生很快就想了起来，指着齐梓恒发笑，也没有要惩罚他把鱼吓跑的罪责。 只是默默又把鱼钩上挂上饵料，又重新投入了池水之中。 齐梓恒就这么无言无语的看着李先生钓鱼。 李先生看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钓鱼，忍不住嘀咕道。 “你怎么在此处，不去温书？哦，想起来了，你个泼猴不爱念书。” 齐梓恒摸了摸鼻子。 李先生这么泼猴泼猴的叫，真的老是让他想到能挥舞金箍棒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的孙大圣。 “游学好玩吗？” 李先生慈爱的真的很像路边卖菜的老头。 齐梓恒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 “与伙伴们一起好玩，但经历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好玩。” “是喽。”李先生一收竿，鱼竿空空，鱼饵却已经不见。 他又慢慢悠悠的取饵再挂。 “成长啊，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妙的过程。” 齐梓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在说游学，怎么又扯到成长了？ 不过确实，游学让他成长了。 让他见识了太傅的手下究竟遍布多广，见识了王黎蛊人心魄的手段，见识到了别样的温情，见识了偏远山处见识的浅薄，也让他见识到了自己的实力放到梁太傅的面前连踢人家卡拉米的水平都不能够。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就是在提示他那段被揍的七荤八素的经历。 “你为什么不爱念书？念得太差了？” 李先生侧过头来看着他，一笑，嘴上白花花的长胡子都往两边撇去。 齐梓恒嘁了一声。 靠着竹林撑住脑袋，嘴里叼上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撇来的草。 “怎么可能？我可是文曲星下凡。” 念得太差，这四个字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自己是个不管做什么都会全力以赴的人，再加上他现在身上可能叠了什么“buff”，不说武艺丢人点，读书是绝对没问题的。 就算之前在余水村，拜在余先生名下，他也不曾一日懈怠过。 李先生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丢了颗石子在他的身上。 “就你还文曲星下凡，我看你是肉包子转世。” “趁早回去睡觉吧，不浪费家里的钱，还能学点手艺谋点生路。” 齐梓恒脑袋被砸了一下，倒是不痛，就是不甘心。 他撑起上半身看着李先生。 “先生！你怎么能骂学生呢，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好言劝诫，跟我讲一大堆古人励志故事然后循循善诱引我走上正道吗？” 李先生冷笑一声，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我劝你就会老老实实读书？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 齐梓恒笑着摸了摸鼻子。 这老头倒是厉害。 李先生说的没错，就算他好言好语，说一万个故事来，他也不会轻易松口。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李先生见激将不通，又换了个说辞。 齐梓恒捡着池子边的树枝在池子里戳鱼玩。 “哎你这小子，别戳坏了我的宝贝鱼！”吓得李先生吹胡子瞪眼。 齐梓恒看着这平静的池水偶有几只小鱼浮上来吐出两个泡泡，如此幽静的环境，他只能听见周边的风声和李先生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第206章 种瓜得瓜 他慢慢开口道。 “世界和平，百姓安居乐业。” 李先生侧头惊讶的神色，夸张的挥手。 “嚯呦，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抱负。不过还是稍微稍稍吧，说个小点的，你这有点难。” 齐梓恒抠抠脑袋。 “小点的......以前确实没有什么愿望，现在，特别想干一个人。” 啪嗒一声。 齐梓恒侧头看去，李先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手里的鱼竿都掉了砸在石头上。 李先生干巴的舔了舔下唇，慌乱的拨了下左右两边的胡须。 “孩子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懂这些事了......我这里还有两本书，你看了泄泄火......” 说完就在身后放的篓子里去左右翻找。 “先生，您正经点，我害怕......” 齐梓恒一头黑线。 看老头一脸慌张的模样，真的很难把他平日在学子面前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联系起来。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来。 “先生，我说的干是干架的意思，您正经点......” “啊呀，打架啊，你早说啊，你个混孩子。” 李先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胡须，又捡起了鱼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先生，你再怎么装正经您在我这里的形象也已经破灭了。”齐梓恒默默补刀。 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哎，想打架，但是打不赢，还反倒被捶了一顿。使阴招吧，又不见得一定能成功，要是不成功还有可能被阴回来......” 李先生侧头看他。 “很厉害的人？有多大能耐？” 齐梓恒点了点头。 “那简单啊，你去上个山拜个大师了，学个绝学了再下山报仇。” 齐梓恒无奈。 “先生，一点都不好笑。” 李先生摆了摆手。 “冤冤相报何时了哦~” 齐梓恒也懂这个道理。 会不会他就算把王黎办了，反而被梁太傅给盯上，又派其他的人来对付他。 他只是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 要不是实在躺不平，他也不会出手。 李先生捋着胡子激动道。 “我有个法子，你去考科举，这样不就解决了。” “反正你说你是文曲星下凡，你要考那不是易如反掌？如果你真考上了，身份地位就不一样了，出去都是老爷了，他还能跟官老爷动手？” “再者，你当了官老爷，要给人穿小鞋那还不容易，别说打他，就是踹他他都不带还手的。” 齐梓恒被李先生这番激动模样逗笑。 “还有还有，你要是走了狗屎运，做了大官，那不得了。说话可有分量，我之前当过大官这点我老儿绝不骗你。你就是出了点什么意外都能被拿来做文章，别人要动你更是要三思而后行。” 齐梓恒笑着看向老者，忍不住拜谢。 “谢谢先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李先生脑袋一扬。 “我老李可不是忽悠你，看你也是个纯良之辈，你要是做了官，那确实可以造福一方百姓，你的愿望也算能完成一小步。” 齐梓恒点了点头。 李先生说的有些道理，但太慢了，对手太强大了。 他对着李先生的背影行礼，就准备告辞。 “泼猴，你听一句劝，不要小瞧一个人的力量，也不要小瞧一方官员在一方土地上的力量。走上金銮殿，才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种瓜才能得瓜，种豆方能得豆。” 李先生说完这番话，就又是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垂着脑袋在那用意念钓鱼。 齐梓恒忍不住笑了笑。 李先生真是一个好先生，不知道为何，跟李先生相处总是感觉特别的轻松。 大概也是他能绕一大圈绕到此处的原因。 可能也是因为李先生的思想很开阔吧。 再次回到课室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半年一大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不同于小考，成绩是由先生选择是否公布。 大考的成绩可就是要拉出来溜溜的。 面前多了一长片的木牌，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哪位先生下哪位学子的成绩和排名。 木牌前面也是围着好多学子。 有因为名次进步了而激动万分的，自然就有因为成绩退步在角落黯然神伤的。 特别是科考在即，任何一次考试成绩都显得异常重要了。 齐梓恒远远的瞅了一眼，文先生那块牌子下貌似并没有自己的名字。 他也不在意，反正他也没有考。 倒是向喻之稳坐第一，小闻也发挥的不错，在第二名上挂着。 倒是卢晓骏，去了闫先生班上后，成绩竟然能排到他们术科的中间。想来是努力好好鞭策了一下自己。 齐梓川也很厉害啊，他的名字在他们先生的班里也是挂在了第一位。 陈丹宁也是一如既往的吊车尾。 梁钰呢？ 听说梁钰在李先生班。 李先生那副模样天天偷闲钓鱼能管好学子们吗？ 找了一大圈，倒是在李先生班里最后一位角落里发现了梁钰的名字。 一看分数，好家伙，也是个鸭蛋呢。 像齐梓恒这种没有参加大考的人应该也是李先生在中间说了什么，才直接连名字都没有放上去。梁钰呢，这又是什么情况？ 参加了，但是交了白卷？ 听齐梓川说过，梁钰的水平远超在座所有人。 那为什么不写？玩叛逆？ 回去后可要好好对他说道说道。 脑子里正过着小九九。 一声冷笑倒是传了过来。 “呦，我当是谁呢，竟然是我们的齐大才子回来了。” 这熟悉的调调，这欠揍的语气。 这才是正常的感觉嘛。 齐梓恒回头，就看见小闻如众星拱月般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说这某人连大考都没参加，在这凑乎什么热闹呢。是不是在盼望奉阳娘娘显灵给你多加几分啊。” 齐梓恒笑着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恼火，反而有点想笑。 不知道把小闻这样的缺心眼放到王黎面前能活几集呢？ 这叫什么，看开了，生死面前这种小打小闹这都不叫事儿。 他抿唇笑着就要离开。 “齐梓恒！你居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闻急的跳脚。 “文先生跟我说了，以我的资质，去考试绝对没问题。到时候你就等着看，你个白身在我面前行礼跪拜吧！” 齐梓恒惊讶的看着他。 这小子，连考都还没考上都在这做上这种青天白日梦了。 不由得发笑。 “好好好，你考上了再来找我啊，没考上你都不要带着你的脸来见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我就嘲笑你一次。” 小闻得意的甩头。 “那是自然......不对，齐梓恒你小子又耍我！” 齐梓恒笑的大声，只是快速又闪开了。 第207章 妇女之友 齐梓恒终于是明白齐梓川这回是把他给盯死了。 连下学回家都得跟他一个车。 齐梓川手里拿着书抬眼看一脸幽怨的齐梓恒。 “你上次理由也没有一个就跑去单独办事了，你不知道我回家后被二伯父问了个底朝天，后面更是连信件都不通了。你都不考虑一下我，这次回去了你跟几位长辈去交代清楚。” 齐梓恒听了这件事，才面露尴尬的点了点头。 光顾着在外火拼了，倒是忘记家里还有长辈惦记。 还是要辛苦齐梓川替他周旋了这么久。 齐梓恒打量着齐梓川的眼色。 “那我待会做两个新菜给梓川少爷赔礼道歉......” “少来，你能日日去书院念书，让我少操些心。就是帮我的大忙了。” 齐梓川看着手里的书，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对了，梁钰少爷说，这几日陈丹宁跟家里闹矛盾了，他是怎么了？他平日里不是最怕祖父的责罚吗？” 齐梓恒光速转移话题。 齐梓川放下书，叹了口气。 “他也是个有想法的，游学回来后，他就跟陈老爷陈夫人说了不准备应考，而是去跟随他大哥二哥的步伐去戍边。他爹娘三个儿子有两个都远在天边，肯定是不希望连小儿子最后都不能留在眼前。所以就吵起来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 是了，陈丹宁是同他说过以后要去建功立业。 能正式跟他的父母说清这些事，也就说明他其实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然后呢？” “然后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被他祖父知晓，他祖父没有一口应允，也没有拒绝，只是叹气。这些日子他爹娘找尽各种理由让他留下，甚至放话说，如果他非要去，那就在去之前安排他成亲给他们陈家再留个孙子，也算尽孝了。” 齐梓恒嘴巴张成一个圆形。 孙子？会不会太早了点？ 他自己现在也才十六七岁，陈丹宁和齐梓川大差不差也就才十八左右。 至于这么赶着上趟吗？ “陈丹宁没答应吧......” 不说成亲年岁的问题，就算是找个姑娘家成亲，那他十年八年不回来，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没有。”齐梓川摇头，继续补充道。 “我很早就觉得，陈丹宁是不是对江梦姑娘有想法......” “啊？” 怎么还变成家庭伦理剧了。 齐梓恒脑袋晕晕，怎么绕了一大圈又到江梦身上了。 “但我看江梦姑娘应该也没有和他要凑对的意思，想来是郎有情妾无意......再说，陈夫人一家虽不拘小节，但也不见得能容下江梦姑娘进门。” 齐梓恒只觉得面前的齐梓川化身名侦探，又好像是村口的八大姑九大姨聚在村口猜八卦。 “所以我估摸着陈丹宁八成也知道自己跟江梦姑娘没戏。” 齐梓恒呆呆点头。 “你平时跟江梦姑娘走的稍微近些，你可知江梦姑娘有没有意中人？或者说江梦姑娘对陈丹宁这个呆子是怎么想的？” “啊，不是说没戏吗？”齐梓恒有些没搞懂齐梓川这火速转移话题主角的抽象程度。 “你还没开窍，怪不得你。” 齐梓川可怜的看着他。 “要是江梦姑娘果真对陈丹宁有情，那他们之间的阻碍会小很多。就算陈丹宁离了家，作为心仪对象的江梦姑娘也会稍微让他惦念着家里一点。光看在这点的份上，所以他们二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听到这里齐梓恒算是听明白了。 就是要用一个姑娘去拴住陈丹宁。 但如果这个姑娘是江梦的话，陈丹宁也满意，陈家也满意，说不准心情一好陈丹宁一年还能回个一次家，合家欢嘛。 就是有一点，这不是欺负人嘛。 齐梓恒有些没好气。 “我不知道。你让他自己去问吧。” 这倒是把齐梓川搞懵了。 “你这小子气性这么大，该不是你也对江梦......” 齐梓恒忍无可忍，身子探过去揪住了齐梓川的嘴巴往两边扯。 “梓川少爷，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拉郎配啊。你就该拿把小凳子去村口坐着，你保准能成为妇女之友。村口的婶子们都喜欢你这一款的。八卦都不愁听。” 齐梓川被揪的左右嘴角都红了。 他捂着脸。 “我也是好心......” “你少八卦吧，多操心操心自己。你日后可是齐家的顶梁柱，你的婚姻大事，才是齐家最最重要的！” 说到这个话题，齐梓川明显有些担忧。 因为齐梓恒说的句句在理，往日里齐府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人会冷不丁的嚼起这件事来。 但现在，祖母回来了...... 祖母回来了！ 他瞬间看齐梓恒变了脸色，个人气质瞬间凌厉了起来。 “怎么了？”齐梓恒被他搞的摸不着头脑。 “你先跟我走。” 齐梓川抓住了齐梓恒的手腕就跳下了马车。 “祖母回来了？所以呢？” 现在看齐梓恒一副不着调的样子，齐梓川现在反而开始头疼了。 “你要清楚，你要是做错说错，祖母可不像我爹，对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有容忍。祖母眼里进不得半点沙子，嫡庶尊卑，长幼有序。前几日祖母一回来，就把晴晴好好整治了一番，她现在都还在祠堂跪着呢。” “祖母早就知道你单独行动，未跟家里父兄报备。这口锅迟早是要扣在你的头上的，且不说别的事，先想想这件事的应对之法......” 齐梓恒看他叭叭叭叭说了好多方法，不禁有些发笑。 “没事的。祖母左右看不惯我，我不当回事不就行了？” 这话说得齐梓川都打了个寒颤。 “没那么简单，反正我该叮嘱的都跟你说了。祖母不喜少爷沾染铜臭气更别说烟花气息，每日晨间要行礼，晚上要跪安，不喜张扬狂放，不喜自卑退缩，所以你一定要把握......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齐梓川还没有说完，齐梓恒就已经拔脚走了。 对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就算早上晚上行礼，伺候的规规矩矩。他也不会因为这些就突然变得喜欢你。 第208章 祖母来了 回了齐府，果真氛围都有所区别。 两边的丫鬟都不再嬉戏打闹，而是规规矩矩的见他们二位归来行礼。 本以为一回去就会面对二老爷那张激动不已的脸，没想到直到上了饭桌，齐梓恒才见到了二老爷。 二老爷一本正经，甚至看到齐梓恒了多一个眼神都没有的。 也是这样，齐梓恒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传闻中的人物究竟是何模样。 是一位看着就眉眼凌厉的老人，头发并未花白，梳的极为认真没有一丝凌乱，额上挂着翡翠般的玉环，发间插着几根不那么抢眼的金簪，一边放着手杖，一边放着被盘得温润透净的玉珠。一身深褐色的褂子，倒显得端庄稳重。 “拜见老夫人。” “拜见祖母。” 他听见自己跟齐梓川异口同声的喊道。 对面的老人也只是轻微嗯了一声。 二人这才落座。 齐梓恒能看到，对面这个老夫人，连一丝目光都不曾放在自己的身上。 “动筷吧。” 老夫人摸了摸袖口，立刻有丫鬟上前给她左右布菜。 齐梓恒这会才发现，姨娘和两位妹妹都没来。 整顿饭吃的极为安静，不说碗筷碰撞，几乎连嘴里嚼菜的声音都难以听清。 齐梓恒这会脑子就在跑火车，多种点贡菜，看你们还能一点声不出。 很快，老夫人就放下了筷子，对着身侧的痰盂净口。 齐梓恒放眼看去，齐大老爷，二老爷，连带着齐梓川都放下了筷子。 他也后知后觉的跟上。 懂。当家的不吃了他们也都吃不成了。 没过片刻，几个丫鬟便把他们面前的菜都撤走了。 “既然用膳完毕，当着几个大人的面，我也好生讲讲我这个头回见面的二少爷。” 老太太用帕子擦着手就看了过来。 眼神犀利，要把他洞穿。 “母亲，是我的主意，是我要把恒儿接回来的，要罚，就罚儿子吧。” 二老爷摆出苦瓜脸就对老夫人施礼。 “老二，既然你都已经把孩子不顾我的脸面带回来了，这件事我就先不与你计较，我论论别的。” 老夫人温声细语，把二老爷倒是说的都不敢吭声了。 “昨夜下人通传，说咱们府上进了耗子。我还疑惑，这齐府之大从未有过这等小贼。细问才知道，原来是我这个不成气候的二少爷。” 齐梓恒坦坦荡荡的看着老夫人。 “身为齐府少爷，怎么能不知落锁时间，不守规矩，不知寅卯，深夜在外浪荡？” 晚回家也有错？ “祖母，阿恒是因为在外游学耽搁了才晚回家的，不是在外面厮混。” 齐梓川出来给他说好话，齐梓恒在后面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好，就算是游学，那你父亲兄长可知道你去了何处？为何不与大家一同而归？你兄长早你一月就已经回到家里了，你在何处厮混？” 来了！ 还好齐梓川给自己提前上了眼药，不然按他的个性高低给老太太气的半死。 “回老夫人的话，我是去祭奠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神色各异的看着面色平淡甚至还有点小悲伤的齐梓恒。 “常言道，游子久不归，不识陌与阡。在游学路上时孩儿就时常惦记着何时能回一趟沂临，想来，阿婆已经离开我快要一年了，虽在青阳得亲人照顾，但始终记挂着曾经照顾我的阿婆。唯恐提起这档子伤心事惹得大家不快，这才决定独自前往......” “没能跟父兄报备是我的问题，我不想让父兄再为我担忧，知道此事与我一起挂怀.......” “与同学们也是，这本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伤心事，我不想让同窗们与我一起伤心难过，说到底，只是我自己的私事罢了。” 说完，齐梓恒摆出了一副失魂落魄的姿态，身形摇晃，恨不得抹两下眼泪才好。 二老爷听齐梓恒这般说完，更心疼孩子了。 他自己倒是脑子一抽的把什么都忘干净了，这不是在孩子心尖上戳刀子吗？ “母亲，孩子都平安回来了，他也是有这份心了，这么小还记得这样的事情。我们大人们都不如他啊。” 老夫人咳嗽两声，让二老爷又不敢叭叭，退一步缩了回去。 “那此事揭过，这些又是什么？” 下人低眉顺眼的拿来一个托盘，里面竟然放了厚厚的纸。 “书院的先生说，你去年日日逃课，小考挂零，不知悔改，让齐府名声蒙羞，你可知错？” 老太太拍了一下扶手。 齐梓恒抖了一下，幻视自己现在不是在齐府，而是在公堂上，就差他跪下来喊一句，“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顿饭就是来细数他的过错。 这处没错，哎哟我就下一处。 直到让你辩无可辩为止。 怎么不再往上数数啊？ 他刚来齐府那阵闹出来的丑闻还更多呢。 再怎么嘀咕也只能在心里念叨，他可怕说点什么待会把老太太给气着了，他不成大孝子了。 “我有错，我甘愿认罚。” 齐梓恒垂下了头，做出一副悔改的模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都直接承认错误，也不整那些弯弯绕绕还解释。 左右老太太就是要一个名头来惩罚他。 齐梓川在旁边扯他的袖子。 “你倒是个软骨头，一说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不是说会两句诗文就能在齐府横着走了，抄来的东西我齐家嗤之以鼻，我齐家不需要这种丢人的名声。日后不准再在外面显露你那三脚猫诗句，我齐家丢不起这个人！” 齐梓恒脑袋再低一分，嗯了一声。 老太太眯个眼睛，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看了一眼在两侧低眉顺眼的齐家男儿们，搀扶着手杖往外面走去，边走边叹气。 “这个家我也说不动你们，大的不听话，小的也不省心。你也去祠堂跪着吧。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忏悔你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齐梓川忍不住插嘴。 “祖母，现在学业为重，时间紧张，阿恒还要去书院念书......” “那就下了学每日给我去祠堂，一日不得懈怠。” 老太太的声音就像魔音一样的飘走。 第209章 革命友谊 齐二老爷见母亲走远了，走来安慰齐梓恒。 “你祖母没有坏心，她就是太严厉了......我的儿，这么久没回来都长高了不少......看着也瘦了许多......在外边也不知道你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是爹不好，都忘记了你阿婆的忌日......” 齐二老爷声音很小，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但眼神里都是对齐梓恒的心疼。 齐梓恒摇了摇头。 “我一切都好，倒是跟老夫人说的一般，是我任性了。” 简单的寒暄都还没结束。 老夫人已经派人来喊齐梓恒去祠堂跪着了。 真是一刻都看不得他好啊。 齐梓恒笑着点头，在屋子里随便带了两本书就随那个年纪稍长面容严肃的掌事姑姑走了。 还在祠堂门口，齐梓恒就闻见了一丝别样的香味。 不同于祠堂里应有的檀香，而是，鸡汤的香味...... “姑姑就送到这里吧，辛苦姑姑，我自己去祖宗面前自省。” 掌事姑姑冷哼一声，简直就是翻版的老夫人，要不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呢。 “梓恒少爷好自为之。” 临走还不忘记给齐梓恒翻了个白眼。 齐梓恒推开门进了祠堂，昏暗的光线下，就看见齐晴晴正一身端正的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双手合十，神情看着倒是十分虔诚。 他凑上去，果然一股鸡汤的香味。 笑道。 “擦擦脸吧，脸上还有葱花呢。” 齐晴晴大惊，连忙拿袖子在脸上来回擦蹭。 袖子上面倒是什么都没有。 “我骗你的。”齐梓恒咧嘴一笑。 “齐梓恒！你真是！” 齐晴晴刚想大叫，随即又担心被祖母的耳目给听到了，压低了声音。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齐梓恒端正的在蒲团面前坐了下来，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拿出了几本书放到眼前。 “你没看出来吗？我这是陪你来了。” 齐晴晴随即恍然大悟。 “哈，我就知道，祖母肯定不止罚我一个，还有你这个垫背的。你在祖母这可是已经罪不可恕十恶不赦了。” 看齐晴晴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齐梓恒也不惯着她。 拿手上的书在她脑袋上一敲。 咚的一声，好听就是好头。 “你打我！”齐晴晴捂着脑袋就要跟他撕扯。 “嘘嘘！要是让老夫人的人知道你跪拜先祖还在偷吃，你看我们俩谁先死。” 这话一出，齐晴晴瞬间就老实了。 回到自己的蒲团上老老实实，眼神却瞪着他。 “你是为什么在这守着啊？你也在外面惹事了？” 齐晴晴左右偷吃已经被发现了，她就从供桌下面端出了一个食盒，继续抱着她的鸡汤小盅小口吃了起来。 “祖母回来的那日我邀请小姐妹来府上做客，在人前夸了几句海口，就把祖母惹到了。左右祖母看不惯我们，在这种地方吃饭还心情愉快些。” 齐梓恒继续盯着她。 看的齐晴晴浑身发毛。 “我招还不行，几位小姐们想打探你几时回来，问你和阿川哥哥可有想婚配的人家，还有小姐想借着咱们家来偶遇一下梁大哥，我就随便让她们巴结我一下喽。” 齐梓恒失笑，真是个鸡贼。 难怪会被老夫人呲到这里来，这在老夫人眼里齐晴晴既是个不要脸的，女子之间谈论婚事哪里由她们自己做主，又骂她是个不长心的竟然想把自家的哥哥当成物件来让自己受利。 果真是妾生的上不得台面。 老夫人一回来就被气到了，导致时至今日，齐晴晴都还跪在这祠堂里。 “这种时候我们俩倒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齐梓恒感叹一声，拿起自己带来的书就躺倒看了起来。 齐晴晴伸出脚踹了踹他。 “快跪直了，待会祖母还要派容姑姑过来查验的，要是不想挨家法就老实点。” 容姑姑？应该就是刚刚的掌事姑姑了。 不应该叫容姑姑，应该叫容嬷嬷才对。 齐梓恒立刻跪直了身子。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意外，方才齐晴晴竟然在为他着想？ 历来他们俩同框的场面，不是要吵架相互呲哒，就是每次都言语攻击一番。 他侧头看向她。 齐晴晴歪着脑袋小声解释道。 “你也说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现在家里就我们俩个庶出的，不对，还有一个温芝，但是温芝平日里话都不说一句也惹不到祖母。现在就我们两个能互相帮助了，要是阿川哥哥帮我们开脱，反而会惹祖母不快，我还想老老实实熬到出去了找姐妹们去玩呢。” 齐梓恒轻笑了一声。 从带来的书里一散开，里面竟然掉出了一张纸，上面画了密密麻麻的格子。 齐晴晴一脸好奇。 “你还会下围棋呢，只是可惜了，我下的太烂了，她们都不跟我玩这个。” 齐梓恒从篮子里装笔墨的盒子中拿出黑白二子。 还想着自己只能跟自己玩来打发时间了，现在俩人正好整上竞技游戏了。 他咧嘴笑道。 “这是五子棋。” 第210章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第二日一早，还是齐梓川把这两人喊醒洗漱。 不过一开门的景象还是把齐梓川惊呆了。 齐梓恒和齐晴晴两个人都睡在地上，睡的四仰八叉的，用来跪着的蒲团还被两人当做枕头，两个人脸上还贴满了白色的条条。 又看到两人中间的棋盘。 偷摸下五子棋呢。 这么看昨夜两人玩的挺好啊。 “要是让祖母的人先发现，你们就等着挨打吧。” 齐梓川冷不丁的把齐梓恒脸上的条子吭哧一撕。 齐梓恒哎呦一声捂着脸坐了起来。 齐晴晴也被齐梓恒的动静给惊醒，脸上还飞着白条睡的迷迷瞪瞪跟个女鬼一样。 “让你们来跪祠堂，倒是便宜你们两个爱玩的了。” 齐晴晴刚睡醒懵懵懂懂。 “阿川哥哥，你也被祖母罚了？正好我们一起玩......” 齐梓川面上带笑，都是无可奈何。 “不是，我来接你二哥去书院上学。” 啊。 齐晴晴很是失落，昨夜好不容易能热闹一番有人能陪她一起玩。 “那他都可以出去了？” “没有，下学了，晚上又给你把棋友给你送回来。” 齐晴晴这才松了一口气。 生怕齐梓恒就只被关了一晚上，而她还要一个人在这里继续蹲着。 昨夜简直是玩的太晚了。 虽然齐晴晴玩五子棋老是输给齐梓恒，但是只要能赢一次，她都得意的不行。 偏这个齐梓恒老是一点都不让着她，还沾沾自喜的说。 “不多输你怎么赢？” 气的她昨夜又差点跟他掐起来。 “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看不得别人比你好。” 齐梓恒笑着说她。 “嘁，晚上给我带点子炉居的点心来。” 她也不在意，嘱咐完最后一句，歪着脑袋又睡了下去。 经过昨夜他俩的革命友谊，现在真是哥俩好了。 齐梓恒就爱逗她，她也就爱跟齐梓恒对着呛，真是特别的缘分。掐架掐着，还掐出感情来了。 “我等你，快点收拾收拾直接去书院吧。” 齐梓川把书包丢给他。 他们起得晚，这会齐府的早膳已经用过了。 一回到院子里，小兔就红着眼睛凑了过来，说要看他的膝盖。说晚上要给他的膝盖上缠薄薄的垫子。 齐梓川还在外面等着呢，时间上耽误不得。 他小声在小兔耳边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放心。” 小兔这才又忙前忙后的给齐梓恒去打水收拾要换的衣物。 “老夫人一向是最懂管教的，少爷你就先忍忍，日后老夫人看顺眼了就不会太针对少爷了。” 就算要出门了，小兔都还是左右叮嘱。 “好了，走了。” “少爷......” 小兔又是泪眼婆娑。 “少爷那么久难得回家一趟，却又要忙里忙外，是小兔没用，不能替少爷分忧......” 齐梓恒一看小兔又要往自己身上背锅，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随便安慰了小兔几句就跟齐梓川一起上了马车。 齐梓恒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齐梓川拿脚尖碰他。 “你这丫鬟对你可上心。” 齐梓恒懒得跟他这个八卦精掰扯。 “我没当他是丫鬟，我只当她是妹妹。” “那江梦姑娘呢？” “知己。” “沈遥姑娘呢？” “朋友。” “哦~朋友~” 齐梓恒皱眉看齐梓川在那阴阳怪气。 “有话你就直说，别整这死出。” 齐梓川被齐梓恒的言语给逗笑，他倒是没有生气。 “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 齐梓恒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 “没有，不是你们说我没开窍吗？” 齐梓川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要是你身边没有女子也就罢了，你身边的女子们一个赛一个的好看，你就没有一点想法？都是兄弟你还瞒着我们！” 齐梓恒正色，干咳了两声。 “梓川少爷，学业为重，我知道你最近念书压力很大，放下八卦心理，成就美好人生！” 齐梓川还想再说什么，齐梓恒马上打岔。 “你再说这个事儿我就以为你春心萌动了嗷。回头我就让大伯父给你介绍二十个大家闺秀。” 这话一出口，齐梓川瞬间闭嘴。 齐梓恒有些无奈，心里有些烦躁。 都怪陈丹宁，这下算是把齐梓川这点子八卦心态全给勾起来了，勾起来就算了，这火还烧到他身上来了。 “江梦姑娘新排了话本子！今日就上演了，听说不要钱，快去看看！” “话本子也演？能演什么好戏？” “少废话，看看就知道了。” 外面一阵喧哗传来，齐梓恒撩开车帘，能看到不少人都往来荟食府的方向去了。 他不由得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看来沈遥已经看过了觉得这个点子还不错。 希望能大卖吧。 齐梓恒放下帘子一脸欣慰，迎面就对上齐梓川一脸的贼眉鼠眼的样子。 “还说没感觉，笑成这副模样。说说吧，是江梦还是沈遥？” 笑成这副模样是因为白花花的银子要进自己的口袋。 齐梓恒收回笑容，面无表情的闭眼，捂着耳朵，把这个烦人精排除在外。 “哎。是陈丹宁。” 齐梓川戳了戳他。 他拉开车门看去，果真看到陈丹宁穿着书院的衣服一脸愁苦的在路上走着。走路姿势都有些歪歪扭扭，脚步轻浮。 齐梓恒跟齐梓川交换了一个眼神，左右就在书院附近了，两人都下车，走了过去。 陈丹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走路的姿势都有些轻飘飘，连他们二人凑近了都没有发现。 “陈丹宁！” 齐梓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把他吓的一激灵。 “原来是你们，啊，梓恒兄，你回来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 陈丹宁果然就跟齐梓川说的别无二致，人都沧桑了不少。 “这几日好些了吗？” 齐梓川关切的问。 陈丹宁摇了摇头。 “我的想法还是很坚决，可叹爹娘不支持，先撑过应试吧，反正我也不是马上就要出发。爹娘看了我的成绩保不准就同意了。” 齐梓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拍着他的肩膀。 齐梓川感叹道。 “要是你走了，我还会怀念你呢。你现在都还没走我都开始舍不得你了。” 陈丹宁扯着嘴角笑了笑，轻轻给了他一拳。 “既然计划已经有了，为什么还是如此失魂落魄？”齐梓恒慢慢问道。 “什么？！今天？！你要跟江梦姑娘表明心意？！” 待陈丹宁说完他打算后，齐梓川和齐梓恒都震惊了。 齐梓恒看了看齐梓川。 啧啧，天生娱记圣体，怎么他就没看出来陈丹宁跟江梦之间有什么呢。 “你真的想好了？” 反观齐梓川，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还让他跟陈丹宁好好的分析得失。 陈丹宁犹豫几秒，点了点头。 “我知道，江梦姑娘八成是对我没有想法，但若是不说出来，我怕我会后悔。我仰望了她许久，从一开始的欣赏到现在的爱慕，人生不过几十载，我想活在当下。” 齐梓恒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没有毛病，年轻人不就活一股热血吗？ 再说了，如果陈丹宁真的准备去从军，那走了后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恐怕早已物是人非了。 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算是给自己一个结果。 齐梓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都赞同，只说一点，被拒绝了也可以到我的怀里哭一场哦，哥哥绝对不会笑话你。” “滚蛋。” 第211章 吃不了一点爱情的苦 陈丹宁难得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又跟以前一样跟大家打闹起来。 “只是一点，梓恒兄，江梦姑娘现在与你熟一些，她可已经有意中人了？” 齐梓恒莫名想到从江梦家里离开的那天，江梦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 她对自己的感情八成就是舍不得自己吧。 不会是真的对自己有感情了。 齐梓恒摇头。 “我才回来，这么久也没去江梦台那边，我不清楚。” 陈丹宁点头，自言自语。 “也是，这种女子爱慕这种话题怎么会告诉你？你就是个愣头青。” 齐梓恒嘴巴里咕嘟了两句最后还是把脑袋一别二话不说。 因为陈丹宁的大事，大家难得的又逃了一次课。 陈丹宁也是个呆头呆脑的，他哪里跟女子表白过，整个人又紧张又慌乱。 “江梦姑娘，我仰慕你很久了，我攒了一些钱，我希望能看一场只为我表演的演出......” “你个死鬼！” 齐梓川夹着嗓子娇嗔一声，还拿小拳拳捶陈丹宁的胸口，把陈丹宁早上吃的早饭都快恶心的吐出来了。 齐梓恒一进门就看到这副场面。 短暂的窒息的安静后，他就笑的肚子疼，在一边笑的直拍桌子。 陈丹宁仰天长啸一声。 “呕，阿川，你好恶心，对着你这个表情我不想张嘴，只想打拳。” 齐梓川翻白眼。 “我又没做过女子，我怎么知道江梦姑娘会如何反应。” 他看向齐梓恒。 “钰哥呢？” 齐梓恒耸肩，一脸无奈。 “不在书院，我已经让人去梁府通传了，他收到信了应该就会来。晓骏说他中午吃饭之后就过来帮咱们看看。” 齐梓恒跑的一头汗，给自己倒茶。 陈丹宁垂头丧气也给自己灌茶。 “本来就不一定能成的事情，你们喊这么多人来，不是让我丢脸吗？” 齐梓川摇了摇头。 “三个臭皮匠能顶诸葛亮，我们人多了，点子就多。还怕你不成功？” “我看不见得......” 陈丹宁小声嘀咕。 齐梓川把女子用的手绢丢到齐梓恒的面前。 “来，你扮演江梦姑娘，看他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的。” 齐梓恒挑眉，手上的手绢跟刚从香料缸子里捞出来的直熏眼睛。 怎么这角色扮演还是轮轴转的？ 齐梓川一脸愤愤。 “没办法，他说见我这副模样就犯恶心，我就不信，你演他就不恶心了？” “我可演不来......” 齐梓恒连忙摆手拒绝。 “梓恒兄，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你平日里跟江梦姑娘接触最多，定然知道她最喜欢什么样的话。就当帮帮兄弟了。” 齐梓恒看着面前陈丹宁一脸真诚的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我就试试......” 齐梓恒站定，看着对面正在准备热身的陈丹宁。 一头雾水，你告白归告白，怎么还打上拳了？ 在姑娘面前还是要把这副爱强身健体的习惯好生收敛一下啊。 “太紧张了，我缓缓。” 陈丹宁吐出一口气，眼睛也跟着闭上开始幻想江梦姑娘的模样。 为了保险，他还是要闭着眼睛跟齐梓恒对话，生怕看到齐梓恒到了脸直接破功。 “江梦姑娘，我今日来就是想冒昧的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因为我好像已经对姑娘动心了，见到江梦姑娘就开始莫名的紧张，希望能得到姑娘的答案......” 陈丹宁一口气说完，然后鼓起勇气睁着眼睛看着对面的齐梓恒。 齐梓恒眼神明显有些慌乱，向四周飘着，就是不放在陈丹宁身上，还有些意外的拿着手里的茶杯莫名喝了好几口水。 “这个，陈少爷，我只当你是与江梦有恩情之人，怎么敢奢望高攀陈少爷呢？陈少爷对江梦的一番感情，怕是要错付了......”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陈丹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是齐梓恒，但是心中的失望之情汹涌异常，酸涩的感觉涨得他的心满满的。 也对，这就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而已。 他垂眸苦笑。 “姑娘不要有任何负担，今日也是我一己私欲唐突了，我还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在离开时看到江梦姑娘的舞姿，也算是我对你感情最后的交代，希望你不要拒绝......” 砰，门被推开。 卢晓骏腋下还夹着书包，看着面前正在深情告白的两人。 傻愣在原地。 “你，你们......”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都怪你打岔。” 齐梓川有些埋怨的看着突然闯入破坏氛围的卢晓骏。 齐梓恒也尴尬的看着面色古怪的卢晓骏，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 “没有，丹宁兄准备跟江梦姑娘表明心意，我们排练呢。行了行了我演完了。” 齐梓恒又把帕子丢回陈丹宁身上。 也不知道这群活宝又在哪里搞来的道具。 “哦哦。” 卢晓骏傻愣的点头。 他听到最后一句差点以为陈丹宁对齐梓恒有那方面的想法。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呢？ 都怪二人的演技太好了，差点就误会了。 齐梓恒甩手。 “不演了不演了，看陈丹宁难受我也跟着难受。” “你也难受？” 陈丹宁瞪着牛眼睛看着他。 方才他可老带入了，差点就忍不住真的以为自己被拒绝了。 “是啊，明知山有苦，非向苦山行。一点都吃不了爱情的苦。” 齐梓恒晃晃脑袋。 这番话倒是把大家都逗笑了。 陈丹宁低沉的心也稍微缓和了不少。 齐梓恒把手绢丢到卢晓骏的面前。 卢晓骏还是懵逼状态。 “到你演江梦姑娘了。” “啊，我不会。” 虽然是这么说着，大家还是把卢晓骏赶鸭子上架了推上去了。 整个过程无比的扭捏，把陈丹宁都逗的笑出了眼泪。 倒是一点不紧张了。 他还玩上了，打趣道。 “你这么美，今晚你就陪小爷我看星星看月亮。” 卢晓骏声音都打颤了，生怕陈丹宁玩真的。 “不要啊~” 卢晓骏大叫一声，竟然在包间里玩起了追逐战。 把大家都笑的合不拢嘴。 虽然大家都很胡闹，但是也实打实的让陈丹宁心中也不再这么紧张了。 只是遗憾的是，梁钰到晚上了都还是没有出现。 第212章 一点没排上用场 此时江梦姑娘正在江梦台谢幕，将宾客们都送了出去。 今日的话本演出排的十分成功，不少人都沉醉于这个故事之中，期待着后续。 她也心情澎湃，她很怕自己演不好，又很怕自己会演错词。 还好有人在鼓励她。 沈遥在二楼之处，给她一个赞扬的眼神。 江梦忍不住深呼吸，表演已经结束了，她还是感觉莫名紧张，指尖微微发抖，感觉跟做梦一样。但同时更多的是心中的激动，这样她也能演出许多精彩纷呈的故事来。 沈遥跟她说过，光她一个人还不够，还需要其他人陪她一起出演。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怦怦跳。 “江梦姑娘。” 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看了过去。 呀，是陈家的少爷。 江梦瞬间有些开心的向他的左右身后看了看，只不过，好像没有其他人了。 有点失望，但这点失望也被她很好的隐藏起来。 她挂上真诚的笑迎了上去。 “陈少爷，好久不见。” “江梦姑娘，我今日来是有话要跟你说。” 江梦点了点头。 “少爷有话直说便是。” 陈丹宁捏紧了拳头，深呼吸，刚准备开口。 “对了，梓恒少爷应该回家了吧。” 江梦姑娘俏皮的笑着，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她五官神情更是生动万分。 陈丹宁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陈少爷许久不来看我的演出，有点可惜。也不知道梓恒少爷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也不来看这次新上的表演呢？我做了好多改动呢。” 陈丹宁抿唇，干巴巴的说道。 “要应试了，他们都忙。” 江梦懂事的点了点头。 “也是，正事要紧，表演不急一时看的。梓恒少爷起步晚，又爱搞些营生，可得认真念书。陈少爷方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陈丹宁看着面前的江梦姑娘。 水汪汪的眼睛就这么与他直视着，没有半分羞涩与扭捏，全是坦荡和赤诚。 跟他们所有的排练都不一样。 他听见自己轻笑了一声，一下子所有的紧张都不见了。 ...... “所以呢所以呢？你到底说了没有？” 齐梓川急的屁股快长泡，在凳子上一刻也坐不住。 “秘密。” 陈丹宁一身轻松的摆手，此时他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模样。 “好啊陈丹宁，学坏了竟然开始吊着我们了。心寒了。” 齐梓川捂着胸口戏精模样。 把齐梓恒和卢晓骏都逗笑了。 此时他们也是如约定般的在子炉居吃晚饭。 陈丹宁来得晚，偏他什么都不说。 搞的大家都是跟着抓耳挠腮。 “他能回来跟我们吃晚饭就说明，八成是吹了。不然早就跟心爱之人看星星看月亮去了。” 齐梓恒给大家端菜，一叠叠精致小碗摆在桌上。 “不过你也不要灰心，弟弟用美食安慰你。” “还得是我兄弟。” 陈丹宁豪爽的拍着齐梓恒的后背，砰砰作响。 齐梓恒咧嘴干巴的笑着，还好自己伤好得差不多了，不然挨这几巴掌血都要吐出来。 齐梓恒给诸位倒饮品，顺便偷笑。 “来来来，不醉不归。” 陈丹宁拿着杯子一副豪情壮志的样子。 齐梓川伸手过来把齐梓恒的杯子口给捂住了，冷冷开口。 “不准嘚瑟，书院规定，不能喝酒。” “不是酒不是酒。” 齐梓恒把他的手扒拉开。 齐梓川这个纪律委员，真是一刻也不闲着。 “这是拿桃子压好的汁水，又放了些香叶，兑了些茶水，又放在井水中冰镇了许久，尝尝看。” 陈丹宁已经被这长一串给说迷糊了，他小心翼翼的嗦了一口。 果然蜜桃的清香伴着阵阵茶香而至。 对他这种不爱喝热水的练家子来说简直不要太清爽。 “好喝，冰凉凉，下暑！” 齐梓川也拿了一杯细细品尝。 果然跟齐梓恒说的那般清香又不失茶香。 他两眼放光的看着手中的茶杯。 “你这可真是个好点子。这一杯，怕是制作都不易吧。” 齐梓恒点了点头。 他也只是提出了想法，具体怎么做，都是卢晓骏的父母来操办。 这还是卢晓骏的父母给他的点子，这一切都归功于卢晓骏新家前院里有好几棵粗壮的桃树。 他也这才脑袋一拍不如做水果茶得了。 就是这人工价格，怕就不太美丽了。 “我准备定价五十文，是不是太贵了？” 陈丹宁摇摇头。 “这哪里算贵，望江楼一壶好茶都可以到上百文了。像我这种怕热的绝对不嫌贵。” 卢晓骏伸出一根手指补充。 “丹宁兄，望江楼是一壶茶喝到死都上百文，我们这是五十文，一杯。当然到时候这个杯子我们会做的稍微大一点......” 陈丹宁愣了片刻。 “一杯啊，那确实很多人会因为这个价格退步......” “应该把这款茶饮放到火炉居，吃火锅热，喝点凉的才能舒畅。” 齐梓川适当给出提议。 齐梓恒点头，他也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单单定价还难以评定。 “哎，怎么说到生意上去了，陈丹宁，你还没说清楚你跟江梦姑娘究竟怎么回事！” 齐梓川如梦初醒，拽着陈丹宁的胳膊一副不愿松口的意思。 “阿川，你松开我再讲。” 齐梓川哼了一声松开了他的胳膊。 “我去之后，见到了江梦姑娘，跟她照常打招呼，当然，今日江梦姑娘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还有舞台也是，那咔咔美就完事儿......” “说重点！”连卢晓骏都听不下去了，扯着嗓子跟齐梓川异口同声的喊道。 “重点就是！” 陈丹宁清了清嗓子。 “我没有说我对她有爱慕之心，我只说了愿意做她一辈子的好朋友。然后请她给我唱了一段。” 下面的伙伴们都沉默了，互相对视了好几眼。 “没了？” 齐梓川挑眉。 “没了。” 陈丹宁满意的点头。 “我们这一下午的排练，倒是一点没排上用场。” 第213章 成熟男人不会为情所困 齐梓恒捂嘴笑着，手上没停的给大家夹菜。 “谁说的，还要多亏几位兄弟们跟我出招，我下午去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 齐梓川痛心的翻白眼，指着陈丹宁骂道。 “你这缺心眼的胆小鬼，都到那一步了居然还退缩了，江梦姑娘甚至到最后都不知道你的心意，你忙活了这么久，不就是图一个自己舒心吗？” “阿川，这也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陈丹宁难得稳重，又喝了一口桃子茶。 “不管是求而不得还是得偿所愿，我都不可能许诺太多，现在这样我已经完全放下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烧心，兄弟放在心里了。” 陈丹宁都这么懂事了，齐梓川也不再责骂他。 只是闷闷的喝了一大口茶。 “好啦，陈丹宁能跨过这道坎，能释怀，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以后你们都是朋友。爱情不能保证一辈子，友情还是可以的。” 齐梓恒出来打圆场。 陈丹宁吃了一口齐梓恒给他夹的菜，一左一右的搂住两边的齐少爷。 “梓恒，阿川，你们都是特别好的人，能跟你们做朋友，这辈子真值！” 卢晓骏也不甘示弱的加入，从后面搂住陈丹宁。 “我也是，能跟大家做朋友，简直太棒了！” 齐梓川眼中有点带泪，却是一脸嫌弃的扒拉他。 “勒死了，陈丹宁你劲儿真大。” 齐梓恒被逗笑，身后有两个身影，他侧头看去。 只见卢晓骏的父母在后面看着他们打闹默默的抹眼泪。 齐梓川偷摸摸了下眼角。 “陈丹宁，你把我都有点搞感动了，下次钰哥来，你再跟他说一遍。” 陈丹宁甩手不干。 “这种都是情之所及，随感而起，哪能说摆就摆出来？” 大家都被他给逗笑了。 “哎，梁钰少爷怎么到现在都没影子，最近很忙吗？” 齐梓恒漫不经心的吃菜，慢悠悠的问。 他有点郁闷，送他回家那晚。 明明说好了书院见的，结果上书院也没能见到。 齐梓川摇头。 “不清楚，这几日我都盯着你，没注意到钰哥有什么事儿啊。” “先别担心，钰哥家世摆在那，谁能动得了他。有空了我遣人去问问。” 齐梓恒点了点头。 这顿饭虽然是陈丹宁的“告别失恋”宴，但大家最后都吃的很开心。 特别是陈丹宁，咋咋呼呼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求而不得或者被心爱的女人给拒绝了。 这会居然还拉着卢晓骏在店里唱大戏。 好在天色已晚，店里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也不怕打扰打到客人。 “可能他心态好？又或者他不让我们担心把情绪隐藏起来了？” 齐梓恒小声跟齐梓川咬耳朵。 “算了吧，他可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他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之前说讨厌钰哥马上就写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膈应钰哥。” 齐梓恒有点犹豫，看着前面拉着卢晓骏还在玩舞狮的陈丹宁。 “那他是真不藏事儿啊，过脑就忘了。” “陈丹宁，我问你。” 陈丹宁正在兴头上被齐梓川喊了过来，脸上还有丝丝不愉快。 “你是如何发现自己爱慕江梦姑娘的？” 陈丹宁哦了一声，这件事他确实还没跟大家说过呢。 他挠头。 “钰哥跟我说的，他不说我一直以为我对江梦姑娘还是欣赏之意呢。” 梁钰说的？ 齐梓恒与齐梓川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不可思议。 “对的，我们哪里懂这些情爱之事呢，要说还得是钰哥，得那么多姑娘喜爱，一眼就看出来我对江梦姑娘不是简单的欣赏......” 陈丹宁接着喋喋不休的讲到。 齐梓川有些哭笑不得，打发陈丹宁继续去玩了。 “想不到，连钰哥都有看错的一天。不过也好，反正陈丹宁是个呆子。” 齐梓川摇头晃脑，熟练的拿着食盒开始打包吃的。 天色已晚，现在祖母掌家，还是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的时间。 陈丹宁都还没疯够，但还是被齐梓川给压下去了。 卢晓骏被闹得满头大汗。 “你就饶了晓骏吧，他今天为安慰你都做了不少荒唐事了。” 齐梓川小嘴依旧跟淬了毒一样在线。 “明天书院见啊，丹宁兄。” 齐梓恒抱着食盒在后面跟人挥手。 目送着齐家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正好子炉居也已经打烊。 卢晓骏走出去，就看到陈丹宁还在原地失神呢。 他上前拍他的肩膀。 “丹宁兄，我知道你不好受，没事的，兄弟们都陪着你。” 陈丹宁笑了笑，拍了拍胸口。 “我能有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 看样子陈丹宁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了，卢晓骏趁着父母还没有走出来，凑近了小声问道。 “跟心爱的女子表白是什么感觉？被拒了真的有这么悲痛欲绝吗？” 陈丹宁呵的笑出了声。 他拍了两下卢晓骏的肩膀。 “按照道理来说，确实是应该悲痛欲绝，可是我感觉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悲痛......都还没有我们排练时梓恒兄拒绝我来的悲痛一点。可能我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 “哦......”卢晓骏在一边做笔记。 “成熟男人就不会为情所困......记上记上。” 第214章 你就是个丧门星 这些悄悄话齐家的两人自然是不会知道。 他们竟然还如约给齐晴晴带了她想吃的子炉居的点心。 齐梓恒既然还要去祠堂受罚，齐梓川也就好人做到底，给他直接送了过去。 只是这祠堂的氛围，怕是不太好啊。 不仅老夫人在，连欣姨娘带着齐温芝也在，两位老爷都不在。 最重要的是，齐晴晴不在里面跪着，竟然在外面跪着。 齐梓川戳了戳齐梓恒。 “要不你看热闹，我先走了？” 啪，齐梓川刚准备脚底抹油走掉，就发现自己的裤子还被拽着。 “梓川少爷，有热闹一起看啊。” 齐梓恒皮笑肉不笑。 他们二人的动作吸引了老夫人的注意力。 “阿川回来的正好，你看看，这就是我们齐家的女儿！” 砰呲一声。 是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吓得齐晴晴缩着肩膀流着泪。 “祖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吃了，我实在太饿了才会这样......” 坏了，被发现了啊。 齐梓恒面上也是僵着。 “我们齐家没给你吃饭吗？你堂堂一个小姐竟然偷鸡摸狗。” 老夫人的声音尖锐，说话照常难听。 “在齐家先祖面前如此不雅，心不诚还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偷吃。简直是对我们齐家的羞辱。欣姨娘，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手杖在地上一杵。 老夫人音调一高。 竟然是吓的欣姨娘揪着齐温芝一起跪了下来。 “老夫人，晴晴平日里不是这样的......都是......齐梓恒，都是齐梓恒带坏了她。” 齐梓恒倒吸一口气。 大姐，要不要这么甩锅？ 齐梓川皱眉。 身边齐梓恒已经开口了。 “欣姨娘这番话才是让人看清了这做人真是没有下限啊。” 老夫人眉梢一挑，火瞬间就烧了过来。 “大人说话，哪有你个庶子插嘴的份。跪下！” 鸦雀无声。 齐梓恒才不会因为老夫人的红温又或者是欣姨娘的污蔑让自己折辱。 他又不是好欺负的是个人都能上来踩一脚？ 齐梓恒的脸上还是一脸犟样。 “我不跪，我虽然是庶子但我面对欣姨娘污蔑我为自己辩解也不行？” 他语气冷冷的扫过欣姨娘那张因为心虚而发白的脸。 欣姨娘一脸恐惧的往老夫人身后躲。 老夫人将这一景象也尽收眼底。 “我还没死呢，你就又想在我眼皮子下再赶走一个姨娘？这个齐家还不是由你说的算。” 齐梓恒现在算是整明白了。 在老夫人这他算是翻不了篇了，就算他真跪了，跪上一辈子，也难改老夫人对自己的评价。 所有的锅终究会飞到自己的头上，跟安了那个自动定位一样。 “那你要如何？” 齐梓恒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又带有一丝笑意。 老夫人明显怒了，脸上神色都激动了起来。 “放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上家法！” 一听要对齐梓恒上家法，齐晴晴马上脑袋就抬起来了。 “祖母，是我偷吃的，我认罚，跟齐梓恒没有关系。祖母，不要打他啊。” 齐梓川也跪在了他的身侧，语气急促的辩解。 “祖母，事情原委都还没有问清楚，怎么能随意动用家法！事情尚未查清！” 老太太眉头一拧，眼里都是精光。 “今日你们越是为他求情，这板子我越是要打在他的身上！他顶撞长辈就是不尊！” 齐梓恒站得笔直，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 他倒是不信，王黎都没能打死他，这老太太还能打死他不成！ 身侧的齐梓川被拉开，容姑姑身后带了几个小厮，竟然带了一条长凳和几根木棍走了过来。 他很快就被架到了长凳上。 他冷笑一声。 “堂堂齐府的老夫人竟然要屈打成招，连衙门那套也学了去，怪不得晴晴和梓川少爷都怕你，我可不怕......” “给我打！” 一声喝下，齐梓恒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呃。” 身边传来一声闷哼。 身上并无疼痛的感觉，闷哼也不是他发出来的。 齐梓恒抬头，竟然看到旁边的齐梓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挡在了他的面前。 棍子落在了大少爷的身上，小厮们都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手了。 “阿川哥哥！” 晴晴一阵惊呼，也流着泪跑了过来。 “梓川少爷，你无端受这灾做什么！我不信这老太太能打死我！” 齐梓恒目眦欲裂，眼前是齐梓川脑门上豆大的汗珠。 “阿川！” 老夫人也跟着一阵惊呼，连忙拄着拐杖，一群姑姑姐姐嬷嬷都围了上来。 齐梓川根正苗红的，莫名挨了几杖。 老夫人心疼的都要掉眼泪了。 “快去喊大夫来！阿川，我的儿，你小时候摔跤我都担心你磕破膝盖，你闯出来干什么！” “祖母！” 齐梓川强撑着哼了一声，面色苍白的握住了老夫人的手。 “阿恒是无辜的......孩儿无法忤逆祖母，只能代弟弟妹妹们受罚。” “阿川啊，快别说话了，祖母心疼啊......” 老夫人真情实感的真的掉下了眼泪，一双手颤颤巍巍的都不敢摸方才齐梓川挨了打的地方。 “梓川少爷，是我连累你了。” 齐梓恒被一群婆婆丫鬟挤在旁边，难得沉稳的他竟然也跟着手足无措。 “你就是个丧门星！你离我孙儿远一点！” 老夫人看着老，劲一点不小，直接就把齐梓恒挥倒在了地上。 “祖母！” 齐梓川压低了嗓子吼了一声。 “阿恒是无辜的，我们齐家本就是亏欠他的！祖母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连带着眼皮子都有些耷拉下来看不清神色。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老夫人心疼孙子，朝着齐梓恒又吼了一声。 齐梓恒站起来，倒不觉得被老太太撕吧两句心里会多不好受，只是梓川少爷，平白无辜的挨了打啊。 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齐梓川。 方才齐梓川替他挨了两棍，照理来说应该不会特别重。 但就算是演出来，他也跟着愧疚。 看了一眼被亲人团团围住的齐梓川，他吸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快要半夜的时候，容姑姑才派人跟他说齐梓川伤的不重，但是受了比较大的惊吓。 听到这个消息，齐梓恒的心中才稍微好想了一点。 与面前的容姑姑对视了整整有一分钟，齐梓恒才后知后觉问道。 “姑姑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容姑姑干咳两声。 “奉老夫人的命令，从即日起，由我来给少爷教导礼仪常识，老夫人也是怕今日之事再次发生，要梓恒少爷引以为戒。” 齐梓恒冷笑一声。 这还给自己送了个眼线来了。 这姑姑方才的话翻译一下就是，都是因为是自己不通礼仪，这才导致梓川挨打。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怎么就是他了，这老太太真是年纪大了顾头不顾尾的。 第215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冷笑一声。 “我知道了，明日还要去书院，你先退下吧。” 容姑姑跟个石头雕塑一样又不回话又不动。 小兔从旁边端来水盆来给齐梓恒净手。 “停！谁教你的规矩，给少爷们端来水盆要高于头顶，不知道吗？” 容姑姑一声呵斥，吓得胆小的小兔差点一哆嗦把水盆给掀了。 小兔抿着唇，乖乖听话把水盆举高。 容姑姑点头。 “再举高些，你给我立着不动。不能因为主子是个没脸没皮没身份的，下人也跟着没脸没皮不知轻重。” 小兔垂头举着满满一盆水，两只细胳膊都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了。 她咬着下唇，脸被憋的通红。 容姑姑说完主仆俩还不肯罢休，继续骂道。 “再高些。在齐府中，就要遵守齐府的规矩，认清楚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谁才能赏你们一口饭吃。” 她这么说着，还忍不住给个眼神横了齐梓恒一眼。 “容姑姑，你这么说话就有些难听了吧。” 齐梓恒冷着脸走过来，伸手把小兔手上的水盆撤走，小兔瞬间如释重负的两只胳膊都松懈了下来。 她第一时间拦住齐梓恒。 “少爷，不要跟姑姑争吵......” 面对小兔的求情，容姑姑并没有一丝好感，反而一脸鄙夷。 “这外家子的丫鬟都不一样，说起话来也不怕别人以为你跟少爷有什么，也不怕被戳了脊梁骨去。” 小兔被说的脸又白了两分。 齐梓恒深吸一口气。 他都说的很清楚了，要休息了。 还要挑着这个点给他整幺蛾子，给他立规矩，真当他没点脾气啊。 “梓恒少爷，忠言逆耳，您长大了就会明白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容姑姑还在那掐着嗓子在那阴阳怪气。 “哼，老夫人的心我看不透，你这个贱奴倒是叫我看的明白的很。” 齐梓恒冷哼一声，直接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 容姑姑怪叫一声，再回过神来已经跪在了齐梓恒的面前。 齐梓恒那掩在阴影里的身形这个角度看竟然无比高大。 下一刻她尖叫起来。 “你敢踹我！我要去告诉老夫人！” 啪。 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把她的头上的发饰抽歪了。 “你去说，我不仅踹你，我还打你，我还给你两边脸都照顾到。” 说完又是一个大嘴巴子。 容姑姑被呼的晕头转向。 只听见齐梓恒恶毒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你现在就去说，让老夫人惩罚我，我再拉齐梓川这个心善的给我垫背，到时候就看是齐梓川的命硬，还是我的命硬。反正我只是个外生子，我缺胳膊少腿的可是一点不可惜。” 容姑姑这句话听得可清楚，她瞬间清醒过来了。 别说老夫人了，就连她也是看着梓川少爷长大成人的啊，她也舍不得梓川少爷遭这罪啊。 她今日这么针对就是要帮老夫人和梓川少爷出这口恶气。 “你！你！” 容姑姑瞪大了眼睛，呼吸声极为沉重， 整个脸都有些拉扯，两边散落的头发就像是个女疯子。 “你什么你？你家里没教你规矩吗？谁给你的胆子敢直视少爷拿手指着少爷？” 齐梓恒再招呼了一巴掌。 “我就算再怎么没规矩，我也是这个家里的少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齐梓恒面带微笑慢慢的说出这几句话。 看着容姑姑垂着脑袋不敢多说一个字甚是满意。 他转身，将小兔方才端来的水又放在了她的手上。 “给我端好了，不准出一点声音，不准放下来。明日我起来看到盆里撒了一滴水，我就让梓川少爷知道，什么叫恶奴欺主。” “我连一个怀有身孕的姨娘都能赶走，你一个老得快入土的仆人，我还拿你没辙？” 说完狠话，齐梓恒见跪在地上的容姑姑果然瑟瑟发抖老实照做。 心里的堵闷也稍微好了一些。 他不做声的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今日他本不想做到如此，偏叫齐梓川受了伤才叫他有些忍无可忍。 小兔小声走了过来。 “少爷......” “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这老妖婆晚上闹不出什么事来。” 齐梓恒轻声的劝慰。 小兔摇头，面上看更加委屈了。 “明明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她们怎么就不懂呢？她们还让少爷做坏人......” “好了，好坏不是由一个人的评价来决定的。” 齐梓恒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们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为了折腾她们，我做一回恶人也没有关系的。” “我是怕少爷被老夫人责罚......” 齐梓恒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要担心，我自有办法。” 哄了半天小兔，这才是能真的入睡。 齐梓恒翻身在床，盖上被子沉沉的睡了去。 至于外面那位盆到底有没有落地，水到底有没有溅出来，有没有跟她的主子告状。 他一点都不在乎。 ...... 齐梓恒难得在回来的几日里睡了个安逸的觉。 待他醒来时，外厅的容姑姑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他也懒得管这个容姑姑是不是会在老夫人面前告状。 “少爷......” 小兔收拾着东西走了出来。 恰好此时齐梓川也穿戴整齐的走了进来。 齐梓恒挑眉看他。 “不是受伤了？都这样了还准备去书院的？” 齐梓川面若春风，朝他挤挤眼睛。 “当然是装出来的，就那两棍子，小事。” 齐梓恒瞪他。 “你也不排个下人过来说一声，我差点真的以为你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我都想着不上学了每日就在你床边去伺候你才能缓解我心中的担忧。” “恐怕你不去上学才是重点吧。” 齐梓川睨着眼眸看他。 齐梓恒懒得跟他解释，拿着小兔已经收拾好了的书袋。 齐梓川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在人前还装出一副身上受损的模样。 齐梓恒也只能减慢了速度陪在身侧，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就搀扶着他的胳膊走。 “昨日我见容姑姑过来了，你没受气吧。” 齐梓恒哼哼两声。 齐梓川接着说道。 “容姑姑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她年纪轻轻就跟着祖母了，现在气性也大了，有些话说的是可能会难听一些，当然，你也没有过错，只是她是老人......” “算了别说了，走快些，不然去迟了。” 齐梓恒打断了他，要是再让他知道他把容姑姑教训了一顿，那估计又是好一顿教育。 他垂眸，扶着齐梓川的步伐走快了一些。 第216章 却享受了这份甜 他没法跟齐梓川解释他们是不一样的。 齐梓川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祖母捧着他，老爷惯着他。他做什么别人都只会说他干的漂亮，是最棒的，是齐府的希望。 齐梓恒就不同了，他只是个低贱的外生子，还一身的黑料。在老夫人眼中，他就是个恶心的二流子，是家里的蛀虫，是门楣上的一颗老鼠屎。连带着老夫人身边所有的人都不会喜欢他。 齐梓川从小得老人喜爱，尊老爱幼不足为奇。 齐梓恒秉持先礼后兵的原则，谁非要赛脸他跟谁急。 俩人走出了齐府，这才在马车后面看见了鬼鬼祟祟的齐二老爷。 齐二老爷看到两人出来，急忙招呼他们上马车，他自己也一个大跨步迈了上去。 “二伯父，这是......” 齐梓川看到齐二老爷拿来的包袱失神。 齐二老爷双眼紧张的在齐梓恒身上扫视，一边扫一边摸着他的胳膊后背。 “我儿啊，昨天你没受伤吧，我听下人说，我的母亲竟然要打我儿啊。” 齐梓恒摇头，说着说着有些愧疚的埋下头。 “昨夜多亏梓川少爷替我阻拦，我没受伤，倒是，连累了梓川少爷。” 这番话一说出来，齐二老爷也是面怜爱的看着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齐梓川。 “母亲怎么能打孩子呢！” 齐二老爷很是懊恼，有些垂头丧气。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将一边的包袱递了过来。 “恒儿，要不你上书院住一阵，说不定你祖母气消了，你们也就能和平共处了。” 这包袱里居然装的是衣物行李还有些银票。 齐梓川有些失笑，齐梓恒到底是不缺钱。 不过齐二老爷说的确实在理。 要是能出去躲上一阵，未必不是一件可行的事情，届时祖母那边再由他去游说。 祖母在齐梓川的心中一直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怎么在齐梓恒这件事上就这么执拗呢？先把二人隔开，说不定能稍微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就上书院避一阵，回头我跟你祖母说书院课业太多，想必也不会怪罪。” 齐梓恒还没反应过来，齐二老爷这边已经安排好了。 他细心的整理着包袱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齐梓恒喜欢的。 “过两日我就找个由头把你的丫鬟也给你送去，在那缺吃少穿了就派人给我回信。昨日难怪母亲非让我们俩兄弟去看戏，没想到竟然是在家里教训我儿，我自己都舍不得打，别给我打伤了，可心疼......” “还有，在书院里住着这几日别着了寒气，多听先生的话，注意照顾好身子，没事让阿川去看看你。” 齐梓恒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胖子。 明明不是初为人父，收拾东西逐个讲解的时候确是汗都在额头上渗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就好像他是要去外地一样。 “对了，还有药，我儿又不能亲自煎药，还是要把小丫鬟送过来。有什么不舒服都要赶紧去找大夫明白吗？” 齐梓恒咧咧嘴角。 他不知道真正的齐梓恒会这么做，是会原谅呢？还是继续僵着呢？ 齐二老爷确实是把孩子丢到荒野十多年，他没吃过这份苦。 却享受了这份甜。 现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就算自己是假的，若能圆了这个胖乎乎男人的心愿也是好的。 他点了点头，听见自己说。 “好呀。多谢父亲大人替我周旋。” 齐二老爷正在不停的讲住在书院需要注意的事项，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是在叫我吗？” 齐二老爷对着二人重复了几遍这句话。 齐梓川点了点头。 笑着说道，“是在叫您。” “父亲大人辛苦。” 齐梓恒笑着点头。 面前的胖子嘴角一咧，一副呆傻样，还有些没适应过来。 从齐梓恒进齐府第一天起，他的称呼就是“齐二老爷”。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见儿子对自己喊父亲。 他嘴角不自觉的放大。 “好好好，我不苦，我就想我儿能过的舒服点。我从小也没怎么照顾着你，你不怪你爹我这迟来的关心就成。” 齐梓恒笑着摇了摇头。 齐二老爷一拍脑袋。 “看我抓着你们二人聊天，你们还要赶着去书院，快去吧，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学业。晚了先生又该骂你们了。” 马车渐渐开始向前走去。 齐梓恒隔着小小的窗户，都能看到齐二老爷在后面眯着小眼睛在目送他们离开。 既然齐梓恒选择了住在书院里。 就又能偷闲去收拾房间了。 惠来书院里供学生住宿的地方不少，不仅环境优美，又雅致清丽。 齐梓恒来上学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还是第一次来学生住的地方，不远，就在饭堂后面不远处。 倒是离李先生钓鱼那个池子挺近的，就是被成片的竹林给拦住了。 齐梓川直接带他直奔房间。 “你就住这吧。” 齐梓恒歪着脑袋，这间屋子很大，也很凉快，闷热的天里竟然一丝也不会觉得热。 一间屋子里很宽敞，只有一左一右两张床位，各有一张用于学习的大桌子，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还有私人收纳的隔间，中间用屏风隔开了，也保障了私密。 只是，中间的空地都能再放下一个寝室了。 要不说惠来书院就是财大气粗呢？ 房间里的布置也很简单典雅，两边书桌上的花瓶都好像插着新鲜的花，娇嫩欲滴。 齐梓恒挑眉，看到左侧的书桌上还放着书本和一些文玩。 这边是有人在住？ 齐梓川径直的走过去，把他的小包袱放在了右边的木制挂钩上。 第217章 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这间屋子是家里先前给我安排的，我偶尔会过来住，后面过年了我也就没再过来了。” “你就住这边，也省的再给你找位置去住。” 齐梓恒点了点头。 “这么久不来看着还挺干净的。” 齐梓恒走到自己的那一边，将书都合起来，整齐的摞好在一边。 “是的，书院里是有人安排每日洒扫，他们不会动你的东西，你尽管放心。” 说到住宿，齐梓恒下意识的脑子里划过他们之前在平州的博雅书院里住宿的场景。 他瞬间有些紧张。 “梓川少爷，咱们书院没有几点闭灯这种习惯吧，或者每日都要收拾干净之类的......” 齐梓川听他这么问一下就明了了，他笑出声来。 “不用担心，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就不要吵到别人就可以了。但是我们隔壁都是空的，没有人住。” 齐梓恒若有所思的点头。 惠来书院的学子除了外地，基本都是走读，入住率确实不高。 “不用担心，要是你实在是适应不了，我可以陪着你住几日。” 齐梓恒皱眉。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住校还要家长陪读？说出去多丢人啊。 “梓川少爷，你可不要小瞧我啊。” “再说了要是你不回家，老夫人心里说不定还觉得我肯定把她的乖孙儿给拐跑了，到时候带人直接来这里拿我，那我可就真要浪迹天涯了。” 齐梓川捂着嘴轻笑。 “你说的在理，不着急，我有办法。” ......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齐梓恒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正在四处摸索着找烛火的少年。 “啊找到了。” 陈丹宁喊了一声，高兴的把桌上的蜡烛点亮，瞬间屋子内又多了几分光亮。 “阿川担心你，倒也说得过去。”陈丹宁躺在齐梓恒的对面，两只腿一蹬就把脚上的鞋给蹬飞了。 飞出来的鞋差点挂在两人中间的屏风上。 “他说他现在不方便出来住，所以喊我来了，正好我在家也老是惹爹娘生气，出来住正正好，反正阿川这里什么都有，你还能跟我做个伴。” 齐梓恒无奈了，有个陈丹宁在这，他晚上能被吵的睡不着。 想着脑袋就已经躺了下来。 “哎，梓恒兄，我们来下五子棋？” 陈丹宁这会又一个猛子翻坐了起来。 “不下，睡觉。” “我睡不着，那梓恒兄，我们看话本？” “不看，看腻了。” “那去饭堂吃夜宵？” 齐梓恒忍无可忍的翻身坐起来。 “陈丹宁，你晚上吃了足足三大晚饭！你还要吃夜宵？” 陈丹宁有些尴尬的摸摸肚子。 “这不是有些无聊嘛。” 齐梓恒今日一日学习都有些疲倦了，直接一个枕头丢了过去。 “无聊你就睡觉，再无聊你就去后面拉个先生给你讲课。我要睡了。” 说完，也不等陈丹宁回答，就直接吹灭了他这边的烛光。 陈丹宁也不恼怒，自己玩了会齐梓川桌上的文具，也觉得无趣就睡了。 这样的生活就这么持续了几日。 齐梓恒本来以为自己会忍无可忍，没想到，忍着忍着。 哎，习惯了。 习惯到他每日下了晚课还会给陈丹宁带点宵夜回去。 陈丹宁正在桌子前一本正经的画画。 见到齐梓恒回来了，放下手里的笔就走了过去。 “今天饭堂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齐梓恒熟练的放到他的手上。 “鸡腿。还有晓骏从子炉居送来的一些小菜。” 陈丹宁听得是两眼放光，手上动作不停。 “晓骏真是太懂我了，我都好久没有出去大吃一顿了。他现在在闫先生那还好吗？怎么也不来看看我们？” 齐梓恒拿着没看完的书在对面写着，漫不经心的答话道。 “他忙得很，科举在即，听说术科考试向来极难，若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他说他也算对得起他的爹娘了。” 陈丹宁点点头。 “这几日阿川也忙，我看他都有点瘦了，干脆让他也住过来得了。来回跑多费时费力。” 齐梓恒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 “难啊，梓川少爷可是齐府眼珠子，备考这么重要的事情，家里自然是十二万分的上心，出来住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那不是出了大问题了。” 陈丹宁点了点头。 如果他要认真备考，爹娘只会更加严厉的约束他，更别说放他出来出来住了。 “钰哥也是，这么久了连个消息也没有，也不说来看看我们。” 齐梓恒写字的手一顿。 “梁钰少爷一直没有消息？” 那都多久了，从陈丹宁表白那天起？还是从他回来上学的第一天起？ 陈丹宁坐在床头点了点头。 “阿川说没事，那就是没事。钰哥有什么事会瞒着我们，但是不会瞒着阿川啊，我倒是相信阿川说的没什么事情。” 齐梓恒点头。 要说对梁钰上心的程度，除了他的亲人，那齐梓川必须排在首位。 又过了一会，陈丹宁才磨磨唧唧的从对面挪了过来，侧着身子看他写的东西。 一边看还一边点着脑袋。 “有事？” 齐梓恒歪着脑袋看他。 他摆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就是想问你，你想好要应试了吗？” 齐梓恒停顿片刻，摇摇头。 “还没有下决心，现在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陈丹宁拍了拍屁股坐在他的床边。 “你都没下决心都这么拼命了？那你下了决心，那不得一飞冲天？” 齐梓恒早就习惯陈丹宁这种夸张的话。 “做一件事情就全力以赴咯。” 陈丹宁百无聊赖的瘫在齐梓恒的床上，无奈的手脚呈大字。 “还以为来你这能一起玩点新鲜的，没想到你也开始用功了。想当初我们游学那时候，好笑的事情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才是真正的有趣......哪像现在，连个人都凑不齐。” 齐梓恒也只能无奈的耸肩。 “要不我们出去玩吧。” 陈丹宁撑着半个身子坐起来。 第218章 山上有神明 齐梓恒刚准备说一个字，陈丹宁又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 “就出去溜达一圈吧，现在时间还早，老这么用功眼睛会熬坏的。” “好啊。” 齐梓恒勾起嘴角。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陈丹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劳逸结合嘛。” 齐梓恒已经飞速换好了衣衫，看着还在发呆的陈丹宁。 “还不快点，晚点更黑了路不好走。” “就来！”陈丹宁嗖的一声就窜了起来。 这会书院的晚课都已经结束了，整个书院除了他们两人在路上走着，也看不见其他人。好在惠来书院没有晚上宵禁的规矩。 跟门口的侍卫打完招呼，二人就走了出去。 陈丹宁有些无聊的踢起了路边的石子。 “怎么都收摊了？” 齐梓恒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跟着。 “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睡大家也要睡觉。” 陈丹宁的双肩一下子垮下来。 “吃不到美食佳肴，看不到灯火明亮，这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要回去？”齐梓恒睨着眼睛看他。 陈丹宁甩甩脑袋。 “书院那个氛围，这么久出来一趟，我可不想就这么回头。” 齐梓恒看了看四周清冷空无一人的大街，有些玩味的问道。 “你不怕了？” 陈丹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义正严辞。 “在自家有啥好怕的，再说，咱们还有奉阳娘娘庇佑呢，邪祟不侵！” “对了，最近你听说过那事儿没有？” 陈丹宁凑过来挤眉弄眼。 齐梓恒不由得被他这副表情逗笑，摇摇头。 “我这几日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字，什么都没听说。” 陈丹宁故作神秘的解释道。 “有人在山间发现神仙了！听说是一群神仙，一个个的在草丛里眼睛亮的很，老远就看见了。” “神仙？” 齐梓恒脚步一顿。 “你怎么知道是神仙不是其他什么精怪？又或者是什么人干的？” 陈丹宁跺脚，嗨了一声。 “刚不都说了吗，奉阳娘娘庇佑的地方，哪个妖魔鬼怪敢出现？如果是人，那齐大人最能治这种装神弄鬼的人了。能这么出现的，必然就是神仙！我再听说有个早上上山砍柴的樵夫看到神仙的眼睛，还对着神仙许愿了呢，你猜怎么着？” 还打了个花腔。 齐梓恒有些想笑，接话道。 “怎么着呢？” “嗨，那樵夫下山路上就捡到了一块宝玉，这下山后到当铺兑了现银，现在已经在城里买了院子了！大家都传疯了，说是神明看青阳百姓老实本分，救灾有功，给大家送福报来啦！” 齐梓恒打断他。 “送福报为什么不送齐大人，他也出力了不是吗？” 陈丹宁看着齐梓恒冷静的目光有些心虚。 “这就是市井上这么一传，谁知道是真是假！” 齐梓恒叹了一口气。 “所以呢？” 陈丹宁心想事成，火速接话。 “所以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吧，听说不远，骑马一个时辰就到了。” “骑马还要一个时辰！” 齐梓恒吸了一口气。 “这会都很晚了，你确定你要现在去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上？夜间行路都危险，更别说是在山路中。” 他特地咬重了“伸手不见五指”这几个字。 陈丹宁跟没发觉似的，一根筋就点头，可怜巴巴看着他。 “要是等天亮了，那去的人就多了，许的愿就不灵了。我不仅跟我自己许，我还把阿川和钰哥的愿望一起许了......” “你真是......” 齐梓恒恨不得给他两个比斗再回去睡觉，但看到陈丹宁一脸期待的样子，他还是有些不忍心拒绝。 说他傻吧，他还知道挑一个人少的时间。 说他不傻吧，这种稀奇古怪人云亦云的东西他都信。 “我真是服了你了！牵马去！” 陈丹宁一听齐梓恒答应了，脸上笑得像朵花，立马乐呵呵的去牵马。 “我先跟你说好啊，别一出城就给我吓的又要回来！” 陈丹宁老实点头，放下豪言壮语。 “我好不容易壮胆哄着自己出去见识见识，不看到神仙到底长什么样我都绝不回来！” 这群人里面，齐梓恒的胆子是最大的，跟他在一起，保准没事！ 得亏守城门的士兵认识陈丹宁，不然这种半夜要求要出城的，多半都要被打回去。 出了城里，来到外面，才是极致的黑。 跟城内的黑完全不同，外头只能借着月光行驶。 好在月亮挺圆，照得路也挺清晰的。 齐梓恒手里拉着缰绳，眼神示意陈丹宁带路。 陈丹宁一勒马肚子。 “梓恒兄你快点跟上啊，别突然丢了，我可是没有胆子找你的......” 都骑马了还这么多活。 齐梓恒也拉着缰绳追了上去。 两匹马在山间疾驰。 陈丹宁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齐梓恒是不是还跟在后头。 路上静的只有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齐梓恒也不知道骑了多久，道路两边的树林灌木只是枯燥的向后掠过。只看到面前的陈丹宁减速了，他也跟着慢下来。 他翻身下马。 “就是这？” 陈丹宁点了点头，“听那个樵夫的描述好像就是这里。” “不骑马上山吗？” 齐梓恒看到陈丹宁把马的缰绳拴在了树上。 “骑马太吵闹了，会对神明不敬，要是神明看到我们心如此不诚，没准就不会现身了。” 齐梓恒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能干笑两声点头。 反正只当出来郊游了。 二人都把马在树上拴好了之后，开始沿着山路往上走去。 齐梓恒借着月色，注意到了这地上的路很结实，也很清晰，一看就是有不少人来玩走过踏出的道路印子。 这说不准就是去哪个村庄的道路。 不过，山上真有神明吗？ 齐梓恒抱有一种怀疑的态度。 山路出乎意料的好走，没有什么大石头阻碍前进的道路，也没有横贯在道路中间的树木阻挡两人前进的脚步，甚至连路上边的小昆虫都很少，几乎听不见吱哇乱叫声。 静，很静。 空气中隐隐飘浮着白色黑色的粉末。 陈丹宁激动万分的拽着齐梓恒的胳膊，指着天上若有若无的粉尘。压低了声音，小声喊道。 “你看！我就说了，有神迹！快把灯笼灭了。” 还没等齐梓恒反应过来，自己手上的灯笼已经被吹熄了，只剩个空壳还散发着阵阵余温。 齐梓恒一阵无语。 第219章 只剩满目疮痍 陈丹宁马上解释道。 “你把灯点着不就是明摆着告诉神仙们，你来看他们了吗？我们要小心，要出其不意！后面我们上山都要压低了声音说话。” 齐梓恒直接一股脑的把剩下的灯笼架子塞到了陈丹宁的怀里，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真要是神仙，就算不点灯别人也能发现你！” 陈丹宁被齐梓恒推来的灯笼差点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也知道自己大晚上不睡拉齐梓恒出来陪他胡闹已经是容忍了，他一再提要求不好。可是他出来也是见这个神仙灵才想着借着神仙的仙力让大家都心想事成。 特别是考试快来，大家都很紧张，连相聚的时间也变少了，他也是不日就要走了。 他也委屈呢。 刚想说什么，转头发现齐梓恒都走出好几步，再走都快看不见了。这会小风一吹吹得旁边的灌木丛淅淅索索的响起。 一个瞬间他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他赶忙收起所有的情绪追了上去。 “梓恒兄，等我，我怕，你走慢点！” “我不都说了嘛，我是好心，你不要生气了......” 陈丹宁追了齐梓恒走了一路，一路走来，齐梓恒不仅一言不发，神情还愈发的严肃。 这也是让陈丹宁有些担忧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真的，我下次再不整这种事，你就当陪我胡闹这最后一次......” “嘘。” 齐梓恒束起手指在自己的唇上，眉头紧皱。 陈丹宁张了张嘴，看着这漫天愈发多了起来黑色的碎屑，要是一个不注意还有可能会吸入口鼻中。 “你没发现，我们越往上走，这些东西都多了起来吗？” 陈丹宁点了点头。 齐梓恒伸手，在空中接住一片碎屑，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很快便碎成了粉末。 “方才在下面可能还看不出是些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了。” “是什么？”陈丹宁愣是没看出来是什么。 “你闻一闻你就知道了。” 陈丹宁一听，马上从空中再一伸手捞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面闻，一股刺鼻的烟尘味直窜鼻尖，这股味道并不陌生。 “有人点火！” 陈丹宁立刻反应过来了。 能使这些焚烧物直飘到山脚，看来是起了很大的火。 齐梓恒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开始加紧往山上走去。 顺着山路，他们一路往上，迎面在空中漂浮的焚烧物更多了，烟味也多了起来，陈丹宁都忍不住迷了眼。 不过却没有多高的热度，想来此时火已经灭了。 齐梓恒木着脸走上了半山腰，迎面在一棵树下看到一块木牌。 上面的木头都已经被飘来的烟有些熏黑了，但依稀借着月光还能看清上面写的三个大字。 “余水村......” 全身都有些发麻，甚至牙齿都有些打颤。 之前在此处生活过的所有记忆都逐渐的苏醒了过来。 爹，娘，阿雅，余先生，小豆...... 原来余水村离青阳城这么近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等陈丹宁与他一起互相撑着肩膀走进了村子里时，应该说不上是村子了，迎面就只是一片废墟。 坍塌的房屋，损坏的良田，连村口的那口井，都叫人毁了去。 空气中弥漫着看不清数不完的碎屑，就像是黑色的雪，在夜空中飞舞。余火燃烬的温度似乎还能透过这凄凉川景象传递到他们的身上。 整个村子没有一处是好的。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荒芜。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则是屋子外那些死状各异烧的几乎看不出但依稀能辨认的尸首。 齐梓恒颤抖着双手，感受着附近因为烧过后的余温，闭上了双眼。甚至还能看到几年前，一群小屁孩指着他的鼻子在他面前仗势欺人的模样。 “这里！怎么会这样！” 陈丹宁惊呼出声。 他也没想到今日出来拜神，竟然拜见了这样一番场面。 说句老实话，齐梓恒在还是林恩的时候，对这个村子的感情并不多深，但他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要拿这些村民的性命。他始终牵挂的，也只有那几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禁脚步加快，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陈丹宁在后面大步追着。 “梓恒兄，你干什么去？我们要马上下山，报官！” “先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吧......” 齐梓恒的声音在前边回响。 一路走来，从村头走到了村尾，从东面走到了西面。 结果并不如人意。 几乎所有的房屋都被烧毁，里面的人也都...... 陈丹宁一边走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真是丧了良心，连孩子都不放过。” 这件事还要从他们开始搜寻幸存者说起，他们每一间房屋都仔细检查着。 遇到那种架构还比较完善的房子还会试探着走几步喊上几声。 无一例外，除了村前几户门口有几具尸首，其余的房子全都叫人从外面上了锁，连锁头都烧成脆的了。 陈丹宁是在一间屋子里发现这幅景象的，应该是父母撑托着孩子往上爬，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孩子死死的搂着房梁。直到他们所有人都烧成了炭状，直到房梁被烧坏了掉了下来。 那个孩子都还拽着手上的那截房梁。 陈丹宁当时就忍不住了，眼泪瞬间就滴在了灰尘中。 后面他们看了更多村民，都死在了这场火灾之中，死法各异，大多死于火灾，仅有一小部分破门闯了出来，却被人又用利剑给杀害，尸首被丢到一边甚至被烧去了大半。 陈丹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齐梓恒给他递帕子让他别看了。 陈丹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的泣不成声。 “我如何不看？他们是做了什么要被如此陷害？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一想到他们发现起火后却无法从屋里逃出来的绝望，我的心就跟着一起揪得难受。梓恒兄，还有那么多孩子，他们才那么小。” 看着陈丹宁哭的泣不成声，其实齐梓恒的心里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还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有他曾经来过的足迹。 原来的老林家的房子也被烧毁，大火过后什么都不剩，只有这满目疮痍。 第220章 我会支持你的 齐梓恒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敢想自己曾经的亲人是否还活着，不敢想曾经的伙伴如今身在何方。 他怕他一想，也会跟陈丹宁一样的哭出声来。 继续向前走去，山谷之中来回呜咽的风声就像是村民们的哀鸣。 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他拿袖子大力抹去。 “这里哪有什么神明，要是真有，神明眼下竟然丧失了如此多的生命，也枉被称一声神！奉阳娘娘，您也看不见了吗，您不庇佑您的子民了吗？” 陈丹宁在后面喃喃，随后又接着自言自语。 “这些杀人放火还给人上了锁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现在快点下山报官，将这些夺人性命者尽数抓回！不能让这些村民都死不瞑目！” 齐梓恒叹了一口气，借着月光看着陈丹宁已经哭红的双眼，他也强迫自己跟着冷静下来。 “你看，这几日没有落雨，这些地方都还是干燥的，碎屑随风从半山腰飘到山脚时还是粉末状，说明这件事发生没多久，加上至今日都还未被人发现，说明什么？” 陈丹宁呆呼呼的摇摇头。 齐梓恒直接解释道。 “说明行凶之人还未走远！要灭掉这一整个村子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到的，他们在人数上一定有一些的优势，既然人多要撤离自然就做不到说走就走，也必不可能毫无痕迹。” 陈丹宁听到这番话，眼中终于有了些神采。 “对，他们还没走，我们去把他们抓起来！” 齐梓恒拦住他，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我们是要先去把这群人给找出来，但不是由我们去抓他们，抓他们惩罚他们是官府的事。我们双拳难抵四手，我们只是去看看，究竟谁这么狠心，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 陈丹宁重重的跟着他说的话点了点头。 齐梓恒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怎么晕乎乎的就回到余水村了。 他在梦里梦到过一百种回去后的场景，唯独没想到，再回去时，连一个人都不能再与他相见了，几乎所有在他穿越来所遇到的人跟事，都像一缕青烟一样化在了这些尘土里。 明明，他离开才是保住所有人的最好方法啊。 他甚至每天给自己洗脑不去打听亲人的消息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 为什么，这些人却还是死了？ 死了就化成灰了，什么都没有了啊！ 不知为何，膝盖一软，浑身的无力感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他险些栽下去。 侧头，是陈丹宁在旁边抓住了他的胳膊。 陈丹宁力气很大，把他直接架在他的肩膀上。 “梓恒兄，你脸色很差，你真的没事吗？” 齐梓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色很差吗？ 陈丹宁也不遑多让，他的脸色不仅差，眼睛都红肿的跟个青蛙一样。 他提了提精神。 他们两个都是半斤八两吧。 齐梓恒半截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声音轻飘飘的慢慢问道。 “那现在还要去找那些人吗？我们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也就是跟这一样的下场。” 嗯。 陈丹宁点头，扶着齐梓恒，慢慢朝着烟口的另一端走去。 齐梓恒本来想说可以自己走了，但陈丹宁抓着他的手很紧，好像很怕他再溜着摔倒一样，他也就没再开口。 路上静得有二人鞋底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陈丹宁的说话声，还有两人的呼吸声。 陈丹宁低沉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在耳边响起。 “梓恒兄你知道吗？我在之前都还会怀疑我要离开去军营是个错误的决定。” 齐梓恒没有吭声，只是看着自己的鞋面。 “从小我的爹娘对我给予厚望，他们认为，大哥二哥都奔赴沙场了，家里的小儿子总要留一个在身边或者去考科举，去做个文官。他们老了，也知道刀剑无眼，也怕以后三个儿子不能再团员......这些都懂，我都明白的。” “从小我就看着两个哥哥的背影长大，小时候不懂事还会怪他们不能常回来陪陪祖父，趁他们回来了我就拿炮仗整他们，让他们老是欺负母亲让母亲担忧。但是哥哥们从来不会怪我，还会抱着我说边塞风景多么美丽，将士们喝酒吃肉多么洒脱。” “从我记事起，我的母亲就跟我说以后要留在他们二老身边尽孝。但是我还是伤他们的心，我不孝，也想着去给兄长那边去分担些，上阵父子兵，我们老陈家的不会差到哪里去！” 陈丹宁就这么一句一句的说着，齐梓恒都能看到他眼角滴下来的泪水。 “我想着，有霜霜在，爹娘不会太难过的。但他们还是为我这件事哭的泣不成声，我是个不孝子，母亲甚至整宿不睡觉守在我房门口怕我晚上溜出去......成亲那个也是，他们二老知道我不愿娶妻，故意拿这事想留住我，我都晓得的。” 说到这里，陈丹宁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笑出了声来。 慢慢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 “但我今日见了这般场景，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我忽然有些想开了，我一人的得与失对于这些失去了性命的家庭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战场上瞬息万变，战局变幻莫测，得失一城之间无数百姓都会为之丧命，只会比现下场景更为惨烈......我从小就听哥哥们对付辽人的故事，我只看见了胜利一方的威风凛凛，却不曾想过若败下阵来也是死伤无数，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去军营！” 看向侧边的齐梓恒。 “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对上陈丹宁期待目如火炬一般的眼神。 齐梓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第221章 是时候做个决断 陈丹宁在看到齐梓恒脸上的坚定后，苍白的脸上竟然涌上一丝红晕，顾不得现在齐梓恒半边身子还搭在他的身上呢，他直接转了个身，从正面给了他一个熊抱。 齐梓恒被抱个猝不及防。 想来陈丹宁每日虽然嘻嘻哈哈，他也有很多不为外人道的苦楚吧。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推开他。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在山里搂搂抱抱了半天。 还是陈丹宁发现自己这是一时得意，才及时撒手。 他有些尴尬的左看右看，心里一阵懊恼怎么这就上手了呢。 梓恒兄不会以为他是个变态吧。 “梓恒兄，是我激动了......” 齐梓恒摇摇头。 “能让你好受点，这算的了什么。” 齐梓恒都这么说了，陈丹宁还是觉得有点尴尬，指着天上的月亮说。 “真圆。” 齐梓恒咂吧了一下嘴。 “是挺圆......” 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陈丹宁脑子里一团浆糊，刚想要再说些什么。 齐梓恒突然扑了过来，两人一起摔倒在灌木之中。 陈丹宁脑壳被磕的生疼，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手已经捂在了他的嘴巴上。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陈丹宁瞬间神色一凛，也跟着屏住呼吸。 差不多过了一会，听着那脚步声走远了，他们二人才缓过劲来。 齐梓恒蹲在灌木丛中，带着陈丹宁在低矮草丛中来回穿梭，尽量避开能看到的所有人，把他的们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陈丹宁还是第一回躲勘察，又紧张又刺激，连手心里也不免多了一些汗水。 “我想，我们找到了。” 齐梓恒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景色出神。 “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发呆了。” 陈丹宁慢慢挪了过去，那是别人扎好的营帐，由一个个的小帐篷搭成，附近的火把点的亮砰砰的，能清晰看到有人在附近来回值夜巡逻。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穿着官兵服！ 陈丹宁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眼眶瞪的溜圆，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 齐梓恒也呆住了。 浑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了一般直叫人发寒。 自己之前养伤那段时间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王黎！来青阳了！ 内心一万头大象在狂奔嘶吼着。 他竟然真的敢堂而皇之的公开与梁太傅命令叫板！ 他竟然真的敢杀了他们所有人！ 如果是王黎那群人来了这块土地，那齐梓恒可以肯定余水村的事情就是他们干的。 甚至......他的目标可能不仅是余水村，还有可能是整个青阳！ 回去的路上，齐梓恒只能听见耳边风的怒号，胯下马儿的嘶吼鸣叫。只有手心里大力握着缰绳而产生的磨痛感，才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神仙来了，呵。 恐怕那个傻樵夫看见的是王黎带兵火烧余水村的画面吧。 还捡到了宝玉，要是让王黎知道自己的东西被樵夫捡了卖钱怕是当铺都会夷为平地。 可不来了个神仙嘛，来了个邪门的杀神！ 脑袋里过了一万种王黎来青阳会做些什么的情况。 快些，再快些。 快啊！ 他们二人几乎是以一种逃命的姿态冲进了青阳城之中，好在夜间街边已经没有人和摊贩，整条街上只有他们二人策马扬鞭。 陈丹宁并不知道那军帐之中是王黎。 在齐梓恒想清楚了一切之后，齐梓恒就赶快呵斥陈丹宁下山，说，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逃命。 陈丹宁虽然不知道什么状况，但看到死伤惨烈的村民，以及齐梓恒的面色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陈丹宁回到城内第一时间就跟着齐梓恒去了齐府。 齐府值夜的小厮开门看到齐梓恒后还发愣了一下。 “二少爷，您不是去书院住了吗？陈家少爷也在啊。” “大伯父在家里吗？” 齐梓恒不愿过多解释，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小厮想了片刻。 “大老爷啊，在衙里呢，这不是要应试了嘛，大老爷都忙得晕头转向。” 听完这个答案，二人脚尖一扭又往外走。 陈丹宁忽然伸手拦住自己。 “哎，你就留下吧，你都回家了，你还往外跑什么？这么晚了，你快歇下吧。” 齐梓恒摇头。 “家里还有一位长辈不希望我回来，我还是去书院住吧。今日太迟了，就不找大伯父要那个书稿了，你也别吵了，想要书稿你自己去官府找我大伯父去。” 说完，齐梓恒就拉着陈丹宁跑了。 小厮正是困顿，点了点头。 “二少爷还真是懂事了点，考试在即都知道要好好学习讨老爷欢心了。” 一口气又跑出许远，二人才停了下来。 齐梓恒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说道。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直接报官，你我最好都不要露面，最好是让别人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出过城。你过来，你听我的......就这般，你懂了吗？” 陈丹宁点了点头，随即担忧问道。 “你真的能搞定？我觉得你这个要守城的并将闭嘴这很难......” 齐梓恒摆摆手，苍白的脸上眼里都是轻松的神色。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不了我多出一点，不用担心。我办完事我就回书院休息了，你也不用等我，回去了就早些睡下吧。” 陈丹宁点了点头。 齐梓恒按了按自己的胸前后背，好像已经大好了。 王黎，是要与他做个决断了。 ...... 第222章 今日是你的死期 “哎？齐少爷，你怎么又转回来了？” 齐梓恒骑着马又是一副要出城的样子。 齐梓恒摆出无奈的样子。 “还不是粗心大意，钱袋丢在外面了，要是等明天早上，岂不是都被赶早集的人都捡走了？” 守门的两人急忙帮齐梓恒开门。 “这是重要物件，还是速速找回的好，要不是晚上要站岗不能出去，我们哥几个都想帮齐少爷一起找。” 齐梓恒看着面前的二人，都很年轻，皮肤有些黑，看着也不瘦弱，很结实。 “你们二人成婚了吗？有孩子吗？” 二人对视了一眼。 一人答道。 “齐少爷，我成婚了，我兄弟还没有，正是大好的年纪，他们村里多少姑娘都排着队要跟他结亲家呢。” 被揶揄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还不忘记用胳膊肘杵了杵同伴。 “哎呦，在齐少爷面前胡言乱语些什么！那都是些乡亲们说的玩笑话，让齐少爷见笑了。” 齐梓恒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来。 “多谢两位给我开门。” “待会还有事拜托二位......” 留下一阵风一般轻的一句话，齐梓恒已经骑着马在管道上飞奔了起来。 守门的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想问的更仔细些人也已经走了。 ...... 此时深夜，月亮也渐渐被乌云给盖住了，整个山间都是雾蒙蒙一片。 唯有王黎的羽林军安营扎寨的一处，依旧灯火通明。 巡逻的小兵打了个哈欠，将长枪撑在前面，支撑着半个身体的力气打盹。 马蹄声响起，巡逻小将才强打起了精神瞪大了个眼睛。 王黎此时人也刚从外面回来，一整日的追查让他体力耗尽，马交到下属手上，他一身疲惫裹挟着戾气。 他的行程本就紧凑，现下火烧余水村也只是要报一报当年之仇做出的小小一步。 只是可惜了，余俨这个酸儒竟然一早就已经离开了青阳。要是能看到余俨对他跪下求饶，也是心里爽快事一件。 不过这种秋后蚂蚱，他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自打他的眼睛被那人抓瞎一只后，他的脾气就愈发的暴躁了。 但是他再怎么闹，太傅那里都没有阻止他。 本来这个小村子几年前就该化为一捧灰尘，现在倒是他大发慈悲让这里面的人多活了两年。 拉开帘帐。 一股莫名的花香扑面而来，很微弱，又似有若无。 王黎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退出一步。 “这是什么味？” 后面的守卫立马狗腿的上前，上前闻了两下。 “是王小将特意孝敬大人的，说这小绒花是他们山里的特色之花，闻着能安神，还有清......” “撤走。” 王黎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守卫不敢多嘴，垂着头应声说是，然后就麻溜的走进去将那一盆养护的能掐出水来的花朵给搬了出去，毛毛躁躁的还把一些养花的水洒在地上了。 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待到屋子里的气味全部都消散了之后，他才重新又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一张纸在地上躺着，上面的字迹是他的，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能方才开门或者守卫进出时把这纸给带飞了起来，上面还残留些许水渍。 王黎下意识的又在纸上闻到一阵香味，有些像方才守卫搬出去的花的味道。 他直接捡起来，顺手就放进用于照亮的火盆里了，火光在一瞬间更明亮了些，将纸瞬间舔舐殆尽。 他揉了揉手腕，坐下来休息了片刻，只剩的一只眼睛也阖上了。 屋内很安静，只有火盆和灯烛噼啪作响的声音。 王黎呼吸平稳，眉间微微皱着。 如果他眼睛没有被干掉一只，光凭借外貌，他也是能闯出自己的天地。 可惜了，人事不干非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是他王黎的代名词。 门外两位守卫似乎是撑着自己手上的武器睡着了。 王黎慢慢的睁开眼睛，手上的武器逐渐捏紧。 “还不出来？费尽心思的潜伏，再不动手天都亮了。” 静，但也不是死一般的静。 竖起耳朵似乎还能听见门外守卫二人的呼噜声和梦话声。 王黎一阵轻笑。 霎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嗖嗖声，伴随着帐子被穿透的声音，几根半截手指粗钢针顿时一个照面就来到王黎的前面。 王黎只是挥着手上的大刀横空一拦，顿时手上青筋暴起。 钢针运动的路径戛然而止。 但也永远严丝合缝的卡在了刀面上。 “又来这招，看来你还是没学乖啊。找你我可是快把大景都快翻了个面了，不过既然来了，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面目。” 咔嚓一声。 钢针的对面，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个实木柜子竟然裂开来。 还有人？ 王黎顿时警惕的看向离自己更近的这方柜子。 冷不丁的，几乎是从地上窜出的影子，陡然来到的王黎的面前。 这次不一样，室内灯火通明，只是蒙着面，看这身形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不太壮实的年轻人。 “终于肯出来了。” 王黎一声邪笑，举着手里的刀就劈了过来。 “今日是你的死期。” 对面的年轻人声音低沉，从背后抽出一把软剑，软剑成色透亮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软剑与僵硬的刀相碰，竟然没有一丝弱势。 在僵持之际，齐梓恒眼看着王黎的黑手就直接从背后伸了出来，他下意识的躲他一拳，那把大刀竟然直接擦着他的肩膀过去，顿时，他的肩膀就流出血来。 还来不及吃痛，现在正是对战的关键时刻，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直接换手从身后的背包里再拿出一把匕首来，左手匕首，右手软剑，远攻近势他都能照顾到。 乒乒乓乓，帐子里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 齐梓恒完全不担心会有其他人过来打扰他们的生死决斗，早在对付他之前，他已经在他们的饮用水中下了一些有毒的药粉，可能剂量会有些冲淡，但也够用。 只可惜王黎晚上才回来，他蹲到现在也没等他喝上一口水。 面前这把刀又割在了自己的腰间，齐梓恒倒吸一口凉气。 “与我对战还敢出神，嫌命太短了吧。” 王黎嗤笑一声。 对比上次的王黎，这次的他明显出手更加的狠厉更加的不管不顾，刀刀出手都能伤他几分，明显就是要他的命！ 齐梓恒笑了笑，随手抹掉了嘴巴边上的血沫，扬了扬手上的匕首。 “再来，挠痒呢。老了啊，王大人。” 还没等王黎主动出击，他直接拿下先手。 脑海里所有能想到的招式都使上了，出拳，上腿，飞身，格挡。 出拳声，挥剑声，格挡声一刻不停歇。 身体好像完全不受思考能力限制了，几乎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完成。 王黎的动作很快，手更黑，要是王黎一招得手，他不免又要多吐两口血。 吐血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排毒了，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 第223章 我在等毒发，你在等什么? yue~ 齐梓恒被一拳打在了腹部，又被一脚踹飞。 不开玩笑，上周吃的都差点吐了出来。 可惜，呕出来的并不是前几天吃的饭食，而是他肚子里的鲜血。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得手吗？” 那把大刀横在自己的眼前，王黎身上也受了些伤，但跟他身上的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王黎就这么隔着一把刀的距离斜着剩下一只眼睛睨着他。 齐梓恒吐完於在胸口的最后一口血，眼睛血红的回看过去。 预想中的一个大跳翻身而起的画面没有出现，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数不清自己到底坏了多少根骨头，嘴里的血沫还在不休止的往外冒着。 “有胆子你就凑过来啊。” 齐梓恒歪着身子，隔着面罩都能看到他眉眼如画。 寒光在面前一闪，齐梓恒还来不及侧头。 挡在面前的布就被刀尖轻易给撕开。 他的下巴上还淌着血，病歪歪的笑着，牙龈上都是血渍，但这幅面孔却跟脑海里那个身影重叠了。 “哦，难怪，那几次都不是意外。” 王黎瞬间就明了了，想到几年前在青阳的相撞，在衙门口的一呼百应，再到四处都是他写诗闻名的传言。心里也有个大致方向。 王黎眼神一凛。 “读书人身手这么不一般，你究竟是谁？” 齐梓恒笑着笑着，又咳出一口血来。 “没办法了......你看见我的脸了......我不会让你有命活了......” 齐梓恒借着小匕首的力气撑了起来，双腿和手臂仅仅只是站起来都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鼻子嘴巴里都还在淌血的他说这种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哦，不对，今天我本来就没准备让你活着走出去......” 王黎嗤笑一声。 “我应该把你的眼睛也挖出来，让你感受一下眼睛被踩瘪的痛苦。” “这张脸也是，应该全部把面皮扯下来。” “读书人自诩风流，我就送你桩好事，把你眼珠挖了，再扒光了挂到青阳的城门口上去。” 王黎越说越兴奋，似乎要杀掉面前这个少年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 “呵，试试吧，看谁才被挂到门上。” 哇的一声，齐梓恒呸出一口血但也瞬间提速的扑了过来。 寒光相接，王黎清楚看到各种不知名的暗器飞了出来。 小到袖箭，大到飞镖。 王黎几乎都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已经被他一一拍飞到脑后。 他一刀插进齐梓恒的腹中，顺带着把他的右手也扭断。 这样他就再没法顺手拿暗器了。 齐梓恒一张脸白的跟纸一样，就算走出去别人都只会觉得是阿飘出来了，好像随时都要断气的模样。 嗡。 左手的匕首也随着最后一丝声响脱离的齐梓恒的手中。 正中插在了王黎的左胸中。 王黎吃痛，忍不住倒退几步吐出鲜血来。 齐梓恒晃荡着右臂摆了摆左手。 “啊呀呀，想不到吧，我是左撇子。” “看我把你双手双腿折断做成人彘。” 王黎倒喝一声，拔刀而来。 齐梓恒此时也拿不出多的暗器了，几乎能上手的都被他拿去打水漂了。 现在唯有一把菜刀还放在身侧。 菜刀与大刀的碰撞。 齐梓恒下意识的有点想笑，但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王黎借着大力，已经把他推到了柜子上，眼瞅着王黎那张狰狞的脸越来越近。 横贯在两人中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菜刀的弱势逐渐显现了出来。 大刀上面第一轮刺出的钢针还紧紧的卡在刀里，刀面倒映出王黎即将得手的得意神色。 齐梓恒整个右边身子都直接麻住，只是顶着一口气在支撑，他故作轻松的说道。 “王大人，同样的错误，您真的能犯第二次。” 这话一出，王黎瞬间脸色大变。 分明是他占上风，但这句话就跟救命神器一样，王黎瞬间松手试图与齐梓恒拉开距离。 噗嗤一声，卡在刀面上的钢针竟然裂开来，霎时，一些白色的粉末随着刀的挥动在空中飞扬。 “你下毒！没用的，我十分谨慎！” 王黎瞬间拿袖子上的衣物捂住了口鼻。 齐梓恒歪在柜子上，全靠着柜子支撑他的全身。 他面色含笑的看着这白花花的粉末在空中飘扬，丝毫没有恐惧，还伸手去接飘在空中的粉尘。 “喜欢吗？王大人，你送我们余水村一场黑烟，那我就送你一场毒雾吧。” 咳咳咳。 王黎竟然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他第一反应不是跑出去，而是自己已经中毒。 怎么会！ 他的袖子都是做过特殊处理的！一般的毒雾少量根本不能致命！ 他大步过来，一巴掌扇在齐梓恒的脸上。 齐梓恒的一边脸瞬间肿的跟猪头一样圆润。 “快把解药交出来！” 齐梓恒脸都肿成猪了，竟然还笑了出来，一边笑着，鼻子都淌下鼻血来。 他笑的癫狂。 “大人啊，那花里没毒，花里的水才有毒。我还以为我计划失败了，没想到，老天都帮我，你闻了那沾水的纸也就算，竟然还一把火烧，毒雾已经不知不觉在整个帐子里回荡啦！” “你猜我为什么埋伏你这么久？我在等药效发作，你在等什么？” “畜生！” 王黎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伸手。 又是一掌，齐梓恒差点被打趴在地。 “谁能有你畜生啊，我这是替天行道！” 王黎不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开始疯狂在他身上摸索解药。 “王大人，我来毒你还会把解药带在身上吗？你是不是小脑没发育好啊，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齐梓恒肿着半边脸笑着看他。 王黎冷着声，但其实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鼻血也已经在边缘试探了。 “你以为我会被你这点三言两语就被吓到？天下名医那么多，我不信没人能解你的毒。我看你也中毒已深，赶紧把解药交出来，这次我还能放你一马。” 齐梓恒哦了一声。 “那你去找别人解吧，天下名医何其多，他们当然能解。只是，你能活得到那个时候吗？” 这么说明摆着就是要拉他一起死！ 第224章 愿你进地狱，永世不超生 “贱人！” 王黎暴怒，倒喝一声，此时王黎的鼻血就跟大姨妈一样，终于造访，呼呼啦啦的一窝蜂就往外流。 王黎擦了一下鼻血，瞬间觉得眼前的景象也有些看不清了。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愈发模糊好像世界都在颠倒。 “来人啊，来人啊！” 王黎这时才真的慌了起来，歪歪扭扭走着他心里的直线往外扭去。 “吵死了，说一万遍了，下毒了。他们要么睡，要么死了。” 齐梓恒用手指掏掏耳朵。 他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止鼻血，他的耳朵也开始流血了。 他提着菜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边歪歪倒倒的走着，一边开始哼歌。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 啪，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扑到了王黎的身上。 两个人此时都已经有些毒在身上了，看什么都是歪滴，斜滴还是有重影滴。 齐梓恒全凭着自己的一身信念支撑着自己。 “别过来！我警告你！” 王黎扯着嗓子喊道。 “我可是梁太傅的人，你敢与梁太傅为敌吗？到时候你一百条小命也不够赔......” 齐梓恒低低的笑着，他把这个他想干很久了的男人压在身下。 明晃晃的菜刀悬在二人中间。 与梁太傅为敌？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一直在与梁太傅为敌。他什么都不做都会引来的梁狗的追杀，可能梁太傅生下来就是来克他的吧。 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他侧身在王黎耳边说道。 “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三皇子。” 王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面前的少年。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能对上来了。 他下巴上的血渍有些干涸了，一举一动都还能看出他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度姿态。 “你！......” 咔嚓，手起，刀落，鲜血喷涌而出，滚烫的血血淋淋的喷洒在他的皮肤上。 像是切了一块大西瓜一样的爽脆。 王黎的脑袋像是皮球一样的滚了出去，脸上还保持着一副惊恐见了鬼的模样。 这才是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果然，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他慢慢挪过去，把王黎瞪的溜圆的眼睛阖上。 “别瞪我，看得心里怪不舒服的。” “是不是还得祷告一下啊，阿门，愿你进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身上都伤成这样了，齐梓恒还是稍微打扫了一下战场，自己费劲巴拉打出来的暗器都是钱，得回收。 趁着天还没亮，他裹着新的外袍下了山。 受了很重的伤，又中了很重的毒，小风一吹，他都快冷的打摆子了。 垂着头，一路慢慢悠悠的跟着马儿的指引回了城中。 “你们二人，送我去一趟江梦姑娘那里吧。” 守城的二人依旧是他们俩个，见到齐梓恒的面色很是苍白，不由得多嘴问了几句。 齐梓恒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说了这句话。 “给你们二人一个机会，要不要？” ...... 江梦姑娘家的院门天不亮就被敲开了。 这几乎是跟之前一样的结果。 但是江梦看到齐梓恒新衣下一身的鲜血，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别哭，死不了，我还有几件事要交代......” 说完了所有的顾虑，齐梓恒终于是撑不住了，脑袋一歪就昏过去了。 吓的江梦还以为齐梓恒归西了，差点一嗓子嚎了出来。 而另一边，齐大老爷住的官邸被人丢了告密信，说在离青阳城不远处的小村子里，竟然有人在装神弄鬼蛊惑人心，或许还有密探之类的离间百姓。 青阳谁不知道都是信奉奉阳娘娘的？在他的地盘上竟然还有人搞邪教？齐大老爷速速过去查探。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齐老爷在看到自己治下的余水村如此景象后，眼泪直接就流了出来。 差点站不住脚跟，还好身边的人眼疾手快。 齐大老爷气的捶胸顿足，但又不敢隐瞒不报。 余水村一夜之间惨遭杀害的事就这么传出去。 顿时，整个青阳哗然。 ...... “贵子啊，这些日子吃的太好了，要花很多钱吧。” 面若盘子的婶子小声跟旁边的儿子说话。 一个少年身形结实神采奕奕的搂着自己的娘亲下楼，后面还跟着背着包袱的爹。 少年忍不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惹来的视线越来越多。 “这算什么，等儿子出息了，天天给娘包宴席，顿顿鲍鱼海参下肚。” 这话一听，老婶子可满意了，拍着儿子的手愣是不肯松开。 “还有那个什么演出，江梦台？到点了儿子直接包场给您看！” 王贵娘一听这话，连忙拍了儿子两下。 “有点钱也不是这么造的！我儿好不容易回来顺路还能陪我们俩个老的，我们还要感谢你那个什么王大人呢。” 想到自己的儿子王贵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王贵娘一开始都还不敢认。 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养的白白胖胖的，说话有声有气的，从小连个碗都没让他洗过。现在这个晒得又黑又壮实的小伙是在叫自己？ “娘啊，是我啊，王贵！贵子！我回来看你们来了！” 王贵娘沧桑的面容一下又多了些怀疑。 “我儿？你回来了？” “嗯！”王贵冲上去抱住自己的娘，还不忘记给娘展示自己耳朵后面的伤疤。 “娘你还记得不？我小时候跟小栓去玩，掉水沟子里了让石头给划拉的。” 看到熟悉的伤口和语气，王贵娘这才放下全部的怀疑。 两只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被泪水打湿模糊了起来。 走的时候明明王贵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现在都已经是个子比她都还要高的大人啦。 “我儿怎么瘦成这样了啊！”王贵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连带着王贵也被母亲的情绪感染，好像这几年吃的苦受的累一下子全涌出来了。 他也哭的泣不成声。 “娘，你变老了。” 此时此刻王贵娘才真的觉得这不是一场梦，自己的贵子真的回来啦！ 还瘦了好多，结实了不少。 第225章 以后也是老爷夫人了 “娘老还不是因为村里几个老娼妇给逼的，她们成天就阴阳我们，说我们王家出了个杀人犯！田里的活也不愿意再帮着我们了，活多，就老的快。贵子，你快跟娘讲讲你出去是不是遇到贵人了.....” 母子二人兴致勃勃还未说完。 一声怒喝就冲了过来，扁担随之打在二人身上。 “我打你个兔爷，你个不要脸的，儿子都多大岁数，这么大把年纪了竟然找男人都不背着人了是吧！” “爹！别打了！”王贵伸着手拦着父亲的殴打。 “叫我爹，叫我爷爷都不好使！” “哎呀，孩子他爹，这是我们的贵子！贵子回来了！别把孩子打疼了！” 王贵爹逐渐转过弯来。 他哆嗦着手眯着眼睛看着王贵，“你是我儿？你怎么怎么怎么......跟原来不一样了？” “爹，我瘦了！” 王贵笑着说着，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给父母欣赏。 王贵的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给自己丈夫来了一下。 “你看看，儿子在外面遭了多大的罪，变样了。回来连口热乎馍都没吃上，你个当爹的还打了儿子一顿......” 王贵爹也是又哭又笑的，搂着儿子半天都呆呆的。 “儿啊，我们快回家，让你爹给你杀只鸡吃。吃饱喝足我们再上村口溜达一圈，让他们都知道我王家的儿子出息了，现在都能做大官管人了！” 王贵娘这会格外神气，就跟每天要打鸣的公鸡一样，伸长了脖子。 王贵拦住母亲，一脸嫌弃的摆手。 “还做啥麻烦劲儿。你们儿子出息了，去城里吃，去城里住。王大人说了，特意给了我几日假，就是让我好好陪陪你们二老，饭桌上我再跟你们说说这年来我都是怎么过的。” 王贵父母对视了一眼。 王贵娘有些局促，又欣慰又憋屈。 “贵子，城里东西贵，你好不容易攒点。我们都是农人，我们也知道，你这做了官也是要打点的。后头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别浪费钱......” 王贵直接拉着母亲往村口走。 “嗨！我这日后跟在王大人左右还怕吃不起饭吗？谁敢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王大人！王大人都说了，这些银子他出了，您二老就当自己是回有钱人吧。” 一听吃喝都有人买单。 王贵娘瞬间来了精神，一把将儿子的手甩开，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又咋不去了？”王贵看着父母二人都往家里走。 “我们就算去城里也不能就这么去，好歹要收拾收拾，不能给贵子和什么王大人丢脸。” 王贵无奈的摇摇头，又看了看天色，忧虑之色显现出来。 他已经知道，王黎在入夜后就会对这个村子下手，说到底，王黎也是因为这个村子才会跟青阳结下孽缘。 王贵对这个村子也没有什么感情，自从知道他杀了林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对他们一家极为不待见，路过时还会朝他吐口水。 这就是群贱民，这是王黎的原话。 他要是为这群贱民感到不值，就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价。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闷声的把自己的父母带走。 王贵手不由得摸向了自己的前胸，被刺伤的地方已经好了，但那晚那个神秘人的凌厉的眼神和气势，他还是时不时的会在梦中见到。 多亏了这个伤口，他现在才能走到王黎的身边，成为新兵营里最先熬出来的人。 他看向了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当年他的小伙伴们都还在不在？上次跟伙伴们一起玩闹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他也不再是小孩了，他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束还是王黎的亲信给他安排的，所谓的追随者和伙伴，他也不需要了。 “娘，不要跟别人说我回来了，我现在跟王大人做事，你也知道大家对王大人有点怨言......” 王贵拦住试图要在村口吆喝的母亲。 母亲穿的一身花哨，还久违的擦了粉，在王贵的记忆里，他从来没见过母亲擦粉，就是有点......太白了。 王贵娘准备吆喝的嗓子一瘪。 “我儿好不容易出息了，我恨不得让全村人都来嫉妒我，算了算了，我们家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王贵爹跟在后头点头。 他此时也换了一身新衣裳，看着还挺精神的。 “好了，娘，我雇的马车在山下都等急了，我们先去那什么楼，先吃一顿......” “哎呦喂，还有马车坐呢！”王贵娘一拍大腿。 “坐了一辈子驴车牛车，还是第一次坐马车，是那种有盖的不？” 王贵点了点头。 “快走快走，这个村子真是一股鸡屎味，他爹我们快下山去坐车。” ...... 王贵爹拿手指甲盖剔着牙，跟着儿子老婆走出了来荟食府的大门。 要说吃食，这辈子就昨天今天这两顿吃的简直比他这辈子吃的都要好，一想到吃这么多山珍海味到时候要被排出体外，他还有点郁闷。 “你个傻缺，以后咱儿子混好了，咱们不就是老爷夫人了吗，这点吃的还舍不得拉出来，真是丢人的玩意。” 王贵娘对着他爹就是一顿臭骂，也算是把他爹给骂开悟了。 还有食府的住店也是，夫妻二人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软的床，连杯罩上都有熏香，连痰盂都是带着印花的。 这得花多少钱啊？ 还是王贵的娘精明，揪着上茶的小厮问了个清楚。 在这住上一晚，他们一整年的收成不吃不喝刚好够抵。 王贵娘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是真的觉得，儿子好像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真的富了起来的感觉。 王贵娘愈发的抬起头做人，只感觉从现在开始她才是真真正正的能见人了一般，这说话的嗓门也不自觉的高了好几度。 第226章 我儿子王贵 不知不觉，一行人消食已经来到了惠来书院跟前。 此时正是惠来书院下午放课的时间，可留下来上晚课，也可以回家。 正是学生们拥堵的时候，年轻有朝气的学子们挺拔又带着书卷气，成群结队的穿着院服从门前走了出来，嬉笑打闹着上了自己家的马车。 砰。 一个青绿色高挑的身影急匆匆的离开，与王贵的肩头相撞。 王贵下意识的横起眉毛要压低嗓子跟人家讲狠。 “抱歉，我们有些着急，麻烦这位兄台让一下。” 声音如清泉一般悦耳，王贵抬头看去。 面前的少年比他还要高一些，身形优雅，脖颈纤长，眉如墨染，目若星辰。 这是王贵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他有些呆愣。 这个少年已经擦着他的肩膀从旁边绕了过去，与身边另一位少年交流。 另一位少年也是一身墨香，傲然挺立。 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书院了，跟余水村里余先生小打小闹办的那个截然不同。里面出来的都是王家公子文人雅士。王贵下意识的有些自卑，想找个缝钻进去。 “阿川，你是说，梓恒兄和丹宁兄都不在书院？跑了？” 问出这番话的正是齐梓川同班同学的沈源。 齐梓川点了点头，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们俩都是好玩的主，你也知道青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眼下，再急也没有办法，慢慢找吧......” 后面两位学子小声讨论着什么，随后并肩离开了。 不仅是王贵盯着这二人的背影出神，连王贵的母亲也是，一脸的向往的看着两人。 “贵子啊，这也是娘为数不多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进书院，好好的考取功名让我们二老也跟着长脸，你看看这书院的学生们一个个的都咋看着咋顺眼呢。” 王贵眉头一蹙，心底的一点自卑酸涩一扫而尽，难得的戾气在眉眼间浮现。 “娘！”他大喝一声。两位长辈都被吓了一跳。 “我现在已经是王大人的手下了，若是做的好，王大人绝不会亏待我，我现在说要去书院，这不是打王大人的脸吗？” 王贵娘被吼的一激灵，她面色讪讪。 “我就是一个妇人，我哪知道轻重缓急啊......既然贵子你都这般说了，你从小就是有主意的，那依你的就是了。” 王贵重重的喘着粗气，大步迈开了书院的范围。 这里的氛围简直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还考状元，他连大字都不认识两个，也不知道爹娘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的。 已经听不到学子们的叽喳声了，似乎还是不解气。 王贵喘着粗气走着，父母都被甩开了好几步远。 没走多久，又遇上方才在书院门口惊艳几人的那两位少年了。 他们似乎在等人，站在路边正在闲聊。 或许是气性一下子上来了，王贵直接走了过去。 王贵的爹娘追了好一会才追上。 “儿啊，你爹娘腿脚不好，不要走这么快，你爹昨天吃的宵夜都快吐出来了。” 二位长辈果然气喘吁吁的，王贵爹更是汗流浃背。 王贵用余光瞥了一眼还在身后的二位学子，忍不住大声说道。 “爹娘，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成书呆子了。不像我，跟着王大人混，这些学子们以后考取了还不是要在王大人面前低头呢！” 王贵的父母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儿子说错话了，反而在外人面前这个表演欲望就跟火山喷发一般暴涨。 “是啊，贵子，你说这全天下那么多读书人，真正能读出来的又有几个？还是我儿有出息，年纪轻轻就跟对了人，以后前途不愁没有钱花，也不知道这读书人一月多少月钱啊？我儿子一个月可是足足有三两银子，银子！” 王贵娘得意的说着半边身子还往齐梓川和沈源身边靠。 齐梓川和沈源对视了一眼，双方眼中都是无奈，他们好好在这里等人，感觉有被打扰到。 特别是旁边一家三口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吵闹。 沈源看向这位脸上化的不伦不类的婶子。 “婶子，你们是认识我们吗？” 王贵娘在这青阳府哪里有认识的人？有个远房兄弟倒是在城内做活，但也是做的倒夜香的活，去年这个兄弟推夜香的车子还把腰扭了，再也不能赚钱了。 这种人不值一提。 王贵娘一听这少年果然对他们一群人起了兴趣，瞬间挺起了胸脯，把王贵揽到怀里。 “这是我儿子，王贵。” “所以呢？王兄弟有事吗？”沈源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贵娘清了清嗓子。 她可是一直儿子憋着不能大声炫耀，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自然要大说特说。 “王黎王大人你们都知道吗？” 沈源眉梢一挑，看了看在一侧的齐梓川。 “知道，见过几面。” 几年前王黎封锁完余水村后再来青阳参加的盛会，然后又被青阳的百姓排挤。余水村的百姓只知道王黎撤走了驻守的军队，并不知道王黎已经在青阳吃过一轮瘪了。 知道就好。 贵子可说了，王黎的名号就算是在京城也是十分的响当当，她还担心这种远地方的官儿青阳这些小门小户都不认识呢，知道她就省事儿多了。 她清了清嗓子。 “我儿子，王贵，现在可是王黎王大人手下的左膀右臂，在京城里，那出街巡逻都必带着我儿子，我儿子日后必定跟着王大人升官发财，官运亨通。我瞧着你们两个也是有缘，反正读书人打拼出来不容易。干脆跟着我儿子混得了，说不定，你们也能得一丝那个王大人的青睐呢，当然，我儿子还是要排在前头......” 王贵的娘就这么叭叭的不带喘气的说完了这一串的话。 沈源第一次见这么奇葩的人，都有些傻眼。 王贵也是十分得意的往前站了两步。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你们想跟着我儿子每个月还得孝敬他，不然白让你们去王大人身边赛脸？” 说完上面的话，王贵娘又生怕这便宜让别人捡走了，急忙补充。 她绝对不知道王黎的名声，在青阳，其实是人人喊打的程度。 噗嗤一声。 沈源笑出声来。 把王家一家人给整不会了。 第227章 祖宗都要跳起来打人 齐梓川有些无奈的扶额，看着沈源。 “还不走？跟着胡闹？” 沈源笑了半天，捂着肚子指着齐梓川和自己笑道。 “大婶和大兄弟应该不认识我们吧。”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谁就一定要认识你们吗？ 又不是像王黎这种程度的大官，名震天下，谁这么不要脸？ 王贵斜着眼睛看着二人。 沈源憋笑解释道。 “这位是青阳府齐知州的长子，至于我稍微次点，我是沈相公的孙子。我们二人可能暂时不需要几位的帮助。” 沈源这番话说的还怪委婉的嘞。 听到这句话的王贵，顿时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沈相公他不认识，但是相公是能随便称呼的吗？ 别的不懂就算了，知州他还不懂吗？父母官！青阳最大的那号人物，跺跺脚都能瞬间把他们这几只小蚂蚁给碾死。 他面上不自觉的有些羞赧，拉着母亲赶紧离开。 王贵娘却来劲了，她不认识什么知州，也不知道什么相公。 刚才那一番话，她倒是听出来，这二人的家世还可以。 她这会更来劲了，双手一插。 “岂不是更好？有你们辅佐我儿，我儿定不会亏待你们，到时候你们爹娘面上也跟着沾光。” 大家都面色古怪。 齐知州和沈相公沾王黎的光？ 王黎那名声臭的程度，那坟里的祖宗们听到了，怕是都要跳起来打他们二人一顿了。 “娘，别说了，走吧！” 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没有做够吗？面前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一辈子就是做二世祖也够他们挥霍，兜里的钱袋拿出来都能把他整个买下来了。他一个小兵他指点别人？那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王贵面皮有些发涨，扯着母亲离开。 久久站在一边不出声的齐梓川忽然拦住几人。 “等等，这位婶子口音与我们有些许不同，是下面村的？” 王贵娘瞬间有些失了气场，但也马上又给自己找补回来了。 “对，我是咱们青阳下面余水村，虽然我是村里，但我儿子现在可是在京城跟着......” “余水村？” 齐梓川捏着眉心，打断面前不可一世的妇人说的话。 “你们都是余水村的村民？” 齐梓川又重新确认了一遍。 王贵的父母都呆呆的点了点头。 “余水村怎么了，我们一不偷二不抢的，就算是县令大人来了，我们也是腰板挺直的，我儿子可是在京城......” “这位婶子，你们一家是什么时候来青阳城的？” 王贵娘被齐梓川这个话题转变的一愣。 “昨天下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贵看着齐梓川的眼神心里一阵发虚，他拉扯着父母离开。 “不要与他多聊，这位少爷一看就是富家公子，跟我们小村子简直扯不上任何关系。我们还是快些去看戏吧，娘你不是最想看戏了吗？我们还可以再去买点点心尝尝......” “余水村一夜之间，整村全死，鸡鸭猪狗连牲畜都没活下来。” 齐梓川在背后慢慢的开口。 听到这话后，王贵父母脚步一顿，莫名其妙的看着齐梓川。 这次倒是轮到王贵的爹上场了，他指着齐梓川破口大骂。 “你这少爷，穿的长的这么白净，怎么净说些断子绝孙的话？你爹娘知道你在外面咒别人死，放我们村子里都要被拉去烧了祭祖......” “你不得好死啊，你说这种狗屎话，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 “爹爹，别说了，他们家很有势力我们不要得罪他，我们惹不起走了就是！” 王贵在一旁扯着自己老爹赶紧离开。 “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假的，看一眼城门口的公告便知。” 齐梓川说完这最后一句后，就跟沈源一起离开了。 “我呸！” 见二人走了，王贵的爹还朝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吐了口水。 相比于王贵爹的盛怒火大，王贵的娘反而就沉默了许多。 “贵子啊，你说他们这两个少爷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我们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无缘无故的骗我们做什么......” 王贵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这一听就是骗人的，要是不信，我们就去城门边上去看看呗。” “你个孩子，我跟你爹哪里认识字？我们都是庄稼汉，哪里看的懂告示！” 王贵爹这会倒是气消了不少，看着自己的婆娘，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道。 “别以为你跟人家无冤无仇人家就不会骗你，我们儿子以后要是混的好了，有些人就该眼热了，吃不到葡萄就说酸的道理你不明白吗？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王贵爹这一句话就跟强心针一样，瞬间王贵娘的心里就舒坦了。 她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在一处，“是是，孩子他爹说的对，还是你们老爷们有眼光，走，贵子，看唱戏去。” ...... 余水村一夕之间被火吞成虚无的事情，城内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了。 在大家惶惶不可终日担心自己也会睡个觉的功夫也会跟着小命不保时。 没隔几天，齐大老爷那边官方给出的消息，凶手已经找到了并且已经殒命。 余水村之案算是草草结案。 满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一夜之间就杀了全村上下几十口人的凶手究竟是何人时。 齐大人这边看着王黎“分头行动”的尸体有点犯愁。 在发现余水村事情的当天下午，他的手下就找到了王黎羽林军的扎营。 起初他并不知道是哪方军队在此扎营，他身为一府之长竟然没有收到半分消息。 帐子外有几个士兵歪歪扭扭的躺在地上，营地安静一片。齐大人听下人通传说，围着营地的营火竟然烧到了下午。 潜伏的下人说，那个营地一下午都没瞧见有人出来，可能大部队已经撤离了。 正当齐大老爷急的火烧眉毛脑子里在想着是要先上报了这桩惊天大冤案还是先抓了嫌疑匪人归案时。 下属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第228章 打狗还要看主人 齐大人纵使在心里已经做了无数的准备，掀开帘子看向室内的时候，除了一瞬间涌上来的恶心，其余的全是不敢置信。 这个结果他在外面就已经听说了，现如今站在这具尸体的面前，他总是有些不敢相信，总感觉下一秒王黎就要跳上来跟他叫板。 现在已经入了三伏天末尾，烈日依旧能晒得头皮发烫，王黎的尸体已经放了半日，帐子内不通气又有些发闷，除了一阵阵恶臭外，分开的脑袋上还有几只蝇虫在他的脑袋上搓手，新鲜产下的蛆虫可鲜活了成群结队的蛄蛹着，蝇虫的嗡嗡声让齐大老爷的脑仁一阵发麻。 腹部一阵翻涌。 齐大人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下人赶紧过来搀扶他。 齐大人摆了摆手，看着断成两截的王黎，有些失神。 “这可怎么整......” “齐大人，整个营地中有十余人死在帐子中，还有一部分人应该见这种景象已经逃走，您这边还有什么吩咐？” 齐大人点了点头。 “是要追，安排人手下去追那些逃兵。” 下人领命立刻带人出发了。 齐大人还是觉得头疼。 现在很显然，余水村的手法，与当年七排村村民的死亡都是如出一辙。是王黎杀了人，然后被反杀。不排除有人仿着王黎的手法要栽桩陷害给他。 但总归，在齐大人的心里，除了王黎这个神经病，没有人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他打心眼里认为王黎死得其所。他甚至都恨不得跳起来拍手叫好。 但是王黎到底是太傅的人。 打狗都要看主人。 若是朝廷非要揪出王黎的死因，以此对青阳下黑手。这些事情会不会发生都不得而知。 他甚至都没有想好要不要公布灭了这个村子的人是王黎。 齐老爷叹了一口气。 还有莫名的纸条，那人分明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才借助了一个怪力乱神的幌子。 会是那个人杀了王黎吗？ 齐大老爷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被收拾出来了的王黎。 此时他的一只眼睛上的眼罩也被拿了下来，整个眼眶空空的，还有一些皮肉和红色的血痕。他的身上也是各种伤口，从脖子到脚踝都被割了数刀。 屋内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齐大老爷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他呸了一声。 “你也有今天！” ...... 齐梓川再次回到书院时，听同学说，齐梓恒已经回来了。 再走进宿舍时，齐梓恒面上正盖着一本书，穿着鞋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想到自己担心了一宿，齐梓川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着声音。 “你倒是又玩上了，叫我一顿好找。说吧，又去哪了？” 齐梓恒没有拿下书本，只是稍微往下拖了拖，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可能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又拿一只手盖在了眼前。 他说话有些有气无力。 “还不是陈丹宁，夜里非要吃夜宵，我说关门了，他非要去。你也知道他很犟的......” 齐梓川环抱双臂的看着他。 “吃完夜宵他说要去找江梦姑娘再诉衷肠，我是被拉着去的，在江梦姑娘那磨磨唧唧又什么都不肯说，最后在那又多吃了好几顿。那吃的东西怕是吃岔了。哎呦，我现在肚子疼......” 齐梓川拉了个凳子放到他的床边。 “倒是提醒我了，我喊了陈丹宁来陪你监督你，他倒还带头领你玩去了？他人呢？怎么现在都没看见他？” 齐梓恒轻微的摇摇头。 “这谁知道，回家睡去了吧，不止一日说过，这床他睡不惯。” 齐梓川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继续提问。 “我听家里的下人说前几日你半夜回去找过我爹？找他做什么？” 齐梓恒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 “梓川少爷，您不是给我找了个伴，是给我找了个活爹。陈丹宁说风就是雨，他一听说大伯父有他想看的书稿，他大半夜的都缠着我去给他借来。快把他打走，还惹我烦。” 齐梓川面色带笑。 “这几日你听说没有？青阳府管辖下的余水村被一把火烧干净了。” “梓川少爷您开玩笑吧，奉阳娘娘保佑的地方还有人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很累了，大夫说了我这肠胃不适还要多喝两天药呢，您就行行好，让我休息一下吧......” 齐梓川见他如此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前后倒也串的上来。 他好奇上前扒拉开齐梓恒面上的书。 齐梓恒是侧躺着，书被揭开的一瞬间他眼睛被陡然的光刺到下意识挡了挡。 齐梓川见他确实是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 陈丹宁确实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等下次见了他再好生跟他聊一聊。 “你休息吧。” 齐梓川将书整整齐齐放好，又随手拉了薄被盖在了他的脸上，听着他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方才齐梓川还好没把他翻过来，如果把他翻过来，那他另一只被打的青肿的眼睛就会暴露无疑。 哗。 齐梓川没走多久，齐梓恒又马上翻身呕出一口血来。 记忆又拉回到刺杀王黎的那一晚。 “梓恒少爷，你不能走，你伤得这么重！” 江梦又是哭的梨花带雨。 右手的骨折已经叫大夫接好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不致死的外伤和中毒。 齐梓恒摸着身上被裹的厚厚的伤口，从前胸到后背没有一处是不痛的，浑身像是刚组装起来的样子，右手还有些不太灵活。 “我不走那后面的事情谁来处理呢？乖，剩下的事情你跟外面这两位兄弟好生安排一下。” 江梦无声的流着眼泪，把她的前襟都沾湿了。 “梓恒少爷，您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我，我们大家都会心疼的啊。” “就不能继续在我这养着吗？” 她泣不成声。 齐梓恒用力扯出一丝笑来。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看着吓人。” 他一咧嘴，半截牙齿都跟着发黑。 “我走了，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呀。” 江梦看着面前面色如纸的少年颤颤巍巍的上了她安排好了的马车，每动一下他的眉头都会轻微的皱上一下。 那得多疼啊。 她靠着门框，顿感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就这么滑了下去。 第229章 见你想见的王大人 齐梓恒的思绪慢慢收回，他从身后的被子里拿出一个纸包。 随手打开就往口中倒了些纸包中的白色粉末。 这些毒，还是他之前打暗器的时候一起制作的，本以为会用在别人身上，用在王黎身上，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些毒药都是他凭着自己的印象一点一点做出来的，但要说解药，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只能一点一点慢慢的试，反正他能感觉到，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又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浑身的疼痛像火烧一样的烧得他的骨髓跟着拧在一起。方才吃下去的粉末逐渐开始上劲，他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一会冷一会又好热。 时不时像是进了火焰山，转头又掉进了南极湖。 像是死了，又还活着，死人微活，活人没死。 汗水流了一遍又一遍，透过包裹好的纱布，连带着床都全湿了。 齐梓恒想醒来吃点什么，但浑身跟个火炉一样，根本醒不来，烧迷糊了。 甚至都产生了幻觉，他好像看到。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走了进来。 喂给自己吃了什么东西。 为什么一定觉得是幻觉呢？因为他是以一个第三人称的视角感知到的。 不过总之，他就算已经灵魂出窍了也还没有噶的计划。 在昏睡后记不清的几日里，他被饿醒了。 ...... “啥意思，俺们回自己家为什么要拦着我们啊。” 王贵本来想再多拖延自己父母几日，但爹娘非要惦记着家里的一点破田，非要回去再搂一眼。 王贵又不能说自己已经知道村子已经没了，只能装着哑巴又陪父母回到了山上。 这才走到半山腰处，就发现官兵已经把整个村子的入口之处给围上了。 “大婶，方才我们说的很清楚，这个村子已经没有房子和田地了，村民们的尸首也都已经入殓了。现在此处衙门封锁，不能随意进出。要是您真的是这个村子的人，那您就找亲戚去投靠投靠，不要耽误我们。” 王贵娘没听懂，脚还在往前走。 “咋我们回家就是耽误你们，房子跟田都没了，怎么可能，我们在这都住了几十年了......” 两个守卫拦住几人，把手搭在那刀柄上。 “再闯入，就秉公办理。” 王贵娘被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还没跟官差叫过板。 王贵倒是一身气概的跳到了自己母亲面前，横在几人之中。 官场话他挺多，倒也能来上这么一两句。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王黎王大人手下的左膀右臂，岂容你们在此放肆，叫你们几人见了王大人，八条命你们也不够赔的。” 听了他的一番话后，面前两人果然松懈了手，倒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你当真是王黎王大人的部下？” 王贵点了点头，胸挺老高了。 不仅如此还从里面衣襟里掏出羽林军专属的身份牌给两位看。 手牌上写着大大的一个“羽”字。 见两个土包子都凑过来认真端详他的令牌，王贵心里别提多得意。 “长见识了就速速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或者给我母亲道歉就行。” 话还没说完，两人直接对视一眼，一个猛子就扎了过来，竟是把王贵给架了起来。 “哎呀，你们不能动我儿！” 王贵娘反应过来后在一边又是拳打脚踢又是扯几人的头发。 “官兵欺民，我跟你们拼了！” 王贵爹也是气势十足的吼了一声然后扑了个空，趁乱还扭到腰了。 “你们竟然敢抓我！你们不怕王大人怪罪下来吗？我可不是普通的羽林军，王大人身边的将官见了我都要给几分薄面！” 王贵虽然力气大，很勇武，但架不住两人实在是出其不意。 母亲在旁边捣乱，还把他的脸上都划破了几条口子。 按着他的官差又用力摁了几分。 “抓我就是你！王黎已死，你们这种逃兵，我最是瞧不起！” “什么！” 王贵的心一惊，差点腿软。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啐了一口。 “王大人怎么可能会死，王大人的武艺，放眼整个大景，难有人敌！” 这句话王贵倒是没有说错，哪怕是十个人围着王黎，王黎都不会输。 身后两人嗤笑一声。 “押走！” “放开我！我要见王大人！我要见王大人！” “你们要带我儿去哪里！我打死你们，你们这群坏人！” 王贵娘在后头哭的是惊天动地。 “娘，别担心，万事有王大人保我，我随他们走一趟就是了。” 王贵挣扎了好一番，朝着他们原本扎营的地方走去。 扑通。 他被推倒在地上，他听到耳边的声响。 “大人，这小子说自己是王大人的手下，在半山腰转悠要进余水村，身上还带有羽林军的腰牌。” 王贵抬眼，却看见了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气质卓然，胡须有些发白，眉目之间不怒自威。 这个男子还十分面熟，隐约能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少年的影子。 “你那晚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要出逃？” “我没有出逃！”他喊道。 背后被踹了一脚，他趴在地上，吃了一口的土，好像又回到了还在新兵营的日子。 “齐大人跟你问话你喊什么喊！” 齐大人摆了摆手，问出重点才是最关键的。 “我没有出逃......”王贵撑着上半身跪起来，“我救助王大人有功。我随军队南下回青阳，王大人特地赏我回家探亲，我这才带着我的爹娘一起去城内住了几日。王大人呢？我叫王贵我的事情这位大人只要见了王大人一问便知，我要见大人！” “大人......”下属犹豫着看着齐大老爷。 “无妨，他应该没有骗人，查他户籍，是否真的是当地人。” 齐大老爷冷冷的开口。 “我没骗人，我对所有事情一概不知，请大人明查！！” 王贵砰的一声脑袋磕在地上，磕头的声音梆梆作响。 耳边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王贵用余光能看到这位齐大人的鞋面，是那么的干净。 “你那么想见你的王大人，那你就跟我来吧。” 王贵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惊喜。 “谢谢大人。” 第230章 为王黎喊冤 王贵就这么跟在齐大人身后走着，不远也不近，他暗自打量着营地。 值守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难道他们还会枉顾王大人的命令被这个齐大人给调走了？王贵心里暗自嘀咕。 没走多久，就到了王黎的帐子前。 齐大人没有多说，脚步停住，侧开身子，平着音说道。 “他人就在里面，你自己去看吧。” 王贵点了点头。 方才遇到的两位官差竟然说王大人死了，怎么可能？ 王大人是他这辈子里见过最谨慎功夫最高，还最有谋略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更何况王大人的背后可是只手遮天的太傅大人，连京城的几个臭老头都拿他没辙。 就算他们死了王大人也绝对不会就这么死了。 真是痴人说梦。 他打开帘子，一股寒意直接扑面而来，伴随着阵阵的腐臭。 王贵脸上的笑容半僵在脸上。 “这天太热了，要是不用点冰块，尸身很快就会腐化，最近人手紧张，也只能委屈王大人了。” 王贵看着面前的板子上的高低起伏的一块白布。 手脚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他僵硬的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这不可能是王大人......王大人没有那么轻易死的......”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他大力揭开了那层白布。 只是一瞬间，他就看清了白布下面的样子，那脖颈处拿粗粗的线缝上的，缝合的伤口格外明显。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没有把王黎的眼罩给带回去，空着一只眼睛的王黎没有了往日的威风，现在的他就只是一具冰冷发臭长满了蛆虫的尸体。 “大人！” 王贵扑通一声卸力跪在了地上，眼泪就不由自主的糊了眼睛。 他捶胸顿足，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在众人面前被人斥责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小胖子。 “大人，是我不好，我该留下来再替您挡下一次的啊！” “大人！您不是武功盖世吗，怎么就着了道啊，这都是假的对不对？这是您的计谋对吗，大人您起来说句话啊！” “大人，您怎么就这么走，您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王贵的哭声大到整个营地都能听见。 在傍晚的时候，王贵整个人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他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一样的看着齐大人。 “齐大人，是谁干的，我要去杀了他！” 齐大人皱眉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冷哼了一声。 “当着本官的面就要喊打喊杀？你要杀了谁！” 王贵瞬间冷静了几分，扯着嗓子喊道。 “王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死在这里，你们要找出杀害他的凶手！” “砰。” 齐大老爷将面前的案几一拍。 震得王贵差点跟着一起发抖着要跪下来。 “我们要找出杀王黎的凶手？你为王黎这个当官的喊冤，谁来为我青阳余水村，七排村上上下下几百号无数死去的冤魂喊冤？他们难道就不冤吗？他们难道就该死吗？王黎死，他自己作恶多端仇家遍布天下，每天就该提着脑袋做人，死在青阳这片净土上我还嫌晦气！你个小小兵卫，本末倒置！不已天下王朝兴衰为主，竟然以上司仇恨为主！” “我只问你！余水村一案与王黎究竟有没有关系！” 齐大老爷的声音说的他胸口一阵发闷，喘不过气来。大老爷的目光也如钢针一般直接扎进了王贵的膝盖。 王黎与余水村的关系...... 他瞬间腿一软，双膝就这么磕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小的只是一时激动......”他听见自己无力又颤抖的声音。 ...... “儿啊，儿啊，我儿没受伤吧。” 王贵的爹娘还在村口的地方等着，一开始王贵被带走后，看守的空缺也腾了出来，他们两个趁乱溜回了村子。 只是这村子已经烧的一片荒芜，连最后的废墟也已经让齐大老爷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爹，我没看错吧，我们的房子呢！” 王贵娘失神的歪倒在路边。 王贵爹同样脸色惨白，靠在石头上喃喃自语。 “什么房子啊！我们连田都叫人霍霍了去了。还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都逃出来没有。” 整个余水村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这会反应过来了的王贵娘才拍着大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俺们攒了一辈子的家业啊，全没了！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我非要把他祖坟都给刨出来！老比养的。没了啊！现在什么都没了！” 骂了好久，连王黎的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噌的一声，王贵的娘披头散发的站了起来。 “他爹，你还记得吗，几日前有个少爷就说我们这烧了，他肯定知道是谁干的！说不定就是他那个爹安排人干的，我上城内堵他去！” “你就消停会吧！” 王贵爹忍不住吼了一声。 “现在儿子还被带走了，你又要去城里，你怎么去？走着去？我看你最后穿在脚上的鞋都要磨没！” 王贵娘嘴巴一瘪。 “那俺们心里苦啊！” 这会值守的人又来了两个，听到二人的动静过来探查。 “喂喂，那两位老乡，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可能还会引发雷火。” 一听到雷火，两人相互搀扶着麻溜的就跑开了，也不在地上耍赖了。 王贵爹一脸讨好的看着新来换班的值守二人。 “两位兄弟，这个村子怎么就成这样了，俺们走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还有，我们这田地房子和造成的损失......不知道要找哪位大人讨要啊？” “讨要？” 值守笑了笑。 “老乡您就别开玩笑了，能保下一条命已经值千金了。只要是在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可是都遇难了，他们还想继续活下去呢，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世事无常。” 第231章 这是你老子 王贵的爹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心里跟着一阵后怕。 “什么意思？他们都？！没了！” 值守点了点头，也是看他们老乡都是可怜人才会跟他们说这么多，不然早就把他们打走了。 “都没了？！” 值守又点了点头。 “死的可惨了，看了都容易做噩梦，愿他们早登极乐吧。老乡，你们真的走了大运了......” 王贵爹脑袋放空，瞬间踉跄了两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双手还是止不住的抖着，连面皮都颤抖了起来。 “他爹！” “媳妇，还好贵子带我们出来了，不然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王贵爹一个激灵。 王贵娘也一阵后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就说怎么一进去心里闷的慌，他们竟然都死了，还好我们有我们的儿子。只是可惜了......这么大的房子还有这么大的田地......” “要是没命，你的房子田也最后都会到别人手上，你个蠢妇！” 王贵娘被一通吼，也不敢多说了，只是叽咕了两句，又呆呆的坐在了一边。 几乎是半日的时间都过去了，他们才看到王贵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二老赶紧走了上去，王贵娘更是害怕儿子受了私刑，连忙前后左右的检查着儿子的身体。 左右检查了一番后，王贵娘又嗨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真是房子也没了，田地也没了，我们两个老的只能靠着儿子过活了......这烧村子的真是有娘生没娘养啊，生出来的儿子没屁眼，要我说，这么多条人命，下辈子就是下油锅当畜生的命！” “娘！” 王贵不悦的大喊了一声。 “有王大人罩着，我就知道我儿肯定没事。儿啊，你就把你的王大人好好跟紧了，咱们休息好了好生给王大人办事啊。” 王贵娘跟变脸一样，瞬间脸上的眼泪了也没了，一脸慈爱的看着儿子。 王贵失魂落魄的苦笑一声。 眼神空洞的往下山路走去。 “儿啊，你能不能跟王大人说一声，让咱们两个老的以后就跟着你，爹娘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 王贵娘撒腿跟着儿子的步伐走去，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 王贵爹在一边回嘴。 “胡闹，儿子是去当差的，没见过哪个当差的还把老子娘放在身边！要我说，正好村里也住厌了，干脆在城里或者京城置办一套小宅院，爹娘就直接享清福了。” 这几日在青阳城中闲逛，王贵父母看着这城中的宅子好一阵眼热。 村里的一些老的小的早就看不惯他们一家的做派了，正好眼见着烦的都叫一把火烧死了，他们也不愿意再住那晦气地方。 倒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来。 王贵脚步猛然一停，一脸古怪的看着身后的父母。 “你们要我给你们买宅子？” 王贵才出去了短短两年多，虽有所成长吃穿不愁，但也绝对说不上富裕。 跟他同龄的孩子还在村里口玩泥巴种田，他的爹娘已经让他拿钱出来置办宅院了，真是太瞧得起他了。 王贵娘这会不知道又从哪来了脾气，又横了起来。 “我是你娘，这是你老子。现在房子都烧没了我们不靠儿子能靠谁？你忍心看我们两个老的现在还去睡大街吗？左右王大人瞧得起你，你就跟他随口一提，别说宅子了，那钱都是轻松进账。” “呵呵。” 王贵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两声。 “王大人死了。” “什么？” 爹娘一瞬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王大人死了，脑袋从这里......”王贵怪笑着将手放到脑袋上比划。 “直接叫人砍断了！尸身都臭了！还生了蛆虫！别说房子，就算是我的前途，现在也什么都没了。要是那个人犯与我也有仇，没准明日我的脑袋也被端在了桌上。” 他冷笑着说出这番话，从山上吹来的风似乎要把他洞穿。 “死了？死了！” 王贵娘叽的一声，白眼一翻，就歪倒在了王贵爹的怀中。 王贵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僵硬着肩膀，慢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 方才齐大人说的很清楚，他也听清楚了。 让他，将王黎的尸身运回京城。 至于放火之人究竟是不是王黎，并没有人抓着他深究，他也没有直接坦白。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方才王黎的脸，迟来的恶心让他胃里一阵反酸，他强忍着不适，靠在了树边。 王黎杀人放火的勾当自他们羽林军一路南下，他已经看了太多。 能不跑吗？杀过的人太多。树倒猢狲散，要是让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他们羽林军都得上断头台。 王贵的脸越来越白。 伸出手接过被风刮落的树叶，树叶青绿，梗处却泛黄断裂。 今日一日，他所有对未来的期待和梦想全部化为泡影。 上京一事，究竟是讨伐，还是一笔揭过，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想了。 将手里的树叶捏烂在手心，他深吸一口气。 只希望他以后就算死，也能死得不那么痛苦。 ...... 哇的一声。 齐梓恒手里举着碗从嘴里吐出了好多黑乎乎的药汁，似乎还不尽兴，又呕出了好多还未消化的饭食，直到要将肚里清空才算是舒服了些。 “来，梓恒少爷，吃个冬瓜糖缓缓。” 面对江梦递过来的糖，齐梓恒浑身使不上劲，伸着半边身子用嘴去叼。 这一动作江梦只是还在望江楼时见那些姑娘这么对有钱的少爷，她倒是没经历过。把江梦的脸都羞红了。 “呃，快拿盆来！” 齐梓恒摆了摆手，江梦的梦幻泡泡马上消失，立刻手脚麻利的把碗递了过来。 又是一阵好吐。 齐梓恒拿帕子擦嘴，脸上也跟着没有那么多黑气，反而苍白了许多。 “要了老命了。” “吐出来就好，吐出来就好。”江梦拿帕子擦了擦桌上一堆瓶瓶罐罐。 齐梓恒点了点头，此时他无力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毒算是解开了......我都好几日没吃东西，只喝粥怎么还是吐出来不少？” 江梦急忙将废弃的帕子盖在碗上，递给丫鬟收走。 “还是别看了。” 第232章 知道太多不好哦 齐梓恒也没力气站起来看，丫鬟递来清水，他漱了漱口，又抱起了药罐喝了起来。 “江梦姑娘，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江梦知道他惯会开玩笑，也不会拿这句话当真，只是笑了笑。 “梓恒少爷你不要生病，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也是，我受伤生病了老是要麻烦你。” 江梦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梓恒轻声笑了笑。 两个人安静了片刻。 江梦捏了捏手上的裙边，还是下了决心问道。 “梓恒少爷究竟是怎么搞的，我想要知道。” 齐梓恒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知道的太多，才是不好哦。” “我想要知道。” 江梦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我知道梓恒少爷有很多秘密，不是我可以过问和了解的，但是我还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得多疼啊。我是关心你啊，梓恒少爷......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江梦要是说出去了，就天打雷......” “呸呸呸。” 齐梓恒打断她。“不算！” 江梦彻底无奈了，松下肩膀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少年。 “我能做什么......”齐梓恒平着音。 江梦知道这般齐梓恒就不会再说了。 “去杀了一个人罢了。” 江梦回过神后看齐梓恒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悚。 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又赶紧把门栓上好，门窗紧闭， 室内点了蜡烛，才不至于闭门都漆黑一片。 江梦无比严肃的看着面前面带淡笑的齐梓恒。 “梓恒少爷，那人死了没有？要置某个人于死地，一定要不留余力！最好所有有关的人都不要留。” 齐梓恒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去自首。” 江梦摇了摇头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有些无奈又很坦然。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做过这些事情，我曾在望江楼听过不少有权有势的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只是他们不知道被我知道了罢了。我不过同那些普通人一样卑微的活着。世道不公，我想，那个人一定有他该死的理由。” “确实如此。” “所以......下次有这种事情，梓恒少爷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到你的，起码不会每次都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你不怕？” 江梦点了点头。 “怕。但是一想如果我不去做，那梓恒少爷就又要拿命去跟别人拼，又要伤成这副模样。我就不怕了。这次真的太凶险了，我真的更怕梓恒少爷你会就这么睡着了永远不再醒来了......” 说着说着，江梦竟然眼眶红了，直接哭了出来。 齐梓恒也只能握着她的小臂轻轻拍了拍。 “好啦，我哪有那么多仇家。也没有那么多人要杀，放轻松吧，暂时还用不上你。” 江梦泪眼汪汪的抬头。 “梓恒少爷，所以那个人死了吗？后续都处理好了吗？” 齐梓恒点了点头，放轻了声音。 “死的透透的了，再也不会来伤害我们了。” “伤害梓恒少爷的人都该死！” 江梦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 齐梓恒知道她是在气头上，耐心解释道。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我没那么容易死，我可是文曲星转世，咳咳咳。” “梓恒少爷！” ...... 余水村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日，齐梓恒对这件事也在密切的关注着。 那日晚上后，他就再也没见到陈丹宁了，好像是被家里关禁闭了。 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确实要避避风头。正好还让他一个人能好好养上身体了。 唯一比较令人玩味的就是齐大人这边并没有公布烧杀余水村的凶手是谁，而是用天气干燥，天雷引火导致。 齐梓恒私下派了之前守城两位兄弟去查探，才知道，王黎的棺椁灵柩已经启程上京了。 好像王黎带出来的部分亲信部队，死的死，逃的逃。 不过这些事情并未在城中公布，大多数百姓都还是不知道的。 眼下，这把火还烧不到他这里来，尽快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回到宿舍时，齐梓川正坐在他的床头看着他的书本。 齐梓恒能在这里见到他，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了？” 齐梓川把书本合上，将拿来的书都给他放归原位。 “我还没先说你呢，你又跑去找江梦姑娘了？我发现你这几日老往那边跑，不是江梦台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齐梓恒摇头，大步走到与自己床位相对的另一边坐着。 “沈小姐和江梦姑娘把江梦台经营的很好，这次喊我去也是看她们新排的剧如何，哪里还需要改动。我嘛，妇女之友，只要我看了说好，口碑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现在都几时了，你怎么还不去看书？在我这专门等我就是为了问这事？” 齐梓川嘴角含笑的撑着脑袋看着他。 “县试已经开始收集名册了，你确定不要一起？我见你功课扎实，文章亦写的还可以。你要是不参加，我就日日来，日日磨得你参加为止。要是你能拿下些功名，祖母不可能还会这般对你，你也就能早日回家了。” 齐梓恒忍不住吐出一口气来，他知道，齐梓川在让自己被家人接受的这条道路上，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劲。 借着念书确实能让他在书院里再隐上一段时间。 “我去，我去还不行？事先声明，考不上可不能赖我！” 齐梓川眉眼舒展开来。 “我这么强，我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好生学习，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齐梓恒撑着脑袋点头。 齐梓川的功课向来是不差的，在书院中也能名列前茅。时隔三四年的重新科考，对整个大景的读书人来说都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整个齐府上上下下必然对他期望很大，期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 齐梓川虽然没说，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没有休息好。 真是难搞的奶奶，还有个难搞的弟弟。 要是不配合他，他也很辛苦吧。 第233章 书院不姓齐但也不姓闻 忽然刮来一阵穿堂风，将桌面上的书册给吹翻开来。 齐梓恒慢慢的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将视线放到书本上。 很奇怪，喝了药后不仅没觉得困意，反而很精神。 左右闲来无事，他右手压着书，左手研磨着墨开始细细的看了起来。 等再一抬眼，竟然已经到了晚上。 肚子开始不礼貌的咕咕了起来。 齐梓恒揉了揉眼角，慢慢悠悠的站起来，往外边的饭堂走去。 “也不知道二老爷什么时候把小兔给我派过来，我这多走几步，浑身都疼。要不是太饿，连饭都不想吃啊......” 此时饭堂依旧热络，大家看样子都是刚上完了晚课。 学子们都精神的很，一扫上课时的疲倦，在饭堂里叽叽喳喳的讲这几日的趣事。 齐梓恒也不想听，奈何这耳朵实在是关不上呀。 “前些日子余水村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吗？” 齐梓恒的耳朵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如果你要说那个村子被雷火烧没了的事，那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不过，先生不让多讨论。” “现在先生都回去休息了，我们说说怎么了！再说了，不是这事，而是，凶手竟然是人！并非什么雷火！” “你这说得跟亲眼看见了似的，那你说，是谁？凶手亲口告诉你的？” 那小伙子往左右都瞟了好几眼，附近只有一个还在埋头吃饭注意力丝毫没放在他们身上的齐梓恒。他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王黎！就是之前京城那个大官！” 齐梓恒嚼菜叶子的声音下意识的变轻了。 “我可没胡说，前段时间城里的小摊贩们都在传王黎带兵南下，青阳百姓唯恐被有心之人报复！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的一个字不差。你问我为什么知道，那当然是我那什么......有人！我叔叔亲口告诉我的，他们带人抓匪，撬开了王黎的棺材，我去，那场面，我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我叔叔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王黎就是死了！还死的可难看了，连护送的卫队都少的可怜......啧啧，我叔叔见王黎都这样了，直接报官了。还惊动了平州府的知州大人。没想到后面竟然牵扯出来了更多事情......余水村就是他做，剩下几个亲卫队都招，他成这幅德行，也是自作孽了！” “你们别不信啊！等过几日，官府就会发通告了，到时候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一目了然！” 齐梓恒慢慢的吃着碗里的饭。 脑子不由得跟着这个八卦新闻转了。 既然齐大老爷已经对着青阳的百姓瞒下了王黎的所作所为以及死讯，为什么走到平州府又会被揭穿？ 这种前后打脸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齐大老爷做的。 因为他拿不准，王黎的死到底会给青阳的百姓带来怎样的危害。 那在平州府以剿匪名义行事的，又是谁呢？ 究竟是要对付青阳，还是只是为了针对王黎？ 齐梓恒看着碗里已经冷掉了的饭菜，火速扒拉了两口，刚要准备站起来。 砰的一声与旁边举着饭碗的学子相撞。 齐梓恒还好，对面的学子碗里的汤可就全部泼在自己的身上了。 “齐梓恒你！” 齐梓恒抬眼，霍，老熟人，小闻少爷。 “你长没长眼睛啊！饭汤全撒我身上了，你赔我！” 齐梓恒一扭，甩开了他的胳膊，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米粒。 “你也撞到我了，我看你也是眉毛下面两个蛋，光顾着长了不会看。还赔你，跟你多说两句话我都觉得晦气，没要你给我补点精神损失费都不错了。” 说完齐梓恒就准备离开。 “哎你等等。”小闻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又好几日都没来上课了。” 小闻双手环抱的一脸笑意的盯着他。 “县试上交名册在即，有些人不会不敢去考试，又怕在县试考场上挂零，所以故意都不在课室里出现吧？” 齐梓恒点了点头，胸前又是一阵胸闷气短。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啊。” 小闻一身菜汤味，一脸的趾高气昂。 “你要是真不怕，咱们俩就好好比一比，每日跟你作对我也累得慌。就比看谁能先通过乡试如何？这中间还有县试，府试和院试。成绩我都不论，就看我们二人谁能先当上举人老爷？你可是诗才，在文化方面我可不敢欺负你。” 齐梓恒皱着眉头看他。 小闻越发来劲。 “哎，大家快来看看啊，竟然有人不敢比试，不思进取，连考场都不敢上。这竟然还是齐梓恒少爷，听说是写出无数好诗的诗才，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我看你干脆早点自请离开算了。” 齐梓恒看着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神经。 他忍不住吐出两个字来。 小闻冷冷的看着他。 “你别以为仗着齐大人，你就可以毫无底线的在书院里撒野，这不是你齐家的地盘，我劝你要是不能好好读书就给我滚出去。” 齐梓恒捏了捏拳头，两步快走已经走到小闻的眼皮子面前了。本来他是伤还没好，但是教训这个傻缺，他还是有几分力气。 刚伸出手。 “我看这书院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姓闻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们一下啊。” 听到慵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梓恒手里的拳头一松，退开两步跟小闻保持安全距离。 像小闻他这种千年不变的蹬鼻子上脸不是一般的讨厌。 小闻有些面色难看的转身，道路两边被清理开，梁钰一身浅色长袍的走了进来。一月未见，梁钰好像又长高了些，人群中显得愈发夺目，只是这如玉一般的眉目间带有隐隐的不愉。 出现的还挺及时的，齐梓恒在心里偷笑。 第234章 你就是生病了 “梁钰少爷，是他先......” “停，你欺负我的朋友，还要跟我告状，你怕是找错人了。” 梁钰直接出言打断小闻的话。 小闻个不懂看眼色的非要抒发心里的怒气。 “梁钰少爷，这书院的确用功读书的地方，是齐梓恒他三天两头的旷课，县试在即也是他不听从先生的安排！” 梁钰直接站在了齐梓恒的面前，大长腿一横直接把齐梓恒整个人都挡住了，他面色不愉的看着小闻，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我也爱旷课，我也一月都未曾在书院出现过了，你是不是也要叫先生把我也赶出去？” 小闻一噎。 “谁敢赶您啊......” 梁钰侧过身子不去看他。 “因为我的身份就不敢欺负我，这么看你也没有多正义公平。有时间还是多去准备一下学业吧，毕竟我们梁家和齐家，可不需要......” 这番话一说，无疑是狠狠打了小闻的脸。 小闻这么久以来在书院横行霸道其实并不是因为家底多么的殷实富裕，而是文先生这个在书院有一席之地的先生。 闻家的家底都是靠着文先生念书苦读才闯出来的，可以说是一大家子人都悬在一根绳上，所以小闻在书院里多爱结交些有权有势的少爷，例如，何知邮，又或者没能抱上大腿的陈丹宁。 小闻可以说是闻家这一代子侄中最有希望能重振闻家门楣的人。 在书院中从来没人跟他说他的家世如何如何，他自然比不上齐家和梁家，唯一能在齐梓恒面前赛脸的就是齐梓恒只是个乡下来的野小子上不得齐家的台面罢了。 梁钰领着齐梓恒慢慢走着，还不忘记黑着脸最后补刀一句。 “你要是再这样欺负我的人，别怪我没跟你提前打好招呼。” 说完，就十分霸气冷酷的带着齐梓恒离开了饭堂。 齐梓恒在旁边捂嘴偷笑。 说这种台词，真的有点尬，但又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饭堂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两人就一起走了过去。 梁钰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他熟练的找了个椅子坐在他的旁边，还帮他把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上了，整个屋子这才亮了些。 “你这里怎么有股药味？” “你呀你，要不是阿川跟我说你现在吃住都在书院，不然想找你还找不到。方才我来了你这院子，没人，知道你大概是去吃饭了，一去就碰到了这样的一幕，你那怼天怼地的气势都去哪了？” 齐梓恒有些不好意思。 “前些日子有些吃坏肚子了，药也熬坏了几锅。其实方才在饭堂，我可以自己解决的......被说两句也不怎么样。” 方才要不是梁钰及时出现，他的拳头都已经快在小闻身上好好亲热一下了。 “梁钰少爷，这么久不见，怎么今日过来看我了？你还错过了好多好多事情，陈丹宁还跟江梦姑娘表明心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许久没有与梁钰相见，这样的场景下二人的独处原本会以为很尴尬。但齐梓恒就跟拉开了话匣子一样，一些话到嘴边了就忍不住就开始多嘴。 昏暗的烛火照得梁钰一张脸都是暖暖的，忽然想知道他这么多天消失不见都去做什么了。 梁钰面带笑意，一边听着齐梓恒给他补充的这些天的趣事，一边忍不住捂嘴轻声笑着。 “这些事都先放一放，阿恒，我给你带了东西来。” 齐梓恒正绘声绘色的讲着，突然多出来的空档，梁钰跟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 他递到齐梓恒手中，慢慢的解开。 里面竟然是几身衣服，用料极好，似乎在微弱的烛光下也难掩光华。 齐梓恒忍不住摸上去一声惊呼。 “阿恒，这是段云锦，我特地找了全青阳最好的绣娘给你做的，绝对不比我们在丽乐府买到的那身差。还做了好几身呢，怕你不够用......” 齐梓恒摸着手里柔软光滑的料子，眼底一片柔软。 “梁钰少爷，你还记得啊......” 梁钰伸手，自然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这些衣服早早就做好了，是我一直想亲手给你，这才拖到了现在。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齐梓恒把包袱却放到了一边，目光坚定的看着梁钰。 “衣衫的事情我很喜欢，我也很感谢梁钰少爷还记得这回事。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些日子梁钰少爷去哪里了？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梁钰看着齐梓恒陡然凑近苍白的脸，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昏倒一样。 梁钰刚准备说出口的话一滞，下意识的伸出手捏了捏面前这张脸两侧的耳垂。 齐梓恒的耳垂圆润饱满，左边里侧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看着十分不显眼发现后却又觉得十分可爱。 “梁，梁钰少爷......” “嘘，别出声。” 齐梓恒瞬间就石化在原地，与对面的梁钰只有咫尺之隔，他一双温热的手还捏在自己的两边的耳朵上，热热的，麻麻的，他的手指尖拂过还有些痒。 齐梓恒的脸蹭的一下就有些红了。 但这个动作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他红了的脸又火速的降回了原来的苍白。 唯有两边耳垂像倒挂在树梢的红果一样，红嫩好像能掐出水来一样。 “咦，果然如此。” 梁钰收回了手，看着已经有些迷迷瞪瞪的齐梓恒。 “之前我们在川安的时候，你不是同我说过，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发热也可以通过捏耳朵的方式来知晓。我见你脸色这么不好，果然，耳朵都热的烫手，你就是生病了......” 齐梓恒有些反应迟钝，脑袋还晕乎乎的。 “啊，哦，是，可能最近确实身体不太舒服......” 说完还忍不住补了两声咳嗽。 梁钰突然笑了两声，笑声依旧那么清脆悦耳，片刻，他又严肃下来。 “我最近一段时间可能又要消失一阵了，告诉阿川和陈丹宁让他们都不要担心，说不准我就是去哪个山里去摘桃吃了。当然，你也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齐梓恒在心里嘀咕。 猛然想到自己对江梦的一身秘密，不愿将心底之事告诉江梦。现在同样自己也是在以江梦的方式去对待梁钰，也被梁钰岔开话题。 这叫什么，这就叫有因必有果。 齐梓恒微微一笑把想要继续追问的想法甩出了脑后。 第235章 你的眼睛很好看 “很遗憾，就是没能跟阿恒一起好好念书啊。” 梁钰感叹了一声，朝着书桌趴了下来。 齐梓恒总感觉这句话说的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具体哪里怪。 他只能轻松的安慰道。 “我又不是一考就能考上，再说了后面还有府试和院试呢，阿川也是，考试了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做同窗啊，可能还能借点机会跟大家分到同一个先生名下呢。” 梁钰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齐梓恒总感觉，有些日子没见他，他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身上多了一些阴郁的气质，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格外的明显。 他也趴在了桌面上，两个脑袋就这么放在桌面上，中间只有一串放笔的架子阻隔两人的视线。 犹豫再三，齐梓恒还是抿了抿嘴唇问道。 “梁钰少爷，你在不开心？” 梁钰的目光与他对视，隔着笔架，都还是能看到他浅色的瞳孔，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 “没有，能抽空来见你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就这般说着，眼睛就这么看着齐梓恒，视线一分都没有挪开。 齐梓恒被他盯的有些害羞，但是也硬着头皮的看着他。 他笑着要打破眼前有些尴尬的局面。 “梁钰少爷，你要这么看着我，我都害怕你下一句就说我像个姑娘了......” 梁钰轻笑出声。 “你的眼睛很好看。” 梁钰这句话一说，他更不自在了，浑身跟有蚂蚁在爬一样。 “梁钰少爷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明明你的眼睛更好看，像块琥珀石似的，是个人都忍不住想盯着看......”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梁钰笑了笑，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记得看大夫吃药，我会跟阿川说，让他派两个人来照顾你。要快快好起来。” 齐梓恒有些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待梁钰已经走了，齐梓恒还是在原地发呆。 他总觉得今日梁钰少爷说的话好像都是在暗示着什么，话里有话。同他说话也是如此，竟然有点直白。 差点把自己的脸说的红了一阵又一阵。 齐梓恒忍着痛在椅子上回忆方才聊天的内容，突然想到自己从京城回来时还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他给梁钰选的是他自己找人打的小型的袖箭。 对于梁钰来说，各种吃穿用度都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东西，但是真正遇到危险时，能保命才是王道。袖箭又小又不易被人察觉，近距离拿来防身是最好不过。 这种东西还是早点交到他手上才好。 梁钰可能还没走远。 想到这里，他拿了袖箭塞到口袋里就直接走出了院子。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路边的商贩零零散散的已经在收拾面前的摊位。还有一些酒馆里还有一群大汉来回划拳的大笑声。路边青楼里还有女子们娇俏的吆喝声。 路边有人，但也不是特别拥挤。 这种时候走在路上是最有安全感的。 他加快了脚程，远远的就看见梁钰举着灯笼的背影。 他刚想喊出口，就看到面前的摊位中，竟然有三两个人，对着梁钰的背影使眼色，比手势。 似乎也是跟着梁钰。 胆大包天的小贼，连梁府的少爷都敢跟踪，究竟是求财还是求什么？ 齐梓恒突然明白了梁钰所说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就像现在身后这几条小尾巴，要是是坏人，可不能轻易放走。 齐梓恒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慢慢悠悠的跟这群人的背后。 梁钰在路边悠哉悠哉的走着，时不时还看看路边小摊上的东西。 小摊上的摊主见梁钰太过俊美，还送了他不少小玩意。 梁钰都温和的笑着接受，离开前还与摊主友好的打招呼。 身后那群神秘人也都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梁钰似乎想绕道回梁府，进了一个小巷子之中。 那群神秘的跟踪之人也都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往那梁钰消失的巷子里钻了。 齐梓恒有些生气，梁钰明知道自己晚上眼睛视力有些薄弱还非得要往那人少光线少的巷子里。 就算是要逃跑也要找条能看清的路啊。 他也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他与神秘人的距离不算太远，本来想冲进去正好试试他准备送给梁钰的袖箭。 只是还在转角处，就听见有人在讲话。 齐梓恒知道溜门缝这个习惯不太好，但他分明清楚的听见了“余水村”三个字。 “所以呢，你们究竟还想要什么？” 梁钰略微泛冷的声音响起，齐梓恒心中一愣。 梁钰少爷与这群人认识？ “少爷，您不能这样啊，我们哥几个听了你的话去告发了王大人的罪行，您不能拿这么点银子就把我们几个打发了。我们说的好听点还是伸张正义，说的难听就是弃主叛逃啊。” 王黎？ 齐梓恒一下又有点懵，怎么王黎与梁钰也能扯上关系？是梁钰让人去告发的王黎？ 可是王黎不是被剿匪的人掀出来的吗？ 他知道王黎才是造成余水村现如今惨案的元凶？ 他怎么会？！ 梁钰冷哼一声。 “可不是我让你们几兄弟从那里逃出来的，我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要不是我，你们现在还是大景的逃兵！按律，当发配！” 对面的几位兵爷似乎对梁钰的话并不怎么害怕，而是一副猥琐的奸笑。 “我们承认，要不是少爷，我们现在还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当老鼠啃馒头呢。但是少爷啊，我们哥几个都是可怜人，日后养家糊口的活路都没有了。您是有钱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随手施舍我们个几千两吧。” 梁钰冷哼。 “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今日给了你们明日还会继续找我要，我又不是傻子，敲竹杠也用点好一点的招数。再说了，办事之时我们已经钱货两清，我并不差你们的。” 齐梓恒躲在角落里偷笑，不愧是梁钰少爷，就是威风！ 这种奸邪风气千万不能长，后头还有他垫后呢。 第236章 我送你回书院 有一个人似乎是见拿不到钱急了。 他冲上来有些顾头不顾尾的喊道。 “我们哥几个也都是拿的辛苦钱，要不是我们，那王大人能一夜之间就把整个村子全给......” “咳咳！” 似乎有人咳嗽一声，方才那人的话戛然而止。 梁钰直勾勾的看着方才说话的那个人，眼里似乎藏着一只猛虎。 “你们王大人做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的声音一噎。 “总之，你是知情人，要是不想我们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你就......” 秘密？什么秘密？ 梁钰究竟跟王黎身边的人达成了怎么样的合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最热的季节，齐梓恒心里竟然感觉有一丝发寒。 “你们居然动手伤人！好好好，你们连我都要灭口吗？” 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一片混乱，似乎是打起来，脚步声，惊呼声渐渐四起。 齐梓恒顾不得心里的想法，直接拿了袖箭就冲了上去。 不管如何，梁钰不能受伤！ 昏暗的巷子中借着月光都能看清那几人手上的刀刃。 齐梓恒心中一凛，这群人果然是要杀人灭口。 “被人发现了，杀了他！” “阿恒！危险！” 刀光剑影，连带着梁钰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飞扑了过来。 在听到这一番言语后，顾不得太多，手上的袖箭瞬间发射。 袖箭直接刺进了那人的脑袋，一个人应声倒地。 在场的人都一片惊呼，所有人都只看见齐梓恒抬了一下手，那汉子就这么没了。 “竟然杀了我们兄弟，我们上。”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竟把目标直接略过了梁钰直接放在了齐梓恒的身上。 “梁钰少爷你快去报官，我来拖住他们两个！” 齐梓恒见此急忙发言。 梁钰见二人对齐梓恒围拢之势，他顾不得多犹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灯笼就向着巷子外面冲去。 “阿恒，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齐梓恒趁着空挡应了一声，手上的袖箭咔的挡在面前的刀下，只是发出一声清脆了咔嚓声，一下让劈出了一道裂纹。 袖箭并未遭到损坏。 呃的一声，齐梓恒吐出一口血来。 他随意擦了擦，没办法，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拿来打架就是勉强。 “你们竟然敢对梁钰少爷下手。” 齐梓恒这般说着，一拳挥出，直接打在一个人的眼眶子上，那人直接被打的眼前一黑退后好几步。 “你们都是王黎的人，为什么会跟梁钰少爷扯上关系，说清楚我还能饶你们一次。”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手上的刀被齐梓恒手上的袖箭震的虎口发麻，一个被锤了眼睛成了个独眼龙。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我们说了你们也会抓我们发配，我们哥几个还是靠拳头说话！” 说完，两人又继续出马。 “冥顽不灵。” 齐梓恒淡淡的说着。 对付这样的卡拉米，简直是不要太轻松，跟王黎打斗那次想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要是他现在没有受伤，定是早就把这二人给拿下。 最后一记飞踢，两人已经歪倒在了地上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了。 “官兵来了，任何人不得放肆！” 这时，梁钰骑着马手上举着灯笼从巷子面前冲了出来。 一见齐梓恒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梁钰这才火速翻身下马，打着灯笼看他。 “解决了？” 齐梓恒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睡在一边的两兄弟。 “晕过去了，把他们交给官兵吧，倒是死了一个。” 齐梓恒往巷口瞅了一眼，并未看见眼熟的人过来。 来的人还是梁钰一人。 他怎么胆子这么大啊。 梁钰找了根绳子把剩下两人捆了起来，一边抱怨这两人跟石头一样推不动，一边解释。 “这会衙门都休息了，最快只能上你家找齐大人。去齐府来回太久，使了点小计谋。他们都是逃兵，听到官府来人了，必然就做鸟兽散了。” 捆好两人，他还拍了拍手，“齐活。” 走出了巷子，齐梓恒这会才注意到，梁钰的袖子竟然都被割破了，不过好在从外面看没有什么血渍，应该是没有受伤。 似乎感受到齐梓恒的目光停留的过于久，梁钰甩了甩袖子有些漫不经心。 “我没事，倒是你，竟然把这两人都制服了，你这么会打架？我以后可不敢惹你了。” 齐梓恒沉默了几秒，又笑了笑，从身后拿出那柄已经有些裂纹的袖箭。 “我都是靠这个。再说了，我要是这么厉害，我还至于这么细胳膊细腿吗？刚才那一下子，真的差点要把我小命都要吓没了。” “本来是要送给你的，刚才让那一个人给劈裂开......”齐梓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梁钰，声音越来越小，“现在送，是不是有点拿不出手？” “如此精致.....” 梁钰看着那做过精美的袖箭，放在袖子中真的毫无察觉，里面的箭头也已经填充到位。 除了周身有一圈裂痕异常明显，还有一些暗红色的血渍。 “这是我找人做的袖箭，很隐蔽，可以拿来防身，我觉得很适合你......” “你受伤了？” 梁钰打断他的话，瞬间变得有些紧张。 齐梓恒挠了挠脑袋。 “内伤，吐了两口血，不妨事。是不是给你搞脏了，那我回去叫人搞干净了再给你。” 眼前的袖箭被挽了个花的收进了梁钰的口袋。 他有些严肃的看着他。 “没关系，你比较严重，现在去看大夫，只要是你们送的东西我不仅不会嫌弃，我还会好好珍惜。你送这份礼物，真是有心了。” 眼看着他要被架着走去看大夫，齐梓恒连忙摆手。 要是让大夫看出他中过毒还有一身伤还得了？ “我真没事，那不是我的血，是别人被我打的吐血了......今天也这么晚了，我明天一定去看大夫。” 梁钰歪着脑袋，有些不信的看着他。 “真的？” 齐梓恒点头如捣蒜。 梁钰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那我送你回书院，外面不安全。” 嘎？ 是不是说反了？ 第237章 宁愿你讨厌我 他摆了摆手。 “我送你回梁府吧，我看你比较危险一点。今日的三人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平日里出门还是多带两个侍卫吧。” 梁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仿佛方才整个人被人拿着刀威胁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美好，纯洁，令人向往。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好像都能与他挂钩。 齐梓恒慢慢的收回视线。 “不过，梁钰少爷，我有话要问你。” 梁钰侧头看过来，浅褐色的眼瞳里似乎汇满了星辰。 齐梓恒深吸了一口气。 “你与方才那几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说话，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羽林军的人会跟你有关。消失的这些天，你到底都去做什么了？” 这么一长串的问完，齐梓恒立刻就有些泄气了。 他自己都一身的秘密不能对别人说，怎么到了梁钰，就不许别人有点小心思了呢。 梁钰正色起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严肃的看着他。 “是我安排人将王黎的事全部抖搂出来，也是我让人在路上截了王黎的棺椁。但是杀人的人不是我安排的，不过我也的确在王黎回路程中准备安排了人手准备送他上路。” “王黎不能活着离开青阳。” 齐梓恒很是意外的看着他。 这么隐秘的事情，他居然想都不想就告诉自己了。 这可是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他就这么告诉自己了？ 齐梓恒认真看着面前的少年，梁钰的眼里一丝别扭都没有，赤裸裸的全是坦诚。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跟王黎有关系？” 齐梓恒的声音不自觉的发抖。 梁钰扭过身子，一个几乎完美的背影对着他。 梁钰那磁性的声音低低的从面前传来。 “王黎在落脚青阳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并暗中派人盯着他。” 齐梓恒点了点头。 随即忽然冒出来的想法令他浑身一颤。 这么说，王黎在来到青阳地盘上的时候就已经被梁钰盯上。 且不说他的人手究竟有没有看清是自己杀了王黎，更重要是是，他的人也看到了王黎虐杀了余水村？ 看到了那些无辜的村民都血染刀口？ 这个想法一出，齐梓恒瞬间就有些站不稳身子。 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 “所以你知道......” “所以我知道王黎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手段毁灭了那个小村庄。” 梁钰抢先一步说出他想要问的话，并转过了身子，高挑的身影下看不清他的眼眸。 齐梓恒瞬间，脸就白了，他眼神有些飘忽磕磕绊绊的说道。 “毕竟你的人在那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报官，骑马来回也要两个时辰......” 梁钰忽然上前一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直接卡住了他左右两边的双肩。 齐梓恒有些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使劲的盯着对面一家酒楼的灯笼，盯到双眼都有些发酸，盯到他鼻子也跟着酸酸的想要流泪。 梁钰埋下脑袋，整个脑袋放在了齐梓恒的右肩上，他的声音缓慢又低沉的说道。 “想扳倒王黎，我们只有这一条办法......” 这句话已经包括了太多内容。 齐梓恒的心一瞬间感觉被抽紧了。 所以，余水村被屠杀也是你安排里的计划之一吗？ 他侧头看着对面少年的脑袋，连头发丝都是柔顺乖巧，他垂头双手也在隐隐颤抖，似乎在控诉什么又充满了无力。 这样的场景，齐梓恒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心疼的摸着他的后脑勺跟他说没事，一切都会过去。 但现在，他说不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齐梓恒的嘴角竟然还扯出了一抹弧度。 梁钰啊，梁钰。 看到如此地狱的场景也会让你彻夜难眠吗？你也会后悔让这些无辜村民都身陷火海吗？ 梁钰原本浑身都散发着好闻，让人忍不住想凑近的香味。 只是这一瞬间，他突然闻不到了。 梁钰见齐梓恒半天没有说话，就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悦耳，但是每个字就像是铁锤一样，直接一锤一锤的砸在他的心上。直到砸的他体无完肤还不够，似乎还要将他撕碎，再用他温柔的眼神将碎碎的他东拼西凑起来。 “我知道，阿恒你也很讨厌王黎，这不是我们要看到的结果吗？王黎死了，他所作的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会全部真相大白。对手是王黎！日后你们就算都去了官场也难免不与他接触，我不希望我们中的任何人因为沾染他而受伤。” “这个村子里的人本来就招惹了王黎，就算没有我的算计，他们也难逃毒手。我是见死不救，但杀人放火的不是我！但他们的死如果能换来所有枉死的百姓的平冤，我觉得不亏......” 到最后，梁钰越说越激动。 怎么会没受伤呢？ 原本只是胸口一阵疼痛，现在连带着脑袋心脏都一起抽得生疼。 齐梓恒面色惨白的笑了笑。 要是他告诉梁钰，自己的老师，师兄，妹妹，养父母都在那个村子里，都被这一场无妄之火焚烧殆尽，他梁钰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不伤害大家这一句话吗？ 王黎该死，那些村民也该死吗？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怎么能看着放任恶魔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呢？ 王黎从头到尾毁了多少个家庭，七排村、知春村......怎么就在毁了一个余水村上就能栽了跟头呢？王黎在梁太傅以及放眼全朝廷的地位究竟有多深厚，大家都不得而知。 齐梓恒的目光不由得挪到梁钰的身上。 哦，这也是一个梁家人，这么说来，他们才应该是对头。 他差点忘了，他们一直以来都应该是这个关系。 他说的没错，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是王黎。但眼下，梁钰的故意放任让齐梓恒的心里更加冰寒一片。王黎有错那就杀了王黎，村民们又有什么错呢？ 齐梓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能拼尽全力带着一身的伤痕去杀了那个坏事做尽的王黎，对着这个面前曾让他无比心动的少年却只能无能为力。 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阿恒，我宁愿你讨厌我我都不想骗你......” 梁钰的声音还在耳畔响着，齐梓恒有些发愣。 多么好听的话啊，从前只要说上一句他都要喜滋滋的乐上几天，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想听了。 他慢慢的推开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梁钰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一下子，他就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光华。 跌落凡尘。 第238章 不要讨厌我，好吗 “你不会原谅我的，是吗？” 齐梓恒摇了摇头，他还是没搞清楚。 “你应该求得的是村民们的原谅，而不是我的。” 梁钰原本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梓川少爷也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吗？” “他什么都不知晓，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浑身都有些僵硬，齐梓恒尽量的表现的跟平时一样，点着头扯着嘴角假笑道。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休息，明日还有早课，下次再见吧......”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里这片空气难以呼吸想要逃离。 啪。 手腕被抓住。 “阿恒，不要讨厌我，好吗......” 听着身后传来低沉失落的声音，像是被丢在一边的狗狗呜咽又难过。 一边说着宁愿被他讨厌也不愿意骗他，一边又可怜巴巴的希望自己不被讨厌。梁少爷，人是很复杂的，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如你心里算计的那般发展着。 齐梓恒有些心烦意乱，他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他胡乱的说着。 “杀人的又不是你，你也只是顺水推舟的做文章，王黎才是坏人，他死得其所，他死有余辜，死去活来......”说到最后，他连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手里被塞进来一个东西，手腕上的劲一松，他心里的一口气也跟着一松。 “回见。” 说完这句话，他就拎着梁钰塞到他手里的灯笼没头没尾的就跑了。 快跑回书院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本来身体就没好全，这一跤摔得差点连肝胆都要吐出来了，手里被塞进来的灯笼也全部摔烂了，里面的灯芯也在夜风的侵蚀下瞬间熄灭，只剩下一个稀巴烂了的纸糊框架。 竹签还把他的手给扎穿了，流了好多血。 他手上流着血，脸上流着眼泪。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他就哭了，胸口很闷，脑袋很疼，但是手里的被刺穿的疼痛感是清晰的。 他就这么坐在书院里属于他的院子门口流泪。 这个点学子们都睡下了，外头没什么游荡的人，齐梓恒在这里掉眼泪也算掉得。 谁人生中没点难过的时候呢？这个时候谁来喷他他就揍谁！ 齐梓恒也说不上为什么自己能哭成这样，分明在看到余水村被烧成一片灰烬的时候也没觉得如此难受。 但他能肯定一点，是梁钰。 梁钰才让他心中如此难受。 咔吧一声。 明明是十分安静的书院，大半夜怎么会有人？ 齐梓恒瞬间收起神游的脑袋，警惕的看着四周。 “哎？谁在那门口坐着大半夜不睡觉呢！也不怕吓到先生们。” 熟悉的嗓门，伴随着推开院门的声音，竟然是李先生！ 齐梓恒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埋下头去。 “李先生，你大半夜的也睡不着啊。” 李先生依旧一副穿得破烂样，他晃了晃手里的竹竿和灯笼。 “原来是你小子，我这是要去夜钓，白日里有好多臭小子跑去我那堵我问问题，我烦得很，都没空见我的宝贝鱼鱼。晚上了臭小子们都睡了，我也就出来钓鱼。” 兴致真好。 齐梓恒干巴笑了两声。 “来，你帮我拿着点，重死了。” 齐梓恒还没来得及多嘴，手上就多了个鱼篓，他嘟嘟囔囔。 “李先生，我要休息了。明日还要上课呢。” 李先生白了他一眼。 “嗨呀，你这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眼皮肿的都成眯缝了，鬼哭狼嚎的，真是老鼠来了都得摇着头走。我看你现在也睡不着，明日上课也是浪费束修，干脆跟我老头子去作伴好了。” 李先生的嘴一如既往地跟淬了毒一样。 不过李先生跟他这么一打岔，他的心情竟然也没有那么差了。 他拎着篓子摇摇晃晃的跟在李先生身后走着。 “最近又有什么烦心事，说来我听一乐呵？” 齐梓恒努努嘴，专注看着脚下的路。 “先生，你要不要这么八卦。” 李先生举着鱼竿笑了笑。 “每天在书院里很无聊的，就爱听些闲话，这东家长，西家短的都是靠着我这一张巧嘴给劝回来的。你不说说，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解决？有人都缩在一边哭鼻子了，啧啧啧。” 齐梓恒无奈的笑，到了小池塘边后。 李先生又坐在他熟悉惯坐的位置，先是对着池子里的鱼儿们好生打了一番招呼，然后才拿出鱼食慢慢的给鱼儿们喂起来。 一群小鱼一见是李先生这个老朋友来了，都一股脑的张着嘴挤了过来。 “万物皆有灵，你与他们的陪伴他们都会记得你的好......” 李先生很得意的展示他与他宝贝鱼儿们的人与自然。 “先生，你手里有鱼食，鱼不涌过来才是傻子。” 李先生干咳两声。 “你这娃娃就是不懂风情。” 过了这桩尴尬事，李先生就开始认真打起瞌睡来，一下又一下的，鱼竿上的饵料早就被啃干净了。路过的鱼闻了一下空空的鱼钩又扭头离开了。 齐梓恒纯纯怀疑他来这钓鱼是假，打瞌睡才是真的。 睡觉都不知道找个舒服的地方，李先生也是个有个性的小老头。 “先生啊，如果未来敌人变得更加棘手了该怎么办......” 齐梓恒就这么小声说着，也不管现在的李先生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时至今日，齐梓恒依旧难以说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握身边的一切，其实也只是在别人手中棋的一环。 要是没有梁钰今天这件事，他差点就忘了，王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只是坐在这个位置的一个傀儡，杀了他，其实对梁太傅那边可能都没什么痛痒。 除了暴露了自己以外。 呵，真是蠢到家了。 第239章 想掀桌，就得先上桌 “那就武装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大不了，打不过就跑。” 原本睡着了的李先生一边点头钓鱼，一边迷迷糊糊的说着。 “先生你根本就不懂。” 齐梓恒有些无奈的耸肩。 竹竿猛地一颤，旁边的李先生突然惊醒，他冷不丁猛然一提竹竿，细小的竹竿竟然把肥美的一条锦鲤给钓了上来。 新鲜钓上来的锦鲤身上还沾着水，池水啪啪溅在齐梓恒的脸上。 李先生洋洋得意的拿鱼在齐梓恒眼前炫耀，嘴巴一砸，将锦鲤又丢进了池中。 “要想掀桌，首先就要有上桌的资格。” 齐梓恒愣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心再管为什么明明没有鱼儿的鱼竿却能钓上鱼来。 “就要有上桌的......资格......” 他喃喃自语。 李先生冲他摆了摆手。 “总得要上桌吧，不然满桌的山珍海味，可任由他人分食了。不管你吃不吃，这桌上，总得要说得上话。” 齐梓恒有些迟疑的看着池子里还在缓缓游动的鱼儿。 “既然懂了就走吧，你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实在吵人。还有半月就要应试了，你不要让我失望啊，老儿可是很期待你这个文曲星下凡，能做到什么程度......” 齐梓恒站起来，抿着纯向李先生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这才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回院子的地方走。 “我以后就在这个小破屋子里多清闲，要是有不会的记得来问我，当然，能不打扰我是最好的......” 李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齐梓恒背冲着他摆手。 “用不着，我是文曲星下凡！” “嘿，你个混小子。” 李先生在原地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随了谁了，这轴劲儿......” ...... 越是考试将近，一点风吹草动，更能牵动所有思绪。仅仅一个小小的上交名册，都惹得全班的学子们争相讨论。 未来要参加的考试挑战可还多了去了，小小县试，一个个都如此不稳重。以后要见的世面可还多了去了。 文先生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走进了课室。 所有的喧哗声在文先生的身躯踏进来的那一刻都消失了。 文先生眯着眼睛捋了下胡子，眼皮子下面倒是看到了正在自己座位上用功的齐梓恒。 文先生冷哼了一声。 “今天什么风，还把你给刮来了？终于肯给老夫一个面子来上课了？” 齐梓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眼神都没从面前的书本上离开。 “先生，您耽误我一刻不要紧，关键是耽误了我一刻，也就是耽误了大家的一刻，全班二十几位同窗，大家都是在争分夺秒的学习。那岂不是耽误了大家的几个时辰？” “大家来是来学习求精的，不是来浪费光阴的，先生。” 文先生一噎，本来想再多说什么。 一抬眼果然看见了向喻之一脸催促的神情。 他挥了挥袖子。 “会与先生斗嘴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给我拿个状元回来！” 齐梓恒本来还想怼他两句，但眼下要是再多说两句难保他会忍不住跟文先生吵起来。 “上课！都把昨天布置的试题拿出来。” 文先生看到齐梓恒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他把课本重重的拍在桌案上。真是给自己招了个冤家。 还不如不来上课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招人烦呢。 ...... 文先生的课依旧如此枯燥无味，连讲试题都讲的干干巴巴。 齐梓恒在他讲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自己拿出了试题开始写了起来。 文先生讲课很慢，晦涩难懂，还很容易让人打瞌睡。 上到一半的时候，齐梓恒都注意到好多学生都开始学李先生用脑袋钓鱼了。 越是临近考试，上课的时间就越长，几乎一个上午都在这一节课上消磨掉了。索性文先生根本不在意齐梓恒在干什么，文先生甚至看到在睡觉的学子都不会制止。 学是跟自己学的，他只是个拿束修的先生。 先生领进门，学习看个人。 文先生在心里默默数了数有多少人在睡觉，挑了挑眉毛。 “上午就到这里......好生用功啊......” 有他这句话，就算是下课了。 不少学子都跑出去上厕所吃饭外加休息一气呵成。 齐梓恒伸了个懒腰。 向喻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侧头向窗外看去，才发现卢晓骏竟然来了。 齐梓恒招了招手，“进来啊，晓骏。” 卢晓骏在外边摇了摇头，示意他出来。 齐梓恒扭了扭就坐的腰肢胳膊，出来看到卢晓骏神采奕奕，跟他们教室死气沉沉倒是完全不一样。 “我来找你好几日了，今日终于在课室里看到你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跟卢晓骏解释自己最近在书院里暂住，前些日子有些不舒服才没来。 卢晓骏拍了拍胸口，表情夸张的很。 “我还去你家找你了，有个什么姑姑姐姐的，一听说我要找的是你，那鼻子眼睛快翻到天上去，还拐着弯的骂你，我气不过，就跑出来了。” “搬出来好啊，怎么不搬去我家住呢？我家还有好多空房，我娘还老问我怎么不带你回家玩了。” 齐梓恒笑了笑。 “特殊时期，不能打扰你学习。我现在在书院住挺好的 。” 卢晓骏嗯了两声，随即想到什么又抱怨道。 “我方才不进去不是对你跟喻之兄有想法。是那个小闻少爷，我看到他就烦，前些日子我来寻你，他就跟那个插了尾巴的公鸡似的，逮着人就叨。还好我已经转出来了，要是我还跟他同窗，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梓恒刚想说自己也很烦跟小闻两个讲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一声极度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那你就去死啊。” 齐梓恒和卢晓骏都皱着眉看来的小闻。 小闻一脸不屑的走了过来，斜着他的小眼神把卢晓骏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扫视了一遍。 “怎么？书院里又把厨子放进来了？难怪闻着一股油烟味。” 卢晓骏瞪了他一眼。 “我又不偷又不抢，厨子怎么你了？我看你才是跟屁虫，哪家风头盛小闻少爷闻着味就飞过去了。” 第240章 同你定下赌约 小闻愣了一刻，有些不敢置信。 “你还敢还嘴？” 平日里这小厨子被他们一群哥几个骂上两句都是家常便饭，居然还敢跟他顶嘴？ 齐梓恒一言不发的拦在二人中间。 小闻挑了挑嘴角。 “齐梓恒，别以为你有梁少爷罩着你我就怕你，我只是不稀罕惹你罢了。现在我要收拾这个厨子，跟你没关系......” 齐梓恒往前走了两步。 “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是总得有奖有罚才值得玩吧。” “什么？”小闻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齐梓恒啧了一声，怎么年纪轻轻记性这么不好。 “不是你说，要跟我比试谁能先当上举人老爷吗？我接受你的挑战，只是这赌注......” 哈。 小闻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 “我赢了你不仅要公之于众，只要我在书院一天，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叫你，你就要给我端茶递水！连带着他一起！” 说着手指指向了卢晓骏。 卢晓骏抿着唇角蹙着眉，上前一步站到齐梓恒的身边，“我同你比！” 小闻嗤笑一声，“算了吧，跟厨子比试拉低身份......” 卢晓骏的面色一下子又变得难看。 齐梓恒面不改色。 “可以。我赢了呢？你要给我们两个道歉，并且再也不准招惹我们。看到我们就自觉跑远点，别碍我们的眼。” “你赢了我就退学！我小闻读书十余载，连你这个半路出家的我都打不过，那真是不如回家喂猪算了。” 说完连小闻自己都觉得好笑。 齐梓恒平着音儿看着他。 “劝你换一个赌注，不然到时输了你不要哭鼻子。” “不换！你是不是怕了啊，怕了你就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 齐梓恒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了，小闻少爷不要到时候翻脸不认人，这可是有违对战精神的。” 小闻哈了一声，指着两人的鼻子，一字一句的笑道。 “哼，我才不怕你，一个乡巴佬，一个厨子，还想登天子门，入金銮殿，骑俊马簪花游街。哼，真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笑的笑话。你们还是等着给我当下人吧。” 说完，小闻也不跟他们俩多扯，哼着曲摇着扇子迈着步子就走开了。 卢晓骏有些担忧的看着齐梓恒。 “梓恒兄，我不是怕要给他端茶，我是担心你，你这么久没上课......不能意气用事啊......”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不会让你去端茶递水的。” “哎，梓恒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哟我这笨嘴......” 齐梓恒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给自己拍嘴的卢晓骏。 “等着看吧......” 齐梓恒与小闻少爷之间的赌约，仅仅只用了一个下午，就跟一阵风一样无孔不入的传遍了整个惠来书院。 齐梓恒有些无奈，本来就惹眼的他现在又成了人群口中的焦点。 不过好在，这群人顶多对他指指点点，并不会冲出来打扰他的生活。 下了晚课后，齐梓恒才慢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心下了然，大步走进去，发现屋子里的陈设竟然都换成了他住在齐府院子里的用品。 他当下心里一暖。 “我早就该来了，看看少爷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小兔瘪着嘴，眼眶红红的从床后面走了出来。 “怎么站在那？”齐梓恒一进屋就发现了床后面有人，知道是小兔，他也就没有第一时间拆穿。 “本来想给少爷一个惊喜，没想到少爷每天深居简出的，连饭都吃不好，现在身体居然也垮了，竟然还在吃药。” 她瘪嘴，麻溜的从床底下掏出几个药包来。 齐梓恒倒是没想到自己藏的这么严实药包能在这种情况下被翻出来。 他干咳了两声。 “我没生病，这不是快要应试了，这都是找大夫拿的些提神健体的补药......你看家里是不是也大包小包的给梓川少爷熬些东西喝呢？” 小兔马上就被带偏了，她点了点头。 “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少爷你都瘦了是要好好补补。既然是补药，那我现在就去给少爷煎一剂，阿川少爷都有的，我们少爷不能没有。” “哎哎哎。”齐梓恒拦住小兔。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煎吧，时辰不早了你就快些回去吧，别错过了家里落锁。” 一说要离开小兔就有些不情愿。 她咬了咬下唇，看着齐梓恒对面空着的那张床。 “少爷我不可以留下来吗，我保证会乖乖的不打扰少爷用功......” 齐梓恒笑着摇头，语气中都是不容拒绝。 “你明日再来都行，这张床是梓川少爷和陈丹宁睡过了，不合适。别说什么睡地板这种话，放着家里好好的软床不睡，我不是叫你来陪我吃苦的。很多事情我都能自己做，你偶尔来看看我就好。” 既然齐梓恒都这么说了，小兔再怎么不满，也只能行礼乖乖退下。 “那少爷，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小兔扒着门框声音如蚊蝇般说着，看着在烛火下用功写字的少年，她还是抿着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齐梓恒听着蜡烛燃烧的声音，专注着手上的书稿，直到月色过半蜡烛燃尽，他才回过神来。 他简单的梳洗一番躺到床上。 就像李先生说的那样，先学习吧...... 不管结果怎么说，在齐梓恒认真学习的期间，确实可以忘掉和梁钰之间的一些不愉快。也可以忘记所有细丝缠绕之间的关系链接。 至于他和梁钰之间以后要怎么办？ 他看了看一边的抽屉，里面还放着梁钰送给他的衣服。 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 等他先跨过这个坎吧。 ...... 齐梓恒自打跟小闻打下这个赌注后没多久，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课室里，不少人都在传言他这么快就知难而退了，还有不少人在感叹齐梓恒其实也就是个嘴上会耍花枪的。 这些言论对他本人来说无关痛痒。 不得不说，不去上课的原因还是跟文先生有关。 在一次文先生讲经文的课上。齐梓恒竟然在看别的书，被文先生抓个正着，放话说让他齐梓恒不爱上就滚出去，别在这惹人碍眼。 一般严厉的先生并不少见，在大家普遍的认知里，先生越是严厉，教出来的学生越是有前途。 一般情况下跟先生赔礼道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说不来就真的不来的学子可真是万中无一。 齐梓恒就是那万分之一。 在本就口舌众多的书院里。齐梓恒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活在传说里的美男子。 课说不上就不上了。 少年好胆量！ 传言他跟教导先生的关系处的极差，但又有人见他跟山长李先生关系极好，有人说他骄傲自负，有人说他委屈掩埋心底。 在这样流言蜚语如同柳絮飘飞的季节里，齐梓恒就这么在大家的心中变得高深莫测深不见底了起来。 第241章 再度五马分尸 齐梓恒到底在哪呢？ 他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老实看书了。 卢晓骏自从知道他住在书院后，出现的频率明显高了很多。 为了这个和小闻的赌约，也为了能把心里一些杂念丢在脑后。齐梓恒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干，对着书本就是一顿狂磕，常常学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忘记。 齐梓恒这个院子很安静，也很凉快。 卢晓骏也学他的样式，在另一张桌子上就演算术题，常常一算就是一下午。 两个人倒是莫名的和谐。 “梓恒兄，王黎的那个案子有结果了。” 今日卢晓骏又带着饭菜来看他了。 一开门就提到了这个话题。 齐梓恒摸了摸鼻子，把笔重新放好，顺带着给他把拿来吃饭的桌子都收拾出来。 “从青阳到京城的距离，就算快也要走半月有余。怎么这么快结果就出来了？” 卢晓骏手上功夫不停，麻溜的从食盒里拿出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到桌上，还怕把齐梓恒的书稿搞脏特意拿了自己演算的稿纸来垫着。 “还不是王黎的案子太轰动了，原来除了余水村，这近五年来，王黎起码毁坏了不止十个村庄。现在全部天下大白，百姓都写下了血书要去京城上告，还有那些被冤枉了的官员，也是在天子脚下哭诉......哦，这个说过了。总之现在太傅大人下旨，将王黎的尸首再度五马分尸，与那些案件有关的羽林军都会被打断了手脚，脸上刺字，拉去发配，去做边塞城最苦最累的活。” 齐梓恒皱眉。 “是吧，你也觉得罚的太轻了，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一命换一命也不为过，但是太傅大人说了，仅仅只是要一个人的性命太过轻而易举，越是仇恨他，越是要让他在人世间过的生不如死......” 卢晓骏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确实，你看这手脚都没用了，就算是挣口饭吃都难，更别说是那等苦寒之地了，就算猛兽突然跳出来都是给猛兽拿来当开胃菜的......” 齐梓恒提了提嘴角不想多加评价。 卢晓骏给自己碗里夹菜。 “还是那个王黎命好，这人都没了惩罚才来。这就算是把尸体再分成几截，那人都死了，只是一些安抚民众的借口罢了。” 齐梓恒瞪了他一眼。 “吃饭就吃饭，讲这种容易倒胃口。” 卢晓骏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给他夹菜。 “要我说，也是这王黎该死了，这一开始多威风一个大官啊，往那一站，能把人吓晕。现在看来，走狗尽散，倒是落的个令人唏嘘的下场。” 卢晓骏忍不住想到自己当时被王黎抓走的场景，就算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忍不住小腿打颤。 齐梓恒夹着饭菜小口小口的吃着。 落的个令人唏嘘？上天不会莫名降下天罚，坏人也不会在一日之内露出所有马脚。所有的功劳，所有的巧合，还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推动。 现在目的达成了，梁钰，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要论方法，齐梓恒也只是让王黎丢掉了性命，而梁钰，不仅让王黎的名声大臭，让他现在就算有灵丹妙药活了过来也被人追杀，更是一举清扫了王黎一派鸡鸣狗叫之辈，替无数百姓洗刷了仇恨，帮无数家庭报了仇。 做了那么多，却没人知道背后的他。 他该更伟大些...... “除开消息暴露后，民众一开始对齐大人关于凶手的隐瞒的怨言有些只涨不减，现在大家的风头又变了，感觉齐大人的地位现在在民众心里更上一层楼了。” 齐梓恒笑了笑。 “后面，齐大老爷可还有的忙......” ...... 王府，一向热闹的高墙大院里，却寂静无声。 空荡荡的院子里时不时被风吹动的白帆在半空中飘舞，火盆里的纸钱在一点一点的燃着，火星时不时的被带出来一些。 整个厅堂中央只有一具黑漆漆的棺材。若有若无的一阵哽咽声在厅堂中回荡。 王贵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看着自己被磨红的双手，心里更是空洞一片。 他带着齐大人抓来的出逃的兄弟几个去守着王黎的棺椁进京，没想到刚走出了青阳，他们就被人以剿匪的名义扣下了。 “王大人，要是以前，谁还敢剿我们啊，都是我们拿着令牌去剿别人......” 他嗓子沙哑的说着。 那些人极其不懂规矩，直接当众就掀开了王贵的灵柩，王黎的死才在这一刻被具象到每一个受过他“照顾”的眼中。 随后他被扣留了几日，然后又把他放了，当地的官嬉笑着说让他照旧启程回京。 王贵看向棺椁里的那张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脸，好像更臭了，也更烂了，就算用了成堆的冰块也难掩那腐烂的恶臭味。 回程的兄弟路上走散了不少，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一路上都在传王黎的“丰功伟绩”，几乎是进每一座城里，他们一群人都被人丢了菜叶又被丢了鸡蛋。 王贵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万人嫌”，他想把这群刁民疏散，可人太多了，还有人揪扯他的头发连他一起打。 要是放在王大人还没有离世之前，这群人连给王大人舔鞋底都不配。 他看着棺材里的王大人，此时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左脚刚迈进地界，一队人马立刻冲上来将王黎的尸体拉走。 王贵左右挣扎，反而还吃了几个大嘴巴子。 他被打的魂魄都不在身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巡逻军官，这群人平时在王黎面前狗腿的模样连自己都忘记了吗？ “你还以为是从前呢？太傅大人下旨了，王黎伤天害理，灭人性，当诛九族！但是王黎只是孤身一人无父母也无妻儿，所以，特赏抄家，赏五马分尸之刑！” 赏？看着一点没有赏的样子。 这群人拉着王黎的棺材走了，他也跟着去了。 他能干什么呢？整个京城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有几条街，有多少人。离开了王黎，他什么也不是。 行刑场上，他看到王黎的肉身被抬出来，被绑在五匹马上，然后。 砰的一声。 随着五匹马的前行，裂开成了好几瓣。 本就仅靠几根针线缝上的脑袋又轻而易举最先的离开了这具陪伴已久的身躯。连血都不会再涌了。 几乎所有在旁边看热闹的群众都在大声高呼着“好！” 第242章 好难听的名字 原本眼泪都已经流干了的王贵眼泪还是涌了出来。 王贵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习惯，麻木，但还是把所有吃过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恨不得要把胆汁都要吐出来才好。 最后还是他强撑着，在百姓的怒骂下，闭着眼睛收拾的王黎的遗骸。 几个京城的将官笑的古怪的看着他。 “你们羽林军已经完了......” 王贵礼貌朝将官行礼，他哦了一声。 羽林军完不完他不知道，在王黎死了那一瞬间，他王贵就已经完了。 拖着已经成这副样子的王黎回了王府，整个王府已经被抄没一空，别说是丫鬟仆人了，连鸟都没剩下一只。 空荡荡的一览无遗。 王贵很累，但他不敢停下。 他采买、挂帆、收拾。 他从来没有办过一场葬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把他大概知道的都买上了，挂上了。 他觉得王黎不该就这么就进了土里，虽然现在也已经不是人样了。 几乎忙活了几天几夜。 王贵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指，在心里数着。 已经是第三天凌晨了，是不是该下葬了啊。 可是，埋去哪里好呢？ 整整三天，无一人前来吊唁，更多的是进来吐一口口水再离去的。 还有那些白胡子老头，一边哭着骂王黎，一边在王府大门口要死要活，无一例外最后都是骂累了被亲人给架走了。 这些与他都没有关系。 他看着外头飘起的白帆，思绪一阵飘远。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他本来也就什么都没有。是不是死不死都会对他来说就是无所谓呢？ 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地方死去呢？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出现在视野之中。 大概又是闻名过来吐口水的。 王贵挪了挪膝盖，已经有些发麻。 来的是两人，一前一后，前面那个人步伐稳健又踏实，没走多久就穿过了空荡的院子到了王黎的棺材前。 “咦，你是谁？王黎哪来的亲人。” 声音听起来没有半分遗憾，反而很是轻快。 大概又是王黎的某个仇人。 倒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跟他主动搭话的，其他人来了只会要连着他一起骂。 王贵有些麻木的回答。 “不是亲人，我只是王大人......王黎的一个手下。王黎待我好，我也就送他最后一程。” 前面的人一声轻笑。 “小友，你说错了吧，王黎怎么可能对人好？他这种人，多少人盼着他死，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王贵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想争辩，却又确实找不到王黎对他十分特殊的证明。 他指着自己的胸前，红着眼睛固执说道。 “我替王大人挡刀，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要是当时我在场，我不会让王大人就这么死了的......” 面前的人又是一声笑，这阵笑让王贵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他绷着脸不想多说。 “如果要死的人是你，你还会挡吗？小儿荒诞之语。” 王贵听不懂后一句，但眼前这个高个子明显就是在说他怕死。 他梗着脖子。 “我会！只要我挡了，要是没死，我就有前途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要是我死了，那说明我命里没这个福气，王大人也会善待我的父母！” 对面的人不说话了，王贵有些生气，他没头没尾的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扭过头。 “王大人的尸身就在此处，你要祭拜这里有纸钱，你要吐口水也请自便。” 哦。 那人应了一声，并未好奇的朝前向棺材里看去，也没有对着棺材吐口水，只是蹲在王贵的面前，用纤长的手指将纸钱夹了起来，又随意的丢进火盆中。 火光瞬间蔓延，王贵看清楚了对面那人的脸，很好看，很精致。 比他小时候见过的林恩还好看，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皱纹，但却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座山一样深厚又有阅历。 单冲他这个动作，王贵就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来悼念王大人的？” 对面的人继续捡着纸钱，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 “算不得。过来，看一看。” 看一看？有什么好看的？ 哦，被分成了五块，怎么不稀奇呢？倒是这人看了睡不着可怪不得他。 纸钱烧完了，他也站起来了，拍了拍手上的灰，跟身后的人交代一声。 “走吧。” 王贵睁大双眼。 这就走了？ 不是说看一看，他都离棺材还有两丈呢。 王贵有些好奇的盯着那个人的背影。 身后的人方才一直是安安静静，好像隐形了一样，这会掐着腰指着王贵的脸，声音细细的说道。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王贵嘁了一声。 棺材里的王黎都成这样了他还不是想看就看，你家主子难道还不如一个死人？ “哦，你叫什么名字。” 前面的人忽然顿下脚步，身后的人立刻停止与他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王贵有些一愣，哑着嗓子说道。 “我叫王......小的叫王贵......” 面前的人轻笑了一声，然后温润的嗓音吐出几个字。 “好难听的名字。” 王贵眉头一皱，从小到大哪个不是说他的名字又有福又有贵，怎么到这京城被人说好难听。面前这个人一看身份就不简单，王贵缩着脖子，不愿多吭声。 “改个名吧。” 王贵有些犹豫的看着面前的人。 “既然你对王黎这么执着，你就好好守着你的王大人，看你拿命拼出来的结果，究竟是不是好的。” 那人说完这句话就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就驶出了他的视线。 王贵还是摸不着头脑，他每句话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偏偏整句话整句话的听不懂。 不过京城里就是不缺古怪人。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 很快，天亮了。 ...... 第243章 我当大人了! 办好所有的事情之后已经到了王黎的下葬后的头七。 光是下葬这一事项都快把王贵愁昏了脑袋，富人下葬讲究个风水宝地，跟村里人随便拿个席子裹了不一样。京中人都厌王黎，一听王黎的尸体要埋在自家田地里，那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要想要更好的位置，银钱他也拿不出许多来了。 索性，王贵自作主张，把王黎葬在了离京城最近的半山腰。 这些日子他已经听说了，羽林军大部分都被抓回来审问了，许多所谓的“同伴”要被发配边塞，可能哪一日也会有兵丁上门把他也给手脚铐牢了押送西边。 这几日王贵都住在王府，羽林军那边一团乱麻，听说上头已经派人进行接手调查。 他这种不回军营的是不是就算是逃兵了？ 他脑袋空空，也不知道究竟自己该不该回去。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着，在王黎下葬后的第七日，他兜里也快空了。 他在军营也呆了一两年，身手也算说的过去，干脆隐姓埋名去外地镖局去碰碰运气？ 正一筹莫展之时，一群人果然闯进了王府的大宅里。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王贵紧张的看着站在两边的侍卫。 虽说这一刻他心里已经预演了一万次了，真正要面临被押送的结局，他还是会紧张。 正当王贵拿不准主意时。 一个面白须白的老者一身官服走了进来。 “王贵接旨。” 王贵脑子还没转过来，双腿扑通一声就跪了。 尖细又抑扬顿挫的声音从上边飘过来。 “奉太傅口谕，念，王贵少年年少勇武，赤诚之心，感召天地。今，奉太傅口谕，王贵即日起更名王黎，赐宅邸，赐令牌，掌西北羽林军，即刻启程西北，不得有误。” 长长一段话念完，王贵还傻傻跪在原地。 咳咳。 白须公公咳了两声。 “王大人，接旨啊。” 王贵傻不愣登的抬起头，吞了吞口水。 “大人，咋接旨啊？” ...... “你就跪下来磕头说微臣接旨！” “哦哦。” 王贵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要说磕头的把戏，他可绝对不含糊。 “微臣接旨！” “好了，王大人快起来吧。” 老太监扶王贵站起来的时候，王贵还感觉云里雾里的。 “王大人，这是走了大运了，老奴在这里先恭喜王大人。” 王贵有些发懵。 “我怎么就成大人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老太监笑的慈祥，说起话来门门道道。 “人在做，天在看......王大人还是早早收拾好行囊出发西北吧，我跟太傅大人传你一句话，机会他给你了，做不做得好，坐不坐得稳，可就靠你自己了。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啊。” 王贵还是有些没懂，但面前的老太监已经在招呼着那些乌压压的侍卫收队了。 “大人！” 您还没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大人...... 老太监弓着身朝他挥手。 “别送了，路途长长啊，王黎大人。” 王黎？ 他现在是王黎了？ 王贵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应该说他现在改名叫王黎了，连带着王黎有的一部分军权，全到了他的手里。 甚至包括这个大的令他窒息的王府。 王贵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从出生起他就被叫做了王贵，王黎是他穷尽一生去羡慕的一个名字也是一个身份。 就好像在这一刻，他摆脱了从前那个乡下小子王贵的名头，摇身一变成了他最想成为的人！ 王贵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的感觉确实让他知道他不是在做梦。 “我当大人，我当大人了！” 王贵瞬间破涕而笑，在院子里高兴的打滚。 瞬间他又想到那天凌晨来看王黎的那个大人。 他说他只是来看一看，他真的只是看了一眼。 就给了他如此大的机缘！ 王黎是要靠着自己挡刀才给了自己机会，那位大人确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将这泼天的富贵交到了他的手上。 在他绝望到以为自己要被打断手脚筋去西北去做苦力时。 王贵笑的泪流满面。 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他跪下来，朝着京城的方向，重重的磕头。 ...... “少爷，您真的不去？阿川少爷已经在望江楼包好房间了，说要为江梦姑娘祝贺呢。” 小兔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齐梓恒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将小丫头往外面推了推。 外面天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紧接着更多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一如既往的美丽，如果在望江楼在看的话，应该会更震撼吧。 齐梓恒加大了力道把小兔给推了出去。 “你去年跟着我就没有好好过节，今年更加不能错过了。为了过今年的奉阳节，听说大伯父还从外地请了戏班子给百姓观看，你快去凑个前排......” 小兔一脸不情愿，她抿了抿唇。 “梓恒少爷，江梦姑娘今年都当选奉阳娘娘穿着礼服在街上游街了，外头为了见她的人都堵成啥样了，这么热闹，你不去看看？” 齐梓恒砰的一声把小兔关在门外。 “不去了，梓川少爷会替我好好祝贺的。你知道的，我要好好念书。” “梓恒少爷！你都把自己关了多少天了......我跟你说......” 齐梓恒把窗户给关上了，小兔的声音就一下子变小了。 他叹了一口气，外面烟花燃放的声音还在持续在耳边响起。 想不到时间竟然过了这么快，从去年睁眼到现在的奉阳节，已经又过了整整一年了。 今年的节日好像过的更加盛大，从一个月前就开始预热，齐大老爷更是为了鼓舞百姓做了好多公益活动，整个青阳府上下一片都是热络场面，比去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算是年前最热闹的一次活动了。 齐梓恒嘴角微微扬起，继续捡起手边的书。 不知为何，书上的字看在眼里，却没有进入脑袋里。 第244章 梁钰是个小心眼子?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前些日子齐梓川与自己的对话。 好像齐梓川的面孔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不来？你还真是跟我们反着来，让你读书你不学，让你聚会你读书。” 齐梓恒耸耸肩，嘴角扬起一丝无奈。 “这不是快考试了，玩乐会分心~你也听说了赌约吧，我可不想给小闻那小子打杂。” 齐梓川张了张嘴。 “真是怪了，钰哥好像一早就知道你不会来，他说要在节日上宣布什么事情呢。也不知道他备考的怎么样，不过也不用担心他......” “还有江梦姑娘，你知道娘娘游街吗？” 齐梓恒无法把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他摇了摇头。 齐梓川跟他耐心解释。 “去年你身子还不好不知道也正常，往年供奉仙君的庙宇里都会丢杯筊询问娘娘是否愿意巡街，看一看她守护的土地，今年娘娘答应了，准备时间连带着节日也推迟了几月。一般这种替娘娘游街的扮演者都是从名门贵女中挑选，像晴晴，挤破头了都没能选上，今年倒叫江梦姑娘选上了。” 齐梓恒看书的眼睛抽空出来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倒叫江梦姑娘选上了，以她现在的身份，她当得起！” 这件事还是江梦和沈遥主动提出的，要将每场收益的一小部分用于赈灾或者济民。 自打将江梦台交到这两个姑娘手中，齐梓恒几乎可以说是功成身退了。 能提出这等高瞻远瞩并付诸实践来，齐梓恒打从心底里佩服的不行。 周边很多乡村都受了江梦台的救济，她们二人在没有演出的情况下也会带着人去山间慰问。 周围的百姓都说她是仙女下凡来普度众生来了，连带着沈遥现在都是沾上了所谓的仙气。 “她要是选不上，那我还怀疑有黑幕呢。” 齐梓恒松了松手腕。 齐梓川还是满脸遗憾。 “都好久没有聚一聚了，陈丹宁那小子也终于能出门了，听说何知邮又要搞什么新把戏了，你就非要这么扫兴？” 齐梓恒嘴角带笑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 “原来没我这号人你们还不是聚了，你们就替我好好玩，我到时候考上了，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那好吧......” 见齐梓恒心思坚决，齐梓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到时候会让丫鬟下人来给他送些吃的。 送些东西啊。 齐梓恒回过神来，看了看案前安安静静摆放的小竹子编成的小球，里面还放了一些萤石粉，闪着微弱的光亮，不是什么精致玩意，但胜在巧思。 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齐梓川的风格，这么幼稚的东西，用脚指头都知道是谁送的。 齐梓恒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小竹球放在手上抛了几下，然后顺手丢进了一边的篮子里。 要说他怪梁钰吗？也说不上是怪。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他也无法要求梁钰在这种情况下去做一个大善人。 要说的话，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共情的无奈吧。 他也不是什么百分百的滥好人，他也为了一己私欲将王黎引去了知春村，让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死伤惨重。其实在做坏事这件事上，本质上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齐梓恒理解，但是却很难支持。这余水村的人何其无辜啊...... 吐出一口浊气，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 轻轻合上眼睛，似乎已经又看到去年在望江楼一层与在走廊上梁钰的惊鸿一瞥。烟花燃尽，耳边好像又能听见大家举着茶杯欢聚一堂的场景。 他轻笑了一声，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着虚空遥遥相敬。 ...... ...... ...... “天哪，你真是大变活人，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陈丹宁咂吧着嘴再次凑了过来，他伸手指了指齐梓恒的下巴。 “你都开始冒胡茬子了，这可不像你。要不是阿川拦着，我可是好不容易熬到县试结束了才来找你的。” 齐梓恒咬了一口陈丹宁带来的糕饼，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确实冒出了一些细小的倒茬，太久没出门了，他也确实没有搭理自己的外貌了。 邋遢就邋遢点吧，反正又不给谁看。 陈丹宁拉着凳子坐到他的旁边，顺手给他剥橘子，还夸张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都不知道，为了熬着不来找你，我头发都愁白了两根。在考场都还没碰到你，先说说你县试考的怎么样？” 齐梓恒抬眼看了眼陈丹宁。 “还可以吧，反正都写满了。阿川呢，好久没见他人了，他院试考的如何？” 齐梓川比他们大上几岁，在五年前就已经通过了县试和府试，可谓是英雄出少年。 陈丹宁把剥好了的橘子分了一半到齐梓恒手里，一边啃橘子一边叽叽咕咕的说。 “在忙钰哥的事情吧......别岔开话题，先说你！好不容易县试结束了，你不准备出去露个面？我看你读书都快读成老头了，哥几个好久没有聚一聚，就连钰哥都要......” 齐梓恒笑了一声，把帕子丢在他的手上。 “今年难得上头开恩，准许破格开放府试和院试，时间紧，任务重。当然要一鼓作气！我可不想熬到白发苍苍。” 陈丹宁嘴巴张了张，有些震惊。 “梓恒兄你还真是憋了个大的......从前怎么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扎进书海里不出来。当年也不知道谁在我面前说，不读书也行了......” 齐梓恒耸了耸肩。 一副这种话不是我说的模样。 “快点叙旧吧，我还要掐着点去找先生问问题呢。” 李先生那个老头，说是让他不耻下问，每次要找他他都开溜。 齐梓恒现在还得去掐着点去抓老头。 陈丹宁干咳一声，把脚抬起来放在凳子上。 “那事儿可多了去了，一时半会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齐梓恒作势站起来就要走。 陈丹宁伸手拦住他。 “哎哎哎，你这臭脾气，我长话短说还不行？” “钰哥不是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吗，所以阿川在跟钰哥打点呢，你说钰哥也是，哥几个好不容易能共进退，他要闪人了，过分！” 齐梓恒啊了一声，神情难得呆呆。 “梁钰少爷怎么就要走了啊？他要去哪里？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就是吵架吗？梁钰这么小心眼？ 第245章 快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陈丹宁睁大了双眼。 “你不知道？就是在奉阳节的时候说的，那时候就是随口一提说要去感受京城的风光，都以为钰哥又在逗大家玩呢，都没当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嗨，说这些干啥，我年后也要走的，去西北，找我哥玩去！” 齐梓恒有些呆愣，点了点头。 一下子让他接受两个伙伴的离开，他还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陈丹宁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失落都写在了脸上。 “没事儿，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你们高中了，我也拿了军功了，我就去京城找你们。再不济我回来继承我们家的家业也是可以的。” 齐梓恒摇摇头，将心里的一丝失落给丢了出去。 “你们有出息我高兴还来不及，就像你说的，顶峰相见~” 陈丹宁小鸡啄米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这么久没来看你，你怪我吗？” 齐梓恒歪着脑袋看他。 “我怪你什么？” 陈丹宁拿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那个村子那件事，那天夜里我按你的吩咐给齐大人传了话，本想回书院了找你商讨接下来的事情，然后半路上我就被祖父的人给抓回去了......你也知道，我祖父在青阳还是有些人脉，他当时只说这件事不是我们两个小儿能解决的事情，就也不管我的意愿将我锁在了屋子里......” “我当然很担心你，但祖父的意志不可违背。我头一回见祖父发这么大的脾气，后来还是我偷摸跟祖父求情，他才告诉我，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事情的是王黎。说我们无法与王黎抗衡，还不如把自己藏得好好的，我当然是不怕，可是......” 齐梓恒听他这么说瞬间就懂了。 陈老太爷作为这一方势力之主，自然知道这件事的轻重缓急，作为沙场打拼多年的老将，都紧闭门户，不愿让亲人去沾染烂摊子。 那梁钰是何立场做什么样的事情他更加无权过问。 他点了点头。 “我没怨你，知道你在家很安全，我也就放心了，就像你祖父说的，这件事我们还是最好都不要插手。” 要是当时陈丹宁成天跟他面对面的晃荡，他的伤说不定还不能恢复的那么及时。 陈丹宁一听齐梓恒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瞬间脸上又开花了。 “还好没出什么大事，王黎那个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真是皆大欢喜。不过......我有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很荒谬。” 齐梓恒今天真的收到了太多的信息，但也阻止不了一颗八卦的心。 “我也是偷听我祖父才知道的，好像是我兄长那边寄来的信件，说......西北那边，有个王黎......也在代领羽林军做事，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说到这里，陈丹宁忽然提着一口气凑了过来，小声在齐梓恒耳边说道。 “你说王黎该不会玩了个障眼法吧，其实他根本没死，上头也就是借坡下驴说他死了顺路再消失隐匿一阵？” 齐梓恒将手指头放在嘴唇上。 “慎言。” 王黎怎么可能没死？他可是亲手把王黎的脑袋跟切西瓜一样的剁了下来，还补刀无数。 大罗金仙难救。 至于这个凭空出现的王黎，以现在王黎这个过街老鼠的名字，谁会冒充？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到太傅身上。 “要是你日后对上此人，千万小心。” 不管是不是梁太傅的人，多条心眼准没坏处。 他仔细的跟陈丹宁叮嘱。 陈丹宁点了点头。 “没事的，我两个哥哥都在那，我不怕。哎呦，我知道啦，会好好磨一磨自己的性格，遇事不再这么冲动......这种话我每天都听，快起茧子了。对了，你可先别跟阿川跟晓骏说，他们还不知道我年后就走了呢。” 齐梓恒一噎，没好气的看着他。 “那你先告诉我，让我心里不好受！” 陈丹宁嘻嘻笑着。 “那我就是想告诉你，谁叫你过节都不出来。” 齐梓恒作势就要伸手捶他。 两个人又闹了好一番才停歇。 陈丹宁要回府的时候，还在嘴贫说日后还要多多来打扰他。 齐梓恒只是笑着把他送到了书院门口。 ...... 一月又过，县试的成绩出来了。 来看放榜的人几乎挤满了整个公告板前。 不少学子哈哈大笑着离开，相约好友出游吃饭。也有失魂落魄的在原地喃喃自语，揪头发在地上撒泼。 这种场景好长时间都不曾见到了，好像一夜之间青阳所有的学子都活络了起来。 “中了中了！” 小厮从人堆里挤出来，面上挂着欣喜，走到齐家少爷的马车边。 “恭喜梓川少爷，梓恒少爷考中了第九名，丹宁少爷考中了第四十五名，晓骏少爷专攻术科，成绩还没有出来。” 齐梓川面带喜色的将事先准备好的赏钱给小厮。 “快先通知家里，一起高兴高兴。” 陈丹宁抱臂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你看看，考试的人都把心放到肚里不来看，不当回事。你这个当哥哥的还要过来操心。” 齐梓川眼里的笑意也是掩藏不住。 “毕竟是第一次参加科考，与我的院试竟然排在了同一日，家里的长辈都去给我送行。没有长辈鼓气，我还担心他在里面冷着热着，紧张发挥不好。现在看来，倒是发挥的极好。” 陈丹宁抱臂哼了一声。 “你去得少你不知道也正常，阿恒那个院子里，写字的纸都快铺满整个房间，每日学到深夜才肯入眠，这是真下了苦工。我就一点不担心，区区县试，他没问题的。” 齐梓川看向他，犹豫了片刻说道。 “你都榜上有名了，你还要离开吗？” 陈丹宁耸耸肩，摆了摆手。 “嘁。我这考个县试脑汁都要搅尽了。还是我爹娘要挟我，如果考不上县试就不让我出门，不然我才不费这个功夫。拿下这个分数再离开书院，也不算愧对于先生们一番倾囊相授。” 齐梓川知道自己也是留不住这个少年，点了点头，把这个话题转移。 “走走，快去书院告诉阿恒这个好消息。” 第246章 先生，是他先... “第九名嘛，我早就知道了。” 齐梓恒手里还拿着书卷，今日看起来他倒是没有那么邋遢，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剩下的胡茬。 这里果真就跟陈丹宁说的那般，纸多到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齐梓川左右小心，生怕将他的书稿给踩到了。 齐梓恒揉了揉额前的碎发，一副也被面前景象困扰的模样。 “好久没收拾了，你们随便踩，等小兔来了会收拾的。” “你们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么快？你们忘了我跟小闻的那个赌约，书院里那么多人就等着看出丑，我足不出户，都有人时刻体重我说我们两个之间的差距。” 齐梓川终于在纸堆里把凳子拉了出来。 “那个小闻考了什么名次？” 齐梓恒揉了揉脑袋，浑不在意的说道。 “第七还是第六来着，反正他们闻府已经开始办庆功宴了。” 听到这个结果，陈丹宁更是吃惊。 小闻是书香世家，身上的墨香味只要他一出生就有人上赶着熏陶。 齐梓恒只是个半路出家的，甚至说来书院的时间除了大半年去游学，剩下差不多也就边逃学边玩边摸鱼的混了半年...... 只用了这么几月的时间就打败了这么多学子。 陈丹宁甚至怀疑他是在住进了书院才开始努力的。 恐怖如斯，简直恐怖！ 陈丹宁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齐梓川。 “你确定他是从去年入书院才开始学的？” 齐梓川笑了笑。 齐梓恒突然抬头看着他们两人。 “你们不用安慰我，我这次只是去试水，下次我就完全没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陈丹宁一噎，别过脑袋。 “我们才不担心你呢。” 话题被彻底岔开，齐梓川笑着看他。 “这县试都考过了，我已经让小厮回去通知家里，你不回去跟大家一起吃个饭？” 齐梓恒愣了一下，语气中多了几丝埋怨。 “梓川少爷，我又不是想家里接受我才去做这样的事，我也没有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祖母来对我改观。” 而且齐梓恒心中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他回家了，面对他的还是冷嘲热讽。 区区一个入门考试过了就敢回家蹬鼻子上脸，那要被好生一顿数落。 要想靠逆袭来改变他们的观念，那还是等考上状元吧。 “那你今晚又不回去？” 齐梓川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齐梓恒语气马上软了下来，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 “梓川少爷，你知道的，我要准备府试，很忙的。” 陈丹宁跟着附和。 “你没瞧阿恒每天为了好生读书这憔悴模样吗？你还逼人家回去，你真过分！” 齐梓川倒吸一口气，瞪着眼睛看陈丹宁。 “哎？我跟我弟弟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还搅上了。” 陈丹宁马上吹了个口哨就把脑袋转走了。 齐梓川看齐梓恒那副为难的模样，也知道这一家人之间的隔阂并非一时半会就能解开。其实齐梓恒住在书院的期间他们府中格外的和谐，连带着齐晴晴都开始惹得祖母喜爱了。 这种大家都把齐梓恒排挤在外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都是血脉兄弟，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呢。他们这种不愿醒来，不愿承认的态度同样把齐梓川夹在中间很是难受。 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肩膀。 “这次我就帮你圆回去，下次不准再逃了啊。” “多谢兄长。” 齐梓恒冲他眨了眨眼睛，恭敬行礼。 ...... 砰砰砰。 “李先生，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 齐梓恒手上还拿着书篮，手在李先生的竹屋门上都敲红了，里面都无动于衷。 这老头又跑哪去偷懒了？ 齐梓恒有些气愤的再捶了一下竹门。 “李先生，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把你的鱼捞了烤了吃了！” 齐梓恒静默片刻，把耳朵靠在门上依旧听不到什么反应。 居然真的不在。 也只有齐梓恒知道，李先生平时最宝贵他这些小鱼鱼，只要拿鱼作威胁，没有不成功的事儿。 现在连鱼都钓不出先生，那只有是确实不在了。 齐梓恒吐出一口浊气，挎着篮子又走了。 “呦，齐二少爷准备去干什么？野炊吗？” 齐梓恒有些烦闷，偏偏又撞上了小闻。 他抬脚继续走着。 “你不会是要准备府试吧。” 小闻忽然冲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府试的难度可就跟县试完全不同了，不要以为你走运能勉强过了县试就了不得了，要过府试和院试，你还差得远呢！” 齐梓恒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一脚踩在他的白鞋上。 并面带微笑的狠狠撵了几下。 小闻被踩的面色瞬间红涨了起来，憋着一口气差点疼的要叫唤出来。 “呀，我没注意到小闻少爷竟然在我眼前，真是特别的缘分吧。” “你，的，脚！”小闻从牙缝里溜出几个字出来。 “啊？最近耳朵有些不好，让我走？那我走了啊。” 小闻整个脚指头瞬间肿了，恨不得把齐梓恒掀开，他还站着不动。 “怎么了小闻少爷，你看着脸很红，不会是病了吧，要不要我去帮你叫文先生......” “滚呐！” 小闻直接伸手把齐梓恒给推倒在地上，篮子里的书本纸稿全部撒了出来。 “我的脚，我去......”小闻几乎要抱着脚跳起来。 “小闻少爷，我知道我这次考的不如你，你也不能因为我参加府试你就要推我吧！” 小闻一愣，什么跟什么，明明就是你踩我的脚！ “小闻！你给我回来！” 文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连带着还有一些学子在后面的蛐蛐声。 小闻一愣，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叔叔。 “先生，是他先......” “住嘴！”文先生板着脸吼道。 第247章 钰哥没来啊 向喻之瞪了小闻一眼，急匆匆的把依旧在地上摆姿势的齐梓恒扶了起来。 “小闻，县试你已经赢了，虽然只是小赢，但你就不能放过梓恒兄？他都因为你不敢来先生这里上课了。既然你们要赌，能不能不要耍赖皮！” 小闻直接一个脸子甩了过去。 “向喻之，你什么意思！我耍什么了？” 向喻之扶着齐梓恒，一脸心痛的模样，看着小闻。 “说的就是你，咱们课室的谁不知道你天天针对梓恒兄，为了不让梓恒兄学好，你还教唆文先生。现在梓恒兄也是跟我们一样过了县试的学子，却只能每每来李先生这里求庇护，真是......太过分了！” “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我倒是没发现你向少爷竟然这么会胡搅蛮缠......” 小闻刚想上前，被文先生手中的戒尺冷不丁的抽了后背。 嘶。 小闻疼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面色铁青的叔叔，他委屈的就要哭出来。 “叔！他们欺负我，你还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点时间不好好学习备考府试，竟然还出来跟人撩闲。是考上状元了吗就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闻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小闻不敢忤逆先生，只是瞪了向喻之一眼，就灰溜溜的跟着叔叔走了。 “喻之兄，今天谢谢你的帮助。” 齐梓恒对着向喻之行一礼。 他毫不在意的挥手。 “还得是你刀子递得好，刚好又有那么多别的学子在，文先生就算再怎么厌恶你都不会把欺负学子的恶名揽到自己身上。所以就辛苦小闻背这口黑锅了。” “不过你放心，今天这么一闹他应该短时间不会找你麻烦了。有一点他还真没说错，府试院试的难度远高于县试，梓恒兄还是要多多仔细些，希望能在更高的考场上与梓恒兄相逢。” 向喻之的这番话绝对发自肺腑，齐梓恒认真朝他行了一礼，才慢慢的转头回去。 这么久过去了，在记忆方面，还是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只停留在游学时的几个梦上。 齐梓恒曾经无数次对自己吐槽，这记忆读档读的比蜗牛还要慢。 不过，考试再难他也不怕，越是深入学习。 齐梓恒就发现自己学的越是得心应手，就好像自己真的开了金手指一样。 应该用自己脑袋里有一个数据库来形容更好一些。他不想照搬照抄，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借鉴这样的一些写作模式和对于知识的消化。 县试分数也只是他不想太引人注目故意少写了一道大题。 现在他要做的，只是多多调阅脑海中的知识文稿，多转化吸收。 李先生作为前任太傅，所拥有的阅历和经验就是最好的老师，偏李先生这个着调的样子还真就很合他的胃口。 要是再靠谱点就好了。 齐梓恒忍不住失笑，摇头晃脑哼着歌又慢悠悠的回去学习了。 ...... 天气越来越凉了，每日早上起床都还需要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齐梓恒翻身起床，裹着被子，屁股下还压着昨天夜里烫好的暖炉，现在已经不热了，只能散发出丝丝的热气。 他吸了吸鼻子。 屋内的炭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齐梓恒裹着被子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甩了甩脑袋，拍了拍脸颊清醒一下。 明日就要考试了，这么懒散可不行。 前些日子小兔从家里带来的一些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有暖炉，手套，好几件衣裳，还有那种十分耐放的食物和一些茶水。 县试与府试之间相隔的时间实在是太近了，根本容不得人放松身心。 齐梓恒也是很给力的一刻也没闲着，梦里都还倒放着每日的学习内容。 他起身，将所有的东西都装点检查好，在一边的纸上一笔一划的勾兑着。 “梓恒兄，起这么早啊。” 卢晓骏探了个脑袋出来，从门口走了进来。 齐梓恒点了点头。 “今日怎么过来了，不在家好好复习？” 卢晓骏进来赶紧麻溜的又把炭盆热上，还不忘记给自己倒一杯热茶。 “你也知道，我这专攻术科，临时抱佛脚，没什么用，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也清楚，就当是去提前适应了......” “没打扰你复习吧。”卢晓骏后知后觉的有些发呆的看着他。 齐梓恒笑出声。 “没事，知识都已经进脑子里了，一时半会，出不去。” 卢晓骏哦了一声。 “钰哥没来吗？”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梁钰？ 齐梓恒摇了摇头。 这群小分队里谁不知道为了跟科举死磕，齐梓恒已经足不出户许久了。 卢晓骏有些迟疑的开口。 “他好像过些天就要启程去京城了，我还以为他走之前会来看看你的。” 哦，马上要走了啊。 齐梓恒垂下眼眸，虽然他早就知道梁钰某一天可能就要离开，但这一日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你们吵架了吗？我怎么见你们有些不对劲？” 卢晓骏小声开口。 齐梓恒摇了摇头，扬起的嘴角上有些许苦涩。 “都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本来梁钰少爷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离开的，而且我努力用功也是大家期望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卢晓骏叹了一口气，“到时候钰哥要离开，你可要来送他一程啊。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聚会吃火锅了，连江梦台那边也看的少了。” 齐梓恒轻轻颔首。 “考完试了，不就有时间了？” 卢晓骏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久了会耽误他学习，多念叨了两句也就撤了。 齐梓恒看着桌上的小竹球，还是有些失神。 他刚来青阳城时，从来没有想过会结识一群如此真诚的朋友，一路走来，他都是靠着自己才拼到了现在。 齐梓川和梁钰一行人的出现，真的让他在这整个期间都是快乐且充实的。 他从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的身上，遇到事情时也首先会靠着自己的能力解决。 第248章 真是丢大脸了 “真是令人感动的同窗情谊，老夫看了都忍不住掉眼泪了。”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梓恒有些揪紧的心瞬间放开了。 “李先生竟然主动来找我了，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先生一进来就抖了抖一身的寒气，马上走到火盆边一边哈气一边烤手，两只眼睛也没闲着上下打量着他收拾准备的物件。 “明日不是要府试了，我这不是来看看你这混小子究竟准备好了没有。” 齐梓恒跟他比划了一根手指。 “什么意思？一次就过？”李先生咂吧着嘴，眯着快成对眼的小眼神笑道。 “不不不。”齐梓恒晃了晃那根手指。 “一举夺魁！我要拿第一！” 李先生吞了一口口水，膝盖上的书本险些掉进火盆里去。 “我想过了，既然我文曲星转世，自然是要大放异彩，区区府试，不拿第一如何能对得起对我栽培已久的先生？如何对得起我诗才的名号？如何对得起先生养在后面的小鱼儿们？不仅是府试，院试，甚至以后的考试，我也要争第一！” 李先生站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病啊，怎么就说胡话了？” 齐梓恒把他的手扒拉开。 “先生，你要相信我，教了我这么长的时间，你要说你小子肯定没问题！” 李先生露出古怪吃惊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啊，教了这么多学生，没见过你这么爱口出狂言的，你怎么不说你明天就登金銮殿？你这要是没考上，出去了可别乱胡说你是我李某人的弟子，我可不经吓，老脸也丢不起。” 齐梓恒摸了摸鼻子，小声的说道。 “那不是还没到时候嘛......” “你快点把昨天写的拿来我看，时不我待，明日就上战场了，少贫嘴。” 李先生清了清嗓子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 “阿杨，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 脑子里划过一句话，指尖一疼，齐梓恒瞬间清醒了。 齐梓恒手脚有些发麻，僵硬难以伸展开。胸前冷的打颤，清醒后才发现自己还在考场。今天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所有考生都原地休整，养精蓄锐。 此时整个考蓬都是黑黢黢的一片，看不出时间。 他伸了伸懒腰，啪的一声，胳膊肘撞在了两侧的石墙上。 他疼的龇牙咧嘴。 “要不要这么挤啊。” 浑身说不出来的酸疼，连带着屁股都发麻。身上即使穿了厚厚的单衣，也抵不住的有些彻骨的冷。 他这次这个位置是个风口吧，怎么风就往他身上钻呢？ 寒风一阵又一阵的吹着他的脑门，青阳怎么好像一下子就入冬了呢？ 左右也头疼的有些睡不着。 他拿出篮子里的饼，掰碎了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干巴了就拿水润润嘴唇。 这次准备的实在是太少了些，实在是没想到这考棚的环境竟然如此恶劣，这要是心理紧张的更是难以发挥全部实力。 没啃上两口，一股浓烈的臭味不知道从哪边传了过来，他五官皱成一坨然后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口鼻。 我的乖乖啊，谁拉了啊。 大半夜的，这是干啥啊。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这几天陡然降温，凉肚子窜了也情有可原。 齐梓恒找两个帕子把鼻孔给塞住了，收拾好东西，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在桌上。 今日的题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洒洒水，对于明日的题目他也一点不在怕的。 考完后没多久就又要过年了。 过年的时间怕是不回去有点说不过去了，还不知道老太婆在家里又会怎么虐待他，不过他一般也不主动惹事，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度过是最好的。 思绪又是一阵发散。 干脆明年了他也转到李先生名下？ 左右看这个文先生跟他一副八字不合的模样，还是李先生更讨喜一点。 马上冬天就来了，火炉居的生意又要开始热络起来了。 府试考完没多久就要过年了，明年的院试具体时间还没有出， 趁这个时间，考完干脆好好聚一餐，吃一顿爆辣的火锅才是最好。再去江梦台再混上几日，吃吃点心听听曲，最好再一起玩。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很久没有与大家碰面了。 所有能与大家接触到都是靠大家来找他。 哦，不对，梁钰没多久就要上京城了。 陈丹宁年后也要去找他哥去了。 齐梓恒掰着手指头数，也只有他、齐梓川、和卢晓骏了。 离别的话题太伤感了，他拍了拍脑门，把这个方面的思绪给移开。 小风呼呲的吹着。 齐梓恒擦了擦鼻涕，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快点考完吧，这简直像是在坐牢。 ...... 三日后，考棚开，陆陆续续有学子歪歪扭扭的走了出来。 齐梓恒也在其中，他本来想第一个交卷就出来的，但是还是怕太过引人注目，就顶着寒风又多熬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这半个小时，他都是牙齿打着颤的苦坐，最后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将试卷上交了离开。 脚步软软飘飘的，跟踩在棉花上，四肢跟新长出来似的，僵硬的腾挪不开。 齐梓恒顺着人流走了出来，迎面就看见了最显眼的一群人。 远处，马车上的齐梓川在向他招手，旁边的梁钰也面带柔色的看了过来。 好久没看到梁钰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吸睛。 齐梓恒挥动着手臂，嘴角刚想扯出一丝微笑。 看着面容精神的几人向自己跑来。 就瞬间腿一软，脑袋一沉的歪了下去。 往年在考试院门口病倒的学子很多，齐梓恒还嘲笑过他们身体素质太差了。 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真是丢大脸了啊。 齐梓恒病了，病的还很严重。 来看过的大夫说他脉来艰涩不畅，是精血亏少，气滞之症。一句话概括，学猛了，心里负担重了，在考场上又发热，这几点跟大炮一样的打在了齐梓恒大病未愈的身上，一下就给他干垮了。 浑浑噩噩，迷迷瞪瞪了好几日，进进出出的人一波又一波，讲话的喧闹声让他头疼难捱。 他想开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再醒来时，已经又不记得过了几日。 第249章 为我而改变评分细则? 不过，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家里，并不在书院。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慢慢的爬了起来。 他就记得，自己好像完成了考试......然后晕倒在了考试院门口...... 他捂脸，有点丢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齐梓恒掀开被子，披了件外衣慢慢的往外面走。 小兔在外面熬药，看到齐梓恒醒来，眼里都是激动。 “少爷，外边凉！你快去床上躺着休息！” 还没来得及吱声，就被小兔架着往床上带。 小兔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进了嗓子，果然就舒服了很多。 “我睡了几日，阿川他们来过了？” 小兔点点头。 “睡了五日，二老爷又快担心坏了，不仅阿川少爷来了，连大老爷也来看了。还有少爷书院里的一些同窗好友，连老夫人都派人来瞧了一眼。” 齐梓恒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肩膀。 “阿川他们呢？我没事了，找他们去聚一聚。” 小兔这会倒是无礼起来了，直接把齐梓恒按在了床上，不由分说的又拿厚厚的棉被给他压好。 “少爷！你现在要静养，大夫说了很危险！要不是少爷身体好，我都怕少爷你要挺不过来。” 小兔说着，又拿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片刻。 “还说好了？少爷你头上烫得吓人，不行，我得去煎药......” 齐梓恒自己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是挺烫的。 要怪就怪位置不好，偏坐了一个风口，又冷又冻。 小兔很快就又熬了药来，喝药久了，竟然也不觉得苦了。 被小兔又盖好被子，不多时，他就沉沉睡去。 “不是有人通传我说他醒了，怎么又睡着了？” 脸颊被戳两下。 “阿川少爷，我们少爷还是病人......” “没事，既然他休息了，那我晚点再来吧......” “齐梓川你嗓门声太大了。” 齐梓恒扶着被子歪着脑袋看着他。他看了看窗外，这会天已经全黑了，外边只有灯笼的光芒。 “醒了？那我就放心了，大夫说你很严重，醒了就是熬过来了，我们都很挂念。” 齐梓恒轻轻颔首，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坐下。 齐梓川一挑眉，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齐梓恒侧着头，沉寂了一会，才悠悠的说道。 “梁钰少爷呢？他是不是已经出发了？” 几乎也是沉默了片刻，齐梓川才无声的点了点头。 “嗯，今日走的，今日天气也好，路上没有风雨，也好早些到京中。” “没关系的，钰哥说了，想他了可以去京中看他，你看你生这么大的病，我总不能把你这个病人摇起来去送别，更严重了二伯父可是要为我是问的。” 齐梓恒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多谢梓川兄长体谅。” 齐梓川愣了片刻，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都轻了一些。 “你是会说些好听的话，我还以为我没有叫你，你会很失落。”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我懂。”齐梓恒轻轻的开口，看着旁边的齐梓川的脸上的表情，“我想你会比我更失落。” 齐梓川和梁钰从小就一起出入成对，好友的分别对他来说才更像是活生生的切断了一臂。 他齐梓恒只是一个脑筋轴还不爱转弯的过客罢了。 况且，他也没有很想去送梁钰啊，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倒是给他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齐梓川笑了一声，摇头岔开话题。 “你知道吗？你在门口晕倒，可算是出了名了。” 齐梓恒啊了一声。 齐梓川耐心解释道。 “谁能不认识你，你可是我们青阳的诗才，好多人都是为了看你才在门口等着的，你这一晕倒，考试院门口差点惹出大乱子。” 不就是我自己晕倒？而且考场上晕倒的学子们可不少。 齐梓川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喝了一口茶解释道。 “今年的题听说出的特别难，好多学子因为写不出来，才失落的提前交卷。大家都在说连诗才都被题目给难晕，这才让大家觉得这次考试的题目出的有失公允......” 齐梓恒嘴巴张的大大。 这都能联想到一起。 “他们也太扯了......” 齐梓川看他一眼，给他把被子压好。 “这可不扯，要是真能因为你的昏倒，而修改了考试评分的得分判定，那你才真是做了这万千读书人的大恩人了。” 齐梓恒沉思片刻，面色突然有些发白，他看着齐梓川，之前跟文先生的矛盾似乎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他一字一句说道。 “如果因为我而将要改变评分细则，那我不就死的很难看了......” 几乎是片刻，齐梓川也反应了过来，他仓皇起身，脸上的笑瞬间也挂不住。 ...... “大人，这是今年报考学子们的答卷。” 案边穿着红色官服的官老爷冷哼了一声，下人手上的试卷看都不看一眼。 “应试虽然停了五年，但是这群想要钻空子的学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多！” 这番话下人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安静的把试题又放到了阅卷大人的桌上。 审阅试卷的周大人肚子里生了半天的闷气，这才重新又加燃了一把烛火，着手开始看起了手边的试卷。 “哼，区区一介书生，会写两首虚张声势的诗，就想改变大人们的规则，真是天真。” 齐梓恒晕倒的事情早就传到阅卷大人们的耳朵里了。 往年的考试，哪次不够辛苦？往年晕倒的学子，真是每年都不少。 偏这个齐梓恒晕倒了就格外与众不同。 有人想以此做文章，指责出卷老师的不公允。 但是他们忘了，民跟官斗，永远难有好下场。 这群吵嚷的书生就像一群蚂蚱一样，只会让大人们觉得聒噪，并不会真的为难到他们。 负责主阅卷的周大人尤其不喜。 他自己也是白衣出身，靠着多年寒窗苦读清粥苦水才慢慢的熬到了现在。他秉持的观念就是一点，如果你真的有真才实学，不管出题的大人们出多难，优秀的人总能一眼就抓住阅卷大人们的心。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惹人生厌，博人眼球。 在还没阅卷前，他已经开始对这个晕倒的“诗才”齐梓恒心生不满了。 周大人是外地调过来专门负责批阅此次府试试卷的，他可不知道齐梓恒是齐大人的某某人，只在外地听过他几首如雷贯耳的诗。 在诗这方面，他承认齐梓恒的才华。 但在科考这方面，他也有绝对的权威。 第250章 不是周大人你自己评的? 周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密封的袋子打开，露出了糊住了名字的一沓试卷。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是越看越叹气。 一个个的要么审题不在点上，要么胡言乱语乱答一通，还有在试卷上求情。周大人直接没眼看在试卷上打了大大的叉。 这么些年都没考试了，找各种借口，分明就是怠惰。 连这么个典故都没看出来，胡言乱语乱凑字数的不计其数。 他批阅的很快，因为基本找不到他想要的关键信息。 他有些烦闷的一掀开试卷，下一张的纸卷上扑面而来首先是赏心悦目的字体，也没有过分连笔，写法看来圆润秀逸。 再往下看去，所写的内容就如同写字之人缓缓的向他阐述他的答案和心中所想。 “好！” 片刻就扫完了所有的答案，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试卷上的字体从一开始的仙露明珠逐渐开始汪洋恣肆起来，连带着回答的方式也直接扑面，直白的告诉你，这就是我豪放恢弘的答案。 周大人捋了捋胡子，眼底终于露出一丝光亮。 整篇文章笔试清晰，观点明确，正确答在了出题人的点子上，给出合理讨论的同时还进行了一个权衡利弊，更在原有问答的基础上做了些许升华理性的讨论，实在优等！ 这份答卷是首位从上到下，再以从下到上的视角进行思考。 往日里的答卷，学子们都会把自己抬高到掌管者的身份进行指点解决，却往往只有理论，缺乏实践可行。这篇答卷除开形容贴切的辞藻，多以数据为辅，这才是一篇执政人想看到的文章。 别说一个府试，就算放在院试也是优秀的独一份！ 周大人的脸上忍不住跟着露出激动之色。 后面再往后看去，这等优异的答卷却再难寻到，其余人稍微有些还可以的都是勉强蹭了些正确的观点。 周大人有些失落，但也着实对这份答卷感到满意。 ...... 又过了些时日，大概所有的分数和成绩都已经差不多汇总，该誊抄下来要准备放榜了。 周大人才心心念念的要去看看这甲等究竟是何人。 待看到这第一名的名字大拉拉的挂在首位，周大人还是面色有些阴沉。 这些日子风言风语一刻也没停下来过，他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这个齐梓恒不仅是当地的诗才，更是当地青阳齐知州的子侄。 这样的结果无非让周大人对此人的印象再跌一分。 官官相护，他为官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本以为科举场上人人平等，没想到小小青阳知州当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黑着脸一吐心中不快。 “难道各位大人们是因为此子是齐大人的家眷，而格外青睐吗？” 案前正在忙碌的诸位大人们都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批阅试卷大家都已经有些身心俱疲。 “周万方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周大人一挥衣袖，一身气息难叫人靠近。 “我周某可做不出为了讨好同僚而走后门的路数，要我说，这姓齐的小子心术不正，空有诗才难当榜首！” “明明有更加优异的答卷，连我都不一定能写出这样的答卷来，你们这群人竟然还想让明珠蒙尘！可气，可气！” 几位大人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又把齐梓恒的试卷拿了出来。 对照着看了半天，又斜眼看了看气鼓鼓的周大人。 “怎么？你们也也知道你们选出来的东西见不得人？”周大人一点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几位大人抽了抽嘴角，把齐梓恒的试卷放到一边小厮的手上。 “榜首的试卷，周大人你自己的看看吧。” 周大人从鼻子里哼出一丝气息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小厮连忙将诸位大人手上的试卷拿了过来放到周大人手边。 周大人只是轻微用余光一瞥，就能看到令他赏心悦目又一见如故的字体。 他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把要喝上一口的茶杯给放下了。 “这......这不是......” 周大人瞬间说话都有些结巴。 案台上统计的几位大人无语的看着他。 “周大人你是不是阅卷太多，糊涂了，这高分还是你自己亲手评出来，还是你重点关照对象。现在又在扯什么幺蛾子？” 周大人咽了一口口水，将那份试卷仔仔细细的放到眼前查看。 被糊住名字了的地方此时被扣开，上面笔走龙蛇的写着“齐梓恒”三个大字。 周大人眼睛下意识的睁大。 案台上几位大人语重心长的解释。 “我们知道大人你作为此次出题和阅卷的大人顶着一定的压力，但是这样好的一份试卷放在你的眼前，在看不清名字的情况下，分数还是你自己给出来。我们都知道你对这个齐少爷有些芥蒂，但我们不能因为你的芥蒂就做出让此等优秀之作蒙尘的事情来。” 周大人有些一头雾水。 这群大人完全搞错他的意思了。 他们以为自己要故意给齐梓恒低分，让这等些许狂妄小子见识见识来自考官的威压。见识来自科举金口一言不会为一人更改的铁律。 他周万方完全没想到能写出这等优秀文章的人就是齐梓恒啊。不是说这小子作诗很有一套？怎么没人跟他说写文章也写的这么好啊。 周大人一生为人正直，要是因为对人不对事，他也不会在重启科举之年受命既负责出题又作为主阅卷大人出现。 他挥了挥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低了姿态。 “搞了个大乌龙，此子的卷面我十分欣赏，各位大人就按之前的评判来吧。是周某路走窄了，打扰了各位大人的公务，改日请诸位大人们喝茶。” 台上的大人们有些怨气的从他手里把齐梓恒的试卷拿了回来。 “周大人批阅辛苦，还是去多休息的好......” ...... 第251章 小聚 “所以呢，这件事最后该如何定夺？” 陈丹宁抽空把脑袋从碗里抬了起来，隔着火锅的热气看着齐梓恒，手上动作不停的又涮了涮一片肉。 “不知道，反正看大人们的评判吧，这些事让大伯父去插手也不好，顺其自然......” 齐梓恒刚在辣汤中夹了一块肉丸，身边就有人干咳一声。 “梓恒少爷，你大病初愈不能吃辣的......” 江梦姑娘的声音悠悠在耳边响起。 齐梓恒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马上更改路径，把筷子上的肉丸放到了齐梓川的碗里，顺带还给了左右两边各一个大大的微笑。 “谁说我要吃了，这是孝敬我哥的。” “好好好，有你这样的弟弟才是我的福气。” 齐梓川故意将这块煮得入味的肉丸再放在蘸料碗里滚了一圈，一口吃掉，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齐梓恒只能有些痛苦的再从清汤锅里面捞菜叶吃。 江梦见他这么听话，也就从锅里捞出一些其他好吃的肉夹到自己手边沈遥的碗里。 “遥小姐不要在意，他们少爷平日里就是这般打闹，我是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想吃什么你主动些，他们可都是大馋鬼。” 沈遥默默的笑着，抱着面前的碗小口的吃着。 今日这个局还是齐梓恒组的，江梦台的第二场剧目已经开始投放演出了，还是齐梓恒拉着大家非要一起在大冷天吃顿热乎的。 火炉居沈遥是没有来过的，她平时出门也少，家里断不会让她轻易跟外男一起吃饭。 不过，想到每月家里的进账，现在她也是能自己做主了。 她脸上的笑容更浓厚了些。 只是可惜哥哥沈源去山里看早雪了，不然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一顿饭。 起初刚上桌时她还有些不自在有些羞怯得不敢多夹菜。 后面场子逐渐热络起来，她也就慢慢的放松了心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聊天。 卢晓骏看了眼桌上的菜，连忙招呼小厮过来加菜。 “两位姑娘，你们还想再点些什么吗？” 沈遥下意识的就要摆手，说不用麻烦。 江梦倒是习以为常，直接招呼下面的人说各种丸子都再上一份。 小厮得了命令就赶紧下去备菜了。 陈丹宁有些羡慕的看着齐梓恒，嘴里忍不住冒酸话。 “你说说你，你看江梦姑娘对你这么好，连你爱吃什么她都知道。”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走神。江梦愣了几秒，脸瞬间就红了，不过好在火锅的热气够大，应该也没什么人发现。 齐梓川微微挑眉。 卢晓骏和沈遥都略感尴尬的继续埋头吃着。 只有话题主人齐梓恒咧嘴笑了笑，有些揶揄的看着陈丹宁。 “真心换真心嘛，我口味固定，爱吃丸子，丹宁兄你不也知道啊~我还知道你爱吃牛羊肉呢。” 齐梓恒说着，面对面又给陈丹宁夹了好大一片肉。 陈丹宁点了点头，这话确实没毛病，美滋滋的吃肉。 然后很自然的就被齐梓恒带了过去。 齐梓川有些嫌弃的看着陈丹宁。 “陈丹宁，你真是，在两位姑娘面前能不能有点吃相，没人跟你抢？” 陈丹宁哼了一声。 “阿川，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想让我注意风范，然后你趁我不注意把肉全吃了。” 齐梓川嘴角笑容一滞，“居然被你发现了。” 这番话又把大家给逗乐了。 连江梦姑娘都被逗笑得放声笑了出来。 沈遥侧头看着旁边的江梦，笑声如银铃，她是真的很美，也不吝惜自己的美。 她又看向了桌上的各位少爷。 手中的筷子捏了捏，什么时候，她也能像江梦姑娘行事洒脱自在呢？ 沈遥暗自打量着江梦，却发现江梦的眉眼弯弯的笑容始终冲着一个方向。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也跟着嘴角弯弯了起来。 “我先说好啊，不管考的如何，我们年前一定还要再多聚聚，到时候沈兄也要来啊。” 陈丹宁在吃饱喝足后又开始发表感言了，他伸手指向齐梓恒。 “特别是你，每次跟个大姑娘似的还得三请四接，我把话撂在这了，你不准不来。再不来就是惹我生气了啊。” 齐梓恒现在也不需要再避着梁钰了，下一次考试又是明年的事情了，他作投降状。 “我来，我来。我知错了还不行。” 一群人又闹到了天黑，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了。 齐梓恒跟在齐梓川身后慢慢走着，秋日的风刮在脸上都让他的困意清醒了不少。 齐梓川的脚步大些，也放慢了脚步在他的身侧慢慢走着。 许久，他听到了齐梓川的声音。 “陈丹宁那小子是不是年后就要走了。” 齐梓恒抬眸看着他，有些意外，“你都知道了啊。” 齐梓川耸耸肩，无奈又好笑。 从齐梓恒的角度看去，齐梓川的脸上也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这小子太明显了，根本藏不住事儿，老强调年前聚会，分明是没憋好事。” 齐梓恒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今日聚会上，虽然大家都没说，但是还是能看出来，大家都在尽量不提到梁钰。都担心提到已经离开的主心骨，会在大家面前哭鼻子。其实不提才是心中最最在意的。 “陈丹宁这小子，这种事都藏着掖着，难不成还怕我们舍不得他？他这个蠢蛋子，把他送走才真是谢天谢地了......” 齐梓川自顾自说着，声音越说越小。 末了，他淡淡的说道。 “还说什么明年一起游学，我看都是骗人的。” 齐梓恒知道两位兄弟的离去肯定会给他带来不小的打击。 这种时候说出什么伤心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在他没来之前，可能他跟梁钰两人又是另一番故事吧。命运很奇妙，会把这些不相干的人拉到一起又产生感情。但更多时候成长就是一个分岔路口，莫名其妙的就和关系很好的人走散了。 “我也不会认输的。” 齐梓恒微微发愣，看着旁边这个仅仅是失落了片刻现在又立马燃起斗志的少年。 第252章 我已经认不出你了 “阿恒，我也会努力的。” 齐梓川看了过来，眼里又多了一丝其他的光亮。 “我可不想几年后还要对着陈丹宁这小子参拜，可不能让他赢我前头去了，不管是明年还是后年，我都会用功的。” 看到齐梓川这种忽然打了鸡血的状态，应该说是既意外又不意外吧，朋友离去的空缺，总要拿点什么补上。 他抿了抿唇角，无比认真慢慢冲他点头。 “我相信你可以的。” 齐梓川深吸一口气，又大步走了起来，慢慢超过了平行的齐梓恒。 “钰哥现在应该已经到京城了，也不知道钰哥忙不忙啊，吃不吃得惯？会不会抽空给我们写信啊......” 这些看似自言自语的反问，齐梓恒说不上来一句话。 看着齐梓川的背影，他只能大步追上。 “等等我啊。” ...... 天色都已经全黑了，身边的宫女太监们也都懂事轻手轻脚的将灯给点上了，传膳的丫头已经被她推了三四遍了，面前还有许多没看完的奏折堆成了小山。 又吵起来了，这群人真是没完没了。 一把年纪了的老大人们说话都是又长又臭的。 今日又是一堆烦心事，不过这些事情总轮不到她来处理。 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 门被拉开，几声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是宇儿来了吧，这孩子应该下课了。 梁昭把笔放好，耸了耸肩膀抬眼看去。 微愣。 对面站着一个少年，眉眼皆是熟悉的感觉，发丝柔顺，鼻子高挺，眉星目剑，眼里似乎是最深沉清澈的琥珀，皮肤像是古玉一般白皙光滑，眼睛和嘴角即使不说话都是微笑的模样。 与小时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相重叠。 梁昭看着对面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嘴角不自觉扬起。 “你是阿钰。” 这是一句肯定句。 对面的少年面带柔色的点了点头，在这种场景下似乎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是，我是梁钰。” 旁边的内侍似乎是心有不快，对着年轻人的背影就有些出言不逊。 “宫里宫规森严，梁少爷说话做事要注意规矩。” “无碍。我与弟弟多年未见，你们先退下吧。” 案桌边的女子缓缓开口，声音又低沉了几分，不容他人置喙。 四周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行礼慢慢退出了娘娘的书房。 很快，就只有他们二人还在对视。女子依旧站在案桌前，穿着常服，虽然还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面上透露着成熟的微表情只需轻轻一动就已经可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此时面无表情捎带些许打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也同样如此，一身锦衣华服，衬得他更加挺拔俊逸，举手投足之间气质浑然天成。在这种场合下，他也毫不惧怕的看着面前少女的眼睛，面上竟然还挂着笑意。 片刻，梁昭轻笑了一声，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阿钰，你我好多年没见过了，我离开家的时候你才六岁，还是个只会揪着裤腿的毛孩子模样。现如今你就这么站在我眼前。我已经认不出你了。” 梁家在青阳乃至周边大府之所以地位之高，五年前的风光全靠这个登上凤位的皇后娘娘，五年中的风光仰仗着把持朝纲的太傅大人。 任何听到自家出息了的姐姐不认识自己，心里都会难过吧。 梁昭也懂这个道理，但她心里有气。 她十岁离家进京，时至今日，家里父兄从未来看望过她一次。 唯有一次，她在进宫前回家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她认真注视着对面的少年的神情，似乎没有一丝被嫌弃了的落寞，也没有半点占据父亲全部喜爱的愧疚。 他温润的嗓音说道。 “是，我也不记得娘娘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不记得是正常的。” 梁昭面上的表情差点就要绷不住，她捏了捏手心。 “你要是来见我的，那你也见了。照你说的，我与你之间情分也所剩无几了，该打的招呼打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梁钰这时才对着梁昭恭敬行了一礼，他轻笑一声。 “我想说的是，从前的我们不相熟是正常，以后娘娘就会与我相熟了。阿钰一番莽话说的不对，还请娘娘不要见怪。哦，还有，此次上京我特地从青阳带了会做糯米糕的厨子，也算是投娘娘所好吧......阿昭，在宫内务必挂念身体，爹是这么交代的。” 这番话说完，他就慢慢的退了出去，走的时候依旧潇洒，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整个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了梁昭，她贝齿轻咬着下唇，手指忍不住的掐着桌面上铺好的锦缎，神色复杂的看着梁钰离开的方向。 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那是一个雨夜，她跟弟弟挤在同一张榻上，外面的雷电似乎要把整个房子给劈穿。 弟弟跟个小团子一样的缩在被子里，还不忘记抓紧她的袖口，死命的不松开。 “阿姐，你不要走，阿钰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阿姐，娘已经不要我们了，你不能不要阿钰......” 年仅十岁的阿昭同样被这滚滚的雷雨吓的瑟瑟发抖。 她一边缩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拍着弟弟的后背。 “阿钰乖，姐姐不走，姐姐不走。” 她也不想离开家，她也不想去什么京城。 但她偷听到伯父跟父亲之间的信件内容了，让她即日启程，从今晚后，她或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过上不同的人生。会乘风而上，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梁昭知道，伯父是个厉害的，整个梁家都是靠着伯父一人在支撑。 父亲晚饭前跟她说过，“伯父很辛苦，又没有一儿半女，需要她去给伯父做女儿。”说，“阿昭很乖，去了京城也不会让父亲担心的。” 又说，“只有你去了我们梁家才有希望！” 为了梁家所谓的期望，梁昭连她最喜欢的糯米糕都没能吃上一口，饿着肚子就这么出发了。 孤身一人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甚至出发前，梁钰还在被窝里睡的正香。 第253章 丢你红薯 没人跟她说来了京城后就不能回去了，也没人跟她说一个人走的这条道路竟然这么难熬。 她在京中伯父的府中精养了三年，摒弃所有娱乐交往，听从伯父的指令，规矩礼仪逐渐让宫里的嬷嬷们都挑不出一丝错处，她勤于读书学习，勤于苦练，三年她未曾踏出过梁府一步。 终于在她十三岁那年，她进宫了，当了历代年纪最小的皇后。 在她十七岁那年，皇帝一病不醒。 太傅上位。 梁昭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过往的回忆似乎是有些久了，她已经很久不会再去想如果当初没有上太傅大人的这条船会如何了。 过往总归是不能再来。 她不由得自嘲一笑。 上次知道家里人的信息，还是长宁那个丫头在她宫里绘声绘色的讲她所看到的奉阳节。 奉阳节要吃汤圆还是煮饺子，是看烟花还是游大街，她都已经忘得干净了。 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长宁是个话多的，跟她讲了好多遍，梁钰这个孩子长成了何种模样，是多么的像她。 今日一见，其实梁钰更像他们的娘亲。 门被陡然推开，一个小团子噔噔噔跑了进来，梁昭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宇儿来了，今日下课怎么晚了啊。” 小皇子直接扑到了梁昭的腿边，抱着梁昭的腿一脸奶声奶气的说道。 “碰到舅舅了，舅舅长得好好看。他说做了母后最喜欢的糯米糕来，宇儿也要吃。” 梁昭破涕为笑。 “好好，母后也很久没吃了，要跟宇儿一起吃。” ...... 时间在人专注的时候，总是会过的特别快。 一眨眼，青阳又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年关已然将至。 “少爷，不要在屋子里待着了，来跟陈少爷一起烤红薯呀。” 小兔从外头蹦蹦跳跳的跑进来，带来一身的寒气。 齐梓恒收回有些放空的眼神，桌面的上的书早就不知道已经翻到哪一页去了。 “陈丹宁又来了？梓川少爷呢？” 齐梓恒慢慢的起身，小兔麻溜的给他披上了厚厚的外衣。 这段时间也是过的飞快，陈丹宁跟着了迷一样的三天两头往齐府跑，恨不得直接在齐府住下了，还总带着他们玩一些小孩子才玩的把戏。 “在外头呢，都在后头烤红薯呢，梓川少爷还说要把土豆也放进去烤。” 齐梓恒心下了然，从柜子中取出了一个包袱放在口袋里，不紧不慢的往外面走。 自从府试结束，书院放了冬假，他就顺水推舟的回来自己的院子里住了。 只要不在老太婆面前露面，别的都好说，大不了他多走两步从侧门出去就是了。 家里只要是没人作妖，日子过的还是很祥和的。 刚拉开门帘，手臂就立刻被抓住了，脆脆的声音在一边响起。 “齐梓恒你也太慢了，大家都等你呢。” 齐梓恒看着旁边兴致冲冲的女孩子有些意外的挑眉。 他不是去书院住了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没与府上的人打交道了。怎么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跟齐晴晴的关系都这么好了？ 院子里，前些日子他闲来无事就搭了个小棚，现在哥几个都在里面蹲着呢。 抬眼，有一抹粉色的身影站在一边有些畏畏缩缩，看到他还有些僵硬的行了一礼，眼神也往两侧撇过去。 齐梓恒礼貌的向她颔首。 齐晴晴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继续扯着他往前走。 “不用管她，她是跟着我来的，温芝妹妹就是性子闷的人，她爱跟着就跟着吧，一天到晚说不出两句话来。” “让她一起进来吧。” “进来干嘛？里面坐不下了，而且都是哥哥们，我怕她会不好意思。” 齐梓恒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直接被齐晴晴给拉扯走。 还不忘记补充喊一句。 “温芝妹妹你快回吧。” 看着外面还在搓手的女孩，他也只能暗自跟小兔吩咐让齐温芝去暖和的地方等着，再好生注意着她点。 小棚子的帘子拉开，里面一股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大家的眼神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陈丹宁坐在门帘的正对面，正好把烤好的红薯直接无情铁手一般的丢了过来。 “来，吃个烤红薯，正好说到你呢。” 齐梓恒用手去接，双手烫的恨不得原地起跳。 奈何这个小棚子空间有限，他只能咬着牙瞪了陈丹宁一眼。 他用手轻轻推了推一边的齐梓川。 “梓川少爷你过去点，我坐他旁边，我待会可是要报仇的。” 齐梓川笑着往陈丹宁远处靠了靠，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 陈丹宁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刚想把胳膊搭到他肩膀上，齐梓恒一记眼刀已经飞过来了，还不忘记假模假样的伸了个懒腰阻拦要搭过来的动作。 “丹宁少爷，你拿烫红薯丢我，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看，都烫红了。” 说完他就把自己的手掌朝上的摊开，手心里果然已经有些烫红的印记特别明显。 陈丹宁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他抓红薯的时候自己倒是皮糙肉厚的一点事没有。 他也一瞬间心里有些愧疚，他下意识的对着摊开的手掌吹了一口气。 “那我给你吹吹好了......” 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把两人都搞愣了。 齐梓恒有些反应迟钝的把手收了回来，“没事......又不是小孩。” 陈丹宁的尴尬倒是瞬间上脸，他埋头忙碌的在炉子里面来回翻找烤好的土豆。 齐梓川笑着喊道。 “阿恒就是声音大，他才没事呢，他说这话就是在逗你，陈丹宁你不要有负担。” 齐梓恒跟着点了点头。 陈丹宁依旧忙碌的在炉子里扒拉，一边点头。 “哦......哦，我就是看还有没有烤好的......” 齐梓恒在旁边看他整个身子都弓下去了，还有点担心。 “小心点吧，火太旺了小心把你的眉毛都给燎到。” 听了这话陈丹宁才慢慢悠悠的把脑袋跟个鸵鸟一样的拿了出来。 第254章 心意礼物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上面还有剥开了一半被烤的黄灿灿的红薯，而另一半，在旁边这个笑的眉眼若星河灿烂的少年手里。 齐梓恒朝他再往前递了递。 “丹宁少爷亲自烤的红薯，不自己品尝一下？” 陈丹宁接过红薯，把视线撇开，慢慢的啃了一口。 蜜糖般的香味在唇齿间蔓延，确实很甜。 似乎是说到什么好笑的内容，旁边的少年忽然捂着嘴就笑了起来，声音又轻又软。 陈丹宁心理暗示着自己不要回头，又觉得心里好像有根羽毛一样来回划拉着，让他心里痒痒。 他自己都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陈丹宁，你不够意思，你要走了都不跟我们说清楚，你还准备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齐梓川突然喊出他的名字，他有些反应迟钝的抬头。 “啊，丹宁兄你也要走？什么时候啊。” 卢晓骏脸上都还沾着红薯皮，瞬间有些惊慌失措。 陈丹宁看了齐梓川一眼，又把视线挪到齐梓恒身上。 齐梓恒耸肩，又嫌红薯啃的有些发噎灌了一口茶水。 “我可没说，是梓川少爷自己猜出来的，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齐梓川拿手上的瓜子壳砸在陈丹宁身上。 “不出意外，年后？” 陈丹宁自己也知道瞒着大家要走的事情是自己不够地道，齐梓川拿瓜子丢他这件事，他难得沉默的又不还嘴又不还手。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要走这事儿不是大家早就知道了吗？” 卢晓骏有些伤心的捂着胸口。 “丹宁兄，我有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居然心里还有小秘密，要离开这么大的事情不说，是准备年后跟我们直接玩失踪吗？” “那不是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嘛。” 陈丹宁声音越来越小。 “还不是钰哥，他突然这么一走，搞的大家都有些失落。要是我再一走，大家要是想我了怎么办啊，我不想还没有离开就看见大家失落的样子......我想这也是钰哥为什么要用玩笑话说出离别的理由吧。” 陈丹宁这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有些沉默，只能听见火炉里火星四溅的噼啪声。 “德行。” 齐梓川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丹宁兄，我会好好想你的。” 卢晓骏又递过来了一些水果放到了陈丹宁的手上。 原本好好的聊八卦的大会变成了陈丹宁的欢送会，一下子气氛都有些直线下滑。 齐梓恒从袖子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包袱，放到陈丹宁的旁边。 他一眼就看见了，大嗓门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你给我准备了东西？” 齐梓恒一脸黑线的点头。 本来想悄悄给他的，这下好了，都知道了。 陈丹宁把包袱拿在手上，当着大家都有些好奇的神情就直接拆开了包袱。 里面竟然是巴掌大的手炉。 齐梓恒只能顶着大家的注视慢慢的解释道。 “过些天就要过年了，下雪路也不好走，难得你今日在，就直接给你算了......我知道西北苦寒，你揣着这个小手炉，一个是方便好携带，另一个就是也可以让你暖和些，我试过了，它的保温性很好，一天下来都还是暖的。” 陈丹宁自然是见过手炉，平时都是家里的妹妹和母亲在用，男孩子像他哥哥们都是手冻得裂开都是熬过来的。 家里的长辈从来都是教导男子就要多吃些苦不要娇气。 只是做的这样小，又精致，还能发热的手炉，他这一下还真有些爱不释手。 陈丹宁有些得意的在卢晓骏和齐梓川面前炫耀。 “看看看，有些人就会责怪，我们阿恒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呢。” 这下，大家的眼神又齐刷刷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有些尴尬的摆手。 “我是真没想与众不同。只是刚好做了，顺手就给了......” 齐梓川叹了一口气。 “行吧，这件事上倒是被你给比下去了，你的礼物，你走之前我一定给你补上。看你那嘚瑟样，我就忍不住想动手......” 卢晓骏点了点头，“嗯嗯，我也会准备的，就像梓恒兄说，心意要到。” 一下子大家都要给自己送礼物，陈丹宁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不是姑娘，还送来送去......” 齐梓川被他这种既要又要的姿态忍的眉心直跳。 他知道陈丹宁很想要收到大家的关心，但是又碍于面子和其他。 “送你你就收着！” 这下轮到大家一起出声对着他瞪了一眼。 “刚刚要说的还没说完呢，哥哥们继续讲啊。” 齐晴晴见大家的氛围又有些冷场，急忙把方才她想听的话题给接上。 “哦，对，方才说到有人在骚扰江梦姑娘，每日就守在她的马车或者来荟食府门前蹲着她......”卢晓骏回想了片刻就接上了。 “什么！有人骚扰江梦姑娘！” 陈丹宁后知后觉的直接从原地弹起。 吓得大家一个激灵。 齐梓川一只手按着被吵的生疼的耳朵，一只手把站起来的陈丹宁按回到位置上坐好。 “这个话题方才就已经讲了半天了，你都没在听？看你没反应还以为你真的放下了呢。” “然后呢！” 齐梓川白了他一眼。 “自然是解决了，江梦姑娘现在被选中替奉阳娘娘游街的人，身份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官府很快就插手了，也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上了一记眼药。” 齐梓恒嘴角微微上扬。 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想不到江梦现在都有私生粉了，不过私生粉可不是粉，他们平时做的事情更是尤为激烈。确实要好好安排人手保护她才行。 听到这里，陈丹宁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要是那些坏人还敢惦记着江梦姑娘，我对他们不客气！” 一听这话，齐晴晴就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陈家少爷分明就是跟那个江梦之间有点什么，可是江梦姑娘的恩人不是齐梓恒吗？ “陈少爷，你对江梦姑娘......” 齐梓川抬眼，声音有些发冷。 “晴晴，不该问的别问。” 齐晴晴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她那个小眼神就一直在齐梓恒和陈丹宁之间打转。 第255章 都是为了太傅大人 之前还因为齐梓恒跟江梦的太近，自己的哥哥和一个青楼出来的女人走的很近，让她觉得很丢脸。没想到，看来陈霜霜的哥哥对这个江梦也是有点意思的模样。 那陈霜霜还每次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想到自己可能抓住了死对头的小辫子，齐晴晴一个人在那都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其实这次府试，我觉得我应该没戏了，我学的东西还是都太浅了。”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考试上面来。 卢晓骏虽然没说，但是看他的神情也知道他考的不是很好，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 “没有关系，明年再战，成绩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齐梓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呢？考的如何？” 齐梓恒正在想着如何安慰有些难过的卢晓骏，胳膊被人拍了拍。 “我，还行吧......” 齐梓恒吸了吸鼻涕，又摸了摸脸。 齐晴晴有些嫌弃的看着他，现在说还行了，到时候没考上岂不是又在陈家人面前丢脸了，连话都不会说！ 齐梓川看过来。 “听说这次府试还挺难，有很多题目都是涉及的冷门的点，看晓骏的术科就知道这难度。如果没考好的话你也不用太灰心，你们都还小。” 卢晓骏朝着齐梓恒点头。 “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学习还可以，毕竟我是文曲星转世......” 齐梓恒才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齐梓川看着卢晓骏，一脸语重心长的说道。 “看到没，就算考不好也千万别学他，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欠扁了，我都无话可说。” “梓川少爷！” 齐梓恒忍不住喊出声，瞬间帐子里的气氛又一下子被点燃了起来。 ...... 好像这已经是他来京城下的第三场雪了，京城不比青阳，连每日道路上都会结成厚厚的冰霜。 此时他的脚上踩的鞋底都是厚厚的纳了好几层，踩在地上，地面的寒气依旧能透过鞋子钻进他的脚心，让他整个人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旁边几位侍从都安静的一言不发，好像石墩一样对他视若无睹。 室内传来轻微的动静，梁钰立刻正色起来，站直了身子。 又过了半刻，直到门被打开，他才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阿钰，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很冷。” 对面的男子轻微皱了下眉毛，还是接过下人的斗篷走过来把他身上落了的雪给掸干净。 “你们怎么不早些去通传，阿钰冻坏了你们担得起吗？” 周围一圈的下人们都吓的跪在了地上。 “都拉出去杖三十。” 外头的下人们都被无声的扯了出去，甚至连一句“冤枉”都喊不出口。 梁钰慢悠悠的收回眼神，语气依旧平缓。 “伯父，我有话要跟伯父说。” “好，那进来说，京城冬季寒历非常，你初来京城，可不要冻坏了身子。” 梁钰看着面前和蔼的大人，举手投足之间好像真的与他万分熟悉，细微的关爱照顾丝毫让人感觉不出这是你们见过的第二面。 太傅笑着看他，温润的声音和模样让人看不出他是个掌管天下朝政的人。 进了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梁钰冻的发寒的脚有些痒痒。 “阿钰，你要跟伯父说什么？” 梁钰下意识的走到桌边帮太傅斟茶，脸上依旧笑脸盈盈没有丝毫变化。 “伯父，王黎那件事是我做的。” 梁太傅的眼神就这么有些空洞的看了过来，只需一句话他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内容。 片刻，他举着梁钰方才倒好的水杯发笑。 “就这么告诉我，你不怕我怪罪你？王黎可是我的左膀右臂。” “王黎早就不堪重用了。” 梁钰笑着回答，似乎在跟对面的长者讨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他这种秋老虎只会给大人带来麻烦，与其让别人来攻其不备，不如我替大人铲除。啰嗦的话我觉得大人也不愿多听，我也懒得多讲。总之，阿钰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太傅大人。” 为了太傅大人？ 还是为了梁家？ 有什么区别吗？ 屋子里一片沉寂。 梁钰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太傅大人，笑出了声，他按着梁钰的左肩，眼里的慈爱溢于言表。 王黎在他这里虽然是个帮手，但也确实让他在朝堂之上多有微词。有他这个人他可以护着，没有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区别。就跟市井上传言的，一条狗么，狗替主人看家护院，就算因为凶猛咬了路人，他这个做主人的要么袒护，要么弃之。 就算梁钰今日不说是自己干的，总有一日也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这种坦诚一家人的态度才让他真正的欣赏。 梁太傅举着茶香袅袅的杯子对他遥空一敬，眼神中的慈爱被针尖一般的打量所取代。 “你父亲果然没骗我，你会是个很好的帮手。” “多谢大人。” ...... 烟花陡然在身后炸开的时候。 齐梓恒还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听到耳边小兔在叽叽喳喳的说新年红包。 齐梓恒才意识到。 原来已经又跨年了。 “梓恒少爷，真的不去主厅吃饭吗？这可是新年......” 齐梓恒摇头，将面前的书本合上。 “小兔，你知道的，老夫人不喜我，我还是不要出去惹人嫌了，一顿饭还吃的不爽快。我们自己多炒两个菜，想吃南瓜饼吗？我去给你炸？” 小兔有些为难。 她虽然想吃南瓜饼，但是也知道新年是要跟家人一起团聚的。 她很小就被卖到了齐府，她是没有什么家人。但是齐梓恒有呀。 今年自从老夫人回来后，连二老爷都在有意无意的和梓恒少爷保持距离，还好陈丹宁少爷和阿川少爷还不计得失的与自己的少爷交往。 她都担心少爷整日在家里闷着会憋成笨蛋！ 听前头伺候的小丫头说，连两个庶出的小姐今年都在老太太面前露了脸的。他们少爷再这样下去，又要被那些见风使舵吃狗饭的下菜碟了。 齐梓恒一眼就能看出小丫头的犹豫。 “是我不想去他们面前惹不痛快，晚点要不要一起玩跳棋？我去把梓川少爷喊过来一起玩？三个人还能打打扑克。” 这话一出，小兔瞬间就开心了。 她肯定知道老夫人对自家少爷还有芥蒂，不然大年三十的怎么都不喊个姑姑过来让少爷去吃饭。 少爷说的对，不喜欢的就不凑上前。 他们在一起玩也特别好玩。 第256章 你得收着，东家 “那少爷，我还想吃地瓜丸......” 小兔弱弱的开口。 “好！我们来个丸子大杂烩，你来帮我打下手。” “哎！”小兔脆脆的应声。 “齐梓恒，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齐梓川推门进来的时候，齐梓恒和小兔忙活了半天的丸子才刚上桌。 齐梓恒抬着眼皮招手。 “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准备差人去喊你过来玩呢，快来尝尝我的新手艺，可香了......” “这是什么！” 啪的一声，一个盒子被砸到了桌上，齐梓川可生气了，胸前来回喘气幅度上下起伏。 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齐梓恒微微皱眉捡起来看，盒子里装的都是满满的大额银票。 “梓川少爷，我没瞎，这里面都是钱。” 齐梓川瞪他。 “谁问你这个，你派人过来给我送这个，什么意思？这个节目还每年都得来一遍？无不无聊？” 齐梓恒刚想回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把手指放在下巴上来回摩挲。 “我确实没有专门让人给你送钱，但是我吩咐了让人给几个东家送了分红。” 他看向齐梓川。 “你忘了？你去年的那笔钱被你拿来入股了，一年过去了，这是你该得的。东家。” 说完，就把银票又一张张叠好收在盒子里，放到了还在发呆的齐梓川手上。 齐梓川还一脸懵逼。 “这么多钱，我不能要。” “这是生意！你别放下！拿着。”齐梓恒竖着眉头喊了一声。 “既然入股了，亏了你得认，这赚了，你也要分啊。怎么？是怕日后扩招，亏本了以后会连累到你的小金库？” 齐梓川皱眉，“当然不是......” “那你就好好收着，别人想入股掺和一脚我还不乐意呢。你就攒着，到时候娶媳妇更拿得出手。”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门门道道？” 齐梓恒跟他转移话题。 “好了别说了。快来跟我们一起打牌，正二缺一呢。” “哇，你们连吃食都准备好了，陈丹宁要是在这，又得赖着不走了。” 齐梓恒冲他眨眨眼睛。 此时的陈丹宁确实又有了想跑去齐府的念头。 一大家子吃完团年饭都各屋玩各屋的去了。 霜霜去陪着父母去看请来的戏班子，跟他年岁相近的弟弟们都吵着嚷着要去放焰火。 都多大的人了，还放烟火，多幼稚啊。 陈丹宁在家中实在是闲得发慌，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挠了挠屁股。 要是在齐府他们两兄弟现在在干什么呢？ 没准又在搞些没见过的小玩意。 还没有到跨年的时候，陈丹宁已经洗干净躺好在床上了，被子里还塞了齐梓恒送他的小暖炉。 小暖炉可好用了，放一些碳，或着倒一些开水。 不仅不会漏，还特别的保温持久。 放在被子里都睡觉整夜都是暖暖的。 陈丹宁已经躺好在被子里，把暖炉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有一回没一回的在心里数星星。 “三郎怎么都睡下了？这才什么时辰？怎么今日不皮了？” 娘亲在外面小声说话，被陈丹宁都听进耳朵里。 “娘，三哥就是想出去玩，他都快玩疯了......” 陈丹宁翻了个白眼，又顺便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那就不要吵他，霜霜你也少说两句话，整日跟你哥哥呛来呛去，外面的亲戚见了还以为我们家没规矩。” ...... “王炸！” 齐梓恒直接把手里剩下几张牌打了出去。 对面的小兔和齐梓川两个人脸上都贴着白条一阵惊呼。 “你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齐梓川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哎哎哎，我可没有，实力摆在这里，别输了玩不起啊。” 齐梓恒笑着，就着事先准备好的浆糊又把白条贴在了齐梓川的脑门上，小兔一张脸都快贴满了，只剩下两条小缝给她看手里的牌。 齐梓川啪的一声把剩下的手牌摔到暖炉上。 “再来！我就不信了！” 齐梓恒看了看窗外的时辰，好像已经不早了。 “你们先玩点别的，店里还有人在值守，我要去店里一趟。” 齐梓川扒开左右太阳穴上的条子，看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齐梓恒见他这副被白条贴成白眉道人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不用，就是过去慰问一下再发个红包什么的，大过年的也不好劳烦卢晓骏的父母。” 齐梓川他们也知道，他现在手里的两家负责吃食的店面都是卢晓骏的父母在负责，江梦台那边则是由江梦和沈遥主要在操心。 “要不要给你安排个马车？” 齐梓恒都已经换好衣服了，听到齐梓川在旁边喊着。 “不用，我骑马，比坐马车要更快，你们还有想要吃的吗？我给你们带？” 两人对视一眼，都被对方满脸的白条给逗笑。 “不用，吃你的这里的吃食都有些涨了，你早去早回，回来我继续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齐梓恒嘴角不由得勾起笑，摆了摆手，也就走了出去。 齐梓恒只想到骑马能快些，却忘记了骑马同样也很冷啊。 在马上疾驰，裹好的斗篷都被风把两侧给吹开，肚子被风吹的嗖嗖的冷。 好在大年三十路上人也不多，很快就能到店铺面前。 一进去，火炉居的一股热浪夹杂着火锅的鲜香扑面而来，今日跨年，一楼的散座几乎没人坐，二楼的包间倒是都满房，在楼下都能听到包间里的欢声笑语。 “这位客官，一人来吃火锅呀。” 他一进去，立刻就有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一年火炉居的人气在青阳暴涨，店里的人手自然是忙不过来，招了不少人，不认识自己也是正常的。 第257章 学学望江楼 “我......” “呦，少爷您来了，这么冷的天，快来里面喝杯热茶。” 现在火炉居的掌柜是卢晓骏的伯父。 齐梓恒倒是不介意把自己的亲人搞进来做事，前提是这个人也要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很显然，卢掌柜应该也算得上是这样一个人。初见他时，一个战战兢兢的矮个子中年人的模样，要不是卢晓骏的父亲极力推荐，齐梓恒都担心他不能胜任掌柜一职。 整整为期半年的考核期过后，在他的带领下，火炉居从上到下出人意料的都是井井有条。 “卢掌柜，辛苦了。” 他礼貌的跟面前面慈微胖的男人颔首。 “快来后面喝杯茶暖暖，外面冷的嘞。” 小二只当齐梓恒是卢晓骏的同学，麻溜的去倒茶。 齐梓恒进了自己专属的房间，顺手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 跟在江梦台那边一样，无论他是否会在店里看管，店里都会自觉的给他安排一个可以休息的房间。 放衣服的时候就看见这个不算小的房间中，竟然还堆放了一些不属于自己喜好的东西，他一般会坐的座位上竟然供奉了两个小小的关羽财神小雕塑。 还没说出一句话，卢掌柜已经有些尴尬的抢话道。 “店里事多，忙，一忙下来我也就会来这里歇息。这些都是我去奉阳娘娘庙里求的可以保我们店生意兴隆，我这就把这些东西都拿走......” 齐梓恒有些不在意的摆手，跟卢掌柜摆好手势两人一起入座。 “既然能保佑生意，那就放着吧。我不介意。” 顺带着将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银钱放到卢掌柜面前。 “今年一年也辛苦卢掌柜，这里面有两个口袋，一个是给卢掌柜的分红，另一些就分给下面的人吧，大家也都受累了。” 卢掌柜脸上笑的更加灿烂。 “要是没有东家，也没有我们一口饭吃，当时我兄弟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还有些心里发怵，现在看来，还好跟了少爷，谁知道少爷竟然如此年少有为......” 齐梓恒摆了摆手。 “卢掌柜，客气了，您跟伯父都是我需要依仗的人才是。生意上的事情我暂时顾不上，身份也是你们替我隐瞒，也是让你们跟着辛苦了。” 客套寒暄完了，差不多也要告辞了。 卢掌柜忽然伸出手拦住他。 “留步，少爷，我还有一个想法想说给少爷听听。” 齐梓恒侧头看这个个头稍有些矮的掌柜慢慢开口。 “是这样的，我们店里生意现在也越来越好了，不少同行都眼红我们火炉居，我听说隔壁巷子里都又开了家像咱们这样的铺子，我也是担心......” 齐梓恒瞬间懂了他的担心，但是他能提出这个问题来，必然心里已经有了解决答案。 “担心会被抢了生意？本来餐饮一类就很容易被抄袭复刻，我们靠火锅火了，别人自然会眼热，这是无可避免的，卢掌柜你有什么打算？” 卢掌柜起初听到齐梓恒说复刻才是成功捷径时，面色有些不愉。 又在问到如何解决时，他表情才缓和的些。 “齐少爷，我是这般想的，既然他们都学我们，我们就要跟他们都拉开差距。我认为如果想要火炉居做的更大走的更远，就要把我们如今的档次，再提高些。” 齐梓恒微微挑着眉毛看着他，等着他后面一句的答复。 “我们应该涨价，学学望江楼的做法，把一壶茶提到一百文一壶，这样不就自动排除了那些穷酸的市民？还能吸引那些贵客上门，到时候来我们这里吃饭的都只会是有钱人......” 齐梓恒直接打断他。 “如果要涨价的话，现在高昂的餐饮费用，是不适合我们火炉居的走向。我们原本的初心就是要做让百姓们都能吃得起，吃得好的饮食。在有竞品的条件下不去优化产品反而将价格上涨提到了首位，这不就是变相把顾客赶走吗？涨价就不用再提了。” 卢掌柜见自己的提议被拒绝。反应有些大，他稍微提了提声音喊道。 “少爷您年纪还小，在做生意这件事上有些欠缺也是很正常的。我之前在我们镇上的酒楼也做过管事，那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都要多，涨价是最好的办法，还能提高我们的档次。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卢掌柜。” 齐梓恒站定了眼神平静的看着他。 他不是不能接受身为长辈给晚辈提出建议，但是他不喜欢生搬硬套的经验主义。 “我能明白你想更好的带着火炉居走下去，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适用。你所预见的我们可能会被挤出市场的情况为觉得过于忧虑了。竞争对手的出现，我们赚的钱可能会少一些都是正常，过些时候我如果账册上真的出了很大的问题，到时候我再来给你应对之策。” 齐梓恒都这般说了，卢掌柜就是再没有眼力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他垂着头，又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好像大声点说话这人都要被吓的抖三抖。 “那少爷慢走，随时过来吃饭啊。” 齐梓恒叹了一口气，重新把斗篷穿好走了出去。 牵着马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今年的雪下的又多又晚。 脚在雪地里，跟小马儿一起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自从把心思又放回到读书上面后，确实对生意上的事情过问的少了许多，也得益于卢晓骏的父母以及沈遥她们自己的管理得当。 每个月他虽然来的次数少了，但每次的账册都是会一次不落的送来他的面前。 生意做大了，自然所需要的人也就多了。 他们都是他心中可信之人。他们推荐的人，不在齐梓恒心理的范围之内。 又走了两步，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河边。 河岸边有些许星星点点，还有一人靠岸而坐，手边还安静放着灯笼。 齐梓恒心里陡然一跳，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胸腔里的心脏越跳越快，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些，地上的雪脚印间隔也愈发的拉开。 第258章 少爷们都上啦 那人转了过来，陌生的脸上看着齐梓恒，眉宇之间皆是疑惑。 “这位小兄弟，你认识我？” 齐梓恒有些自嘲的摇摇头。 真是魔障了，看到个人就以为是梁钰回来了...... “认错人了，抱歉。” 对面一脸眼生的小兄弟愈发眉飞色舞。 “哎，这位兄台，我看你有些眼熟......你是，齐府的二少爷？我可喜欢你的诗了，你能不能给我也写......” “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此处下雪湿滑，还是尽量不要一人在河水边逗留。” 齐梓恒说完，一个翻身上马，顶着别人期待的眼神，就策马离去。 在路上之时，天空突然炸响了一声烟花。 瞬间连带着宽阔的路面都被照亮。 还是没赶着时间回去跟齐梓川他们一起跨年啊。 齐梓恒速度慢慢放了下来，优哉悠哉的骑马踱步，天空飘荡的雪花在他脸上落下冰凉一片。 京城的烟花应该比青阳还要浩大，天子脚下，这么多烟花应该照得夜晚如同白昼一样。 在外出行，应该也不会看不清路了吧。 齐梓恒想到什么，下意识的把手上的灯笼给吹灭了，摸着黑，马儿载着他头顶烟花的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新年快乐，梁钰少爷。 ...... 办完了事的齐梓恒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府与家人团聚，而是策马出了城。 马蹄疾驰，寒风刮面。 在手都已经冻僵了的情况下，他翻身下马，顺带还搓了搓已经有些发僵的手指。 面前正是余水村的遗址。 齐大老爷已经在山后找人做了个衣冠冢，也算是给这些村民死后也能有栖息之所。 烧毁的房屋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听说年后就要全部清出来，免得这种凄惨的景象让附近的村民借此生事。 整个山中，只有齐梓恒踩在枯草和雪地的混合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一早就将马背上早就打好的酒壶拎在手上，嘴角的笑容确是慢慢的掉了下来。 他已经一早就差人打听过，余先生带着学生和自己父母一家早就搬出村了，可能在哪个陌生的城市，也在各自努力的生活吧。 只是，这些村民却要长长久久的留在此处了。 此处远离青阳，连年节时青阳的烟火燃放都看不到一丝，整个村子安静的只有大山和林间的呼吸声。 他靠着村口的那口井坐了下来。 闭上眼，好像还能看见自己当初一身破烂脑袋被打穿包扎得厚厚的在这里打井的画面。 耳边似乎还有讥笑声。 “听说林恩成傻子了，可不像，傻子可不会打水。” 齐梓恒面无表情，手上的酒直接横洒在了地上。 时至今日，他对这些熊孩子的怨气也一丝一毫都不剩。穿越过来，在这个村子里的多半时候，他都还算是幸福的。 “看不到烟花，那就喝口酒吧，新年快乐。” 最后一口，他直接吞进了的口里，酒的醇香在口腔里瞬间蔓延开来。 “果然没我自己酿的好喝，寡淡如水......各位乡亲们，以后我就不来啦。叔叔婶婶孩子们，是我连累你们了，对不起。”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跟你们有仇报仇有冤伸冤。” 迎着风，他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朝着整个虚无一片的村庄深深的鞠了一躬，连带着嘴里都跟着咸湿了一片。 直至脚站麻了都没有反应。 ...... 齐梓恒做梦都没想到，在年后的短短几日里，如此快速的就放榜了。 他向来都是只管埋头考不管什么时候出成绩的。 前一日他甚至和齐梓川陈丹宁还一起熬夜打了牌，一群人大半夜实在困了就原地睡下了。 过来通传的小厮刚想进来报喜，就看到一群人歪歪倒倒的睡在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差点还以为连知州大人的府上都遭贼了。 “什么？” 齐梓恒揉着眼睛有些发蒙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还盖着小兔半夜给他加的毛毯。 “考上了！大少爷二少爷都榜上有名了！” 小厮刚想惊呼，一想到剩下两位少爷还在睡觉，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齐梓恒点了点头，喊了声小兔，又慢慢的滑进了被子里，这时被炉还热着，他要像个猫一样又缩回去睡个回笼觉。 小厮有点愣，不是说少爷们都很关心自己的成绩吗？ 都没问中了几名呢。 小厮本来激动的第一个跑回来，就是要跟大家说，大少爷考上了院试的第十名，二少爷意料之外的考上了府试的第一名！ 这是多么荣耀的活啊，他一口气就顺了回来气都不带喘的，结果当事人哥几个还睡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小厮有点怀疑人生。 还是小兔跟大家相处习惯了，把小厮请了出去，还不忘记拿了一笔大大的赏钱放在了小厮的手里，小厮乐的合不拢嘴。 “兔儿姐姐，我真是看不懂搞了，天大的喜事，二少爷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小兔现在也算是二少爷院子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了，出去都是被人“姐姐长”，“姐姐短”的叫。 小兔一脸淡定的斜了小厮一眼。 “这算什么，我们少爷本事大着呢，沉住气些，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大老爷，二老爷那边知道了吗？” 小厮点了点头。 “那当然，最先去通传老爷们了，二老爷都高兴地合不拢嘴。” 小兔心下了然的点头，又给小厮带了些吃食，这才放他离开。 “我的儿啊，我就知道，我儿肯定不凡......” 齐二老爷一脸夸张的跑进齐梓恒的院子里时，齐梓恒等人已经被小兔给摇醒也收拾妥当了。 齐梓恒本来还想鼓囊两句，小兔真是大惊小怪。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齐二老爷都风风火火的奔了进来。 看着小兔一脸得意的神情，齐梓恒只能用眼神告诉她，她真是料事入神，自己真是甘拜下风了。 第259章 你凑什么热闹啊 齐二老爷一进来，就看见三个少年正襟危坐的围着被炉在看书。 齐二老爷喝着小兔端来的热茶，一边慈爱的看着孩子们。 “我听下人们都说过了，孩子们连到了半夜屋子里的灯都还是亮的，一大早的，你们已经在用功了，真叫人感动。” 陈丹宁刚想说些什么。 齐梓恒已经把话抢在了前头。 “少年人就该头悬梁，锥刺股，不然日后如何面对未来未知的挑战？我们不辛苦。” 齐梓川一脸认真的点头附和。 要不是他们仨打了一夜的牌，陈丹宁还真以为昨天晚上齐梓川背着他们深刻的学了一夜。 陈丹宁支支吾吾的跟着点头。 齐梓恒又马上把话岔给接了过去。 “父亲，我们虽然考上了，但也只是将将入了门，我们不会趁此骄傲，也不会因此懈怠。未来要面临的挑战只会更难更复杂，我们会沉着应对的，还请各位长辈们都不要过于为我们操劳。” 齐二老爷摸着脑袋点头。 他风风火火的过来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加油鼓气的，没想到陈家的少爷也在场，好像陈家的少爷并没有榜上有名，他也不好在别人家的孩子面前鼓吹自己家的娃怎么怎么厉害。 确实这么闯进来如果不是孩子们接话，他还真一下卡壳了。 “你们大伯父很高兴，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吃个饭。” 齐二老爷临走前说的这番话，还特别强调了“一起”这两个字。 既然长辈都这般要求，再怎么推脱，他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只是乖巧的点头。 齐二老爷也是碍于母亲的面子，已经很久没有过来关心自己的儿子了，自己儿子拿下第一名，他当然是高兴的恨不得拿个喇叭让人在门口喊上一日。 要不是难得见齐大老爷脸上绽放的笑容，光是自己母亲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就够他再好生猜上十天半个月。 都说隔代亲，怎么放到自己家里，自己的儿子跟母亲的关系就这么僵硬呢？ 齐二老爷夹在中间也是很为难。 送走了齐二老爷，齐梓恒一回房间，就看到齐梓川和陈丹宁纷纷投来祝贺的目光。 “恭喜啊，在府试拿了第一，很厉害。” 齐梓恒脑袋一扬，不紧不慢的在被炉前坐好，又把方才做戏看的书继续端在手里，小眼神一凛，故作沉稳的说。 “任重而道远，路还长着呢。” “你看他那个装样，啧啧。要是我府试考上第一了我娘得摆十天十夜的流水席。”陈丹宁摸着嘴唇发笑。 齐梓川颔首，把脑袋放在桌子上看着他。 “可以骄傲。既然你府试都能拿下第一，那今年的院试我应该也不用担心你了。你的刻苦努力都被人看见了。就像你自己说的，未来挑战更多，你要更加辛苦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 他一向走一步，看一步。 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哎，年也过完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齐梓川忽然想到什么，戳了戳陈丹宁。 “怎么？又想把我送走了你们俩单独玩？真不够意思......” 齐梓川啧了一声。 “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陈丹宁噗嗤一声笑出来。 “哎呀，我这不是装模作样嘛，五日，最迟五日就要走了。家里要带的东西已经帮我收拾妥当了。小爷出了青阳就是要做干大事的人啦。” “五日啊......” 齐梓恒掐着手指喃喃自语。 齐梓川一脸了然的白了陈丹宁一眼。 “你小子可别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没给你呢，别以为默默走了就很潇洒，就算是去西北了我们也都饶不了你......” 陈丹宁一副心事被戳穿的模样，有些尴尬的看着齐梓川。 “你怎么知道我......” 切。 齐梓川甚至懒得回答他这个傻乎乎的问题。 齐梓恒点头，有些埋怨的看着陈丹宁。 “梓川少爷说的对，你不能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陈丹宁还想再多说什么，小兔过来禀报说，陈家来人了，要接陈丹宁回府。 “都要出远门了还整日不回家，出来找也是应该的，反正还有几日，得空了再过来就是了。” 陈丹宁就算要走了都是一步三回头。 还不忘记把桌子上昨天夜里剩的小零食打包带走。 本来还以为是家里的长辈派人来喊他回家了，一上了马车，就看见了自家妹妹一脸哀怨的脸。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嫌外面冷？” 陈霜霜一脸无语的白了陈丹宁一眼。 “三哥，真不是我想说你，今日放榜，齐家两位少爷都上榜了，齐梓恒那个不着调的竟然还拿了府试榜首，人家一家人关起门了庆祝，你凑什么热闹啊。你连府试都不参加也在人家家里玩，也不嫌臊的慌。” 这话一出口，陈丹宁面上就有些不愉了。 “霜霜，注意你的言辞。” 陈霜霜丝毫没发觉兄长脸上的不愉快，反而继续补刀，说话夹枪带棒的。 “我注意言辞，要是你争气点我至于现在门都不敢出吗？跟你一般大的梓川少爷现在已经是秀才，乡试过了就是举人老爷了。你呢，一天到晚不着五六的，家也不回，书也不念。本来两个哥哥在外戍边已经够让人难以启齿了，你现在也要跟过去，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陈家啊......”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音在马车上响起。 陈丹宁自认为自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自己的手还是在妹妹的脸上留下了一片红印。 打在他们家最心爱的妹妹的身上，他的手也跟着逐渐从手掌心发麻到手指尖。 “陈丹宁！你敢打我！”陈霜霜嗓音陡然尖锐，像是石头磨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后小姑娘漂亮的指甲就毫无章法的向他舞了过来。 被他双手直接钳住，一把推回到她之前坐的位置上。 陈霜霜呜呜的哭着，瞬间小脸花成一片。 第260章 穷书生烂武夫 “我要告诉爹娘......你竟然敢打我......” 陈丹宁平静的看着她哭闹，马车外面的下人们对这两位主子的吵闹也不敢插手半分。 “你去说吧，顺便再当着祖父的面告诉大家你对两位哥哥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哥哥们丢了你的脸？你陈霜霜究竟多大的脸面？我们陈家又有多大的脸面？我们陈家靠什么起家的你也不是不清楚，有时候你真的让我觉得很陌生。” “你真的是我们陈家的人吗？” 陈霜霜呜呜的哭着，声音一顿。 “我要告诉娘去......” “随便。” 陈丹宁闭上眼睛，双手环抱在胸前，对陈霜霜撒泼打滚的事态，紧绷着嘴角，一语不发。 陈霜霜最后还是哭着跑回了娘亲的怀里。 又是免不了对陈丹宁的一通诬陷抵赖，看着女儿娇嫩的脸上多了一道红印子，陈夫人心里别提多心疼，恨不得叫人教训教训陈丹宁这个皮糙肉厚的小子才好。 眼看着棍棒又要打在自己身上了。 陈丹宁才慢慢悠悠的说出了陈霜霜对兄长们的看法。 陈霜霜一向在家里横行惯了，家里对她的宠爱已经让她到了无法无天的程度，她脱口而出。 “母亲，我说的也没错，现在三哥也要去戍边，那不是路走窄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别家的小姐都在暗地里嘲笑我们家满门武夫！要我说，祖父名声如此显赫，给哥哥在官场上某个一官半职才是正事！” 她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都发生了变化。 “霜霜，你真是这么想的？” 陈夫人轻轻吞了口口水，眼神有些发直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无知小儿。”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随着脚步声的涌进，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头上多了一道无形的视线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祖父......” 陈丹宁看到来的人有些惊讶。 祖父很少来管他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会在家里出大事的情况下才会站出来拿定主意。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陈家竟然还出了一个聪明人。” 陈老太爷慢慢走着，眼神看向陈霜霜，径直走到了最上座。 陈霜霜被盯的心里发虚，连连要躲在母亲身后。 陈夫人马上开脱。 “父亲，霜霜就是跟丹宁闹着玩的，她还是小孩子，说的话算不得数。” “小孩子？霜丫头今年几岁了？既然觉得陈家路走窄了，那她还是早些送出去了算了，免得觉得我们陈家让她丢人。” 陈老太爷半眯着眼，有些毫不在意的说道。 送出去？ 是送去庙里当姑子吗？ 还要把头发都剃干净的那种？ 陈霜霜被吓的当场就不顾场合的哇哇哭了。 “祖父，我知道错了，我年纪还小，我还要留在父母身边伺候，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陈夫人也急了，连忙拉着陈霜霜就要给陈老太爷跪下。 “父亲，霜霜是我们娇养惯了有些口不择言，但是孩子没坏心啊，她都是被那些小姐们给带歪了，以后霜霜绝对不会跟那些爱嚼舌根的丫头一起玩了......” 陈霜霜哭的泪流满面的点头。 “竟然说出忠勇无用这种话......还让我给子孙们去谋官职？我们陈家的孩子怎么就养出你这副德行来了？目光短浅，听信谗言，说两个孙子没出息，就是在说把他们送过去的老儿我！被孙女说耽误了她兄长们的前途，你们叫我如何自处？” 陈老太爷一脸痛心把案几拍的邦邦响。 “祖父！注意身子！” 陈丹宁跑上去，赶紧倒茶给老人顺气。 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陈老爷也面若土色，一脸严肃的去拉自己的夫人。 让这个口不择言的小女儿继续跪在地上。 “父亲，我们对女儿的教养确实是出了岔子，既然您开了口，我们也不会忤逆您。” 陈老爷说完，拉了拉还在发呆的陈夫人。 “之前不是也有几家人家上门提亲了吗？尽快给霜霜定下来吧......” 陈夫人有些不知所措，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不少。 “定下来？那些人连家世背景都还没有看清楚怎么能如此草率？” 连陈霜霜也听懂了现在的情况，连一向疼爱她的父亲也要把她就这么因为一件小事就把她嫁出去？ 短短几句话，她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那些被母亲留下来的文书她也曾私下里打听过，一个个，要么是一介武夫胸无点墨，要么是穷学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些人连给她穿鞋都不配。 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 她扯着嗓子喊道。 “父亲！我不嫁！他们都配不上我！”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说什么了，父亲，祖父，你们就原谅霜霜是初犯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陈丹宁看着在地上哭的直抽噎的妹妹，心里不疼是不可能的。 但同样他也很痛心。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老了，我不管了。” 旁边的陈老太爷忽然出声，扶着旁边下人的胳膊，又慢慢的淡出了大家的视野。 陈老太爷的离开无疑是让陈霜霜松懈了一口气。起码老太爷走了，没有人会逼着她马上就被送出去。 父母肯定还是疼爱她的。 “父亲，母亲，我真的知错，你们二位肯定也不希望女儿日后过的不幸福，女儿愿意去祠堂反省去抄经书十遍，女儿不想离开父母啊，就原谅我吧......” 陈夫人看女儿可怜巴巴的像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一样，也跟着默默的掉了眼泪。 “夫君，我们就罚一罚霜霜就可以了......” 陈老爷长久了没有出声，最后看着女儿和夫人惨兮兮 的样子，最后才妥协。 “你就去祠堂跪着吧，这件事就先这么着。但是......相看的事情还是不能落下，霜霜不小了，今日说的话完全不能当童言去听，你也总有一日要离开家里的，我们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陈霜霜甚至还来不及高兴就被陈老爷的下一句话给整懵了。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要把她赶出家门？ 她下意识的嘴巴一瘪。 “先说好，那些穷书生烂武夫的我可不嫁！那不是害我吗？” 第261章 齐府有想法吗? 陈老爷忍不住心里一抽，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陈霜霜的脑袋。 “傻丫头，你以为那些高门大户就真的适合你吗？你肚子里一点心眼都没有，你去了要被人家坑死你都不知道。你爹娘都给你找的一些知根知底好拿捏的，我们还会害你吗？” 陈霜霜脑袋一扬，一脸不服气。 怎么没有人选了？ 不是齐家还有两人吗？齐梓川可以，齐梓恒也还凑活。 齐家与她陈家又门当户对，又没有什么多而杂的亲戚关系，更重要的是，齐家兄弟二人长相都很合她的眼缘，他们在考试中的表现也让人感觉他们二人是很有前景的。 万中出一的缺点就是，他们的妹妹是齐晴晴。 不过，要是她真的做了齐晴晴的嫂子，那说不定又是另一幅景象，毕竟辈分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喊了出来。 “不是还有齐府吗？齐知州家，我觉得就挺不错的。” 陈丹宁一脸震惊，嘴巴都不自觉的张大。 他跟齐家两兄弟是多么熟啊，他们对自己的妹妹可是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真要是有心也就罢了，主要是人家没这份心你还硬往上凑，那叫什么...... 不管是梓川兄，还是梓恒兄，在他心里默默的觉得自己的妹妹配不上他们二人。 “人家都没有喊媒人来打探，你个姑娘家还选上了？” 陈老爷差点一口气顶上来。 而且齐府虽与自家相配，谁不知道齐家嫡出的就只有齐梓川一个独苗苗，在学业上应该承载了家里的希望，未来更是会以学业和事业为重。霜霜要是嫁过去，性格又跋扈骄纵，家里也不认为她成亲了性格就会收敛。两人多半貌合神离啊。 “我不管，要是成亲起码就得按这个标准来，不然我不嫁！我才不要以后去过苦日子！” 说完，她竟然捂着脸哭着跑了。 陈老爷看着剩下的陈丹宁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子从小就养在自己的身边，但也多半时候猜不透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所以他们夫妻二人才会对来之不易的小女儿更加的疼爱。 “丹宁，要不，你抽空问一下齐府什么想法？” 陈丹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往外走去。 “梓川兄和梓恒兄都是做大事的，他们都对霜霜没有任何意思，少白费心思了。” 陈丹宁说这话的态度让陈老爷十分不爽。 就按陈霜霜说的，他们陈家配齐府也算相配，就算别人没有想法，他去上去提一嘴怎么了？有他们陈家的相助，齐大人必然在青阳上的治理只会更加的如鱼得水。 对齐家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可行之事。 被陈丹宁这么一嘲讽，搞的好像陈家上赶着送女儿都没人要。 “臭小子，都要走了还给你爹娘下难题。” 陈老爷在后面喃喃自语。 ...... 再次踏足饭厅后，齐梓恒倒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屋子里人足足比去年多一倍，光是候在两侧的丫鬟都能拉出来文艺汇演了。连装修风格也发生了变化，挂上了老夫人最喜欢的帐子和纱幔，还点上了香。 吃个饭还整得烟雾缭绕，是不是也太有氛围感了一点？ 这么多人看着吃饭，还能吃得香吗...... 齐梓恒的到来无疑是让齐二老爷的心里更加的舒畅，同时他到时候也会尽量在老夫人和自己儿子之中进行周旋。 齐梓恒嘴角憋笑的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跟一边的齐梓川使眼色。 这时刚好老夫人慢慢走了进来，齐梓川也下意识的故作正经，把嘴角给压了下来。 老夫人径直走上最高的位置，经过齐梓恒的身边还不忘记用眼刀子瞥他一刀，老夫人身后的容姑姑也是对着齐梓恒一阵白眼。 “吃饭吧。” 老夫人下了指令，身后的文艺汇演丫鬟们都纷纷上前来给诸位少爷老爷们布菜。 齐梓恒有些微愣，怎么自己碗里的都是青菜叶子蒜子皮，反观齐梓川的碗里，大鱼大肉荤素搭配。 果然，齐梓恒微微的抿唇，就知道老太太对自己的想法不会一朝一夕的就此改观，只是不好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发作而已。 齐梓恒慢慢夹着菜小口的吃着。 整个吃饭的过程无比安静，连齐晴晴这种爱胡搅蛮缠的都一声不吭的吃饭。 过了一会，老夫人放下了筷子，所有的老爷小姐们也都停下了手，开始净手漱口。 托老夫人这几个丫鬟的福，齐梓恒也吃的很快，光扒大米饭了。这丫鬟的手速也太慢了，齐梓川都吃上三口，他这边一条姜丝都还停留在半空。 不过要是只靠吃饭就想为难他倒是确实不疼不痒。 饭菜很快就就被撤走，齐梓恒微微抬眼皮，看样子今日齐大老爷有话要宣布。 齐大老爷清了清嗓子，明显心情都是愉悦的，嘴角高高翘起。 “今日我也得了消息，梓川，梓恒你们二人的成绩不错，都通过了参加的考试。当长辈的当恭贺奖励你们一番......” 齐梓川和齐梓恒立马站起来对着齐大老爷行一礼。 “但长路漫漫，过了这一关不代表日后也能次次一帆风顺，你们二人要更加严于律己，修身养性，在学问上要多问多听，在生活成长中也要谦卑恭谨。不要辜负家里对你们的一片期望......” “孩儿（侄儿）知晓。” 二人齐刷刷的回复。 齐大老爷笑着捋胡子，挥了挥手。 “行了，教导的话说完了，现在咱们就是闲聊，你们也不用这么拘谨。” 齐梓恒笑着跟齐梓川对眼，看得齐梓川差点没绷住也跟着笑出来。 丫鬟很快又上了茶点糕饼。 齐大老爷一脸欣慰的看着两兄弟在下面的小动作，也忍不住笑道。 “恒儿，你这篇试卷回答写的极好，审阅的几位大人还拿着你的试卷到我面前来说我教导有方，我也想顶你这个夸名，可是我忙于公务，对你的学业确实关心甚少啊。是你自己有出息，得了几位大人的青眼。” 齐梓川捡了个糕点，轻声对着老夫人说道。 “阿恒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他在书院里房间都全是他的手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想找他得去堆成的小书堆里去找他，他是真的下了苦工的。” 老夫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闭眼，像是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第262章 有了期待才会失望 齐梓川拿胳膊肘捅咕齐梓恒。 “哦，这都是我身为学子该做的，不值一提，就像大伯父说的未来还有更多艰难险阻，不能沾沾自喜。” “是啊，那个读书人不苦？我看能考中就是运气好，是要低调些。” 老夫人半眯着一只眼睛，阴阳怪气的开口。 齐梓川马上跳出来打圆场。 “祖母，今年下场的学子可多了，能考上已经是不易，更别说还是榜首。还有好多白发苍苍的学子没考上在榜前落泪晕倒的，我们阿恒很厉害了。” 老夫人确是难得没有给齐梓川这个面子，摆了摆手。 “我年纪大了，我困了，我要回去歇着了。” “祖母......” 齐梓川还想再说些什么，老夫人都一脸兴致缺缺的要走。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爱跟老太太打交道。” 齐梓恒双手抱臂，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不管是运气也好，实力也罢。后面的考试，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听到这番话，两位老爷的脸上明显有些震惊，被这个少年所打动。 就像大家说的那样，齐梓恒参加科举，从小都是在乡里的教书先生那学的，进城后连书都没读多久，就要被草草押上去考试，说不担心其实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不仅没有跌份，反而还拿出了异常令人惊叹的成绩。 “恒儿啊，你如何想到要往这方面回答的？” 齐大老爷还想再多问些。 这份答卷，被评为第一，他可以拍着胸口保证阅卷大人们绝对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给的分数。这份答卷，上到格式字体，下到内容拓展，都是十分标准又完美的一份回答。 榜首，当之无愧。 只是这短短时日的学习，真的能让这个孩子的进步如此神速吗？ 想到去年因为“诗才”而在整个青阳城闹出的风波。齐大老爷至今都很害怕哪一日这个莫须有的名号被人拆穿，齐梓恒将面临比唾骂更惨的遭遇。 应该说他沉下心来读书，而不是注重他诗才这个名号反而是让齐大老爷的心里更加的安心了几分。但这少少几分也因为这过于优异的答卷让他又把心给提了起来。 齐梓恒一脸淡然。 “因为我爱看书啊。上至天文星象，下至海洋诡事，我都爱看。” 齐大老爷一噎，就这？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齐梓川也老实的点了点头。 别的他不能保证，在各种类型的书的浏览面前，自己确实不如这个弟弟。 “看书只是一个方面，更多的是现在李先生愿意为侄子解答困惑，我有不少的疑问都是李先生帮我解答的，包括阅卷大人们爱听的话，爱看的排版......”齐梓恒又补充了些。 这么一说，齐大老爷就瞬间明白了。 但也忍不住暗自心惊。 李先生可是惠来书院的山长，听说平日里在书院中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能坐上太傅一职，自然是有他过人的才学与天赋。 只是这年轻人，是何时与李先生关系如此亲密了呢？ 听说李先生性格孤僻，不苟言笑，学子们与他对面都是两股战战不出言顶撞。特别是上了年纪的李先生更是愈发超凡脱俗，已经算是半个甩手掌柜了。 “李先生？他是挺懒的，我每次都说要把他宝贝锦鲤烤了吃了，他才肯露面。” 齐梓恒毫不在意的说着。 脑子里又浮现出李先生不着调，要带他去荷塘里捞鱼的模样了。 齐大老爷对齐梓恒对于李先生的描述有些吃惊，但也更多的是欣慰。 能与李先生打好关系，那确实在学问方面将不再有任何后顾之忧。他也能对这张异常优越的满分答卷的由来彻底的放下心来。 “万事不可随意顶撞先生，要尊师重道，要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凡事不可冲动，也不要陷入自证陷阱之中......” 齐大老爷一下变得啰嗦了起来，要交代的事情一时三刻都说不完。 “梓恒谨记。” 齐梓恒再度行礼。虽然不懂齐大老爷的关爱忽然变多，但也明白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苦心，他会好好记住的。 几乎是一晃眼。 陈丹宁要离去的日子就已经来到眼前。 齐梓恒与齐梓川和刚走完亲戚家的卢晓骏都站在青阳城楼下慢慢等着。 齐梓恒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不自觉的想起年初之时，他们同在城门外一起出去游学的场景。 今年游学，大概率是凑不齐了。 不由得苦笑出来，就不该立什么g，人总是有了期待才会失望。 正想着，陈府的马车已经慢慢的驶了出来。 他们三人一起走了上去。 陈丹宁明显是年后穿了新衣，一身红色的布料，衬得他格外的喜庆，就是他现在的表情跟他的这身衣服格外的不搭。 “都说不要送行了，我都要走了脸上还要挂俩大鼻涕......” 陈丹宁从马车上跳下来，用手搓了搓两边脸蛋子，力道之大瞬间把两边脸颊都搓红了。 卢晓骏瘪着个嘴把脑袋撇到一边。 齐梓川倒是淡定些，从身后拿出好大一包东西来安排下人给他塞到马车里。 “我准备了些药材，我听说西北那边就算没有战事也要每日军事操演，动刀动枪的难免容易受伤，我就把内伤外伤头疼脑热能用的上的药都准备了一份，纸包里有写明用途......我也不希望你受伤，以备不时之需......” 陈丹宁瞬间眼眶子就红了，他上前抱住了齐梓川，在他肩膀上拍的作响。 “我陈丹宁能认识你们几位兄弟，真是我走了大运。放心，等我回来了，我们还要一起再聚。” 这一次，难得齐梓川没有嫌弃陈丹宁手重头重，力道重。 只是咳了两声后，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第263章 送陈丹宁 “丹宁兄，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卢晓骏平复好心情，垂着眼眸，将背后的包袱接下来放到他手上。 “这些都是我们提前做好的肉干，杏干，还有......可以放很久的。你想我们了就可以拿来吃一吃，都是我们青阳的味道，也是怕你吃不惯那边的口味。” 陈丹宁接过卢晓骏的礼物，也是没忍住又给卢晓骏一个熊抱。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将卢晓骏最后的坚持也攻破。 他忍不住先哭了出来。 “丹宁兄，你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好身体啊，我们一定要一直写信，别忘了我们兄弟啊......回来了还指望你保护我们呢......” 陈丹宁被卢晓骏的眼泪也带的哭了出来，他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我们这个马车，我罩的嘛。” 齐梓恒忍不住看他们几个，原来他们之前游学的马车上还有这样的规定，陈丹宁在其中默默承担了保护者的角色。 那梁钰少爷呢？ 齐梓恒没来由的，心里也有些发闷。 正有些发呆，陈丹宁的鞋面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 “我可不想哭，你别把我逗哭了，风雪冻人，待会脸干。” 陈丹宁果然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他一言不发，上前抱住了眼神有些游离不愿在自己身上聚焦的齐梓恒身上。 齐梓恒只感觉陈丹宁跟个火炉一样，瞬间热度就这么传递到了他的身上。 陈丹宁个子又高又壮，这么一抱，感觉跟搂了个熊一样。 过了许久，陈丹宁才慢慢有些不舍的放开了他，他看着齐梓恒被风吹的有些发白的脸，他下意识的就把他头上斗篷相连接的帽子给他紧了紧。 勒出一张小脸来。 果然，方才流过眼泪的眼角有些干涩，他扯出笑来。 “我走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齐梓恒也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出才是，丹宁少爷要好好练武，别几年后依然连我都打不过。” 陈丹宁面上一热。 “我那是分心了......才不是打不赢你......” “行了，我知道你的礼物已经提前送我了，我有好好收着哦。” 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里面果然还放着灌了热水的暖炉。 齐梓恒拉住他的手。 “等等，还有一件礼物没送。” 说着，竟然从身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个酒壶，和几只白玉做的小酒杯。 “送行送行，没有美酒如何相送？” 边说着，他边给大家倒酒。 “出了这道门，以后你陈丹宁就不再是书院学子了，而是要离家千里照顾自己的小大人了。这杯酒，是我自己酿的，敬你以后能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酒杯刚准备递到陈丹宁手里。 齐梓川已经夹着眉头过来把杯子夺了过去。 “书院规矩，学子不让喝酒？” 这回，陈丹宁已经学会抢答了，他歪着脑袋看这番行为的齐梓川。 齐梓川瞪了他一眼。 “你是要去做大事的人了，怎么会连口酒都不给你喝？那我也太死板了。只是我想第一个敬你。”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看着齐梓川将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伴随着有些辛辣的味道齐梓川脸上瞬间就有些发红。 难得，连齐梓川都会破了他心中的条例。 陈丹宁点了点头，心下感动，也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他瞬间脱口而出。 他虽然喝的少，但作为陈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不会喝酒？这酒只是一入口就已经让人发现不简单，醇香的同时，尾调竟然还有些回甘。 卢晓骏也有样学样的给陈丹宁敬酒，也是不习惯的呛的有些脸发红。 对面的陈丹宁两杯下肚后依旧面不改色气不喘的。 “丹宁兄你是真勇士。” 齐梓恒将酒再次倒上。 “这些酒不仅是给你送行，也是你的送行礼物，我给你准备了满满五十几坛，待你启程快要到那边了，我这边的酒也可以出发了。不仅算是给你送行，也算是给西北将士们的一份礼物。他们十年如一如远离家乡难得回家，护我们大景的安康，都辛苦了。” 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陈丹宁有些发愣。 陈丹宁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对人上心的人，但在这些“糖衣炮弹”的轰炸下，他一下子在心里竟然无法能悉数出自己为齐梓恒做过什么。 要是梁钰少爷临行前他在的话，是不是还能拿出更夸张的东西来？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陈丹宁红着眼眶，瞬间又将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替边关的将士们先谢谢你。” 三杯饮尽，唇齿依旧留香。 “少爷，时辰不早了，还要赶着点去驿站落脚......” “我就来。”陈丹宁夹着眉头回应。 身后的小厮在催促着，陈丹宁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向前迈进。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一阵悠扬的歌声伴随着熟悉的嗓音传来，陈丹宁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 嘴唇默默的跟上了下一个音节。 他从来没想过这首诗还能唱出来，还唱得如此出人意料...... 好像闭上眼睛，他已经能看到那个在雪地空白处吟唱的少年。 陈丹宁从没想过男子唱歌也能如此好听，他心里的沉重一下就消失不见，被这悠扬婉转的歌声一下又一下的给抚平了。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他哼着那熟悉的歌词，马车早就已经缓慢启程。 上次走这条路还是与大家一起在游学马车上载歌载舞，现在他已经要学会独自出发了。 青阳城门下他珍爱的伙伴们，早就在他的身后已经消失为一个白点。 他总有一日会再回来的，一定。 ...... 第264章 出丑的小闻 陈丹宁走后，好像日子又回复到了齐梓恒刚来青阳的那段时间。 只不过齐梓川来的次数也未免太频繁了些。 齐梓恒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手上的书淡淡的翻了一页。 “又来打牌啊，梓川少爷，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我今日不是来打牌的。” 齐梓恒看着他，微微的挑眉。 齐梓川面色微微一热，真是服了这个弟弟的推理能力了。 “我也不是来蹭吃的......咳咳。” “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前些日子沈兄给我带话了，说府试成绩现在学子们都闹得很大，觉得是阅卷大人们偏袒了你这个关系户，都恨不得在衙门门口不吃不喝的闹起来了。” 齐梓恒哦了一声。 难怪之前齐大老爷要跟他说什么“自证”。现在他已经懂了。 就算齐大老爷什么都不说，他也懒得跑出去证明说，这些都是我自己写出来的，你们信我啊。 清者自清。 他又把书继续拿在手上，翻到方才被齐梓川打断的那一页。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好奇。” 齐梓川见他这副又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忍不住啧啧两声。 “你就不怕几位大人迫于压力把你的第一名给你撤了？” 齐梓恒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看着齐梓川。 既然能公布出来，自然是不会在轻易的撤销，他可以百分百的确认自己的试卷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有有心之人要加害他，那就算他知道试卷有问题又不能去左右大人们的心意。 总结就是，管不上。 “哎，我直接告诉你得了，是主审方大人把你的试卷直接公布在了告示板上，给众多学子好好观赏，看是否有任何偏袒徇私舞弊之处。” 齐梓恒挑眉。 合着齐梓川早就知道这件事已经被解决了，偏还想看他着急，要拿这事捉弄他。 “那些闹事的学子一看到你的答卷，顿时就没话说了，灰头土脸的就都散了。倒是还有一人闹得很凶，最后都是被家里的大人给架回家的，差点把大人们都得罪了。” 齐梓恒见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大概知道这个被单拎出来的人，肯定是他们都认识的人。 “小闻少爷？” 齐梓恒微微侧头，将手不自觉的放在下巴上。 “猜对了！”齐梓川打了个响指。 “当时说徇私舞弊的，也是他闹得最凶，最后试卷贴出来了，也是他最不服气。还吵着嚷着说你这是找了代考，说你写字笔迹丑陋可憎，还压根没有去上过课。根本不可能写出这等好字好文出来。” 齐梓恒冷笑一声。 “他考了第几名？” “落榜了，都没他的名字。” 齐梓川果然是消息灵通，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他还无辜的耸了耸肩。 “要不说他能这么卖力的找人诋毁你呢，与你立下赌约，他名落孙山，你却直冲榜首。他就是嫉妒你了，这手段着实上不得台面。” 齐梓恒点了点头，了然于心。 “最后周大人当然没惯着他，因为他算是带头闹事的第一人，周大人也差人把他及一些不死心的试卷也粘贴出来，就贴你旁边。高下立判，他甚至回答的风马牛不相及！闻家的人立刻嫌丢人把他拖回去了。” 听到这里，齐梓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不就是当众羞辱了？ 这多丢人啊。 试想来个学子想要观瞻一下第一名的满分答卷，一看旁边还有一份答卷，上面还明晃晃的写着小闻的名字。能与府案首并在一起的真是想不让人看也难。 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真是大快人心。 齐梓恒的嘴角高高的翘起。 齐梓川在心里润色了想法，还是没憋住说了出来。 “你放心，这件事虽然我爹不好出面，但是这个周大人明显就是对你很是维护，既然他肯愿意替你出头，你日后多半可能会沾点光顺遂些。” 齐梓恒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过以后要靠哪个大人去走花路。 就像齐梓川说，因为周大人抬爱，他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齐梓恒明白他是想让自己抽空去拜见一下这个周大人。 他内心是有些不愿的。 这份爱也不知道能抬着他持续多久。更不知道未来哪一日面对方大人的对头时，他们二人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笑的开心。 现在他的水平应付这些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忍不住咂嘴。 “你还是少操些心吧。” 这时，小兔竟然过来通传说，陈家来人了，连带着面色都有些古怪。 “陈家？陈丹宁是落了什么东西忘记带走吗？” 二人都下意识的觉得是有关陈丹宁的事情。 “不是......”小兔欲言又止。 “是陈小姐的事情......”小兔抬了抬额头，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齐梓恒接话道。 “应该不会是晴晴跟陈小姐之前又发生口舌了，毕竟老夫人还在家里坐镇呢，晴晴肯定不敢惹事，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齐梓川跟着点了点头附和。 小兔憋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说了一句到时候两位少爷就知道了，然后就害羞的跑开。 齐梓恒还是难得见小兔有话难以启齿。 齐梓川愈发觉得这其中有诈。 “我还是找人打听一下陈家的长辈来我们家是为了什么。我也别走开了，就在这你这里等着吧，顺便再在你这里蹭个饭，把你的书拿来给我看一眼。”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自己的这里的饭好吃。 齐梓恒心里忍不住发笑。 但书还是得自己拿。 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齐梓川还是无奈的自己走到了他的书架前。 整个书架都打扫的很干净，几乎看不出什么灰尘，从上到下紧密的排列着，按各种民俗故事，话本还有正经书目一一排放。 要想找到想看的书也是轻而易举。 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一本还没装订成书的册子，书的侧面是红色，薄薄的一本。 他不费什么劲就抽了出来。 书上竟然没有名字，他慢慢的翻开来看。 随即恍然大悟，竟然是话本，还是女子视角的话本，倒是少见。 第265章 那你喜欢她吗? 里面竟然写了一些种地，修炼之类的故事。主角是外世造访，有特殊能力用于造福人类......还穿插着一些暖心片段。写这种书的人倒是确实天马行空。 齐梓川倒是确实没看过这种。 书很薄，齐梓川靠着书架几乎一刻钟就看完，翻到最后一页是时候明显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又在书架上寻了一圈，倒是没看到类似的书了。 “阿恒，这本书，可还有续集？” 齐梓恒看着齐梓川拿着自己写了一半的话本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有些脸热。 “你怎么找了这本书，我还以为你不看话本呢......” “因为没有书名才好奇，可还有续集？突然戛然而止了，让人真是抓心挠肝。”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你觉得好看？” 齐梓川真诚的点了点头。 “倒是跟之前看的不一样，之前书摊上售卖的都是一些情情爱爱书生小姐的故事，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以女子视角展开也很是细腻出彩，写这本书的人说不定真的经历过这样的世界，让人南柯一梦。很优秀的一本书。” 齐梓恒还是第一次见齐梓川对哪个话本的评价这么高。 他下意识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好看？我写的。” “你写的？” 齐梓川两个眼睛瞪的跟牛一样圆。 “可可可......你不也......没经过这些事啊......” “谁说非得经历才能写的出来了，那我还能写科幻呢。” 当知道写这本书的人就在的面前，齐梓川还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呢，续集，既然是你写的，后面怎么样了？” 齐梓恒耸肩。 “忘了。” 忘了？ 齐梓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吗？你是自己已经玩忘记后面的内容了吗？真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齐梓恒看齐梓川一副要暴走的模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想写也就写了，后面要专注去读书，他也就把这件事情先放下了。 要不是齐梓川忽然拿出了这本书，他自己都要忘记了。 “也就是说，除了你之外，谁都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梓恒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自己都忘记了后面可能要发生什么。不过你可以续写。”说着就把笔给递了过去。 续写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这本就写到女主角经历了一个重大事件之后就戛然而止，不知道后面的剧情简直是让人心痒痒。 “你快些写，多看两遍说不定还能回想起来一些。” 齐梓川的手举着书都快放到齐梓恒的眼皮子下面来，无奈再次推开。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现在还要忙着念书，追赶进度已经是很让人头疼了。等一切都有时间了尘埃落定了，再慢慢写这个好吗？” 齐梓川也知道轻重缓急，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手贱才会拿你那本书。” 齐梓恒刚想提醒他，那书架上有他写完了的短故事，让他转移注意力。 这时齐晴晴风风火火的就闯了进来。 “齐梓恒！阿川哥哥你也在啊？！” 齐晴晴显然没想到齐梓川竟然在他这里，说出口的话差点没收回来。她赶紧收敛了不少，气焰也瞬间小了很多。 “你就这么闯进来，让老夫人知道，你又要受家法了。” 齐梓恒倒是已经习惯了和她的相处模式，也习惯她平日里对自己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 “这件事先放一放，我就问你，齐梓恒你喜欢陈霜霜吗？” 看着齐晴晴期待的眼神，齐梓恒迟疑了片刻，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齐梓川已经皱着眉头开始试图给他解围。 “晴晴，你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不要给阿恒添麻烦......” 齐晴晴火速摆头。 “不是，齐梓恒你就告诉我吧，陈霜霜那个丫头脾气又臭又没礼貌，你不能喜欢她吧。” 齐梓恒微微一笑。 “有话就直说，你弯弯绕绕我可能给你的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哎呦！” 齐晴晴急的在地上跺脚。 “陈家来人啦！说想要跟咱们家亲上加亲！” 这么一说，这两人瞬间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 很明显，齐梓恒被选中了。 齐梓恒还有些呆呆。 “二伯父说什么了吗？我爹怎么说的？”还是齐梓川瞬间回神，抓着齐晴晴的胳膊要问清楚。 齐晴晴垂着头小声回着，一边拿小眼神打量着齐梓恒。 “大伯父说还要考虑，我爹那边还不清楚。反正祖母那边好像有这个意向，我听丫头们在说，要把齐梓恒，梓恒哥拉去陈家入赘......” “入赘？！”齐梓川瞬间不淡定，声音高了三度。 “这不是胡闹吗？现在阿恒的学业也如此稳定，做了陈家的赘婿如何还能参加科举？我们齐家又不是小门小户，就算娶陈家的女儿也娶得，犯不着拿一个少爷去倒插门吧！” 齐梓川异常激动，一年多以来的情绪管理，白搭。 齐梓恒拦住欲要冒火拔脚而出的齐梓川。 “梓川少爷，淡定，这话明显经不起推敲。且不说你身为兄长都没有娶妻，还有无论任何情况下大伯父也不会准许我入赘吧。” 齐晴晴在旁边点头捣蒜。 齐梓川瞬间冷静下来，还不忘记给自己倒杯茶消火。 “以后小道消息不要乱说。” 一记眼刀飞过来，平白无故过来递消息的齐晴晴躺枪。 齐梓恒又给大家把茶续上。 “我对陈家的小姐没有任何想法，我们都只拿陈丹宁当兄弟。我不会同意入赘，我也没有要娶她的念头。就算退一万步，她也是陈丹宁的妹妹，是我们的妹妹。” 齐梓川对他这番回答很满意。 他也担心齐梓恒就这么半推半就的答应了，然后就沉浸在儿女之事中，又对好不容易点燃卖力的念书之火又被浇熄了。 齐晴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不喜欢就好不喜欢就好。我还担心陈霜霜那个死丫头要成我嫂子了呢，要是每日在家里都要看到她那张脸，那我才是真的要吐了。” “最好再让大伯父狠狠拒绝他们家，让陈霜霜没有面子！” 齐晴晴又控制不住的得意了起来。 “晴晴，收敛一点。” 齐梓川有些无奈的敲了敲桌面。 齐晴晴这才把乐的呲个大牙收了回去。 “不过这件事这么重要，怎么陈丹宁之前完全没提过？”齐梓恒还是觉得这事挺蹊跷的。 从他与陈霜霜的接触来看，陈霜霜好像对自己挺讨厌的，没来由要跟厌恶的人成亲。难道其中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梓恒难以猜透，但目前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去齐大人那里讲清楚自己的想法。 ...... 第266章 人家一开始看上的是你 “我从未提过要让恒儿入赘去陈家。” 齐大老爷跟齐家两兄弟大眼瞪小眼。 “父亲，您是不是想过要让阿恒娶陈小姐？”齐梓川有些顾不得当下的氛围急躁的开口。 齐大老爷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着面前两人，语气平缓的解释。 “确实陈老爷亲自过来有这方面的打算，但我还没有一口答应......你们祖母那边是比较希望两家能因此结盟在青阳能更好的站稳脚跟。但我这个做父亲伯父的，我心里更希望孩子们能靠自己的实力去证明自己。” 听到这番话，齐梓川才放松的吐了一口气。 “爹，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阿恒好不容易能把心思放在念书上，现在还是不要想些杂七杂八为好。” 齐大老爷摸着胡子有些狐疑的看着齐梓川。 “成家立业，向来都是先成家后立业。陈家的姑娘嫁到我们家也算是合适，阿恒年纪还小，阿川也还没有着落，这件事不着急定下。” 齐梓恒频繁摆头。 “不合适，一点都不合适。大伯父，我们与陈丹宁是兄弟，兄弟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在陈丹宁离家这段时间不照顾点他的家人也就算了，还要趁人家不在把妹妹走给拐了去。这非君子情谊所为。” 齐大老爷看着这两兄弟在自己的面前一唱一和，有些嫌烦的揉了揉眼角。 “八字都还没一撇，陈老爷过来时跟我说，如果，恒儿能金榜题名，他在与我们家商议。” “金榜题名？他想的可真够美......” 齐梓恒戳了戳齐梓川的胳膊，把他剩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齐梓川反应过来了，还是有些不爽。 “我们齐家虽然不如陈家在朝堂上根基深厚，但是陈老爷这话未免也太瞧不起阿恒了，不提名就看不上了？那还费尽心思进我们齐府跟我们聊这个做什么。” “你小子什么时候能稳重些。” 齐大老爷顺手把案几上的纸团丢了过来。 还斜了他一眼。 “人家一开始看上的是你。” 齐梓恒恍然大悟，他一个庶子，又是一个浑身爱招惹是非的，陈家小姐能看上他那真是出了怪了。 这次换他用一种吃瓜的眼神看着齐梓川。 “那我就更不行了，我......” “我还不知道我自己的儿子？”齐大老爷深深的看了齐梓川一眼，叹气，接着说道。 “陈家的小姐我也略有耳闻，性格上与你也是十分不相配，你们要是在一起，我不是给我自己儿子添堵吗？陈老爷看在阿川这里油盐不进，才退步勉为其难的说要选阿恒。” 齐梓恒有些明白了，莫名其妙被当成了备选，心情还怪复杂的...... 齐大老爷的目光挪到自己的身上来。 “选阿恒他们也表现得十分为难，要求你能高中皇榜，才能不负他们对你的一片期待。我做伯父的也希望你能选到你真正所爱。只是你祖母那边就说出什么入赘这等子荒唐事来，你们祖母年纪大了，在耍性子上有些说话难听，我方才已经差人去跟老夫人那边去解释清楚了。” “多谢大伯父为侄儿考虑......” 齐大老爷递过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你如今才刚过了府试，后面长路漫漫，要是真等你通过了那最后的考验，陈家的小姐怕是早就已经嫁出了门户。可能陈老爷就是心有不甘才会一气之下说出这等话来。” 齐梓川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抿唇点头微笑。 齐大老爷不紧不慢的慢慢开口。 “咱们齐府子嗣淡薄，我哪怕看着你们兄弟二人能携手同心，都足以令我满意。儿孙自由儿孙福，在姻缘这块，我虽不想过多干预，但还是希望你们最好能挑一个对家中有益的女子。” 说到娶妻这一点，齐梓川瞬间就跟齐梓恒一起开始心领神会的装傻。 “阿恒，前些日子我是不是拿了你的书的？好像不记得放哪了，快快，你跟我一起去找找。” “额，对！那本书我还要备考用的，不能丢啊，我们现在就去找出来。” 齐大老爷看着两个少年一脸惊慌的又扯谎溜了出去，唇角忍不住挂起笑容来。 他抖了抖手上的书，年轻就是如此令人向往...... ...... 年过完了，又要开始认真备考学习了。 已经在书院里住习惯了，齐梓恒在年后就又收拾了东西直接回惠来书院里去。 期间来了不少人过来拜访。 向喻之收假回书院，听说齐梓恒已经搬回来了，脚都没落的就直奔了齐梓恒住的竹院。一进去就发现何知邮正在里面跟齐梓恒聊的开心。 何知邮他当然认识，整个书院乃至整个青阳的名人。 “喻之兄，你都回来了？我还以为从京城过来还需要一些日子呢。” 齐梓恒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朝着面前的向喻之招手。 “自然是为了恭贺你，特地加快了脚程。” 既然主人不介意，他向喻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他跟何知邮点了个脑袋，自己坐在了一边。 “知邮兄，这是喻之兄，我们一个课室的同窗，我们关系可好。” 两人礼貌的对视行礼。 何知邮看着齐梓恒忍不住笑了出声。 “我看你是跟谁都关系可好，除了小闻。” 齐梓恒被戳穿了也不心虚，笑着点头。 “大家都是朋友嘛。” 第267章 不能根治的咳疾 向喻之也在暗自打量着何知邮。 像何知邮他也听过几句传闻，听说性格冷漠，不容易接触。 眼瞧着他与齐梓恒聊天竟然还捂嘴笑了出来！ 向家御史出身，见过的达官贵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谁真笑谁假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果然跟传言上说的一样，何知邮真的对齐梓恒这个诗才很上心。 “好了，既然你同意与食府的续约，那我也就代家里的长辈同意了。” 何知邮将靠近桌上的一卷文书卷好收走，临行前还不忘记挑着眉毛再找齐梓恒要一两篇诗句。 “真的没有了。”齐梓恒无奈的摇头。 “我脑子都用来念书了，哪还有功夫写诗，下次一定啊。” 何知邮也知道他不是写不出，就是不想写。按理论来说，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写诗了，特别是在青阳这块地界，外面的人都有的在传齐梓恒是不是已经灵感枯竭再也写不出好诗了。 外面对何知邮的声音又偏袒了一些。 何知邮也知道，要是此时再横出一首诗来，后面又是无尽的应对。 还是像他现在要好些，专门想着读书，就只专注这一件事，别的都不碰。 何知邮忽然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如此看来，你转去应考我应该拦着你点。” 齐梓恒自然知道他又在说笑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日何知邮来就是为了延续江梦台在来荟食府得以继续演出的合约。这一年来，来荟食府靠着江梦二人在青阳逐渐进化出歌舞剧的酒楼样式来，生意得以日渐红火走出青阳。江梦二人也是靠着来荟食府的演出舞台逐渐站住了脚跟。 只是大家都淡忘了，江梦的背后是这个年轻的少年。 何知邮将手上的文书收在口袋中，慢慢的走了出去。 别人都会忘，他可不会...... 直到何知邮走出去有一会了，向喻之这才慢慢的打开的话匣子。 “我竟然不知道，你跟何知邮的关系这么好？前年送别公主的会上，我还以为你赢了他，他就会一直对你不爽呢？” 齐梓恒给他又换了一杯热茶，递来小兔送过来的一些点心给他吃。 “知邮少爷其实挺好相处的。” 这话说的向喻之冷的起鸡皮疙瘩。 “那只有你他才这么好说话，要是平时你跟他打招呼他眼睛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差点被你给打岔......我今日来是过来恭喜你的，得了府试第一。” 齐梓恒眼眸中打趣试探的问道。 “我拿了第一，喻之兄你会不会不高兴？” 喻之兄向来学习赢在一个刻苦上，每日天不亮就学习，天都黑了还在温习。他应该比小闻更在意得失一些。 向喻之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对，我不高兴，你快把这个第一让出来给我，我也好拿着新成绩再去见见我的父母兄弟们。”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也知道他确实是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向喻之挑了挑嘴角。 “我可小气了，我当时还把你的试卷让人誊抄了一份送给我父母看，他们都说，你这第一当之无愧，连格式到语气都是万里挑一，说我读书都读成书呆子了。不服不行啊。”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脑子里已经有向喻之看到自己试卷失望的模样了。 “还没问呢，你究竟排了几名？” 向喻之伸出两根手指比耶。 “行啊，第二名还在我这里哭，你就是想让我心里难受吧。” 一番打闹，二人之间又好像更亲密了一些。 向喻之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来，上面已经有些旧了泛黄写着“火炉”二字。 “我还未问你呢，这次回去过年，家兄说曾经在京城遇到了我的同学，说给的这糖果对他的咳疾异常管用。我想着那段时间，也就是你们游学在外的时候......我大胆猜想，梓恒兄你认识我哥吗？” 齐梓恒微微一愣，向明风那张苍白的脸还能在脑海中回想起来。 他微微沉思。 “你哥，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你果然见过我哥！” 向喻之异常激动。 “我想问问你这糖哪里来的？现在可还有的卖？” 齐梓恒让他稍安勿躁，然后才慢慢解释道。 “糖有很多，但对你哥来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缓些他嗓子的疼痛罢了。你哥究竟生了什么病？” 说到哥哥的病痛，向喻之肩膀上的劲儿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我哥是从小时候北上进京才染上了咳疾，本来都治好了，后面科考的时候忽然病情就加重了，还一直都不见好，一到夜里就咳的喘不来气，身体也就每况日下，现在基本足不出户......” “不能根治？” 向喻之摇头。 “所有的大夫都说要好好养着，但是我哥现在连门都不出，就是不见好......回去说是吃了同学给的糖果，整个嗓子才稍微好了不少。” 齐梓恒对向家的事情深表同情，但远隔山海的，他也不好对他大哥的病情指指点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好已经差不多饭点，你跟我一起去趟火炉居，我给你拿糖，希望你大哥吃完能舒服些。再还需要的，我都差人给你送上京去。” “如此多谢梓恒兄。” 向喻之满眼都是感激。 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恭贺齐梓恒获府试首位，没想到此行还有意外收获。一开始哥哥只是说从一个青阳学子手中所得，但光是惠来书院的学子就有何其多，更何况是整个青阳府。还好哥哥提了一句这个学子认识自己，不然简直就如同大海捞针。 向喻之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平时只顾着读书，十分低调。 如果有了这个糖，自己的哥哥也会舒服很多吧。 ...... 火炉居在青阳算是生意红火的一家店了。 向喻之有所耳闻，却没有来过，家里大哥身体如此不好，他远在外地求学衣食住行都不能有半点马虎，都有专人负责照顾，这种酒楼，他就是想来也没有机会。 齐梓恒老练的带他走了进去，此时正是用餐鼎盛的时候，包间没有空余的房间，二人也就都毫不在意的坐在了大厅。 第268章 叫你们掌柜来见我 熟练的点好了鸳鸯锅，就带着后面一脸新奇的向喻之去点菜了。 向喻之看齐梓恒在洒满水滴的菜篮中麻利的选菜，时不时还对比一下，忍不住感叹。 “梓恒兄你一看就知道是这里的常客。要我单独来我还真是搞不定。” 齐梓恒微微一笑，把手上的盘子递给他。 “想吃什么就自己拿，不要跟我客气，第一名请第二名吃饭这个气度还是有的。” 向喻之失笑，也就开始在学着他的样子在里面选菜。 “那我可是要把你吃垮！” “求之不得。” 很快锅底就已经上了上来，齐梓恒看着这已经选好的锅底和旁边的菜，有些不着痕迹的皱眉，下意识的沉默也让向喻之看出来了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不会吃这个，你可得教教我。” 齐梓恒收回眼神。 除却菜不是很新鲜的问题。 这个锅底的用料怎么越来越少，连最开始的一半都不够，只能看到清汤寡水的两片葱皮在锅里晃荡。辣汤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是只放了两片干辣椒，味道肯定不够。 齐梓恒笑了笑，就拿着公筷夹起一片肉在辣汤里面涮够了时间放到向喻之已经调好了口味的碗里。 “随意即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向喻之吹了一口被烫好的肉片，在齐梓恒的注视下品尝了一口，瞬间眼冒金星。 “哇，好香好吃！咳咳，就是有点辣......” 齐梓恒看着锅里浮着的两片干辣椒出神。 那你是真的一点辣不吃啊...... 向喻之咳嗽两声脸都有些发红，齐梓恒连忙给他点饮料喝，都是些自配的饮品，喝起来解辣又新奇。 喝完两口果茶，向喻之也缓和了不少。 “梓恒兄别见怪，大哥身体不好，家里主要都是以清淡饮食为主，我也就慢慢吃不了太辣了。” 齐梓恒点点头，深表同情。 又从清汤锅里涮好了菜放到他碗里。 “你先吃着，我跟这里的掌柜有些交情，我去拿糖。” 向喻之啃着菜叶跟个兔子一样的点头。 去到后面的收银处，掌柜并不在此处，他礼貌的找小二要糖，却被小二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给？我记得以前都是自取。” 小二看着齐梓恒一脸歉意。 “也不是不给，是要出另外的价钱，以前算是给新老贵客们尝个鲜，现在不行了，一包要个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齐梓恒忍不住惊呼出声。 要知道他们这整个火锅和菜加在一起也才刚够到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可以买好多东西了，怎么这个润喉糖竟然开始漫天要价了？ 许是看齐梓恒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小二马上解释道。 “这个少爷，我们这个糖它不是一般的糖啊，好多老爷们吃了喉咙都变舒服了，连江梦姑娘每次上台前都要吃一颗我们的糖来净嗓子。这一两银子买一副好嗓音真不贵......” “我不听这些，叫你们掌柜来见我。” 丢下这句话，齐梓恒黑着脸又坐回了原位。 小二摸不着头脑又怕得罪了富家公子，弓着腰弯着背的跟了过来。 “少爷，我们掌柜出门了，这一时半会回不来......” 向喻之也担心给齐梓恒添麻烦了，有些担忧的看着齐梓恒。 “梓恒兄，要是没有糖了我下次再来都行，犯不着生气......” “润喉糖还有，只是这位少爷嫌贵。” 小二在一边委屈的开口。 齐梓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都没发话，你还先告状上了？ 向喻之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随即立马找补道。 “你说你，你都请我吃饭，我孝敬我哥的东西怎么能由你代劳买呢，我们向家也不差钱。你能告诉我糖在哪里买的我已经很感激了。” 齐梓恒一句话没说，只是扫了小二一眼，不再搭腔。 “小兄弟，你帮我去拿吧，有多少先拿多少。” 小二有些犹豫的看了齐梓恒一眼，小声说道。 “一两银子一包，少爷......” 向喻之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点了点头。 “先把有的都包起来，下次再有效果再找你们店买。” 齐梓恒抬眼，看着这个面露惊喜的小二。 “我还是那句话，把你们掌柜给我找回来，我就在这等着。” 也许是齐梓恒的沉默时的气场太过强大，小二不敢再多数，只能闷着脑袋点了点头，顺便再去给向喻之包润喉糖去了。 “梓恒兄，你不开心？” 向喻之将烫好的丸子夹到他的碗里。 齐梓恒吃了一口丸子，一脸郁闷。 “有点事与愿违吧，有些事情还是要搞清楚。你也陪我耽误了这么久，如果你先吃饱了，可以先回去温书。” 向喻之本来今日能拿到糖已经是开心，已经浪费的时间他一点也不会后悔。 他摆头，“还是陪你一起吧，不能我们一起高高兴兴来，最后落得你一人不开心的回去。” 齐梓恒强撑着给了他一个笑脸。 好在小二喊人的速度也不慢。 几乎是二人吃完没多久，这个卢掌柜才抹着汗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二人的面前。 “卢掌柜又去别的地方去寻商机去了？是个大忙人啊。” 齐梓恒不紧不慢悠悠的给卢掌柜倒茶，把泡的茶香四溢的茶杯递到卢掌柜面前。 小二向来见惯了卢掌柜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还以为会把这几个没眼力的少爷就此打出去或者再说上两句狠话。毕竟在之前，他们也一贯是这么做的。 没想到的是。 卢掌柜擦了擦鬓角滴下来的汗，声音又软下来了几分。 “我哪有去寻什么商机，是去负责原料采买的事情去了，原料第一嘛，自然要我亲自上心。” 向喻之一言不发，暗自打量着梓恒兄跟这个卢掌柜之间这种莫名有些紧张的氛围。 第269章 掌柜眼明心亮 “今日听了个新鲜话，说店里的润喉糖竟然要一两银子一小包，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齐梓恒漫不经心的扣着手指甲盖，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站在一边的小二。 没想到卢掌柜反应也很大，他扑通一声站起来。 “谁说的？我们火炉居的润喉糖不都是免费送与客人的吗？少爷你是在哪听的要收费了？什么人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 齐梓恒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依然小口喝茶。 向喻之微微挑眉。 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原来是免费就可得，一包糖还收了他一两银子，真把他当冤大头宰啊。虽然他有钱，但是也不能被人按着欺负。 小二倒是瞬间变了脸色。 “我没有撒谎......” 还来不及说出下一句话，小二的脸上已经被卢掌柜一掌雄厚之力给打的眼冒金星了。 卢掌柜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小子，当初是你说只图口饭吃就好，没想到现在主意竟然打到店里来了？我竟然不知道，店里还养了一头狼！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快把钱还给这几位少爷，再给我滚吧。” 向喻之甚至还一句话都没能说完，就已经被掌柜演完了全场。 “几位少爷，我们店里竟然出了这样的货色，实在是有违东家的栽培，我今日就把这混小子赶出去，让他再敢赚这昧良心的钱。要不是被几位少爷发现，实在就跟米缸里的老鼠一样，被搬空了都不知道啊。” 齐梓恒的眼神似有若无的从卢掌柜的身上瞥过。 很好，穿的是上好的料子，戴的是精美的扳指，看来赚的是肚满肠肥。 “掌柜眼明心亮。” 他冷飕飕的吐出这句话。 说完结完账也跟向喻之一起离开。 临行前，他侧头看这个看似恭敬的卢掌柜。 “只是掌柜，还是要注意些分寸。” 卢掌柜的姿态摆的更为谦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回去路上，齐梓恒都有些沉默。 向喻之戳了戳他。 “还在想那件事呢，不都过去了吗？虽然最后这个掌柜演的太差了，但人家好歹还愿意跟咱们演上一出。” 齐梓恒挑了挑嘴角没有说话。 在掌柜来之前，他们已经私下问了好几个跑趟的和值守的，几乎是一样的口吻说道要想得到这个润喉糖就要花钱来买，无一例外。 本来齐梓恒做出润喉糖的目的也是为了那些不能吃太辣太烫的百姓，没想到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拿来牟利。就跟向喻之说的那般，掌柜演的太假了，假到他一眼都懒得戳穿。 是时候要跟卢晓骏的父母好好的谈一谈了。 今日一去，光是质量和菜品都难有保障，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 “梓恒兄，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个掌柜对你有些言听计从呢？难不成......” 难不成？ 齐梓恒抬起手眉梢微扬的看着他。 “难不成是你齐家的产业？所以对少爷就十分毕恭毕敬？你鲜少出门，下面的小二不认识你也正常。难怪看到本该免费的东西收费你会生气，摆明了借此捞油水......” 向喻之已经跟个推理小能手一样把所有的事件都盘了一遍。 齐梓恒也只能点着头打哈哈。 “而且很奇怪，在我俩明眼人都能看出非富即贵的情况下，小二竟然还能摆出这副嘴脸来。抛开他不爱说些好话的情况下，也不至于当着客人的面上说觉得客人买不起这种话。是不想做生意了吗？我瞧着这糖也不是漫天要价，而是见人下菜碟罢了。” 这话一出，齐梓恒瞬间就停下了脚步。 向喻之说的完全在理！ 他脚步不由得加快。 “梓恒兄，去哪啊？” “回家。” ...... “梓恒兄，不好了不好了......” 向喻之闯进来的时候，齐梓恒已经收拾妥当准备要出门了。 今日难得休息，更难得的是向喻之竟然没有埋头读书而是跑过来跟他说事情。 “望江楼，望江楼也出了跟火炉居一样的菜系，也搞了个火锅出来......” 向喻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齐梓恒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几日他已经安排人去跟着卢掌柜了，想不到这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店里，而是跑去了望江楼，跟望江楼的掌柜去把酒言欢去了。 既然连向喻之都已经知道其中的事情。 那保不齐就是卢掌柜带着火炉居的菜品和特色，一起打包跑去了望江楼。 想到前些日子他与卢晓骏的父亲聊天，也就是卢伯父。严肃说了掌柜这件事情，当时卢伯父还觉得是自己多想，拍着胸口说自己兄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不这么快就啪啪打脸了吗？ 向喻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现在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往望江楼那边去了。说火炉居又贵又难吃，还变着法的坑钱，把人当傻子耍。望江楼好歹是正规大酒楼，说多少价格都是板上钉钉，物超所值......” 齐梓恒冷哼一声。 “他都要跳槽，自然要抹黑原家一把啊。” “快去找齐大人说清楚吧，让他来解决啊。” “不用，这是我的店。” 齐梓恒平静的开口。 “怎么就不用，这件事肯定是说得上话的......你的店？！” 向喻之嘴巴微微张开，空气中有些沉寂。 齐梓恒点了点头。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撕破脸面反咬一口，那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向喻之点了点头，看齐梓恒往外走的样子，他也咬牙跟了上去。 乘坐马车目的地就是火炉居，路过望江楼的时候，还能见卢掌柜胖胖的的身子在门口卖力吆喝喊着开业酬宾，买一送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现在真是装都不装了，直接把自己送去望江楼了。 “真是不要脸。” 第270章 重上 向喻之愤愤的放下了车帘，看着齐梓恒一脸淡定的闭目养神，他也跟着闭上眼睛休息。 马车很快就到了火炉居门口。 里面果然就跟向喻之说的那般，几乎没有客人，所有的下人们都在大厅里面，连多余的灯都不点，聊着八卦嗑着瓜子，地上一地的瓜子皮。 齐梓恒吸了口气迈脚走了进去。 一屋子讲八卦的人都注意到了他。 “这位客官，我们今日还没有点炉，您想吃就上望江楼吃去吧。” 齐梓恒面无表情的和向喻之找了张桌子坐下。 “把灯点上，再去热炉子。” 小二有些不爽，都让他出去吃了，他还赖着不走。 小二刚准备过来继续赶人，抬眼就看到齐梓恒冷若冰霜的眼睛，下意识的腿肚子打颤。 “把灯点上，再去热炉子。”他又重复了一遍，看向地上满地的瓜子皮。 “顺便把地扫了。” 小二这次不敢多说了，咽了咽口水就去安排了。 “这位客官，您看看您想吃什么锅......” “鸳鸯锅，要正常的。” 齐梓恒连菜单都不看抬眼就随意的说道。 向喻之也是一直一句话都没说，就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齐梓恒。 小二一边嘀咕一边就去后面备菜了。 向喻之也想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锅底就上来了，依旧是跟上次一样，几片零星的配菜浮在面上。 齐梓恒叹了一口气，又摆正了神情。 “重上。” 小二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这位客官，你这不就是为难人吗？你该不会是想给钱吧。” 齐梓恒微微眯着眼睛看他，从兜里拿出钱袋来，放在桌上点了点。 “钱，我给，锅，重上。不过......不看到我想要的锅我是不会给钱的。” 小二看着满满的一袋子钱，也只能埋下头又把这锅“不满意”的端走了。 “重上。” 几乎是一眼，齐梓恒就能看出来这依旧是不达标的作品。完全不符合他之前规定的基本要求。 “重上。” “重上。” “重上。” 整个大厅里只有齐梓恒冷冰冰的如机械一般的声音，旁边的员工们都暗自抽气看小儿的脸色越来越差，快要跟锅底一般黑了。 小二胳膊举着砂锅都手酸了，他怒瞪着齐梓恒。 “你是不是耍人玩呢！你们这生意我不做了！” “放肆！” 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往门外看去。 竟然是卢晓骏的父亲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他面色不愉，几乎是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甩袖子来到了齐梓恒他们那一桌。 员工们不认识齐梓恒，但是绝对是认识卢晓骏的爹！ 卢伯父这一露脸比什么都好使，他面色铁青的指着他们面前的锅，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对面的小二骂道。 “谁教你们投机取巧的？这个明显不符合咱们锅底的标准！之前来做工的时候都没人教过吗？！” 伯父好像更加的气愤，指着两人面前的菜品继续破口大骂。 “还有这菜，一点都不新鲜，你们眼睛都瞎了吗？谁让你们以次充好的？再光明正大的在店里搞这种摸油水的事情我报官把你们全部抓紧去！” 伯父的两下大嗓门把前面几个伙计都吼的一声不吭。 “重上吧。” 齐梓恒适时开口，把这尴尬的氛围打破。 “既然一切都是有标准的，那就按要求给我完完整整的做一遍。我不想再看见有人在里面以次充好。” 小二不敢再跟卢晓骏的父亲对视，麻溜的又把重新上了五次的锅端着一路小跑的走了。 齐梓恒带着向喻之和伯父进了他的专属房间。 此时房间里也是狼藉一片，只有几本杂乱无章的账册还在地上摊着，稍微能入眼的也都是一地的烂账了。一切稍微有点值钱的摆设都让卢掌柜那个狼心狗肺的给薅了去。 亏齐梓恒还派人盯着这卢掌柜，他做事偷盗可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一进房间，伯父一身的怒气就给卸了下来，他面对齐梓恒时一脸苦相，好像一口气吃了二十条苦瓜。 “梓恒少爷，我真没想到，我那兄长竟然是这样的人！” 伯父满脸灰白，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他捶了捶桌面。 “我今天听到风声了还不信，我跑去望江楼里面去看，他个小人，竟然敢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宣扬我们火炉居的菜品啊，我看了，完全就是照抄！他个黑心肝的可真不要脸啊！” 齐梓恒摇晃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梓恒少爷跟我提醒的时候我还在那给他打包票，我真是让猪油蒙了心了，这会真是什么都没了！让黄鼠狼给偷吃了家底！” “我们卢家做了一辈子老实人，不管是给人做工也好，做饭也罢。从来没说要坑人赚一些昧了良心的事情。梓恒少爷对我们的帮助有多大我就不说了，我们老卢家一把年纪都是靠梓恒少爷才慢慢攒下点家底啊......” 越说越气愤，说到末尾，这个有些高大的汉子穿着一身锦缎，脸上除却疲惫和后悔，竟然眼角还泛起了泪花。 就是因为出了卢掌柜这一颗老鼠屎，才坏了整个卢家的门楣。 卢家父母一辈子老实巴交的挣点钱过日子，没想到最后还被自己的亲哥哥的给背刺了。 齐梓恒深吸一口气，卢晓骏的父母在他这里当然是可以托付之人，但是别人就未必了。特别是像卢掌柜这般心怀不轨之人。 今日他来这里，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要尽快把这些烂摊子捡起来才行。 眼瞧着齐梓恒一言不发，伯父还以为自己是真的生气了，又或者是真的被砍断的火炉居最后一条退路。 伯父咬着牙，狠心道。 “我兄长那个人精，竟然不要脸到把火炉居的大主顾全部赶走了，现在就是要我们火炉居再难翻身！我卢家没有这样的人，从今往后，我们全家都跟我这个大哥恩断义绝！” 齐梓恒回神。 伯父做这样的决定，他无权干涉。 卢伯父从袖口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来，放在齐梓恒的手边。 齐梓恒有些惊讶的抬眉看着他。 “闹出这样的丑事，我们家也不好再替梓恒少爷看店了......羞愧啊，我一把年纪老脸都要丢干净，我们难担大任啊。” 第271章 东家欠钱不给 齐梓恒慢慢把面前的钥匙串推了回去。 慢慢低沉的开口。 “我说过，从始至终，我都相信伯父伯母。现在出了事情，我们更应该去解决他，而不是放弃任由卢掌柜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没有伯父伯母的辛苦，我一个人可管不来那么多事。” 这番话一说出口，向喻之欣赏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伯父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眼，眼里都还有泪水点点。 “少爷还这么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以后我们更当尽心尽力......” 齐梓恒拿着空杯在手心里转圈，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他不会以为去了望江楼就直接给自己找好了靠山？” 伯父还想再多问两句，门被敲响，一群伙计们都缩头缩脑的走了进来。 方才还心高气傲的小二现在倒是看着老实巴交。 “东家，锅上好了，地也扫了，灯也点上了......” 卢伯父心里只觉得烦躁，自己这个哥哥跳槽也就罢了，但是还带走了火炉居几乎所有菜的配方尽数的献给了望江楼。赶走了店里最大的几位主顾，败坏了店里的名声，还带懒了这店里所有的伙计。 光是在这里助长歪风邪气了。 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也膈应人。 卢晓骏的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前一干人等。 “这才是你们的东家，到现在了，连个人都认不全！” 齐梓恒好像还是第一次以东家的身份出现在伙计们的视野中，子炉居还有人认识他，整个火炉居上到厨子，下到洒扫竟然没一个知道齐梓恒才是最大决策人。 大家都呆呆的认为是卢掌柜掌着这间铺子，背后的卢晓骏的爹才是大老板。 冷不丁被告知这个细皮嫩肉的少爷才是背后大东家，所有人都有些恍惚，特别是方才因为锅底的问题还想跟齐梓恒顶嘴的小二。 齐梓恒看到大家都是一脸呆滞的样子，也不愿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 “现在情况大家也都看到的，想要走去跟随卢掌柜的，我这里不强留。想要跟我们一起好好把火炉居做起来的，那我们就一起使劲。反正只要做的好，我们也不会亏待诸位......” “东家啥时候把欠俺们的钱给俺们。” 有个大婶不顾他人颜色的上前开口，她脸上都是不耐。 齐梓恒一愣。 卢伯父直接张口道。 “欠你什么钱？你倒是说说？” 大婶看着伯父面色不善还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狠心说道，“就是工钱，从开年前就不结了，说店里困难，钱都拿去周转了......俺们好几个月没领月钱了。” “就是，就是......” 身后不少声音大着胆子在附和。 “你们不要乱讲，我们店都是对伙计极好的，怎么可能克扣......” “你们是说，从年前就没收到店里的一分钱？” 齐梓恒直接打断了伯父要说出口的话。 大婶带头点头。 “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娃还等着钱去上学呢。” 齐梓恒冷笑两声，看向伯父。 “看来，这位掌柜所做还真是胆大啊，连伙计们的钱都吃干抹净了，每次送来我府上的账册可是一点毛病没有。” 这话，就是卢晓骏的爹对生意上的事情再不敏感，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能明白了。 整个脸都白了，连带着牙齿都跟着打颤。 “不能吧......这可是犯法啊......” 齐梓恒揉了揉眉心，真是给自己找了好大一件事啊。 “你们先跟我核账吧，核清楚了你们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们。还是那句话，想走就走，想留，我也容不下有其他心思的人。” “爹，我听说你在这，究竟......” 卢晓骏还穿着书院的衣服，就这么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 “梓恒兄，喻之兄......” 看到齐梓恒和自己面色苍白的老爹后，卢晓骏的脸下意识的也跟着白了不少。 下意识的觉得是齐梓恒在追究他父亲的责任。 他口干舌燥脑袋瞬间一团浆糊。 “梓恒兄，我爹绝不是忘本之人，都是我大伯惹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因此对我们家就有误会了啊，我们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先不要怪罪我爹......” 卢晓骏的父亲也是跟着在旁边暗自摇头。 可是一门心思要为自己家开脱的卢晓骏完全没看到父亲的眼色。 “我知道重用我大伯是我爹的主意，我大伯不是好人他该罚，但我爹娘绝对没有任何要背弃店里的想法，明鉴啊梓恒兄......” “我几时说要怪伯父了，你真是关心则乱了。” 齐梓恒微微摇头，把他给拉到旁边坐着。 “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把伙计们的工钱算好，然后再想想怎么把店里又重新运作起来。” 卢晓骏有些发愣。 “你不怨我们了？” 齐梓恒从一边抽屉里翻箱倒柜的寻找账册，顺手在平静的给他答复道。 “我怨什么？这两家店都是你们家人在帮我看着，我有今日也有你们的一大份功劳。我不是那种一点风吹草动就急眼的人。” 齐梓恒把已经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的账册放到桌子上。 “来吧，对账。” “让我来吧。” 卢晓骏站起来，走了过来，直接把齐梓恒面前的账册拿了过去。 “这些事情虽然不是我们做的，但也究竟跟我们家人脱不开关系，我最近在闫先生那里又学了不少，看个账册简直是易如反掌。” 伯父在一边点头。 “让晓骏来吧，我们家心里总会有些过意不去，孩子能做点帮到少爷也是好的。” 齐梓恒点了点头，很快房间里就响起噼里啪啦整齐的算术声。 第272章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向喻之有点无聊，就闭着眼睛在心里背书。 卢伯父就上后厨上大厅去检查到底哪里还有不达标的地方。 齐梓恒则是在纸上写写画画。 几乎是没用多久，卢晓骏这边就已经算完了，不仅在员工工钱上有些隐藏的克扣，还发现了很多其他采购的漏洞，可以说是能让人发现的都已经是少部分，更多未被发现被挪走的钱，恐怕才是大头。 卢晓骏抿了抿唇。 “照这个样子，恐怕这家店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钱了......” 齐梓恒微微挑眉，慢慢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先从子炉居那先把伙计们的月钱结了。” “你要去哪？” 卢晓骏看着一边往外走的齐梓恒，身后还跟着向喻之。 齐梓恒眯了眯眼睛。 “别人闹腾我们一回，总要去敌人面前露个脸宣个战。” ...... 齐梓恒再次踏足望江楼的时候，一楼大厅真的如大家所说，人声鼎沸，来往叫嚷的人都挤的密不透风了。 从楼梯上走动往下看去，几乎所有人都在一楼大口朵颐着他们火炉居的菜品。 倒是没瞧见卢掌柜得意的嘴脸，有些可惜。 他自然是仗着家里的关系直接就上了最上一层的包间。 望江楼的掌柜闻风而来的时候，一开门齐梓恒都能闻到自家火锅店的辛辣香味，他下意识的拿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顺手将手边的窗户开的更大了些。 “齐二少爷，好久不见，你都好久没光临我们酒楼了。” 江掌柜擦着汗，笑眯眯的给齐梓恒和向喻之倒茶。 齐梓恒转回正身子，举着茶同样笑脸的看着面前的掌柜。 确实好久没来，再上次来还是在这里争花魁的时候，那都一年多前了吧。 不过，望江楼并不是没有派人找过他，因为——那几首归园田居。 当初望江楼的江掌柜只与他签订了一年的合约，即归园田居五首在望江楼有一年的展示权。时间到期后，一方面是齐梓恒不想再卖自己的噱头，另一方面也是望江楼的叁妈妈私下拿他的诗用于妓子们排练，这个合约也算是到期就没能再续了。 江掌柜还三番四次的差人请他去望江楼一叙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此后倒是与望江楼并无什么其他交情。 后面因为江梦在来荟食府长期演出，更是叫齐梓恒去望江楼的次数几乎没有。 望江楼的江掌柜的一张脸看着也愈发陌生起来。 齐梓恒看着杯里的茶叶在茶水中上下沉浮，不由得有些疲惫。 “齐少爷倒是让我们几个长辈刮目相看啊，想不到这大名鼎鼎的子炉居和火炉居都是齐少爷的手笔，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齐梓恒听到这番话一点都不意外，既然卢掌柜进了望江楼，自然会对所知道的事情如实相告。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整个青阳都会知道这个事实。 “望江楼倒是生意兴隆。” 他淡淡的说着，随手又品尝起一块糕点来。 江掌柜听完羞涩一笑，看似真诚坦诚的说道。 “还不是齐少爷带人带得好，还给我江某带出了个财神爷来，这可都是齐少爷的功劳啊，来来来，我敬齐少爷一杯。齐少你您可不要心里不愉快啊。” 齐梓恒慢悠悠的抬起手上的杯子。 “自然。” 两个茶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齐梓恒一脸悠闲的喝完杯子里的茶水，好像浑不在意。 “齐少爷，我也算搞这行搞了大半辈子了，有些话还是要好好跟你们这群后生说道说道。” 江掌柜也吃了半块齐梓恒方才吃的糕点，眉飞色舞的说道。 “你们都还年轻，这识人不清难以举贤善用是常态，这一下顶好的掌柜就自主自愿的奔来我这了......咳咳，我也不是要拿大，也不能说是我欺负小辈，这生意场上的事情外人都不懂......我这么做才能帮少爷你尽快成长啊。” “卢掌柜在你的火炉居做的不愉快了，来我这也算是不枉明珠蒙尘。我也就受点累，帮齐少爷背了这个黑名声。” “我们还得谢谢你了？”向喻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这个少爷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数！” 江掌柜看着齐梓恒，嘴里还忍不住替自己叫屈。 齐梓恒露出稍微有些抱歉的笑，让江掌柜先继续讲下去。 “梓恒少爷，我年纪也在这，你称呼我一声叔叔也没问题吧。叔叔就是担心你一人不能扛起这两间铺子啊，这世上的坏人可多了，更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啊。” 齐梓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江掌柜说的在理，那依照掌柜的说法，我应该如何呢？” 江掌柜看齐梓恒如此一副认真又虚心求教的模样，心里更加舒畅，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把他的那个脑袋凑的更近了些。 “依我看，齐少爷不如找个合适的人帮你打理铺面。我就不要我这个老脸举荐我自己吧。你看啊我守着这个店也大半辈子了，一个店是守两个店也是守，说不定还能让你那个火炉居起死回生呢。” 齐梓恒哇了一声。 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那这么做江掌柜肯定很辛苦，一间店都把江掌柜的头发熬秃了，都管了我的店子岂不是用不了三年五载就成秃驴了？” 江掌柜声音骤然在嗓子眼里一卡。 “要我说，还得是江掌柜雄心壮志，不仅惦记自己的店，连别人的也不想放过。真的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有时候，既要又要，也是要看看自己的手能不能抓得住。” 要说上一句，齐梓恒的话还只是有些带刺，现在这句就算是傻子也能听明白。 江掌柜的脸真是说变就变了。 向喻之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江掌柜虽然面色冷，但是该说的话还是一句也。 “要是齐少爷是来这里放狠话的那我也不怕，别想拿齐大人来压我，我们就是老实本分的做生意。现在乖乖认输，你火炉居倒也不会死的这么难看，我还能帮你把店给收了，就当报答你写诗的情谊。左右你还有一个江梦台能给你赚钱。” 齐梓恒站起来，心下就有些了然。 这个江掌柜对江梦台肯定也是有一定的觊觎，说不定之前叁妈妈来来荟食府打闹也是这个江掌柜授意的。 只是可惜了，他的东西，就算拿去，他也能夺回来。 他顺势起身，有些漫不经心的往外走去。 第273章 茅坑里的臭石头 “江掌柜，还是忠告您一句，您以为是个宝的东西，其实在我这里看来，不过也就是个茅坑里的臭石头罢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江掌柜替我清理门户。” 不再多说，齐梓恒带着向喻之慢慢往楼下走去。 一楼火锅的热气，几乎可以飘到顶楼来。 只要进了这家酒楼，身上难免会沾染一些火锅的香味。 他不紧不慢的走着，看着楼下正在忙碌一身富贵金银的熟人。 卢掌柜正在一楼卖力的招呼客人，穿的倒是不低调了，脸上的笑都能咧到耳后根了，那谦卑的姿态，啧啧，真的会有种这人爱被人欺负的错觉。 不过齐梓恒以后不会这么想了。 或许是自己的视线太过火热，卢掌柜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他舔着个脸走了过来，一如既往的讨好般给他行礼。 “梓恒少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望江楼啊，来小二，来包个桌，我给这桌客人打八折。” 说着就是要去招呼旁边的小二。 齐梓恒忽然嗤笑出声，看着面前装傻充愣的卢掌柜忍不住就笑了。 “还打八折，你也不怕我把你腿给打骨折......” 声音很小，身后的向喻之听到后也跟着噗嗤一下没憋住。 卢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齐梓恒似笑非笑的脸，有些委屈的开口。 “少爷，您对我有任何不满都可以跟我东家说，现在我也是在别人手下讨生活了，少爷还是体恤些我们这种穷苦百姓的好。毕竟我们又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真是比脸不要的，齐梓恒想到手下伙计们被卷跑的工钱，更换供应商里面省出的差价，他屋子里名贵的纸膜收藏，店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都被这个老牛鼻子给薅了一些走了。雁过拔毛，你真当没人能治你？ 想到方才江掌柜黑的如锅底般的脸。 他挥了挥手，隐去嘴角的笑意，对着面前的卢掌柜随意拱手。 “走了。生意兴隆。” 卢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看齐梓恒的模样分明如此淡定，齐梓恒忙于学业，没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能说得过去的。说不定今日就只是过来嘲讽他一番。 他刚想得意。 不过这冷不丁的祝福还是没来由的让他浑身鸡皮疙瘩一起。 一出了望江楼，冷不丁的寒气还是扑面而来，齐梓恒打了好几个喷嚏。 向喻之搓了搓手指尖，“梓恒兄，这等盗贼为什么不直接报官把他拿了？” 齐梓恒拿帕子擦了擦鼻涕，朝身后看了一眼人潮人海的望江楼。 “喻之兄，你觉得望江楼怎么样啊？” 向与之被他突然岔开的提问有些发懵，他以为齐梓恒在跟他聊江掌柜的运营之道，他只能解释道。 “江掌柜说的有点道理，单拼生意之道，望江楼在青阳居高多年，其中下面的酒楼饭馆都是随着他们一家闻风而动。不过你也不用灰心，我看你在其中也能游刃有余，我们就算不用那些大人们的关系，我们也未必会输。” 齐梓恒看着身后古色古香的建筑，连带着牌匾都是写的张狂又豪放。 齐梓恒笑了笑，耸了耸肩。 “走了。” “去哪啊？下一步该做什么？”向喻之跟在后面小声询问。 “回书院，休息。” 啊...... 向喻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还以为现在要回火炉居把大家聚齐了再开个大会。他方才也看了，整个店都是散乱不堪，连魂都不齐。卢家父子更是一开始连主心骨都没有，慌乱成一团。 齐梓恒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那边先不用我们操心。” ...... 过后的几日，真的就是无比的沉寂。 就像大石头要丢进河水里，本以为会溅起很大一片水花，却只是闷闷唧唧的一声不吭的沉塘了。 听向喻之传话说，青阳的百姓也逐渐发现了不对劲，本该是火炉居家的口味竟然原封不动了都去了望江楼。大家还指望着看两家对打的好戏呢。望江楼的生意更好了，连到了半夜都是灯火通明的。反观火炉居这边，都恨不得关门闭店了来回笼资金了。 火炉居的平静应对，让大家都觉得十分没劲。 齐梓恒也是平静的笑，一边削着手上的竹子一边故作惊讶的说，是吗？ 向喻之都有些看不懂齐梓恒的打算，不是说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吗？真就干等啊？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就能换回别人的后悔？ 这几日倒是看齐梓恒手上削竹子的动作没停过，也不知道又在玩什么。 “我有计划，你且等等两日。” 齐梓恒每次都拿这件事来堵他的火气。 南方的春季也是有些湿冷，得益于江梦台的演出的爆火，现下越来越多的老爷们带着丰厚的钱包远道而来都为了来青阳看一场表演，品一口当地特色。但在这个地界，更多的是过来挣钱养家，又或者来找一份出路的人。 子炉居已经在这座城中慢慢的站稳了脚跟，几乎是一到饭点，整个大厅都是热闹非凡。 不过最近倒是整了点新花样，竟然在门口支了个棚子，里面横放着长桌一条，摆了两口大锅，放着许多竹签穿好的串子。 密密麻麻的串好菜的签子放在锅里，浸在红油里，香味不夸张的说可以飘到城外。 饭点过来吃饭的人都乐呵上了。 “店家啊，你们的生意都这么红火了，我们想进去吃饭都还得排队，你们家还想着摆摊赚钱呢？” 卢晓骏的父亲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笑的乐呵的看着面前的汉子。 “自家做的小玩意，一文钱一串，调料自取。” 不少做工的汉子对这种小吃零嘴是没兴趣的，可是架不住子炉居里面要等位呀。 小碗菜大家都吃得快，不比吃火锅一顿半个时辰打底。不少客人在等位的时候顺便就尝了尝掌柜新出的小串。 吃完没有不说好的，特别是大部分的串都是一文一串，还可以单点米饭面条主食。 吃一顿下来简直也花不了几个钱，比吃一顿火锅强多了！也是热乎汤水，吃一顿整个身子跟着发汗都会暖洋洋的。 这一下，连子炉居门口的小串生意也带火了起来。 第274章 出售发财路 卢伯父看着面前眼熟的汉子，笑着熟练的给他拿碗上汤。 “今日又是老几样？” 汉子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免费的茶汤又忍不住啧了一声。 “你老卢家真会做生意，那后街也闻着味开了几家你这种串儿店，都没你这家好吃。我琢摸这味道有点熟悉......”汉子忽然把声音一压。 “我叔叔家之前请我吃过火炉居，味道可香，你们家的串跟他们还有点相似呢......听不少人说，还跟望江楼的口味一样。我这辈子要是能吃一次望江楼就好喽。” 卢伯父把他喜欢的串烫好放进他的碗里，垂眼没多应声。 那汉子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你这串是真好吃，我一顿才花十几文，就算去火炉居也得一两银子打底吧，过过嘴瘾，我下次多带点兄弟来。” 棚里的温度有些高，锅里的热气迷的有些看不清卢伯父的表情，他麻溜的给旁边桌的客人上菜，烫菜，分拣，算账。 几乎只是片刻，装钱的锦囊就变得有些鼓囊了。 汉子吃着嘴里，看着卢晓骏爹的手一刻都没有松懈，有些眼红。 “掌柜，你说你锅里都放了些什么啊？几个菜叶子几个菇子就算我们一文，钱会不会太好赚了啊。” 同桌的人都默默的把视线挪了过来，这可是人家店里赚钱的方子，能随便告诉你？ 听到这话，卢伯父才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老实憨厚的笑。 “你自己也可以在家做啊，我都是在火炉居买的料，自己烫些菜进去就好。我这就是赚个辛苦烫菜钱。” 汉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是真没想到老板竟然直接就把配方告诉他了？他方才还说了好几家店在模仿他们，不就是一个味道追赶不上吗？ 那店家能真这么瓜？自断财路？ 汉子嘴角一撇。 能这么轻易告诉你的是这么好拿到的吗？ 好像一下就听见了这汉子的心声，卢伯父嗨了一声笑着补充道。 “好拿啊。火炉居现下正在筹划别的吃食，还对外出售那些小料，看你出多少钱买多少块。出多少钱，就能拿到多少！” 汉子一惊，随即狐疑的看着店家。 “你不要诓骗我，这等赚钱之事，我要是去了，那不被打出来？” 卢伯父无声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门头，龙飞凤舞的写着子炉居三个大字，又张嘴说了说火炉居三个字。 汉子傻愣愣的一拍脑袋。 他怎么搞忘记了，火炉居和子炉居一看就是一家啊。 “多谢店家，结账结账。” 顾不得吃饭，汉子摸了摸下巴上的油急急忙忙的从兜里掏钱。 卢伯父擦了擦手，去拿钱，汉子已经急匆匆的往外跑了。 “兄弟，给多了！” 汉子只是充耳不闻，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消失不见了。 剩下了一些客人们也互相对视了几眼，纷纷结账要离开了。 卢伯父一边捡着桌上客人们匆匆离去丢下的铜板，一边轻声哼着歌。 ...... 江掌柜很上火。 并不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串串店让他心烦，而是店里除了前几日的超多客源，一下子就又变得零零碎碎，不仅如此，连带着很多老客都不来了。 说他们店里太吵了，味太大了。 火锅味道一进门就会沾上，来这的不仅是吃饭的，还有谈生意的，更有吟诗作对的学子们。 他们说，这环境太恶劣了，不风雅。 卑微的江掌柜恨不得道歉都钻到土里了。 但同样无济于事。 本来还想借着火锅和特调饮品拉拢更多的新客人，没想到这下连吃火锅的都不来了。 淡季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寒春还没过去啊？ 屈指可数的客人，让江掌柜看卢掌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埋怨。 不是说包赚的吗？连火炉居都没蹦跶，怎么自己都快被玩死了？ 卢掌柜也知道是自己大包大揽揽下的活，他不敢多闲着，每日就跟个跑堂的小二一样卖力的跑到门口去拉客。 但客人都是微微拒绝或者直接扭头就走。 卢掌柜不回头都能感受到背后一股灼热的视线，他擦了擦汗，又去拦住了面前的人。 “谁还吃你们家，现在大家都自己做了。” 面前的男子衣着朴素，看着不像兜里有俩子儿的，但是面对望江楼低微的态度，他还是一脸不屑。 要知道从前望江楼来这样的客人，他江掌柜都还嫌他们占了座。竟然还轮到他来嫌弃他们了？ 江掌柜差点厥过去。 卢掌柜也是压着心底的一口气，小声又讨好的问道。 “不可能呀，我们望江楼的火锅味道独一份，秘密配方，比火炉居的都还要好吃呢。您来尝尝就知道了，今天我们掌柜在这，我给你打个八折再送你俩菜。” 面前的男子挥了挥袖子，面对卢掌柜开出来的条件真的完全不为所动，像是赶苍蝇一样把卢掌柜挥开。 “就你们两片菜叶子，肉片子就想赚这么多钱，你们心不黑啊？我们现在想吃都自己做，想吃什么自己挖。再不济，去吃串子也比你们这划算一万倍了。” 卢掌柜脸有点黑，还是最后好声好气道。 “自己做味道肯定会差点......” “谁说的？”男子斜眼看他，“火炉居在卖那些底料，拿热水一冲就能吃了，人家可是按斤按两称的，想吃多少称多少，味道一点不差......” 说完男子就要走了。 还是江掌柜过来扯住了男子，也抓住了有用信息。 “这位兄弟，你说的串子......是什么吃食？” 男子看江掌柜一副有钱人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 “连你们都不知道啊，只要过了那条街，一条路上起码要开三家这个串串店，各有各的好吃，都便宜的很，一文一串，又不都是富人，谁有钱天天吃的起火锅啊。” 说完生怕两人还拉他，又或者拉他去店里吃饭。赶紧的就鬼追似的大步跑开了。 第275章 你收火炉居的钱了? 卢掌柜这会心里也有些门道了，他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是“火炉居”！ “江掌柜，是齐梓恒在搞鬼！” 江掌柜也是同样气的牙根痒痒，整张脸都开始有些发红。 “你们几个不要脸的，竟然背着我们去开串串店......我还以为只有一两家呢......好啊，都把我瞒在鼓里......” 卢掌柜自然是不知道，江掌柜的望江楼算作为青阳数一数二的酒楼龙头企业，下面的小酒楼大部分都要与他维持友好关系。一家上新什么菜模仿什么菜都要先过他这一关。不然他江掌柜就带头排挤那些不听话的店家。 江掌柜做梦也没想到，一夜之间，一街之隔，串串店竟然遍地开花！ 他倒是成了被排挤的那个！ “齐梓恒......” 江掌柜气的牙根痒痒。 “这小崽子！他这是分明自己不做生意了也要搞垮我们！” 卢掌柜还在失声尖叫着。 齐梓恒这一招着实让所有人都没意料到。 既然你想靠这个来赚钱，那就都不要赚了啊。 齐梓恒掰了掰有些酸痛的脖颈，听着卢晓骏来跟他汇报，他眼底也渐渐露出笑容来。 卢晓骏最近也是在为这些事情上火，他都急的嘴角长泡了，眼下也有大片的乌青。 “都说了，压力不要这么大，我们一定会赢的。” 齐梓恒给他倒水，他吐出一口浊气来，慢慢的喝了一口。 “梓恒兄，望江楼最近的生意又好起来了，好像是他们把火锅的价格跟着一起下调了，大家又都围了上去......” 齐梓恒嗯了一声。 “那就把火炉居之前做的菜单又重新放上去吧，推陈出新。” 齐梓恒冲着卢晓骏眨巴眼睛。 “跟他们挤一个赛道迟早要被卷玩完，不然干嘛要脱手那些底料？只要放出去了，就会被人模仿，都是时间问题。我们要做的就是开辟新赛道啊。” 说完还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还不忘记从床底下拿出好几叠纸来。 “这是我新研究的出来的配方，你伯父伯母抽空试试，味道合适的话我们再推广。” 卢晓骏有些发呆。 “梓恒兄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啊，连做菜也是，好像没有你不拿手的......连算账也是，一眼就看出了我哪里没算对......” 齐梓恒微微一愣，失落的神情在面上浮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 看着卢晓骏微微发愣的眸子，齐梓恒忍不住解释自己在来青阳的时候曾经失忆了，之前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就连阿婆的事情都是他缓过来后丫鬟告诉他的。 时至今日，好像大家都忘记了，齐梓恒失忆这回事。 卢晓骏也知道自己好像提起了什么不该提起的事情。 他摆了摆手，说话有些磕巴。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有梓恒兄做我的朋友......很安心。” 齐梓恒松了口气捏了捏他的肩膀，能看到卢晓骏眼底的乌青和说错话后的手足无措。 “你们做我朋友才是我的荣幸。” ...... 望江楼的生意好了，但是并不是江掌柜心里最最期盼的。 生意好是其次，最主要是要赚钱啊。 一开始卢掌柜只是跟他说，新菜酬宾，要八折出售。 现在卢掌柜又给他出点子，说要再降价，吸引客源。 本来打折出售就已经让他不爽了，现在价格更是一降再降，连带着他店里拿百文一壶的茶，现在也跟不要钱一样的被免费端上了桌子里。 店里的客人是变多了，多的都是那些平头百姓。 多的都是那些爱贪便宜的人，江掌柜心里门清，要是火锅的价格一但上调，这群人肯定又跑的连影子都没有了。 更有甚者，啥也不点，就为了蹭他们的茶水。 还嬉皮笑脸的跟他说，再上俩免费点心给哥几个尝尝呗，顺便再上两个免费姑娘玩玩。 气的江掌柜差点把“免费”瓜子甩他们脑门上。 卢掌柜在一边劝架。 “好歹这生意上来了啊......” 江掌柜更是火大的瞪了他一眼。 “一锅就要亏出去百文！我宁愿还没有生意呢！帮我约的人呢？” 卢掌柜在一边擦汗。 “到了到了，几位掌柜都已经在楼上包间里等着了。” 江掌柜冷哼一声，稳住心神又慢慢往上走。 这门还没开，就已经听见了里面几位酒楼的掌柜互相打趣的声音。 这几人倒是背着自己好上了，江掌柜下意识的咬紧了牙根。 江掌柜干咳一声，推门而入。 室内瞬间一片安静。 江掌柜敛着表情有些冷漠的看着诸位一个个心思跟花花肠子的掌柜们。 僵着片刻，他才又笑出声来，恢复了一贯的笑脸。 “几位掌柜今日肯来，我望江楼都跟着蓬荜生辉了。” 场面话一上， 几位掌柜就都软着话接茬，还有热心的给他倒茶。 “您这话说的，我们几家不都指望着您家吃饭嘛，江掌柜才是我们的好大哥，来来来，弟弟们给哥哥倒茶......” 江掌柜有些想笑，平时这群势利眼的他脚都没迈进来别说茶点，各家的招牌特色菜系都还要带上一份来“聊表心意”。他今日都坐进来好一会，别说菜了，连茶水都是后知后觉的才端过来。 在喝水的时候江掌柜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喝完茶，也该聊聊正事了。 他不紧不慢的拿袖子擦了擦唇角。 “我本来不想拿这件事说事的，主要是几位做兄弟的实在是让人寒心啊。” 几位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开始装瘪犊子。 江掌柜也懒得客套，直接说道。 “你们几家都是我扶起来的，现在好不容易在青阳有了一席之地，怎么还想着跟大哥抢饭碗呢？我那火炉居的掌柜都是斥巨资重金聘请挖回来的，几位兄弟们一声不吭就做我家的火锅，抢我们家的客人，这不地道吧。” 面前一位掌柜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茶，还放在嘴边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开口道。 “江大哥这冤喊得可一点不冤吧。你抢火炉居的厨子把火炉居打垮了，你做的别人做不得？怎么好有脸来说我们的？” “你收了火炉居的钱？”江掌柜眼睛都没抬，这句话就扎了出去。 第276章 吃螃蟹的第二人 对面的掌柜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旁边的掌柜们都过来顺气。 “我才没有！火炉居垮不垮的我根本不在意。”咳嗽掌柜顺了半天气，脸都给憋红了不少。“我在意的是生意。你望江楼卖你望江楼的火锅，我们各家卖各家的，有什么问题？” 旁边的掌柜们都附和的点头，连连称对。 “江掌柜，你看这芙蓉鸭不是只有你一家有吧，整个青阳会做芙蓉鸭的酒楼没有十家也有五家。难道别人开了食府卖芙蓉鸭就是抢你的生意？那你也太霸道了些。” 附和的声音又变大了。 “谁不知道卖火锅赚钱啊，大家原来都是惦记着火炉居的配方，现在就算配方到了江大哥手里，恐怕也不会让给弟弟们吧。大家伙靠自己的手段拿来的配方，又不是偷的你家厨子的，你上火什么？” 江掌柜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溜出几个字来。 “但你们都是在火炉居买的......” “你别管我们在哪买的，反正我们真金白银所得，就算闹去官府也说得。”方才脾气冲的掌柜又接着放话。 “一口火锅的成本花销多少钱，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怪不得江大哥要铆足了劲儿做这吃螃蟹的第二人，就是让兄弟伙们一起吃上一口，才能平复大家的心情啊。” 江掌柜都快气昏了。 还平复他们的心情，他才懒得管这些小门小户的想法。 要是他从做生意以来都要看着别人家的脸色过活，这望江楼也不会有做到这么大的一日。 他一拍桌面。 “我就一句话，你们是不是要跟我望江楼对着干了！” 掌柜们噤声了一会，都对眼了好几次。 最后还是会说软话的掌柜出面。 “我们怎么会是要对着干呢？江掌柜您生意大，客源多。您就松松手让肥肉溜我们嘴边闻个香就成。大家做点买卖都不容易，您就高抬贵手一次......” 江掌柜只觉得生气连带着鼻子里出来的气都冒着火气。 “不可能，火锅这事没得商量。” 这群小商小贩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要跟他来分一杯羹。这火锅现在都还能经久不衰无非就是吃的一个新奇，独家，合家欢。 要是真的跟那个芙蓉鸭一样烂大街了，别说他了，谁还能赚的到钱？ 况且为了把卢掌柜以及他所携带的配方都搞到手，他可是花了比齐梓恒那几首诗数十倍的代价。还按照卢掌柜的要求去单独找了个作坊来炒料，去打锅，去建造一些可以让菜更耐放的仓库。 零零碎碎加在一起，都够隔壁再开一家火锅店了。 他眉头皱在一起，忍不住的发跳。 “江掌柜，那我们丑话刚才也已经说在前头了，就算我们哥几个放着财路不要，不做，让着你。那别的酒楼就会不做吗？你能拦住我们，能拦住别人吗？别人都铁了心要搞，你再怎么拦都是无济于事，好好面对现实不好吗？” 几位掌柜七嘴八舌的在江掌柜耳边念经。 江掌柜耳朵一阵嗡鸣，脑袋里一闪而过齐梓恒笑的灿烂的脸。他不由得拳头攥紧，嗓子里不由得喊道。 “我们都被那小子给耍了！” 陡然的喊声让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江掌柜看着面前因为争执每个人的眼里或激动，或兴奋，又或是愤怒。他冷笑一声。 “你们跟我吵吵，还不是被那小子给玩弄了？你们以为跟我吵赢了就能躺在银堆子里数钱？做梦！我们一群人相互争吵互相拉踩只会让别人渔翁得利！” 对面的掌柜似乎也冷静了不少。 “那此人是谁？心思竟然如此沉重。” 呵。 江掌柜能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古怪的声音，他有些得意又带着无奈的看着面前因为放出来的一点蝇头小利就被耍的团团转的一群苍蝇掌柜。 “还能是谁？火炉居和子炉居真正的东家，齐知州的侄儿，齐梓恒少爷。” 他这一句话中不知道是哪个字踩到大家的痛点了，也许是这两家店共同的东家，也许是背后之人身份的深厚，也许是对这三个字的耳熟。 更多让人注意到的事，齐梓恒不是那个诗才吗？ 年纪轻轻，生意也能做的这么好？ 主要这背后还有一个齐大人...... 大家面面相觑，果然只有江掌柜有这个胆识敢跟地头蛇叫板。还好这坑让江掌柜踩了，不然他们怎么死的说不定都不知道。 江掌柜才懒得给时间让他们去消化，只是冷哼一声。 “我说这火炉居怎么被欺负到裤裆都还没动静，齐家小儿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他这招可真够毒的。小儿还是要以家庭为重，你们说呢......” 看到江掌柜忽然冷静又咧嘴古怪的笑容，众多掌柜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 雨渐渐多了起来，繁密的雨水让整个屋子连带着心情也跟着潮潮的。 齐梓恒手边的书封皮摸上去都能感觉到有些水汽，繁多的雨水让整个日头都阴沉的看不清光亮。时不时的雷云闪电让他也跟着心里沉闷一片。 今年不要又太多雨水了啊。 田里的庄稼容易受不了。 怀里的账册被猝不及防的冷风给吹的哗哗作响。齐梓恒收回视线，慢慢起身将身边被雨水拍打的窗子给缓慢关上。 齐梓恒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对面湿身一片还冷的发抖的小兔真的完全无法忽视。 他把自己的外衣又披在了小兔的身上。 小兔轻微抖着，微微撇过脸，被齐梓恒的外衣盖住的时候，湿成绺的刘海上还在滴水，一滴一滴滴到她苍白的脸上。 齐梓恒顺手就把那一滴雨水在她的下巴处拿袖子认真的擦掉。 “我不都说了吗，出什么事我顶着。你怎么也不打把伞就来了......” “我怕......我怕少爷被迁怒，要不少爷你跑吧，这样老夫人他们就抓不到你了......” 第277章 谁也不比谁高贵 小兔浑身颤抖，惊恐的眼神中仿佛刚从虎口逃出来。 齐梓恒借着突如其来的闪电看清了小兔一侧脸上的红肿，下意识的心闷。 “没事，我问心无愧，什么人都拿我没辙。” 齐梓恒轻拍她的肩膀，听着马蹄在雨水坑上溅踩。 马车停住，齐梓恒能看到小兔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他举着撑开的伞，看着站在门口神情严肃恨不得要吃人的母老虎——容姑姑。 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 “容姑姑，许久不见，心气儿又回来了？又骄傲上了？” 容姑姑自从被齐梓恒“教训”后，忽然就沉寂了，好像跟他叫板的不是这个年纪大的老嬷嬷一样。不过今天一看，明显更有神了，都拿鼻孔看人了。 容姑姑脑袋一扬，“梓恒少爷还是见了老夫人再说这种话吧，毕竟这次可是梓恒少爷的问题。” “对，是跟我有关，我可不认为我有什么错。” 这么久了，抓着一点小辫子就这么让你们心花怒放赶着趟的催他回家？ 齐梓恒笑着抬脚，还不忘记再给容姑姑气了两句。 “姑姑还是多多休息，这一嘚瑟马上人就显得老了二十岁，不像姑姑，像奶奶。” 把正火冒三丈的容姑姑丢到脑后，齐梓恒慢慢迈腿往里面走着。 其实真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自己在外面做生意的事情，被“有心之人”给曝了出来。现在祖母知道了，第一时间杀去他的院子好好教训了一番小兔，然后才喊人要把他从书院押回来。 他用脚丫子都能想到回去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但是不能不回啊。 这会齐梓川应该还在书院看书，应该没空来给自己帮忙，不过他也不想每次都让齐梓川来护着他。 错事，他认。但如果他没错，他也不会随便低头。 一脚迈进大厅，此时已经跟三堂会审一样该来的都来了，特别是老夫人，板着个脸坐在最中间，一副恨不得要吃了他的模样。 齐大老爷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二老爷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跪下！” 老夫人陡然呵斥一声，吓得旁边的姨娘都抖了两下。 齐梓恒看了看左右，一脸呆呆，有些轻着音说道。 “老夫人是在让我跪吗？” “来人，给我按住他跪下！！” 几乎是不由分说，方才一直守护在外的两个家丁都涌了进来，就要将齐梓恒团团围住。 齐梓恒在人群中来回躲闪。 跟条泥鳅一样，怎么都抓不住，最后这两个家丁反而还被齐梓恒一巴掌给推到地上摔倒了。 “老夫人，连圣人都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齐梓恒被这两个家丁闹得满头大汗，喘着气依旧笑着看台上的老人。 老夫人明显被气到，左右的丫鬟都贴心的给她顺气，她枯黄的手指着齐梓恒，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你做出此等辱蔑门楣的事情来，还如此恬不知耻。齐府上上下下哪里对不起你，你的亲人如何心疼你，你要去自甘堕落当一个低贱的商贾！外人都在说我们家竟然出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把我们齐家的脸都丢完了！你要让阿川如何自处？” 齐大老爷也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的又把头偏开不再看他。 齐梓恒还是第一次看到齐大老爷露出如此神态。 有责怪，还有失望。 他忍不住呵的笑了一声。 “呵，商人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抢，不杀人放火，也不打家劫舍。我只是在靠我自己的本事赚钱。我经营用的一分钱都不曾来自于这个家，更别说打着大伯父的名头去行便利之事。齐梓川如何不能自处？我是我，他是他。我做的一切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梗着脖子看着二老爷。 “我不觉得我有错，我也不觉得我该受到惩罚。” 二老爷明显还想说两句，被老夫人瞪了一眼，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这是胡搅蛮缠！外面都传开，做生意，做生意。谁人不知我们齐府竟然还出了个钱串子。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大伯父以后在官场上别人怎么看他，又会怎么欺负有你这么个不省心弟弟的大哥！这以后就算入了官场，也要矮别人几分！我们齐府经营大半辈子的名声，全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手里。” 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杵的砰砰响。 越说越激动，险些晕厥。 二老爷赶紧上去扶自己的母亲。 “母亲，就是开店，不怎么影响，你说这么严重......” 老夫人两只眼睛跟青蛙一样鼓瞪着他，他瞬间又不吭声了。 “我觉得老夫人说的此言差矣。” 齐梓恒向来不吃装腔作势这一套，他双手环抱，有些冷漠的看着面前看似要晕倒但是依旧声如洪钟的老太太。 一次两次，他还会给这个老太太一些面子，但不代表他真的这么好拿捏。 看着老夫人好像在看豺狼虎豹的眼神，他不急不慢的开口。 “首先我不认同做生意就会败坏门楣的说法，外人对我的评价我向来都只当是一个屁放了也就放了。我不是那庙里的活佛，不是所有人的喜欢厌恶我都要放在心里。其次，我不觉得经商丢脸，外人骂的越凶不就越是承认我的能力？再有，谁家祖上三代往上数还不是种田的呢？谁也不比谁高贵。” 老太太看着他，伸手指着他，一句话说不出，指尖都在发抖。 看来这回是真气着了。 第278章 一厢情愿了? 齐大老爷上前抓住了老夫人的手腕，眉宇间都是身为儿子的担忧，他也难得狠厉的看向齐梓恒。 “住嘴！你要是好好念书就什么事都没有，你把店关了再跟望江楼的掌柜去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齐梓恒忽然有些想笑，双肩一下子就有些松了下来。 “齐大老爷也觉得是我有错在先？” 齐大老爷皱着眉神情有些复杂又头疼的看着他。 “你瞒着家里人去做生意牟利是非对错暂且不论，你怎么能不孝敬长辈，跟长辈顶嘴呢！你祖母身子本来就不好。” 嘴角依旧挂着笑。 心却不由得越来越冷了。 老太太身子不好又不是他造的，难不成因为他身子好年轻力壮就有错？ 齐梓恒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件事不是谁要晕倒谁有道理。我尊重长辈，前提是这个长辈她也认认真真把我当晚辈看，而不是一只外面捡回来的狗，喊打喊杀，给口饭吃就认为能随意轻贱这只狗。” “你是在说我们齐府轻贱你了？” 齐大老爷站起身子，怒视着他，先前还有点一些纠结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对齐梓恒言语的不满，高大的身躯笔直的挺立着，一身威压尽显。 二老爷也是口干舌燥的推了一把大老爷。 “大哥！你这跟孩子上什么火！母亲刀子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着添什么柴啊。” “住嘴！” 老太太还能余出力气来拿拐棍杵二老爷，那力道可一点不小。 “当年要不是你非要把这个小丧门星接回家里，能有这么多事吗？最该被打的人就是你！” 齐梓恒面对如此嘈杂的环境，心绪却难得的宁静。 “我对于齐府一向心存感恩之心，我只是对人不对事。既然老夫人实在身体抱恙，我留着也是碍眼，那我走了。告辞。” 不待长辈们回话，他就已经衣摆生风的大步走了出去。 小兔在外面远远的等着，焦急的围着树干转圈圈，连头上都多了几片落叶。 “走吧，跟我一起回书院。” 齐梓恒从她的背后绕过来，唇角还挂着笑的从她的脑袋上把树叶给拿了下来，漫不经心的丢到一边。 “少爷......” 小兔小心打量着齐梓恒的表情，好像看起来真的没事，也没有受伤...... 心里的大石头好不容易落地，小兔瞬间又瘪嘴神色慌乱了起来。 “少爷，容姑姑，老夫人......我已经被府里赶出来了，以后就不是齐府的丫鬟了。” 齐梓恒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当然不再是齐府的丫鬟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还跟着他们做什么？以后你谁的眼色也不用看了，打你还要看我发话呢。我们不跟他们这群眼皮子浅的人一起玩。”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句话，小兔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小声喃喃道。 “我真的可以跟着少爷吗？我不想再一个人留在齐府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 “你先跟着我，晚上可以去江梦那里找个地方休息。先回书院吧，我那里还有好多伤药，你这个脸可不能留疤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脸颊上那一巴掌的打的太用力了，小兔只感觉自己的面颊发热，她轻微点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自己是几家旺铺的东家迟早有一日会被大家都知道的，自己也终有一日会离开齐府的。 齐梓恒侧头看着已经有些距离了的齐府，却还是控制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 夜间，因为这场大雨和与齐府突如其来的争吵，他本来要去火炉居的行程也搁置了。 听着外面的雨声，脚步声匆匆而至。 门被大力的推开，伴随着浸透的水渍和外面的飘雨走了进来。 齐梓恒看到是一脸失魂落魄的齐梓川还有些担心，给他拿干毛巾擦头发。 手却被直接拍开。 “梓川少爷，你别闹，风寒了不好受。” 齐梓川这时才好像慢慢回神，眸中黑漆一片的看着他。 “你怎么能这样......” 齐梓恒见他这个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做生意了吗？怎么打击好像并不比齐大老爷小？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在沉默中爆发。 一阵脚步相撞的声音，胳膊相碰，衣领被揪起，齐梓恒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却没有意想中的拳头或者巴掌扇上来。 他慢慢睁开双眼，齐梓川通红的眼睛和伸出的拳头就在他的眼前。 “你怎么能这样啊。” 没得到他的回答，齐梓川又问了一遍。 双手揪着他的领子已经勒出了青筋。 似乎自己也知道这样是没办法说清事情的，他一松手，齐梓恒瞬间失去平衡跌坐在一边的软榻上。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让祖母知晓这些事情吗......” 齐梓恒也算是又见到齐梓川的另一面了，除了冷静暴走以外的另一面——发癫。 他顺了顺自己的领口，“望江楼的掌柜找人传出去的，他就是有心要针对我。”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什么人都不怕吗？为什么还是要让这个事情被祖母知道了！祖母身体本来就不好，你知道大夫怎么说的，她要静养一年都不一定能恢复！” 齐梓川的眼睛通红，痛苦的模样不仅在怪罪齐梓恒也是在怪罪他自己。 这番话说出来太过儿戏，齐梓川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胡闹自责把火气都撒到齐梓恒身上罢了。但是要是齐梓恒一开始就不要开这些店，祖母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想到方才他回家时，祖母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模样，似乎连喘气都变得微不可闻。还有姑姑们的哭声，都差点把他的魂给吓飞。 父亲和二伯父都不在。 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连家里的长辈都没有来照看祖母的。 他找容姑姑打听了来龙去脉直接又杀回书院，要向齐梓恒质问个明白！ “我当时就应该拦着你，要是祖母真有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 齐梓恒有些意外。 他走的时候，老太太还拿拐棍杵儿子来着，怎么半天的功夫就得躺下了？ 蹊跷啊。 他慢慢的坐直身子，轻着声儿试探问道。 “你再找个大夫回去看看？或者你这会突然回去，走小门试试？” 齐梓川瞪着他咬牙。 “齐梓恒，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这么多心眼子。今日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以为我对你的好可以把咱们之间的隔阂给消除，没想到，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齐梓恒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搓了两下，微凉。 第279章 被反甲伤了 齐梓川继续有些怒火的一个字一个字蹦道。 “我知晓祖母对你有意见，祖母年纪大了，说话是有些难听，但我也能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照顾着祖母一些。我有没有对你说过祖母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齐梓恒垂下眼眸。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还是齐梓川第一次替他挨打之后，在遇到要告白的陈丹宁前，齐梓川在他院子里小声的绘声绘色的跟他讲老太太在他小时候是多么多么疼爱他的。 又是在他父亲忙于公事，母亲早逝的情况下一手把他拉扯大。 教他知识常理，教他人伦道德。 当时齐梓恒还在跟他调侃，要是他祖母没有一开始就在齐梓川耳边吹那么多风，讲有关于齐梓恒的那么多坏话，是不是他们两兄弟初次见面的时候也就不会这么不愉快了。 齐梓川也只是笑了笑一带而过。 老太太的好是吝啬的，是不会多余分给其余任何一个人的。 齐梓恒在她这里永远得不到任何好言好语，在老太太眼里，他只是一个给他孙子招黑的丧门星。他多有能耐啊，还拿孙子威胁容姑姑，说再欺负他就让齐梓川跟着受伤。 都是千年的狐狸隔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齐梓恒这回算是被反甲给伤了。 他抿了抿嘴角的点头。 齐梓川愈演愈烈，他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你明知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啊。也对，你谁都没放在眼里，连我也只是个不关心你的人罢了。还有，说你自己是狗？寒心啊......” “我瞧你现在是挺像养不熟的白眼狼。” “过了啊。我没这么想过。” 齐梓恒有些不悦的回怼。 “那你是不是想就此一走了之？” 齐梓川忽然凑上来，精致的面庞如冰霜一般冻人。 齐梓恒沉默了。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是不是觉得反正齐府不过是你人生的一个过客，离了齐府你去哪都能逍遥自在？齐梓恒，你是真让我大开眼界，让我怒火攻心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抹你眼皮上让你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心！” “你把我爹当什么？你把你爹当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话说错了，不是我们把你当成狗。是你，把我们当狗！” “我们是一家人吗？” 齐梓川拍了拍桌面，拍的砰砰响，连带着蜡烛上的微光也跟着桌子一起颤抖。 “一家人就是有问题要共同想办法一起解决啊。祖母是有些固执，但是我爹和二伯父他们向来也是疼爱和宠爱你的，你做什么他们都会为你找补，你连他们的心你也要寒了去？你根本没把我们当做一家人，你连称呼我也一直是‘梓川少爷’。” 说完一长串，齐梓川气的脸都红了，平复时还能听到他上下喘着粗气的声音。 齐梓恒一言不发，这种时候越是安静冷漠，越是让抒发情绪的人想要发疯。 准确的来说，齐梓恒是在思考。 他从没想过，他和齐梓川会因为是不是一家人而争吵。 齐梓川说的都在理，从他的切入角看过去，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但他也不是毫无道理啊，他确实说了些难听的话，但那些话也只是针对老夫人对他的批判。 不过没有齐梓川这些肺腑之言，他也不知道，原来家里竟然是这么看待他的吗？ 听齐梓川的描述，齐府好像把他当做一个过来做客的亲戚家的小孩，什么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不准家里的孩子欺负他，就算他闯了祸也是好声好气的劝导着。 因为是自己家的小孩，所以做错了一点事就要大声斥责。 所以面对他说的话才会如此愤怒。 齐梓恒好像今日才看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齐梓川的生气原因，好像也清楚了。 第一是他没有顾着齐梓川的颜面对老太太动粗口，害老太太卧床。第二是他自己说过的话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最后则是齐梓川觉得自己并没有把他们当做家人对待。其中夹杂着对齐梓恒的失望和破灭的期望，还有那一晃而过的落寞。 陈丹宁和梁钰都走了，他应该是最寂寞的，连他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 其实这么一抖喽，就挺清楚的。 他自己其实又有多委屈啊，被说两句其实也还好 他看着面前因为自己沉默而眼眸更加猩红的齐梓川，他轻笑了声。 不顾齐梓川的反对就抓着他的手嘿嘿一笑，往外突然跑了出去。 “喂！你要去哪，外面在下雨！” 齐梓恒拿袖子挡在额头前，朝他眼眸闪亮的笑道。 “你来随我看你就知道了。” ...... “江掌柜，要不说还得是您手段高明呢，听下面的人来报，那小子已经被家里赶出来了。哦呦呦，这么大雨呢，跟个落汤鸡似的，这下他没有家人可以依靠啦。” 江掌柜美滋滋的听着小曲喝着酒，看着外面的暴雨，想到齐梓恒被淋成落汤鸡的惨样，心里也跟着畅快了起来。 “我本来一开始只是想让齐大人去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倒是没想到直接把这小子的后路给斩断了，要不说这小子蔫坏呢，宁愿跟家里翻脸也不舍弃铺子。” 卢掌柜更是得意，以前还会仗着齐梓恒的家世稍微忌惮几分。 现在家也离了，人也搬出来了，这不就任他们拿捏了呗。 江掌柜仿佛转了一圈眼珠子就知道卢掌柜在想什么了，瞪他一眼。 “你个糊涂蛋子，人家一家人就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别把人得罪的太死了。” 卢掌柜又马上卑躬屈膝一副讨好的样子。 “是是是，还得是江掌柜脑子转的快，我们这种小民就是脑筋转不过弯来。事事还要仰仗着江掌柜啊。” 第280章 开辟新赛道 一顿天花乱坠的吹嘘把江掌柜快吹到天上去了，不过眼下只是对齐梓恒略施小计，要是那小子肯见好就收，他也不会再多做些什么。 他碰了碰卢掌柜的袖子。 “最近铺子里的生意怎么样了？其他家酒楼有没有听我们的不再贩卖火锅了？” 卢掌柜一说生意那更是开心。 “这几日雨水多，但是来的客人依旧很多，都点名要吃咱们家的火锅，用不了半年，咱们就又有得赚了。剩下几家掌柜们都答应了不再贩卖火锅，这人运气一好，真是做什么事情都顺利。” 江掌柜听着卢掌柜的话，也心情愉悦的捋了捋胡须，小眉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江掌柜，您看，这我辛苦忙慌的，您看看要不要给我加点辛苦钱？” 卢掌柜讨好的按摩着江掌柜的胳膊，还忍不住给自己贴金。 “您看，这所有的信息都是我带来的，还帮您对付齐家的少爷，我可真是差点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您看......” 江掌柜眼皮一跳，慢慢的把胳膊收回来。 “这事儿都还没成，钱也还没赚回来，谁知道那小子后面还有没有花招。放心，有一分赚的，自然少不了你卢掌柜的。” 卢掌柜干巴的点了点头，又默默的缩到了角落。 不少人路过火炉居都会指指点点都会好一阵唏嘘。 现在估计整个青阳都知道这火炉居和子炉居竟然是齐梓恒的手笔。大家在赞叹齐家二少爷的聪明才智时，同时对着门庭凋敝的火炉居一阵扼腕。 早就听说大家都盯着火炉居神秘配料已久，就跟狼盯着肉流口水似的。 现在火炉居的掌柜都已经跑到了望江楼，这火炉居倒闭也活该，让他竟然想一家独大的赚钱。如今青阳的火锅店就跟春风一吹那草就长起来的似的，可以说是遍地开花。 谁还花冤枉钱吃火锅啊。 齐梓恒走进店里的时候，正好大家在大厅里在试吃新菜的口味。 令齐梓恒略微惊讶的是卢晓骏竟然也在其中。 “你怎么没去书院？不是说闫先生的课程都很紧张吗？” 卢晓骏转过来，笑嘻嘻的看着齐梓恒。 “我爹在子炉居那边忙，这边抽不开人手，我也是想着能帮点忙就帮点。快来尝尝，很好吃哦。” 齐梓恒看着卢晓骏眼底下的乌青，和一脸的憔悴，一眼就能看到他都不知道熬了多久了。 他有些生闷气。 “学习时间紧，任务重。你在这里耽误时间我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卢晓骏没有着急跟他解释，而是直接把一串烤好的肉串放到他面前。 “尝尝，我亲手烤的，感觉离我们在游学时吃的你烤的串子还差上了不少。” 齐梓横着签子放在嘴里嚼嚼，刷下来的肉很快就把油沾了些在他的嘴角处。 身后的伙计们都投来期待又紧张的目光。 “好吃。” 他拿手指擦了擦嘴。 对，齐梓恒已经打算在火锅方面先放一放了，虽然火锅的种类千奇百怪千变万化，但眼下市场上对于火锅的供应已经达到了超出的饱和，在需求方面又不会贸然增加。 要想再站起来自然是要重新换赛道。 本来是想开自助餐的，但目前的情况一个是不符合定位，二来就是不太贴合火炉居的名号。 他已经打算做烧烤店了，顺便再开辟一下夜市赛道。 这次他也学乖了，所有核心的配料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没有第一时间开店，就是他在城外专门找了一些人给他做蜜汁酱料，当然，做这些的人并不知道他与火炉居的关系。同时也要跟店里的那些伙计们做好开业前的统一培训。 起码知错就改，上次发生在卢掌柜身上的事情，他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就照这个水平做，以后都必须统一好标准，同时我这边也会制定严格的规章制度。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不想以后再来看见上次火锅那种偷工减料的事情发生。我做事一向随意，但是赏罚必须分明！” 这种严厉的话一说出口，下面的伙计们瞬间都跟紧了一层皮一样，埋着脑袋，看着脚尖，一声不吭。 ...... 火炉居重新开业时，可以说整条街都热闹上了。 涌进来看热闹的人也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不为其他，江梦姑娘的话本续集首演竟然就定在了火炉居的中间大厅内。 这也是齐梓恒跟沈遥江梦商量了好久之后的结果，本来他是不想让姑娘们又掺和进来，但是江梦执意要帮忙。 江梦的人气现在自然是没的说，连带着江梦台现在的表演人员也逐渐多了起来，不过齐梓恒倒是一直没有时间抽空去看看。 在火炉居中间搭台表演，也算是沾了江梦的光了。 这不，这久违的重新开业，竟然比望江楼那架势都还要热闹十倍。 也是延续了江梦台的操作，离舞台越近的桌子，收费也就更贵些。 借调了不少子炉居的人，看着忙前忙后的伙计们，齐梓恒难得又感觉肩膀又放松了一些。 “小二，你们店里的酒怎么都没听过啊，是不是拿了掺水的来糊弄我们啊。” 齐梓恒闻声刚抬起头轻瞄着，就见卢晓骏拿着小二端举的托盘走了过来，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顾客，给他倒上一杯酒。 “这是我们东家自己亲手酿的酒，季节特供，过了这村想喝也就喝不着了。我们火炉居童叟无欺，现请客官尝上一尝。” “抠搜的，就给这一小杯。” 卢晓骏有些抱歉的看着他，“这酒劲儿很大，而且又限量，客人见谅。” “望江楼的望江仙我都能抱着坛喝！能有多大劲。” 客人小声的嘀嘀咕咕，狐疑的见面前的年轻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又把那小酒杯举到鼻尖处闻了闻。 瞬间一股清新的香味涌入鼻中，淡得像是春日青草的泥土味，又像是春雪未化的寒阳。 舌尖一舔，不同于闻上去的清雅，一股辣劲儿瞬间在整个口腔弥漫，跟被人拽着舌头打了一拳似的，瞬间涌上一股醇厚的香味，久久变为回甘在口中回荡。 “好酒！” 客人眼前一亮，忍不住举着小杯又啄了一口，这一口没有第一口如此当头一棒，而是像是泉水一般汩汩流出，从喉道滑过，带有果香四溢。 再回神，杯中早就空空如也，连带着先前态度还可以的年轻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除却胃里口腔里的灼热，好像就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第281章 做戏 客人如梦初醒。 “小二，给我再来一壶这个酒！哦不，是两壶！” 忙的脚不沾地的小二擦着额头上的汗走了过来，一脸的歉意。 “客官是要点碧春落吗？这个酒今日已经贩售结束，想要再买只能明日再请早了。” “我有钱！我出三倍买！” 小二一脸歉意，说是真的没有。又被着急忙慌的喊走，客人坐在原地看着手上的杯子出神。 要是再能品尝到一口就好了。 心头正是失落之时，整个室内的灯光全灭，一阵悠扬的琴音抓人心思，瞬间，客人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整个舞台中央飘起粉色的花瓣，在一阵阵惊叹的抽气声中，江梦宛如神女一般缓缓落下。 “累不累？” 肩膀搭上一只手臂，齐梓恒在昏暗的廊灯下看清面前人的脸。 他嘴角含笑的摇摇头。 “你怎么来了？老夫人那边你不用陪着了？” 齐梓川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你知道的，祖母本来就无事。” 那晚还是齐梓恒拽着齐梓川的手淋着大雨绕路又回了一趟齐府。 小时候的齐梓川就很皮，翻墙爬树都是顺手的事。倒是这个弟弟的翻墙利索劲儿还让他惊了一把。 “从小爬树爬惯了。”齐梓恒挠着脸颊解释道。 二人鬼鬼祟祟，回自己的家跟做贼一样又躲开了重重人手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好吧，其实是因为下大雨，都去躲雨偷懒了，也没人去在意这两人。 齐梓川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就忍不住的生气。 祖母都病成这副德行了，整个院子里竟然一个陪护的人都没有，一个个真是在祖母眼皮子下面偷懒耍滑！ 齐梓恒小心的在窗户上戳了个洞，拉着齐梓川过来看。 齐梓川神情十分惊悚，又不是真准备做贼了，偷看别人睡觉这种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齐梓恒叹气一声，无可奈何的拉他在墙角边蹲着。 耳边就传来了轻轻的笑声。 笑？祖母没事了？ 正当齐梓川心里的疑问还在那脑子里飘着时，就听见容姑姑那大嗓门捂着嘴的笑声了。 “还得是老夫人，真是棋高一招，这下连阿川少爷也跟那个小子闹掰了才好，看这个家里谁还护着他！” 老太太的声音压低了嗓音平缓的说道。 “给那丧门星一点教训，真当我老了人不中用了？竟然次次都想拉阿川替他掩护，我孙儿人好，他就是被那个小丧门星给诓骗了！祖母心疼他啊，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齐梓川眉梢一挑，齐梓恒无奈的把双手一摊。 耳边容姑姑听着声儿就嘚瑟上了。 “老夫人说的是，就该借着这个空档直接把那个小子赶出去，不然两位老爷一心软，到时候老夫人您又成坏人了啊。” “你小点声，阿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要回来。这戏得做足。” “哎呀，老夫人放心，我派人在大门口守着了，大少爷的马车一到门口就会有人给我们通气。大少爷出去没多久，又疼老夫人，现在应该还是在跟那小子吵架呢。” “我的乖孙儿......” 听到这里，齐梓川似乎不想再听了，拉着齐梓恒的手就走了。 不听也好，后面肯定就是老太太跟她老闺蜜两个背后蛐蛐他的话了，指不定多难听呢。不听心情还能舒畅一些。 两人都淋了雨，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好受，回书院火速洗澡擦干头发，齐梓川还是有些发愣。 不过现在好歹是不再乱发脾气了。 齐梓恒笑着把毛巾丢他头上。 “早些休息吧，烦心事少想。” 齐梓川擦着头发点了点头。 他很想问，为什么祖母要这样。 但结果他自己也知道不是吗？就是单纯的让他跟祖母统一战线的厌恶齐梓恒。难怪家里长辈一个不在，祖母又不是真的生病了当然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那他又真的要如祖母所愿去厌恶这个弟弟吗？ 他已经不是小孩，分得清什么是对错。 齐梓恒说了一句味挺正的话，他说，如果因为别人的眼光就怕这怕那，注定做什么都会伸不开拳脚。 他们齐府光明磊落的走到现在，出了现在这档子事，他竟然会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歪。能被流言蜚语影响的齐府，注定根基不深走不长远。 这些都是齐梓恒带来的影响...... 齐梓川缓慢擦着头发，看着对面发梢上微微滴水，还披着外衣在案桌前俯身用功的少年。 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的灼热，齐梓恒抬眸笑了笑。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 ...... 噼啪一声，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掀翻在地。 “别以为搞这么点小把戏我就怕了。”江掌柜将手边的算盘拍的直响。 “还请姑娘去跳舞，他那点小店根本就摆不开吧！” 卢掌柜在一边跟着上火，但是还要劝别人。 “江掌柜，息怒啊，他这种把戏，也就让人图个新鲜，一两次就腻，留不住人的。” 一听见卢掌柜说话，江掌柜更是冒火。 “怎么回事？我听说隔壁几家都已经在明里暗里的卖火锅，是不准备把我这个望江楼放在眼里吗？卢掌柜你都是怎么打听的！” 这滔天的大火这么快就燎到卢掌柜这里来了。 卢掌柜一噎。 “谁知道那些掌柜们都是阳奉阴违啊......” 火锅的普及让望江楼吃火锅的人更少了，本来就是在降价折扣的基础上在贩卖，现在这么一看倒成了一个纯亏了活了。底料作坊那里每日还在产着底料，现在天气不热还能稍微放放，等夏日一来，瞬间这每日都是真金白银在往外流啊。 江掌柜看着面前各种甩锅的卢掌柜。 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搞火锅生意把此人拉上船是个错误的决定。 楼下吃饭的人不多，在厢房里都能清楚听到还有几个酒鬼在吵闹，江掌柜捏了捏鼻梁一脸头疼。 “我就说了！是火炉居的碧春落好，这望江楼的喝的什么劲儿啊。” “碧春落是好，我们搞不着啊，白瞎！” “小二，你们望江楼的酒怎么还不如人家火炉居？真是失望。” “你们不是连火炉居的火锅都能搞来吗？快把碧春落也搞来！” ...... 第282章 齐梓恒克星 要不是现在客人越来越少，江掌柜恨不得把外面几个酒蒙子给丢出去。 火炉居，火炉居，火炉居！ 你当真是要踩到我头上来不成！ 小儿无知！竟然三番四次的找人来撒野！ 江掌柜深吸了几口气，把火给压到肚子里。 目光扫到卢掌柜的身上，卢掌柜有些委屈的叭叭道。 “掌柜，我真不知道齐梓恒还有后手，我在火炉居埋伏了这么久，我第一次听说他们除了会做烤串以外还会酿酒啊。” 江掌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现在全城都在传他们家的酒神仙喝了也会停留，你去想办法给我把配方搞到手，我们靠着这个酒也能发一笔大的。我这边底料的场子先停几天......” 卢掌柜一下就听出江掌柜的话外之音了。 底料场子要停几天，也就是不再在火锅上多下功夫了，要撤银子挪作他用了。 卢掌柜有些委屈。 明明他那些法子在火炉居都使得挺好的，怎么一到江掌柜这里就总感觉四处碰壁呢？好不容易靠着他的聪明才智从火炉居另谋高就，这望江楼出了大价钱的却不愿意听他两句话。 到底还是忠言逆耳啊。 卢掌柜心里酸溜溜的，还是忍不住多嘴道。 “火炉居的串子味道也不错，把串儿的配料也搞来试试？” 江掌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根签子上串俩肉放火上烤有什么难的？那酒才是秘密武器啊，都跟我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学乖点？串一根才值多少钱，这酒才是无价！” 卢掌柜很不喜欢江掌柜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但他眼下也是人在屋檐下，要听命于别人。偏偏江掌柜每次反驳他的话确实也找不到出处。 卢掌柜不想跟江掌柜吵起来，随意拱了拱手就离去了。 至于为什么说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江掌柜这种要找配方这样的无理的请求，一个是他被压了这么多天实在是不服气想找个机会能证明自己，二个就是他也确实有一定的把握能搞到这些东西来。 要不说，他才是齐梓恒的克星呢？ 想到外面买的宅子里还藏着从齐梓恒那里薅来的所羊毛，每天夜里他就是做梦恨不得抱着那些宝贝，卢掌柜走路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这两天火炉居的生意真是如日中天，店如其名一样的火热。 向喻之找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卢晓骏在齐梓恒耳边说着什么，两人眉目之间都还有笑意。 他擦着客人们的衣服才能从旁边钻出来。 “梓恒兄。” 二人回神，皆轻松自然的给他打招呼。 “喻之兄你今日可是稀客啊。来来来，去楼上的包房我们边吃边聊。” 这边卢晓骏已经无比娴熟的招呼上了。 向喻之神情温和，随意的摆手。 “吃不是关键，我今日主要还是来道谢的。兄长收到了这火炉居的糖丸，吃后咳疾果然好多了，连嗓子也舒适了不少，我今日是特地代兄长来谢谢梓恒兄的。” 齐梓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向喻之下弯的腰，顺势把他拉了起来。 “都是哥们，可气什么，不值几个钱。之前还在忙店里的事，现在也稳定了不少，我再给你装一些带回去。” “那是极好，我就不客气了啊。”向喻之笑了起来。 耳边嘈杂的声音不断，齐梓恒干脆邀他上楼一聚。 向喻之还是有些好奇的看着楼下一边吃串一边聊天的客人们，手边还摆着各种各样的饮品酒水。 不着痕迹的眉梢一挑。 待坐定后，小二送上来的确实一些果蔬一般的饮料。 “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上一些你们店的招牌呢。最近满大街你家的碧春落可都传遍了。” “你还要回书院的你不能饮酒。” 齐梓恒直接笑着接话茬。 向喻之笑了笑，继续喝了几口，味道倒是新颖的很，有茶香也有水果香，很适合那些不怎么爱喝茶水的人，却不是特别的合他的胃口。 “我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做着酒酿生意，这真是与我对你的印象大相庭径，你平时也懂些？” 齐梓恒点了点头。 “不太懂，但也够用，我就是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你知道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很快卢晓骏安排好的一些菜碟和烤好的吃食就送了上来。 向喻之拿起来啃了一口，确是唇齿留香，肉香四溢。 一股辣椒的辛辣反上来时，他适时的喝了一口那个有果汁的茶，瞬间连口腔里面还有些咸香后的回甘，像是甘梅，有些酸溜。 舌尖瞬间就涌出了津液。 “你这茶......配你这肉......” 向喻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又拿起签子啃了一大口，在喝那一杯茶，瞬间那股香味不减反增。吃的倒是无比爽快！ “梓恒兄啊，外面都在说你做生意是费了齐家的名头，要我说，你还真就该去把这生意做上一做，这等精妙之法，我连在京城都鲜少尝到。” “好吃你就常来给店里多贡献点力量。” 向喻之被他逗笑，又正色道。 “你怎么现在还在店里没回书院？你家里对你是怎么想的？我想按齐老夫人的脾气，够你喝一壶了，你那个大哥，听说也跟你闹掰了？” 小道消息传的有够快啊。 齐梓恒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向喻之一副“我早知道我一直憋着没说”的样子。 “我知道，你做这些其实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有伤风化。我也能看到梓恒兄你在不同领域的独树一帜。说到底，我很佩服你，不管你家人怎么说你，这波我站你。” 齐梓恒有些失笑，不过这样劝慰的话确实能在心底起到一个稳当当的支撑作用，又能撑着他走上许久。 “谈不上难过，反正他们都只能排到后头。” “什么？” 齐梓恒抹了抹嘴角，勾唇微微一笑。 “下一个，就是望江楼。” ...... 第283章 真是不会做生意 整个青阳一夜入夏，齐梓恒甚至还来不及换下厚厚的外衣，转眼都已经汗流浃背。他看着面前的灯烛，周围空旷的房间还是让他有些难以习惯。 整个春天，他都是在火炉居独属于他的办公室里度过的。 右手边都是他看过每日要学习的书，左手边都是账本，堆得要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了。 这两手抓果然是让人难以分身，不过还好有卢晓骏帮他。 他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微微直了些背脊，隔着书堆就看到对面圆桌上算账已经算睡着了的卢晓骏，呲个牙咧个嘴的睡在账本上，一边脸都睡瘪了，还能听见他在小声说梦话。 还好齐梓川忙，要是让齐梓川看到他们俩简直在火炉居扎根了，那简直又要把他们一顿教育。 手边厚厚的包裹还未拆开。 不出意外肯定有事陈丹宁托人带来的东西。这小子一天天的钱真多，运这么一趟不老少钱呢，也不知道省着点花。 他无奈叹了口气，放轻手脚拆了起来。 里面已经厚厚的一叠信纸散落在他眼前，一个手掌都卡不下，里面还有一小半是写给卢晓骏的，不过他现在倒是会周公了没空看。 随意的打开一封，看着这胡乱潦草的字迹都知道那西北冷的要把手都冻僵。 “梓恒兄，你送来的酒都分给将士们了，大家都说这是绝绝顶好的酒，我说是我兄弟酿的，他们还不信......我哥都痴迷了还跟我说要找个机会认识你呢。这里的牛羊肉好吃，但是我这个吃肉吃惯了的来了西北竟然还想吃菜......” 这种信基本都是陈丹宁的碎碎念，所以一般齐梓恒也会把一堆信攒着有空了一起看。 “什么时候能夏天啊，这边可太冷了，晚上上茅房屁股都冻了......”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家伙还是这么不拘小节。 “有哥哥在这边就是好，大家都照顾我，除了另外一群人......对了，我好像有跟你说过，这边也有流放过来的羽林军，一开始军营里的人不允许与他们接触......不过我怎么感觉他们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齐梓恒的记忆瞬间也被带了起来。 王黎的罪行在被昭示后，太傅下令，要对剩下做了恶事的羽林军处以惩罚再流放西北，不过究竟那些人有没有被处罚，确实不得而知。 如果那些人真的只是障眼用来被送去西北的，真的只是给这群羽林军洗清罪名这一点这么简单吗？眼下那边还有陈家的人在那边守着。就冲陈丹宁敢跟梁钰打架撂脸子那事，齐梓恒就暂时把陈家与梁太傅先划出一条界限来。 他又抽出了一封信。 “梓恒兄，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这绝对是真的，我到现在也觉得跟做梦一样。一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不是我做梦了还是如何？有一次我不小心看到了兄长的卷轴。这里，也有一个王黎。” 也有一个王黎？ 齐梓恒瞬间眼神就犀利了起来。 难不成王黎没死？不可能，头都掉了还怎么活啊？ 这是架空，又不是玄幻，悬崖底下还真有掌握着起死回生药到病除的老神仙？ 疯了吧，齐梓恒摇摇头把这个奇思妙想甩出了脑袋。 倒不是害怕。 就算割了头的王黎没死，那梁钰也会在运输途中让这个王黎绝对不能再站起来。 梁钰是一个做事会做的又好又到极致的人。 这一点齐梓恒一直都知道。 就算是原版王黎，齐梓恒也不担心在陈家的地盘上王黎会对陈丹宁做什么。强龙难压地头蛇，王黎在这一点上已经吃过亏了，更何况现在这个名头也不怎么得势。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了心情，才拿出了最后一封信。 “梓恒，我见到那个王黎了！他不是！” 齐梓恒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王黎好年轻，可能就跟我们差不多的年岁，有点呆，除了一身蛮力，功夫也不太行......同名同姓，叫这个闻风丧胆的名字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齐梓恒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些。 既然有王黎和羽林军同时出现在西北，其中重要道理陈家的几位哥哥们应该都能想到，应该也会警惕起来的，这块用不着他操心。 不知不觉的把这一打的信都看完了，揉了揉脖子。 就听到楼下的人在吵闹。 自从开了夜市进行二十四小时营业后，夜间的客人因为这燥热的天气明显更多了，当然，喝多了酒的没素质的也多了。 “我们要碧春落！爷爷有的是钱！” “客官，今日限量已卖光了，明日请早，可以换我们店其他的尝尝......” “你这小二，听不懂人话，我就要碧春落，今日没有，我就要把你们店都给砸了！看你们是真拿不出来，还是诚心不想卖我！” 齐梓恒从楼上匆匆赶下来，店里的小二身子骨还是弱了些，面对这些蛮不讲理的客人还始终是要低一大头。 “别喝他们家的，我听说了望江楼的红霞升就不限量，要多少有多少，味道稍微次一点，也够哥几个好好一醉方休了！” “这位兄台，望江楼也出碧春落了？”旁边桌上马上就有耳朵尖的凑过来问。 明眼人谁不知道望江楼跟火炉居杠上了？这边火锅卖的好，那边转头就卖火锅。这边酒卖的好，那边转头就把酒给摆上了。分明是两家在打擂台。他们这些食客在台子下面看得不亦乐乎。 不为别的，火炉居真是太小气了，一日就供上十五壶，小小一壶能够啄上几口？每次都让人意犹未尽又抓心挠肝的。 真是不会做生意。 第284章 碧春落和红霞升 那人听到问话，有些不屑的啧了一声。 “望江楼卖的那是红霞升，不叫碧春落！我尝过，也就差了个一半的味道，但也绝对够劲。主要是人家不限量啊，你说是吧，东家。” 那人竟然看着从楼上下来的齐梓恒还抛了个媚眼。 现在不少人都知道年轻小少爷就是火炉居的东家了，特别是齐梓恒之前还在青阳闹过那么多乐子，不少人都认识他。 “要不少爷你就把这酒的量提一提呗。我们包管在火炉居买着喝。” 齐梓恒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这酒是真的没有了，每日就只供应那么多。毕竟，喝酒伤身啊......” 这番话显然把另一人给惹恼了，这小儿分明就是给脸不要脸，他扯着旁边的醉鬼朋友往外走。 “怕酒喝了伤身还卖什么酒啊，我看你是当着婊子站着就想把钱挣了。我们去望江楼！人家江掌柜才是真的大方，我给你点够！” 两个酒蒙子喝多了，互相推搡着就走了，剩下那个方才在打听望江楼的也讪讪的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去忙自己的吧。”齐梓恒给伙计一个安心的眼神。 卢晓骏这会也是揉着眼睛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方才的争吵他也听到了不少。 “梓恒兄，方才他们口中说的望江楼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齐梓恒看着卢晓骏，又瞥了眼四周即使忙活到半夜依旧忙的热络的伙计们。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又模仿上了呗，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这次还整了个红霞升的名字，真是......差点没把跟我们对着干写在了脸上。” 卢晓骏闷闷着点了点头。 齐梓恒也看出来他的郁闷了，将手箍在他的脖子上。 “没事，明天我让人去他们那买一壶尝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卢晓骏点了点头。 在生意火爆的日子里，火炉居难得没有开门，所有的掌柜伙计们都围坐在齐梓恒和卢晓骏的身边，安静的不发话。 两杯酒下肚，齐梓恒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 旁边的卢晓骏也一下子就尝出来了个七七八八，夹着眉头放下了杯子。 “今日我叫你们来，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吧。” 大家都面面相觑，有些害怕紧张的不敢出声。 齐梓恒微微抬了抬眉毛，有些面色冷峻的指着左右两个小酒壶。 “左边是我们自己家的碧春落，右边是望江楼现在主打的红霞升。这两款酒，无论是主要味道和里面的香味透出来都是大差不差，只是这红霞升并未掌握好酿酒的技术，所以口感有些咸涩。” 说完这句，他就又不说话了，眼神只在伙计们中打转。 这番话的寓意太明显了。 我们中有内鬼了，所以我宁愿放着今天一天的生意都不做，也要把这个内鬼找出来。 这东家是肯定不会把配方送给对家的，所以东家是在怀疑他们呢。 性子最沉不住的小伙计先开口，他看着齐梓恒一脸委屈又生气。 “东家，可不能冤枉人啊，我们都是跑堂的，连后厨都没空进去，绝对不可能是我们哥几个！” 几个跑堂子的小哥都点头附和他。 立刻后厨的几个烧烤师傅们不乐意了。 “哎，小六，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后厨搞这种下做事了？我们这整日油烟火燎，眼睛都熏的疼，你这屎盆子扣的真大啊。” 小六还想跟厨子吵架，被旁边一个洗碗的大婶打断。 “你们别吵吵，东家，这酿酒的仓房就在我们火炉居的后院，有心之人也不是看不出来，是不是外面的人进来偷摸看了您怎么酿的......” “桂婶，那门平时都落锁，要是外人在咱们院子里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肯定是熟手作案，趁着东家在里面酿酒就在一边观察着。” 越说还越推理上，又不是在玩狼人杀。 齐梓恒笑着摆摆手，打断他们的吵架。 “我不是在让你们互相怀疑，现在出了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有鬼。但我更希望这个人能主动站出来承认，你们也知道，我家里伯父在青阳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要是这等子偷盗之事竟然落到知州大人家中，那后果指不定要多严重了。” 他这么说着，嘴角更是咧的开，笑的多温暖。 要用爱去感化人家。 声音不停继续说道。 “而且我一开始说的就很清楚，既然大家选择留了下来，有福我们一起享，有祸一起担。但是现在有人看到咱们生意好了就要动歪心思，干着这吃里扒外的事儿。我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让我抓出来，进了大牢里，愿意给你好处的人砸多少钱都捞不出你来。” “也就是跟我伯父一句话的事，让你在里面多‘受些照顾’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声音平平淡淡的说完，大家都有些没忍住的胳膊上起鸡皮疙瘩。 齐梓恒的眼神在大家的身上又溜达了一圈，依旧是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他叹了口气，怎么给了机会就是不中用呢。 他向来不是爱开玩笑的。 齐梓恒站了起来。 “反正这人一日不站出来，这店也就一日不开，我没心思帮别人养着狗。另外我再补充一句，大家的工钱都是按实际出工日给，我有耐心拖这么久就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个耐心。” 说完，他直接拿着桌上的书直接走了。 卢晓骏在他身后追着，眼瞧着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麻麻雨。 卢晓骏拿了店里的伞就追了出去。 油纸伞面盖到齐梓恒的头上时，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清脆入耳。 “店里闷，回书院休息吧，顺路走走。” 齐梓恒的声音完全没有在店里那么刻板严厉，又慢慢的软了下来。 卢晓骏撑着伞在后面跟着，看着路边因为雨变大而匆忙躲雨的行人们，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梓恒兄，你说为什么啊，我们都不做火锅了，也没有对他们下手，他们怎么就紧咬不放呢？” 齐梓恒深吸一口气，带着泥土的石板上还有些许腥土气，还夹杂着些许河边杂草的清香，有些闷热从地上返上来。 “晓骏啊，你说恶狼看到肉了，还会放着让肉白白长脚跑掉？” “饿狼？那确实，饿久了看到肉都两眼放光。” 第285章 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望江楼如今的营收情况肯定是大不如前了，因为江梦的影响，现在大多数人都会去来荟食府，也因为何知邮是个爱诗的，他现在基本不会出现在望江楼。来荟食府无疑成为了两家相争中的赢家。这来荟食府是为什么火了？” 卢晓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江梦和沈遥姑娘啊。” “江梦姑娘原来是哪里出来的？” “望江楼......” 宾果。 齐梓恒打了个响指。 “本来望江楼还能靠着诗会菜色和江梦在比试上略胜一筹，现在他所有的优势都流向了对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面前的我。本来他就该讨厌甚至恨我，没想到这自救之路上的火炉居竟然也是我在其中操纵，他自然把所有的怨气都朝我撒了。” “当然，这都是主观原因，客观原因还是因为见钱眼开。” 卢晓骏听得云里雾里，大部分都是能听懂的。 他还觉得挺莫名的，他们火炉居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竟然被针对到家里了。今日一听解释倒也是说得通。 不过他可没有半点要同情望江楼的意思。 做生意不应该是靠这种互相算计，他始终认为，酒香不怕巷子深。 发呆一会，齐梓恒肩膀处都有些被雨淋湿了，他迈着腿又追了上去，将伞下的阴影覆在他的肩膀上。 “那要是没人站出来我们真的要一直关门？这不是把生意往望江楼那边推吗？” “这一点你说对了。” 齐梓恒回头朝他笑了一笑。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已经装作不经意间把酒的配方泄露了出去，为什么还特地让我再去跟我伯父确认清楚，甚至把重要一味的配方告诉他们。” 两人已经快走到书院，迎面许多学子与他们擦肩而过，雨水也小了不少，地上的水坑能倒映出书院门庭的模样。 卢晓骏又想到那日的场景。 齐梓恒跟他交代过，假如卢掌柜派人来打探配方，不管是烤肉还是碧春落，都要按照他说的如实告诉他。 卢晓骏当时还觉得听错了，既然上次火炉居因为火锅的事情配方丢失导致栽了跟头，又怎么会蠢到再次把能生金蛋的配方拱手让给别人呢？而且卢掌柜真的还会这么不要脸的再来打探一回吗？ 用脚指头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事实真是啪啪打脸，一切都如齐梓恒所料。 火炉居更新门店后没有多久，就已经察觉到有鬼祟的身影在他的酿酒仓房门口溜达，至于是谁，齐梓恒其实心里根本就不在意。 但是卢晓骏当时差点火大的蹦起来。 火炉居给大家伙开多高的月钱啊，足足是人家大户人家家里管事的月钱，每个月还可以放假，每逢节假日还有门店礼物。 他们是鬼迷心窍了还要吃里扒外吗？ 正当卢晓骏因为这事儿愁的嘴角都冒泡。 那个不争气的恶心伯父竟然又来找他了！还真是死脸不要！怎么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阴魂不散呢？ 卢晓骏真是记着齐梓恒说过的，强忍着心里骂人的冲动，冷着脸看着面前卢掌柜吹的天花乱坠。 “晓骏，你听伯父的，你爹性子软，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要我说咱们才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一个卢字来，伯父虽然丢了点面子，但也实打实挣到了银子啊。你爹这一辈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钱，伯父还会害你们一家吗？” “我知道你在惠来书院念书还通过了府试很有出息，但是你这未来每一步都是钱啊，伯父又没个媳妇孩子，最后还不是都给你们了......” 真给假给还不一定呢。 这这话被翻来覆去的讲，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卢晓骏有点烦。 “伯父，您有话就直说吧，我忙，待会还要回书院去看书。” 卢掌柜哦呦了一声，鬼鬼索索的看了四周的人，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卢掌柜又贼眉鼠眼的凑到卢晓骏的耳边。 “这可是碧春落的配方！你可得给我拿好喽。” 卢晓骏听的下意识的手一抖。 缓了一会，会了会手上的纸，才侧头看这个得意洋洋的矮胖子。 “伯父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个抓你去见官？” 啧。 卢掌柜发出一阵怪声儿。 “我是你伯父，是你老子的哥哥，你要是把我抓进去，不仅你老子娘怪罪死你，你状告伯父，你也要被人诟病，科举路难以一帆风顺。你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但是伯父要是赚钱了那到时候也给你分成，还是那句话，咱们才是一家人......” 卢晓骏真是做梦都没想过，这个伯父难怪能这么有恃无恐的装模作样，完全拿住了他的缺点。不过要是真跟他同流合污，那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眼皮一抬，稍微有兴趣的看着面前已经一副手到擒来表情的卢掌柜。 “你要我做什么？还有分成？怎么分成？你能给我多少钱？” 卢掌柜脸上的笑容更甚。 “以后的话有安排自然是要找你，你跟那个齐家小儿更相熟。这次就是帮我看看这配方可是有什么问题？” 卢晓骏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既然伯父都把配方搞到手了从我这里再转一道也太费功夫了，还要多出我这一道的钱。” 卢掌柜挥挥手，眼中还有些许试探和警惕。 “我不信那些伙计，我怕他们在背后算计我。我肯定是要信我们老卢自家人。我宁愿多出些钱也要让这配方更稳妥些。一开始我还怕你不肯帮我，现在看你收钱就是答应帮我们做事了。” 卢晓骏有些干巴巴的点头。 “我不愿意，但是我也瞧见了我爹担心伯父在望江楼过的不好，他说他就你这一个兄弟，让我能帮着就帮着些......左右配方也不是从我手里漏出去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卢晓骏这样一副来回挣扎的模样看的卢掌柜那是更加心花怒放。 “好孩子，快瞅瞅，事成之后我定要打一壶好酒去你们家坐坐。” 卢晓骏在心里冷笑，看着面前的纸。 他的眉毛也是慢慢的皱了起来。 第286章 被家人惦记着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看着卢晓骏的表情，卢掌柜也是跟着心里一咯噔。 “没什么问题。”他把配方又放到卢掌柜手中。 “只是还有些残缺......不过也怪不得那伙计，毕竟能看清大部分材料已经很不错了。” 卢掌柜舔了舔干枯的下唇，心想还好做了二手保险，不然这半残品拿去酿酒，又要被江掌柜一通乱骂。 卢晓骏却并不急，而是慢慢的给自己倒茶，给卢掌柜倒茶。 茶的热气慢慢的飘上眼前，他小声嘀咕道。 “其余的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还差一味很关键的材料，药。” “药？不是酿酒吗？”卢掌柜挠了挠，十分不解。 又不是治病救人，酒里还放药材？ 卢晓骏点了点头。 “这可是碧春落的独门秘方，少了这一口都不对味，分别是乌头碱和马钱子。以药入酒，不仅可以暖穴通经，更是无形中能驱寒驱风，这日子一到位了就能看到效果。” 卢晓骏苦笑。 “这可才是独家配方，当然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情......” “我信。” 卢掌柜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 “齐家那小子别说药，我看树根都能拿来做菜增香，我给他当过掌柜，我自然知道他心思多的很。行，晓骏，今天这事儿就包在伯父身上，还是要好好感谢你啊......” “伯父，银子，您看......” “哎呦，你看我这出门急也没带多少，等咱们望江楼酒卖出好价钱，伯父这钱绝对少不了你的啊。” 得了配方的卢掌柜喜出望外的就跑了。 不仅承诺的分成一毛没给，连最后点桌的酒菜钱都是卢晓骏自己给的。 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还心疼他？卢晓骏想到在家里每天老爹就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骂这个狼心狗肺的哥哥，自己的娘亲每天就举着那鞋底在院子门口打小人。还有自己也是，为了火炉居能正常的运营，头发都不知道愁掉了多少根。 怎么还真有脸过来确认配方的，真是恶而不自知。 卢晓骏肚里一肚子恶气，又不能随意发泄，又不能随意透露给别人知道，这就一下子给整病倒。 望江楼那边的人一瞧着卢晓骏都被整病了，对这个配方更是深信不疑，立刻加大投入产出。 直到现在开始在市面上广为流传，逐渐上台要跟碧春落打架的事态。 思绪慢慢回到眼前。 配方是真的，齐梓恒也知道这其中发生的全部事情。 卢晓骏看着自己的鞋面，有些被地上的水溅湿。 “当时就应该报一个错配方过去，让他们闹洋相！最好让所有客人都恶心他们才最好。” 齐梓恒笑着带他走进了书院里的院子，又熟练的把门给带上。 来到屋子里，小兔一早就已经将整个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两人自觉的坐下，开始看今日规划的学习内容。 这店要顾，学习更是一日不能松懈，每日眼睛一睁就是两点一线。之前齐梓恒是两家酒楼的东家被爆出来，一开始也是有不少的学子过来挖苦他说些难听的话，其中就有府试未曾上榜的小闻。 不过齐梓恒太忙了，他们就算要找茬也总是扑空。 后面一群人更是觉得自讨没趣就再也没来过了。 小闻更是焦心，府试落后了齐梓恒一截，意味着齐梓恒院试的时候他还在府试，直接落后了一个进度。虽然不能保证齐梓恒的院试发挥是不是也能这么好，但是他们之间那个赌约确实实打实的存在啊。 小闻直接也是拉了个床铺直接就在文先生的办公室那块睡下了。 力求准备一下子直接干翻齐梓恒，一雪前耻。 小闻也知道现在望江楼跟齐梓恒正对着干，他要借机直接实现弯道超车，趁着对手还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努力拼搏，到时候齐梓恒就跟在他的屁股后头求饶吧。 齐梓恒是没空管他的，小闻干什么他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难得雨停，连齐梓川也有精神头跟大伙一起玩闹。 小兔从江梦那里做了好些点心又给齐梓恒带来书院。 齐梓恒将涮好的菜叶子夹起来放在碗里小口吃着，面前就是正煮的鼎沸的火锅。 “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咱们还能在书院里打火锅吃呢。” 卢晓骏跟着吃的一头汗，嘴唇都有些辣红了一圈。 齐梓川直接怒喝一大壶水，直呼爽快。 齐梓恒又夹了一些菜放进去煮。 “本来前些日子是挺忙的，这不，这几天给自己放放假？还得是诸位赏脸，一个人吃可不香。” 卢晓骏点头。 他都好久没见着齐梓川了，他也知道他学业重，时间紧，不便打扰。这么每隔几日聚一次多好啊。 齐梓川擦了擦嘴，又在锅里手眼不停的继续找肉。 “你们吃饭可以尽情的喊我。” 说完他看了一眼齐梓恒。 “府中几位长辈说了，要是你在生意上实在难做，就尽快转手出去吧......” 齐梓恒眉梢一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齐梓川被这个眼神一看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又在有什么小九九，急忙解释。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的。我都跟他们说过了。家里的长辈们也是实在担心你，特别是知道望江楼在酒上又搞出新花样后，也是怕你招架不过来......他们都是大人，不好拉下脸面，也不好直接出手，还不就派出我这个传话使者？” 齐梓恒看着锅里还在汩汩的泡泡，一时间没有说话。 齐梓川看他这么陡然一下就沉默了还以为他受委屈了。 “真当我们齐府没人了？不会护犊子？走走走，不吃了，都欺负到脑袋上了，我们现在就去望江楼放狠话。” 齐梓恒拽住他的衣角。 “梓川哥，我没有受委屈，店里的事情也挺好。应该说是很感动吧，被家里人惦记着。” 齐梓川点了点头，也不忍看着这气氛如此低沉。 又赶忙坐下来拿长长的木筷子在锅里捞啊捞。 第287章 你们齐家人蛇鼠一窝 “那当然，我们齐府子嗣少，一个挨欺负了做大人的都上火......吃肉吃肉，哎？肉呢？” “早就被你吃完了，阿川哥。” 卢晓骏在一边适时开口，这下才把齐梓恒又一下给逗笑了出来。 “就你话多，来吃点菇子，我们阿恒也爱吃菜。” 齐梓恒有些嫌弃的把碗拿走。 “梓川哥，这是我刚下进去的，还没熟，我可不想吃了跑肚。” “不仅是菇子，好多东西都不能乱吃，特别是还是生的的时候，很多吃食都讲究一个相克。吃完轻则呕吐头晕频繁上茅房，重则可能会严重到性命的！” “这么严重啊。”卢晓骏有些感叹，当着大家的面，把夹到碗里的丸子又放进锅里重新煮着。 对面两双眼睛看得他有些讪讪。 “没事啊，我没啃，我这不是......怕抢不过阿川哥嘛......” 齐梓恒含笑的眼神慢悠悠的瞥到齐梓川的身上。 许久，齐梓川才瞪着卢晓骏说了声。 “......这是诽谤。” 众人都是一阵发笑。 这顿饭正吃到尾声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女子的声音叽叽喳喳。 这是书院，越靠近宿舍的区域越安静，怎么还会有女子的喧哗声？ “你们看什么看！我要找齐梓恒！再看我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这声音，还有点耳熟...... 三人对视了一眼，一下都没有想起来外面可能是谁。 齐梓恒慢慢站起身子，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有此人的画面了。 拉开门，果然看到一个一身华服锦绣的女子怒目圆睁的在他的院子外面跟其他学子理论，女子眉目间都是不耐烦，对面的学子们也一脸憋屈。 “霜霜？她来干什么？”齐梓川认出来了这个姑娘，看着旁边的卢晓骏也是莫名。 看到屋门被打开，陈霜霜一下来了精神，神气十足的瞪了学子一眼。 “就你还想拦我，我就说他肯定在里面躲着不敢见我！” “陈小姐，你这是找我......” 齐梓恒走过去帮她把院门打开，大家都聚在院子里说话就好，免得又闹出什么误会来。 陈霜霜抿了抿唇，眼神有意无意的往后瞥。 “就不能进去说？” 齐梓川干咳一声。 “就在院里说吧，屋子里也没收拾，让你一个姑娘家进去不好。” 齐梓恒跟着点头，陈霜霜犹豫了片刻，看到四周确实没有其他人，才压低了声音的瞪着齐梓恒说道。 “齐梓恒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不过就是上门提了一嘴咱们两家的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你用的着找人大肆在外面宣扬吗？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我才不会嫁给你！” “什么？”卢晓骏是在场唯一不知道陈家跟齐家谈论过议亲的事情。 他两只眼睛瞪的跟牛一样大。 齐梓恒扶额。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四处宣扬？不管对你还是对我，这件事传出去了都没有任何好处！”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我的主意？”陈霜霜倒是小脸一甩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霜霜，有些话没有说清楚，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件事的？”齐梓川过来把两人稍微拉开一些。 陈霜霜越说越气，跺脚咬牙道。 “街上，现在满大街都在传，都知道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先冷静......” 齐梓川又把两人拉开一些。 “我们齐府这边是暂时没有考虑这桩婚事的，这件事只有我们俩和两位长辈知道。我们两兄弟与家里的长辈商量过都是准备以学业为重，所以入赘陈府这种自毁前程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是我们二人传出去的。霜霜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家里知晓实情的人不小心说漏了嘴？” 齐梓川虽然这话说的委婉，但是还是让陈霜霜听得心里跟扎了一根刺一样。 “梓川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是我家的人要把我的清白给污了去？我陈霜霜也不是非你们家的少爷不可！梓川哥哥，之前看在我三哥的面子上我还能对你客气一些，现在看来，你们齐家的人还真都是蛇鼠一窝，什么好赖话都让你们说尽了！那脸面丢完的可是我！” 陈霜霜真是火气上头了，什么话不管不顾的也就直接说了。 一时间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那你说要怎么办？” 齐梓恒冷着脸看她。 “我怎么知道啊！”陈霜霜嘴巴一瘪，恨不得直接坐在地上耍横。 “难道我只能嫁给你了？可你是个无耻小人啊......我不要啊......” 无耻小人...... 齐梓恒有些无语，他也是受害者好吗。 谁这么欠都把谣都造上了？ 齐梓川反应很快，他简单安慰了一下陈霜霜。 “这件事情非同一般，能知道我们两家的事情的肯定都是我们的亲近之人。我先回去转告我父亲，让他插手先查一下。霜霜你也先回去，这几日你越是与我们接触越是坐实了这个谣言，你先在家里避几日，有消息了我遣人通知你。” “真的？”陈霜霜有些狐疑的看着齐梓川。 “你要是不放心，你就跟我一起去衙门找我爹，也免得传话中出了误会。” 陈霜霜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要跟你去，我倒要看看，你们齐家能给我一个什么说法。” 二人有商有量，很快就一拍即合的要一同离开。 看着两人走，卢晓骏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小声问道。 “陈家要在你们家挑女婿？是你？” 齐梓恒只能无奈的耸肩。 “人家想选梓川哥，梓川哥是我们家的独苗苗，婚姻之事得慎重慎重再慎重。然后就是二号种子选手我，但人家嫌我是庶出，让我要么高中了，要么入赘他们陈家。” “入赘？他们疯了？梓恒兄你犯了什么罪要被这样对待？” 卢晓骏忍不住咂舌两声。 “是啊，本来我们都觉得离谱的事情注定是无疾而终，但是眼下如果齐府和陈府在议亲的事情被外人都知道了，想要就此停止反而是一件难事儿。背后这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第288章 你们饭菜里有毒 卢晓骏跟着思考了一会，有些犹豫的开口。 “梓恒兄，会不会是你家老夫人啊......你不是说过她老人家脾气很古怪？” 齐梓恒摇摇头。 绝对不会是老太太，先不说她现在被齐梓川看得严得很，每天就还在固执的装病。二是，如果让齐梓恒真的入赘去陈家来拉拢与陈家之间的关系，那只怕老夫人的名声和齐府会被人嘲讽贬低的更厉害，这可就是实打实的卖孙子，这种掉名声的事，她也不敢真这么做。 “那这件事总不能是望江楼的人做的吧......他们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那也太可怕了。” 齐梓恒只能暂时不去深想这件事，唇角勾了勾。 “那他们还做什么酒楼，去卖情报还来钱更快些。” 卢晓骏的眉头死死皱着，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怎么一下这么多糟心事都堵在一起了，方才那个陈小姐脾气可真大，我都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被她挖了眼睛去。” “最坏的情况，还不就是娶了她呗，入赘家里应该不会同意......” 齐梓恒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说着，其实心底也跟着是沉重一片。 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坏，把两人的姻缘捏在一起。这一下把自己和陈霜霜两个人都夹在上面下不来台了。要是娶了陈霜霜指不定后院还要闹出多少幺蛾子。 他忍不住叹出一口浊气来。 齐梓恒也不知道齐大老爷那边是怎么处理的，反正他最近还是要回店里看看情况暂时不想管这些流言蜚语。 一进店里，伙计们格外的热情，跑堂那小子十分扎眼，还跟他两个打趣呢。 齐梓恒很莫名其妙。 “东家，您就别藏了，我们都知道您好事定了，那可是陈老太爷的孙女，陈家就出了那一个姑娘，那唯一一朵花就要被东家您摘走了。成亲的时候可要给我们都发点喜糖啊......” 齐梓恒一脸黑线。 卢晓骏也跟着上火。 “闲的你们，流言蜚语也拿来消遣主家了？店里休息多少天了？我看你们一个二个闲的皮都痒，东家把你们月钱扣了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一聊到闭店和扣月钱，伙计也不敢调笑，灰溜溜的就跑了。 卢晓骏给二人倒茶，喝了两口又去拿账本。 “就说不能让他们这么闲，现在那泄露配方的伙计没找出来，还玩闹上了。真是看的人心烦。” 齐梓恒笑着看卢晓骏一顿忙碌，不出片刻算盘珠子的声音都已经响了起来。 “快要到了......” “什么？”卢晓骏抬着脑袋看着齐梓恒。 “我说，快要到日子喽，准备准备，要开店了。” “好嘞！” 卢晓骏摸着脑袋笑了一声，手上拨动算盘的声音更加清脆了。 ...... 这个月算是江掌柜自打接收了卢掌柜来最为爽快的一个月。 不仅搞到了火炉居碧春落的配方，更重要的是，那小子看争不过自己竟然主动闭店去找内奸去了。 看着每日来来往往如流水的客人，江掌柜心里都能听到算盘珠子来回划拉的声音。之前卢掌柜说要拿来做火锅底料的仓房已经让他改成专门用来酿酒的房间，堆得满满当当。 同时火锅生意也听从卢掌柜的放到了楼上的包间，尽量的不去影响其他的客人，价格又恢复到了原价。 按之前他的方法经营。多亏了这酒，他的生意每天都好的做梦都让人笑出声来。 “兄弟，这酒虽然不如碧春落，但是也不差，我喝了感觉肚里暖暖的。” “我今日真喝不了酒，你还说是去火炉居喝碧春落，要是你早说来望江楼，我是决计不来的。” 江掌柜听得眉头一皱，他们家的红霞升也不差好吗！ 他齐梓恒这么厉害还不是现在要老实闭店关门？ “兄弟，这酒不差不多的吗？掌柜说了，他们家的酒有疗效，你快多喝两口，说不定就不疼了......” 他对面一直不想喝酒的客人确实脸有点白。 但在好友的连番劝说下，他还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 “不行了我真不想喝了，我总感觉有点不舒服.......” 那年轻人纷纷摆手，对面的好友脸色都要不好看了，过了一会，那年轻人竟然直接在大厅里吐了起来。 江掌柜离得远，看着那白花花的呕吐物，哪怕闻不到，还是忍不住拿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 他随意的拉了一下旁边的小二，使了个眼神。 “快去那边清理，别待会熏着其他客人。” 小二得了信就马上带上家伙什就过去。 那个年轻人还没吐完，一波接着一波。 “啊，血！兄弟！你怎么吐血了！” 年轻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呕吐物，已经不是丝丝血迹，而是浓墨的一摊，偏暗红的撒在地上，连嘴角都还挂着血丝。 肚子一阵痉挛。 好像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痛苦，直接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来人啊，快喊大夫，我朋友吐血了！” 这一听到吐血了，江掌柜马上就推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过来。 “大夫已经让伙计去喊了，我是店里的掌柜，今日这医药钱，就我们店承担了......” “你们的饭菜里有毒！”那年轻人扯着嗓子喊道，全部人都惊呼一声。 “胡说！小兄弟，我们老实本分的做生意，要是你想讹人我们就官府见。”江掌柜眼睛一眯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一个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丝和白沫，演的倒是挺像。 剩下那个脸上都是慌乱，搂着朋友惊慌失措如同疯狗咬人。 “小兄弟，我很同情你的伙伴，但是做人要讲道理。同样的饭菜，你们都吃了，你怎么没事？是不是你的朋友在来之前就已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平白无故冤枉人，我们望江楼也不是吃素的......” 这番话明显是起作用了，那个年轻人一身酒气神色中多了许多惊慌和疑惑。 “可是我朋友今日只来你这里吃饭了，只吃了你家的东西......我也不晓得......” 江掌柜有些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 他还没追究这两个酒鬼把他的生意都搞黄了呢。 “剩下的事情，就等大夫来看过了之后再说吧。” ...... 第289章 黑心掌柜 “然后呢？然后呢？小六子你怎么还学会卖上官司了？” 卢晓骏面前放着书本，眼神却一直放在对面正嗑着瓜子喝着茶的小六子。 小六子抬眼就看到齐梓恒也看着他们一群人呢。当着东家的面偷懒就算了，还吃上瓜子闲聊上了。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衣服上的瓜子壳，要从桌子上下来。 齐梓恒不由得微笑着看着大家一副吃瓜模样。 “你接着说吧，我也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得了东家的应允，小六子这才又把屁股放回了桌子上，盯着大家都期待的眼神，清了清嗓子。 “然后大夫就来了呀，这不查不知道，一查直接吓一跳！你们猜那个晕倒的客人究竟是怎么了？” “你再这样我晚饭少给你打两块肉！” 后厨的一个老哥直接打趣道，把大家都逗乐了起来。 “别啊，朱哥，我这么瘦小，每天就指望着两顿饭长长个子呢......我说还不行嘛，大夫铁口直断，直接说那位客人是中毒了！那可是中毒！把望江楼吃饭的人都要吓个半死。” 不仅是故事中望江楼在场的客人，还是现在正在听故事的人们都不由得嘴巴张的大大的。 中毒啊，那可就不是闹着玩，一不小心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 “然后那客人的伙伴自然是要为自己的朋友辩解，非说他们望江楼的菜有毒。这江掌柜直接当众跟那个年轻人打起来，现场可热闹了，不少人都专门过去凑这个热闹呢。” “然后？然后那个年轻人肯定没这么容易就放过望江楼啊，让那个大夫好好验验这菜中是不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所以呢？有东西吗？” 卢晓骏抬头，直接追着问道。 小六子耸了耸肩。 “晓骏少爷，怎么可能会有？江掌柜都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后厨这方面肯定都不会瞎搞的。那大夫在那么多双眼睛下，直接清清楚楚的说了菜没问题！那些看客们也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那大夫拿银针的手都在抖，把桌上的菜挨个试过去才敢开的口。” “后面江掌柜还说要把这个闹事的年轻人抓去见官，扰乱他们的生意诬赖好人。那年轻人听说闹到最后连请大夫的药钱都没能捞到，真是惨。” “还有人说是那年轻人故意要讹钱呢，看着一副读书人模样，怎么做这等子勾当，真丢人......不过我看着不是像假的。” 齐梓恒看着书微微一笑。 “是啊，真是惨，要不说喝酒误事呢......” 小六子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要是这年轻人不拉朋友喝酒，朋友就不会吐血昏倒，也不至于跟望江楼发生这种无谓的争执，更别说要是进了官府，他以后可要怎么办啊。还好我们火炉居售卖酒都限量，坚决要少发生这样的事情。” 卢晓骏失笑，一边暗自打量着所有伙计的神情。 挥了挥手。 “你们快去准备菜去，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咱们又要开始了，这段时间算是给你们休息够了吧。” 一提到要复工，大家都很激动。 毕竟做一天活领一天钱，这停业的几日大家也都跟着心里急的冒泡。 “内奸找出来了？”小六子大着胆子问道。 “干你的活去。” 青阳很多酒楼都准备吃瓜看火炉居和望江楼的好戏，但是似乎每次比试，都是火炉居关门败下阵来。酒楼掌柜们自然得意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倒是这客人们，总是遗憾更多些。 “店家，你们东家还不准备把火炉居开门呢？” 卢伯父手上正忙着备下要串在竹签上的素菜，听到客人的打听，只能笑着说，“很快了。”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问到子炉居这边来了，就是想继续尝尝火炉居的饭菜。 “火炉居做的东西是真好吃，我感觉我脑袋里现在都还有那香味呢。” 客人嚼着碗里的，一边忍不住咂吧嘴感叹。 “望江楼谁还敢去啊，听说最近又出了好几个肚子疼的客人跑去闹了。一次两次的还说是客人的问题，老这么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绝对是这望江楼有猫腻！” 卢伯父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擦了擦手就凑过来了。 “还有这事儿呢？快来讲讲听听，我们也就一乐呵。” 客人瞬间来了精神，这手扶着膝盖，小眼神就飘起来了。 “我也总觉得这望江楼有些古怪，他们家的饭好吃不假，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吃了肚子就是不太舒服，偶尔还头晕恶心。我还以为就我一人觉得这样呢，听说都有客人一样在家里呕血了！” “哎呀，那八成是东西不干净吧，真是造孽，他们肯定不承认。我们子炉居和火炉居就不这样，我们这菜都新鲜着呢。绝对不可能会把客人们吃出毛病来。” 卢伯父笑着还给自己打包票。 客人笑了笑。 “是啊，那江掌柜抵死不认，不管来多少人骂他们只当没听见的，也不愿再给大家包药钱，前几日竟然还想做生意，叫人直接把大厅给砸了，现在不少人就蹲着那几个黑心掌柜出门呢。” “只能说，现在谁还去望江楼吃饭就是脑子不好使了。我们老百姓上哪诉苦去，身体吃出毛病了，死也要再拉一个垫背！” 说到这种话明显就是已经带上情绪了，卢伯父也只能安慰的拍了拍他的，给他送上一碗免费的桂花豆花给这位客人品尝。 要说这望江楼干了这么多恶心事现在终于翻车了，卢伯父只觉得心里无比畅快，就该让这种丧了良性的店直接干倒闭。 怎么还好意思开门做生意的？ 卢伯父看着在场的客人们抿嘴微微一笑。 第290章 因为你懒 “开门！开门！姓江的你们给我滚出来！” “我们已经报官了！姓江的你个驴肝肺的就等着吃牢饭吧！” 门被一阵又一阵的敲响，门后面的小二堵在门前鞋底都快抵穿，生怕外面的狼虎猛兽直接推门而入了。 “掌柜，他们要报官了。” “我知道，我耳朵又没聋！报官好啊，把这群刁民全给我抓走！” 江掌柜气的咬牙，要说前面出现的个例还能说是客人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这些天来闹事的人实在是太多，还有人把口吐白沫的人直接拿担架抬了就丢在他的门口！ 让他自己都不由得怀疑起店里的干净卫生状况来。 可这几日他们店里的饭菜他可是仔仔细细的查过，别说是什么不干净的，碗里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这群刁民分明就是想聚众讹钱！ “江掌柜，会不会是酒有问题.....”卢掌柜在一边擦汗。 “酒的配方不是你搞来的吗？喝了这么久也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大家都喝了，我们怎么没出事？” 江掌柜对着卢掌柜就是一阵唾沫攻击。 忽然他灵光一闪。 “对了，是不是火炉居那死小子派人特地在我们的饭菜里下毒？” “这个......不太可能吧。这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他怕什么！他老子不是知州大人的弟弟吗！” 江掌柜还在那破口大骂，门已经又被拍的砰砰作响。 “爷，好像是官府的人来，我们把门打开吧......”小二抵门抵得面目狰狞。 “不许开！这事儿还没盘算清楚！要是真的是酒的问题，那现在就要第一时间去把那些酒全砸了，你们快点动手，绝对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卢掌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掌柜恨不得跳起来扇他两巴掌。 “快去啊！还在这当门神啊！” “掌柜，我懂你现在很慌张的心情，但是酒坊在外边的仓房里，我们现在出不去啊！” “该死！” 江掌柜狠狠跺了一下脚，脚后跟都跺疼了。 “还有一个人，我在衙门也有认识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你们身上多揣点银子，待会以备不时之需......” “哎呦喂~” 小二一声惊呼，门就已经被撞开，小二直接被这股劲儿冲出去好远，毫无章法的栽在大厅里的桌椅上了。 一身红袍的官帽子鱼贯而入，一张脸在外面青天白日的光线下生硬的如线条一般。 “江掌柜，现在外面的百姓都状告你在饭菜里下毒，跟我们走一趟吧。” “走就走！别扯我！我心里没鬼我怕什么！你们这群愚民，真是听风就是雨！” 就算走了，重见光明的江掌柜也依旧无视大家的愤怒，叉着腰瞪着两边的百姓，还拿脚踹了踹横躺在中间睡在担架上口吐白沫的。 “躺别人门口，真晦气！” 不仅是自己，连带着后面一众厨子小二掌柜全给带走了，还带走了望江楼的附属产业——叁妈妈和她的姑娘们。 看着自己经营了大半辈子的酒楼被轻飘飘两道白条就这么上了封条。 江掌柜莫名听见自己心里咯噔响了一声。 “所以呢？最后是酒里有毒？” 齐梓恒手里还举着笔一副思考模样的看着面前的伙计，卢晓骏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面前的伙计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小六子用力点了点头。 “这江掌柜可真是个丧良心的，被官府查出来有毒后，还死不承认，居然说这酒是我们火炉居搞来的，说我们火炉居居心叵测的要毒害民众，他们也是受我们牵连的。” 齐梓恒笑了笑，把面前纸上的墨痕稍微吹了两口。 “那不就是莫须有的事情，我们火炉居随时欢迎官爷们过来查验。” “是啊，姓江的还在喊说咱们停业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把所有有毒的酒都处理干净，现在一口屎盆子直接扣我们头上了，还说要找更大的官儿来劝告我们齐老爷。” 卢晓骏有些憋不住嗤笑了一声，带上了鄙夷的眼神。 “能的他，他怎么不说整个青阳府都要害他？要不是他要偷盗我们火炉居的配方，也不会出这些事情，第一次见贼喊捉贼。” 小六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齐梓恒小声问道。 “东家，咱们的酒真的有问题吗？” “你觉得呢？”齐梓恒直接把成品的酒放到小六子面前，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看到齐梓恒这么笑，小六心里直发怵，缩着肩膀道。 “我就是个跑堂的我怎么知道.....我去帮婶子看菜啊，几位少爷慢慢聊......” “这小六怎么连你都不信？”卢晓骏夹着眉头看小六落荒而逃的身影。 “没办法啊，谁叫咱们关门的这么及时呢？很好的避过了这场风头，哎？你觉得咱们这酒有问题吗？” 卢晓骏有些无奈，鼻子里多吹出一口气来。 “你跟我还玩这套，我不信信谁？信那个姓江的大尾巴狼？” “那你怎么解释我们只是限量贩售，从不多卖？” 齐梓恒接着抛出问题，卢晓骏一时半会有些答不上来。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齐梓恒。 “因为你懒得多酿？”这个答案倒是很符合齐梓恒的做派。 他大笑出声，手指不停的用酒壶在面前两盏小酒杯中倒酒。 “一半一半吧，一方面是因为我太懒了，实在没精力做这么多。另一方面也是我实在不想看到店里那么多醉鬼打架闹事，很烦的。喝酒，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晶莹剔透的酒水递到自己的面前，卢晓骏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接过了，一口干。 还来不及喊出声。 齐梓恒的笑声已经传到耳里。 “你可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口气喝这么多，小心回书院了被人发现你喝酒。” “那就不回去，就在这火炉居睡下了，反正姓江的他们的人都进去了，我们也要收拾收拾准备开门了。我们可是要把之前被夺去的生意都要抢回来！” 看到卢晓骏因为喝了点酒红光满面的模样，齐梓恒跟着点头。 “早些休息吧，以后可有的你忙了。” 第291章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后面几日，在江掌柜的各种“疏通”下，还是有官兵上门要找火炉居拿酒取证。 那时火炉居早就已经恢复了开张，在齐梓恒闭店期间的培训下，整个店里不仅没有一团糟反而更加井井有条，在上菜传菜上更是丝毫差错都没有出现。 不少客人都看热闹，也想着这火炉居的酒水如此别出心裁是不是真的放了许多不该放的东西。 结果令某些人大失所望，这酒水不仅没毛病，反而大夫还说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身体是很有益处的，每日适量服用或许还能活络经脉使人更加精力充沛。 与之而来的就是江掌柜的控诉根本就不成立。 火炉居的碧春落卖的更好了。 “不可能，你们偏袒他们！”江掌柜一身狼狈，脸上都是几宿几宿没睡好的乌青。 “江掌柜，酒就摆在你们眼前，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本官和去查验的大夫都被齐少爷收买了？为了你的案子齐大人已经避险让本官来审理，你既然怀疑本官断案，是不是非要判你是清白的才算是你心中的好官？” 江掌柜被面前的冷脸吓的一哆嗦。 虽然常年给面前这个大人送上一些珍贵的“特产”，但是当官的板起脸来还是忍不住让人心头一跳。 “大人，不是的。我们就抄的火炉居的配方，怎么可能会不一样？” 面前的大人有些怒气的哼了一声。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家的东西有问题我这才叫人上去搜查，结果呢？人家这个酒可是正儿八经的药酒，你那是什么东西，说是致人性命的毒药也不为过！还好没有百姓闹出人命来，不然就是我我也保不住你！要是齐大人真怪罪下来，连我头上的帽子都不保！” 江掌柜又灰头土脸的频频点头。 “你还是快想想该怎么解决？尽快翻盘，不然这事越拖对你越不利！” 官员牙根咬紧，这几日的民众中毒人数愈发多了起来。不少人甚至在官府直接睡下，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公道”，要望江楼掌柜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江掌柜也没想到这受影响之人会有这么多，就像长痘一样，等这个都冒出白点的时候，里面已经都是白白的脓水和血水了。 江掌柜面色灰白的沉思了一刻。 “不应该啊，那火炉居的桂婶分明是我们的人，难道她早就被齐小子策反了故意给我们把柄？还有卢家的那小子，他心里肯定是向着齐小子的，他肯定在坑我们！” “抓来一问便知！” 官兵闯进来带走卢晓骏和桂婶的时候，不仅惊扰了店里的伙计，也惊动了在用餐的客人。 小六面色有些发白。 “东家，他们为什么要抓走晓骏少爷和桂婶啊，难道他们......与望江楼有关？” 齐梓恒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给卢晓骏一个眼神，然后看着旁边的桂婶一边喊着冤枉一边喊着饶命被连拖带拽的绑了出去。 “东家，救我啊，我真的没有......我再也不敢了，东家......” 齐梓恒微微摆了摆手，下面办事的人很愿意给齐大人子侄面子，纷纷停下了脚步。 “你想要我救你？”他面色平静的看着桂婶。 干净的衣角就跟他的性格一样有些一尘不染。 “你也知道我想留下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桂婶看着齐梓恒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好像视线并未在她身上聚焦。 她拼命点头。 “我不敢了，不敢了啊。” “啊，可是我不想留你。”他冷冷的开口。 “你去吧，见到你的主子了记得代我跟他说一句，生意兴隆。” 齐梓恒的嘴角高高扬起，看着身边的疯婆子被拖走，他也慢慢的转身，看着有些呆滞的伙计们。 “招呼客人吧，我想这件事应该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能会意了。” 小六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不会有人怀疑卢晓骏，晓骏少爷跟东家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铺子里出了什么事他比东家还要上火，晓骏少爷肯定是去处理事情的。 至于另一个人...... “是桂婶？她嘴这么笨，手脚还慢。还是东家留她洗碗择菜她才有口饭吃，她怎么能这样......”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谁都无所谓，只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如同现在的下场，我向来是不骗人的。” 小六点头如捣蒜。 之前开大会的时候东家就说过了被发现了就严惩不贷的，这中间给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这桂婶都没有站出来，落得现在这么个下场真是活该！ “小二，我的菜怎么还没来？看热闹看啥了？” “哎呦，客官，来啦。” ...... “所以你不认错？” 地板有些阴暗潮湿，跪久了膝盖会有些隐隐作疼，还有一些长年的霉味。 卢晓骏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青阳的地牢了，上一次还是被王黎抓住严加拷打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害怕，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们一定会赢的。 心里几乎没有任何负担，脸上也还能依旧镇定自若的笑出来。 “大人，我只是个算账的，我有什么错？您是不是该好好审审那个贩卖毒酒的黑心贩？” “放肆！本官断案，什么时候要你这个小儿来教我！” 案头上被拍的砰响。 “你老实承认，是不是在你给卢掌柜的配方中动了手脚？” 卢晓骏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有些自嘲的笑笑，手指指着天。 “大人，我那可都是真配方，青天可鉴啊。总不能因为我体恤我的伯父，就要治我的罪吧。不过要说盗窃配方有罪的话，那确实江掌柜和我伯父第一个逃不脱。您有闲心去治我一个泄露配方的，不去追究这下毒之人和偷窃之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 手边刚要抓打板子的签子，被冷不丁伸出来的手给捂住了签筒。 “大人，可不能随意动刑啊，齐大人那边还盯着呢。” 讪讪的收回手，大人干咳了两声站起身子。 第292章 我想要这个 “去审那个大婶，顺便把大夫喊来见我。” “至今不清楚中的是什么毒？” 老大夫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两份酒水的配方失神。 这两个配方可以说几乎就是一模一样，连后面的工艺手法都大差不差，要不是望江楼酿酒师傅的手艺不到家，其实是能复刻出一样的口味来。 “要是挨个酒坛子里下药那也太蠢了，难不成是望江楼那边有火炉居的内应？”大人冷笑一声。 这般的无端揣测，这又有什么实质性的凭证呢？ “所以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一份明明有增益的作用，另一份，却完全起了相反的功效......” 大人听得很是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大婶那边怎么说？” “都招了，怎么跟卢掌柜取得联系，怎么在卢掌柜的指使下去偷看配方全部都说清楚了，她......” 大人挥了挥手。 “让她签字画押吧，学生整不了，一个小小妇人还拿她没办法？脏水不能泼到齐家小子的身上，这个案子越快结束越好，齐大人那边拖不了多久。尽快把江掌柜保下来，其他人，随便吧。” “是。” 下属提着刀尖从烛火中退去。 持续了小半月的望江楼毒杀案，就这么水灵灵的破案了。 原来是望江楼的卢掌柜眼馋火炉居的碧春落配方，指使原来的伙计帮他偷盗配方，这才在望江楼站住了脚跟。 但是望江楼对于红霞升和碧春落这两款酒相似程度接近九成完全不知情哦。 至于为什么望江楼的酒水出现了问题，纯粹是因为那个偷配方的伙计误放了一味调料，才让这酒出了岔子。 好在没闹出人命，但望江楼库房里所有的红霞升和作坊都被直接查封了。 鉴于望江楼的掌柜“毫不知情”，也就罚了些银子，就这么放出来了。 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卢掌柜作为一手指使偷盗的人，在某位热心居民的举报下，被人发现他府中竟然藏有大量值钱的金银珠宝，可抵万金，原来是偷盗的原主家的财物。直接被打的体无完肤后再拔去了所有指甲，现在还剩一口气在牢里关着呢。 而那位偷盗店家秘方又在其中动手脚导致那么多人中毒的伙计，听说，在大牢中死的很惨，不过这事也没人去考究。 卢晓骏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天还未全黑，老远就看到齐梓恒的马车，和上面正在挥手的少年。 “怎么还来接我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齐梓恒拿柚子叶给他在身上拍拍。 “接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带你看戏。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他狡黠一笑。 “看戏？” 二人从衙门的另一边走过，才发现竟然是江掌柜从牢里被放出来的一幕。 “时间卡的刚刚好。”齐梓恒打了个响指。 门口的百姓并不少，但他们可不是为了欢迎江掌柜出狱才在这里一早就等着的，而是对裁决的不满，对结果的不公。 “让开让开，官府都说了我无罪！”江掌柜心烦意躁的挥舞着袖子。 酒铺被封加上近期为了疏通官员这一条线上实在是花了太多的银子了，江掌柜实在是没心思跟人笑脸相迎。 面前的汉子们确实越走越近，都要贴到他的脸上。 “无罪？那我们那么多百姓都中毒了就不管了？别把我们当傻子，那个伙计只是给你挡罪的！” “你还无辜上了？谁不知道你最眼馋火炉居，什么都要照抄。这段日子抄火炉居的挣了不少钱吧，把我们的钱都还给我们！” “对！还给我们！” 江掌柜脸色一僵的缓和说道。 “我现在在这里我怎么给钱给你们？等我回了铺子里，我不就有钱了？” 这句话一下让好多人动容。 一下子又有声音跳出来阻止大家。 “兄弟伙们，不要信他，要是他回了铺子里，那不是跟王八下水了一样，又抓不着了？我们跟你去铺子里呗。” 江掌柜一阵尴尬，看着左右的衙门兄弟，小声说道。 “他们在衙门门口闹事你们就不管管？” 两兄弟斜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们跟你一起去铺子？我看你还是心里有鬼！我们还要告状！我们这次要找齐大人！我们才不信那个劳什子大人，居然把你这个下死手的黑心肝给放了出来！” 江掌柜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啪嗒一声，一个坚硬的东西直接砸在他的脑门上了，臭烘烘的蛋液随着脸蛋流了下来。 “老比养的，赔钱！” 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如同雨点一般的菜叶砸了过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 “叉尼马的，看你这死胖子不顺眼很久了，打他！” 一顿顿拳脚功夫紧锣密鼓的就擂了上来。 江掌柜只能跟个鹌鹑一样的抱着头缩在墙角。 “好看吗？”齐梓恒挑眉问道。 “爽！”卢晓骏恨不得仰天长啸。 “只是可惜，还是让姓江的这个老狐狸跑了，日后还是得防贼。” 齐梓恒摇摇头，指着面前火气上涌直接在衙门面前打人的百姓们。 “民众的怒火一天不熄，他一天别想好过，他的钱都拿来把自己捞出来了，现在应该也舍不得出钱来平息民愤。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 卢晓骏跟着他坐上了马车。 有些疑惑。 确实，江掌柜还没处理好呢，以后难免跳起来咬人。 马车行驶在城中，路边老能听见喧哗叫卖声。 齐梓恒撩起帘子。 看似随意的指了指身后还在被查封略显萧瑟的望江楼。 “我想要这个。” 天。 卢晓骏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紧。 江掌柜回到望江楼的时候，脸上肿的跟个猪头一样，身上的衣服也被扒的破破烂烂了。 眼瞧着望江楼大门上还贴着封条，江掌柜连扯下封条的手都有些颤抖，外面还有不少人在指指点点，不用耳朵多能听出来是在说他净赚黑心钱，以后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他大力推开门，里面的桌椅板凳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没有心情收拾。 第293章 痛打落水狗 他从柜面最里面掏出账本，用笔尖在嘴里沾了沾，在纸上用力写下大大的几笔。 这次为了把他整出来真的花了大价钱了，大到他现在就算是做什么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江掌柜深吸一口气，慢慢来，他这口血总能回上来的。 只要他不再多造些别的事情了，生意总会越来越好。 看着空荡的大厅，连跑堂的伙计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这个月的工钱你们怕是不想要了。” 门被砰砰拍响。 江掌柜有些不耐烦。 “要赔钱的明日再来，要吃饭的今日还没开门做生意呢。” “江大哥，是我们。” 听声音有些耳熟，是附近几家酒楼的掌柜们。 江掌柜摸了两下手上的墨汁，又挪着屁股去开门。 门被打开，几个老熟人凑到眼前来。 “我今日刚回来，也没什么可招待诸位的，各位请便吧。” 几位掌柜鱼贯而入，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江大哥，您这副情况我们也都看见了，我们也就不兜弯子了。我们哥几个来呢，主要是想跟江大哥说一声，以后这我们大家店里的特供菜就不在望江楼的单子上上新了。” “什么！” 江掌柜捂着脸颊差点一屁股从凳子上蹦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几家可是签了契子的，你们答应了你们店里的菜可由望江楼售卖，还按一定的比例分成，你们要毁约？” “江大哥，是你要让我们哥几个生意做不成吧。” 江掌柜眼睛肿的眯成一条缝的看着面前一桌阴阳怪气的。 “现在整个青阳谁还不知道你望江楼竟然给客人下毒，要是再从我们几家酒楼出来的菜里查出来加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那我们可是跳进江里都洗不清。我们哥几个也是为了自家的生意考虑。再说了，你望江楼家大业大，少我们几个菜也不算什么。” 江掌柜用手指头狠狠的戳着桌面，咬牙切齿。 “要不是我望江楼把你们的菜放到单子上，你们铺子里有人去吗？你，你，还有你，你们当时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不是我伸出的援手拉的你们一把，你们可真是让我看清了脸面！” “咳，一码归一码，现在是我们几家不想跟你们合作了，话也带到，情分也给到了，我们都走吧。” 眼看着面前的人都要离开。 江掌柜忍不住对着他们的脚面啐了一口，唾沫里还夹杂着血丝。 “滚，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以后就是再想进爷爷的店，没门！” “不要以为老子没后路了，我还有我干爷爷......到时候让你们全部都关门倒闭喝西北风去！” “别到时候又觍个脸过来求老子，滚吧，臭要饭的！” 掌柜们相继离开，身后还有不休止的江掌柜泼妇一般的谩骂声。 牢房被拍了两下。 “姓卢的，有人探望。” 相继的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时，卢掌柜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睁眼看清来的人究竟是谁。 “卢掌柜，许久不见，步步高升啊。” 本来对江掌柜还抱有一丝期望的卢掌柜听到这一声熟悉的腔调瞬间把他打入冰窟。 上下的牙齿都在打颤，十根手指的鲜血淋漓的痛还一阵阵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忍不住缩着往后又爬了几步，缩在墙角，抱着胳膊大声喊道。 “来人！他要害我！你们快把他赶出去！” “再吵今夜就让你见阎王！” 狱卒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伸着手边的棍棒就又要落到他的身上来，吓得他一声不吭的下意识拿胳膊肘护住了头。 “这就是你那个黑心掌柜？看着胆小如鼠。” 齐梓川在一边双手环抱着神色平静的看着面前被吓破胆的卢掌柜。 卢晓骏跟在齐梓恒的身后，有些嫌弃的别过了脑袋。 “卢掌柜，近来可好？” 齐梓恒半蹲下身子，又是一声亲切的问候。 这时卢掌柜才看清了暗影中卢晓骏的身影。 “侄儿，救救我，跟齐少爷说一声，这次就饶了我吧。我们可是一家人啊，难道你忍心看你亲戚被打的人不人鬼不鬼吗？你这是不孝啊，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齐梓川挑眉看着卢晓骏。 卢晓骏声音甚至比齐梓恒都还要低沉冷漠。 “少说废话了，我爹早就已经把你开出族谱了，从你叛逃火炉居开始，就已经在背刺我们卢家人，你这种行为，真是狗见了狗都撵你。我没什么与你好说的，今日后果也是你咎由自取！” “你个不孝子！” 卢掌柜捏着嗓子刚要开骂。 “卢掌柜，今时不同往日了，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来找你吗？当然是要调查清楚你的底细啊。” 齐梓恒截过他的话茬。 “我把你过去在平州府做掌柜的记录都找人翻查了一遍，原来是有前科啊，难怪被人从平州府赶了出来。手脚这么不干净，在平州府没少吃苦头吧。只可惜你原来的东家不追究你，我可不是善茬。” “你明知道我背后有人还敢明目张胆顶风作案，真是好大的胆子。” 齐梓川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上。 齐梓川戳了戳卢晓骏，小声说道。 “出去吧，还是别看了。” 卢晓骏木着脸点点头，跟齐梓川一起走了出去。 看到这两人要走，似乎从某种程度上昭示了卢掌柜的结局。卢掌柜猛然一下又声如洪钟了起来，叫喊声真是凄惨婉转。 “别走，侄儿，别走，我不怪你骗我配方害我这么惨的事情！现在我的命可就都捏在你手里了啊，晓骏啊！” 卢晓骏走路的脚步一顿，齐梓川有些意外又不意外的看着旁边的人。 难道还是要求情了？ 卢晓骏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在地上撵了撵鞋底，好像沾上了什么臭狗屎一样。 “配方我没有骗你，你是咎由自取。” 说完这句话，他甚至迈出大步直接越过齐梓川往外面加快走了出去。 空荡的牢房里现在又只剩下了齐梓恒和卢掌柜。 齐梓恒嘴角一勾的看着他。 “该算我们的帐了，你背我火炉居在先，克扣伙计工钱，精于算计，恶意敛财，盗我财物配方在后。这一桩桩一件件，要怎么才能偿还呢？” 第294章 搭什么话啊，登徒子 面前的卢掌柜忽然扑通一声的趴在地上。 也许是知道自己真的再没退路或是真的痛改前非了，这谁能知道呢？ “我错了，少爷，我真的错，您就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给您当牛做马，做猪做狗都行啊......” “好啊。” “嘎？”卢掌柜有些不敢置信，齐梓恒就这么简单的原谅自己了？ 齐梓恒咧嘴一笑。 “我说，好啊，饶你一命......” 似乎是怕面前的人没听懂，他还贴心的再说了一遍，只是，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未落，他已经在一个呼吸之间抓住了卢掌柜的两只手腕。 在卢掌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双手一个用力。 只听到咔哒一声，像是某个零件从运转的器械上掉了下来。 卢掌柜只觉得手上陡然传来的疼痛让他瞬间疼到头皮发麻，连哭喊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脸色骤白。 “啊......”他几乎失声的嘶吼着。 齐梓恒跟丢垃圾一样顺手，他就已经跟一张废纸一样的轻飘飘的躺倒地上了。 “你的命我就不拿了，毕竟虽然晓骏不在乎，我多少还要顾忌一下伯父伯母的面子。我看你这么喜欢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干脆就废了你两只手腕。笔应该是拿不了了，但还能吃饭，就是费劲点，让你手脚总是不干不净......” 卢掌柜疼的脸上都在冒豆大一般的汗珠，咬牙切齿的，可能根本就没听见齐梓恒说了些什么。 “晓骏的配方是真的，桂婶偷的配方也是真的，只是多了一味食材......葡萄。葡萄放在酒里发酵过了也会与草药产生相克的属性。没事多看点书吧。卢掌柜。” 齐梓恒拍了拍手，往外走去，耳边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与卢掌柜的恩怨算是解决完，剩下卢掌柜对他所做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自有官府来给他一个公道。 卢晓骏知道齐梓恒只是废了卢掌柜两只手时，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恨不得自己上手再锤他两拳。说，卢掌柜的出现简直是让他们卢家在大家面前直接被钉上了耻辱柱。 偏又因为血缘关系难以与卢掌柜完全割舍开来，他别提多怄气。 早年他们家还在给别人做工时就一直听说这个伯父怎么怎么出息是卢家的一把手，当时卢晓骏只当是卢掌柜太有出息了才十多年未曾看完过他们一家。 后面知晓自己的父亲竟然在给大少爷做一手掌柜，这才两家又逐渐走动了起来。 这么一看完全就是看人下菜碟啊。 还好齐梓恒公私分明没有因此就对他的父亲母亲产生误会。不然毁了卢家二老的希望，就算是打黑棍，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齐梓恒也只是笑了笑，说有关卢掌柜这一茬就正式翻篇了。 走出衙门的时候，齐梓恒都还是觉得有难得的片刻轻松，只是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没解决，有些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钰哥也真是的，走了快大半年了，这么久了，眼下一封信都没寄过来。” 耳边还能听到齐梓川的叹气声。 梁钰，纵然已经隔了那么久，这个名字突然出现时还是会令他心头一跳。 齐梓恒下意识的冲着齐梓川做了个鬼脸。 “京城那么多达官显贵，说不定梁钰少爷在京城中又有了新的朋友，忙着吃喝玩乐，顾不上我们这些‘旧人’也在正常不过。” “你胡说什么，你才认识钰哥几天？” 在梁钰这件事上，齐梓川倒是幼稚的跟他杠了起来。 他鼓着腮帮子瞪齐梓川。 “梁钰少爷不给你寄信过来，你倒是寄过去啊，呆子。” 齐梓川刚想回嘴，旁边的卢晓骏把几人喊住了。 “面前这个轿子怎么这么眼熟......不对，下来的那位小姐看着也很眼熟......” 正在疯闹的两人被卢晓骏提醒了抬眼看去。 一袭鹅黄长裙的姑娘举着伞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双手环抱胸前蔑视一切的看着他们。 齐梓恒咽了一口口水，扯了扯齐梓川的袖子。 “你跟大伯父那边怎么说的？我跟她这个小祖宗可合不来......” 齐梓川也是一脸头疼的模样。 “陈丹宁看着挺呆的，他妹妹确实......为这事儿把我爹都烦的不轻......我真不知道她今日会跟着我们过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走过去打招呼？还是直接装没看见啊。” 卢晓骏在一边低声蛐蛐。 “直接装没看见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啊......” 齐梓恒还想再多从嘴缝里溜两句，卢晓骏就跟那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嗷的一声小声喊道。 “过来了过来了！” “我们都不瞎。”齐梓恒咬牙切齿的说着，脸上还是自觉的挂上了招牌的微笑。 “陈小姐，好巧啊......” 陈霜霜走近后依旧是一副谁也瞧不起的模样，还朝着齐梓恒翻了个白眼。 “搭什么话啊，登徒子。” 齐梓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齐梓川走上前，面上带笑的看着陈霜霜。 “陈小姐，我之前不是交代过你们最好不要再见面吗？不然被路过的人看到了不就又加深误会了？” 陈霜霜冷哼一声，这个道理她当然明白。 她在本来是要按照两人约定在家里待到谣言消散的，但她的父母可没有闲着，特别是母亲，已经又见了好几个媒婆，非要让她在相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亲眼去见那些公子少爷的，只能对着那些美化后的画像就要随便定下自己未来一辈子要面对的夫婿，吓的她马上跳上马车就跑了。 上了马车她也不知道去哪，要是又找几家小姐们聚会肯定又会被当成笑柄，她才不要自找没趣的上前不痛快。正好马车还没走出二里地就看见了齐梓川他们一群人往衙门这边过来，她也就下意识的跟了过来。 “我这不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把我的事情放在首位，你们可不能把我晾在一边唬着。” 陈霜霜面颊有些微红的看着齐梓川。 第295章 不愧是一生之敌 这后面就该本人来亮诚意了。 齐梓恒轻咳一声，也不管后面会不会被说是登徒子了。 “什么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我们火炉居最近也是出了一些事情要处理，后续当然是要把所有事都要处理好，所以也请陈小姐你不要太过焦心......” 陈霜霜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刚要说什么，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在几人当中格外明显。 她跑出来时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陈霜霜的脸霎时全红了。 “我......” 齐梓恒抿了抿唇角，给了左右一个眼神，慢慢带着大家往回去的路上走。 “陈小姐，我们这会正要回火炉居，你也知道你这件事情比较麻烦，既然已经出来了，那我们干脆就一起去商量一下对策。毕竟多个脑袋多条路，还请你不要推辞。” 陈霜霜脸颊还有些泛红的看着面前的齐梓恒。 “我先说好了啊，不是我想去你那，是你请我来的。” 齐梓恒笑了笑。 “当然。” 进了火炉居后陈霜霜明显有些不习惯，本来她对这种小店就不怎么看好，她向来只去望江楼或者来荟食府这种能配得上她身份的地方。 一进去，还是被热情的伙计们差点给惊到。 当然那些热情主要是给齐梓恒和卢晓骏的。 齐梓恒笑着把他们都散开。 “没见到现在我还有客人吗？八卦的故事晚点闭店了再讲，现在先把靠近走廊那个敞开的包间收拾出来，对，火锅。再上那几样老菜，不喝酒，就一点果汁就好......陈小姐你能吃辣吗？哦，那就搞个鸳鸯的吧，给我哥多上点肉......” 陈霜霜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些随意又自在的齐梓恒。不是说商人都身上一股铜臭味？这种仿佛回了自己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嘞，几位东家客人们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好。” 小六依旧手脚麻利的去办事了。 陈霜霜干咳一声，把脑袋撇开。 “不是说办事吗？怎么还吃上饭了？” “啊，抱歉，我们忙了一天了，也很累了，不吃饱我们没有力气去想事情。”齐梓恒依旧看着很有礼貌的回复。 陈霜霜心里憋着一股气，心里又很担心待会齐梓恒吃饭根本就没有准备自己的饭食，可是方才明明还当着大家的面询问了自己的口味。啊，不会故意让她以为给她准备了，其实并没有要请她吃饭让她难堪！ 还故意选了一个敞开的包间！让大家都看她陈霜霜出丑！ 真是恶心的臭鱼烂虾！ 陈霜霜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她冷哼了一声，脑袋一扬。 “不了吧，齐少爷，我的肚子可金贵的很，吃不惯你们这里这些市井饭菜，谁知道你的人会不会在菜里吐口水之类的？本小姐瞧不上你的东西。” 正过来送帕子擦手的小六一顿，看着陈霜霜的脸瞬间皱了起来。 “东家，我们的菜都是很干净的.....她怎么血口喷人啊......” 卢晓骏也跟着蹙眉。 齐梓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要给我惹事的神情来。 齐梓恒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住了她的袖子，在人多的面前他还做不到直接去拉女孩的手。 “你干嘛啊！”陈霜霜惊呼。 “我劝你还是小点声，店里人多，你也不想被大家都看见我抓住你的袖子了吧。” 齐梓恒拖着陈霜霜往前走。 “你无耻！”陈霜霜只能压低了声音装作被人挤到齐梓恒身边才跟他凑这么近的。 “既然你说我们店里的菜不干净，那你尝尝不就好了？” 到了包间，齐梓恒才松了手。 陈霜霜瞬间跟个炸毛的猫一样就要挠上来。 齐梓恒单手拦住她。 “这里不仅能看到下面，下面的人自然也能看上来，你要再这样当街打人，名声好不好听还有没有人要娶你，那我可就不保证了。” 卢晓骏看着这发生的一切有些呆。 齐梓川倒是看着挺正常，只是摸着下巴说“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谁？谁胆子大？陈小姐吗？ 卢晓骏在心里骂骂咧咧，陈小姐胆子是挺大，当着他们两个东家的面就敢说这些话，要不是他们脾气好，这单生意不做也成！ 齐梓川无语的看了卢晓骏一眼，只能摆过头不理会这个呆子。 陈霜霜吃了一口大瘪，干巴巴退后两步，只能拿眼神攻击齐梓恒。 齐梓恒是真不想跟她一个小姑娘打闹，自己坐了过去，开始烫吃的。 “我要是你，我就先吃好饭，再想其他事情。” “好，我吃！我吃穷你！小二，把你们店最贵的最好的都端上来！” 陈霜霜也卯着一股劲，坐下屁股直接拿着筷子就要把锅里的牛肉片一口吃掉。 “很烫啊......” 齐梓恒善意的提醒还没说完，陈霜霜已经烫的把牛肉吐了出来。 “齐梓恒！你是故意的！” 齐梓恒耸耸肩，不再跟她多说。 齐梓川和卢晓骏也坐下来开始自觉的自己动手。 陈霜霜缓和了片刻，又喝了旁边散发着葡萄清甜的果汁，这才学着他们的模样又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果然好吃！ 难怪近段时间火锅传遍大街小巷，原来味道竟然如此不俗，她当时还嫌弃过这个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就一直没有尝过。辣味香味直接入喉，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她又吃了一口烫好的青菜，也好吃！ 她开始搜索一般在锅里找已经熟了的食物。 齐梓恒见陈霜霜难得安静的吃饭，也就跟着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工作的事情一般只会跟卢晓骏聊，在这种人多的时候主要还是齐梓川在同他们讲书院的事情。 “这些事情真是一点都不冤......我还听说何知邮今年居然要下场了，没想到他也会顶不住家里的压力。” 齐梓恒微微抬眸，擦了擦嘴。 “梓川哥，你说错了，何知邮才不会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他只是想参加了，就这么简单。” “你倒是了解他，不愧是一生之敌？” 第296章 绝不委屈自己 齐梓川一边温柔的笑着，一边跟陈霜霜在锅里抢肉。 齐梓恒刚想说什么，门被敲响，开门后小六身后倒是跟着两个老熟人。 “你是......沈，遥？” 陈霜霜直接忽略了站在最前面的江梦，看着后面穿着锦缎的女孩，一时间差点叫不上来她的名字。 “陈小姐，好久不见。” 沈遥上前一步行礼，抬头挺胸的看着面前的陈霜霜。 陈霜霜想擦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姑娘虽然还是她记忆里低调普通的相貌，但是周身的气度和气场已经跟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完全不沾边了。 这样的沈遥就算再丢到人群里，也不会有人再能忽视她了。 陈霜霜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齐少爷，没打扰你们吧。” 沈遥又知礼数的跟在场的所有人行礼。 “自然是没有，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吃了吗？没吃就一起吃吧。”齐梓恒看着这个包间的大圆桌，请这几个姑娘过来坐下。 “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请人坐下了？” 陈霜霜吃的嘴边都是一圈红油自己还没察觉，瘪嘴看齐梓恒，一副主人姿态。 齐梓恒把手边干净的帕子放到她面前，眼神瞥了瞥四周。 “你把店里最贵最好的都点了一遍，不叫她们过来，你一个人负责吃完？浪费粮食可耻。” 这下陈霜霜是真说不出话来了，戳着碗里的油碟生闷气。 江梦这时直接过来坐在了齐梓恒的旁边，插在了齐梓恒和陈霜霜的中间。 因为男女大防就算他们在敞开的包间吃火锅，都没有人与陈霜霜挨着坐。 江梦无比熟练自然的把锅里的丸子挑出来放在齐梓恒的碗里。 “我们也是听说了望江楼的事情，想着你们这边该忙完了，才想着过来聚一聚，倒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有客人了。” 眼神飘到陈霜霜的身上，陈霜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齐梓川低头吃着米粉，看不清表情，双肩发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个火锅他难过的在一边哭泣。 齐梓恒无语，一个眼刀飞过去。 “梓川哥你别憋笑了，藏不住，根本藏不住。” 齐梓川最终还是酝酿好了情绪才抬起了脑袋。 “谁说我在笑，我只是觉得今天的菜也太好吃了，有些感悟罢了。” 齐梓恒无语，从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吃你就多吃点。” 似乎是看出了场面有些怪异，沈遥适时的递出话题。 “我们在外面听说了梓恒少爷和陈小姐的事情，本来想过来问清楚的，没想到陈小姐就在这里。” 齐梓川给自己挖了一勺蛋炒饭，慢慢解释道。 “家里的大人们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有过。我们两个也有些不对付，所以可以理解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但是又有有心之人拿它来说事。我们今天吃饭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天哪，那陈小姐好可怜，姑娘家的名声是很重要的，梓恒少爷，我们一定要帮帮陈小姐啊。” 江梦突然接话。 齐梓恒点头。 “那是自然......” 陈霜霜冷哼一声，脸臭的感觉随时要扔筷子。 “这是我跟齐梓恒的事儿，你操什么心？关你什么事儿？” 齐梓恒瞪她一眼。 “你礼貌些，这是我的朋友。她说的也没错，是你吵着让我们加紧处理的，怎么别人顺着话说，你还不开心了？非要别人咒我俩绑在一起你才开心？” “齐梓恒你！” 陈霜霜伸手直接指着他。 她的胸前快速起伏着，她简直要被面前这个少年给气昏。 不管谣言成不成立，她们也是父母登过门询问过意见差点点就要走到一起的。可以说他俩差点就成了夫妻！ 现在齐梓恒竟然为了这么个小骚蹄子就跟她动嘴。 真是，欺负人！ “齐梓恒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小蹄子了？难不成你还准备成亲了还纳她进门？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霜霜一番摸不着头脑的发言，让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齐梓恒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成亲？成亲跟她有关系吗？ 怎么就纳妾？怎么还要经过她的同意？ 齐梓恒看了眼锅里。 没菌子啊。怎么还吃出幻觉了？ 江梦倒是反应快些，她笑着看向发怒的陈霜霜。 “陈小姐，你怕是误会我们了，我与梓恒少爷只是朋友，关心朋友是理所应当。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与梓恒少爷的关系？看您的刚才说的，难道要成亲之事是真的？” 陈霜霜话头一噎。 “成亲之事现在虽然不是真的，但以后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呢？” “陈小姐，入赘和高中状元才能娶你进门，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卢晓骏竟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补充。 在桌下被齐梓川还狠狠踢了一脚。 “没闻着这火药味吗？你还往前凑，吃你的！” 齐梓川夹了一把香菜放到卢晓骏碗里，又两眼放光的看着现在的局势。 卢晓骏无语。 “阿川哥，我不吃香菜......” “我不管，今天我也是客人，你帮着你的朋友来针对我，就是你的毛病！”陈霜霜瞪着齐梓恒。 “我们今日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吵架的，吵架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齐梓恒适时的退步，把双方都拉回到一个较为理智的层面。 齐梓川有些失望的咬筷子。 臆想中的修罗场还是没有出现。 陈霜霜有一些卸力坐到椅子上。 “那你说该怎么办，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音讯，连那个散播的人都没抓到。” “现在抓散播的人已经没有意义了。外面的人已经觉得我们两家在议亲。” 齐梓恒点了点桌面，神情难得严肃。 严肃不是因为这件事难办，而是他之前为了处理望江楼的事儿已经把这一茬完全忘记，现在要重新想想。 其实很简单啊。 “要不这样，既然外面都说我们在议亲，那就既不要承认，也不要急着否定。” “为什么不否定，拖着我不就成老姑娘了？” 陈霜霜真是个急性子有啥就说啥，绝不委屈自己。 第297章 她一直都很勇敢 齐梓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现在否定，是你陈家不承认婚事还是我们齐家不承认呢？还是两家都不承认呢？” “当然是我陈家......” 陈霜霜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陈家不承认就相当于说陈家瞧不起齐家，陈家欺负齐府的庶子，要托大拿下齐梓川这个嫡出的。 齐家不承认就是齐家没看上陈家，庶子配嫡小姐绰绰有余，这陈家女都不娶，指不定有什么问题。 要是两家都不承认，那这莫须有的谣言是哪里来的？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青阳这么大的齐陈两家竟然互相不对付，那不是自动结仇？ “我不知道，你接着说吧。” 齐梓恒叹气一口，接着说道。 “不管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反正我们齐家的儿子绝对不入赘，这一条可以不用考虑。另一条就是考上状元。目前我还是准备一直备考，但是你说让我考上状元的概率又有多大呢？” 陈霜霜眼前一亮。 “对啊！每年有这么多学子！他们都那么聪明，连知邮少爷也要下场，状元哪里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呢？到时候......” “到时候不管我考中没有，考中了，那也是多年后的事情了，那你那时候都还能不成亲吗？没考中，你照样去找个合适的成亲，也不冲突。到时候别人只会替我叹悔，要是梓恒少爷再努力一把就好了，说不定今日的陈氏女就能入齐家了~” 最后这搞怪的语气还把陈霜霜给逗笑了。 “所以啊，其实不难，要是你不放心，可以跟你爹娘商量一下。” 陈霜霜点点头，刚准备站起来离开，脸色又一下难看了起来。 “我忘了，我是跟家里赌气才跑出来的，他们已经在给我物色新的男子了......” 她眼睛一转。 “既然现在这样不承认也不反对，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拿你挡挡？要是陈家现在跟齐家不清不楚的，还在考虑别人家的好男儿，这算什么事儿。就这么决定了！” 她自顾自的点头同意，还没经过齐梓恒的答应，她就已经提着裙子跑了。 这顿饭没了陈霜霜大家吃的更带劲些。 大家又笑着把剩下的菜都送到了肚子里。 晚上沈遥跟江梦要先走一步。 江梦都还是低声嘱咐着齐梓恒要少吃些辣的，要多吃些对身体好的有益处的补品，还娇俏着脸打趣齐梓恒有时间跟陈霜霜那样的小丫头片子吃饭都没时间去江梦台好好去看看她们的表演。 “遥小姐最近又找了一批姑娘来排本子，现在满城大多数人都在等着我们排出下面的剧情来，听说许多酒楼的说书的都在讲我们编的故事。” 齐梓恒有些骄傲的看着面前站的有些远的沈遥。 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对面的沈遥看见了也及时回礼。 “我就知道江梦台交给你们是对的，你们办事，我放心。” 就算是最后沈遥拉着依依不舍的江梦回去排戏，江梦都挥着手上的帕子跟齐梓恒笑道。 “抽空过来玩呀。” 齐梓恒一群人也都笑着点头。 少年人们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江梦有些不舍的放下了帘子。 “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沈遥在车里闭着眼睛休息，冷不丁的吐出这么一句。 “我看看风景，这青阳的风景怎么就越看越美呢？” 江梦有些美滋滋，虽然与齐梓恒许久未见，方才在火炉居里，梓恒少爷可是帮她说话怼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小姐。 沈遥慢慢的睁开眼看面前还在偷笑的姑娘，笑的一脸傻样。 “梦梦姐，你方才表现的太明显了，他们应该都看出来了。” 私下里，她们也是会以姐妹相称，沈遥与江梦公事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早就发现江梦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看着心思成熟，其实内里也有很多小姑娘一般的柔情和娇媚。 “啊，他们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我可不能让那个陈小姐得逞！” 江梦捧着脸，还是一脸回味的模样。 沈遥叹气，她不明白，看齐梓恒的模样分明就是没有对江梦有男女之间的情谊，那江梦何苦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她现在的名声也好起来了，也有正常人家的公子少爷想要求娶江梦。 守着一棵不会开花的树，真的会开心吗？ 其实齐梓恒这种与他们保持距离的做法是对的，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再过分的接触，对双方都好。 似乎是沈遥眼底的情绪太过复杂了，连江梦也察觉到了。 她抿唇，将侧面的碎发拨到耳后。 “遥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知道现在有很多人不介意我的过去愿意接纳我，但那不是之前的我，他们爱的只是现在看起来风光的我。” 沈遥愣了一下。 江梦继续说道，似乎有些久远了，她慢慢的回忆着。 “要是我还是原来望江楼的江梦，他们还会尊称我一声江先生吗？那我只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玩物’，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花瓶。我在望江楼的时候也有很多公子少爷愿意一掷千金来捧我哄我开心。但是那不是我想要的。” “只有梓恒少爷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并愿意毫不顾忌自己名声的成就我。这才有了现在的江梦。遥遥，你懂吗？在他心里，我不是一个以色侍人的花瓶......” 江梦说着，眼眶里都不自觉的涌上了泪水，她捂着心口。 心脏的加速跳动还在昭示着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纵使这样，她每日都无比的珍惜现在所能得到的这一切。哪怕哪一日醒来只是做了一场美梦，她也毫不后悔。 沈遥没有再出言反驳她了，她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齐梓恒在她这里分量同样重要。 知遇之恩，改造之恩，让她才能有现在的底气与家里能谈上条件。 对江梦来说，齐梓恒就是那个救她出火坑的人。 “就像遥遥说，前几日李公子张公子对我好，他们喜欢我，怎么看待我我管不着。我只知道，出了望江楼，拿到了我的身契，在我能自己做主的情况下，我只喜欢梓恒少爷。这就够了。” 沈遥看着面前神色有些得意的姑娘，或许她只是在为自己能独立自主去选择自己喜欢哪个人而感到自豪。 其实江梦一直都要比她勇敢。 第298章 不站队才有错 在感情上，她竟然会想要江梦去退而求其次？ 沈遥上前一步握住了江梦的手，语气态度无比的坚定。 “梦梦姐，你一定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江梦破涕而笑。 沈遥眼底的忧虑之色浮现上来。 “只是方才我们还是忽略了一点，就像陈小姐说的，她能拿梓恒少爷来做挡箭牌挡住她的姻缘，自然也就把她和梓恒少爷捆绑在一起了，说不定梓恒少爷也不能再与你过多接触，也难免他们俩会日久生情......” 江梦一顿，低头勾了勾嘴角。 “不会的，梓恒少爷不喜欢陈小姐，他今日都替我说话了。” “梦梦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梓恒少爷不会喜欢上她，他们两家改口了怎么办？陈府改口了怎么办？而且今日的架势，连八字都没一点的事情，陈霜霜都摆出了一副大房的态度来压你，她分明就是对齐梓恒也很在意！” 沈遥越说越激动，捏着江梦的手都大力了几分。 江梦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也只能反握住了沈遥的手。 “遥遥，就像我方才在桌上说的，我只是他的朋友，要是他真的愿意他们真的成亲，我......我会祝福的......” “梦梦姐，你自己能过去你心里那道坎吗？” 沈遥有些头疼，她也希望江梦能幸福，但是幸福不是空等来的，而是要主动争取去换来啊。 要是她不主动，她可能现在已经嫁为人妇相夫教子，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沈遥。 用这样的方式获得成果的沈遥以为在这方面，江梦会比她更加豁得出去。 “遥遥，感情没有那么直来直去，是很复杂的东西......” 江梦失笑，拿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我们遥遥这么可爱，我以后可舍不得我们遥遥随意找了个男子嫁了去，感情的事，少沾染才好啊......” 又来了！ 梦梦姐又拿年纪的事儿来压她。 沈遥气鼓鼓的脸看着江梦。 “梦梦姐你才是把你的梓恒少爷好好抓住吧，府试榜首已经让他一鸣惊人，要是后面院试乡试都过了，就在榜下你的梓恒少爷都要被那些大姑娘捉了去。” “好啊，你居然打趣我！” 江梦伸手去挠沈遥。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在马车内笑的路边都能听见，惹得路人驻足。 砰。 齐梓恒的双肩被按在椅子上。 对面是齐梓川一张对峙的帅脸。 “做什么啊，待会晓骏还要跟我对账呢......” 齐梓恒试图站起来，然后又被无情的压着双肩坐回位置上。 齐梓川一脸有戏的表情看着齐梓恒。 “我说那江梦姑娘怎么会今日突然来，原来她早就对你有意思！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一边的卢晓骏面露惊恐。 今日不就是正常的吃了顿饭吗？怎么齐梓川就看出来江梦对梓恒兄有想法了？大家吃的难道不是同一桌上的饭吗？ 齐梓恒有些无奈的抠了抠额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哈，你还装？今日分明几个姑娘都快为了你打起来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招人的......” “梓恒兄不是一直人缘挺好吗？我几个婶子都可喜欢梓恒兄了。” 呆呆的卢晓骏直接把要输出的齐梓川打断。 齐梓川瞪了卢晓骏一眼，卢晓骏不敢多嘴插话了。 “我说到哪了，继续.....那江梦姑娘分明是听着你跟陈霜霜的消息闻着味就过来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跟故事主人在一起吃饭，她这么着急的就想宣誓主权还坐你俩中间贴心的给你夹菜......” 卢晓骏目瞪口呆。 吃个饭的功夫，齐梓川都编出一本话本来了，不过这些细节盘算下来好像确实都是大实话，没有半点造假。 “我倒是很稀奇，两个姑娘吵架向来男子都避之不及，你竟然还拉偏架去偏袒江梦姑娘，着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了。你就不怕陈霜霜发疯把锅都直接扣你头上？” 齐梓川竟然在意的是这个点。 还以为他会追问江梦喜欢他的细节呢。 齐梓恒手摸着下巴，慢悠悠的解释道。 “江梦姑娘是我的朋友，她说的话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绿茶在里面，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得向着我闺蜜啊。总不能让陈霜霜这种逻辑不通跟吃了菌子一样的过来胡搅蛮缠反而得了偏袒才是好？要我说，两头都不帮才是两边都得罪。” 卢晓骏在一边频频点头，恨不得拿个本子把齐梓恒说的金句都抄写下来。 齐梓川也是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江梦姑娘这么一个大美人，你就真的一点没有想法？还有，陈丹宁知道这事儿吗？” 齐梓恒伸手拍在齐梓川的手臂上，自己一个灵活的弯腰从齐梓川的手臂里滑溜出来。 “第一，我对江梦只是普通的朋友情谊，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她对我好我对她好。既然察觉到了她的特殊感情我自然会尽可能的回避，但也难免有回避不了的时候。第二，这件事跟陈丹宁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像是我导致了他俩没能成一样，我还成小三了？江梦姑娘喜欢谁，我能控制吗？” 齐梓恒走到一边自己拿桌上的水果吃。 顺便还丢了个果子给在一边还在晕头转向的卢晓骏。 “你们以后见了江梦也少提这件事情，姑娘家的都要些颜面，时间久了她自己就知道我并非她的良配。我也希望我们之间能恢复到还是朋友的那个状态，现在这样我还怪不习惯的。” 齐梓恒一口咬在梨上，溅起汁水四溢。 齐梓川有些意外。 “没想到你对这种事情的处理竟然还挺不错，我还担心你在江梦姑娘之间扭扭捏捏来回推搡呢。我最瞧不起这种的。” 齐梓恒哼哼笑了两声。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 此时卢晓骏才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嗷的一声站了起来。 “意思就是说，梓恒兄你早就知道江梦姑娘对你有意？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最近不是日日都在一起看账读书吗？” 齐梓恒啃梨的动作一顿。 齐梓川立马火速的过来拿胳膊肘把他箍住不让他逃跑。 “差点忘了这茬，别想蒙混过关！” 第299章 江掌柜自尽 齐梓恒拍了拍齐梓川的胳膊，压的他差点喘不上来气。 “我说还不行，就我们游学完，我回来后，她跟我说的......咳咳咳咳咳。” 齐梓川松开他。 一脸恍然大悟。 “难怪有段时间你老是去江梦姑娘那，原来是去谈情说爱去了！弟弟，我对你很失望！你怎么能这么不坚定呢！要我说陈丹宁那小子表白失败那会什么都不说，肯定是发现江梦姑娘对你有想法了，他可真惨，我兄弟......” 齐梓恒看他这副痛心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当时去找江梦是因为受伤了在那养伤，好气，不能随便说出口。 “喂喂喂，少演戏，再这么随地大小演，我就把你也送上江梦台。我看你真是话本看多了，不让你看话本是对的......” 卢晓骏又抬头，盯着齐梓恒看。 “当时江梦姑娘是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啊，难道丹宁兄真的是因为要成全你们俩才忍痛退出跑去西北那边去开始新生活了？这样不是反而辜负了丹宁兄的一片苦心？这样的故事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得到了想要的幸福......” 齐梓恒瞪了卢晓骏一眼。 什么啊。 家庭伦理剧啊？ 果然得少看点话本，连晓骏这样的都会开始举一反三了。 没救了没救了。 他甩了甩脑袋，直接大步往外面走去。 “哎，梓恒兄......” “你们自己写信去问陈丹宁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 “你说的是真的？江掌柜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连齐梓恒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虽然后手已经准备好了，但也还没出手，更没想直接就要了江掌柜的命。 小六简直是个听消息的一把好手，跑堂的功夫都没有他打听消息来的灵通，上到青阳官邸，下到乡野农夫，他想知道的八卦就没有搞不到手。 甚至连京城的八卦都能撩闲上一两句。 放到现代妥妥的娱记狗仔圣体。 所以齐梓恒也就一直容忍着他上班打听八卦的行为。 “千真万确，那老渔夫去河里捞鱼，竟然捞上来一个人来，吓的那老渔夫差点尿裤兜子里。啧啧，官府的人过来查看，妈呀，都泡浮囊了，鼻子眼睛都让鱼给吃了。从身上穿戴还是能分出来是望江楼的江掌柜。看热闹的人可多了，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江掌柜恶事做尽了这奉阳娘娘来收了他。” 齐梓恒举手适时打断。 “这后面的鬼神之事就不用说了......望江楼呢？” “被人偷光了，重要的物件好像什么也不剩。本来因为江掌柜下毒那事儿大家对望江楼挺犯怵的，生意不好每日也闭店，小二伙计们早就被赶出来了。可能看着家大业大又空荡荡的就遭了贼。现在已经让封锁了。” “鬼神之说不听的话，那江掌柜就是自己想不开跳河了？还是被谁推到河里了？不敢想，这青天白日的说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六边说边搓了搓胳膊。 齐梓恒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虽然找人在其他酒楼掌柜耳边吹了点风，但这点打击绝对不会让江掌柜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认输，亦或者，自尽。 难道他在过去得罪了什么人？ 这其中必有隐情。 他揉了揉脑袋。 前几日院试的文书已经下来了，他这边也早就事先准备好的材料递交了上去。 这几日正是要好生学习的时候，他可没什么功夫去调查江掌柜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又或者去为可能含冤而死的江掌柜去伸张正义。 但眼下有一件事情还是能做。 他看向旁边的卢晓骏。 “晓骏啊，我的想法就要实现了......” 卢晓骏抬起脑袋，下意识的就想到那日，齐梓恒指着望江楼说想要的神情。 鬼使神差般的对上了。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下唇，抖着手摸了摸心口又摸了摸账册。 “我先算算够不够......” ...... 望江楼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正常营业了，除却本该难过已经西去的江掌柜，剩余最难过的当属那些爱在这里聚会的小姐们。 丁小姐看着这贴着封条的酒楼忍不住长吁短叹。 “今日好不容易林小姐大方一回说要请客，想要吃点好的都没有机会。” 林小姐有些得意的看着丁小姐，笑嘻嘻的又看了看周边的姐妹们。 “丁小姐你这便宜没占到就这么回去会不会气的晚饭都吃不下啊。” 丁小姐家门户比较小，时常就爱被这些小姐们打趣，或者使唤着跑腿。 丁小姐脸色有些难看，但又不敢出言顶撞。以前陈霜霜还经常跟她们玩的时候都在巴结陈霜霜，陈霜霜小孩子性子，也好哄。就算说了难听的话三言两语就打岔过去了。 哪像这个林小姐，整日精打细算，就知道挖苦别人。 正想着要怎么挤出笑脸来，面前一辆熟悉的马车一晃而过，窗口一闪而过那姑娘精致艳丽的小脸。 她下意识的惊呼道。 “陈霜霜，这是陈府的马车？她出门了？” 林小姐一下来了兴致。 “不是说陈夫人正在给霜霜找夫婿？怎么还让她现在在外面疯玩？这个方向.......难道她是去见齐二少爷的？” “她跟齐二少爷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丁小姐捂住了胸口，惊呆的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真的，去看看就知道了，正好这么些日子没见霜霜了，我们姐妹几个去打个招呼怎么了？她又没说真的再不跟我们往来了。” 小姐们都一脸八卦的点了点头。 第300章 齐梓恒他就是个无赖 “小姐，到火炉居了。” 旁边的丫鬟就要过来给陈霜霜拉帘子。 被陈霜霜拽着一把扯下，中气十足的骂声就传了出来。 “你个丫头要死啊。我面纱都没戴上，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出门前不是说了一百遍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来这里吃饭？” “奴婢知错了......” 丫鬟在马车外都愧疚的泪流满面，要不是在大街上都恨不得跪下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别哭了，小姐我还饿着肚子呢。我不出面，你们去给我把那个什么火锅点一份我们装了带回去吃。机灵点，别让人家看出来是陈府的人。” “是。” 丫鬟拿袖子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带着前面御马的小厮就走了进去。 陈霜霜一个人在马车里有些无聊的等着。 时不时抠手指甲，一边喃喃自语，这个死丫头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马车边缘被敲响。 下人们是肯定不敢这么大胆的做这样的举动。 陈霜霜心里警铃大作。 “谁在外面！这可是陈府的马车。现在速速离去还能饶你不死！” 外面传来一声轻笑，是女子的声音。 陈霜霜还没想起来是谁，窗帘被拉开，一个姑娘灵动的眼已经出现在了窗外。 “霜霜，好久不见啊。” “林小姐！” 陈霜霜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有些埋怨的瞪了林小姐一眼。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白天的就有哪个登徒子做出这等不要命的事情来了。” “霜霜，你来火炉居吃饭啊。” 丁小姐从旁边挤过来，也是一脸讨好的看着她。 陈霜霜眼神飘忽轻微的嗯了一声。 丁小姐也是难得的高兴，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霜霜，你之前不是说这种酒楼看着不大气，吃饭都不合胃口吗？今日本来林小姐想请大家吃饭的，可惜望江楼今日也没有开业。霜霜，真的感觉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咳......我路过，我要吃饭我就进去了啊。” 陈霜霜抿了抿唇角。 “霜霜你是不是来看梓恒少爷的？” 丁小姐狡黠的看着她，现在谁还不知道这些都是齐梓恒的产业？长得又好还会做生意，家世也数一数二的男子怎么就看上陈霜霜了呢？丁小姐嘴角都有些发酸。 陈霜霜刚要反驳。 林小姐眼珠一转就直接过去把马车上的陈霜霜拉了出来。 “霜霜，我们大家都知道了，我表妹前些天还看到你跟梓恒少爷在这里吃饭呢。都是姐妹，藏着掖着还怕我们知道呀。今日索性都来了，姐妹们也都在了，你就直接请我们去吃顿饭嘛。” 丁小姐跟着点头捣蒜。 她只想蹭个饭，是谁请客都无所谓，陈霜霜出手还更阔绰些，她求之不得。 “今日不太方便，我还有事情......”陈霜霜抽着嘴角要开溜。 丁小姐可不想让请吃饭的财主溜走了，她直接推着陈霜霜往里面走。 “霜霜，你这就是太见外了，我看你是害羞了吧。没事，我们人多，梓恒少爷他当着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敢多看你两眼的。我们只是来~吃~饭~的~” 既然被硬着头皮推了进来，陈霜霜也就僵硬着个脸走了过去。 前面丫鬟还在不知趣的跟小二理论。 “我们就想外带一份火锅怎么了？你们明明就有！” “姑娘，我说了一百次了，火锅店现在到处都有，现在我们火炉居已经不做火锅生意了，您现在出门左转，走不了一会就有好几家呢......” “我们小姐就想吃你们家的，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陈霜霜只觉得丢人，过去把小丫鬟拉到身后。 “闭嘴，回去我再收拾你。” 小丫头委屈的咬住了下唇不敢多吭声了。 身后的小姐们都有些打趣的捂嘴偷笑的看着陈霜霜跟她那个丢人的丫鬟。 “霜霜，都是亲姐妹，不要拿差的招待我们呀。我们可是第一回来这里，要是我们吃的好，也卖你未来夫婿一个脸面以后常来啊。” 陈霜霜听到这种话只觉得无比的丢人。 这话分明就是说齐梓恒未来就只能开着这个破店，未来还要靠她们几个小娘们来支持活着，说什么她的未来夫婿，连带着把她都贬低了。 看着林小姐那副得意跟狐狸笑一般的嘴脸，陈霜霜心里已经骂了丁小姐一万遍。 “那是自然。” 陈霜霜咬着牙笑道，转头跟小二定菜。 “小二，你还记得我吧，就那晚的包间同样的火锅，给我上最辣，辣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小六本来想拒绝这个嚣张小姐说不做火锅了。 但是想到那晚这位小姐对待两位少爷的态度。那天少爷牵了这姑娘的袖子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谁知道少爷是不是就喜欢这一口。 还是不要得罪了未来可能会成为老板娘的人。 小六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诸位小姐楼上请，我去准备......” 林小姐看陈霜霜这副忍耐的模样，还叫住了小二。 “你们少爷待会喊来见见，让他别害羞，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霜霜，你人单纯又善良，我们可得替你把把关。” 陈霜霜扯了扯嘴角。 想到那天晚上齐梓恒还为了江梦跟她两个大声争吵，陈霜霜的脸又是一僵，她可不能保证齐梓恒过来了一定会卖她的脸面。 到时候脸一黑让她们一群人全部滚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想想林小姐和丁小姐这两个乱说话的被踢出去还有点小激动呢...... 小六摸了摸后脑勺。 “少爷不在，跟晓骏少爷出去......考察了，一会可能就直接回书院了。” 陈霜霜吐出一口气。 不在也好，免得嘲笑她嫌弃这里的饭食最后又偷摸的过来偷吃。 丁小姐失望的神情都写在了脸上。 “好吧，我都没跟梓恒少爷说上一句话呢，还以为这次终于能有机会沾点霜霜的光认识一下了。哎，霜霜，你觉得梓恒少爷怎么样？” 正在楼梯上走着的陈霜霜脚步一顿。 一说起这个事儿，陈霜霜满脑子都是齐梓恒抓她的手（袖子）威胁她，然后为了江梦跟她两个吵架的画面。 她跺脚，脸颊上露出一抹绯红。 “齐梓恒他就是个无赖！” 第301章 当讲不当讲 无赖？ 丁小姐有些懵。 “世人都说梓恒少爷文雅近人，俊俏温柔，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无赖了？” 林小姐嘴角含笑的推了丁小姐一把。 “你懂什么，梓恒少爷这是只对霜霜一个人无赖！” 陈霜霜走路的脚步稍微慢了几分。 “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那叫不相爱。说明霜霜特殊啊，只有在霜霜面前梓恒少爷才会展示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就是爱？ 陈霜霜想到齐梓恒平日里看起来有礼温雅的皮囊下一张脸一板简直是要吃人的模样。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爱，还怪让人害怕的...... 在包间落座，几个姑娘们又开始叽叽喳喳了，当然围绕的主题还是齐梓恒跟陈霜霜两个人之间的故事。 丁小姐无比羡慕的看着陈霜霜。 “霜霜，我可羡慕你，你说你家世又好，长得又美，连夫婿也是百里挑一的好。” 陈霜霜有些急迫的看着楼下她们的锅端上来没有。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几个小姐被辣出眼泪的模样了。 漫不经心的咧嘴尴尬的笑了笑。 “丁小姐，还没定下呢，不要胡说，而且齐梓恒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 丁小姐这会跟陈霜霜杠上了。 “梓恒少爷有什么缺点？你说来给我们姐妹听听？” 陈霜霜收回眼神，先给自己倒茶，别人爱喝不喝，要喝自己倒去。 “他是庶子。” “但他们家不分嫡庶啊，他跟梓川少爷关系那么好，齐大人以后不会亏待他的。” 陈霜霜斜了她一眼。 “他开商铺，是个商人，不嫌丢人？” 丁小姐摇摇头，一副迷妹模样。 “这说明梓恒少爷很有眼光啊，运筹帷幄，现在想在青阳站稳脚跟多难啊，他连家里都不靠，这说明以后跟了他肯定不愁吃喝。” 陈霜霜一噎，这是疯了吧。 “他没有功名，一介白身，怎么配得上我？” 丁小姐双手一摊。 “但是梓恒少爷未来会有的啊，府试第一，这未来能上金銮殿的几率更高了。霜霜，别不当回事，榜下捉婿可不是写着玩的，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世家小姐，那都是京城里的小姐了，你在里面可就排不上号了。” 陈霜霜一顿，这番话她之前可真还没考虑过。 丁小姐有时候说话没什么脑子，但是这番话还是有点作用。 丁小姐说的太对了，现在陈家在青阳还算是高门大户，去了京城虽然也不算差。但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太爷又能再被人记住几年？三个哥哥都还在边关戍守，说不定在京城他们陈家已经被打成破落户的标签了。 到时候齐梓恒被京中的小姐勾走了真的有可能！ 本来来时在陈霜霜心里还有些瞧不起齐梓恒，觉得自己配齐梓恒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眼下姐妹们眼里一个个的羡慕那可不是作假。连林小姐也嫉妒了，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丁小姐差点就要把，“你不要就给我”，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她心里下意识有些轻飘飘。 好歹她现在与齐梓恒还有两三句流言蜚语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他真的能顺利通过院试，乡试，两家再议亲也不迟。 正想着，所有菜和锅底都已经上来了。 “哇，好香，霜霜你知道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不告诉我们，真是过分。” 林小姐笑着打趣，学着陈霜霜的模样在红锅里下菜。 陈霜霜嘴角含笑的看着面前的小姐们。 “今日都是为了招待几位姐妹，你们都要给我吃完啊，一个也不许剩。” 在陈霜霜期待的眼神下，看着林小姐夹着煮好的肉片放到嘴里。 “哇，好好吃，霜霜，你快也尝尝。” 好吃？不辣？那天晚上她跟齐梓恒他们吃完回去都辣成香肠嘴了！ 陈霜霜夹了一片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果然，就跟林小姐说的，很香，吃完后嘴角也就只有微微发麻的感觉。 怎么回事儿！ 这种程度的辣味她都可以轻松接受。 陈霜霜有些郁闷，又夹了一块放到嘴里。 既然整不到她们，那她还是多吃点，要是真上了一整锅辣汤，她晚上也要跟着挨饿了。 陈霜霜气愤的埋头苦吃。 身边的林小姐忽然放下了筷子。 “霜霜，我有个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霜霜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 同样的别的小姐们也都很有默契的静了下来，眼神都看了过来。 “方才你跟丁小姐在聊梓恒少爷的缺点。哎呀，那些都不是问题，还有一点，你说不定没有注意到。但是我们这种做姐妹的还是要好心好意的提点你呀。” 陈霜霜抱着旁边冰凉解渴的饮料喝了一大口，做出一副要洗耳恭听的姿态。 林小姐犹豫再三，手上的帕子都要搅烂了。 “虽然现在鲜少有人提起了，但是江梦姑娘毕竟跟梓恒少爷相熟那么久，他们说不定也有很多共同语言......” 原来是要说江梦。 陈霜霜心里暗自嘲讽，齐梓恒可偏袒那个狐媚子了。 偏袒又有什么用？江梦就算再怎么费劲儿最后还不是只能当个妾室或者养在外面的外室。如果她真的跟齐梓恒成了，她也不会容忍让这个狐媚子进家门的。 “我知道，我都是老生常谈了，江梦姑娘她一个那样的姑娘，是绝对不可能明媒正娶的被抬入齐府的。但是还有一个人，霜霜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啊，那人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霜霜不喜欢老是被打哑谜。 她也真的懒得猜。 莫名翻了个白眼，陈霜霜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丁小姐，你碗里都堆成山了，你那个菜都没煮熟......” 突然被叫到的丁小姐面露尴尬，她嘴角油沫子都还没擦干净。 “这不是你们聊天，我就想着不能煮过了嘛......” 陈霜霜无语，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些小姐们各个这么上不得台面啊。 林小姐见陈霜霜对她一番话一点都不感冒，一下就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了陈霜霜的筷子。 “霜霜，你听我说，还有一人！沈遥！阿遥啊！你要小心她啊！” 第302章 沈遥真是不要脸 陈霜霜从来没有把沈遥这号人放在眼里，唯一觉得她与众不同的那次也就是上次见面的时候。 这件事怎么跟沈遥那个小丫头也能扯上关系？ 陈霜霜眉目微抬的看着林小姐。 “霜霜啊，江梦姑娘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是沈遥不一样啊，她与梓恒少爷在一个地方公事，难免一来二去就产生了情愫，阿遥那丫头看着软绵好拿捏，但她性子犟得厉害，现在她才名远扬。已经是青阳少爷们的香饽饽了。而且沈相公家，跟齐大人家里都是文官出生，论辈分沈老太爷还是齐大人的恩师，是不是比你武将出生更有共同语言？” “那才叫门当户对！更何况，她们家可没有要入赘的各种条件！” 这话一出，陈霜霜瞬间感觉如临大敌。 林小姐不说她完全没想到，沈遥竟然也是她的隐藏敌人之一！ 大意了！ 都怪江梦那个狐媚子，害她完全没注意到还有沈遥那个小丫头。 好像当初也是沈遥主动去勾搭齐梓恒，他们现在才能一起在江梦台负责诗文的。 她虽然没有明确表现出来，谁能保证沈遥不喜欢齐梓恒？特别是齐梓恒跟他那个哥哥一样对所有的姑娘都是一副温温柔柔好言好语的模样。 陈霜霜瞬间脑袋就一团乱麻了。 林小姐的手温温柔柔的握了过来。 “霜霜，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说一个女子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就可以了？像沈遥这般在外面抛头露面还不以为耻的，不知道要勾搭了多少好男儿的心去。他们家的成亲帖子都快堆成山了还不想着要早些嫁人，反而把人都吊在那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她这种才是最可恶的！” “我们霜霜心思单纯，可不要最后被沈遥那个死丫头给截胡了啊......” 陈霜霜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沈遥又不是没有人家可以选，每日还跟着江梦那个卖艺的厮混在一处，真是不要脸。” 林小姐抽回手，有些为难的拿起碗筷。 “霜霜，都是我不好，你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没心情吃饭了。其实沈遥她也不过就是沾了梓恒少爷的光，梓恒少爷心疼她才给她一个机会，我们与她相处那么多年了我们能不了解她吗？她那么闷葫芦一个人，能一夕之间就变成才女吗？江梦台那些诗词台本谁知道是不是梓恒少爷写了冠以她的姓名的......” 陈霜霜咧了咧嘴，却是无比的难看。 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要真的跟齐梓恒成亲。但是今日看，跟齐梓恒成亲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不管最后她是不是真的能选中他。 但起码现在他们是朝着未来要成亲这条道路上打算的。 从小到大，被冠以陈霜霜的东西的头衔，就不允许别人能轻易染指。 人也不行！ 只是这齐梓恒身边怎么有这么多小妖精！ 陈霜霜嘴里叼着筷子，筷子快让她咬变形。 就因为林小姐这几句话，陈霜霜后面都没再吃几口饭菜。 丁小姐跟十天没吃过饭的，别的小姐们都放下筷子在谈天说地了，她还在往嘴里塞。 看的林小姐都在跟别的小姐妹调笑她。 丁小姐也不恼，反正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霜霜，你这也太好吃了，我们以后干脆都来这里好了，是不是报你的名头还能打折？” 陈霜霜捂着嘴角笑。 “你们可以报啊，反正到时候要是被赶出去也是你们。” 丁小姐还以为陈霜霜在调笑她们，她嘿嘿一笑，继续进行收尾工作。 “再说了过不了多久又要考试了，科举停了好些年，这一下就跟要把之前没考的都补上似的。你们的梓恒少爷也没空老往这个酒楼里跑，你们要是想来吃饭我也不拦着。” 陈霜霜漫不经心摆着手看了看才染的指甲。 “我先去结账了，你们慢慢吃啊。” 下了包间，陈霜霜的脸才慢慢的冷了下来。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不开心了，怎么这个姓丁的小姐这么蠢？没见别的的小姐都想着快点吃完了撤走了吗？还在那一个劲的吃。 怎么没胖死你！ 陈霜霜堵着一口气去结账。 “小二，你们店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要最辣吗？这么淡，能辣死谁？” 小六正忙的脚不沾地，被陈霜霜的小厮直接抓住了后领子揪了过来。 “小姐，泡火锅的辣椒前些日子就用完了，这些都是我们少爷专用的，可贵了我都没让你再垫钱呢。再说了，吃太辣了，不舒服，到时候那些贵人们跟少爷投诉我怎么办！小姐，我很忙的。” 小六从陈家的小厮手中挣扎出来，走的时候还十分的不耐烦。 在陈霜霜眼里就是连齐梓恒店里的小二都敢对她不敬。 她可分明记得，那天沈遥带着江梦来的时候这个小二脸上有多热情。 她猛的跺脚。 就因为这几个女的，连小二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到底谁才是姑奶奶啊！ 也顾不上楼上的小姐们了。 急吼吼的就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身后的丫鬟小厮们都慌慌忙忙的跟着跑了出去。 “去来荟食府！这个时辰，沈遥江梦那两个小贱人肯定还在那里！” 独属于陈府的马车在道路中疾驰，奔跑的速度过快，连路边的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惹恼了贵人的心情。 江梦揉着酸疼的肩膀直接靠着柱子坐在了地上。 对面还有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各个脑袋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遥小姐啊，这教人的功夫可真累啊......” 沈遥在一边来回修改反复对比着话本子的剧情，慢慢抬起头来。 “没办法啊，江梦台不能只有你一个演出的，你扛不住的，你需要有人来帮你。而且她们都是很崇拜你，自愿拜你为师的。江梦先生，您就还是废些心思好好教导她们吧。” 江梦拿着手边的水壶又直接对着口大喝了一口水。 “这教人可一点不轻松呢，现在算是明白梓恒少爷教我是什么心情了......” 沈遥嘴角忍不住跟着挂起笑来。 现在的江梦台名声已经打出来了，不用每日都演出，而是大概两周一次就可以了。多数时候，这个江梦台是她们用来招待那些小姐诗客们的，当然男女是分开的。 像现在，她们就拿这个空旷的场地用来教导她们的小徒弟们。 第303章 陈霜霜以后不得入内 “妹妹，你手抬高些，对对对，神态~~哎~~” 门外突然传来争执声。 江梦有些纳闷的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是没看见门外今日不演出的告示吗？外面的护卫们也能处理好吧，先不用管......” “她们肯定在里面！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竟然就敢碰我！我让我祖父把你手都剁下来！” 骄横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是陈小姐？” 江梦蹙眉询问沈遥。 沈遥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书。 “好像是来找我们的，我去看看吧，不能让她一直在外面闹事。” 江梦擦了擦脸上的汗，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门被拉开。 匆匆的脚步声走近。 “陈小姐你......” 啪。 一声清脆入耳。 江梦顾不得仪容，大步走上去，只见陈霜霜高举着手，沈遥的一边脸颊已经歪向一边，白嫩的面皮上已经出现了五个手指印的红痕。 “你在干什么啊！这不是你的陈府！” 江梦直接伸手一捞将沈遥护在身后，怒视着瞪着陈霜霜。 陈霜霜咬着下唇，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心。 “沈遥，看不出来啊，闷不吭声的，你还挺贱的。” “你说话注意点！” “这你哪有你一个妓子说话的份！穿这么臊是又要去勾引谁啊？”陈霜霜高声把江梦的话给压了下去，她双手环抱一脸蔑视的看着江梦。 “跟你这种人说话都感觉有失身份。” 说完，也不顾后面丫鬟的拉扯，她大步向沈遥走去，想把沈遥从江梦身后揪出来。 江梦来回护着沈遥，胳膊上被揪红了好几处地方。 江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直接推了陈霜霜一把。 陈霜霜被推的一下没站稳倒在丫鬟身上。 “你个狐媚子竟然还敢推我！我让我祖父把你手脚都砍下来！” 江梦脸色一白，却又强装镇定。 “方才场景太混乱了，是你自己摔倒在地上的，与我无关。” 沈遥拉住了江梦，从身后走了出来，她头上的发髻都被打散了大半，由此可见陈霜霜那一巴掌到底下了多大的力气。 “陈霜霜，你为什么要打我？” 陈霜霜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嘲讽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沈遥，你恶不恶心啊，一边拒绝了所有的亲事，一边又跟齐梓恒不清不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以前看你不声不响的还可怜你带你一起玩，没想到你心计这么深沉，连我的东西你都要碰！” “要是你们沈家还是原来在京城的沈家我说不定还要顾忌你几分，但你们家现在这老的老小的小，一家都没什么用处了，想来也没人能护得住你。沈遥，你们沈家都落魄至此了，你还想努努力去钓个金龟婿？” 前一句沈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后一句已经像刀子一般扎进她了心里了。 她白着脸，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梦却是颤颤巍巍的走上来。 陈霜霜一个也没准备放过。 “还有你，一个妓女，你还想肖想嫁入齐府？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这副身子还干不干净。以色侍人的东西，别以为别人吹捧你是真的以为你多厉害，他们不过是想看你脱光了衣服了的样子罢了。看你一眼都嫌脏。” 江梦忽然跟醒来了一般，突然对着陈霜霜就是一个冲撞，把陈霜霜直接扑到地上。 “我不准你这么说遥遥！” 来回的巴掌扇在陈霜霜的脸上，旁边的丫鬟小厮都吓坏了过来拉扯她们二人。 记不得是谁先动手了，头发被扯的生疼，脸颊好像也被刮到了。 江梦只觉得好像面前有前座大山难以翻越，还有千万的手要拦住她翻山的动作，有人要掐她的脖子，有人在钳她的胳膊，头发也被扯紧，好像呼吸一口都觉得艰难。 身下的陈霜霜其实几乎没有受伤。 只是江梦跟小厮丫鬟的缠斗让底下的陈霜霜脱不开身。 一只温热的手把她托起来，一个使劲，安安稳稳的让她回到了地面上。 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梓，梓恒少爷......” 江梦有些呆呆的看着来时的人，还穿着浅色的衣袍，连衣服都没有穿好。 应该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吧。 只是一瞬间，江梦的眼泪就出来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严重的伤？” 齐梓恒真的是生气了。 他跟卢晓骏忙了一天要收购望江楼的事情，好不容易能早点歇下了，下人又来通传说江梦台这边打起来了，他真是急的衣服都没有穿好，不过还好，来荟食府离书院也就一街之隔。 卢晓骏这会也把陈霜霜带来的小厮丫鬟拉开了，身下的陈霜霜灰头土脸的，头发杂的跟鸡窝一样，衣服被扯破了几块，连新做的粉嫩的指甲也劈了。 陈霜霜用劈开的指甲指着江梦，声音尖锐的都扭曲了。 “你个狐狸精你还哭上了？真不要脸！” “齐梓恒，你来的正好，她们竟然敢打我！你快点把她们赶出去！” “滚！” 齐梓恒看着陈霜霜，冷冷的说出这句话，一边跟门口的护卫吩咐。 “以后她再敢来，就把她直接轰出去。” 不怪那些护卫没有出手，一方面是几个姑娘在里面打架护卫们不好闯进去，另外护卫不管是帮哪边的，都会对姑娘的声誉造成影响。 不说沈小姐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其中的陈府的大小姐他们也丝毫不敢招惹。 没人想为了一点工钱把命都搭上去。 “是。”护卫整齐的应声。 “你要赶我走？！”陈霜霜一脸不敢置信。 齐梓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咬紧了后槽牙。 “是，我本来想对你做一个礼数周到的人，但是你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我不是你的亲人我没有必要去纵容你的所作所为。我今日我都想打你！但我不打姑娘，所以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以后也不要再来招惹我们。” 第304章 齐少爷，我们小姐不见了 陈霜霜冷笑一声。 “你还想打我？分明是她们勾引你在先！连林小姐都看出来，你不仅不让她们离开还留在身边，你把我陈霜霜的脸面放在哪里？把我陈府的脸面放在哪里？齐梓恒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句话我原路送给你！陈霜霜，我是顾着陈丹宁的面子才对你好言好语。你打了我的人，你还要我对你承认错误？我还要对这种狗拿耗子的闲心感恩戴德？你才是最不知好歹的那个！我把话撂这里了，我们之间所谓的维持谣言的契约再也不存在了，你别想拿这事儿来压我，反正我齐梓恒没脸没皮惯了。送客！” 齐梓恒黑着脸吼了一声。 门口的护卫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齐梓恒你！你会后悔的！” 陈霜霜瞪了一眼两边的护卫。 “不用你们赶！我还嫌弃这等地方脏了我的衣服呢！” 陈霜霜气呼呼又乱糟糟的跑出了来荟食府，她那时候的形象太糟糕了以至于没人认出来这竟然是陈府的小姐。 江梦台两个陈家的下人如梦初醒的才撒腿追上去。 陈霜霜走后，整个江梦台才算是又安静了下来。 齐梓恒的办公室里常年都备了点药，他也是都放在了姑娘们的手中，让她们互相去给对方上药。 心里一团乱麻，本来事就多，怎么陈家还出了这么一个惹事精啊。 这么一对比连齐晴晴这样的都算可爱了。 “你们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吧。” 齐梓恒有些抱歉的看着面前两人。 沈遥摇了摇头，还是一言不发，方才陈霜霜对她说的话打击太大了。 “手腕扭了这几天的演出先推后，回去找大夫好好看看，不能拖，要吃什么药就让红儿去抓，别犯懒了就不喝，这段时间营养也得跟上......” 江梦听着齐梓恒的碎碎念，脸上竟然还能笑出来。 “伤到脑袋，难道被陈霜霜那个女疯子打傻了？” 齐梓恒顾不得其他直接掰起江梦的脑袋左右看是否有伤口。 “没有受伤......”江梦红着脸，声音都莫名化成了一摊春水。 齐梓恒火速放手，自觉退后好几步。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竟然是陈家的两个下人又折返了。 “你们还敢来？” 卢晓骏挥着手里的东西就要堵上去。 之前见齐家两兄弟怕成那样他还觉得这俩人太夸张了，直到今日看到沈遥姑娘和江梦姑娘两个都挂了彩，听到了陈疯子的一番发言，才知道这姑娘实在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卢晓骏都替被打的这俩姑娘心疼。 两个下人脸白的跟纸一样，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 “不是，不是，齐二少爷，我们小姐不见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见了？” 齐梓恒皱眉，在青阳，自己家附近，还能走丢不成？ 小丫鬟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我们追下去，发现马车里没人，路人说，看到我们家小姐往小巷子里跑了......” 卢晓骏一拍桌子。 “你们挺有意思，你们小姐跑了你们不去追，反而来我们这里求助，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小丫鬟哭的更大声了。 “我们小姐要是想躲起来是绝对不会让我们找到的，我们要是回去陈府跟老爷夫人们说了，我们就死定。齐二少爷救救我们，派些人手帮我们去找小姐吧，我们以后一定劝着小姐不要找齐少爷的麻烦......” 小丫鬟和赶马车的小厮都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作响。 卢晓骏等着齐梓恒来拿主意。 齐梓恒叹气一声。 “你去找人吧，快些，毕竟是陈丹宁的亲妹子，从我们这里跑出去不能出什么事情。” 卢晓骏点了点头，立马大步走出去吩咐事情去了。 齐梓恒有些抱歉的看着沈遥江梦二人。 “今日先委屈你们了，我要跟着一起出去找找陈霜霜，你们收拾好了就带着护卫坐马车回去，不要给我省钱，女子的脸也很重要，我到时候再来看你们。” 沈遥点头，声音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梓恒少爷还是快些去吧，陈霜霜太娇生惯养了，她出了事情我们这边谁也不好交代，我们这边已经无大碍了。” 齐梓恒脑仁一阵抽抽。 陈家真是教了个好女儿出来，怎么这么能给人添麻烦啊。 跟着陈府的下人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马车里果然没有人，他顺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快就遇到岔路口了。 “兵分三路吧，我们三人挤在一起跟一个人没区别，没有效率。她跑出去没多久，应该没跑多远，过会我的人也会来的。” 下人们点了点头，一路上还是齐梓恒轻声安慰他们才不至于六神无主的找不着北。 顺着小路一直走着，这条小巷还挺暗的，又深又长，两侧还有许多堆放了许久的杂物。 要是陈霜霜这个丫头跑进来了不会害怕吗？ 一般小姑娘都会在夜里避着走这种路吧。 不过陈霜霜不能按一般小姑娘来评判了。 这条巷子应该能通到书院后面，他自己倒是没有走过，他慢慢走着，耳边都安静的很。 齐梓恒揉了揉眉心。 今日他跟卢晓骏一起先是去官府了一趟，又走了望江楼去探查了一番。 望江楼现在还是归官府掌管。好像是江掌柜一夜之间匆忙离世，望江楼经营多年还有一些外债没有还完，伙计们的月钱还没给，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叫小偷给洗劫一空。江掌柜的老婆也带着孩子跑了，于是望江楼这栋酒楼就自动的抵在了官府的手中。 出售这酒楼的费用用来偿还江掌柜所欠下的债务，如果还有剩，那剩下的就归官府所有了。 他们急急忙忙的去官府一方面是要去打探价格。另一方面也要去望江楼去看看日后如果真的要经手经营的话还需要有什么改动。 望江楼确实跟传言说的那样，稍微值钱的摆件都让搜刮了。 也就一些桌椅板凳还能用。 里面虽然杂乱一副被洗劫过的样子，齐梓恒还是注意到，连江掌柜屋子里的文书都不见，几乎全部带走了。 总之就跟他预测的那样，江掌柜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反正望江楼他早就想拿下了，也只是早晚问题而已。 第305章 脏，别看 正走着，眼瞧着这条巷子竟然是死路，一路走来也没见有陈霜霜的踪迹。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是隔壁巷子，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齐梓恒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陈霜霜紧张的有些发抖的声音从隔壁响起。 “你们干嘛，我警告你们，我可是陈府的小姐，你们要是再敢靠近一步的话，我就让我祖父把你们全部直接活埋了......” 紧接着响起来几个男人的调笑声。 “陈府的小姐？我看你这小妞一看就不像，哪家的小姐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大晚上的在这烟花柳巷的后街啊。我看你这小妞长的还挺水灵，要不要跟哥哥们再去好好聊一聊啊......” “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大小姐，说不定哥几个以后还能混一个陈府的姑爷当当。” 男人的声音醉醺醺的，想来是一群大晚上喝多了的酒鬼。 耳边传来男子逐渐逼近的脚步，陈霜霜不住的往后退，好像已经背部抵在了墙上。 陈霜霜的声音也弱了许多。 “别过来，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都行，放我走。” 陌生男人的声音又戏谑的响起。 “钱？你先让哥哥们好好爽快爽快了，再拿钱都不晚，哈哈。” 齐梓恒捏了捏手心。 他看了眼旁边的墙壁，墙不算高，只要稍微用点劲儿就能翻过去。 可是陈霜霜她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情，他要放任那边继续下去吗？ 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与任何人无关，她也是要吃点教训才会安分。 干脆走了算了？ 齐梓恒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皱了皱眉毛。 “别过来啊！把你的脏手拿开！谁准你摸我的脸！” 啪啪，几声清脆的巴掌响起。 “你个小娘们，哥几个瞧得起你你就把嘴给闭上，还敢挠人？我看你这小娘们就是看哥几个太好说话了。” 对面陈霜霜的声音逐渐被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音给取代。 女孩的挣扎声，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都一一的进了他的耳朵里。 耳边清晰传来衣服被撕扯的声音。 真尼玛想屏蔽都难。 齐梓恒猛地睁开眼睛，一掌拍在一边的杂物上，一脚蹬上墙，一个呼吸间就从墙头从天而降。 “去你妈的，谁准你们调戏良家妇女？！” 一个飞踢。 齐梓恒直接从墙头飞身下来，把对着陈霜霜要行不轨之事的男子给一脚踢翻。 陈霜霜两边脸颊都红肿着，头发乱糟的和流下的泪水一起糊在脸上，看着是挺狼狈的。 齐梓恒瞅了一眼，还好还好，只是外面的衣服被下拉了些。 出手还不算太晚。 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没有真的走掉。 要是他真的走了，那陈霜霜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陈霜霜虽然讨厌，但是她也罪不至此，她只是个被娇惯的大小姐，跟王黎比她又能有多坏呢？ 要是今日齐梓恒就这么走了，陈霜霜又遭遇不测了，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明明他自己也是过女孩，就算要给陈霜霜一点教训，怎么能用这样的办法？ 齐梓恒揉了揉手腕。 除了已经在地上已经被一脚踢的直接睡下了的男的，对面还有一个，瞧着样子，一身酒气，也是一脸色欲熏心的样子。 齐梓恒微微挑眉，哥们，你太心急了点吧。 你怎么裤腰带都松了？ “你还等着排队呢！” 齐梓恒直接一拳轰上去，直接砸在那猥琐男的脸上。 “有你什么事儿啊。” 猥琐男被打的直接猛地退后两步，手去捂着被揍了一圈的脸，裤子也松松垮垮的掉下来。 齐梓恒叹气一声，在怀里左摸右摸，摸出帕子来。 直接丢在陈霜霜的脸上。 “脏，别看。”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今日要不是这几个不知死活的色鬼出来非要闹事，说不定这大小姐已经被下人找到带回家了。他也已经回去睡觉了。 哪还有这么多屁事啊。 他一脚踹在那光屁股男身上。 “喝点猫尿就耍酒疯，不知道青阳是法治社会啊，调戏姑娘，谁给你们的胆子。我给你把家伙事儿踩爆了！” 当然，这种事要下手还是没那么简单。 要是真踩了齐梓恒也得有心理阴影。 齐梓恒只觉得不出气又在两人身上多踹了两脚，还坐上去给人补了两拳。 打得这两人鼻青脸肿还掉了几颗牙，齐梓恒才收手。 爽快的出了一身汗打完两人后，这时陈霜霜也又把衣服穿戴妥当了。 齐梓恒笑着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眼睛上还紧紧的蒙着齐梓恒丢过去的帕子。 肯定是被吓怕了。 哪个小姑娘能受得了遇到这事儿啊。 齐梓恒轻笑一声，把她眼前的帕子慢慢的拉开，帕子下面的眼睛还紧紧闭着。 “没事了，我已经帮你出气了。” 陈霜霜眼睛还是紧闭，没有一丝要睁开的意思。 “我不想看......我想回家......” 她的声音小如蚊蝇，又颤抖着，整个身形单薄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摔倒。 齐梓恒叹气一声，他就这么带着她回家了也不是个事儿啊。 外面还有一群人在找这姑娘呢。 “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跟他们说一声找到你了？或者让你的下人过来接你？” 陈霜霜拼命摆头，一手直接慌乱的抓在齐梓恒的胳膊上。 “你别走.......我现在就想回家，我不想一个人......” 齐梓恒抿了抿唇。 隔着袖子把帕子放到陈霜霜的手上，自己牵起了另一端。 “我牵着你走，走出这个巷子就松开，可以吗？我走慢点，你也不必把眼睛睁开。” 陈霜霜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现在就先放着那些人在外面找一会吧。 也算是给陈府那两个下人一点教训，不好好跟紧自己的主子，主子差点遇到危险都还不知道。平日里是太懒散了些。 “那我们慢慢走，你前面有水坑，你先跨过。” 陈霜霜紧紧的捏着帕子小心翼翼的从这里跨过。 巷子不长，但是因为陈霜霜全程紧闭双眼，脚步也小小的，所以走的格外漫长。 不过好在晚上了巷子也没什么人，没人看到他俩一副古怪模样。 第306章 首先是要做自己 看到巷子外面的若隐若现的灯笼光辉，齐梓恒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帕子。 “你睁眼吧，现在我们已经在大街上了。” 陈霜霜慢慢的睁开眼睛，她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否收拾妥当，脸上是不是还有眼泪也记得好好擦干净。 “我就送佛送到西给你送回府上吧，谁叫你是陈丹宁的妹妹呢，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这小子得跟我拼命。这回我可是废了大功夫啦。” 陈霜霜难得安静的看着他。 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穿着像睡衣一样的衣服，一脸的不正经。 可是这样一个不正经的人方才在那么危难的时候救了她。 在她自己都以为遇到了这辈子最灰暗的时刻。 想到方才两张恶心的面孔，陈霜霜的脸又白了几分，手也抓上了自己的领子。 “所以啊，陈小姐，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吃你那一套，世界上多的是地痞流氓做事不顾后果之人。在下次要冲动耍横之前，能不能先掂量一下自己承受的范围？” 陈霜霜抬眸看着他。 明明是一番关心的话，却让她听出些许警告的意味来。 她难得听话的点头没有跟齐梓恒唱反调。 “哎，我也不是你家中长辈，我没资格教育你。走吧，你家里人肯定等急了。” 陈霜霜看着手里还紧拽的帕子。 方才这个帕子就这么甩在她的脑门上。 帮她挡住了眼前的腌臜景象。 这帕子上还有好闻的清香，按理说，这应该算是男子的贴身之物吧。 陈霜霜唰的一下脸又红了。 想到方才的至暗时刻，竟然是齐梓恒从天而降，像神明一般的将那两个坏人撂倒。 陈家的男儿们个个都是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对齐梓恒这种细胳膊细腿的文人都瞧不上。其实这么看来，齐梓恒的劲儿还挺大的，也并非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 陈霜霜微微红着脸小跑着跟上齐梓恒的脚步。 “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江梦和沈遥了，她们在帮我做事，让她们顶着流言蜚语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你这么一闹不管是谁也好，只会让我们之间被外界传的更乱。” 陈霜霜有些不服气，但也只能小声追问道。 “你就只找些姑娘帮你？男子不行吗？任谁都会想入非非吧。” 齐梓恒脚步不停，又忍不住叹气。 “男子当然行，但是她们就没有机会了呀。大家都在努力的活着，不管是江梦还是沈遥，如果我不给她们机会，她们就不能成为现在的她们。这个时代对姑娘还是太不宽容了......霜霜，不是所有女孩的梦想都是最终嫁一个好郎君。” 陈霜霜不解。 可是所有女孩最终都是要嫁人的啊，不嫁人就会被母亲说是老姑娘最后只能去庙里度过余生。那多可怕啊。 齐梓恒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 “江梦姑娘的梦想是要不断精进她的琴技舞技，要让世人都能见到她的风采。沈遥姑娘希望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儿差，她也确实做到了，仅凭她一人又让沈家重新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她们都是很优秀的姑娘，在要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的娘子之前，她们首先是在做自己。” “首先，是在做自己？” 陈霜霜有些没听明白，从齐梓恒的话语中，她甚至能听出来他对这两个姑娘的钦佩。 可这些都是被大众所不齿的啊。 江梦抛头露面，沈遥一介小姐行商贾之事。 怎么到他这里还佩服上了？ 虽然在他的语言之中描述的二人确实让陈霜霜一改之前对二人的刻板印象。 陈霜霜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你喜欢她们两个吗？想娶她们吗？” 齐梓恒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自己又对牛弹琴了半天。 他摸了摸脑袋，怎么陈府还没到啊？ “不喜欢，我不会娶她们。” 陈霜霜刚准备喜上眉梢。 齐梓恒下一句马上补刀也补了上来。 “我也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娶你。” “为什么呀！” 陈霜霜下意识的提高的嗓门。 她多好啊，家世也有，长得也好看。 重点是她好不容易对齐梓恒真正的改观了。 齐梓恒看她一眼，她又马上埋着头不敢说话了。 “你是陈丹宁的妹妹，我对你的照顾也是因为陈丹宁，老实说我不喜欢你这一类型的，我们俩性格不合适。如果不是多了些流言蜚语我是不会想跟你有过多接触。” 陈霜霜一脸委屈，眼里还有些不甘心。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而且性格又不是不能改，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齐梓恒嘴角抽抽，他就知道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想面前这个小姑娘。 他清了清嗓子。 “那你听好了，要是你真的在意我，那今天的这种情况我再也不想看见了。我是吃软不吃硬，你要是又把我搞烦了我也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 陈霜霜跟在后面点头。 齐梓恒也是真头疼了，看方才他俩对话的架势，越发证明了这陈霜霜也开始在意他了，之前他都怕别人笑话他自恋他都没敢说。 要不是陈霜霜真的在意，怎么会突然闹到江梦台去？分明就是给自己抬身份呢。 这会又问出这等问题来，想不往那方面想都难。 作孽啊，齐梓恒。 他揉了揉脑袋，要是真是个男的说不定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左右斡旋了。 总之，先把这个小姐稳住，这个陈小姐的性格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正头疼呢，陈府已经到了。 “你要跟我一起进去？”陈霜霜面色惊讶，脸上还有些绯红。 只是在头发乱如鸡窝的情况下实在是没有什么美感啊。 “是啊，总要先见见老爷夫人啊。” 齐梓恒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情绪来。 ...... 第307章 丢我们陈家的脸 “什么！竟然有如此下流之徒要对我们霜霜行不轨之事？！” 这件事从一开始齐梓恒就没想瞒着陈家的人。 毕竟那俩人还在巷子里躺着，他是出了口恶气了，但是陈家还没有。 齐梓恒喝着面前的茶，看着眼前激动的恨不得现在就抄家伙去杀人的陈老爷。 陈夫人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晕倒了被丫鬟扶去休息了。 “是，小辈已经把那两个人揍了一顿，后续怎么处置还是要看陈家的意思。” 陈老爷神色复杂，有些忌惮的看着齐梓恒。 “霜霜她......没事吧......” 齐梓恒点了点头。 “没事，受了些惊吓吧。” 陈老爷点了点头，又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坐回主座。 “霜霜这孩子从小让我们给惯坏了，那恶人之事齐少爷就不用操心了......今日还要多谢齐二少爷解救了我们霜霜，不然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就被别人给糟蹋去了......” “举手之劳，霜霜是丹宁兄的妹妹，我应该的。” 陈老爷沉思一刻，斟酌了半天才慢慢开口。 “小侄，你也知道我们家最近与你家在外面多有口舌吧。今日一事我们陈家定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看你把霜霜当妹妹，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看见或者知道吧。” 光是这一句话已经让齐梓恒放下大半的心了。 原来陈家没看上他当女婿。 yes!这件事又简单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 “事关陈小姐的声誉，小子不敢马虎，路上没有人看见我们，出了巷子也是我们离的很远走得。霜霜跟我妹妹晴晴一般大，我自然是把她当妹妹看的，我也知道我们两家有些许莫须有的传闻，还是不要让这些话，影响了我们俩家的交情。” 这话一说出口，陈老爷瞬间开怀大笑。 “怎么会呢？小侄，我们陈家在青阳安稳多年都还是要仰仗齐大人的庇佑。倒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被我们从小惯坏了。不是外边传闻说的看不上小侄啊，而是我们老来得女，实在是想多留女儿在身边几年。” 齐梓恒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应和着。 “我现在生意上的事情也很忙碌，学业都有些顾不上了。上边还有一个哥哥，暂时没有抢在哥哥面前结亲的想法。” 这种高门大户都忌讳做生意的，齐梓恒把做生意这件事抬这么高，也是下意识的用贬低自己的来给这成要黄的婚事再加一层保险。 陈老爷又是笑着一顿吹捧。 说他年轻有为，又有勇有谋，还得体大方。 夸的齐梓恒都有些怀疑说的不是本人了。 “我们以后也会把霜霜看严些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就别想出门了！真是嫌给家里添的麻烦还不够！”陈老爷愤愤的补充着。 齐梓恒点着桌面轻笑。 “陈小姐还小嘛，很多事情不能看清也是正常，胡闹也是仗着父母的疼爱，孩子哪能轻易明白做父母的苦心呢？父母爱之深责之切。既然有陈老爷给陈小姐把关，那才是最好的。时间也不早了，再在贵府上停留不合适了，小子告退。” 齐梓恒说完这么一长段话后就离开了。 也如他所说，这么晚了留着确实不好，陈老爷也没有留他。 本来晚上听通传的小厮说齐梓恒和小姐一起回来的，陈老爷都恨不得把这个上赶着给自己贴金的小子赶出去。 现在看来齐小子也没想攀霜霜这个高枝。 陈老爷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赶紧吩咐下人去处理那俩淫贼的事情。 一开门，就发现陈霜霜还站在门口偷听呢。 陈老爷更是眉间莫名的升上来一股怒火。 “大晚上不睡觉也不收拾干净，这么邋遢模样给谁看？亏得今日有齐小侄在场，不然我看你这辈子就完了！” 陈霜霜瘪了瘪嘴。 “爹，我这不是没事嘛......方才齐梓恒过来跟您都说了些什么？经此一事，女儿发现齐梓恒这个人还是挺好，要不爹爹你们就退一步......” “闭嘴！” 面对这个可爱又俏皮的女儿，陈老爷难得的发火。 指着陈霜霜一脸恨铁不成钢。 “他一个庶出的有什么值得你看上的？瘦弱模样，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的样子。人家方才过来就是跟我们陈家划清界限，只是把你当妹妹看。有这功夫你怎么不去关心关心你娘？你娘因为你这个不成器的都晕倒了！” “家里有大夫，娘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陈霜霜被说的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但还是嘴硬的很。 陈老爷被气的不轻，一只手扶着门框，险些站不稳。 “你你你，以往丹宁说你这个小丫头被我们宠坏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是这副模样......从今往后，这门你就别想出了，省的你做出些事情，丢的是我们陈家的脸！” “爹！” 一说不让出门陈霜霜瞬间急了。 今日所受的一切遭遇外加今日父亲的冷言相待，让她瞬间又哭了出来。 “我错了还不行吗？今日委屈的明明是我，为什么家里人也要对我这样！我难道不是你们疼爱的女儿了吗？” “你去祠堂去闭门思过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陈老爷冷漠的说完这句话，就直接离开了陈霜霜的视线。 ...... 从祠堂出来后陈霜霜已经觉得自己两只腿的膝盖都要跪废了。 这一出来，府上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齐晴晴，你来我府上做什么！” 陈霜霜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再见这么一张跋扈的脸还是这么的令人讨厌。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齐晴晴是齐梓恒的妹妹，说不定还真能帮自己说上几句话。 陈霜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要去讨好齐晴晴。 她卸力靠在椅背上。 “晴晴，这么久不见，你怎么也不来找我玩啊。我可想你了......” “陈霜霜，你个二愣子。” 齐晴晴没有半点要跟她叙旧的意思，看着她张口就来。 “你，我没惹你，这可是在我府上！” 陈霜霜咬着牙手直接拍在了案几上。 第308章 为你打下的江山 齐晴晴冷哼一声，直勾勾的看着陈霜霜。 “你去江梦台那里闹，我在丁小姐那里知晓了一两分，我又去江梦沈遥那里一打听就全知道了。” 陈霜霜抿唇，脸色有些不好的撇过脑袋。 丁小姐这个大嘴巴子，真是有病。 “陈霜霜你长二两脑子了吗？你都不想想为什么林小姐突然去针对沈遥那个小丫头吗？你不会以为她是真的为了你好吧。你俩还真就姊妹情深了？”齐晴晴的话突然有些阴阳怪气。 陈霜霜瞬间秀丽的眉毛蹙了起来。 齐晴晴双手环抱一脸看傻子的样子。 “你不知道吧，林家一早就看上的为林小姐做打算而选的夫婿，现在在跟沈家议亲。林小姐能不怨恨沈遥吗？那丫头看着骂人都不会，倒是被你喷的狗血淋头。” “我是林小姐我现在都躲在家里偷笑。” 陈霜霜的眼睛瞬间瞪大。 “你倒是让人做了筏子了，说你蠢你还真尽全力证明自己是真的不聪明。” “你是不是真的跟我梓恒哥有仇啊，你知道江梦台给他赚了多少钱吗？你断人财路等于踢别人饭碗，这事儿我家里长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做了错事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还真是脸不是一般的大。” 看着齐晴晴讥讽的笑，陈霜霜的衣裙下的手捏了更紧。 她自己何止是让人被做了筏子？她自己差点就陷入危险，还让爹娘都对她产生了误解，现在连门都不能出。 竟然是姓林的那个贱婢要害她！ “晴晴，你听我说，我一开始我也是被骗......” “我才不想听，今日来就是来骂你的，骂完我也就要走了。也让你长长记性，林小姐说的一些鬼话你也敢信......” 齐晴晴脑袋一扬高傲的走了。 留下陈霜霜独自一人在原地黯然失神。 ...... 离陈霜霜闹完又过了好一段时间。 眼下连望江楼的手续也已经办妥了，不日就可以动工开始进行改造了。 卢晓骏看着眼前的地契还是忍不住眼发直手发抖。 “居然，真的被我们拿下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齐梓恒笑着点头。 望江楼所处地方是个好地段，又有那么多年的经营口碑，虽然最后被江掌柜败坏了不少路人缘，但对齐梓恒来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眼下江掌柜死的蹊跷，官府也只能暂时将他定为自尽。 不少掌柜都在观望着，所以这眼疾手快的漏子倒是让齐梓恒给钻了。 想当年他刚来青阳的时候，那时还是奉阳节，他来这望江楼里面参加了何知邮少爷举行的诗会靠着一首归园田居在青阳崭露头角。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又以另外的身份站在这里了。 “我爹要是知道我们闷声的把望江楼给盘下了，得好好烧几根高香！” 卢晓骏格外的兴奋，看着这乱糟糟还未修整的望江楼愣是看出了一种，“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的感觉。 “不过这一下子要动工的话手里的资金可就没有那么宽裕了，要是能从子炉居再匀一点过来倒也能一下没有那么多压力。我再去看看账册......” 齐梓恒伸手拦住他，从卢晓骏怀里把算盘拿了出来。 自打卢晓骏接手了火炉居的账册，这把算盘他就时刻的揣在怀里，睡觉都不拿出来。 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他了。 卢晓骏呆呆。 “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完吗？” 齐梓恒摇摇头。 “你把这些账本都放一放，交到别人手里吧。” 这话一出，卢晓骏的脸瞬间就有些发白。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等我先说完。”齐梓恒火速开口解释。 “晓骏啊，我很感激你这段时间为店里做的贡献，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我不能耽误你啊，我其实挺羞愧，为了我的事情，你都多久没去上课了？你本来就是新转进闫先生班里，很多课都可能跟不上，马上又要院试府试了，难道你还要对着账本过一辈子吗？你是学生！我怎么能耽误你啊。” 卢晓骏嘴巴张了张，最后又紧紧的闭上了。 齐梓恒继续的说道。 “眼下我们虽然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我也是一个学生，我以后也会好好学习把重心放在念书上。望江楼和火炉居的事情我这边也会尽快脱手，交给可靠的人去打理。可能又跟以前一样，一忙着读书又顾不得店里了。” 卢晓骏捏了捏自己的指甲。 “又交给别人？外人我都不放心，上次出了我伯父那个事耽误了你多久。还不如我亲自......” 齐梓恒直接打断他。 “晓骏，你要是真的无心学业，我可以放心交给你。我对你百分百的信任这点我就算不说你也能知道。但现在是你分明还有向上的能力和信念，我再这么做就是拖垮你。连我都不一定能做到一心二用，我怎么能去要求你呢？” 卢晓骏撇过脑袋。 齐梓恒也知道，自己说这番话其实对他来说也是很残忍的。 打理了这么久，说切断怎么可能呢？ 他摸了摸脑袋。 “这样吧，以后火炉居和望江楼的大账册都交给你管，跟我一样，偶尔来看看就行，不必每日都来。前提是你必须平衡好的你的学业。要是你实在吃力，我再安排给别人。” 卢晓骏瞬间眼睛就亮了，他点了点头。 齐梓恒也是拿他没辙了。 “要是换别人来给我管账，我还不放心呢，这还把你搞成我的小管事了，月底了月钱可得给你翻一番。” 卢晓骏也是个翻篇快的人，他一下就甩掉方才的不愉快了。 “那我的月钱比江梦姑娘还要高吗？” 齐梓恒瞪他一眼，故作严肃道。 “少打探同事的工资！” 卢晓骏嘻嘻一笑。 他也知道齐梓恒这么做是为他好，毕竟家里两位长辈还指望着他以后能考取功名呢。齐梓恒非拉着他做账房他的父母可能也会心里不愉快。 齐梓恒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真的很会顾及每个人的感受。 卢晓骏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在文先生课上没带课本跟齐梓恒一同在外面罚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 第309章 先生，偷题要吃花生米的! 今年的院试和乡试被安排在了同一个时间段。 也就意味着今年对齐梓恒来说就只有一场考试了。 临近考试的时间了，青阳的学子更多了，不少都是下面乡，地方出来的学子来青阳这个大府来考试。青阳一下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好几家酒楼客栈的生意又迎来了一波小高峰。 “阿川哥竟然不去京城考试吗？还以为阿川哥会借此去京中见梁钰少爷呢。” 卢晓骏一边啃饼子一边好奇的打探消息。 齐梓恒点头，一边喝粥，眼睛都没离开手上的书本。 但听到那个名字还是稍微愣了一下。 梁钰真的去了京中就再没跟他们中任何一个人联系了。 就好像他这个人，他们一起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一样。 大家对他的称呼也慢慢从钰哥变成了梁钰少爷。 一下又疏远了起来。 梁钰的信虽然没到大家的手上，但他的事迹却一桩桩一件件又是那么的如雷贯耳。 他甚至只用了短短大半年就接手整顿了王黎之前的羽林军。 当时羽林军的大部分都因为跟着王黎犯事儿被发配去了边塞，而少部分分裂的羽林军依然在京城如同一盘散沙的成了一个烂摊子。 他现在算是在京中也是站稳了脚跟了吧。 齐梓恒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虽然京中和各大州府都设了考点，但是毕竟是本场作战，环境的干扰也会少很多，赢面更大。要是乡试过了，梓川哥以后可能就要去京中的国子监读书了，那日后还担心见不到京中的故人吗？” 卢晓骏点点头，一边加速了吃早餐的速度。 “梓恒兄，我赶着上课，昨天闫先生强调了要讲关键题，我先走了啊。” 卢晓骏闪的飞快，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 齐梓恒也火速喝了两口收拾了残局。 今天他的任务依旧是——抓先生。 李先生那个老头真是越来越会躲藏了，前段时间他在忙于跟望江楼打擂台那阵，李先生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真是一点踪迹都没有了，不过那段时间齐梓恒也是实在繁忙。 这段时间差不多望江楼的事情告一段落，齐梓恒才在书院里看见了李先生步履匆匆的模样。 总之还在书院里就好。 齐梓恒都攒了一堆问题了，就等着把李先生揪出来好好询问一番。 这么看来他跟李先生的关系不太像师生，更像是一种不用提起双方心领神会的忘年交。 正想着，已经到了李先生会休息用的竹屋。 “李先生，我知道你在里面......” 齐梓恒一敲门，竹门自己开了，李先生居然真的在里面坐着。 齐梓恒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认面前这个老头真的是李先生。 平时不是最爱玩障眼法？每次都把他支开其实屋子里根本没人。 这次怎么？ 看着有些疲惫，一脸的倦意。 “先生，您去做贼了？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李先生抬了眼眉毛，一看是齐梓恒，立刻又弯下了腰一副没坐相的摊在座位上。 “把门带着点，别让学生们看到我这副模样，为师还是要注意些形象。” 齐梓恒切了一声，还是乖乖走进来，从里面把门给拴上了。 “这次院试，交名册了？” 齐梓恒老实点了点头，然后吹着吹着就飘了。 “学生可是谨记老师的话，想掀桌就要先上桌，我这种文曲星下凡直接把那些跟我一起的竞争者们杀个片甲不留，让他们知道，莫欺少年穷！都得在我脚下俯首称臣，哈哈哈哈！” 说完还特别像反派一般的插着腰尬笑了两声。 李先生眼皮一抬。 “这应试节奏还是快了些，这又疯了一个。” 啧，这老头。 “先生！您真是，为老不尊！” 李先生哈哈大笑两声，又收敛了笑容，双手一摊。 “看看你最近写的文章，老夫最近可听了你不少丰功伟绩，玩那个什么商战玩的很溜是吧，老夫看看你最近的学问是不是也跟着溜坡了。” 齐梓恒老实把自己最近的成果都双手递交，顺便还上交了自己的问题汇总表一起。 李先生直接点了点桌面。 “我这也有几套题，你写写，老夫就知道你这猴子肯定忙着跟人拿钱打架没空参加书院的大考。” 齐梓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去拿了试卷到眼前看。 这一看，齐梓恒就有些呆愣。 这出题的样式......怎么跟他脑袋里那个书库的殿试试卷问答格式差不多？ 我嘞个老天爷啊，高考模拟题。 这难度简直赶超了十个院试。 齐梓恒呼吸一顿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先生。 “先生！你是老师啊，你不能去京城偷题去了吧！你这可就不只是为老不尊了，要吃花生米的！” 李先生干咳两声，差点被口水呛到了。 他黑着脸开口。 “是啊，我是偷的题，你现在看了考题，我们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齐梓恒也是再也憋不住了笑了出来。 这李先生还真是会借坡下驴。 考题怎么可能偷的到，现在殿试的考题绝对还没出呢。而且那都是锁在皇宫的考题，除了皇帝和主考官外谁能知道啊。 他当时也就是玩心大起想跟先生开个玩笑罢了。 “你个臭小子，老夫好歹做了几年太傅，命个题的能力还是有的，快写。耽误了老夫晚上去吃饭你就给我辣椒炒肉伺候。” 齐梓恒嘴巴一瘪，还是想笑。 这个老头几天不见还玩上幽默了。 不再打趣先生，他深吸了一口气，从书篮里拿出他惯用的文房四宝，一边研墨一边屏息凝神的看着眼前的题目。 不知不觉日落西斜。 齐梓恒的肚子自顾自的咕咕出声，眼前的亮光早已被烛火替代，齐梓恒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多久的题。 他放下笔，剩下的一些他也暂时不用写了，都是一些总结的话了。 他在李先生这主要是要练思维分散和对点训练的能力。 李先生也没能吃上他预想的大餐，而是在一边安静的啃馒头。 第310章 因为你小子缺德 “先生你怎么吃独食。” 齐梓恒这么说着，也不客气的直接拿着馒头嚼着啃了起来。 馒头很干巴，但有东西进肚子里就是感觉一阵的满足。他也一整天没怎么喝水，拿着茶壶就咕咕喝了起来。 “我看看你写的试卷，你的功课和问题我已经看完了，放在那边了。” 齐梓恒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把试卷双手奉上，又拿着自己已经被批过的作业翻看了起来。 “先生，您还没说，我写的怎么样？” 他嬉皮笑脸。 李先生看他那副鬼样子就想拍他。 他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凑活吧，勉强能入眼的程度，还不快按照我要求的再改！你以为留给你的时间还有很多？” 齐梓恒被说了也不恼，他知道李先生根本就不是在嫌弃他。 打是亲，骂是爱啊。 他又慢慢看起了李先生给他的批注。 确实，李先生不愧是做过太傅，真是两把刷子一把也不少。 这经过他修改过后的句子，不管是措辞还是语义，都会精进很大一个程度。几乎所有能扣到主题的分都能被他抓住，主要就是一些细节上的修改，典故的运用和答题大体的走势。 也难怪李先生看了那么久，这每一句都要逐字逐句的分析。 齐梓恒又随意翻看了他提的问题。 李先生也有好好备注下来。 还在后面标注了他哪块比较薄弱，这几天要主攻拿几本书。 这才是真正的学习小助手啊。 李先生看他的新试卷也比较快，主要是看答题大纲。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都是满意。 “可以，本来还以为你会抓耳挠腮，没想到回答的还不错。起码对付小小院试没有什么毛病了。要是你这不拿个案首回来，你给我把道德经抄一百遍。” 为什么是道德经啊。 难道李先生是在跟他透题？这次考试与道德二字有关？ 齐梓恒还在那揣摩。 “因为你这小猴说话实在是太缺德。” 似乎是看出了齐梓恒心中所想，李先生竟然直接点破。 这句话把齐梓恒笑的差点合不拢嘴。 “明日也跟今日差不多的时间来吧。” 齐梓恒有些意外。 这李老头平时最怕麻烦，怎么还主动帮他答疑解惑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先生，不是说我的院试已经没问题了？” 李先生斜眼看他。 “你明年还有乡试，还有会试和殿试。你以后要是去京城里读书了谁还给你一对一辅导？多的是英才进了国子监最后熬到死都没熬上一个功名。别到时候考不上了回来跟我老头哭鼻子。” 齐梓恒了然。 这李先生人真好。 他点了点头。 “先生不嫌我烦就行。” “包饭啊，我不想每天对着你这个小猴子啃馒头了，人老了，吃这玩意肚子磨的慌。” 齐梓恒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 区区小饭，就这么包在他身上了。 又想到什么，齐梓恒接着问道。 “先生，你这么给我开小灶是不是不太公平啊，您看您这么厉害，怎么没想着多喊几个人一起教呢？到时候那状元榜眼全是我们书院的，多拉风啊。” 李先生又斜了他一眼，继续啃馒头。 “我老儿教学生不用力气吗？再说了，我往这一坐，谁都可以来问我问题，你瞧今日一天除了你之外有谁来了？我每天闲出屁来我还得按着他们的脑袋学？我又不是圣人。”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先生，跟我讲讲呗，您去干嘛了人都憔悴了？是不是又钻哪个角落看小黄书去了？” 李先生瞪他。 “本山长的境界这么低？看小黄书还得躲着看？我是在那青阳边界山脚下钓鱼，被人偷了钱袋，一路流浪回来，还搞丢了文书差点被官府的人赶出去......你什么眼神？你这么小你懂啥啊。为师这是在磨练心性。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 “还笑，练字，你这写的跟狗爬一样的，够谁看啊。” 齐梓恒哦了一声，又老老实实的在空白的纸上写起来。 “先生，你......” “别说话，专注些，不要一心二用。” 李先生直接给他打断。 又写了好久，齐梓恒觉得手都酸了，才停下来。 对面的李先生又已经跟着肚子咕咕了，两个人的肚子跟打雷一样此起彼伏响着。 “先生，我方才就想说，要不要先吃顿宵夜啊......” “你个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 李先生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个暴栗。 “先生，是你不让我说的，还让我闭嘴......” 齐梓恒委屈。 ...... “齐梓恒，有人找你。” 齐梓恒正在收拾去李先生那里要看的东西，外面的同窗好意的提醒他。 他走出去，外面站着的竟然是齐家的两位老爷。 他们怎么来了？ “两位老爷进来坐坐吧，我上课不急于一时的。” 为首的是齐大老爷，后面跟着胖的挤过门缝有些艰难的齐二老爷。 齐梓恒烧水给两位倒茶。 “今日两位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齐大老爷咳了一声。 “快要院试了，我们过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齐梓恒点点头。 “劳大伯父和父亲费心，我现在一切都好。” 这还是他跟家里吵架后再次跟家里的两位长辈见面。 毕竟上次闹得这么不愉快，连齐梓川都过来跟他两个呛嘴了。 虽然齐梓恒事后也反思了自己的错误，但是那个节骨眼上确实不能放弃自己手上的店铺去迎合家里的想法。 所以也就一拖拖到了现在。 “儿啊......这么久你怎么都不回家让爹看看啊。” 齐二老爷泪水莹莹，恨不得抱着齐梓恒来一出痛哭流涕的戏码。 齐梓恒苦笑。 “这不是回去了会让老夫人不开心吗？她老人家都装病了，我再回去，把老人家气成真病了那就真的是我的罪过了。” 齐大老爷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我们今日是来给你送些东西的，知道你快要考试了，你身边也没个人给你准备厚衣服，吃食，鞋垫......我们也帮梓川准备了好几年，要带什么不能带什么我们还是很清楚的。起码在这个时候，我们大家都是支持你的。” 齐梓恒有些意外，齐大老爷虽然没说什么责备或者暖心的话。 但他们这一行为确实真的从实质上给他提供了帮助。 第311章 先生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这已经足够让人感动了。 齐二老爷擦擦眼睛。 “儿啊，去年府试我也帮你准备了，但是我记错时间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你府试都考完了......不是长辈们不关心你啊，你跟梓川都是我们齐家的好孩子......就连你想要那个望江楼，都是你大伯父......” “跟孩子说这些干嘛。” 齐大老爷咳嗽一声阻止了他继续的说话。 但这点信息也已经足够了。 难怪自己拿下望江楼竟然如此的轻松，官府甚至没有跟他叫价。 中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呢。 突然想到齐梓川说过的，其实他们有把他好好当成一家人去呵护，只是他自己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以为的世界中，一直没有发现。 他正色的向二位大人行礼。 “多谢父亲，伯父替我周全。” 二老爷眼眶红红的拉着他问东问西。 比如书院的伙食好不好啊，学习的话晚上烛火费不费眼睛，兜里的钱还够不够花...... 齐大老爷就相对稳妥很多。 只问了他有关学术上的知识，对这次院试的把握，自己平时的练习，必要时可以让齐梓川过来指点一下他之类的。 齐梓恒都一一回话。 “有空还是回家一趟，若是院试能顺利通过，你祖母那边，我会去想办法的。” 临行前，齐大老爷跟他说了这番话。 齐梓恒还微微一愣。 这是直接给他开后门了？只要他院试通过，那祖母那边齐大老爷竟然会愿意主动去化解这尴尬的关系，更深层次的理解，就是齐大老爷愿意站在他这边了。 齐家家风严谨，齐大老爷能不顾母亲的心情把他这个庶子接过去认可接纳，这就已经是足够大的让步了，也没有让他主动放弃那些生意上的事情。 单这一句话，就足够让人感动。 “大伯父，我一定会尽力的！”他眼神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 “儿啊，不要太辛苦啊， 反正家里有我们大人给你稳着呢，要记得回家啊。院试我去送你去考场啊......” 齐二老爷要走了都是一脸的舍不得。 齐梓恒跟他挥手。 “不用，父亲还是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吧，来了我反倒会紧张。” 都出了书院，齐家两位兄弟也要分开去忙自己的了。 齐二老爷还是一脸犹豫的看着自己大哥。 “大哥，到时候我真不用去送啊，去年没送我就够心疼了，我这孩子，我总觉得亏欠他了......但他怎么就这么懂事呢，什么都不跟家里开口。” 听齐二老爷说出这番话，齐大老爷也是跟着叹气。 本来上次因为开店的事情，他还以为这孩子肯定会来跟自己说两句软话，然后他在中间又周旋一下不就解决了吗？没想到这孩子就因为自己一两句狠话就跟家里直接闹生分了。 别说开口了，后面甚至连面都见不到了。 还是齐梓川在中间做那个连接人，才不至于让这孩子真的一气之下就这么出了齐家。 后面他还真的去了解过，原来那个专门供给百姓的子炉居竟然就是阿恒开的，难怪当时去子炉居的时候伙计对打听东家的人这么谨慎。 这几家店都是正经做生意，没有张扬过一点齐府的名声，也没闹过事儿。价格合理，一年上头还经常做些布施活动，实在是齐老爷眼里最赞扬的三好企业。这都是齐梓恒一个人打拼出来，哪里都居大不易。 齐大老爷对齐梓恒的能力也很欣赏，所以后续才没追究开店的事情。 “你自己的孩子你能不能上点心？每次就哭哭啼啼的，跟恒儿学着点，他就稳重的多！要我说，还是这孩子小时候苦日子过多了，养成了这种独立的性子，别看他跟谁说话都笑脸相迎的，这孩子脾气可倔。” 齐二老爷点头，又忍不住叹气。 “那我现在就要更加对恒儿好，可是母亲这一回来，这所有的关系都白缓和了。我现在出门都还得看着母亲的脸色，哪还敢再帮恒儿说话。我现在是夹在中间哪边都是愁。” 齐大老爷斜他一眼，看到自己弟弟这副窝囊样就忍不住想揍人。 深呼吸一口气。 “优柔寡断，该孩子母亲都跟你不亲。” 说完这句话，齐大老爷直接就走了，也不顾二老爷难看的脸色。 齐梓恒倒是因为两位长辈的看望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这还是李先生发现的。 齐梓恒这小子做试卷还哼起了歌来。 这嘚瑟小模样。 “不就家人来看你了吗？又不是天南地北，出了书院门回家又能见着了。” “哎呀，那不一样，先生。” 齐梓恒故作高深的跟他比划。 “能感知到家人的心意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幸福的事情，做事有人兜底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先生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李先生脸色一僵，刚准备伸手给他脑瓜来一下。 齐梓恒突然好奇问道。 “先生，你的家人呢？怎么好像没听您提起过啊。” 李先生举在半空中的手一僵，悻悻缩了回去。 “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是有个师弟，在宝安书院做山长？我跟他关系不亲，常年也没有联系，就这样吧。另外就......没有什么亲人了。” 齐梓恒还是捕捉到了李先生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就没有师娘吗？”齐梓恒托着下巴问。 “先生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大人，底下人为了巴结您不得每天献上无数美女都不重样的？” 这记大拳头还是落在了齐梓恒的脑袋上。 齐梓恒抱着脑袋一脸委屈。 李先生捏着拳头咬牙切齿。 “你都还没考上你都在想着酒池肉林了？你小子意志不坚定。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知道吗？今天你要是敢接那些美丽女子，明日你就等着吃断头饭吧。官场哪有那么容易好混，你小子还有的学呢！” 齐梓恒正色，只能点头不敢再皮了。 “你先生两袖清风，孤身一人，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齐梓恒点了点头。 懂了，爱看黄色话本只是先生的保护色。 先生才是真正值得敬佩。 “把你小子眼神收回去！那看话本谁还没个小乐趣了.......” ....... 第312章 院试 日子一下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火炉居那边齐梓恒也暂时没空再过去，不过他找的这个代理人，还是忠心耿耿有什么事都给他写小报告。 齐梓恒打开今日的信盒。 小六浮夸的表情又好像突然蹦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东家，今日店里无事，我想想还是给东家写一封，给东家交代一下细则.......望江楼那边我也派人盯着，还好火炉居那边的卢先生有熟人相助，年后肯定能完成.......” 齐梓恒笑着略过一大串长的无以复加的修辞手法，看了几句重点，这才把纸条又收好。 当时把小六设为店里的代掌柜，可把这小子吓坏了。 一遍又一遍的说自己没做过，不会，也管不了人。 还是齐梓恒换了个说法，让小六做店里的“信息通传人”，就负责记录每日客人和店里的情况，然后转述给他就可以了。照旧让他负责跑堂，也不给他什么压力。 小六这就一口答应了，事实证明，这样确实不错。 财务这边也招了个新的看账本的，每日就负责记账，这下齐梓恒做了两手准备，两个人一人管一本，谁出了问题就找谁。 最终管总账的还是卢晓骏。 要不说这孩子还是擅长数学的呢，在闫先生那里很快就已经适应好了。 最近也在为了府试去冲刺。 齐梓川最近也见不到人影了，他的压力更大些，齐梓恒也没想着去打扰他，他自己都转不过来。 齐梓恒的生活就比较单一了，他每天早上做好功课了就去找李先生。 现在的李先生别提多靠谱，一边给他辅导功课，一边还给他出试题，现在两人连嘴炮都打的少，他每日都忙的两眼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 齐梓恒手里还拿着试题要去找李先生时看院里难得热闹的挤在一块。 好像又小考了。 快要院试，府试了，这书院里的小测就多了起来。 也是要给学生们一点压力吧。 齐梓恒依旧没参加，他现在属于三没有，没有老师管，没有教师收，没有人在乎。 主要是文先生出的题都太老旧，还是原来四五年前那一套，没什么参考意义了。现在的监考批卷大人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了。 像这次府试出了所谓“难题”的方大人，其实也只是按自己的想法出题，没被这些先生揣测到才会被误会叫“难题”，能答上来的人虽然少，但绝不会没有。 文先生这样就叫固步自封吧。 看到小闻站在人堆里的最前面，他这次忍不住主动上去调笑。 “小闻少爷这次考了第几啊？” 顺着榜单往上看去。 “哦~第五，很不错啊，看来小闻少爷这次是十拿九稳了。” 小闻有些脸色难看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现在都要参加院试，跟他这个参加府试的肯定不一样。 齐梓恒当众鼓励他，只让小闻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样。 “齐梓恒，你别得意，院试没那么容易，你就等着被我赶超吧！” 齐梓恒无所谓的笑了笑，直接迈步离开了看榜的地方。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啊。” ......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已经来到了考试的时间。 齐梓恒已经通过了层层审查坐进了考场。 对比县试时的紧张不知所措，府试时的略微慌乱，现在的他已经能成熟的应对一切了。 齐梓恒闭眼感受了一下，嗯，这次不太冷，起码不是个风口了。 天知道上次府试那个风口快把他吹的神志不清，还要左右防着这股歪门邪风把他的试卷给吹走。 而且这次他有备而来，穿了很多层，科考是不允许穿夹层的衣服，那就要靠一层又一层的单衣去叠。热了可以脱，冷了可就没得加了。 他动了动鼻尖。 很好，也不臭，没啥异味。 除了考棚长年封闭有一股发霉阴味外，这些都对他的影响不是很大。 院试跟府试差不多，也是三天之内考两场，这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在这个考棚里解决。不是考棚里没有茅厕，而是只要去了茅厕的考试，试卷上就会被做上标记，所以大多数考生宁愿拉裤兜子里也不愿意让卷子上被做上标记，被先打入“不合格”一列。 中间少喝水少吃东西也不是不能憋。 想到去年有人考试可能就在他的左右直接拉裤兜子的那位考生，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跟他一同参加考试呢？ 齐梓恒正发呆，桌面被轻轻敲了两下。 “专注。” 监考大人在他面前咳了两声，算是一次提醒了。 齐梓恒这次的位置虽然没什么环境的干扰，但是着实是全考场压力最大的地方——监考大人的眼皮子底下。 监考大人眼睛一低就能看到他写的是什么。 还好齐梓恒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也没觉得特别紧张，只要是不拿大风嗡嗡吹他他就绝对没问题。 之前倒是听齐梓川说过，要是监考老师在你身边，千万不要紧张就不写或者乱写。平常心对待就好了。要是监考大人在你头上叹气，就要好好再审一遍题，不要先乱了阵脚。总之一定要沉着冷静。 齐梓恒好像有点懂了，这跟现代高考有什么分别？ 听说不少学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就写不出字来了，成绩一线下滑。 他应该没有这种情况吧，他天天在李先生面前耍混不要脸。 想到这里他直接抬头，竟然跟面前的监考先生直接对上眼了。 监考大人他肯定是不认识的，就算齐大人是青阳本地的父母官，要么被外调去监考，要么直接不参加科举团队。 面前的监考大人挺板正的，一脸周正的模样，挺年轻，胡子修剪的也十分整齐。 监考大人头一回见到跟自己对视了还笑着打量的考生，平时往考生身边一站，一个个都快抖成小鸡仔了。 齐梓恒微微一笑，轻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很快试卷就到了他的手上。 开始考试的锣鼓声响起。 他也无心再思维发散，直接把全身十二万分的专注都放在了面前的试卷上。 第313章 尽力而为咯 审题，审题，再审题。 一个题目起码要读上三遍才能确保自己确实没有看错题意。至于下笔，根本就不着急。 面前的题一道又一道的从眼角划过，这些题算不上难，唯一有点难的地方，竟然也在李先生给他划的重点书中出现过。 诧异也只是一闪而过。 单凭他自己想可能要想上好一会，但是正是因为经过了李先生的特训，反复啃下了好几本书，这其中的一句不起眼的话他竟然能瞬间联想。知道了出处再举一反三起码就简单的多了。 他举手。 “稿纸，先生。” 考场里的小童立马就得了消息火速的递上全新的草稿纸。 齐梓恒就这么用自己的做笔记的特殊符号在草稿纸上先写写画画起来。 要保证誊写上试卷的都是他最好的状态写出来的最好的答案。 这些题都不是问题，现在就是要在有限的空格处写上他认为最优最能吸睛的答案，最好每一句都是精心打磨过，没有任何歧义的。 他在李先生那里学的也就是这些思维精炼和语句打磨的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考棚昏暗，只知道这个点天还没黑。 他所有的答案已经差不多整理出来了。 就在台上的监考大人都以为这小子要誊写答案的时候，他竟然开始吃饭了。 齐梓恒把面上的稿纸堆放在一边，试卷叠放在一边，好好的收拾干净，然后就开始拿起食盒开始吃饭了。 这个画面着实还有些诡异。 同考场几乎所有的考生都还在拼命答题，争分夺秒的。 一般都是只有在灵感枯竭或是实在是答不上来时，才会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看这稿纸都画满了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没灵感啊。 齐梓恒不知道大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只是刚好有点饿，就吃了，也没想这么多。 左右答案已经都在纸上了，誊写过去就完事儿了。 带来的糕点都还是卢晓骏的父母亲手做的，给卢晓骏的同时他也沾了点光。糕点湿软可口，也挺果腹的，味道口感上都没的说。 吃完后，他还喝了小杯茶。 要不是监考大人的视线过于灼热他都恨不得再睡个午觉。 收拾完所有的吃喝用具，他才慢慢把答题卷和草稿纸又整理到眼前来。 先填好所有的考生信息，检查三遍，然后开始答题。 期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专注写题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 所有的语言已经组织好，他捏着笔，工整规划的在试卷上答题。 不知不觉间，试卷已经几乎答完了。 此时天色也已经全黑了，考棚里点着灯也有些昏暗，左右就一些收尾的工作了。 收好试卷，齐梓恒从篮子里翻出了小毯子小枕头，直接垫在脑袋下直接就睡了起来。 这次考试虽然准备的足够充分，但这种坐着的姿势实在是难以休息好啊。 几乎是天刚亮，齐梓恒就被考试院外面的鸡叫声给叫醒了。 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就继续昨日的收尾工作。 身边一道阴影投下，想来是监考先生在看他的试卷，齐梓恒面无表情，继续填写完善工作。一早上就这么动脑筋，连手心里都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齐梓恒希望这位大人能快点走。 倒不是紧张了，而是天色本就不亮，这位大人把他的光线都挡住了啊。 这么看书容易近视啊。 脑袋上还能听到监考大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是暂时没有要离开他面前的想法。 齐梓恒也只能在心里叹气，然后继续开始“目中无人”的奋笔疾书起来。 差不多中午时分，手上的试卷被收走，上头又派发了新的试卷下来。 齐梓恒在试卷被收走的时候已经在吃饭了。 这次新的试卷下来时，他也一点不着急，慢慢收拾好了手边的所有东西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始看他的试卷。 旁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齐梓恒微微歪头。 这个监考大人直接坐他旁边了。 齐梓恒拿笔头挠了挠后脑勺，这要是一个心理素质低的学生还真要被镇的说不出话来。 轻松一笑，齐梓恒又开始认真审视起题目来。 一如昨日，先仔细审题，把可能的答案在稿纸上先罗列，然后在休息片刻养精蓄锐后再仔细填写。 身边的视线似乎是在自己开始填写答案的时候就落在了自己的卷面上。 齐梓恒稍微坐正些，把面前的视野腾出来让这个大人看。 手上一刻也不停，浑身的精力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笔尖不能有一丝错处。 差不多白天的日光散尽，齐梓恒也该好好休息了。 他放下笔，将试卷又整理好。 他倒是久坐腰背酸麻的很。 下半场的试卷比上半场的从题目来看还要简单些，属于只要读过书都能写上两句话，但如何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况下能写的出彩也是一项难事。 这对齐梓恒来说不算太难。 旁边的监考大人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看了一整日了慢悠悠的才站起来活动腿脚。 ...... 一晃三日已过。 铜锣声敲响，试卷被上收，考生们都依次走出考场。 在走出考试院的时候肩膀还被人拍了两下。 回头，竟然是向喻之。 “梓恒兄，咱们俩竟然是一个考场的，我坐你后头，你一直没发现我。” 齐梓恒考完试心情也跟着提了起来。 “咱们居然一个考场，真是走运。” “是啊，光看着你的背影我都觉得写题都有劲儿了。你这次可真不走运，那监考大人就在你旁边坐着呢，你这次发挥的如何啊。” 齐梓恒知道他肯定要往这方面问的。 “就尽力而为咯。” 向喻之在后面追着齐梓恒的身影，语气轻快。 “梓恒兄，我可是稳扎稳打，这次你有没有信心超越我啊......” 第314章 你小子脸比城墙厚 出了考试院，才真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外面齐二老爷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齐梓恒还有些意外。 他走过去，“不是说了不用送吗？” 齐二老爷摸了摸肚子。 “是啊，我听你大伯的，特地没有过来送你。这回去总要来接我孩儿了吧，去年好像就是在场上受了风寒都晕倒了，今年我过来亲自盯着，也好有个照应。” 齐梓恒笑了笑，刚想说去年晕倒那是因为环境太差了。 车帘被拉开一条小缝，齐晴晴一只眼睛从缝里漏出来。 “快上车呀，这里这么多人，待会不好走了。” 齐晴晴居然也来了。 齐晴晴的声音在帘子后闷闷的传来。 “我得来啊，我总要看看有些人今年是不是又要大庭广众的晕倒在地上。” 齐梓恒忍不住大笑出声。 “那让你失望了？” 齐二老爷把他搂着上了马车。 “有什么咱们回去聊，这往年都是陪着大哥送梓川，今年倒是让我这个做爹的也送了一回自己的儿子。爹神气啊，梓川就他自个的爹去接送吧，我们回家喽！” 齐晴晴拉开帘子给两人腾位置。 “爹，这种日子就应该给梓恒哥去酒楼里包上一桌！” “还去什么酒楼啊，直接去火炉居呗，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齐梓恒有些想笑。 齐二老爷摆摆手。 “酒楼就算了吧，梓川还在没出来呢，他考试时间与你们错开了。等孩子们都一起考完了，再全家一起吃饭也不迟！” 谈及回家，齐梓恒总是会下意识的犹豫。 齐二老爷一把搂住他的肩头。 “回家回家，阿恒啊，今天你爹我就算是老脸不要了都不会再让你祖母多说一句话的。” 齐梓恒笑着点了点头。 这次回去，老夫人直接没有露面，齐梓恒也就跟着几位长辈又吃了一顿饱饭。 吃完他也就继续离开回书院了。 “怎么还回去？都回家了就在家里住下了！”齐二老爷说话语气很是焦急。 齐梓恒来回推辞。 现如今小兔都已经不在他的院子里了，剩下的人他也不熟悉，屋子也又这么久没打扫过了，再住进去还是麻烦。 不如回书院，那里什么都有。 况且，他又不能真的仗着自己爹宠着就时刻在齐府里膈应老夫人，那老夫人怕是要憋坏了。 在这方面齐大老爷明显就要开明很多，他轻抚着齐梓恒的肩膀。 “有什么需要的就及时跟家里说，家里一直都有人。” “好的，我过几日也会跟大家一起去考试院去接梓川哥回来的。那就过几日再见。” 他冲着大家挥手，又重新往书院的方向走去。 当齐梓恒带着书篮直接闯进李先生的竹屋时，正躺在床上翘个二郎腿美滋滋看话本的李先生被吓的直接弹射坐起来。 “你小子进来怎么都不敲门啊，没礼貌！老夫的魂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先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齐梓恒毫不客气的回怼。 “今日不是考完了，你没回家休息？怎么来找老夫了？今日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李先生自己也忽略了他闯入的话题，直接在他的篮子里面翻找了起来。 “时不我待啊先生，我们更要好好珍惜每一日的学习时光。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啊。你在休息的时候你的竞争对手们都在拼搏玩命呢。” 李先生吃的胡子边上都还有糕点的碎屑。 他点了点头。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就是好学生啊，你就不能放为师一马吗？每日跟你看文出题先生我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今日晚饭时间都过了你还来找我，你这是压榨啊......得收你两份束修。” 齐梓恒笑着直接也不与先生继续贫嘴，拿着一边的纸笔就开始将考试所写的题目和答案都写了下来。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李先生嚼糕点发出来的声音。 齐梓恒将试题和写的大概的答题思路直接交到李先生的面前。 李先生捋着胡子一边看了起来。 齐梓恒在一边无聊，想去拿李先生之前偷看的话本，还被猝不及防的拍了手，齐梓恒捂着手委屈巴巴的看着李先生。 李先生不紧不慢也不害臊的把小话本收好压在床底下。 “你还小，看这些也不怕上火。” 齐梓恒还想还嘴，李先生这边已经把他所抄写的答案试题都放下了。 “先生？” 李先生直接站起来，去角落里的一只箱子里又是撅着腚一阵翻找。 然后带出了一堆灰尘扑扑的书，有的封皮都有些破洞了，搬过来的时候李先生还打了好几个喷嚏。 “喏，以后每天除了我给你布置的功课外还要看这些，都要看完。” 齐梓恒看了一这厚厚的灰尘。 这些书是放了多久啊。 “先生，我的试题......” 李先生那是眼皮都没抬一下，拿了个抹布擦了擦一本书的封面，浑不在意的开口。 “你不是答的挺好？我挑不出什么错处来，稳过。” “先生，您还没说，我这份答案能当得第一吗？”齐梓恒追问。 李先生扯着自己的胡子还有些疼，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能能能，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就想着要先生我夸夸你啊。一天到晚这脸皮比城墙都要厚。” 齐梓恒嘻嘻一笑，举着擦干净灰尘的一本书笑道。 “先生，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做一件事就要做的最好。不然怎么对的起我这白天黑夜的努力？我得看到我与其他人之间的差距啊~我要看到我努力的成果。” 李先生不理他了，一边嘟嘟囔囔的翻到床上去睡觉了。 “那先生，我带回去看了？晚上给您放个假？”齐梓恒一脸笑意的晃了晃手上的书。 “走走走。” 李先生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还有些早。 总觉得不应该就这么睡下了，但是要看书的话内心又觉得非常不划算。 齐梓恒一个翻身坐起来。 研起了墨，斟酌一翻，在纸上写下。 “丹宁兄亲启......” 差不多给陈丹宁回完信后，入夜也已经深了。 齐梓恒吹熄灭了蜡烛，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就睡下了。 第315章 少年不应以为耻 等到齐梓川要出考试院那天，齐梓恒还起了个大早，路上买了个包子，走到考试院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又等候了好多的人。 齐府标志的马车上，齐二老爷还能坐在下面跟车夫聊天。 齐大老爷就有些紧绷，围着马车脚步总是停不下来。 老夫人好像也来了，在后面一辆低调华丽的马车里一直撵着手上的佛珠串子。 齐梓恒看了看日头，差不多要开门了。 正想着，锣鼓声打响，门被两侧的官兵缓缓拉开。 里面的考生们都徐徐走了出来，这场乡试，明显就能看出来县试府试的差别，从考场里出来的学子多为中年人，头发花白的也有，像齐梓川这种年轻又稚嫩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齐梓恒远远就看见了齐梓川脚步有些虚浮的身影，他踮脚挥手。 “梓川哥！这里！” 他直接跨步走了过去。 一把接过了他手上的篮子，一手搀扶着他。 这会老太太跟她的跟班们几乎是蜂拥而上，直接就把齐梓恒给挤到一边去了，还不忘记用屁股把他给怼远点。 “阿川啊，孙儿真是辛苦了，快快扶上马车。里面吃喝都有。” 齐梓恒还是难得在老太太脸上看到这么关切的神情。 齐大老爷第一时间也没有关注孩子考的怎么样，而是身体如何？是不是回去了需要招呼大夫来看看？ 既然有人出手，齐梓恒也就无所谓的耸肩，上了跟齐二老爷的一辆马车。 齐梓川回了齐府后，直接在自己的院子里昏睡了两天，才缓过来。 齐府上上下下也都提着一口气不敢打扰大少爷休养。 直到齐梓川醒了，齐府才又慢慢的热络了起来。 齐梓恒手里还在续写他之前没写完的话本，看到齐梓川过来还有一些意外。 “还以为你会先去见先生或者见大伯父老太太之类的呢，第一个来看我倒是稀奇。” 齐梓川直接坐下来就歪在了一边，一脸倦意的撑着脑袋。 “不着急，见了他们就要汇报我的考试情况了，我现在还想多放松一会......过些天又是中秋了，要不要去城北奉阳庙那边去赏花呀，把卢晓骏喊着一起，去休息休息。” 齐梓恒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 “你倒是兴致不错。”他来这么久还没去赏过花呢。 奉阳庙他也没仔细看过，除了之前炸塌庙那次...... “前些年奉阳庙不都塌了些吗？后面重建后，有一些附近的村民自愿在附近种上了不少各色各样的花卉，让奉阳娘娘一年四季都有花香相伴。每逢节日都是香客满座，这也是近些年奉阳庙虽然坍塌过，但香火不减反增的原因。” 齐梓恒倒是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一层关系。 左右他今年的任务也已经结束，眼下望江楼还在装修，他确实也可以给自己再放个假。顺带也让卢晓骏也休息休息吧，跟着他愣生生都被虐成社畜了。 “哎，你院试考的怎么样？”齐梓川拿胳膊捅他。 齐梓恒一阵无语。 “梓川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话聊了可以不聊。我都没问你，你怎么还先盘问我来了？” 齐梓川嘻嘻一笑。 “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弟弟的伞也扯烂是吧。”齐梓恒没好气的笑道。 “我你还不放心？我天天缠着李先生教我念书。要是考不过院试我就去缠着李先生那老头退我束修和饭钱！” 齐梓恒跟李先生在书院走的很近，齐梓川也有所耳闻。 在齐梓川看来李先生是他很值得敬佩的有大学问的先生。齐梓恒跟着他那好处只多不少。听说李先生脾气还有些许古怪，性子也难搞，齐梓恒能跟着李先生这种名师也算是有自己的本事。 齐梓恒要是知道李先生在齐梓川的心中形象如此高大真是连做梦都要笑醒。 “本来我爹还说要在火炉居给我们俩个接接风，打打牙祭。但是想到去我那老夫人多半要拉拉个脸不愉快，这项决定还是取消了，就在家里吃吧。” 齐梓川也对此事有所耳闻，只能遗憾的表达同情。 不多时，下人就过来通传两位少爷去饭厅用饭了。 在这场饭局上，齐梓川更像是主角，齐梓恒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打酱油的。 齐老夫人这个慈爱劲儿啊，一个劲的给齐梓川碗里夹菜，心疼的眼神好像不在看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 “祖母，真的放不下了，祖母也吃......” 齐梓恒对这种祖孙慈爱已经无感了，一边跟齐晴晴使眼色，一边跟她在桌上不着痕迹的抢菜。也同样不亦乐乎。 齐大人果然还是问了他们两个的考试情况。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比较低调，却又暗含没问题的意思给家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齐梓川刻苦多年，他能拿到这番结果真是一点不让人意外。这门如果过了，那齐梓川可就是官方认定的举人老爷了。齐大老爷虽然嘴上不说，还是激动的满面红光。 齐大老爷对齐梓恒那就比较直白。直接就是更加的赞不绝口。 说这孩子有出息，知上进，学习下了苦功夫的不让家里多操心。 最后还是老太太在那泼冷水说。 “还没过院试呢，榜还没放出来就在这吹。到时候没考上你们两个脸说出这番话都不知道多害臊。” 齐梓恒本来想还嘴，但是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合家欢场面，最后还是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齐二老爷，嘴巴一撅竟然开始反驳老太太的话了。 “母亲，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我们去接送孩子们，亲眼所见，多少学子都老的头发都白了。多少人白费一生可能都资质平平，像我们恒儿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就能挤进院试，外面多少人在夸我们齐家风水好，养出来的娃娃都聪明。怎么咱们自己家还给孩子泼冷水呢？”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看着齐二老爷。 同样意外的还有齐梓川和老太太。 老太太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窝囊儿子竟然开始反驳自己。 齐梓川已经接话了。 “祖母，二伯父说的一点不错。别看阿恒人前轻松，背地里下了不少苦功夫，在书院里大家也都对阿恒很是崇拜，也为我们齐府挣了不少脸面呢。阿恒也辛苦了。” 齐梓恒举着杯子对齐梓川偷偷笑。 这一大一小的维护者齐梓恒，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损人的话了，又闷着吃菜了。 第316章 我不随意与人比试 齐大老爷放下了筷子，看了过来。 “阿恒，今年还要去沂临一趟吗？” 齐梓恒慢慢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看来齐大老爷是把他去年去沂临祭祀这番话真的听进心里了，连阿婆的忌日也记住了。 不过他去年脱队去了沂临这番话也不全是假话，他确实去了一趟，也带回了不少信息。 “今年你要去的话我就陪你去一趟吧。” 齐梓川也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漫不经心的看了过来。 齐梓恒下意识的皱眉。 “梓川哥你还要好好念书，要争分夺秒，一分压死多少人啊。越往后面竞争对手越强大，我这不是耽误你吗？” 老太太难得跟齐梓恒统一战线的点头。 “阿川啊，沂临山高路远的，你去那一来一回都要耽误不少时辰，穷乡僻壤，你去了也住不惯。他说的没错，照顾他的老太太就让他自己去祭拜吧。” 这次齐梓川却没有听从长辈的话，而是异常坚决。 “祖母，爹。这次考试让我心里身体都很疲惫，我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也不放心阿恒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我自己想放松一下。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们就不要再劝阻了。阿恒，你不会不想让我跟着去吧，还是嫌弃我.......” 齐梓川的眼神就这么轻飘飘的对了过来。 用这样的词是不是太过言重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齐梓恒还是心里紧了一下。 “你能来陪我，那我再好不过。” 他面不改色。眼瞧着这一桌的长辈都没有一人再出言阻止，他笑了笑。 “那就中秋之后再出发吧，我来安排。” ...... “不是吧，看个花也这么多人？” 卢晓骏抹了抹额头上的一丝薄汗，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就有些犯怵。 齐梓川笑着挥了挥扇子。 “前院当然人多，你越往后面走，那也是对少数香客开放的赏花之地。我们可以去后山，那里就没有多少人了，风景也会更开阔些，我们可以找个空地好好休息一阵。” 卢晓骏忍不住啧啧两声。 要是以前他可能还会对着这群少爷们小声吐槽两句有钱真好。 但是现在他可是嘴不出一句来了，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穿过了不少上山的香客和一些紧密的摊贩，又在大殿闻着檀香跟不少人摩肩接踵，来到后院，人真的一下就少了一大半。 甚至还有接待的人给他们领路。 齐梓恒感受着越来越稀疏的人群，可能这就是威挨批速通道？ 正发呆呢，小师傅把他们迎进了左边的通道。 “右边是做什么的？不可以过去吗？”卢晓骏提了个齐梓恒也想知道的问题。 “右边是给女眷们用的，各家的小姐们会在右边赏花玩乐，我们还是不要轻易过去，不然容易被当做登徒子打出来。” 齐梓川嘴角含笑的解释。 跟着小师傅没走多久，几乎就已经是人迹罕至了。 也确实跟齐梓川说的那样，这边人少，风景也更好，几乎是每走一段时间一阵不同的花香味飘进鼻尖。 红的白的粉的，高的矮的，都娇嫩欲滴。 秋高气爽，又正逢中秋，正是白天赏花，晚上吃月饼的好时节。 齐梓恒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大块布充当野餐垫，就这么铺在一棵粗壮的桂花树下，兄弟几个就靠着树躺了下来。 离其他的少爷公子们有些距离，远远还能看到远处亭下一群粉嫩衣裳的小姐们。 齐梓恒一点不闲着，就着这飘下来的桂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个小袋子来装这些香气扑鼻的花。 “桂花好吃，可以放进菜中增香。” 看着二人疑惑的眼神，齐梓恒主动解释。 “真是出来玩都还惦记着你那点生意。”齐梓川有些头疼的摸了摸额头。 卢晓骏有些放松的直接躺在手臂上闭目养神。 “真好啊，还是阿川哥会享受，鸟语花香，感觉方才被人挤成肉饼都算不得什么了。” 一群人正各自休闲着。 耳边传来阵阵脚步声。 齐梓川睁眼，面前站了三两个少爷，他们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齐梓恒好像想要搭话。 “有事？”齐梓川淡淡的开口。 为首的一人有些腼腆的开口。 “是齐梓恒少爷吧，我们都是今年参加府试的学生，但我们并非出自惠来书院，听闻梓恒少爷不仅在诗才上领先同人，更是在做文章上有自己的独特的理解。我们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梓恒少爷好好切磋一番。今日能有幸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关于齐梓恒这个名字好像一直就是一个传说般的人物，有传闻说他性格乖戾，也有人说他低调沉稳。能凭借诗词在青阳一战成名又最后隐居幕后，时隔一年竟然靠着府试一篇满分答卷吸引了全城读书人的目光后，又再次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今就这么遇上了，颇有一种天才之人行为举止深奥莫测的感觉。 齐梓恒还弯着腰半蹲着在地上捡桂花。 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才后知后觉的抬头。 齐梓川忍不住捂脸，小声嘀咕道。 “这种该装一点的场合能不能看起来不要这么像一个二货......” “你们想跟我比试？” 齐梓恒有些面无表情的把手上的桂花顺手就塞到了围在腰间跟个围裙一样的口袋里。 对面的学子们都纷纷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 齐梓恒拍了拍手，语气和神情还有些淡漠。 “你们知道的，我不随意与人比试。” 这话一出，连卢晓骏都睁开了眼睛有些好奇的望了过来。 “我们也知道我们的水平要跟梓恒少爷一较高下实在是自不量力，但我们一群人从您归园田居开始就已经仰慕您很久了，就算是输，也算是圆了我们的心愿了。梓恒少爷就当是成全一下我们吧！” 对面三人齐刷刷的行礼。 好像齐梓恒不答应，他们仨就不抬头了。 这三人的架势，搞的人还怪有压力的...... 第317章 赏秋花 齐梓恒有些无奈的抬头。 “好吧，那我们比......” 三人神情激动的抬头。 齐梓恒勾勾唇角一笑。 “我们比谁先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收集到足够多的桂花的同时，再作出一首跟今日有关的诗来，你们看如何？一边动手一边动脑，双重竞争，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这能亲手接触，能凭着肢体去感触的的有感而发，才是真正的所得。这也是我写诗的诀窍。” 三人听到这番话简直纷纷两眼冒光，相当于齐梓恒直接在传授他们写诗技巧了，恨不得把耳朵都竖起来听。 今日哪里是来比试的，分明是来学习的！ 虽然齐梓恒这番话一听就是糊弄人，但是他怎么不糊弄别人，就糊弄他们仨？多少人想被糊弄一番再比试都没有机会呢。 况且齐梓恒已经那么久没有写诗了。 本来输给齐梓恒就不亏，但要是因为跟他们三比试而又多出一首好诗来，他们反倒喜闻乐见。 “我们答应你！”三人重重点头，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只有齐梓川和卢晓骏躲在后面偷笑。 这三个傻蛋，被齐梓恒拉来做苦力还偷着乐呢。 齐梓川笑着在一边给大家燃香，既然是要在规定时间内收集桂花，那就得有个计时标准。 “开始！” 一声令下，四人齐刷刷的在弯腰开始在地上捡了起来。 有人边捡边停顿，心里默默揣测打磨着要比试的诗词。 有人埋头苦捡，嘴里念念有词。 齐梓恒就看着平和很多，不看这根正燃起的香，可能都不知道他现在还处于比试的状态。 齐梓川抱臂靠在树干上。 心里默默的偷笑，他认为比试什么都只是幌子，到时候让这群傻帽给他都捡了不少桂花后，再随随便便的拿出一首诗来直接认输。到时候这几个傻瓜就算是被坑了但能获得赢得齐梓恒的名声，也不会多说什么。 眼看面前的香越燃越短，另外三位明显是着急了不少，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到！”几乎是卡着最后一丝的香灰落下。 正好齐梓恒也拍了拍手站起来敲了敲后背。 “现在时间到了，大家都把收集到的桂花放到分别放到前面来，然后大家一起找个空地去把思索后的诗词都写在纸上。既然是比试，如果按先后顺序，最后一个总会有些时间优势。” 这一操作挺好，齐梓恒忍不住竖着大拇指给齐梓川比赞。 几人一起在齐梓川那里领笔墨。 然后分头找了个空地去写。 齐梓川把所有收集好了的花瓣都交给了卢晓骏去收拾，自己抱着双臂看着场内的情况。 那三人里，有一人动笔挺快，其余两人要么还在斟酌词语用法，要么就是还在抓耳挠腮好像一副毫无头绪的模样。 一看齐梓恒，他都拿着笔纸走过来了。 他一过来就把笔墨先还给了齐梓川，大步就去看后面卢晓骏手里大袋子。 “够不够多？不够我再去捡点？这些花瓣到时候晒干了又能多存放一段时间......” “不着急，桂花的花季没有这么短。现在还不是花香最浓烈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来。” 齐梓恒点头，还是晓骏心细。 这时另外三人也过来了。 有一个直接耸了耸肩膀，把空白的纸递了出去。 “我退出。我怎么斟酌都觉得写的一般，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出自己的巅峰状态，确实是太考验了。一般的东西我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临时放弃并不会让人瞧不起，而是心里反而升起一股敬佩之意来。 另外两位同伴的神情都更庄重了些。 一个咬着牙上前走了一步。 “这是我写的，请赐教，我自知写的一般但我还是想拿出来比一比。” 齐梓川拿着他的诗文慢慢念了起来。 “赏秋花.......秋风瑟瑟满林川，独赏繁花意自怜。” “菊韵悠悠添雅趣，清香袅袅映霜天。”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学子。 看不出来啊，明明是秋意浓浓，舒适惬意的景致，这位学子写出来的诗这么冷啊。怜惜清冷，没想到他让人见花瓣时竟然还把人整郁闷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 最后一位学子拍了拍好友。 “肖兄，你太妄自菲薄了，我觉得你写的也不差。我就讨了个巧，我方才来的路上就已经有感而发，方才捡花之际又稍微斟酌修改了，所以我才会写的这么快。” 齐梓川接过诗词。 “秋游闲赋......金风袅袅绕林川，独步寻秋意自闲。” “霜叶如丹燃远岫，寒溪似玉映高天。” “菊开野径添新色，雁过晴空写旧缘。” “醉卧斜阳思浩渺，诗心一片满山川。” 齐梓川眼里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写得很好嘛。 经霜的红叶像火焰般在远处的山峦燃烧，寒冷而清澈的溪水如同碧玉般映照出高远的天空。野径上盛开的菊花增添了新的色彩，大雁在晴空飞过，像是书写着旧日的缘分。特别是最后一句，简直看山是诗，看水也是诗。 沉浸山水了。 这位仁兄是真的有点水平。 齐梓恒也摸着下巴跟着赞叹点头。 “我就说我的方法是真的！” 齐梓川白了他一眼，拿着他的纸念了起来。 “青玉案，元夕？这是什么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齐梓川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继续念了下去。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面前三位学子已经目瞪口呆的样子。又清了清嗓子。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一念完，一下大家又都被同时按住了静音开关了。 只有风吹花落树叶沙沙作响的摩挲声。 “这怎么比......根本比不了.......”最后那位交了白卷学子最先开口，笑着嘴角都是苦涩。 连剩下两人也都跟着呆愣的点头。 他们真的没想到，写花朵还能写成这样，还能抒发如此情感。 他们心情复杂。 第318章 你还是个抖挨姆? 齐梓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写的时候光顾着爽了。 “咳咳，这次算我的问题，我有点偏题了。烟花......算不得花吧......” 对面三人忽然齐刷刷的跟他行了一礼。 “我们三个之前还有些怀疑，毕竟梓恒少爷您这么久没有再出新作，大家都在背后说你其实已经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是我们三个浅薄，能写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半吊子的人？今日得了赐教，是我们三个多此一举了。” 齐梓恒把面前三人扶了起来。 “你们也明知道我捡花是让你们出手帮忙，你们也一刻都没有推辞呀。再说了，的确是我有些忘记我们这次比试的主题了，这次就算友好交流赛嘛。” 一群人又互相吹嘘了一阵。 临行前这几人还小心翼翼的询问齐梓恒，这首青玉案能不能再散播出去，要是不让说他们也会把嘴闭上的。 齐梓恒倒是没什么所谓，让他们随意即可。 送走这三人，才算是能真正的休息了。 齐梓恒歪着身子靠在齐梓川身上。 “下次出门得把面罩带着，不能让人认出来。下次他们再找我我就说我叫齐梓川。” 齐梓川哈哈笑了两声，拿手戳他的肩膀。 “我还以为你会胡乱糊弄过去，没想到你竟然会动真格的。” 齐梓恒脸一板。 站直身子。 “梓川少爷，人家是诚心想跟我交流，我要是拿诗来糊弄人家让他们赢了那才是对他们的侮辱。面对真诚的对手，拿出百分百的真心来打败他们就好了。你看他们都被我给迷的不要不要的。” 齐梓川笑着摇头，一下又跟他挤眼睛。 “就你一天到晚鬼主意多，不过你这诗.......究竟谁在那灯火阑珊处啊？” 齐梓恒差点忘了齐梓川还是个八卦大王。 他小脸瞬间皱在一起。 “庸俗！” 齐梓川揪着他的脸颊笑的古怪。 “哎呀，你就告诉我啊，我绝对不跟除我们仨以外的人说，钰哥我也绝对不告诉。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开窍的？” 齐梓恒两颊被揪的红红的，伸手直接把齐梓川的手拍掉。 “你细品，你细细品我的诗！我跟你说不清楚！” 啪嗒一声，后面轻微细小的声音响起。 齐梓恒侧头，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 “谁在那！” 一节藕粉色的裙摆竟然从身前不远处探了出来，一个瘦瘦的姑娘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小脸白净，手腕上的玉镯也摇的叮当作响，一步一响，步步生莲。 “几位少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我们的纸鸢掉过来了，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小姐微红着脸跟他们一行三人保持着距离，手上果然还拿着一片小小的纸鸢。 齐梓恒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这位小姐你快些过去吧，还是不要让外人看到你过来了比较好。” 齐梓川拉住齐梓恒，一副责怪的语气。 “阿恒，你对女孩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凶啊......听声音，是赵家的小姐吧，要是迷路了你顺着我们面前这个路直着走就能去到小亭那边。我们可以都转身回避，不会看到小姐的脸的。” 说完，就拉着气鼓鼓的齐梓恒和呆愣的卢晓骏一齐转过了身子。 耳边只能听到叮当响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们的身后停下，女孩微弱的声音响起。 “梓川少爷......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我就知道，今日来放纸鸢是对的......” 这语调，明显有几分小激动啊。 齐梓恒和卢晓骏两人都一脸有戏的看着齐梓川。 局势瞬间逆转，这回轮到齐梓川闭着眼睛装麻。 脚步声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远，齐梓川直接被左右按住了胳膊。 “呦呦呦，听声音，是赵家小姐吧~~” 齐梓恒拉着齐梓川做着鬼脸一脸欠揍。 齐梓川眼睛眯缝的看着齐梓恒。 “我跟她没什么，我连她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 “那阿川哥你怎么知道这个姑娘是赵家的？你分明就是认识人家。”卢晓骏适时补刀。 齐梓恒递过去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齐梓川摸着脑袋头疼。 忍不住睁大眼睛瞪了齐梓恒一眼。 “你忘了我们把江梦姑娘从望江楼解救出来是跟谁在争抢了？” 赵员外？ 齐梓恒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齐梓川靠着树又坐下来，忍不住回忆起来。 “这是赵员外家的嫡小姐，以前某些宴会的时候也见过几次。当时你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我为了给你擦屁股我肯定要把赵家什么情况都要搞清楚。你还八卦上了，赵家的小姐一看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好吧，就当是个大乌龙了。 就算齐梓川不喜欢赵小姐，那赵小姐肯定是喜欢齐梓川的。 那喊梓川少爷的小名儿都喊的出颤音了。 齐梓川有些神气的扬起脑袋。 “你以为，你哥我在青阳还是有些人气的。不少小姐都爱慕我呢，我可一点不羡慕嫉妒你。” 齐梓恒想笑。 更想直接把刚才走掉的小姐拉过来看齐梓川这嘚瑟样。 这么一想其实齐梓川说出这句不要脸的话还真是一点都不冤。家世在这摆着，脸蛋也出众精致，品学兼优还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现在高低也算是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了。 确实值得这么抢手。 不过，这么抢手整个青阳都没有他看上的？这么洁身自好？ 齐梓恒狐疑的看着他。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就跟我们说呗，我绝对不跟除我们仨以外的人说，钰哥我也绝对不告诉。” 齐梓恒笑着拿方才齐梓川打趣他的话又原路返回给他。 能说出这种话必然是已经知道喜欢什么性格，又或者已经有喜欢的了。 齐梓川被他这副审视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 直接伸手扯他的脸。 “我喜欢稳重聪明的，最好还有点凶能管得住我的。” 齐梓恒大惊失色退后两步。 我滴妈，亲哥嘞，你还是个抖挨母？ 齐梓川一个暴栗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第319章 怪舍不得的 “我说的凶是指我对她的喜爱程度能放任她对我肆意的发脾气。你知道的我的脾气其实算不得多好。” 齐梓恒点点头。 齐梓川也是个炮仗脾气，遇到冷静不下来的事简直就是一点就着。 “所以要是能在我发火的情况下还能管住我，让我冷静思考问题最好......我应该喜欢这类的姑娘。” 齐梓恒摸了摸嘴唇。 前面稳重聪明都好说，现成的沈遥不就是这个性格。 这第二条还真不是一般的难。能在要暴走的情况下把人拉回来的，那应该是一条绳子，而不是具体哪个人。 干脆齐梓川以后跟绳子过好了。 没事捆绑自己，还能玩点挨四挨母。 卢晓骏一拍手心。 “哦。难怪阿川哥喜欢跟钰哥一起出入，钰哥就能管住你。” “他那哪是管住我？是我刚好也听他的想法而已.......” 齐梓恒一愣。 好像一下时间就被人为放慢了。 梁钰成熟又稳重，心眼多到简直跟藕一样都是窟窿，能不算聪明吗。 还能管住齐梓川。 这就是最终的原因吗？ 人都走了他还在这里为这些糟心事牵动情绪。齐梓恒下意识有些想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有些被云层遮住，一下吹在身上的风有点凉。 “你现在有在跟梁钰少爷写信吗？” 他听见了自己问出口的声音。 齐梓川点头，语气轻松愉快。 “写，但是写的少了，他也很忙，我们各自忙自己的就可以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你们也跟着努力些，到时候我们又聚在京城里玩......” 齐梓恒轻轻嗯了一声。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 “走吧，回去吃月饼，还要收拾东西呢。” “就回去了？” “收拾东西？你们要去哪里啊？” 齐梓恒看着天上有些阴沉的云层，牵起嘴角笑了笑。 “沂临。” ...... 齐梓川直到出了城，再也看不见青阳的城门了，才真正有了一种要离开了家乡的感觉。 面前的齐梓恒倒是一直很淡定的看着书，时不时在中间的小桌上写写画画。 令人欣慰的是，这次他看的终于不是话本了。 齐梓川有些懒散的靠在马车上，想到自己几年前曾经去到沂临那边去接这个弟弟，当时他满脑子的不情愿，不仅没有仔细看看这沿途的风景，更是对那个小村子嗤之以鼻。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跟弟弟再次重返故地呢？ 他忍不住撇头，看着面前一脸沉稳甚至眉梢还轻微夹起的少年。 “阿恒，我们在朝着你长大的地方行驶，你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想法。心情的话......挺平静的。” 齐梓恒慢慢的抬头，拿手捏了捏眉心。 双手往前一推，把书本都堆到一边，脑袋昏沉沉的搁在桌上。 “我就说坐车不能看书......晕车了，我歇会......” 都这么说了齐梓川也只是轻笑了一声，也靠着闭上了眼睛。 齐梓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心里不由得跟着叹气。 他实在难以猜透，齐梓川突然要跟来沂临是个什么意思。 齐梓恒的第一直觉就是齐梓川发现他是假冒的了，毕竟他已经够低调了，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他们看来或许还是太优秀了些？所以专门安排这个行程要去探探他到底是不是齐梓恒本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究竟是齐梓川的意思还是齐大老爷的意思？ 时间一下子真的过的太快了。 让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适应了齐梓恒的一切，包括了这个身份和所带来的一切。 齐梓恒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还继续瞒着齐梓川。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对齐梓川这种看似试探的问题进行回答。 要是被发现了，是不是现在所有拥有的一切都要灰飞烟灭了啊。 那样的话，还叫人怪舍不得的...... 齐梓恒趴在桌上，肚子里的反胃感慢慢上涌，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齐梓恒这副晕晕乎乎要吐不吐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下车。 齐梓川担心的神色都写在眼里，一路上嘘寒问暖，甚至下马车都要过来搀扶着他。 “我休息一晚上就好了，这看话本怎么就没事儿呢？” 齐梓川把他带到房间里，又急吼吼的安排小厮去烧水过来。 晚上齐梓恒吃了些东西也休息好了，精神也稍微恢复了不少。 齐梓川合衣躺在他的旁边。 “你说我们又一起睡，像不像又回到游学的时候？” 齐梓恒点了点头，也跟着怅然起来。 “那时候还说翻过年来要继续一起游学呢，一个个走的走，散的散。连海最后都没有看成......算了不说这些，梓川哥，你是不是乡试通过了就会上京里国子监去念书了？” 齐梓川轻轻嗯了一声，双手交叉的放在肚子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我要是走了，你可千万要守规矩些，不要惹长辈们生气，也不要再闯祸，老老实实的给我通过考试了来京城了我又亲自盯着你。” 齐梓恒苦哈哈的一笑。 “我在你心里都成什么倒霉样了都。我本分的很！” “那岂不是你马上就要离开书院了？” 齐梓恒后知后觉，从床上弹起来。 像梓川这种情况，算是已经从书院里顺利毕业的优秀毕业生了吧。当然不是每个通过乡试了的学子都能进国子监读书，而是几大州府中的前十几名才有资格。齐梓川的个人能力从来不由得怀疑。 只是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毕业了...... 他还以为，进了书院，直到考上金銮殿，才能算是毕业...... 齐梓川也看出齐梓恒眼里的失落了，他安慰道。 “我虽然离开了惠来书院，但是书院永远是我读书的地方啊，我又不是出去了就再也进不来了？我的恩师都还在书院里呢。” 齐梓恒无力的点点头，脑袋又慢慢滑落到枕头上。 齐梓川也会走，说不定以后卢晓骏也会走。再说万一他是三皇子的身份被梁太傅抓住了，那他第一个就要上西天。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吗？ 第320章 顺手罩了 怎么还感性起来了？ 齐梓恒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把这股憋屈的情绪给又扭了回去。 说到梁太傅，怎么突然就没动静了？ 齐梓恒侧过身子，看着窗框发呆。 他本以为王黎的死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直接给了太傅一个机会去大肆抓捕杀害王黎的人。没想到王黎死就死了。甚至连那些恶心又变态的羽林军也被收走了。 什么意思？不抓他了？ 怎么可能？ 他只要活在世上一天，那梁皇后所生的小皇子就始终得排在他后头。 这种安稳的生活让他一下差点忘了刀光剑雨的紧张。 既然太傅不准备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他就主动走到他们面前去吧。 齐梓恒始终记得李先生说过的那一番话，要掀桌！一定要上桌！ 还要把大耳巴子重重的都摔在他们这些随意玩弄人命的人脸上。 外面隐隐有小鸟在咕咕鸣叫。 齐梓恒翻身，直接下床穿鞋。 “大晚上的干什么去？”齐梓川睡眼朦胧，这么会安静的功夫他都快睡着了。 “茅厕。” 齐梓恒丢下这两个字，就披上了一件外衣往外走去。 来到驿站外面，冷风稍微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多走了几步，到离驿站有些远的林子里。 鸟鸣声更大了一些，齐梓恒跺了跺脚。 眼前飞下来两个一身黑衣的人，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阿永，阿荣，辛苦你们二人了。” 叫阿荣的汉子将面前的蒙脸黑布给摘了下来。 “我们二人有什么好辛苦的，我们跟着江姑娘又是躺又是吃的，还是动起来才又有力气。” 阿永戳了戳他。 “你怎么把面罩给取下来了，要是让别人发现我们了，不就是又给梓恒少爷添麻烦了吗？” “大晚上的，哪来的人......” 齐梓恒笑着看面前两人斗嘴。 这两人正是当时他去刺杀王黎时的两位守城门的小将。 当时他杀完王黎后就带着这二人一起去见了江梦，当时是由江梦把他们二人给劝留了下来。 待齐梓恒醒后，才跟二人比较委婉的交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什么？出人命了？梓恒少爷，你不要骗我们兄弟！” 齐梓恒那时一身的伤，还中了自己携带的毒，浑身上下看着都没什么力气。 但还是中着一口气看起来沉稳的说着。 “我有什么好骗你们的？何止死了一个人，简直是人间炼狱。我只能告诉你们二位，作为守城门的你们一定会牵连到巨大的责任，我现在的行为你们可能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绝对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 左边的小兄弟明显更沉稳些，他沉思片刻。 “梓恒少爷为我们弟兄考虑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毕竟算是半个官兵，要是这么走了或者擅离职守，是要受到严峻的惩罚，这些天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我们也都听到了不少。我相信齐大人不会冤枉我们两个老实人的。弟兄，走吧......” 看着面前这两个高大的汉子就要离开。 江梦明显更着急些，险些就要出手拦住二人。 齐梓恒喉咙发痒把咳嗽咽下。 “昨夜已经有人在护城河附近发现了两具尸体，面目全毁，身着官兵服。在外人看来，你们已经死了。” 面前两人脚步一滞。两人都十分不可置信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是我干的。如果不是我事先安排了，你们已经死了。现在能不能坐下来听我好好跟两位解释了？” 面前两位兄弟脸上在经历了五颜六色后，终于脑袋一扭的又坐回了齐梓恒的对面。 “梓恒少爷，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齐梓恒微微一笑的看着面前两人。 “我尽量简明扼要。王黎死了，不管是朝廷追查还是青阳官府追查，这凶手最终必然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青阳城外，一个是在青阳城内。你们二人作为看守城门之人，不管清不清楚这凶手是城中之人，你们在任何一边都讨不到好。” “可以说你们二人就是王黎死的那一根难得的唯一线索。不管是哪边或许都想从你们口中得到消息。不过王黎已经死了，但是如果有人要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对付青阳的话，你们倒是很好的靶子。你们两人在这场达官贵人的性命利益之间又能占多少分量呢？”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都脸色有些动容。 左边的人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感觉梓恒少爷说这番话就是在说这行凶之人在城内？” 齐梓恒耸肩。 “行凶之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报信之人一定在城内，不然齐大人不会这么快带人赶去余水村。这齐大人的反常举动只要一查就能知道其中原委。话就说到这份上吧，我懒得再多说了。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聊天。” “你们要是不信任我，随时可以出去。但是你们出了这个院子的人身安全，可就不归我管了。毕竟你们一露面，那我给你们二人找的替身也就自然不攻而破了。” 齐梓恒慢慢的站直身子，江梦眼尖的过来搀扶他。 他尽量走的稳当些。 “梓恒少爷，我不走了，但是我的家人......” 齐梓恒听到这话不紧不慢的回头。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就顺手一起罩了呗。” 另外一个也跟着喊道。 “我也一起，梓恒少爷，那个，我媳妇儿......” 齐梓恒挥了挥手，江梦在旁边浅笑道。 “他答应了。” 后面等齐梓恒身体慢慢好了，也逐渐把这两位兄弟的家人也跟着安置妥当了。不过他们二人可能就不能太经常回家了。 之前的身份已经死掉了，现在他们一个叫阿永，一个叫阿荣。 两人都还有些身手。 便在暗处帮齐梓恒做事。 齐梓恒这边出手绝对不小气，这两哥现在对齐梓恒都是百分百的信任。 阿永是个聪明人，他就从来不会追问到底是谁杀了王黎，又是如何让朝廷命官被残忍杀害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 第321章 钝感力超强的 齐梓恒收回思绪，面前哥俩又吵得不可开交。 “梓恒少爷，这是我们事先打探好的。” 阿永把一叠厚厚的纸放到齐梓恒的手上。 这是齐梓恒让他们去沂临老谷村所查的资料信息。 “辛苦你们二人了，不过这件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就能完成。” 阿永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对着齐梓恒咬耳朵。 齐梓恒面露些许惊讶。 “办法虽然歪了点，但也好歹是个办法。你有心了。” 阿永有些腼腆的挠头。 “当时还是承蒙梓恒少爷不嫌弃我们两人聒噪，不仅帮助了我们，还护住了我们的家人。现在能帮到梓恒少爷，我也很高兴。” 阿荣点头。 “我媳妇现在看到我带回去的银子每日都很高兴，以前是绝对挣不到这些钱的。我们都是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就多帮少爷你做事就好了。少爷也不要客气，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吩咐。” 齐梓恒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 “未来我会尽量不要让你们二人参与危险的活动。很晚了，休息吧。” ...... “阿恒，你别看书了，你待会吐了你可别上车了。” 齐梓川有些埋怨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又火速的闭紧了眼睛背部紧靠着马车内壁。 “梓川哥你先别说了，我又感觉有点了......” 齐梓川无奈。 “我发现了，你看书没问题，你不能写字。一在车上写字就头晕。” 齐梓恒无奈又晕乎的点头。 齐梓川把他面前的书抽走。 “那别看了，跟我聊会，你怎么比钰哥话还少啊。我坐这对着你跟对着木头一样。” “哎，沂临有什么好吃的？” 齐梓恒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我要是现在告诉你了你不就没有那么期待了？忍着吧，到了你自然能见到。不过也别抱什么大期望，老谷村是很老的村庄了。” 齐梓川点头。 “我知道，我当时还去找过你呢。还是个老者跟我说你早就离开村子了。我这才转头又回了青阳，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早我一步到了。” 齐梓恒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其实我当时真的来找你一点也不情愿。” “我一点都不想来。” “我很害怕你会是一副我讨厌的模样，会给家里带来麻烦。我承认我偏见了。” 齐梓恒拨开眼睛看着面前的齐梓川。 “我长这么大也不知道你小时候都过的些什么苦日子。我听说，当年是你的母亲带着小小的你来过青阳齐府，但是被祖母给打了出去，你的母亲心灰意冷才带着你去了老谷村。要不是祖母身边的一个丫鬟，也就是陈姨娘当时跟了二伯父......可能二伯父最后也不会知道他还有你这个儿子......” 齐梓恒还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眉目慈爱的陈姨娘，竟然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难怪那时老夫人拿这个被赶出门的姨娘呲哒过他。 这号人他还没出府就已经赶走了。 二老爷他还真是......荤素不忌啊...... 齐梓川又接着说道。 “你怨祖母我可以理解，你怨二伯父我也能知道。这就叫活该吧，当时我们对你的怨恨，你现在怨恨我们也是应该的。我不能要求你做个圣人......” 这些话......其实他不必说。 齐梓恒的心里下意识的软了一块。 “你干嘛啊，突然说这个，搞这么温情晚上睡觉跟我抢被子的话，你还是要被我打。” 齐梓川一噎。 “我觉得对不起你，齐府对不起你。要是早点发现你，可能你的母亲也不会死了。你也不用在村子里被一个老婆婆抚养成人，或许你会更优秀......” “打住！” 齐梓恒恨不得上手捏住他的叭叭小嘴。 “我钝感力超强的。没有过去的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我。再说了，我现在挺好的，没觉得被欺负了。欺负我的人我会自己也会上手还回去。我娘走的早，我早就不记得了，不用多伤感。但是我还是感谢她，让我现在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家庭。” 齐梓川被他这副大咧咧的样子给逗笑。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爱伤春悲秋惯了。” ...... 此后，他们一路北上，穿上厚厚的外衣，见惯了沿途的风景。 在齐梓川第三次嘲笑齐梓恒的胡子长的乱七八糟的时候。 他们的车队终于进了沂临。 两个人的热情实在是比一个人要高涨太多了。 以前齐梓川一个人过来找弟弟时，整个人都怏怏的，对这个城市这个古镇也没有什么兴趣。 现在他真是走哪都拽着齐梓恒问东问西。 齐梓恒正拿着刮刀小心翼翼的在下巴上轻轻剐蹭着。 “阿恒，你快看看我又买了什么！” 齐梓川突然推门而入，齐梓恒的小刮刀猛地一抖，就这么在下巴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创口，血珠瞬间涌现出来了好几颗。 “哎呀呀，快擦擦，你怎么笨手笨脚，连个胡茬也修不好？” 齐梓恒一阵无语，也不知道是谁笨手笨脚的突然闯进来，不然他也不会受伤。 不过这在刮胡子这件事上，他确实是笨手笨脚。 这把刀在脸上怎么都有些不太好使。 齐梓恒对着昏黄的镜子鼓了鼓下巴。 “没事，等会就愈合了，你买了什么？” “煎饼！听说跟我们那边的，我闻着可香，我给你也带了一大张。” 齐梓川像献宝一样把大煎饼递了过来。 齐梓恒一阵失笑。 “好吃你还是多吃点吧，明日我们去了老谷村，可就吃不到这些东西了。我出去采买些明日祭拜要带的东西，看你想跟来还是在客栈里面待着？” 齐梓川刷的站起来，举着大煎饼就跟齐梓恒一起出了门。 齐梓恒带着满眼好奇的齐梓川在街道上穿梭，来回路过的人闲聊的口音都让齐梓川有些听不懂。 “你对这一带熟悉吗？你不会把我们绕丢了吧。” 齐梓恒手里拿着画的简陋的舆图，上下左右的来回对照。 “不是很熟，我哪里出过几次山呢？这都是我出钱让客栈里的小二帮我整理的，走一步看一步，现在都还没出城里，不会把你搞丢的。” 话是这么说，齐梓恒绕去那些纸扎店还是走了不少弯路，最后两人回客栈的时候天都黑了。 街道上也瞬间清空。 第322章 上坟 齐梓川搓了搓胳膊。 “这边晚上怎么感觉又冷了不少？” “这都还不算冷的呢，真冷的时候，那脚一踏出门就没知觉了。等会回去了好好洗个澡泡个脚，明日咱们就进山。” 齐梓川倒吸两口冷气，大步的走到前面。 “快走快走，冷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一大早，齐梓恒就带着收拾妥当的行李物件都搬上了马车，齐梓川也跟着帮了不少忙。 出了城，进了山，瞬间的颠簸跟之前完全大不相同。 齐梓川只能侧着捂着自己的屁股。 这一上午的颠下来，他屁股都要成四瓣了。 齐梓恒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能在马车上坐一会，又下去拉着齐梓川走两步。 走这种山路，他还怕马车的轱辘坏了呢。 终于在齐梓川也要忍受不了恨不得要原地修整时，面前出现了好几户人家，跟自己印象中的模糊的记忆隐约重叠在一起。 齐梓恒从马车上跳下来，哦了一声。 “到了。这就是老谷村。” “我们先进山吧，阿婆的坟墓被葬在半山腰了，正事还是要先做。” 齐梓川点点头，跟着齐梓恒一起走进了这个小村子。 马车在后面慢慢跟着。 老谷村从外面看着挺小，一进去，村民的屋所都建筑的比较稀疏，道路也算是开阔。此时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外面闲逛，可能中午村民们都吃好了去休息了片刻，也可能是已经在田间忙碌了。 齐梓川倒是很好奇，左看右看。 “这就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齐梓恒脚步不停，伸手遥遥指向远方。 “你想多了，我小时候跟阿婆住在村子边边，离这里可远着呢。” 齐梓川看出来齐梓恒好像不太愿意跟他聊这个村子的事情，也只能收起了所有的好奇心大步跟着他在后面走着。 很快就穿过了村子热闹的中心，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还好现在已经降温。 也不用太担心这样的草丛会突然有蛇窜出来。 小路马车开不进来，也只能小厮带着一些重要的道具纸扎先人手提一些。 进了山后没走多久，几乎是在山的背面，一些杂草丛生的地方。 齐梓恒停下了脚步。 “到了。这边来的人太少了，连草都长到这里了。” 说完，他直接手上套了点东西就直接开始从齐梓川带来的小厮手里拿过工具熟练的开始锄草。 齐梓川见他一言不发就开始干活，他也有样学样的埋头干了起来。 小厮们来回下山上山去搬运一些东西。 草除的差不多了，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也都出了不少汗。 齐梓恒直接把随身带着的水壶递给齐梓川。 齐梓川也不多说，直接就大口喝了起来。 面前的小坟包也逐渐的显露出来，没有墓碑，也没有刻字。只有简陋的小土包和一块看起来像是用来祭祀的小石板。 齐梓恒蹲下来还在十分认真的扯周围的枯草。 “要是不除干净些，可能会引发山火，北方气候干枯，还是要注意使用明火。” 齐梓恒拦着要站起来继续帮忙的齐梓川。 “梓川哥，你休息吧，我来就好。我这个做孩子的，这么久才来看望阿婆，实在是我不孝了。” 他从一边的物件中把香烛都找出来，用火折子点好，规规矩矩的插在坟头。 手上的纸钱也跟着一起点燃。 齐梓恒笔直跪在坟前，朝着坟墓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头。 “阿婆，我现在过的很好，齐家上下都很照顾我。您在天之灵，一定不要再为我这个不肖子孙再担忧烦闷了。孙儿现在已经走上科举路了，还拿了府试第一名，以后就是阿婆口中的大老爷了。以后孙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任何人再欺负我！” 小厮又递来了不少纸糊的房子丫鬟。 齐梓川接过，也跪在了齐梓恒的旁边。 认认真真的磕了头。 “阿婆，以后这小子就是我罩的，不管谁要欺负他都要先过我这关。您老这么多年对阿恒视如己出，我代我们齐家感谢您。从前的路都是他一人摸索，现在有我这个兄弟陪在他身边，我们一定能排除万难。” 齐梓恒看向旁边的少年，他的眼里尽是坚定。 面前的香烛悠悠的燃着，被山风一吹，还能看到点点火星。 齐梓恒闭上眼睛再拜一轮。 阿婆，您要好好在天保佑真正的齐梓恒啊，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让自己代替他，也不知道现如今他究竟还在何处...... 下山时，齐梓恒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回首还能看到阿婆坟前的东西燃的噼啪作响。 “别回头了，你这样的动作会让阿婆担心的，我们就干脆的离开吧。” 齐梓川搂着他的肩膀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现在是回客栈吗？” 齐梓川摇摇头。 “回这么早干什么？天还这么亮，我想去看看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齐梓恒的视线慢慢的停在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端倪。 齐梓川伸手弹在他的额头上。 “你出来这么多年，不会都忘了自己家在哪里了吧。” “好啊。” 齐梓恒轻飘飘的应着。 齐梓恒以前住过的房子，他怎么可能没做过研究？ 带着齐梓川在小路上尽可能的避开了人，然后才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齐梓恒小时候住过的屋子。 不开玩笑，这个房子比原来林恩在余水村住过的房子还要老上十倍。 房子外面一圈都长上了密密的草丛，快有半个人高了。 破旧又灰败的房子在草丛中显得格外的阴森。 齐梓恒从各小厮手里又拿了锄头来锄草。 他擦了擦脑袋，笑着看齐梓川。 “既然来了，你就过来干活吧，不可能看到这种场景还要拍拍屁股走人的。” 齐梓川叹了口气。 “早知道要被拉来做苦力我还不如在客栈乖乖等你就好了。” 第323章 小齐子 叹气归叹气，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来过。 没一会，齐梓川手心握着镰刀的手都有些红肿抽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齐梓恒，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在埋头苦干。 那腰是铁打的吗？ 齐梓川笑着继续手里的活。 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小时候就住这？这也太破旧了些，下雨不会漏水吗？” 齐梓恒站起来，喝了口水。 “会啊，所以我小时候就会补屋顶了。你别看咱们面前都是荒草，以前都是阿婆种菜的院子，种出来的大葱，能有半个你这么高。也多亏这屋子破旧又偏远，不然早就叫村子里的汉子把田地都抢了去。” 齐梓恒走到屋子前，把面前的草都往后扒了开。 拿锄头把旁边小屋子里的小锁头砸开，从里面拿出不少生锈的工具来。 他左右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都锈烂了，已经不能用了......” 齐梓川好奇的跟了过来。 “这里居然是个库房？里面还放了不少干活用的东西呢。” 齐梓恒点头，挑着捡着把能用的柄头裹上厚厚的布，继续锄草。 “小时候这个小房子用来养鸡，后面鸡让隔壁家的狗子咬死，阿婆就用来堆放东西了。” 这回小院子门口的地也稍微清出来了些，齐梓川看着面前上了厚锁的屋子发呆。 齐梓恒把他拉走。 “梓川哥你把你的好奇心都收回去，我可没准备把这个锁头也给你砸开。这屋子多少年没人住过了，里面灰尘厚的都看不清了，里面的家具也都用不得了。再说了，你要是晚上想住在这里，我还得给你把房子又收拾出来。” 齐梓川耸耸肩。 “我可没准备晚上住在这。” “你们谁啊，怎么在别人屋子面前鬼鬼祟祟的？” 一声低喝传来，齐梓川回头。 外面竟然站了个老农，卷着裤腿带着草帽的胡子拉碴的看着他们两人。 齐梓川上前一步。 “老先生不要误会了，我们是这个房子主人的后人，今日回来祭拜特地过来收拾一下。” 老头有些狐疑的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齐梓川和身后的齐梓恒。 齐梓恒笑着上前一步，神情自然。 “白爷爷，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齐子啊。” 小齐子？ 齐梓川瞬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齐梓恒瞪了他一眼。 “那时我娘原本想着等我认祖归宗后自然会给我取名。没想到齐家直接不承认我娘和我这个孩子。当年我娘心灰意冷的带着我回到了老谷村后，没几年，我娘就病逝了。村里的老少爷们肯定对这个我这个凭空出现的孩子好奇，我娘心病已成，一直跟外人说我是齐家的孩子，我后来也就慢慢被叫成了小齐子。直到后来我被阿婆收留，阿婆认为她不能陪我一辈子，我迟早会认祖归宗，这个名字也就一直在用......” 这番话下来，齐梓川确是笑不出来了，他退后一步，尴尬的摸了摸嘴角。 对面的老大爷激动的点了点头。 “哎，没错没错！你是小齐子？你长这么大了？我都有点认不得你了？” 齐梓恒笑着点了点头。 “白爷爷，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老大爷摸着胡子笑了笑。 “你说你小子怎么跟小时候差这么多啊，脸也白净了不少，长得真俊啊。这么多年都不在村子里，村头那大勇还说你让狼给啃了吃了，我回头我得说说那小子。” 齐梓恒无所谓的耸肩，腾出一块地方让齐梓川露脸。 “白爷爷，这是我兄长，我现在已经回青阳了。今日特地跟兄长过来祭拜阿婆。” 齐梓川马上正经的跟长辈见礼。 白老头一辈子哪里跟官府的人打过交道，这种玉一般的公子哥突然行礼也是把白老头吓的不轻。 “哎呀，都是好小伙，长得有鼻子有眼的。小齐子，你现在做什么活路呢？我看你年纪小，出去在外了别被人骗了，我看你打小就是个闷葫芦，在外头搞活嘴巴要灵巧一点啊。” 齐梓恒闷声笑着点头。 他们两兄弟今天锄草就搞了一整日，两个人身上都有些狼狈，脸上都还有些尘土，可能让这老大爷有些误会了吧。 白老头突然开始回忆起往事来。 “你看你都成大小子了，做什么挣不到钱？你阿婆没享到福啊。你小时候被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嘴来嘴去，都是你阿婆维护你，也不让你饿着。还把家里的鸡仔都卖了给你去村口念学堂。你现在也找到亲人了，你阿婆却苦了一辈子了啊......我老头闲着没事就过来这边转转，你阿婆是真大好人啊......” 齐梓恒一只手搀扶着白老头一边低沉的拍着他的胳膊。 “我阿婆就算去天上了，也会上去享福的。她是好人，神仙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白老头看着面前这俩孩子。 “走走走，小齐子跟哥哥今天都上我家吃饭。小齐子你这么久没回来了，屋子又没收拾出来，不能饿着肚子离开啊，我去把乡里乡亲的都喊过来打个招呼。” 齐梓恒刚想说什么，这时候齐家的小厮驾着马车已经慢慢的开了过来，停在他们二人不远处。 白老头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一看就是哪个富贵人家来咱们村里了，小齐子，你们千万不能冲撞到啊。富贵人家这一出手，村子都要抖三抖。” 齐梓恒还是拒绝道。 “今日太晚了，我们也没有带什么东西。白爷爷，我们还是不去了，我们二人还要赶着天黑前出村子回城里呢。” 齐梓川倒是拉住了齐梓恒的胳膊，笑着跟在白老头身后。 “我还没吃过这当地的滋味呢，不能白来啊，阿恒。” “好吧好吧，晚上那就赶赶夜路吧。” 齐梓恒摊手做无奈状，心里简直快翻出了海浪。 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324章 大勇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今日的齐梓川一直在跟他唱反调。 从来村子里到来阿婆家，现在已经要去白大爷家里了。 现在再说是他玩心大已经是说不过去了，他分明就是在试探他的身份。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 齐梓恒始终面带笑容，搀扶着白大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白大爷的家没多久就到了。 白大爷嗓子一嚎就喊道。 “老婆子你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白奶奶被老大爷这一嗓子给喊毛了，拿着锅铲就急吼吼的跑了出来。 “你个鳖孙你还知道回来，一天到晚瞎溜达，吃饭了人影没见一个......” 白奶奶见到两位年轻人，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白老头把齐梓恒往前推。 “老婆子，你看，小齐子回来啦，还把他哥哥带回来！快收拾收拾，咱们留小齐子跟他哥在咱们家吃个饭。” 齐梓恒腼腆的看着白奶奶。 白奶奶看着白嫩又高瘦的齐梓恒有些犹豫。 “你是小齐子？我怎么记得你这娃小时候黢黑？” 白大爷咳嗽一声。 “小齐子上城里做活了，不用风吹雨淋的，那肯定就得白回来了啊。你不记得了？他娘芬儿，比村子里所有姑娘都白，小齐子白点多好看！” 白奶奶点了点头，捏着齐梓恒的手都舍不得放开。 “小齐子，你这多少年没回来了？又有传言说你被狼啃了，又有传言说你跟着一个穷道士跑了，还有人说你回老家享福去了，这么多年你到底上哪去了？” 齐梓恒摸了摸脸。 “情况有些复杂......我待会讲给你们听......” 事实上，按照齐梓恒的猜测和背后所做的调查。 小齐子很可能在齐梓恒来到青阳之前，就早已经离开了村子。 想到自己在岸边初见小齐子的模样，他说话神神叨叨，还会掐命断句，分明可能与道教之人或多或少脱不开关系。 而且小齐子来到青阳与阿婆死后的时间也分明对不上。 中间明显空出了三年。 这三年按照齐梓恒的猜测，小齐子可能真的在山上遇到某位高人了。 看着面前满桌子的菜和两位老人期待的眼神。 齐梓恒和齐梓川两人大吃特吃，争取做到一点不浪费。 齐梓川明显没有太多追问，更多时候都只是摆出一副倾听旁观的姿态。 两位老人对现在的齐梓恒更加热情，整顿饭都仔细询问。 “小齐子也是熬出头了，认祖归宗了，现在都有哥哥疼了。我打小就看小齐子这娃娃跟我们村里的娃娃不一样，现在往外头一支棱，我们都不敢认了。” 齐梓恒和齐梓川两人现在脸都擦干净了，也换了身比较干净的衣服。 两个少年一看确实一表人才，在人群中都格外扎眼。 “白爷爷，我现在在南边住着，现在也还在书院里一起跟同学们念书呢......” 齐梓恒又慢慢讲了一下自己的现状。 白爷爷一边点头，一边按住了齐梓恒的肩膀，跟齐梓川吹嘘。 “小齐哥哥，你是不知道，小齐子从小就不皮，跟村里那些孙猴子一点不一样，又乖巧话又少，念书也是，是我们村子里最聪明的娃娃。学堂的先生还每日都夸他呢。” 白奶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还拿出来说。” 齐梓川笑着摇摇头。 “不会啊，我也很乐意听阿恒的故事。他小时候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弟弟，现在等我们想弥补的时候他已经很懂事了，小时候的事情他都只字不提，我倒是想听他出丑呢。” 齐梓恒刚要说话。 旁边的白大爷忽然不说话，放下碗筷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你个死老头子，变脸比变天还快，吃饭别搁那甩脸子。” 被奶奶数落了一顿的爷爷又重新正色。 眯着眼睛看着齐梓川，声音传进了齐梓恒的耳朵里。 “小齐子还是做得对，这村里有什么好值得留念的？特别是你阿婆走了后，村里没人照管你，孩子说不定每天就摸别人家的剩菜吃的。小齐子还不招村里大人小孩待见，光是大勇那小子欺负小齐子，都让我撞见了好几回......哎，爷爷对你也有愧啊。” 这么看小齐子跟林恩从小的生活环境也大同小异啊。 齐梓恒摸了摸老人的手背。 一言不发。 齐梓川冷眼看着面前的饭菜。 眼前似乎能看到齐梓恒小小瘦瘦的在垃圾堆里捡吃食的模样。 齐梓恒在齐梓川眼前挥挥手。 “我都这么大了，现在也没人能欺负我了。” “是是是，小齐子以后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爷爷替你高兴啊。”白老头举着酒碗浑浊的眼里都是高兴。 “白老头！白老头你在家吧。” 院子里突然传出不和谐刺耳的声音。 白大爷白奶奶的脸色均是一变。 白大爷左右看似乎就要找一个趁手的家伙什。 “这大勇这小崽子又来惹人不痛快了，我今日我就是老命都没了我也要把这臭小子打一顿......我小时候还抱过这小子，现在怎么就歪成这副德行了。” 白奶奶偷偷抹泪。 “老头子，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骨头架子散了我怎么办？给他吧，不就是要一点钱，村子里跟我们这么大的老人都给了......” “我就不给，这混小子能把我们都杀了？！” 白爷爷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似乎是太久没得到回应。 砰的一声，门被直接踹开。 一个瘦高的脑袋直接探了进来，咧嘴一笑，一口黄牙。 “呦，白老头，你还有客人呢？” 齐梓恒慢慢回头，平静的眼神跟面前这个高瘦的小子对视。 与这个名字形成强烈的反差，面前这人瘦的跟个擀面杖一样，除了一身的痞气几乎让人害怕不起来。 “大勇......好久不见......” 大勇看着面前的齐梓川齐梓恒有些发蒙。 第325章 拿钱砸啊 “白老头，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种富贵亲戚，那更好，我看你也不缺钱，乡里乡亲的你就随便给点吧。” “你个混小子，这是小齐子！” 白大爷瞪着大勇吼出这句话。 “小齐子？” 大勇眼神中露出惊讶的表情来，他略微夹紧眉毛直接无礼的凑了过来，与齐梓恒近在咫尺的盯着他的脸皮。 齐梓恒一言不发，冷静过头。 盯了片刻，这小子才慢慢把头挪开，一脸笑意的看着后面的白爷爷。 “白大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小子哪里是小齐子？” 齐梓川一挑眉梢的看着对面的大勇，又把视线聚集在齐梓恒身上。 齐梓恒微微一笑。 “离开的时候太久了，长开了，变声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你就不是！” 大勇在地上啐了一口。 “老子当年亲手把小齐子赶出我们老谷村，你要是真是小齐子怎么可能还敢回来？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就不怕我的拳头......” 这话说着，拳风而至。 瘦瘪的拳头落在齐梓恒的眼前，齐梓恒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一拳打鸡鸡都不会死。 齐梓恒忍住心里想笑的念头。 “喂，谁准你动手的！我们齐家的人我能不认识吗？你少过来撒野，以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齐梓川直接上前把大勇扯开。 齐梓恒依旧安稳坐着看面前的大勇。 他浅笑着，直视着大勇的视线，伸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边耳垂后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右胯，最后手落在了左边的额头上方。 “大勇，这些事，就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大勇瞬间变了脸色，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小齐子你！” 齐梓川恶狠狠的松开了大勇，退后一步稍微守在齐梓恒的面前。 “以前的事那可太多了，你仗着人多，用香火在我的身上烫疤，这我怎么会忘记呢？” 齐梓恒的声音沉稳的只剩下冷漠。 齐梓川的视线也跟刀子一样的扫了过去。 大勇显然有些接受不了事实。 他看着面前两个整洁干净的少年，一口大黄牙暴露在大家的眼前。 “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我不是都把你赶到山上去了？！你应该被狼都吃了，你肯定不会是小齐子！你们齐家的人能接受你？你只是个没人要的野种！你是骗子！” 齐梓恒缓缓起身，他站起来甚至比面前这个大勇还要高上一些。 他俯视着对面的人。 “你不承认我无非是因为我不再是你印象中的那个小齐子了。我在你眼里应该是懦弱的，是悲惨，是上不了台面的。很可惜，似乎你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是在原地踏步的。我还是想说，你那弱鸡一样的拳头，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齐梓川直接挥拳，猝不及防的把大勇打倒在地。 “我们齐家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大勇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脆弱的鼻子瞬间流下了几滴鼻血，他瞬间怒火涌上心头。 “好啊，你们竟然敢动手，来人啊！都给我滚进来！” 门外一阵骚动，很快将近有七八个吊儿郎当的人都走了进来。 “勇哥，有什么吩咐，是要搞这几个人吗？” 大勇捂着口鼻，指着齐梓川齐梓恒骂道。 “狗贱种，把他们都给我打折！” “大勇，不要打人啊，你不要再继续歪下去了啊。” 白大爷颤颤巍巍的想要过来劝架，被齐梓恒拦在身后。 “白爷爷，你还是不要贸然出手，您可经不起折腾。” 齐梓川冷静的看着面前的小混子。 啪的一声从袖口里扔出一块碎银子。 不少人甚至没反应过来，那一块小碎银就被一个小矮子给捡走了。 其他人怒视着齐梓川，刚想再冲上来。 啪啪啪啪。 齐梓川伸手往上一扬，豆子般大小的银子就跟冰雹一样的砸在了地上。 这下场景全乱了，齐梓川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撒着，地上都是蜂拥而上互相争夺撕咬的混子们。还有一波都跟个哈巴狗似的就盯着齐梓川的手往外掏的动作。 “你们给我有点骨气！跟个什么玩楞一样，真埋汰！” 大勇气的跳脚。 “你们都别捡了！给我留点！” 这可是银子，跟平时十几个铜板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他们累死累活大半个月才能挣这么点小银子，这还有个傻愣子把银子当石头撒着玩的。他们这些都不敢贸然动手了。 这种时候谁还想着大勇，那不真彪了吗？ 这种壕无人性的举动把屋子里的白大爷白奶奶都看傻了。 齐梓川摸了一下衣兜裤兜，确实没有碎银子了。 最后他不耐烦，索性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来。 颇有些帅气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把所有人都勾的跟头恶狼似的。 “小钱没有了，现在只剩下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我话就撂在这，谁能把大勇这小子揍一顿，我这一百两给谁。诸位不用偷不用抢，我这纯属自愿行为。” 齐梓恒差点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 钞能力啊，梓川少爷。 齐梓川还腾出空来跟他抛了个媚眼。 “时不我待啊，诸位要是犹豫的话，那机会可就溜走了。” 说完，齐梓川就要把银票又往怀里塞。 一个高大的汉子最先站出来。 “我来！正好我也看大勇不爽很久了，大勇兄弟，都是为了一口饭吃，不要见怪啊。” 大勇有些不敢置信的退后两步。 “你干啥啊，大愣，他这是使诈呢！到时候你把我揍了他撂挑子跑了你这辈子后面不想跟我再干了？” 齐梓川笑着弹了一下银票。 “童叟无欺。” 高大的汉子立刻跳起来伸出拳头就对着大勇的脸就下去了。 大勇疼的嗷的一声差点跳起来，然后又被汉子抓住了胳膊，朝着胸口邦邦又来了两拳。 大勇的小身板就跟个案板上的鱼一样的来回蹦跶，却又难以逃出手心。 直到狠狠吐出了几口血，大汉才慢慢收回手。 “我说过了，谁让我满意我就愿意花这个钱，这位好汉你收着。” 齐梓川递过银票的时候，汉子还轻微拱起了上半身，双手伸出，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来。跟方才揍大勇狠厉模样真是来了个大转变。 这可是钱，实打实的一百两啊！ 立刻又有人站起来报名，但很快他们的人首先哄抢乱成一团。 第326章 顺利 白爷爷有些口干舌燥的拉齐梓恒过去小声说话。 “你哥哥是不是有点彪啊，那可都是银子啊，村里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钱！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都便宜这些混子了？” 齐梓恒嘴角含笑的点头。 这可是齐梓川在护着他，他现在出手阻拦算什么意思。 也不是多少钱，让他玩吧。 “就让他自己做主吧。” 白大爷摇了摇头。 “疯了，疯了。哪有这种人......” 齐梓恒无所谓的耸肩，继续看齐梓川的这场好戏。 “你们......都是我找来的帮手，你们简直不是人......” 大勇吐出一口血沫来。 话还没说完，一个飞踢就把他的脸给踹歪。 “我们大少爷都还没发话，准你说话了吗？你是个什么东西，脏了我们少爷的眼睛。” 齐梓川毫不掩饰的露出欣赏的神情来。 他抽出一张崭新的银票，隔着众多眼馋的眼睛，递到那位少年的手里。 “做的不错，第二棒就由你接力吧。” “谢谢少爷，祝少爷长命百岁，生活美满！” “哈哈哈哈，多谢。” 那小少年是个嘴油的，拿到钱后恨不得跪下来直接亲吻齐梓川的脚面，齐梓川也必然不会让他这么做。然后少年就又虎视眈眈的用拳头展示自己在金主爸爸面前的卖力。 对面的大勇好像已经被揍昏了。 少年也乖乖又退到一边。 齐梓恒看向齐梓川，有些发笑的问道。 “出完气了？” 齐梓川摇摇头，指了指两边的随意一人。 “把他搞醒来，再打，不准打死了。” 两边的人看大勇已经是一副生死难料的模样，都有些踌躇，在犹豫再接下来是不是可能真的会闹出人命来。 “算了吧，为了这么个人，别待会事情闹大了。”齐梓恒伸手按住了齐梓川的手。“你为我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这死小子以后也不见得能出来再腥风血雨了。” 齐梓川冷哼一声。 “抬走吧。别在我眼前惹我烦。” 齐梓恒看着两侧各个心猿意马的。 “别想着要搞我们俩人的花样，我们既然敢带这么多钱出门，就根本不怕你们会做什么。今日不是怕把这个小子搞死了，而是只是怕麻烦而已。” 不怕搞死，搞死人了对他们俩来说都只是一点麻烦。 两侧的人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再不甘心的人也只能把不甘心咽到肚子里。 颤颤巍巍的拖着地上的大勇安安静静的撤场了。 白爷爷白奶奶这会才敢出来说话。 “你们俩兄弟快离开吧，要是让大勇这小子醒来，指不定就要报复你们的。” 说完又看向齐梓川。 “孩子，财不可露白啊，你今日搞这么一出，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就走，最好连夜就走！这个村子你们再留不得！” 齐梓恒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被我三言两语给镇住了，但也难免有那些搏命之徒铤而走险也要赚这钱的。白爷爷说的在理。” 齐梓川无奈点头。 “好不容易能帮你出口气，没想到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齐梓恒微微一笑。 这怎么能算是添麻烦呢？这简直是帮了大忙了。 他就是要找个机会尽快的离开老谷村。 他能把白爷爷和大勇糊弄过去，不见得别人也这么好糊弄。 他简直不想开口跟他们说，今天这出好戏其实是他的人给他安排的。 阿永阿荣早就调查出了小齐子在村里的尴尬地位，更是深谙这个大勇对小齐子的童年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他要的就是大勇对他的不承认到幡然惊觉。 这样才能体现出齐梓恒这些年的变化从外貌到性格真的差距很大。 要是大勇一开始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认出他，那对于认不出他的白奶奶才是又是给自己挖坑。 齐梓恒倒是相信，大勇不是阿永故意安排认不出他的。 阿永只是给了他不少小齐子被阿勇欺负过的证据和经历，这种故事只要多问问村里年岁相当的小孩就知道。 所以这出戏才能如此的顺利。 也成功点燃了齐梓川的怒火。 就是这场戏对于白家的二老倒是无端的折磨了。 他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白老头的怀里。 “白爷爷，今日的事你们一家都是被我们给连累了。这点钱你收着，最好也尽快的搬出这个村子。您也知道，他们都不是善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白老头看着手里的银票差点嗷的一声叫出来。 “孩子，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啊？你们不都还是学子吗？” 齐梓恒腼腆的笑了笑。 “做了点生意，现在手里倒是不缺钱。爷爷您就别跟我撕吧了，我好不容易回趟村子，还有您二老肯招待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齐梓川跟着点头。 白爷爷看着手里的银票，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伴。 犹豫之际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桂姐啊，你实在走的早啊，你看你孙子多懂事啊，都会挣钱给我们这些老的花了。我后悔啊，以前怎么没想着对小齐子好点呢。爷爷拿这笔钱心里有愧啊。” 齐梓恒沉思片刻。 “白爷爷，您要是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您就每年我阿婆的忌日去拜拜上柱香。以后我可能也就慢慢忙起来了，回来的次数就不多了。我这许久没回来坟头那边草都深了不少。阿婆这边还是要靠你们这些老乡亲。” 白爷爷抹着眼泪点头。 “好，好孩子，爷爷答应你......” “所以爷爷还是把银钱收好吧，买香烛纸钱可都要不少银子呢。” 白爷爷又跟着点头。 “时间不早，我们就先离开了，还是感谢爷爷的招待。” 走的时候，爷爷明显比刚来的时候更热情，对待二人也是更加小心谨慎。 特别是听说齐家的主家竟然是知州大人，吓的两个老人差点没站稳脚跟。 最后齐梓恒也看出了二人的尴尬别扭，主动先离开。 上了那辆一开始白爷爷说是富贵人家才有的马车，挥手跟二老告别，这趟行程就算是结束。 “孩子是好孩子啊，我就说了小齐子这小子打小就不平凡。” 白奶奶白了他一眼。 “得了吧你马后个炮，你那会还说小齐子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孬种呢。现在给钱给你就知道悔改了？方才我在饭桌上就看了，这孩子是真放下了，对咱们村子那是一句不提。” 白爷爷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驶远了的马车，不耐烦的摆手。 “有啥好提的，都是些腌臜人，我们也快点收拾了搬走了得了，儿子不是早就让我们去城里住了吗？我们钱也有了，也不怕给孩子添麻烦了，每年再回来给桂姐好生祭拜祭拜。” ...... 第327章 温长青 齐梓川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渐渐昏沉的景色失神。 “我还是想知道，大勇那小子不是把你赶进山里了？那为什么几年前我过来接你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你已经自己回家了？而我回去时，你也已经在家里了。” 齐梓恒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 “你当时肯定一身行头都做的足足的，让人一眼看就知道是有钱家的少爷。我娘从小就跟村里说我是大富贵人家的孩子，当然，这没人信，不然我跟我娘也不会过这么久的苦日子......扯远了。” “你试想。”齐梓恒端正了神色认真看着齐梓川。 “如果在我早几年就被赶出村子的情况下，突然来了个公子哥来找他失散多年的弟弟，这村里知情的人肯定不敢说我被赶走了呀。说我已经回去了，一方面可以支走你，另一方面，我要是在回去的路上不见了跟这个村子也就没有任何干系了。” 齐梓川无比同意的点头。 “这群人，真是坏透了！” 齐梓恒不做表态，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阿恒。” 齐梓恒缓缓睁眼，对上了齐梓川闪亮又如同注了水一般的眸子。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 似乎是对他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当然。” 齐梓恒看到齐梓川听到自己的回答后，嘴角微微勾起，闭上了眼眸，有些放松的靠在了后面。 离开了老谷村后他们又回到了城里。 在客栈再休息上一晚后，准备好了东西，他们就启程往京城的方向走。 按照齐梓川的说法是，来都来了，不得路过京城给家里的姐妹们带点特产？ 然后在第二天天光正好的时候，他们又启程去了京城。 齐梓恒其实已经算是第二次来了。 他对京城这座繁华的古城其实算不得有多少好感。如果不是齐梓川坚持，他简直都没有想要路过此处的打算。 看着两侧口音截然不同的人们，庞大的群居人数和两侧恢弘难挡的建筑。 齐梓川啧啧称奇。 一路上定客栈到去哪家吃饭都是齐梓川做主。 齐梓恒一副我都行，我无所谓，我听你的态度。 “你今日是怎么了？些许沉默？”齐梓川还以为齐梓恒对自己的安排感到不满意。 “没有，在路上有些吃坏肚子了，可能待会就不能同你一起出门了。我在客栈门口买些药煎了吃就好。” 齐梓恒的状态确实在路上就有些沉默了。 齐梓川只当是他有些水土不服，出门采买都还要吩咐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耽误了过些日子见梁钰的机会。 齐梓恒摆摆手，笑着看齐梓川蹦跶出门。 齐梓川出去了，齐梓恒辗转了片刻，也拍了拍屁股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肚子疼是假的，不想跟齐梓川去逛街是真的。 今日放榜，院试和乡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他们的成绩，可能下人们正快马加鞭的赶过来跟他们报喜吧。 这种放榜的日子，越是粘贴有榜单的地方，学子越是拥堵。 齐梓恒也不知道怎么就弯到这种地方来了。 一个劲的被后面的学子往前推搡，跟着人群往前走。 索性他也没有什么想法，也就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咯。 这京城粘贴的榜单都是针对京城的考生，像他们这种外地的考生，成绩只会在当地公布。 齐梓恒还是被这万人空巷的景象给吓到。 没想到京城竟然来了这么多学子，他还以为大家都会主动就近的考试呢。不过也是，如果你的试卷能在京官老爷面前眼前一亮，那确实以后想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也算是有队可站。 齐梓恒本想着顺着人走到前面了再从侧面直接溜走。 面前如一面墙一般高大的成绩榜还是把他看的愣了半天。 “你走不走啊，没考上就赶紧走，给后面要看成绩的腾地！” 齐梓恒点了点头。 “走，走，马上走。” “哎，这院案首竟然又是长青少爷，上次府试也是长青少爷当得案首吧。” 齐梓恒听到耳边的对话，不由得抬头，看到整个榜单的最右边第一个果然大笔勾勒出温长青三个大字。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学问也很扎实啊。 这放在前面的榜首几位妥妥就是日后自己的竞争对象啊。 “长青少爷真是太厉害了，何止呢，听说连县试长青少爷在京城也是当得第一。这要是在后面三场考试中再夺第一，那就是连中三元了。听说国子监那边都准备提前准备破格录取长青少爷了。” “依我看，长青少爷这水平放眼整个大景都难找到第二个。不愧是宝安书院出来的李先生的高徒。” “还有这种事儿？国子监不是只收各地在乡试中的优秀子弟吗？我们果然技不如人......左右我们几位兄弟都没中上，不如今日去喝酒，畅快一番，也算是得以慰藉......” 身后的人群渐渐走散。 榜单是由右往左从高到低的排开，大家都是自觉懂事的往左边后面的名次走着。 齐梓恒也龟速的在路上慢慢往左边挪着。 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温长青竟然是他们曾经游学过的宝安书院的学生。 这么说起来，他们惠来书院跟宝安书院，曾经还有过一段“孽缘”。如今看来，好像宝安书院地理位置离京城近，在京城中的口碑颇好。 就是不清楚，这惠来书院在与宝安书院争夺到底“谁抄谁”这场比试中，究竟谁能获得胜利胜出了。 “哎！兄台，我有点看不清，你个子高，帮我看一下我中了没有......” 这番话不是对齐梓恒说的，只是恰巧被齐梓恒听见了。 齐梓恒今日耳边都是“我中了”或者是“我没中”之类的话，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刚想迈步离开。 “我叫毛豆，这两个字还是很好认的。” 他的脚步顿时停留在原地。 隔着人海，他缓慢向那个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只能看到一个个子略矮的少年，脸上只有些许稚气了，没有原来那么黑了，五官也长开阔了不少。 少年踮着脚来回摆头想在面前看见自己的名字。 第328章 俩字，还好 时光飞逝，那么呆呆的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少年，如今已经同他在同一片考场了。 齐梓恒几乎是毫不避讳的看着被人挤在外围的少年。 “兄台，瞧见我的名字了吗？我的名字很有特色的......” “你别吵别吵，我正找着呢。” “毛......毛豆......哎，有你的名儿，你排第五十二，过了过了。” 眼前的少年瞬间喜上眉梢。 “多谢兄台，我也算读书不辜负家人老师了。我要回去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 说完他脑袋一扭有些莽撞的往外挤着。 齐梓恒下意识的保持一定距离的跟着他。 纵使这个重逢场地太过奇怪，齐梓恒还是打从心里的认为这就是在几年前与他接触过的毛豆。 余水村的人已经跟他说过了。 余先生带着学生早就离开村子了，不知道上哪去了。 他去见家人朋友，里面会是他认识的人吗？ 齐梓恒的胸膛里的一颗心竟然开始有些快速的跳动。 他屏息，跟着少年走出了看榜重围，走出了这条街道，再弯弯绕绕的走进了小巷子里。 毛豆对周围的环境显然很熟悉，在经过窄窄的只能一人通行的小巷子里也能游刃有余脚步不停地走着。 他腰间还挎着一个菜篮，里面除了念书能用到的书本以外，还有刚从菜市场买回去的一些菜。 少年明显兴致高涨，来回走路时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偶尔还会跟两边浆洗衣服的婶子随便闲聊上几句。 “小豆啊，今天的菜新鲜吗？” 毛豆笑着点头，跟诸位婶子打招呼。 “新鲜，都是嫩出水来的模样。一看就可好吃。婶子们快也去抢一些来。” 齐梓恒走着，脚步也逐渐放缓下来。 看前面人的背影如呆呆小书童一样的蹦蹦跳跳。 又跟了好一会，经过空巷子的时候，齐梓恒还是下意识的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 待他穿过了空巷后，齐梓恒刚准备抬脚。 竟然在一间巨大豪院的门外，看见了意想不到的马车。 齐梓恒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看着面前的马车边挂着的翠玉环佩有些出神。 这分明是梁府的马车，这梁府的人究竟是谁，出现在此处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这京城就这么小啊。 齐梓恒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方才跟着毛豆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这究竟是谁家的宅院。 竟然值得梁家的人亲自到场。 是梁钰？还是梁太傅？ 他下意识的觉得这马车的主人是梁钰，但是又觉得有些矛盾。 齐梓川分明同他说过现在要见梁钰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们也才向梁府那边递了帖子。没理由看见老哥们过来探亲却避着不见啊？ 如果是梁太傅，那他现在直接上去把这个枭雄杀了，是不是本文中跟他抢夺皇位任由王黎对他痛下杀手，最大的反派就让他干死了？ 坏了，通关剧本真让他找着了？ 要是梁太傅真的死了，恐怕太傅一死，他也得跟着陪葬。 齐梓恒躲在墙角。 一下想入非非。 不多时，厚重的大门被推开，马车的主人跟送客的人一起走了出来。 双方聊天似乎是意犹未尽，隐隐有女孩子娇俏的声音传来。 齐梓恒忍不住的把脑袋探出一小部分，就看见一抹湖蓝色的裙摆在外亭亭而立。 “萧姑娘，今日真是麻烦您了，这是我们府上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对面的女子戴着半面纱施礼，整个身形就像一只天鹅一样端庄娴静。 “夫人，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后面您这边有什么还可以继续去府上找我。” “那就麻烦萧姑娘了，来人把萧姑娘的东西都搬上去。” 小厮从门内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把成箱的贵重之物，端上了梁府的马车之中。 姑娘柔弱的施礼，然后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的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这辆马车的主人就是在等这个姑娘。 不是梁钰，也不是他臆想着能杀死就能结束这一切的梁太傅。 梁家能驱使这样马车的又不只是这两个人。 梁府的马车逐渐驶出大家的视线。 “夫人，何必对她那么一个姑娘这般客气，那可是上好的珍珠，您自己都舍不得。” 齐梓恒竖起耳朵，听到那夫人身边的丫鬟在小声抱怨。 “你个婢子，眼皮子就是浅。” 夫人轻笑一声，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巷子中空无一人。 压低了声音小声念叨。 “这萧姑娘可是梁钰小大人府里的人，要是能通过这条线搭上了梁小大人，你还愁以后的日子吗？今日这局就是我专门为请那姑娘做的，就算她处理的不好我也要让她成功......她可是......” 说着，主仆二人已经进去。 齐梓恒也是过了好一会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分叉口。 现在他连毛豆也跟丢了。 还蹲出个梁府的萧姑娘出来。 这姑娘自己没家吗？怎么住别人家啊？ 还是梁钰的身边人。 齐梓恒摸着下巴有些五味杂陈。姑娘遮面，看那姑娘的眉眼，倒很是精致协调，还隐约有些许眼熟......但要说具体像谁，一时半会齐梓恒还真想不起来。 梁钰这几年在京城过的不错啊。 连红颜知己都冒出来了。 也是，京城的漂亮姑娘那可多了去了，他总能找到比跟他容貌相比旗鼓相当的。 齐梓恒还以为自己会难过很久，但其实真的也就俩字——还好。 他甚至心里还能笑话梁钰小小年纪就会金屋藏娇了。 要是梁钰在他面前他高地得上去跟他挤眼睛，说他是“小梁大人~”。 不过那也终究是一些无聊的八卦事。 这一带好像都是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宅子。 齐梓恒绕了一圈，他就迷路了。 好消息，在他一头苍蝇乱撞的时候，找到向府了。也就是同窗向喻之的家宅。 坏消息，守门的没让他进去。 第329章 报喜 本来在这种巧合下，能碰到向府简直又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来。 齐梓恒嘴上虽然没说，其实对向喻之的哥哥，向明风的咳疾还是比较好奇。但他其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仅仅是听着向喻之几句描述，他也不敢妄自定下结论。 更何况向家两兄弟都还帮过他。 也算是一个机缘巧合吧。 齐梓恒心里做好了拜访顺便看察向明风病情的打算然后才去敲的门。 结果被守门的拒之门外了。 齐梓恒皱着眉头不解。 “我真的是向喻之的同学，我也见过明风少爷，你们怎么话都不让人说完就把人拒千里之外？” 向家的小厮真是跟他们的主人完全不同，他们一个个可神气了。 恨不得把齐梓恒再推出二里地，推进河里才好。 “每日来打秋风攀亲戚的多了去了，谁不认识我们向家啊。你说认识就认识？走走走，穷酸学生，再不走打你走！” 说完还真的拿出棍棒一副要赶人的架势。 齐梓恒想着既然时机不对，又空手而来，左右知道向府在什么地方了。 以后正经拜访下拜帖了再来也不迟。 夕阳下，他提着裤子就跑了。 背后小厮还在阴阳他。说他果然是打秋风的，一点骨气没有一打就跑。 齐梓恒不跟他们二人计较。 待他回到客栈的时候，齐梓川已经在了。 齐梓川对他到处乱跑这件事好像还挺生气。 晚上吃饭都没什么好颜色。 “我这不是去看放榜了嘛......看完就迷路了......我也不是故意不带你......” 齐梓恒把刚炸好的茄子放到齐梓川的碗里，小声嘀咕着。 “我保证我绝对不乱跑了，就算你明日逛街让我拎包，或者去见梁钰少爷我也一句怨言也没有。” “明日回去吧。回青阳。” 齐梓川面色冷着放下了碗筷。 齐梓恒微愣。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他的意料。 “不见梁钰少爷了？你不是很期待的？你还给他带了不少东西。” “我是很期待，但是他不想见我。” 齐梓川冷冷的说着，指着床上被打回来了的拜帖，隐隐能看到被揉皱的痕迹。 齐梓恒有些发愣，听齐梓川继续说着。 “他可以是忙，可以是没空，可以是不在。有那么多借口他可以用，偏偏他跟我说，他没有见我的必要。还说我也不用给他写信了，他不会看，也不会再回了。” 齐梓恒有些呆。 这种话感觉不像是梁钰会说的，他做人一向周全。 对陌生人都能礼数尽到，对相伴了这么久的友人没道理反而会针锋相对。 “梓川哥......” 齐梓川深吸了一口气，抚平了一下情绪。 “好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我们明日收拾好东西就回青阳。这次来京城既然他不想见我们，我们也不必久留了。” 齐梓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是很理智的。 即便在外人听起来他可能还是在发脾气。 齐梓恒知道，他真的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管是出于气话还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个决定对齐梓恒来说无疑都是最合适的一个。 两人在回程的途中，齐梓川并无什么异样，要不是他们真的只是在京城小小了停留了一下脚步。甚至会给人一种他们压根没去京城的错觉。 他们都对京城二字只字不提。 半路上，齐府来人了，那一个个传信的使者风尘仆仆眼里都是亮光的。齐梓恒和齐梓川都是在客栈里睡到一半被揪起来的。 传信的小厮太热情了，根本等不及第二天白天了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齐梓川在乡试果然取得了不错了成绩。 齐梓恒就更不说了，在院试考试中直接拿下了第一名的位置。 两位少爷相视一眼，都有着双方都心领神会的微笑。 来传信的小厮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消息传到齐家的大老爷二老爷老夫人耳朵里，一个个都高兴的不得了。齐大老爷更是在城里都放上烟花了，连奉阳娘娘庙里今年的供奉都多出了不少。 老夫人一听说以齐梓川的名次还能入国子监读书。 高兴的在门口布施了三天，听城里的穷人说，布施的菜里都拌上肉了！ 看两位少爷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小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挑错了时候来报喜。 齐梓川戳了戳他。 “可以啊，考这么好？还好我跟你不是同一场，不然那我都要被你踩在脚下？” 齐梓恒失笑，眼皮都有些睁不开。 但还是记得要跟过来传信的小厮递红包。 “你就会欺负我，我跟你都不是同一个层次。” 齐梓川耸耸肩。 就算要他以现在的水平去考今年的院试，也绝对不能百分百说自己能坐稳榜首之位。 齐梓恒这水平还真的不是一般的高。 他搂了搂齐梓恒的脖子。 “明年乡试也给我拿第一，就一直第一下去，我们齐家也好高调一番。” 齐梓恒被勒的差点上不来气，他挠齐梓川的痒痒肉。 “怎么看都是你比较容易吧，你先当我们齐府的小明星哈。” “别闹了！我要睡了！” ...... 快到青阳时，已经又是满身皮绒，头顶白雪。 “今年竟然没赶上奉阳节......” 齐梓川无比郁闷，身为当地土着，这奉阳节不过简直让他遗憾万分。 齐梓恒倒是一脸无所谓。 除了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年，他就没再过过这个节日。 可能奉阳娘娘也跟着不待见他吧。 “少爷们，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城外呢，来接少爷们回去的！” 听到小厮的提醒，二人也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寒风扑面，一步一步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齐梓恒听着脚踩在薄雪上沙沙作响。 齐梓川又加快走了两步。 “在北边那鬼天气待久了，还真不觉得青阳有多冷了。北边那雪厚的根本别想走人，车都好难走......” 齐梓恒笑着听他在耳边唠叨。 “阿川！阿恒！” 远远就能看到城门下两个身影朝他们挥手。 “走快点，终于回家了啊！” 齐梓川拽着他大步走了起来。 齐梓恒勾了勾嘴角，唇边的笑容逐渐放大。 是啊，终于回家了啊。 第330章 咳疾 老夫人显然对这个离家这么久的宝贝孙子更是疼爱不已。 竟然带着下人又是捧着暖炉又是厚厚的斗篷就围了上来。 把齐梓恒挤到一边。 “我的川儿，去这么些天，都瘦了。这让祖母怎么舍得放你日后独自去京城啊......干脆留在家里陪着祖母吧......” “母亲，还是不要说些玩笑话了。阿川当真了你可有的悔。” 齐大老爷过来忍不住在老夫人这句话后面打岔。 齐二老爷也拢到了齐梓恒的身边，这些天不见齐二老爷好像瘦了不少，连眼眶下面的青黑都重了好几分，脸颊上的肉也轻减了不少。 在他怀里塞了一个暖炉，还顺手眼眶红红的帮他把头上的雪给掸掉。 “乖乖儿，平安回来就行。” 齐梓恒笑着反握住了他的手，齐二老爷身体重，连手心里都是暖暖的。 “我又不是小孩了。” “爹，你瘦了。” 齐二老爷轻轻咳嗽一声，“这几日有些感染了风寒，没有大碍。” 齐晴晴跟齐温芝在齐二老爷身后默默站着。 齐晴晴笑着走上来。 “齐梓恒你还真不赖，竟然院试都让你混上去了，你给齐家挣来不少脸面呢！” 齐梓恒有些恍惚。 从前他好像一直在被说丢了齐府的脸面，一直让齐府难堪。 他也还有被他们感到骄傲的一天？ 齐晴晴又大了一岁，五官又长开了些，举手投足之间都被她灵动的眉眼吸引，虽然语气还有些娇嫩，但是已经是长成大姑娘啦。 齐温芝乖乖的站在一边扶着齐二老爷的胳膊。 低眉顺眼的站着，好像要跟大雪融为一体。 “晴晴妹妹变漂亮了也懂事了不少，温芝妹妹也是。” 齐温芝听后耳朵尖都有些发红，头更低了些，缩着脖子说了声谢谢哥哥。 齐晴晴笑着就要抓过来，质问齐梓恒有没有给她带特产。 “你不是应该问你阿川哥哥吗？我算老几啊。” 齐晴晴小眼一翻。 “都要！阿川哥哥是大哥，肯定会给我带的。你可是我亲哥哥，你不能不想着你的亲妹子！” 齐梓恒双手一摊。 “没有......” “好啊，齐梓恒，看我出手！” 齐晴晴咬着牙跟个小猫一样就要跳上来。 “别挠你哥哥的脸啊......”齐二老爷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喊着齐晴晴下手轻一些。 今日确实是个开心的团圆日，连老夫人都没对齐晴晴在大街上兄妹扯头花的行为表现制止和呵斥。甚至对齐梓恒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看来是在老姐妹面前又抬得起头了。 甚至还礼貌问了齐梓恒这两天吃的好不好，住的惯不惯。 齐梓恒也是礼貌的回答，没有过分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让老夫人更为满意。 在回去的马车上，甚至都还能听到路边人们的惊叹声。 “这可是齐府，齐家的两个少爷都是有大出息的！” “齐家两位少爷可都是在惠来书院念书，你家的也能考进惠来书院里面去？” 这种之类的话听到大家的耳朵里，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 回府后，齐梓恒在饭桌上竟然难得的吃到了肉。 之前在桌上，这布菜的小丫鬟每次都只给他吃菜，让他不能当着长辈的面发作。 这可是老太太巨大的让步。 他对上齐梓川的眼神，齐梓川也发现了，一个劲的跟他飞眼色。 只是温芝妹妹竟然也来饭厅吃饭了。 平时这种场合，她一般都会装病不出来的，她话少，又没有长辈庇佑她，也不得老夫人疼爱。现在想来自己倒是也想要做出改变了。 正吃着，一边的齐二老爷忽然咳嗽了起来。 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给呛到了，脸都被憋的有些发红，咳了好几下都好像不得好解。 老夫人和齐大老爷都关切的看了过来。 咳了半天的齐二老爷不仅没有好转，还愈发严重了。 脸色都难看了很多。 “去喊大夫啊，你捣鼓什么呢！”齐晴晴推了一把齐温芝。 倒是温芝妹妹难得没有听话，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搓好的药丸出来，放到了齐二老爷的手中，齐二老爷一把抓过吃后，才慢慢的好转了不少。 气也顺了不少。 脸上的红色也逐渐褪去。 大家都关切的看了过来。 “爹，你没事了？我现在去喊大夫来。” 齐晴晴看着齐二老爷满眼都是关切。 齐二老爷摆摆手。 “我没事，就是有点小毛病，不用喊大夫，被米饭给呛着了。” “爹，你吓死我了！” 齐晴晴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刚才温芝妹妹给父亲吃了什么，竟然有这种奇效？”齐梓恒把视线放到旁边这个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更是慌乱，被大家眼神扫射后紧张的差点说不上话来。 “这......几日，我站在爹身边总感觉爹喘息有些沉重，总有些顺不来气。我就擅自找大夫去拿了些药丸，之前爹咳嗽的时候我也用了些很有用，今日这不就知道爹其实又是咳疾发作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开始关心二老爷来。 齐晴晴马上就脱口而出。 “爹，你生病了？找大夫看了吗？今日这多吓人啊，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你消停会。” 齐二老爷把齐晴晴抓回来坐下。 “我前些日子是有些咳，看了大夫只说温养即可。我今日真的是被呛着了，跟我的咳疾无关。过不了几日就好了，别耽误大家吃饭，都吃着。” “老二，你还是抽空再去看看大夫。温芝丫头你也是有心了。” 老夫人淡淡表态。 “二弟，生病切忌拖延耽误啊......” “大哥！我真的没事，我今日都吃了四碗饭！生病没胃口哪里能吃了这么多！” 齐二老爷一脸委屈的看着兄长和母亲。 “温芝妹妹，药丸可以给我看看吗？” 齐梓恒温声开口。 “阿恒哥哥，你还懂医术？”齐温芝慢慢的睁大了眼睛。 “他哪里懂，他也就是操心罢了。恒儿，你别闹了，温芝胆子小，别把你小妹妹给吓坏了。” 齐二老爷挥了挥手，揭过话题。 齐梓恒也就不便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这顿饭就这么在齐二老爷跟大家的掰头中不知不觉的结束了。 连走的时候，都是温芝又搀扶着齐二老爷回去的。 第331章 经商天才 齐晴晴还跑到齐梓恒身边小声啧啧。 “看看看，果然你这趟出去了，你看爹都不疼你了。” 齐梓恒向来对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疼不痒。 “也不疼你，也不知道谁刚才往前凑来着？” 齐晴晴哼了一声，抱起了双臂。 “懒得跟你争，温芝妹妹向来闷声闷气的，她能得到爹的疼爱，那是她的本事。我才不在乎呢，她不来跟我争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要是不长眼的斗过来，别怪我不念姐妹情！” 齐梓恒被她这一番赌气一般的话给逗笑。 他揉了揉齐晴晴的脑袋。 “都是大姑娘了，说话要注意分寸......” “齐梓恒！”齐晴晴又想伸手去挠他。 “走了，走了，我得去店里一趟。” “这么晚都去？路滑啊，小心别把屁股摔了！” 齐梓恒被齐晴晴这种关心给逗笑了，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外面冷，快些进屋子。 齐梓恒直接去了心里最惦记的望江楼。 忘记说一声了，现在望江楼已经被他改名叫金玉堂了。 早些日子卢晓骏就给他写信说金玉堂的装修工作已经在收尾了，争取年前一定要把这个店给开起来。 这会下着绒毛细雪，齐梓恒来到了晚间还在赶工灯火通明的金玉堂。 他一脚踏进去，就听见转盘打的啪啪响。 侧头，果然是卢晓骏还在一边算账。 “这么晚了，你都还没休息？” 卢晓骏抬眸，看见齐梓恒了眼神里都多了一丝光亮。 “梓恒兄，你终于回来了，我今日就听说齐家两位老爷都去城外相迎了，我想着你们家人团聚我就没有去。怎么样，这一路还顺利吗？” 齐梓恒笑着点头说顺利。 “我也不想熬在这，这金玉堂大了，偷摸漏油水的就多了。前些天让我抓着几个，差点没气死我，我索性就来这边算账了，当场就能对出问题来，还能盯着他们不要偷懒。” 齐梓恒回过神来。 “还没跟你说呢，府试过了，恭喜。” 卢晓骏哈哈两声，也学着齐梓恒的模样双手抱着作揖。 “梓恒少爷也是，院试过了，恭喜。”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卢晓骏就要带着他去参观目前已经装修到快收尾的金玉堂。 “你看，都是按你的要求来的。这做工，多霸气！” “还有这雕花，贼生动。” “到时候这里就摆你说的那个什么蜘蛛餐，那里就摆什么休息室，下面池子我都让人凿好了，绝对不剌人。” 齐梓恒捂着肚子笑。 “那叫自助餐！不是什么蜘蛛餐，那玩意谁敢吃啊。” 卢晓骏摸着脖子嘿嘿笑。 “对了，还有你安排的附近的山泉水也找到不少，这样其实后面开业起来就很快了......还有，这边是给姑娘专门走的门，另一边是男子们所用。男女两边完全隔离，为了做这块当时还花了不少钱呢......” 卢晓骏捂着心口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齐梓恒忍不住点头。 这些事交给卢晓骏，他简直不要太放心。 他按了按卢晓骏的肩膀。 “辛苦你了，到时候金玉堂开业了我给你们一家都搞一个终身免费使用权。” 卢晓骏捂嘴偷笑。 “梓恒兄，你怎么想到做澡堂的，还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大家会喜欢吗？原来的望江楼可是酒楼......” 齐梓恒高深莫测的斜他一眼。 “就得是花里胡哨，不然怎么叫洗浴文化啊~到时候招几个力气大的来搓澡，男女都要。” 卢晓骏点头捣蒜的又拿本子记下来了。 “还要多线同时安排......抓住开业时机，哦~还要提前做好营销......梓恒兄，营销是什么意思啊？” “额......就是你得找人吆喝，让别人知道我们金玉堂要开业了。” “还有活动，什么充多少送多少，开业进来的第一百位客人免单。” 卢晓骏哦了一声，手上记的动作更加的迅速。 “总之，虽然时间很赶，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把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争取到时候以最完美的姿态开业。你有任何需求难处需要帮忙都可以跟我说，在钱和人手上我都不会吝啬。” 齐梓恒这番话就跟一把火一样直接把卢晓骏都点燃了。 明明外面还在下雪，听了齐梓恒的话，卢晓骏恨不得一夜不睡跳起来写二十个策划书。 生意居然还能这么做。 卢晓骏都不敢想这要是这么一操作这银子会像水一样哗哗就流进口袋里。 他简直激动的完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梓恒兄简直是个经商天才！ “明日我就要回书院了，我说这么多不是让你去做，而是让你去吩咐别人做。这些都只是我们未来的设想，你也不能落下你的学业！” 卢晓骏点了点头，语气里都是坚定。 “梓恒兄，我要跟你齐头并进，你明日回书院的话，那我也回。这里就叫小六过来看着，这点小事他准没问题的。还是要跟着梓恒兄啊，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过上这么有意义的日子。” 齐梓恒失笑。 如果卢晓骏未来真能凭借术科在朝廷上做贡献，以后见的世面只会更多。所以这也是齐梓恒始终不愿意让卢晓骏放弃读书的原因。 这才哪到哪。 “可要好好学习呀，溜达完了，回家睡觉了。” “哎，梓恒兄，等等我！” ...... 齐梓恒回书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齐梓川之前买来的特产去见了李先生。 李先生见他回来一副头疼的模样。 “好不容易你小子出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梓恒大喇喇的坐在李先生对面，开始摆弄起他桌上的摆件来。 “先生，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李先生在一边拆着齐梓恒带来的特产，最后竟然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情，他小心翼翼的把包装撕开，淡淡的芝麻香涌了出来。 “是胡麻饼啊，好久没吃上了。” 撸起袖子谨慎小心的掰上一块，李先生放在嘴里小口小口回味着。 “果然还是原来的口味。” 那袋干饼应该是齐梓川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齐梓恒也是随手一拿。 第332章 一肚子坏水 这个饼他在京城吃过，也就一般吧，比较干巴，没想到还让李先生睹物思人上了。 “先生，您要是真的喜欢，我每天中午我都让人做。” “走走走，你别想拿这点饼子给我打发了，我要吃火炉居的！” 李先生又啃了一口饼，对着齐梓恒翻了个白眼。 齐梓恒嘻嘻一笑，就知道自己一点小心思瞒不过李先生的法眼。 他俩对话经常就是老狐狸对小狐狸，见招拆招。 齐梓恒收回眼神，讲起自己在京城看到的院试榜单。 “还是大景地大物博，我们青阳这边竟然完全没听说温长青这号人。但此子已经在京城名声赫赫。听说今年国子监都会破格录取他，这样的人做竞争对手......” 李先生半眯起一只眼睛看他。 “怕了？” 齐梓恒摇摇头，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更刺激了。之前从未听过此人的消息，低调倒是够低调，也不知道我们日后相遇谁能胜出。” 李先生哼了一声，把双手插进袖子中。 “听你的描述我大概也能猜个七八分，相当于现在温长青代表了他们宝安书院是小李先生的爱徒。而你这个顽皮小子，现在就是代表了我李先生的脸面。这是终于要打上擂台了啊。” 李先生这么说着，神情都有些激动，眉毛都飞了起来。 齐梓恒无奈的回答道。 “先生，我可没有要被接去国子监读书，我还是给先生丢脸了。” 李先生浑然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马上又启了另一个话题。 “说起这个，待会今年的书院的招新，你去看看吧。” 齐梓恒微微一挑眉。 李先生便又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现在科举也日渐走上正轨了，不少学子都逐渐走出了书院，书院自然是要吸收更多新来的子弟，选拔更为优秀的学子。你作为我的得意门生，你得出去帮书院多长点脸面。” 这么说齐梓恒就完全明白了。 这感情拿他当活招牌了。 他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临行前，李先生叫住他。 “小子，跟你打赌那个闻家的小子，今年府试好像考的不错，已经过了。” 齐梓恒笑着点了点头。 “那也是我赢，他还想追上我，他再学上八百年吧。还有那个什么温长青，我也不会输给他的。” 背后传来李先生爽朗又不加掩饰放肆的大笑声。 所谓的书院招新就是在惠来书院各个出入口处都摆放了好几个可供人提供咨询的摊位。 齐梓恒出来才发现外面真是人山人海。 不仅外面咨询要报名的人多，排队都快排到来荟食府门口去了。连外面站着提供帮助的学子们也是一大片一大片。 相当于是每个先生都放出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来充当自己的门面。 而他们的成绩也被红纸黑字的大大方方的写在了一边的大板上。 文先生所带的学生中自然是向喻之最为优秀，那跟文先生其实都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向喻之自己就很优秀。 不过很奇怪的是，向喻之没来，而是小闻代替了向喻之的位置站在那里吆喝，还扎了个高辫看着还挺精神。 也是，好歹在考试里扬眉吐气了一把。 溜了一圈倒是没看见齐梓川，可能在别的门口招呼吧。 齐梓恒笑着就直接找了个角落猫了起来，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 无奈，耳边实在是太过吵闹了。 “这位小兄弟，我们想知道你们书院听说出了个两场比试夺得第一名的人，请问那是哪位先生教导的啊。” 一位大叔，看着谦卑恭敬，衣着不凡，身后的小孩被人上下打量着也是有些紧张。 又是一个来问这个的。 小闻脸上瞬间跟开了花一样的就凑了上去。 “这位老爷，想知道是谁，问我就对了。因为这位闻名的齐同学，恰巧是我的同窗。” 齐梓恒微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小闻。 那位老爷一见小闻这么知书达理，瞬间心情都好了不少，握着小闻的手还不愿意撒开了。 “是这样的，我儿想明年入惠来书院念书，这选师，自然是要选最合适的。我们也知道李先生现在年事已高基本不再带学生。所以我们才想问问这位齐同学的老师是哪位先生？我们银钱这边完全没有问题。” 一说到银钱，小闻更是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方才这位同学说你与齐同学是同窗？那先生是......？” 然后旁边挤过来一个身影，没错就是挤，腰带让人夹住了还差点脱不开身。 这文先生跟齐梓恒一样偷懒呢，听到要抬身份了，这才抓着时候来闪亮登场呢。 齐梓恒在一边偷笑。 小闻马上接过话来缓解尴尬。 “这位就是我们的先生，文先生，这位老爷您可以看看我们文先生今年学生的录取数。喏，今年青阳府第二十一名，就是我！” 这老爷看着文先生班上的排名陷入了沉思。 “怎么没看见齐同学呢......” 小闻咳嗽一声，笑道。 “他已经考上了院试，就不在我们这个排名上了，而是直接公布在书院的总排名上，排面跟我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老爷似懂非懂的点头。 “文先生，我们家还是很仰慕您的教书水平，明年的招生，请一定要看看我们家的孩子啊。” 说完还上前握住了文先生的手。 齐梓恒分明看见白花花的银两被塞了过去。 难怪这种挤来挤去的场合文先生还愿意抛头露面的出来，别的先生都只是派了个代表来就可以了。要不说还是文先生会赚钱。 齐梓恒嗤笑一声，看到那个老爷牵着自家的孩子满意离去，看到文家的两叔侄也掂着手里的银钱露出满意的嘴脸。 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了两人的蛐蛐。 可能是这外面的人太多了太杂乱了，自以为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也或许是他们真的急了，才忍不住在场上直接说了这个话题。 “要是明年乡试你再输了，可就真的把我文家的脸面都丢完了！” 齐梓恒停顿下脚步。 “不怕，先生，到时候只要不让齐梓恒去参加考试不就行了？” 第333章 欢迎光临金玉堂 齐梓恒面露惊色，从人群中看到这两人的头顶怼在一起小声蛐蛐，脸上还露出了什么猥琐的表情。 齐梓恒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打在他们身上。 真是不要比脸。 小闻就算了，文先生你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你怎么也能容忍自家的子孙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 但是也能体现出了如果小闻真的在这场比试中输给了齐梓恒的严重性。 都让他不惜以这种下作的手段来上场了。 说闻家在意脸面吧，书生世家谨小慎微教出小闻这么个狗腿子歪心眼的出来。说闻家不在意脸面吧，一口一个闻家的殊荣又时刻的挂在嘴边。 真是，还挺不要脸。 齐梓恒在心里埋了个心眼，这件事他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既然他们准备在乡试考试之前整他，他自然也不会就这么乖乖受人欺负的。 他有些气愤的离开。 后面的生活就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齐梓恒现在每日都要盯着金玉堂的收尾，几乎是卡着放学的时间又跑去监工。晚点了还要偶尔回家吃个饭，让家里人稍微安心一下。 这段时间连卢晓骏都忙的不可开交。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沈遥竟然定亲了。 这件事还是江梦过来找他闲聊时告诉他的。 现在江梦台那边已经招收够了足够多的弟子，非必要场合江梦都可以闲下来来找他们喝茶了。不过江梦台那边的表演依旧精彩。 江梦来找齐梓恒唠叨的那时候，一边嗔怪着那个男子长得不够高大帅气，配不上遥遥的满腹才学。一边又害怕沈遥要是真的嫁过去了就再也不想跟她出来经营江梦台了又该如何。还担心这男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最后把沈遥欺负了可怎么办。 齐梓恒笑着宽慰她，沈遥有这么多好友，就算那个男的是坏人，我们也让那个男的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江梦也只能双手一摊。 “妹妹喜欢，做姐姐的再看不顺眼也得硬是要看顺眼了！” 齐梓恒被她给逗笑。 下雪的时候，齐梓恒看着被毛团捂住脸的江梦，这些年过去了，她倒是越长越水润了。 “沈遥都定下了，你就没有打算也定一个？” 江梦嗔怪的看了齐梓恒一眼，声音也娇娇的。 “我要是也嫁出去了，可就没人帮你看着店了。” 齐梓恒沉思一刻，无比认真点了点头。 “确实。所以还劳烦江梦姑娘你继续不辞辛苦任劳任怨的在我这受我压榨吧。” 江梦笑的脸上跟开了一朵花一样。 后面快近年关的时候，金玉堂终于开业了。 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好不热闹，远远这么一看还以为来皇宫了。 几乎城里所有的百姓都过来凑热闹了。 齐梓恒依旧没有明着出面，而是让卢晓骏的父母代为招呼。 当时在外头舞完狮子后，伯父伯母推出了抽奖活动来。 开业半价，而且还能领到一张抽奖券。 这一下可是把外面的百姓都抢红了眼。 这里面的奖品可多了。 有文房四宝，还有书籍古玩，还有钗环服饰，更重要的是，还有免费再次体验券。 这样的活动简直是太新颖了，大家都在那为别人抽到的礼物而惊呼羡慕。 而且不仅是男子是客，姑娘同样可以来。不同的门举办不同的活动。 在姑娘那边举办的活动则是套圈。 一下全城的人都在这年前活跃了一大把。 “我可是把爹和二伯父都带来了，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齐梓川把穿着便服的两位齐老爷推到面前来。 齐大老爷和齐二老爷还有些尴尬，似乎也没想到齐梓川就这么把他们两个推到前面来了。 齐梓恒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齐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双双抖了一下肩膀和拍了下身上的灰尘，就跟着齐梓恒的步伐走了进去。 “男宾两位，里面请~” 门口一个小二给两人手腕上带上手环，脸上带着笑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接着许多声音竟然齐刷刷的喊道。 “欢迎光临金玉堂。” 齐二老爷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绑着一块有颜色的小木牌，挥动了两下胳膊，倒是没有轻易甩下来。 “这个叫手牌，后面您二位的更多花费都会记在这个小牌子上，最后再统一计算买单。” 两位老爷都很是稀奇的看着金玉堂里面的装潢。 简直是大变模样，跟往日他们在望江楼吃饭见到的景色竟然一点也重合不上了。 看着齐梓恒竟然还早造了个假山搬到了室内，两位老爷啧啧称奇。 过了几道弯后，三人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了发放衣服毛巾的地方。 “这边可以免费领取衣物，当然也可以多花上一些银钱来购买这布料更精细些的袍子，这边是储物格，到时候您这边身上所有的财物都可以收在此处。当然您二位不用，我们这边还有专用的包间。您跟我往这边来。” 两位老爷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金玉堂说是个吃饭谈生意的地方，怎么一进来又是换衣服，又是要换鞋的，两位老爷不懂，但还是乖乖照做。 换好了精美柔软的衣物，两人在齐梓恒的指引下继续走着。 转了个弯就看见了一排排隔出来的淋浴间，齐梓恒还拿竹子做了一个比较简陋的花洒，就算是穿着薄薄的衣物，在里面走也绝对是不会冷的。 “这边是淋浴间，澡豆香沫什么都准备上了，还有毛巾，也都是免费的。冲洗完后就可以入浴池了。” “再往前些就是泡澡的池子，现在水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待会外面把场子热好后就可以让客人们都进来享用。不远处还有汗蒸房，我们都有人盯着，绝对安全。” 齐二老爷看什么都稀奇。 特别是那几个看着像池塘的泡澡池子，拿手一摸，还是热的呢。 齐梓恒微微一笑。 “这些水都是温泉水，是在梁家舒园后面找到的源头，倒也好取，也跟梁家的人都打好招呼。适当的泡泡泉水，能让体内的血液更加活络些。” 说起温泉，他们齐府也有一个小的，一到冬天家里的姐妹们都爱去那里玩。 家里的几个大人却是忙的都没有闲暇去享受。 “妙啊，这样大家都能享用这温泉水了。” 第334章 天价 看着齐二老爷就要下水，齐梓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在转上的楼梯上了二楼，几乎一半的场地都被拿来做餐厅。 这次齐大老爷都有些坐不住了，低声问道。 “这些吃食都是自由拿取？这这这......” 不得遭抢疯了啊。 这里不仅有各家的特色菜点还有火锅小食甚至连火炉居最近很盛行的烤串也有，不仅素菜多，荤菜也不少啊，还有各种精美小甜点和无限畅饮的酒水。 “随意拿哦，但是最好不要浪费~” 齐梓恒就这么随手把两边的葡萄汁放到了两位的手里。 齐二老爷咽了咽口水，简直不想再往前一步。 “这里简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但还是乖乖的跟着两人的脚步，一边听齐梓恒慢慢讲解。 “再往上走就是给大家的休息区，这边可以听曲，可以看演出。这边我也有放一个书角，里面有很多名着书刊，也有不少话本野史，我个人还是认为很值得一看的。” 齐大老爷翻看着一面墙一般高的书柜，也一下子被想看的书给差点迷了眼睛。 这里面竟然还收录了一些历年真题考试试卷，而且年份还新的很，这要是被那些学子们看见，这里怕要成了学子们聚集哄抢的地方了。 齐梓恒顺着齐大老爷的眼神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 “这是我之前整理的，也放到这里来，或许对大家有些许帮助吧。” 这话说的齐大老爷暗自心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恨不得在肚子里给藏烂，怎么还有人会主动拿出来给别人学习啊，就算卖出去都能得一份不少的价钱......就这么放在这里了？ “感觉还收的挺隐蔽的，就当是个隐藏款，看谁能运气好看到吧。” “这边还有书法社，可以练字，也可以竞赛。同样还有棋牌室，象棋，围棋五子棋，都已经一应俱全了，拿来与友人社交交友我觉得也是很不错的。那边还可以休息，那边灯光会微弱很多，也比较安静，适合好好休息。” “再往上就是给各位老爷们准备的包间，包间就更商业些，不仅有单独的澡池，单独的豪华房间配置也就更齐全些，风景也更好些。我带二位去楼上吧” 齐梓恒当然是想把更多的客人都收到自己的店中。 能提供更多资金来源的大财主们他肯定也不会放过。 上楼路上，齐梓恒看着底下已经敞开的大门，客人们都带着新奇的目光鱼贯而入。他脸上挂起了丝丝满意浅笑。 也算是把一直想开的自助餐给开起来了，嘻嘻，以这样的方式。 送了两位老爷去包间内休息，他也下去自觉的招呼客人了。 “哇，这金玉堂的东家手笔这么大，这豪华程度，我还以为进皇宫了呢！这种地方我们这种平头百姓真的能消费的起吗？” “自然是能的，我们金玉堂新店开业，仅需二两银子就能享受所有基础服务，自助餐和休闲区的使用包括在内的，后续有任何想要体验的项目也是可以明码标价的。” 齐梓恒从楼上走下来，跟大家轻声解释。 听到明码标价后，不少人心都放下了不少。 “掌柜，我要来，我早就听说这里与众不同，在哪交钱？！” 卢晓骏拿着托盘穿的一身喜庆的走了过来。 “客官，这里。今天开业大酬宾仅需二两银子，所有可以使用的项目都已经写在了单子上，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跟我们店里的伙计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跟我们说清楚。” “而且我们这边男女是分开的，各位小姐姑娘夫人们可以从这条道路通往女浴池......” 卢晓骏还没说完，都有银子直接砸在了托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们几个快去感受一下，小哥，钱我给了啊。” 卢晓骏呆呆的点头。 接着银子铺天盖地的就砸了过来，整个托盘差点放不下了，最后还是旁边的账房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举着装满银子的托盘摔倒在地上。 齐梓恒过来对着托盘底部撑着帮他分担重量。 跟新请来的账房先生使眼色。 “先生，您可有的忙咧。” 账房先生笑着忙拿着账本就直接撤离了现场。 齐梓恒本来还和卢晓骏在楼下招呼客人，远远就瞧见了齐二老爷穿戴整齐匆匆忙忙的下来了。 来都来了，不按个摩，再搓个澡？ 齐二老爷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齐梓恒只当他是泡温泉时泡久了些，又或者多少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阿恒，我有事要先回府一趟，我日后我再来感受啊。你大伯父还在后面看书呢，找人照看着点。” 齐梓恒还未来得及回话，就看见平时走两步路走喘的二老爷跟一阵风一样的奔出去了。 没过多久，大老爷也是一身穿戴整齐走了下来，就是面色有些许不愉。 齐梓恒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迎了上去。 “大伯父，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哪里需要调整吗？” 齐大老爷黑着脸指了指他和方才二老爷遗落在房间里的手牌。 “我竟然不知，这一通花费下来，竟然要百两银子，这等天价，是个人看了都要惊叹不止。” 齐梓恒微微一笑，把两人的手牌放在前台直接核销掉。 “大伯父，我给您安排的都是金玉堂最顶级的招待，自然跟普通的价位不同，我这就算出低价，也能让百姓们都享受的到。大家都是一家人，谈钱就伤感情了不是。” 齐老爷似乎并没有被齐梓恒这个理由给说动，脸色依旧不好看，双手负在身后。 “我方才打听了，你们这里连进入最低的门槛每人都要五两银子。哪个普通人家能一口气拿出五两银子来？阿恒，我以为你会一如既往的做那些为民为百姓的门店。” 这也是齐大老爷对齐梓恒开店到现在都不怎么插手干预的主要原因。 不管是子炉居还是火炉居，都是定价偏低，能让百姓都能以最低的价格吃饱吃好的店。但这个金玉堂不同，普通百姓光是要踏足都会犹豫不止。 本来齐大老爷很期待齐梓恒接下来助民的操作，但今日放眼下来，好像也跟普通商贾一样，并无不同，眼里都是赚钱二字，人来人往的客人就是行走的银票。 第335章 一个普通的雷锋 齐大老爷很是失望。 他们齐家的家训，一向是应该以百姓为先。 齐梓恒有些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听懂齐大老爷话里的意思了。 说他腐败了呗。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大伯父，开店没有那么轻松，光是望江楼这个铺子的门店装修和服务，就绝对够值这个价格。我齐梓恒虽然也想着为青阳百姓尽一些绵薄之力，但是不代表我要饿死自己，来成全他人。” “而且我们现阶段的开业酬宾活动，仅需要二两银子就能享受我们金玉堂的大部分服务，我何尝不是做着亏本买卖呢？我们一开始的定价就是为了针对尚有富足的家庭，这怎么不算一种变相的为民服务？” 齐大人绷着嘴角，嘴唇都抿成一条直线。 “说到底你也只是在糊弄我，你就是想挣钱......” “是，我想挣钱。” 齐梓恒直接干脆承认。 想挣钱也没什么丢人的。 卢晓骏大着胆子插嘴进来。 “齐大人，您不要这么想梓恒兄，我们所有的铺子都是为了盈利，没有哪一家店开来是为了关门的。没有银子怎么更好的服务百姓啊，原来望江楼卖的吃的用的更贵，怎么没人说他们？......梓恒兄每年都会抽出所有铺子的一年里几成的利润捐到衙门里，做了这些功劳也没人夸过梓恒兄一句啊。” 齐大老爷震惊。 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少年。 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近些年来，往衙门捐银子的是齐梓恒？！ 这些年从之前雨季过多导致五谷不丰开始，青阳百姓的生活水平一直在基准线上来回上下，纵使有筹钱和朝廷派来的米粮，说不对村民不造成影响简直是不可能的。 从几年前开始，就有个神秘人，每年年底以不同的名义向朝廷丢银子。 而且丢的数量还每年都很夸张的增长。 不开玩笑的说，这些银子解决了齐大老爷八成的燃眉之急，也有了更多的容错空间。 这才让青阳不仅没有越过越糟反而百姓的日子渐渐滋润起来。 偏这捐钱之人很神秘，似乎不愿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件事也只有衙门几个高层知道这件事。 只是没想到，他盼了多年的捐款之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侄子？ 还是个一手抓科举，一手抓生意的十几岁少年。 每年收益的几成拿来捐款，他哪里这么多钱？ 且不说拿多少钱出来，光是让青阳的大户掏半点子儿来，都肉疼的不行。 阿恒这件事竟然默默无闻的持续了这么多些年..... 阿川在他这个年纪还在逃学看唱戏，他怎么...... 齐大老爷直接死机。 齐梓恒有些责怪的看了卢晓骏一眼。 “这件事说来干嘛，我做这些的本意也是我想做，不是为了求名声，也不是为了求别人夸赞。说出来反而是让别人对我这个行为说不定还会惹些口舌来，以后在别人面前别提这件事了。财不可露白。” 卢晓骏这一句话直接把齐大老爷给干羞愧了。 他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再说齐梓恒？ 人家觉悟就这么摆在面前，都有山一样高了。 他能腆着脸让自己的侄子不要赚钱，要奉献。 但是人家奉献已经走在前面了，还年年都在背后默默奉献。 齐大老爷摸了一把脸，干咳了两声。 “既然你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不会外传的，我也是很感激你的这一举措，我代青阳的百姓感......” 齐梓恒摇摇头，略微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不想别人知道，就是不想要大伯父感谢我哦。我只是个普通雷锋罢了，做好事不留名。” ...... 反正齐大老爷没有怎么听懂，最后也是迷迷瞪瞪的就走了。 当然最后临走之前也不忘记嘱咐齐梓恒还是要多回家几次。 好像说是齐二老爷有些异常。 连他这个忙碌每天脚不沾地的知州大人都发觉了。 齐梓恒问他怎么异常吧，齐大老爷也说不上来，只说他回去就知道了。 齐梓恒若有所思。 送走了齐大老爷，沈遥和江梦竟然携带着礼物一起来了。 人群里大家一眼就能看到江梦，都纷纷的跟江梦打招呼，江梦也是面上挂着温柔的笑跟每个人微笑。 “两位姑娘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 卢晓骏已经跟二人完全相熟，过去热情的招呼。 齐梓恒看向沈遥，想到从江梦口中得知沈遥已经定亲的消息。 微微一笑，也是走了上去。 “还未恭祝沈姑娘觅得良缘。” 这话一出，沈遥的脸上瞬间就冒了几丝红晕，还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害羞什么呀，妹子，大家都是一家人。” 江梦在后面笑道。 “以后成亲后，沈姑娘是还准备在江梦台继续留下来做，还是准备回归家庭了？” 齐梓恒直接毫不顾忌的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连卢晓骏这样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两位姑娘均是面色一僵。 沈遥只是面色稍微呆滞了片刻，立刻就能恢复原来的笑脸模样，她有些愧疚的看着自己的鞋面，声音也忍不住低了下来，似乎极力阻止自己掉下眼泪。 “我知道，是沈遥这次做的有失妥当，我心中自然是想与大家继续在江梦台创作下去。但是日后江梦台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可以派人去府上传话给我，我一定会......” 齐梓恒赶紧打断她。 “遥小姐误会了。” 他扶额。 “不是要遥小姐二选一的意思......江梦台能有现在的成果本来都是你们二位的功劳，后续你们想如何继续下去都由你们做主。我问这个只是担心遥小姐未来成亲后可能会转变内心的想法，又或者这样的工作不被家里人所同意......” 齐梓恒这番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一个是担心沈遥成亲后不愿意再把心思放在营业上，另一个是沈遥她未来组成的家庭很有可能也不见得愿意让沈遥日后继续做这一份工作。 就像齐梓恒说，这江梦台虽然是她们二人的合力之作，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了。但沈遥的陡然退出，肯定会对另一个人造成不小的影响。 第336章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齐梓恒把视线放到旁边江梦的身上。 他也是不愿意看到江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又因为别的原因停下脚步。 察觉到对面的少年视线落在身边的人身上。 沈遥恍然大悟，捂嘴偷笑。 “梓恒少爷放心，我现在找的这户人家，还是能做点主的。要是梦梦姐也想继续走下去，我也不会轻易撒手的。就算要走，我也会给江梦台那边全部都尽可能的安置妥当。” 齐梓恒点了点头，他倒是对沈遥的能力很是放心。 好了，稍微有点严肃的话题说完了，那就说点开心的吧。 齐梓恒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小包帖子来，放到沈遥面前。 “这是......新婚礼物？” “对，我担心到时候我可能不能及时送到你手上，所以想了想还是现在就直接交给你吧。” 沈遥有些不解的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大字。 “这这这......” 沈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齐梓恒。 “写了些什么，遥小姐你难得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江梦好奇的凑了过来。 “齐梓恒自愿把江梦台名下一成的收益无偿赠送给沈遥，且收益对象仅限于沈家沈遥不得以别的形式转让......终身有效，以上条件若不能达成否则分红自动归还与齐梓恒......” 江梦的嘴巴也渐渐喔成了圆形。 两个姑娘都瞪大了双眼看向齐梓恒。 这可真是好大一份礼！ 沈遥的眼睛都逐渐湿润了。 虽然江梦和沈遥以及齐梓恒在江梦台均有一定的分红，她们其实已经很是满足于她们的现状。江梦要的追求舞台演出艺术上的梦想，沈遥要的是能独立出家门大展身手的场地。 她们已经不奢望还能再获得什么。 特别是对于沈遥来说，每年江梦台的收益已经让她在沈府中的地位急转直上。 一成的收益看起来好像不高，但几位在场的人都知道每年江梦台的流水进账到底有多少，一成简直算是天文数字了。 而且还在文书中指明了，只给沈遥一人，不得转赠。 简直就是下了一层绝佳的保护罩，把那些试图惦记她财产的人都卡的死死的。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试金石，让沈遥就算离了沈家，也不能让夫家看低了一分。 “梓恒少爷这份大礼，真是......让沈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沈遥冲着齐梓恒又是行了一份大礼。 齐梓恒赶紧把她托起。 “你可是我的功臣，你有喜事，我这个半个哥哥兼顾半个老板，当贺！我是没见过你那未来夫婿，不过我也相信你的眼光，要是你以后不开心，随时可以回来，我们都是你的后盾，我们都是一家人。” 卢晓骏笑嘻嘻的也凑过来搭着齐梓恒的肩膀。 “对，我们都是一家人！” 沈遥有些鼻酸，拿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嗯。” 江梦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她笑着搂着沈遥的胳膊。 “以后我可就盯着你那个夫家了，要是他们敢欺负我妹子，我就告诉梓恒少爷，我们第一个帮你出气！” 一群人难得破涕而笑。 后面还是来的客人太多了，这才让打断了他们的叙旧，齐梓恒又拉着卢晓骏去招呼客人，让姑娘们自便了。 江梦作为整个青阳的活招牌，几乎快成了宣传大使。 走哪都有不少的跟风者。 她跟沈遥两个姑娘手挽手的慢慢参观着这望江楼改好的金玉堂。 江梦还是觉得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她从前就是在这里讨生活，每日都要以笑脸去接待客人，还要忍受客人醉后的无礼举动。逃出来之后，这里本来应该是她最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没想到她还有悠闲逛望江楼的一日。 看向身后一身湖绿色青衫招待客人的少年。 江梦这才发现好像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这个少年干不成的事儿。 细细一看，这个少年好像又长高了不少，五官也更舒展了，纤瘦的好像一棵竹子立在那里，竹叶被风吹得来回摆动。远远瞧着都是人群中最扎眼的那一个。 好像青阳城姑娘们的议论中心也从梁钰少爷，梓川少爷，慢慢变成了梓恒少爷又如何如何了。不出门都能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 旁边还有姑娘红着脸大着胆子过来跟他搭话。 “梦梦姐，又在看梓恒少爷？他可真是受姑娘们的欢迎啊。” 沈遥也是皮起来了，现在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口了。 江梦逐渐收回视线，嘴角含笑的往楼上走去。 “是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这样好的人，就该被视为明珠一般受所有人的爱戴和珍视。 两人一路上楼，顺带着也参观了一下女子浴池这边，毕竟齐梓恒和卢晓骏都是大老爷们，她们也很担心很多事情他们二人会考虑不周到。 不过挺出乎意料的，女浴池这边的服务让她们两个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反而有种宾至如归回家了的感觉。 女浴池这边人就少了很多，一方面是金玉堂的价格，另一方面也是姑娘们都些许忌惮公共场合的洗浴。大多数姑娘都对金玉堂持一个观望的态度，能出现在这里的也大概都是一些世家的小姐们过来凑热闹。 两人也是不多停留，匆匆看了两眼就要继续上楼。 “阿遥，是你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正欲要离开的二人。 沈遥侧头，就看见一个姑娘，正穿着金玉堂付费的锦绣衣裳，头发还湿湿的看着二人。 “林小姐？” 沈遥沉思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姐究竟是谁。 要是是泛泛之交也就算了，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林小姐在陈霜霜耳边说了什么，陈霜霜才会发了疯似的过来江梦台这边大闹了一番。 而其中林小姐非要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林家看中的要结亲的男方遣媒婆往沈家跑了好几趟。 沈遥最终是把这样的家庭给拒之门外了。 带着这样的回忆，沈遥实在是难以给出好脸色来。 第337章 狗急跳墙的林小姐 “阿遥你们要去楼上？是去吃饭吗，还是去休息？” 沈遥绷着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林小姐直接笑着上来搂住了沈遥的胳膊，对着旁边沉默的江梦也礼貌打了个招呼。 “江梦姑娘，我可喜欢看你的演出了。阿遥，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呀，要先换衣服的。听说上面有不少好吃的呢，我们一起去呀，顺便我再跟你讲讲陈小姐的故事，陈小姐最近可惨了呀......” 沈遥默不作声把她的胳膊抽了出来。 “林小姐，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好。” 林小姐面上的笑容一僵。 大家都是世家小姐，通常面子上大家都不会太让对方下不来台，这个沈遥是疯了吗？ “大家认识一场，那我与阿遥小姐顺路，这总可以了吧。” 林小姐脸上尬着笑给自己解释。 “我们去顶楼的包房，这位小姐也与我们顺路吗？” 江梦适时的提问，林小姐一整个呆住。 包房？就凭她沈遥？ 她方才也跟好几个小姐妹打听了一下包房的价格，毕竟是世家小姐们相聚，都挤在这个大池子里算什么世家气派。 没想到这随便一问包房的价格一溜下来人均没个百两银子根本不够用。 大家家里都是有点小钱，而且有几位小姐家里庄子上也有可以泡澡的汤池子。这点钱拿的出来，但是拿出这大部分的私房钱用来就为了泡个澡，实在是太不值得。 这才一盆水浇灭了小姐们的热情。 林小姐还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遥。 她也听说了，沈遥竟然定亲了，好像定下的人家是沈相公以前的一个学生家里。没听说这个学生家财富裕啊？就算家里有点小钱，连还没过门的未婚小姐都先给上银钱了？ 要说沈家来出钱供这个姑娘出来玩乐，怎么可能？ 陈霜霜跟她可提过不止一次，沈家的钱都垫给官场上的人了，家里哪还有多的余钱？ 林小姐把目光放在了一边的江梦姑娘身上。 是了，江梦姑娘在江梦台做了那么多演出，那么多人捧场，要说江梦有这么多钱林小姐真是一点都不带怀疑的。 林小姐在心里啧啧称奇，沈遥从来一声不吭的跟着陈霜霜讨生活，现在换了个主子跟着这么一个抛头露面的蹭吃蹭喝。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林小姐心里这下又优越了。 “阿遥啊，你这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吧。也是，在人手底下讨生活哪有过的日子舒心的。要我说，咱们姐妹还是在底下玩了算了，别硬要凑那脸......” 林小姐正在那迷惑发言。 旁边一个侍女小步走了过来，在沈遥身边小声问道。 “遥小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吃喝也都安排好了，东家说了，要让两位小姐们好好放松，乐不思蜀！” 江梦眼前一亮，她也懒得听面前这个小姐的瞎逼叨了。 扯着沈遥就要赶紧离开这种是非之地。 “东家！？好啊你沈遥，你都定亲了你居然还勾搭别的男人！你也不怕丢了你未来夫婿家的脸面！” 林小姐一听到关键词就开始来劲，扯着嗓子开始喊，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金玉堂并未用齐梓恒的惯用店名，一般人不细心打探可能真的不知道这金玉堂也是出自齐梓恒的手笔。方才在楼下小姐们又没瞧见齐梓恒本人，这不就误会了。 “这位小姐你说话太难听了些。阿遥我们走。” 沈遥拍了拍江梦的手，停下脚步。 她慢慢走到林小姐面前，嘴角含笑。 “你是觉得不如我吗？不然你为何如此针对我？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 林小姐嘴巴张大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家都是世家小姐，说话怎么能像沈遥一样如此难听！ 果然还是在市井之处跟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混多了！ “你！我怎么可能不如你！沈遥你好大的脸面！我林家在青阳也算是高门大户！那边那个侍女，我也要一间包房！我要跟她们一样的！” 侍女为难的模样。 “无碍，给这位小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吧，服务也挑最好的。要让林小姐也感受一下我们金玉堂的热情。”沈遥嘴角含笑，伸手吩咐。 一边的侍女点头答应，一边给林小姐引路。 像这种包房房间费都要提前先付，服务费最后再付。 林小姐一边看着侍女在一边记账，一边看着沈遥得意离去的背影，脸逐渐变成了菜色。 “林小姐，算了呗，我们就在这一起玩嘛。” 身后小姐们嬉笑的声音传来。 林小姐咬紧牙根，脸颊都有些涨红。 “我又不是给不起，我还能真不如沈遥？我算什么算了！我林家家大业大！我倒要看看，这金玉堂包间到底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众多小姐都不说话了。 本来看林小姐一副肉疼的模样还准备好生劝一下她呢 既然有人执意要烧钱，那她们也没辙。 忙碌了一下午的齐梓恒也要准备回趟家里去看看自己的父亲。 还没走出两步都听到楼上传来争吵声。 好像是女浴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他走了过去，让侍女去打探情况，无奈里面争吵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连在外面的齐梓恒都不得已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们金玉堂是不是坑人啊，我一下午怎么可能花了四百两！” “林小姐，是您说全部服务都要上的......我们这边各个项目的单价都写的明明白白。” 听两句齐梓恒就已经算是明白了。 有人想在他的地盘洗霸王澡！ “我不管你知道我是谁吗？连知州大人都要给我林家两分面子，我要见你们掌柜！” 林小姐此时穿戴整齐面色红润的跟侍女争执着。 整个泡澡按摩包间的享受确实名不虚传，所以她一下就飘了，忍不住多点了些。 想着怎么都不会超过自己的小金库里的价格，最后看到真实账单的时候差点把她下巴都惊掉了。 眼瞧着这会姐妹们都已经走了，她也就拉下脸来直接跟这个侍女争吵了起来。 一般人听她这么把架子抬起来都会害怕而退步，小小金玉堂，也别想从她这里多扣一分钱。 林小姐刚准备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 另一边的门被推开了。 一身青衫的齐梓恒挺立的走了进来，星眸璀璨，面庞精致白嫩，连唇角都是绯红。 齐梓恒许久未在众人面前刻意露面了，这么一看，他是真的让人惊艳了不少。 掀帘子走进来的一瞬间，林小姐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难怪整个青阳现在讨论最多的就是齐梓恒，连阿川少爷也被比下去了。 这么看，现在的齐梓恒连当时的梁钰少爷都不遑多让。 听说，齐府和陈家的婚事差不多告吹了。连沈遥都定亲了，区区一个江梦她还不看在眼里...... 林小姐瞬间又收起满脸的戾气，温婉的掖了掖耳后的发丝，有些羞涩的看了过去。 第338章 奇怪的二老爷 “梓恒少爷，我不是有意大声的，是这家店的侍女太不懂礼数了些......” 齐梓恒直接走了过来，有些莫名的看着对面的林小姐。 “你认识我？” 林小姐嘴角一抽，她好歹整日跟着陈霜霜厮混了这么久，怎么这个梓恒少爷就完全没听说过她？ “我是林府上的，家父与齐大人交情深厚......” 这么说总能听明白了吧。 齐梓恒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没钱？想洗霸王澡？” 林小姐瞬间脸色差点崩坏。 “梓恒少爷，不是的，不要听谣言误传，是这家店太过黑心了。依我看，像梓恒少爷开的火炉居和子炉居才算是不坑骗百姓的好店。” 齐梓恒也不说话，只是从旁边的侍女手上拿过了长长一条账单，顺手还拿起了旁边的小算盘。直接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算盘珠子合拢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皱眉，看着侍女。 “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林小姐心里一喜，梓恒少爷帮她出手了，她就知道梓恒少爷多少还要看看两家人的薄面。她一下就得意了起来，站在了齐梓恒的身边。 “少爷，我们......”侍女埋着头，急忙就要认错。 “你看看，算错了！明明是三百两，你们算成了二百五十两。这中间亏的五十两谁来补给大家？以后这种错误不准再犯了啊。” 嘎？ 林小姐一僵。 “这位小姐，一共是三百两，既然侍女算错了账，那就按二百五十两来算吧。我们金玉堂也是打开门做生意，伸手不打笑脸人，伯父与我们齐家的交情在这呢，多少也值个五十两吧。您看您是给现金还是银票啊。” 齐梓恒嘴角高高的扬起，双手往她面前一摊，一副要钱的模样。 “我可是沈遥的朋友。” 顾不得脸面了，林小姐直接开始乱讲胡话，关键时候有关系就要攀。 齐梓恒嗤笑一声。 “沈遥才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这位小姐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这句话变相还是在说她不如沈遥。 他们，一个两个的...... “你们，欺负人！” 林小姐指着齐梓恒，眼里都是泪水，看着就要甩手离开了。 齐梓恒收回笑容，把手上的算盘理了理又放回原位。 看着林小姐的背影，声音淡淡。 “忘了说了，这位小姐，这家金玉堂也是我的，要是林小姐想要逃单，我不介意拿着这欠下的账款去你们林家要钱去。” 林小姐脚步一顿， 回头看着齐梓恒假笑的模样。 这种事齐梓恒绝对做的出来，他都能为了开店跟家里差点决裂！ 要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坏了自己家里好不容易跟齐府攀上的关系。 她捏紧了拳头。 “我给还不行......” 实打实的银子到了侍女的托盘上，齐梓恒瞬间脸上又开花了。 礼貌也回来了，素质也回来了。 良心也大大滴回来了。 “这位林小姐要不要再在我们金玉堂办个卡呀，下次我给林小姐打八折呀。还送小甜品......” 林小姐捂着已经干瘪的钱包，又摸了摸左右已经空洞的耳垂。 咬牙切齿。 “不用了......” ...... 齐梓恒如约回到齐府后，直奔了齐二老爷那边的院子。 意外的是，竟然看到齐晴晴的院子从外面被上锁了。 他刚想靠近，就被门外守着的家丁拦住了去路。 “梓恒少爷，还是不要往前了，这是二老爷的命令。” 便宜爹的命令？ 把齐晴晴关起来？ 齐梓恒眼睛一眯。 不对劲，十分之不对劲。 只接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 “少爷，您再往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啪。 齐梓恒直接伸手掀翻一个。 “梓恒少爷，你......你这是要忤逆二老爷吗！” 啪。 另一个也被扇飞。 他甩了甩手，顺手的事儿。 一脚踹开齐晴晴的门，就看到齐晴晴手里拿着一把勺子在院子里挖洞。 整个人是搞的灰头土脸，但半个狗洞已经初具雏形。 四目相对，还有点小尴尬呢。 “齐梓恒......好巧啊，你溜达呢......” 齐梓恒捂嘴咳了两声。 “嗯嗯，溜达，那什么，你狗洞挖的不错......” 又是陷入一阵尴尬的氛围。 “我看你还在忙，那我继续溜达了啊。” 看样子，这丫头不需要拯救，她能自救。 照她这个速度，挖到明天夜里，就肯定能把狗洞给挖通了。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啊。 齐梓恒刚准备开溜，被齐晴晴给喊住了。 “齐梓恒，不对劲，爹很不对劲！你快跟我一起去找爹！” 齐梓恒点了点头，齐晴晴顺理成章的就加入了他的队伍，出院子的时候，门口两个家丁还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们。 齐梓恒晒了晒自己的巴掌。 把两人又吓的不敢出声了，只能给要出门的两人行注目礼。 “爹真的太奇怪了，他连我娘都给关起来了，还说是我娘惹怒了他。” 一路上，齐晴晴给他做信息补充。 “每日爹都很奇怪，一到点就看不见人了。我刚想着跟阿川哥或者你去报个信，就被爹院子里的人给锁在院子里了。我甚至都没有见到爹的样子。” “老夫人没觉得奇怪？”齐梓恒一边走着，一边梳理着他所知道的信息。 “没有，老夫人还以为爹终于开窍要上进了！哎呀我真是！” 齐梓恒在路上走到一半差点被口水给呛到了。 老夫人你真是......脑回路清奇啊。 两人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齐二老爷的院子里。 院子静悄悄，别说人了，连个鸟都不在这拉屎。 老实说，方才在金玉堂里，齐梓恒都没看出齐二老爷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只是走的时候太过匆忙，差点鞋都跑掉了这让人倒是有些怀疑。 不过如果齐大老爷都觉得不对劲了，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有问题了。 齐晴晴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齐二老爷的房门。 “谁进来了！” 床上一坨被子拱起，齐二老爷头上拱着被子满脸通红的坐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谁都不能进我的院子吗？！” “爹，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这种场面，齐晴晴退缩着就要开溜。 背后被一只手给抵住。 齐梓恒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第339章 三! 看到齐梓恒后齐二老爷也没有脸色缓和，脸都因为生气而涨红，看着门口的两人。 “你们滚！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我的房间！” 齐晴晴长这么大都没被齐二老爷红过脸，她瞬间委屈的眼眶里都有泪水了。 齐梓恒面无表情，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大步走了上去。 “你不要再惹我生气！来人！来人！” 齐二老爷忽然神色慌乱。 齐梓恒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唰的掀开了他的被子。 很好，起码里面没有什么抓奸戏码让他来看戏。 齐二老爷被子里护着的，只是一堆药包一样的东西。 齐晴晴也大着胆子凑过来看。 “这些是什么......” “你不要碰我的药！” 二老爷看到齐梓恒就要伸手，直接飞扑在药包上，把所有药都压的严严实实。 齐梓恒也是不惯着他，直接一个力大如牛给二老爷连人带被子一起掀翻。 “你不准碰！” “我就碰。” 齐梓恒眼皮一抬，眼瞧着就要伸手去打开那个纸包。 “齐梓恒。还是不要乱动这些东西好，太不正常了......”齐晴晴在一边小声开口。 齐梓恒正解着纸包的手一顿，思考了片刻，觉得齐晴晴真是难得说话这么有道理。又把所有的药包都拿桌布全部都包起来了。中途齐二老爷还要跟他两个犟，还被他给了个大鼻斗。 老实了，世界都清净了。 真是狠起来亲爹都打。 齐晴晴突然很庆幸自己好像确实没跟齐梓恒动手过。 “现在我们拿着这个去找大夫，顺便把爹的房门给他锁上，怕他到处乱跑给我们坏事。” 齐晴晴点了点头。 刚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想找什么能把亲爹捆起来的绳子。 另一个焦急的脚步声匆匆跑了过来。 “爹！晴晴姐，梓恒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来的人是齐温芝，她好像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脸颊上都还有汗珠。 “温芝！” 看到了齐温芝的到来，二老爷简直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整个人开始拱着又要朝齐温芝那边挪。 “哥哥姐姐，你们怎么能这么对爹？我知道这几日爹可能因为对你们冷落了些，你们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我什么都不要了我都让给你们还不行？！” 齐温芝一脸痛心的看着他们二人。 齐梓恒眯眯眼，很好，这丫头眼神一直在屋子里到处扫视在找什么。 齐晴晴震惊。 “齐温芝你可真是不要脸啊，什么叫你让给我们？说的好像我稀罕一样！你小时候吃的用的什么不是我给你的？你这个丫头真是能耐了啊！” “温芝，让他们滚，让他们滚！” 二老爷喉咙里喘着粗气，手还紧紧抓着齐温芝的胳膊。 齐温芝摇摇头，反手抓住二老爷的手臂。 “爹！不能让他们走！他们忤逆你！以后指不定要把天都掀翻，就应该让他们都受一遍家法！” 二老爷眼神神志不清，迷糊点头。 “对，上家法！不准走！” 齐梓恒眼睛微睁。 这是下了迷魂药了啊。 “来人！来人！” 伴随着齐温芝几声喊叫，很快数十个家丁就把他们都围住了。 方才齐二老爷扯着杀猪般的嗓子喊了那么久愣是一个人都没有出现，现在倒好，都来吃席啊。 “齐梓恒......” “别怕，等会我喊一二三，我在前头冲，你紧紧跟在我身后。他们肯定会猝不及防的。” 齐晴晴点了点头，看到齐梓恒如此淡定的神色，顿时觉得心里也是跟着安心下来。 她的神色不由得软了下来，什么时候，这个哥哥也开始变得无比靠谱。 让人不自觉相信可以依赖了呢？ “三！” 齐晴晴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一道残影，直接冲出重围，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齐晴晴：？ 齐梓恒看着身后空无一人，明显齐晴晴就是没有跟上他。 他叹气一声，果然没人能追的上他的脚步。 齐晴晴那边算是晴天霹雳了，齐梓恒跑了，她被数十家丁围困。 她面色惨白。 “爹！你不会真的要用家法对付我吧！” 齐温芝把虚弱的二老爷扶在座位上，还十分贴心的给二老爷擦汗。 “姐姐，你说你不好好在院子里，凑什么热闹呢？我对姐姐一向最是敬重啊，你做出这些事，爹惩罚你也是无可厚非......” 齐二老爷哆嗦着牙齿呆滞的点头。 齐晴晴强撑着喊道。 “没事，齐梓恒已经跑出去了，他会出去找大伯父来救我的。” “你觉得他能出这个府吗？” 齐温芝摊牌了，她不装了，她兰花指一翘。 平时胆怯的眼神现在都是轻蔑与不屑。 齐晴晴这会才看到这个妹妹平时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之前是装出来的，这些都是你的手笔？连爹这副模样也是你造成的？” 齐晴晴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她都没想过这个只会躲在人后的小妹妹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做了这么多事情。 齐温芝微微扬唇，莞尔一笑，明明是明媚的女孩却让人心里无故发寒。 “看来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蠢嘛。” 齐晴晴捏了捏手心。 她一定要跑出去，她一定要把齐温芝这副嘴脸在众人面前揭穿！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心声。 齐温芝捏了捏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指腹，还不忘记给旁边翻白眼已经快失去意志的二老爷倒茶。 “你都知道了，我还会让你出去吗？所以说，姐姐，你是真的很倒霉。应该说，跟齐梓恒沾了关系的人都很倒霉。” “你想做什么！” 齐晴晴心中警铃大响，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家丁们，手上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 “我警告你，齐温芝，我不会放过你的！” 齐温芝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 “齐晴晴，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第340章 另请高明 眼瞧着这男人的手就要抓到她的胳膊上。 二老爷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齐梓恒一身正气的闯了进来，手上还捏着一根长棍。 “放开那个女孩！我看看谁敢放肆！” 齐温芝看到闯进来的齐梓恒，脸上的笑容隐蔽了些，露出害怕的神情。 “哥哥，是姐姐方才说不会让我好过，我明明是为了她好啊，她忤逆爹爹的命令私自从禁足的院子里出来......” 齐梓恒三步并上两步走过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齐温芝捂着脸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么会？ 齐梓恒怎么可能会为了齐晴晴出头？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暗中观察，分明齐梓恒对齐晴晴的好都是些表面关系，怎么会真的为了她贸然出手？ “闭嘴吧，你这个绿茶。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齐温芝冷哼一声。 “齐梓恒，你别以为这个家里你就能无所不能，你今天敢动我一下，我就让老太太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十恶不赦恶心的人，到时候别说是爹了，阿川哥哥也会把你赶走......” 齐梓恒过去又是一脚。 本来他是真的不打女人。 但是这种迷之自信的他真的手痒的不行。 “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把他抓起来！” 齐温芝几乎疯狂的用尖锐的嗓音喊道。 “住手！” 门外一声低沉的呵斥声。 齐温芝的脸瞬间变的煞白。 齐梓恒晃了晃手上的长棍，仔细一看竟然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老夫人的......手杖？ 老夫人被几个妇人搀扶着走了进来，看着齐梓恒一脸要吃人的神色。 小小齐府还是拦不住齐梓恒，他没走也是因为不能把齐晴晴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丢在这里。现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那就让老夫人这个母老虎出来亮亮相吧。 逃出了院子的齐梓恒第一时间就飞奔去了老夫人平时修行用的佛堂，二话不说闯进去，在一片惊慌尖叫的混乱场景中，他偷了老夫人的手杖就跑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画面。 齐梓恒老老实实的把手杖乖乖放到老夫人手中，无视她黑脸的神情。 齐温芝只是短暂的惊慌，然后瞬间跪倒在老夫人的腿脚边，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祖母，不好了，祖母。是哥哥姐姐他们把爹变成了这副德行......” “被我发现了，他们还想连我一起处置了。我脸上身上都是他们打我的伤痕......孙女无碍，祖母您一定要救救爹爹啊......” 齐温芝瑟缩的看着对面的齐梓恒，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老夫人这才发现了人群中喘着粗气的二老爷，脸都快红的跟茄子一样了，眼神呆滞，口水都快淌到桌布上了。 老太太大惊。 一时顾不上到底要听谁的。 大手一挥赶紧去先请大夫入府！ 晚间时分，不仅齐大老爷急急匆匆的从官邸回来，连平日里刻苦温书的齐梓川也收到消息一起回来了。 此时的齐二老爷躺在床上，手脚均跟着泛红。 整个人像是被充了气一样的肿胀，连每呼吸一口都让人觉得无比困难。 站在床边的大夫从二老爷的手腕上收回手，有些遗憾的摇头。 “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已经是第三个大夫这么说了。 齐大老爷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周身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所有人都埋着头感受着这股威压。 齐晴晴站在一边低声的抽泣。 在场唯一的声音就是老夫人的怒火。 “我不管，你们再去找大夫来，一个不行就两个！我不能就这么看着老二就这么病了啊！” 齐大老爷过来把落下来的纱帐又往上拢了拢。 “近日老二虽然有些消瘦，但也绝对不至于就这么一病不起。今日我们还去了金玉堂去给阿恒捧场，离开的时候老二虽然神情有异，但也绝对不至于到晚上就这般德行了......” 齐梓恒刚想上前查看。 被齐温芝一把推开。 “哥哥，爹爹不舒服，你就不要凑过去了，你没看见爹已经很难受了吗？今日爹爹是从你的店里出来才会成这样的，你的店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家都没怨你，这个时候就不要添乱了。” 齐梓恒面无表情的看她。 甩锅？ 他直接伸手把齐温芝扒拉开。 齐温芝被齐梓恒一巴掌给打怕了，手伸过来的时候还抖了两下。 呦呦呦，这小白花模样，不做小说女主真的可惜了。 走近看了。 才发现二老爷的状态真的很不好。 非常之不好。 已知齐温芝用什么药物可能控制了二老爷，让他性格大变，做出一些违反常人的举动。连二老爷的性命都要夺取，这一点也确实是出乎了齐梓恒的意料。 明明二老爷如果被她控制了，她在府中可以活的更滋润些。 齐梓恒看向齐温芝，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哥哥，你要做什么......” 齐温芝被看的全身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步。 “你有解药吧，你要是现在拿出来，说不定我还能下手轻一点。”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的视线都飞了过来，停在了面前两人的身上。 齐晴晴也停下了哭泣，看着齐梓恒。 齐温芝一边擦泪，一边委屈哭诉，眼睛通红满脸被冤枉了的不可置信。 “哥哥， 我知道方才我们生了些误会，但是你也不能冤枉我啊！” “大伯父，我知道我近些日子得爹爹的好，但那是我爹爹啊，我怎么可能害他啊？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已经没了娘，难道我生的贱非要争着过没有爹的日子吗？” “我知道我这些天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我承认我有些贪心，我想我终于被爹爹看见了，我想多做点什么来留住这份好......要是哥哥姐姐们都厌我嫌我，直接送我去庙里好了，我也省的每日惹大家的烦。” 她这般哭诉，让长辈们看她的眼神都更怜悯了。 齐大老爷知道自己二弟在对子女的关爱上向来是厚此薄彼，纵使陈姨娘做错了，但温芝又何错之有呢？ 齐大老爷沉思着看向齐梓恒。 “阿恒，说话做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齐梓恒耸耸肩，把这个话题带过。 第341章 圣母都出去 其实方才他在二老爷房间里偷拿的那些药包应该足以能够说明什么，但是眼下二老爷都这般性命垂危的模样，现在还是救人最重要。 齐梓恒站在原地，思考着目前脑袋里是否还有解决额方案来应对齐二老爷现在这副情况。 他应该是能解决的...... 只是这脑袋里总觉得仿佛跟蒙上了一层纱布一样，难以看清。 眼下情况越是危急，他也更是要冷静。 忽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直接大步走过去，对着红肿的二老爷直接捏起了他的手。 手指已经肿胀的跟小萝卜一样了。 齐梓恒从头上取下一根发簪，在烛火里烤了片刻。 直直就往二老爷手指尖扎去。 暗红色的血直接就跟红豆一样涌了出来。 二老爷大喊一声，差点从床上弹起。 “哥哥，你还要做什么！你还嫌爹不够难受吗？” 齐温芝扑上来，推开齐梓恒。也把齐二老爷紧紧的护在身后。 “怎么哪都有你啊？” 齐晴晴看到齐温芝一副装出来的模样就觉得直犯恶心。 正当满屋子人都一筹莫展之际。 齐梓川领着一个穿着灰衣的大夫来了。 “袁大夫，有劳您多帮我伯父看看......” 被称作是姓袁的大夫也不拖沓，拢了拢身后的药箱，就直接三步并两步的过来看齐二老爷的情况。 齐梓川在一边小声给大家解释。 “这位是袁大夫，多年前还曾经在太医院里任过职，还好袁大夫现在跟着向喻之在青阳游历。不然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上哪找一个资历深厚的大夫来？” 齐梓恒恍然大悟。 这次是欠了向喻之的人情了。 两人小声蛐蛐期间，袁大夫也已经很快看好了齐二老爷的症状。 袁大夫眉间皱的紧紧的，闭着眼睛捻着胡须。 “二老爷的病十分蹊跷......” “大夫，您只管放手医治，不管是什么代价我们都会承担。”齐大老爷低声说道。 袁大夫点了点头。 这一动作倒是让在场的人都眼前一亮，前面几位大夫可都只是摇摇头最后灰溜溜的走了。应该说不愧是太医，就是见多识广。 二老爷有救了！ “有齐大人一番话，我也就放心了，过程可能有些痛苦，诸位再心疼也得忍着。” 说完，这位大夫就直接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排裹好的银针。 每根针都在烛光下泛着光芒。 袁大夫双眼一眯，“你们找几个人按住二老爷。” 齐梓川和齐梓恒立刻得了信一个按脚一个按手。 袁大夫也是不含糊，直接上手把二老爷的胳膊肘给掰了过来，一看这五只肥肥的手指，有一只上面还有一个小血洞还渗出了血渍。 “你们方才给他放血了？” 齐梓恒点点头。 “我刚只是一试，还不知道要做到哪一步才算是完成，劳烦大夫了。” 袁大夫难得睁开眼睛看着齐梓恒点了点头。 “此怪病，放血才是对的，就是要把毒血放出来，把堵塞通出来，最后才能恢复正常。现在的情况明显就是淤堵了。当淤堵过于严重时，就是神仙下凡也药石无灵。” 袁大夫这么说着手上动作一刻不停。 揪着二老爷的手指就是猛的一扎。 二老爷一个疼痛恨不得扎个猛子从床上弹起来。 “啊！！！” 屋子里都是撕心裂肺的喊声和巨大身躯在床上来回弹动的咯吱声。 老夫人忍不住上前。 “你这个大夫治病救人就不能用稍微温和一点的方法？” 齐梓恒压着二老爷连发根处都冒出了汗，他冷笑着看着面前这个慈爱的老太太。 “扎手放血已经是很轻了，不忍看你可以出去。” “你！” 老太太刚要发作。 “母亲，现在这里人多眼乱，您还是早早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来派人知会您。” 还是齐大老爷伸手指挥，让丫鬟把老太太对付了出去。 没了老的，小的又要发作。 齐温芝一心疼，又不敢说大夫，只能对着齐梓恒发牢骚。 “哥哥，你是不是下黑手了？我看着爹的脚腕子都青了。” 齐梓恒一抬头。 “你也滚出去。” 齐温芝剩下的话一噎，一脸难过的挥袖离去。 一边的晴晴得了眼神示意，她也沉默着跟在了齐温芝的身后。 现在大家都把二老爷的病情放在首位，这小绿茶可不能就让她这么单独行动了。 齐晴晴躲在树后，远远的看着齐温芝离开的方向。 夜过大半。 床上的二老爷才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他的脸上手上都被银针快要扎成了刺猬。 好在从现在他的呼吸声就能听出，他已经好了许多，起码今夜应该再没有性命之忧。 齐梓川和齐梓恒两人都跟刚从水里被捞起来的一样。 浑身都已经汗湿了。 齐大老爷也是陪着他们熬到了半夜，现在眼下都有深深的乌青。 干完了活的袁大夫收好了所有的物件，瘫坐在地上，显然，今夜的这样一番治疗也让他花费了不少精力。 “我到时候写个方子，你们每日两剂给他冲了喝了，再养一月差不多就没问题了。” 齐大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弟弟下午时分都还好好的，怎么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如此严重了？袁大夫，这究竟是什么病症？” 齐梓恒和齐梓川都统一的看了过去。 袁大夫摇摇头，“不知道。” “此病来的蹊跷，病来如山倒，根本防不胜防。要不是我年轻时在太医院见过这样的案例，否则我也难治。只是没想到这样的症状会这么多年又出现在此处。” 见袁大夫说的如此隐晦，齐大老爷也不会再追问了，只是沉着脸去给大夫安排房间休息。 齐梓恒摸着下巴。 在太医院见过，说明什么？宫里的某位贵人生过这样的病。 “小子，你如何知道要拿东西把四肢淤血扎出来？” 袁老大夫的眼神落到自己的头上。 所有人看到齐二老爷的第一反应都是他的呼吸不畅。 要么是脖颈处被什么卡住喉管，要么是什么东西堵住了胸腔，很少有人会把四肢的肿胀与病因相联系。 齐梓恒慢慢开口。 “我在村里住过，村里的老大夫们都会拿针扎那些淤堵之处，我见过更严重的人连脚趾都成酱紫色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我也只会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第342章 清白对峙 袁大夫点了点头，民间却有各种奇怪土方，能误打误撞上也合理。 袁大夫只吩咐了齐家两位少爷几句，转头就去和齐大老爷说明情况。 “现在二老爷的情况明显身体里应该不止有一种东西，按照我的推测，长期服用的一种，而导致突然发病难以呼吸，应该是另一种毒......” 齐大老爷不敢置信。 他这个弟弟整日出门少，性子也软。 谁会对这么一个人使出如此狠辣的招数？ 齐大老爷的眸色逐渐沉了下去。 这要说招人恨，只怕这些人更是冲着他来的。 要是今日阿川没有带来这袁大夫，可能今日他的弟弟就要无力回天了。 齐大老爷对袁大夫的态度更加恭敬。 时候不早了，还是齐梓恒主动提出要带袁大夫去客房里休息。 忙碌了大半夜的袁大夫也不推辞，由着这个少年带着自己在齐府上走着。 齐梓恒其实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的。 既然向喻之身边有这样皇宫出来的大夫为他护航调理。难道这种程度的医术连向喻之的哥哥向明风身上的咳疾都无法医治好吗？ 齐梓恒想知道答案，他也就问，只不过要问的更加委婉一些。 袁大夫对齐梓恒知道这件事还是挺意外的。 毕竟青阳远离京城，谁也不会把向喻之一个外来求学的学子当做京城御史世家的向家。特别是还知道向家还有一个久病成疾的哥哥。 不过这件事在京城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 袁大夫对齐梓恒也是如实相告。 向明风病的蹊跷，久而久之身体也每况愈下。 就算有什么能够医治的办法，也没有哪个大夫会顶着这么大的压力风口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齐梓恒点了点头，顺便了解了一下向明风的一些病灶。 在要到达客房之前，齐梓恒还把方才在二老爷房间中搜寻的用桌布包裹的药包给到了袁大夫的手上。 希望袁大夫能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是不是就是导致二老爷发病的原因之一。并千万叮嘱袁大夫拆包装时一定要注意粉尘吸入。 做完这一切，齐梓恒才直接在自己原来的院子里面直接按头睡下了。 隔天一大早。 齐晴晴就来跟他汇报消息。 “她很奇怪，第一时间竟然去了爹的院子里，他肯定是在找什么。不过她耽搁的不久，很快就出来，也没有注意到我。” 齐梓恒睡眼惺忪。 大概能猜出来齐温芝找的就是他昨天给袁大夫的东西。 既然做过了，肯定会留下痕迹。 现在火还没烧到她身上来，她肯定是想以最快的时间毁尸灭迹。 “找人盯着她就行，别让她靠近爹的房间也别让她跑了。今天爹的情况如何？” 齐晴晴舒了一口气。 “好多了，好在袁大夫来了，喝了药现在还在睡呢。” 两人中片刻的沉默。 “齐梓恒，你说，真的是温芝做的吗？她明明胆子这么小，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啊。” 齐梓恒看着齐晴晴愁眉苦脸的表情。 可能她也在苦恼吧。 如果是最坏的结果，她要如何去面对这个妹妹。 齐梓恒摇头。 就像齐大老爷说，他没有证据，即使有八成的把握是齐温芝这个小女孩捅咕出来，他也不能直接一口把人锁死。 先等着袁大夫那边的口信。 ...... 齐二老爷的病情得到的暂缓。 也是时候揪出那个害人之人。 今日大家都难得的在大堂里汇集。 这个家里肃杀的氛围让人好像进了公堂一般。 齐大老爷心里发堵，他整日在衙门上断案，没想到也会有一日在家里捉贼。 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那个低调的身影上。 “二老爷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本不想怀疑我们自家人，但是袁大夫也说了，此毒毒效缓慢，极容易让人上瘾。在座各位都是一家人，所以我还是想给这个人一次机会来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父亲，您的意思是，害二伯父成这副德行的人，是在我们之中？” 齐梓川大惊，视线在几人身上打转。 齐梓恒面无表情，甚至还和把脑袋转过来的齐梓川的视线对了个眼。 老夫人也干咳了一声，整个大堂里听得见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 许久，竟无一人站出来。 “大伯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还是不能就这么什么也不做。” 齐温芝慢慢抬脚，走到大家的视线之中。 眼里仿佛有犹豫又有不甘在打架。 “哈，你承认吧，分明就是你！”齐晴晴在一边忍不住高兴的叫出声。 齐大老爷抬手，示意下面的人都安静，听齐温芝来讲。 齐温芝看向齐梓恒。 “阿恒哥哥，难道你还不出来承认错误吗？” 齐梓恒：？你没事吧？ “我好几日前就说了是阿恒哥哥跟晴姐姐串通起来将爹搞成这副模样的。好像大家都不信，反而把目光都放在我身上。这几日顶着大家的目光我也心神不宁。今日反正大家都在，干脆就来个清白对峙！” 清白对峙？ 齐梓恒看着一脸破碎的齐温芝。 分明都没人开口说话，她眼泪都流出来了不少。 “温芝妹妹，没人说你，你先把眼泪擦擦吧。” 还是齐梓川比较有爱心，还把自己的帕子给齐温芝来擦脸。 齐梓恒直接一屁股坐下来。 “你说是我们干的，证据呢？” 齐温芝擦干了，声音哽咽的说。 “前段时间爹犯了咳疾，大家都知晓，我也是找人求药才碰巧治好了爹的咳疾，让爹爹对我的好感多加了几分。我从小人微言轻，我自然是知道自己是不如梓恒哥哥这么光彩夺目，能在外头为我们齐府出风头。那也不代表这样的一口黑锅就要扣在我的头上。” 齐晴晴刚想上前开骂。 齐梓恒干咳一声。 “证据，我们要实打实的证据。现在不是你的说书环节。” 齐温芝一噎。 “证据就是，我听到爹院子里的异响，我跑进去就发现你们把爹给绑了，还试图偷走你们害人的罪证，让大伯父查无可查。” “我喊人拦住你们，你们还想趁机溜走。要是你们不心虚，那你们跑什么啊？” “我们要是不跑你都准备连我们一起灭口了。你还挺会颠倒黑白！” “齐温芝你还真是随了你那个坏心眼的娘！你个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 齐晴晴受不了了，上去就要拳打脚踢。 还是齐梓川得了自家爹的眼神把齐晴晴给拉开。 齐晴晴这番话直接戳痛了齐温芝的内心最脆弱的防线。 她也就终于又憋不住了哭了出声。 第343章 语出惊人 “住嘴！我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两个的，还有一分齐府小姐的规矩吗？” 老夫人黑着脸拿手杖在地上敲的邦邦响。 这才止住了两位小姐一边嘴里骂娘，一边苦大仇深要寻死觅活的动作。 “我就知道庶女上不得台面，你们真是把我们齐府的脸面都丢尽。再吵一起削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去。” 没人敢吵了。 要不说老夫人才是这个内宅的权力中心呢？ 齐梓恒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子，垂眸看着地上憋着声儿哭的就要噎过去的齐温芝。 “那我也来说个故事好了。方才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也要讲讲我看到的。” “我是得了大伯父的信专门回来一趟，与晴妹妹一起看到了爹的异样。爹当时已经六亲不认了，还想要试图伤害我们。我们前脚刚把爹给控制住，你后脚就来了。说个有意思的，大夫当晚已经跟大家解释了，爹的身体里可能不止有一种东西，且有一样还是那种需要长期日积月累才能慢慢积攒的毒素......” 齐梓恒这么说着，声音越来越冷，神情也愈发不善。 “那不就说得通了！梓恒哥你小时候不被家里人待见，害你母亲离世，抚养你的阿婆也因病离世。照理来说你应该是对府上很痛恨的，但是最痛恨的还应该是之前对你爱答不理现在却又爱往你脸上凑的爹！” 齐温芝的嗓门又尖又细，咬牙切齿的说话现在倒是没有半分美感了。 “难怪每年还说要去临沂祭拜，这份仇恨重到我看你是想对爹下手已经蓄谋已久了吧！” “你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当年因为我娘跟爹情深义重，被你嫉妒到怀恨在心，所以把我娘给赶走了，还带着我未出世的弟弟！我娘当时还怀着身孕啊！我看你最后就是要把我们齐家都败到家破人亡！” 齐梓恒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愈发癫狂。 很好的理由，她甩锅还挺有一套。 前提是他没找出证据来时。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阴暗。” “够了！” 齐大老爷一拍桌子，所有的目光和猜忌都被中断。他声如洪钟，语气里半分情感没有。 “当年让你娘出府还有我的决定，你是不是也要把你爹生病的罪责怪到我的头上？” 齐温芝抖着双肩就是猛的一缩。 “小侄不敢......” 齐大老爷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语气再次开口。 “这些事我本不想让你们几个小辈知晓，但是我竟不知你们是这般看待阿恒。当年你娘走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使点小聪明想要污我们齐府的名声，败我们齐府的家风。我们齐府何曾苛待过她，竟让她一个小小姨娘妒忌心如此之盛，连刚回府的阿恒都不愿放过一点。” 齐温芝抿着下唇还要泪眼涟涟的跟大老爷争辩。 齐大老爷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 “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不是二老爷的。” 这句话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少爷小姐们都在场，这句话就这么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了？！ 老夫人脸色骤然黑成炭一般，手杖往地上一杵。 “孽障，我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真是二房的脸都被丢尽了！早死了好！” 齐温芝只觉得胸腔一阵恶心，天旋地转。 她那个性子内敛爱礼佛的娘？在外面偷人？！ 齐大老爷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偏袒齐梓恒故意捏造出来的话，还是这件事中间另有隐情？ 但是不管过程中间是如何，她齐温芝挺了半辈子的腰杆，在这一刻，塌了。 她的姨娘偷人，那她呢？也是个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野种吗？ 她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手掌心中。 身形都还未稳住。 身边啪的砸下一包东西。 齐温芝一眼扫过去，差点双腿一软就要歪倒。 她不是已经把齐二老爷屋子里剩下的藏药都转移了吗？这些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还要作何解释？这些东西一半是在你屋子外面的树下挖出来的。跟二老爷体内残余的毒素几乎一致。” 齐温芝咬牙瞪眼的看着齐梓恒。 “这是栽赃......” 齐梓恒耸肩，默默退到后面。 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齐温芝从头到尾对他都是怨恨，怨恨他对她的娘出手，让她在这样一个憋屈的氛围下阴暗的长大。她恨齐晴晴，因为齐晴晴更懂怎么跟爹撒娇。她恨二老爷，因为二老爷并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或者让她的娘受苦。 要这么算的话，这里没有她不怨恨的人。 连当初在外边散布他和陈霜霜的婚事也是她干的，可能就是想要在他对打望江楼的时候给他添堵？ 只是还有一点，齐梓恒也很好奇。 齐温芝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应该说是谁在后面继续推波助澜呢？ “没有什么背后的人！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这些药也只是我用来给爹治疗咳疾的。是药三分毒，而且这些东西根本就不会让爹出什么意外，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有人在中间陷害我！” 齐梓川也是终于不再沉默，他低声道。 “温芝妹妹，这药在皇宫出现过，分明就是能要了人命的东西。这背后之人手眼通天，你还是尽快说出这人到底是谁？这已经不是你跟阿恒之间的恩怨了，对方很可能是冲着我们齐府来的。” “好你个小庶女，竟然敢打主意到我们齐府头上来，我看你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下贱，真是应该在你娘爬床的时候就直接把她发卖了好，省的还生出你这么个赔钱货来！” 老太太也是在气头上了，语出惊人，真是一点都不收敛了。 齐温芝几乎要崩溃。 她嘶吼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卖药的人只说对咳疾有神效。我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我没想要害爹爹，我只是想给齐梓恒一点教训，让他也被赶出齐府，受尽屈辱。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害人性命！” 齐梓恒不着痕迹的叹气。 看来齐温芝确实不认识这背后之人。 齐大老爷同样眉头紧锁，一副思考状。 齐晴晴开始冷嘲热讽。 “我看你才是蠢死了，别人给什么给你你就敢喂给自家人吃，你也不怕是我们齐府的仇家要对我们投毒！” “齐晴晴你才蠢！我当然是在医馆拿的药啊！” 医馆！ 齐梓川和齐大老爷纷纷对视一眼。 齐梓川得了信，马上一撩衣袖，就直接带人出去包抄医馆。 “剩下的细节你一字不落全部跟我们说，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揪出这个要害我们之人。” 齐大老爷立刻正色的看着齐温芝，吓的她此时都忘记了要流泪。 ...... 第344章 又新年 不出所料，等齐梓川带人赶过去的时候。所谓的医馆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好在袁大夫跟向家交情深厚，也愿意在齐府多住几日。 月余后，齐二老爷的身子也逐渐又好了起来。 终究是经历了一次病痛的折磨，齐二老爷瘦了不少，连平时爱穿的金色锦服都松垮的散在两侧，脸颊也凹进去了不少。 对齐温芝的处罚决定权还是交到了齐二老爷的手中。 齐二老爷很犹豫，满脸也都是心疼。 但这些犹豫和心疼不能让他对差点走一遭鬼门关这件事忘却的一干二净。 好在这毒是下在他的身上了，要是大老爷不小心中招了，那他才是真的愧对齐府上下所有列祖列宗。 最后齐温芝被送去与齐府有些交情的庙里了。 二老爷对她格外容忍允许她带发修行，但是却不能再随意回家了。 连最后要把齐温芝送走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几乎都没有露面。她一如既往的不起眼，就连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经此一事老太太在家庙里去的更频繁了，几乎快要吃住在那里。大老爷也是，一边布防着齐府的安危一边还要处理公务上的事情。齐梓恒看他嘴巴都快冒泡。 齐梓恒见这个爹爹瘦的都不仅是肉，连脸上的笑容也给磨去了不少。 他也多在家里留了些时日，每日跟二老爷聊天打趣。 就在这么有些惨淡又有些紧张的氛围下。 新年又来了。 一年上头怎么就这么快呢？ 还未走进屋子里，厚褥子拦住的热气已经有些盖不住的涌了出来，屋内笑声一片，好像身上的寒气也被驱散了不少，一脸的疲态也逐渐消去。 屋外的人动了动脖子上的皮毛，又在台阶上磕了磕鞋底上的雪沫。 “好好好，你们打牌，竟然不叫我。” 齐梓川撩开帘子，就看见三个人脸上都贴着白条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二伯父近些日子身体可好？” 齐梓川恭敬地跟半依在床边贴了一脸白条的二老爷行礼。 “哎呀，我好着呢。阿川来了，快跟我们一起打牌。” 二老爷笑的眼睛眯眯的跟齐梓川招手，一说话胡子两边的白条被吹的前后摆动。 “今日就不打了，我这来还要借阿恒一用，二伯父就不要怪罪侄儿扫您的兴致了。” 齐梓恒裹在大棉被里冲齐梓川挤眉弄眼。 这些日子齐梓川可忙了。 国子监那边的文书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齐大老爷托了些关系已经知道这次齐梓川上京读书的事十拿九稳了。如果顺利，年后不久齐梓川就要启程上京中读书。 文书一下可就要即刻启程了，现在他正是忙着收拾东西相约友人呢。 怎么还有空来找自己了？ 齐二老爷扒拉开眼睛两边的白条，眼睛笑眯成两条缝。 “阿川你找阿恒你俩就赶快去忙去吧，小兔陪我玩就行。” 一边的小兔穿着喜庆的粉色袄子，额头上都被白条贴满了，她嘴巴一嘟。 “老爷，我是少爷的丫鬟！我要跟着少爷！” 齐梓恒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 “你还是在这陪着爹吧，外面雪大，担心把鞋袜都沾湿了去。顺便再给爹讲讲你最近听到的八卦。晚上我们回来烤橘子吃。” 小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乖巧的点头的目送着齐家两位少爷并肩离去。 出了屋子一股寒气袭来，齐梓恒没走几步就打了个喷嚏。 齐梓川无奈摇头，站定，给他把颈间的系带系得更紧些。 “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新年风寒了，那可是有的你难受的。” 齐梓恒嘻嘻一笑。 “好了好了。”齐梓川看着面前的花结发笑。 “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父子相聚，今日是我在火炉居设宴，是我书院的友人先生们，他们格外想要见你一面。你如今也算是在书院里赫赫有名了。” 齐梓恒不紧不慢的跟在齐梓川身后，有些顽皮的跟着齐梓川的脚印在后面走着。 “我有什么好见的，我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叛逆学生。” 齐梓川侧目就能看到齐梓恒小孩做派，他也忍不住扶额。 “是啊，但你这个叛逆学生却能得李先生的青睐。还在考试中拿下了优异的成绩。文先生在书院对你的诋毁，李先生力排众议要收你做学生，特别你还是手上经营着几家铺子的光辉事绩上。这都让大家对你格外好奇。” “那就去见见。”齐梓恒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跟个小老头一样。 齐梓川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知道，这件事对齐梓恒来说就是无关痛痒的一件小事。在这种小事上他向来是最好说话的。要是让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师们看到齐梓恒这副不正经的样子，是不是会大失所望？ 两人略微沉默的走着。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些。 “陈丹宁近日给你写信了吗？” 齐梓恒抿唇摇了摇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关于陈丹宁的消息了，他的信也是，现在很少再往他们手上送来。 好像陈丹宁的模样也变得开始有些模糊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过才走了一年左右。 “无事，他不给我们写，我们给他写！让他知道我进国子监的好消息，让这小子在外地也不要太放松，太得意忘形。” 齐梓恒忍着笑点了点头。 “你日后在外头别人都要喊举人老爷了，说话做事怎么还一股孩子气。” 面前略微倾斜的人脚步一顿。 踏雪的咯吱声骤然而止。 齐梓恒抬眸，就能看到齐梓川一副苦恼的样子。 “老爷啊，总感觉大人二字距离我们很遥远，但算算年岁我也已经不小了。前些日子父亲还让我去祖宗牌前领头烧了香，可我还感觉我与当年逃学装病的自己并无区别，甚至我也想用一些幼稚的方法去回避一些我不喜欢的场合......” 齐梓恒沉默着，等着齐梓川的下一句话。 “阿恒啊，我们是什么时候就长大了呢？” “我貌似，还没准备好......”去接受长大后的一切。 第345章 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 齐梓恒看着面前已经身形高挑的少年，背对着月光，眉目间明明是笑容，但还是让人有着看不清的忧伤。 齐梓川这些年对比刚认识他那会已经沉稳多了。 在大人面前总是一副很可靠很安心的样子。 只有齐梓恒知道，只有他们一群伙伴们知道，齐梓川是个炮仗脾气，但这跟小炮仗也随着年岁的渐长也沉淀了下来。 齐梓恒摆出安心的笑来，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肩膀。 “不知道啊，或许就是在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长大就是一瞬间的事啊......” 齐梓川刚准备感叹齐梓恒这句话竟然如此有深意。 突然后脖颈处一丝冰凉刺痛直窜天灵盖。 怒目朝齐梓恒扫过去，齐梓恒这小子竟然装作跟他谈心的模样，把雪捏了放他后脖子里！ 这臭小子！ 现在还双手叉腰桀桀大笑。 “桀桀桀桀，被我抓到机会了吧！冻脖子的滋味如何啊？” 齐梓川当下胜负心就窜了上来，从地上捧起一捧雪就扑了过去。 “你偷袭，不然才不会让你得逞！” 齐梓恒一边躲着齐梓川手上的动作，一边在空地上左右扭动，就像山里灵活的疯狗让齐梓川左右拿他没辙。 “阿川啊，什么时候长大的一点也不重要。不是所有的瞬间都需要被铭记。”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我们可以扮演出一副成熟的模样去应付大人们期许的目光，我们也可以随心而动的去按照心底的走向。这并不妨碍这些多面的模样都是我们。成熟稳重的知州长子是你。幼稚好胜心强势必要扳回一局的也是你。” 齐梓川追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感受着刺骨的寒气进了自己的喉咙。 依然不妨碍齐梓恒那些话清晰的灌入了自己的脑袋中。 他抬眸，齐梓恒还跟个跳蚤一样的在空地上撅个腚左右乱扭，做着一些在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的动作。齐梓川知道，他这个弟弟一向如此跳脱。 想到方才自己些许的情绪低落，和那突如其来冷到他后脖颈的碎雪。 他冷不丁的在原地扯着嗓子哈哈大笑起来。 齐梓恒走过来，伸出手把他扶了一把。 “阿恒，你真是说的一点没错，我这种过早的思虑又有何意义呢？未来的艰难险阻也不会因为我现在的思虑就会饶我半分。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杞人忧天。” 齐梓恒冲他眨眨眼，傻乎乎的摇头。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齐梓川脸上的笑容更甚，顺手还揽住了齐梓恒的肩膀拍了拍。 月色更浓更甚。 齐梓川口中所谓的聚会，齐梓恒怎么也没想到，怎么大半个书院的名人都来了？ 不仅那些叫得上名号的先生们，连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先生学子们也来了不少。 这可是大趴体啊。 难怪齐梓川跑回来一趟都没人在意，这么多人，少一两个根本没人能发现。 几间包厢中间都被打通。 各种好吃的好喝的跟自助餐一样的被列在两边。 先生学子们扎堆在讨论着什么，连学生们也自成一团的大声玩闹着。 齐梓川笑着把他引进来。 “我这些还是看你在金玉堂弄的什么自助？有感而发就这么照搬过来了。本来一开始只是叫了书院里的一些先生，没想到后面想来的人愈发多的起来，索性大家都自便了。” 齐梓川这人脉，真是没的说。 人们都是自发而来。 齐梓川可真是厉害。 齐梓恒在心里暗自咂舌。 远处已经有呼唤二人的声音。 “阿川兄，阿恒兄！” 一路小跑挤过人群，沈源表情狰狞的挤了过来。 齐梓恒跟沈源互相见礼。 “舍妹的婚事还没感谢阿恒兄对舍妹的关照，她所获得的礼物都跟我说了。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周到了，承蒙阿恒兄照顾，今日终得机会好好感谢阿恒兄一番。” 齐梓恒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也把沈小姐当妹妹看，这都是举手之劳，沈小姐对我这边的帮助也是极大，我可是私下里都把你们当一家人看的。再说这些可就是让我见外了！” 这话把沈源更是说的耳根都红了几分。 当年还是他缠着齐梓恒说要把妹妹塞过去，实在没想到妹妹对家里的帮助竟然能这么大，最终也是定下了终身大事。 可惜这段时间他都跟着祖父去乡里认真备考，许多事情实在是无暇顾及。 等到妹妹小声跟他说她得了店里的股份作礼物，沈源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一边还担心自己这份情分怕是难以还上。今日齐梓恒这一句家人，可是实打实的让他心里更是心悦诚服。 沈源正色抱拳。 “梓恒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沈某说，在下定竭尽全力。” 齐梓恒笑着点头。 “好啊，到时候可要麻烦沈兄啦。” 沈源还想再说上两句话。 旁边的道路自觉的分成两边，那人已经顶着众人瞩目的目光缓缓走了过来，所有人的眼光都被此人直接忽略。 倒是许久未见了。 齐梓恒浅笑着连忙迎了上去。 “知邮少爷，你居然也来了？” 上次见都还是要在来荟食府与江梦台续期的事情。后面听说知邮少爷也要准备备考了，后面一段时间倒是没有再刻意打听过他的消息。 现在这般看来他倒依旧是青阳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惹眼的很嘞。 许久不见，何知邮看着明显更长开了些，周身冷漠不近人情的氛围被柔和的长相冲淡了不少，这也让他身边也多了不少人。 “好久不见，梓恒少爷。” 知邮少爷照旧是礼数充足的很，齐梓恒也跟着面带笑容的回礼。 “还未恭喜梓恒少爷在院试里又夺桂冠，一首青玉案更是让人回味无穷，只是可惜，作诗的时候我不能在场......” 齐梓恒捂着嘴偷笑。 “后悔吧，过了这村也没这店了。等下次有机会的话，尽量跟知邮少爷知会一声。” 前一句都还是在打趣，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客套话。 齐梓川在一边暗自摇头，这不是唬人玩吗？ “好啊。” 齐梓川惊讶，只见对面的何知邮一脸认真的点头。 “下次梓恒兄你再有这种场合，一定要再把我叫上。不需作诗也行，只要梓恒少爷但凡有一些趣事，都可以叫上我。不过我不保证我会帮忙，因为我这个人很怕麻烦。” 第346章 阿恒真厉害 “嗯，可以啊，我也喜欢看热闹。” 齐梓恒就这么点头水灵灵的应下了。 旁边的齐梓川都还没跟上节奏，就听见一边的齐梓恒直接打出了直球。 “我还是有些好奇，我还以为知邮少爷更喜欢吟诗作对这种风花雪月这样的场合？” 何知邮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喜欢吟诗作对，但我更喜欢的是让我感兴趣的事情，梓恒少爷，你让我很感兴趣......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齐梓川看到齐梓恒脸上笑瞬间僵硬了，但还是有些强壮镇定。 “是吗？能得到大家的喜欢真是太好了啊哈哈哈。我还要跟兄长去见见先生，知邮少爷自便啊......” 话音一落，齐梓川就被扯着后腰带往前走去。 耳边还能听到小声的松气声。 “哎呦喂，知邮少爷真是说话吓死人，搞这么直接，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齐梓川笑了笑，脚步更加轻快。 “梓恒兄，梓川兄！这边！” 人群尽头，是向喻之和一边的卢晓骏苦哈着脸在跟哪位先生讨论着什么。 一看到他们二人，卢晓骏的眼神里直接就写着“救兵来了”四个大字。 两人连忙跟先生行礼，转头过来迎了他们齐家二人。 齐家两兄弟动作比言语更要快上几分。 直接冲着向喻之行了一大礼。 “喻之兄，要不是你身边的袁大夫出手相救，恐怕我父亲难逃一劫。这一大恩我们应当当面道谢。虽然家里的长辈谢过了，但是我的心意还未尽到。以后喻之兄你来我名下任何一家店里，我们都不收取半文银钱。” 向喻之还被这两兄弟的动作给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看着呢。能帮到伯父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也说明了我就是与你们齐家有缘分嘛，你们太过声势浩大，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齐梓恒直接上去握住他的手。 “当谢的，就冲我们两家长辈都同朝为官，你我都是同窗好友的份上，我也不能苛待了你。以后在青阳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或者找齐家。喻之兄你就不要客气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事态会变成如何，你当谢的！” 向喻之也是被这一套一套的说的头都晕了。 “好好好，我就受着呗！要说谢，我兄长的事都还要先谢谢你呢。” “打住打住，没完没了啊！” 卢晓骏和齐梓川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与向喻之的亲人还有什么关系。但是气氛在这里，也是一种让人舒服放松的状态。 说完这打官腔的话，一群少年又相视一眼纷纷默契十足的同时笑出声来。 “今日我本来是过来看店的，没想到这局竟然是梓川兄攒的，这下被喻之兄拉着跟闫先生交流，一问到我冬假做的哪些课业，一下子给我汗都快整出来了。” 卢晓骏一脸紧张的拍了拍胸口。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果然，学生看见老师就跟耗子看到猫一样，古今都一样。 “还没恭喜阿川哥，日后就是国子监的学生啦！日后必定步步青云，日日高升。”卢晓骏识时务的递出客套话，笑的一脸鸡贼。 齐梓川瞪了他一眼，又一记眼刀给到齐梓恒身上。 “果然是跟着阿恒混久了，说话油里油气，我看你去学算术真是屈才了。” 齐梓恒笑嘻嘻的扭开，跟卢晓骏站成一排，学着卢晓骏的话道。 “恭喜阿川哥。以后青云直上，飞黄腾达。苟富贵，勿相忘~” “我也。” 向喻之加入队伍，一下又想不出什么好词来，拱着手笑了笑。 齐梓川被两人的模样逗笑。 齐梓恒这小子，该正经的时候那是十分认真。 不正经的时候也是真不正经。 可能这就是他们方才谈到的，成熟与幼稚并存吧。 这小子...... “喻之兄，你一定要去金玉堂去感受一下，真的可舒服了......哎呦！没有那种女子！我们是正规做生意！你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 看到齐梓恒跟朋友们挤眉弄眼，齐梓川也跟着忍不住笑出声。 前方有几个老者在向他们招手，齐梓川慢慢收回笑容，咧成最合适的弧度。 在先生面前不能狂妄大笑，要注意礼仪分寸。 他戳了戳齐梓恒的腰。 齐梓恒差点痒的一蹦三尺高。 真是年纪大了还这么不稳重。 齐梓川僵着脸小声嘀咕。 “先随我去见了先生们，我们再回来跟他们玩闹。” “哦哦哦，晓骏，你给我留两块我爱吃的那个......哎呦，你知道的......” 与先生们还有些距离。 但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一群年过半百的先生们围成的小圈子，那周围气氛，周围半尺都没有冒失的学子闯过去。 齐梓恒顺手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端了端仪态。 “紧张了？” “那不是给你点面子？” 齐梓川一声轻笑。 看了看周围，不少人的视线都是在齐梓恒身上聚集。 方才一路走来，他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面半数的学子对齐梓恒都是一副敬佩或好奇的态度。 要说认识的人里面，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跟在齐梓恒的身边。 真心换真心。 最是难得。 阿恒可真厉害。 第347章 抓把柄 齐梓恒在几位先生身上来回张望。 按理说，齐梓川这种应该算是优秀毕业生。怎么进来这么久都没看到李先生那个老不正经的？难道是躲在哪里偷偷打包自助餐？ “先生们好，这位就是我弟弟，齐梓恒。我们来的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齐梓恒和齐梓川都跟诸位师长见礼。 这群老先生里，不仅有齐梓川的先生，闫先生等书院多厉害的先生也都在。里面还混了一个文先生。 大家又是对这齐梓恒一通夸，说他年轻有为，又说他齐家教导有方之类的。 齐梓恒只是微微红着脸腼腆的模样好的赖的都照单全收。 “哎，我可记得，这位同学一开始可是文先生你门下的。” 闫先生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脸吃瓜的模样看着文先生。 文先生也略带汗颜的擦了擦脸。 “可是后面又进了李先生门下，老文，你可是错失了一个顶好的学生啊。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故事啊。” 齐梓恒微微一笑，不准备给文先生任何台阶下。 文先生稳住心神。 “梓恒自然是好学生，我老文老了，跟学生们难以一时步调一致也正常。学生只要能有好的发展我们做先生的就心满意足，无需拘泥于到底拜在哪个先生名下。李先生比我学识渊博许多，能有这样厉害的先生教导学生，是他的福气。”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点头。 这文先生不愧是老油条了。 又把齐梓恒转出班这件事轻飘飘的揭过，又同时还吹捧了一把李先生。 齐梓恒也微微一笑，保持体面。 “梓恒小友，我们也想知道，这李先生平日里看着有些神秘莫测，只有小友能跟李先生能打成一片，我们也是想向你请教，这李先生平日里究竟喜欢些什么......又或者有什么爱好？”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啊。 齐梓恒心里暗自点头。 李先生是先太傅，可以说是被梁太傅给从位置上毫不留情的踢到了这离京城过于偏远的地方来。这书院里的先生们诸多都是保持着一种观望不敢太过接近的态度。 一是怕被李先生连累，二是李先生本人在书院里就有些独来独往。 眼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先生不仅好好的，连带着齐梓恒这个学生名气也日渐大了起来。 不说攀上一二，那要是能学到一点半点的知识那也是终身受用。 偏这么多年了，只有这个叫齐梓恒的叛逆小子闯进了李先生的圈子里。 齐梓恒环顾了一圈四周。 “李先生没来吗？” 齐梓川点了点头，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毕竟是学生组织的一些小聚会罢了，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办成这种大阵仗，李先生那边确实好像没有过来。” 齐梓恒心下了然，只是跟诸位师长再行一礼。 “先生不在这里，我背后议论先生也不太好，诸位老师们若是想知道李先生的喜好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就好了。先生和善平易近人，不会为难各位的。” 齐梓恒这答话分明就是不告诉大家。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脸色都有些难看。 全部先生里只有文先生是在暗自偷笑。 他巴不得齐梓恒把书院里的先生都得罪了个遍，这样就算齐梓恒出了自己的师门，也只会被别人说是他齐梓恒的自视清高的问题。 齐梓川不着痕迹的皱眉。 几位先生都是好说话的，其实只要好好解释齐梓恒这一环节绝对能安稳度过。 他刚欲要开口帮齐梓恒解释。 “诸位先生都在啊。” 齐梓恒回头，就看见小闻神采飞扬的走了过来。 小闻只听文先生说今日大多数先生都会来造访，嘱咐他早点过来跟几位先生打交道。方才远远的只见到一群先生在跟两个学子在说什么，小闻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 他也是不想错失跟先生们交好的机会才冒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面前两个听先生教诲罚站的竟然是齐家的两兄弟。 这个死齐梓恒还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这让小闻心里警铃大作。 本来齐梓恒院试通过还让他心里慌的不着五六的，竟然就这么直接碰上了！ 现下已经来到一众先生眼皮底下了，要再想开脱就又不容易了。 齐梓恒微微一笑，给小闻少爷腾地方。 文先生也是适时做起了中间人。 “各位先生都见笑了，这是我闻家的小辈，今年也是刚通过了府试。” 小闻也是，来都来了，直接把心中早就想好的词直接拿出来用了。 “诸位先生，今日也是好不容易有个由头大家都在一块，我这边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跟诸位先生一起探讨一番。也是想听听明年考试先生们给我的建议。” 文先生都直接说这是他沾亲带故的家人了，诸位先生也不好拂去了他这个老资历先生的面子。但这种明晃晃的走后门还是给人的感觉略有不好。 有个先生直接开口随意指了指齐梓恒。 “你旁边这位正是今年的院试榜首，不如就让这位齐小友好好指点一下你？我们几个老的到时候再给你做补充？” “噗嗤。” 齐梓恒一下没忍住，笑了出声。 这些繁忙的先生们大概是不了解齐梓恒与小闻少爷之间定下的赌约。 刚好造成这么乌龙的一幕。 可以说是攻击力不高，侮辱性极强。 小闻一瞬间也有些挂脸，又不好当众发作。 “梓恒兄，你看先生们都这么说了......” 齐梓恒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小闻少爷，我是指点你绰绰有余，我兄长就更不用说了......但是，现在是冬假，你怎么能打扰先生和同窗们呢？” 小闻震惊，当着先生们的面他居然真的敢堂而皇之的拒绝他？ 正好让他抓到把柄了。 “梓恒同学，你这话我就不认同了，难道学生只有在教导听课才算对吗？吾等同为考试学子，不仅要在闲暇时抓紧每一分时机，更是要把我机会去向先生同窗不耻下问。你这番话当真是让我同为学子感到失望！” 第348章 劳烦阿恒仔细照看 齐梓恒笑了一声。 “算了吧，文先生又是你的先生又是你的亲戚你都学不明白，还拿到诸多先生面前丢人现眼，非要先生们拂了你们闻家的脸面你才开心？再说了，你要是真这么抓紧每一分时间，怎么现在还将将只过了府试的及格线？” 这话一出，小闻的脸直接转黑又转红，随即又转成了猪肝色。 “当着诸多先生的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未免也太过口出狂言，大放厥词......” “我就是狂啊。” 齐梓恒认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若是你也能像我一样年纪轻轻如此成就，你会比我更狂。” 说完，也不顾大家纷纷错愕的神色，拉着齐梓川匆匆行礼就离开了。 闫先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哈哈大笑出声。他作为书院里唯一术科最厉害的先生，齐梓恒这番话更是让他十分共鸣。 同为厉害的人，说话嚣张一点怎么了？ 有本事就靠实力来打败他啊。 “难怪李先生这么看重这小子，确实跟很有个性。” 闫先生都这般说，大家纵使心里有些不满也不再多说，只当是李先生可能就爱这种有独立意识的学生吧。 只是没有半个先生怪罪，倒是把小闻卡在中间有些不上不下下不来台了。 “小闻小友，方才齐小友说的虽然难听了些，也不是不无道理。我们与文先生流派不同，难免会误导你的思维，文先生也是很优秀的老先生了。你还是好好先跟着文先生吃透了学识再来找我们探讨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小闻也就红着脸跟先生们点头。 文先生更是一脸土色，嫌弃的看着自己家的孩子，连个架都吵不赢，真是白吃大米饭了。 ...... 拉着齐梓川到人稍微稀少一些的地方了，才慢悠悠的拿着点心吃了几口。 齐梓川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阿恒你可真敢说，方才那些话我可是不敢在先生面前直接说出口。要是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忤逆师长的意思会跟小闻解答，但我肯定要绕的他更加听不懂。断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就学到的。” 齐梓恒嘴巴塞的满满，咕噜咕噜的说着，顺手还往齐梓川手上也塞了两个。 “对界种愣，不哟客气。” 咳咳，他拍了拍胸口把喉咙里剩下的糕点掖下去。 “方才我不明说李先生的爱好，心眼小的先生说不定都已经记恨上了。我更不用顾忌着什么了，我在书院里跟这些先生接触的少，你也要进京了，我也不担心他们给我们穿小鞋。” “我这叫该出手时就出手。在学生面前说狠话逞强算什么厉害。要坑就坑他个大的。” 齐梓川笑的眼泪都快出来。 抬眼就看见齐梓恒在找小二拿篮子打包桌上的糕点。 “你想吃我们晚点多带些回去就可以了。现在装好了待会凉了担心吃了肚子疼。” 齐梓恒摆摆手。 “我去看看李先生那小老头，这都要过年了他一个老人家孤零零的都不参加活动，太不合群了！我这个做弟子的去关心一下师傅。顺便还能捞一份压岁钱回来。” 说完他撩起衣服就要往外跑。 齐梓川适时拉住他。 一脸复杂的看着齐梓恒。 “阿恒，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其实很可靠，所以这件事我还是不瞒你了。” 齐梓恒停下脚步，正色的看着他。 二人走到安静的包间去继续方才的话题。 空荡的包间没有点火炉，说话间寒气都会从鼻孔嘴巴里冒出。 “......你是说，蛊惑温芝的人对我父亲下手的，是个太监？” 齐梓川一脸震惊的看着齐梓恒。 “你......未免太过敏锐了些，我甚至没说他的身份......” 齐梓恒掰着手指头说自己的猜测。 “白面男子，声音尖细，出手阔绰，听口音有些北方腔调，走路也是不似常人一般放开手脚的走着。这些特征都还是比较好认的......也就是说，京城里有人盯上我们了？” 齐梓川摇了摇头。 “不好说，我父亲常年居青阳任上，与京中好友接触也日渐淡薄。更不用说得罪某些贵人，犯不着这么多年了才想到要迁怒我们家。听线人说那太监早就在东窗事发前几日都卷钱跑路了。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何而来。” 齐梓恒抿唇。 “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而且事态确实太不明朗了，这让人很难猜测。不过这人既然能找上温芝，说明温芝一定是可以做到达成他们目的之人。温芝的目的是把我赶出齐家，难不成此人也会有同样的目的？又或者我出齐家是他目的中间的一环？” 齐梓恒越想越觉得寒气逼人，汗毛竖立。 齐梓川一脸郑重的看着他。 “这一切皆有可能，我年后启程在即，不管是不是冲着你来的，总之我们齐府都不能轻易撇出去，所以，日后这齐府上下，还要劳烦阿恒仔细看照着。” 齐梓川难得如此认真的拜托他。 这一次是让自己照看着齐府，而不是让齐府罩着他。 他信任自己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能护住这个家的能力。 齐梓恒点头。 “自然。你一人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要时常给家里写信。” 寒暄叮嘱后。 二人在火炉居门口分离。 齐梓川毕竟是这场宴会的主办者，他还是要在这留下来招待客人们。 齐梓恒则是上了小六给他安排的马车。 今年档次也算是上来了，终于不用骑马脸都冻僵了。 还不知道李先生究竟在不在书院呢。 ...... 第349章 你很好 书院早就放了冬假。 大部分的学生们都已经回家团年，连先生们留下的也不多。 整个书院都安静极了，人影都难得一见。 许是看守书院的人以为李先生又出游了，连他附近的院子都是漆黑一片。 齐梓恒是个眼神好的，也多亏了这漆黑一片才让他隐隐看见了李先生那个小竹屋透出的点点光芒。 乓乓乓。 “李先生，你聪明骄傲的学生来探望你了。” 屋内静悄悄，先生在作妖！ 齐梓恒又大声敲了一遍。 “先生，再不开门我直接进去了啊。” 屋内还是没有声音。 之前也不是没闯过先生的屋子，索性齐梓恒直接大力出奇迹，把小破门一把推开来。 整个屋子内就燃了一个小小的蜡烛，昏暗的烛火下什么都显得有些迷迷糊糊。 李先生裹着被子歪在床榻上，似乎正在酣睡。 齐梓恒看着地上一地的空酒瓶忍不住皱眉。 大年之夜的，先生怎么还玩上醉酒那一套了。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先生的脑门。 还好，还是热乎的，应该就是单纯喝多了。 没成想自己这一动作倒是把李先生这个烂醉如泥的人给惊动了。 “酒呢？再来再来！” 齐梓恒也是无奈笑了笑。 重新把先生不安分的手给按了回去，再给他把单薄的被子给掖好。 寒风入体，屋内又没有燃炭盆，这么睡一晚肯定是要着凉。 齐梓恒想了想还是回自己院子里抱点厚被子过来给先生先对付着。 再回来时。 李先生已经坐正了，双眼亮晶晶，手边都还放着一个酒壶。 “醒了？这是又准备来第二轮？书院可是不能饮酒，李先生你身为山长竟然知法犯法。” 李先生脸颊两边红红的两坨，没听进齐梓恒的话，又拿着酒壶在嘴边啄上一口，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 “大过年的，先生你怎么不回家啊？” 李先生笑的慈爱，看着自己摇头。 齐梓恒也觉得，如果真的有地方可去大概也不会在这种举国欢度的时刻还在书院里蹲着了。 “先生你也别太难过。” 李先生伸出一根手指学着齐梓恒平日的模样摆了摆。 “老夫可不难过。老夫开心的很呐！” 说完又饮了一口酒。 开心？最近有什么喜事吗？ 那边李先生又开始对着空气莫名狂笑了起来。 齐梓恒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走过去把先生身边的酒都收了起来，再把他按好在床上。 “先生您还是快点休息吧，都开始说胡话了，这书院里有没有安排什么心理咨询师啊，可能当山长压力太大了？要不给先生放一天假？” 齐梓恒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床上的先生好像也安分了不少。 齐梓恒只觉得汗都要出来了，这先生太有个性也不是好事。不过谁叫他自己是一个靠谱的学生呢。 “好好好，您老就在梦里乐呵吧。我先走了，吃食在篮子里，先生不要忘记了。” 李先生躺在床上，冷不丁的笑道。 “嘿嘿，我的学生，要进京了。苦尽甘来了嘿嘿” 齐梓恒一愣。 看来李先生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其实还是挺在乎书院名誉的，现在齐梓川作为青阳府的优秀学生代表保送进京城了，连带着书院和李先生都会名声大振，更不用说外地还有个疑似“抄袭”的宝安书院。 果然还是当山长压力太大了啊。 不管怎么说，先生觉得开心就好。 “齐梓恒。” 他脚步一顿。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先生把头侧向他，咧嘴笑了一笑，烛火下老先生脸颊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你很好。” “是，我很好，我自己知道。” 齐梓恒跟着咧嘴。 看到李先生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他也就不多停留，替先生关好了门窗就离开了竹林。 待会还得去江梦那一趟啊，今年再送点什么呢？ ...... 华丽的寝殿里，吵闹的小储君还不肯入睡跟宫女姐姐吵着要吃糕点。 皇后得了信放下手里的活匆匆赶来，脸上没有半分怒色，但伺候的丫鬟们还是神色紧张的退的远远的。 “宇儿，这么晚了，吃糕点要烂牙的。” “母后！宇儿只吃一小小口！” 小孩直接扑在女孩身上，委屈巴巴的样子还以为是宫里的小宫女欺负了他一样。 女孩看着小孩子撒娇的模样也只是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好，只准吃一小小口，吃完了还要重新去净牙。” 小孩马上喜笑颜开。 随即想到什么又把脸皱了起来。 “我听姐姐们说今日是过年，怎么今日舅舅没来找宇儿？他上次还说会给我带外地的风车。” 年轻的皇后想到方才在寝宫看到匆匆一别浑身风霜面露疲态的弟弟。 不由得也跟着心疼了起来。 “舅舅说要给宇儿一个惊喜，肯定不会让宇儿知道。所以宇儿要乖乖听话，健康长大，不让舅舅担忧记挂，知道了吗？” 小孩重重的点了点头，想到母后方才说的要乖乖听话。 也不哭闹要吃糕点，乖乖上床盖好被子。 看到母亲竟然又要离开，小皇帝的脸上瞬间委屈。 “母后不陪宇儿吗？” 皇后面带歉色，捏了捏他柔柔的手。 小孩子常年练字看书，手心里都有了一层软软的茧。 宫女得了神色，过来照看着小殿下。 出了殿下的寝殿。 外面竟然还立着一人，一身华服，笔直又随意的在那站着。 看到少年头上的雪花片片，梁皇后忍不住加快走过去抱怨道。 “这么累了，怎么不去歇着去？外头又冷，怎么也不进去偏殿暖和暖和？” 梁钰被姐姐一通说骂，也不恼怒。 他已经是大人了，这种善意的话他还是听得出来。 “噔噔。” 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做工算不得多精致却又五彩的风车。 “殿下喜欢，就早些给殿下带来，也不算失信于他。这会太晚了，娘娘择日替我转交吧。” 梁昭又好气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好，你真是......” 话还没说完，梁钰又跟变戏法一样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包香囊。 “这是给娘娘的，这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里面装着的在是我去月璃郡，用那里当地独特的花瓣做成的，听说有安神驱蚊之效。想着娘娘会喜欢，就做了。” 梁昭一脸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送礼人人都会送，多远多奇珍的玩意在如今他们这个地位都能轻易得到。但能亲手做出的心意却永远不会被嫌弃太多。 一个眼神，身后的女官心领神会的走过来把香囊和风车都接过。 “阿钰，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姐弟两人久违的顺着宫墙之路慢慢边走边叙旧。 梁钰是个会聊天的，就算是只聊当地风土民情，也能讲的绘声绘色，有好几次都把梁昭给逗笑了。 其实两人都知道，每一次出行都是危险又慎重的。 这番话说出来只是让自己宽心罢了。 梁皇后在心里默默想着。 “阿钰，离京吧，太傅那边我会去跟你解释的。” 梁钰脚步一顿，等着阿姐的下一句话。 梁昭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眼神平淡。 梁钰脊背挺的笔直，迈着大步从皇后身边擦身而过，不再去看皇后的脸色。 “娘娘，西北军捷报频频，我可走不得。” ...... 第350章 你也被选上了 齐梓恒真是搞不懂。 齐梓川收拾东西，鸡飞狗跳的，怎么还能闹到他这边的院子里来。 书院冬假，再加上齐梓川也是要离开，他就回了齐府去住。 只是这大年关的，怎么还闹腾到他这块来了？ 他淅淅索索的给自己套了个外衣，看着齐梓川在他的书架面前仔细挑选。 “这个，我上次没看完，我拿去接着看。” 齐梓恒睡眼惺忪的点头。 “还有你那个会做点心的丫头，快借我用上几日，好好学学她的手艺，我这要是进京了吃不着我会难过的。” 齐梓恒一噎。 谁会想着去京城读书还带个厨子啊？ “你还真是个大馋小子。” 齐梓川被说了也不恼，有些怅然的靠在书架前。 “我还是第一次离家求学，身边一个熟识都没有，难免会紧张。总觉得吃要吃熟悉，用要用熟悉的才好。先说好，我这可不是害怕......” 齐梓恒微微错愕。 他还以为齐梓川面对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呢。 他点了点头。 “这很正常，也许你都不是紧张，是期待呢？” “期待？” 齐梓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瞬间来了精神。 “是啊，你想，你可是国子监亲招的子弟，不说招多少个，就单说这科举都停了多少年，通俗易懂的说，你已经算半只脚踏上官场了，简称，预制官？人要当官儿了那可不就期待？” 齐梓恒把自己都说笑了。 齐梓川沉思了片刻，觉得他说的也是不无道理。 齐梓恒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轻松，还是那句话，世界是一本巨大的番茄小说，演就完了！你的同龄人都不一定有你优秀呢。你有很长的时间去试错和探索。” 齐梓川听完他的一番话只觉得备受鼓舞，瞬间又燃起了熊熊烈火说要继续去收拾东西。 齐梓恒一声轻笑。 果然。 齐梓川过来借东西是假，要跟他两个求安慰才是真~ 想到前些天李先生的状态，齐梓恒心中还是有些许不放心。 简单收拾了一番，先是去金玉堂那边盯了一下生意。 才去了书院。 出乎意料，李先生不在书院里。 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 李先生那么大个人了，虽然癫了点，但他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还是去找江梦吧，她那茶水不错。 说是这么说的，半壶茶都没喝完。 卢晓骏一头大汗的跑来。 “梓恒兄你真是让我好找！” “我听伙计们说你去了金玉堂，我连忙追去，没有人影。又去了火炉居和子炉居都没找到你的人。书院我也去了一趟。没想到你竟然来江梦台了。” 齐梓恒连忙给他递水。 “快缓缓，擦擦汗，别风寒了。” “哎呀，这不重要！梓恒兄，国子监来人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 来得挺快啊，本来还以为要年后一两个月才会到呢。 那不是齐梓川不日就要出门了。 哎呀呀，真是太快了。 “不是，不仅要招阿川哥，你也被选上了！” 齐梓恒手上拿茶杯的手一顿。 什么？ “上头说你三门都拿上了榜首，可先入国子监读书。无上荣光可与举人老爷同台比试，哎呀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赶快回去看吧，你家里的下人都在满大街的找你呢！” 齐梓恒面无表情的喝上一口茶，手上微微颤抖的茶杯撒出点点茶水来。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 “少爷少爷，那边的人来了。” 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就见一处亭子下，他们家玉一般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厚厚的软垫上，伸着白皙的手掌正在喂着亭下池子的里大肥鲤鱼。 身边的老管家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都进京多久了，还成日没有规矩。” 小厮吓得连忙垂下了脑袋。 索性湖里的鱼也都被惊跑了，少年拍了拍手掌中的碎屑，身边自有美婢献上温热的帕子净手。 “刘叔，这都是小事。让那人来见我。” 刘将不耐烦的挥手，小厮缩着脑袋加快着脚步去请那客人进来。 不多时，就见一人穿着灰色的褂子身形略微佝偻的走了进来。 “小梁大人......” 梁钰还未抬头，都已经听见了尖细的嗓音。 “所以，你回来做什么？” 梁钰的音色很好听，并不浑厚，但是如泉水一般沁人心脾。就算是好听的声音，也难掩这句话字里行间的不满。 客人有些委屈的随便行了一礼，沉默着一言不发。 “既然难以完成，那就换我这边的人出马。” 直到这句话出来，客人面色才大惊，尖细的嗓门喊道。 “梁小公子，你不能这样，我可是太傅身边的老人了，动我，您也不怕闪了腰了.......” 即便隔着这么远，梁钰都能看到面前这老太监脸上扑盖的粉因为表情狰狞漱漱落下。 他现在已经手握京城羽林军，又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他要做什么自然不必跟这个上了年纪又自诩高傲的老太监解释。 身边的刘将更是如他肚里的蛔虫一样，一个手势，墙上飞下数个暗卫，将这个试图还要跟梁钰讲道理的死太监直接捂嘴一把抓走。 碍眼的事物瞬间消失，院中片刻的安静。 今时今日，他梁钰也不是如之前般在雪中枯等被雪水沾湿鞋袜的籍籍无名之人。 即便是坐在院中，身边的奇珍宝物炭火被炉都能将他烤的暖暖哄哄的。 手边又渐渐因为这宁静的片刻聚起小鱼，张着大大的嘴角想要争抢食物。 “少爷，那账册，我去派人。就算是把齐府翻过来，我们都得拿到手。” 梁钰能看到刘叔脸上的凝重。 他伸手在栏杆上点点。 “这老太监一直在信中说此账册一定被齐家的二房给掌握，却完全没想过，这账册说不定仍然还在这望江楼之中。这江掌柜是个何其狡猾的人，此等能威胁到他身家性命的东西，会轻易的被烧毁吗？说不定这账册就在这老太监身上呢？” 说到这里，刘将更是愤恨。 “这死太监，为了为难少爷，更是不要脸的阳奉阴违一刀直接把江掌柜给杀了。去取一样东西这么点小事，还拖了这么久。这事我亲自盯着。” 梁钰勾勾唇角笑了笑。 面前案几上的纸条被管事一股脑走出去带来的风吹的来回摆动。 上面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写着。 “齐家两少爷，不日进京。” ...... 第351章 安排 交过路引，齐梓川还是有些神情发愣。 这倒不是他第一次进京，只是此时此刻，他将以京城学子的身份在京中继续生活下去。 心境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侧头看向马车内。 齐梓恒还抱着靠枕合眼安睡。 想到出发前家里为他们二人举办的送行宴会。齐梓川忍不住嘴角弯弯。 那时齐梓川远远就看见园中一群老夫人们对着齐梓恒这个小伙子指指点点，他还以为阿恒又是因为与长辈顶撞而被教训了。 凑过去才知道，是这群老太太们在夸赞阿恒呢。 “老姐姐，这我就要说你的不对了。我们家要是能出一个你们家的孙子，那都是祖上冒青烟。偏偏你们家还出了两个，这不是先祖保佑？” “是啊，看得我们眼红的很，你看你两个孙儿长得也好，这亲事怕是一点也不愁。” “老姐姐，你看你这孙子真给你挣脸面，还肯陪我们几个老的在这聊天。” 齐梓恒微微一笑。 “诸位都是客人，我自然要好好招待。这都是南方新来的华杏，可甜，老夫人们都尝尝。” 齐老夫人难得被这群老友们一阵吹嘘，之前就是因为担心有这个孙子丢人现眼，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与这些夫人们走动了。 如今看齐梓恒乖巧模样，老夫人心里也舒坦的很。 “哎呦，这都是最南边才有的东西，听说这东西放到京城都价值不菲，这季节，怕是只有上供之物才吃得上。老姐姐你藏着掖着，你孙子做生意都做到南边去了！” 这话一出。 老夫人瞬间脸就有些僵硬了。 她最是瞧不起这齐梓恒去做那最跌份的活。 “是，确实是上供之物。是我们子炉居南边分店的伙计一听齐府要办宴席，重金采买来了不少。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老夫人听得脸拉老长。 还好东西，一点破杏子就想收买人心，真是太丢人了。 “哎呦，真能干......” 手里被塞进来一个红红的杏子。 “老姐姐，你看你这孙子，又能挣钱，又能挣面。我替我家姑娘问问，你们家的两位少爷，都可有婚配？” “哎呦，你可真是会见缝插针，你家的姑娘才几岁啊，要问也是先问我们家的！” “我们家在青阳家业也还丰厚，我也要打听打听。” 很快，几个老姐妹就因为两位少爷的婚事闹了起来，大家都很有分寸，但也都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此时此刻，齐老夫人才真是明白自己这个瞧不上眼的孙子究竟有多抢手。 她心里的一杆秤也逐渐倾斜了起来。 是啊，她以前可真是被糊了心。她家这个孩子，又能挣钱，读书也厉害，更别说脸长的也出彩。 就算日后没拿到官身，那赚的钱也不会拖累了他们家，还能拿银子帮衬着阿川点。 日后放到哪里都能发光！ 老夫人笑眯眯的啃了一口华杏，汁水漫出，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果然不愧是上供之物，真甜啊。 齐梓恒摆平的岂止是齐老夫人一人。 在临行前，他还去了一趟陈府。 “我跟你小子可不相熟，你来找我做何事？” 面前的陈老太爷坐在轮椅上，双膝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几年不见，老太爷愈发枯朽，却依然难掩双眼中的精光。 不过这个老人好像，有些生气？ 齐梓恒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他与陈丹宁关系相好，但是和陈霜霜却存有误会。想来是因为孙女的事对他有些芥蒂吧。 “老前辈，晚辈这么仓促拜访，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所以，你想让我的人帮你盯着整个青阳府？” 齐梓恒点点头，面色严肃。 要说官府之力，肯定是最为权威和名正言顺的，但也是最显眼最容易暴露的。 但那些暗中伺机而待的坏人，还是需要像陈老太爷这样在当地割据一方势力的人来观察。 陈老太爷早些年慕名学武艺的门生很多。 武馆学生，又或者是家丁。 简直遍布青阳上下。 “笑话，我为什么要听你一个小娃娃的？这件事还是让你家大人来与我相谈吧。” 齐梓恒将青阳府潜入了太监以及宫中秘药的事情跟陈老太爷说清了。 齐梓恒明显感觉面前的老者气息一下子就沉稳了下来，是把他说的话听进去了。 “那些死阉人来我们此处是何意思？难道皇城还不够他们鱼肉？” 齐梓恒摇头。 陈大老爷皮笑肉不笑的摸了摸花白的胡子。 “这事老夫可以助你。但，万事没有白来的道理，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钱财我陈府现在也暂时不需得多少。” “老太爷还是有话明说吧。” “你小子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老太爷竖着枯瘦的手指指向他。 “你小子有点气性也有几分脑子，听说你又要进国子监读书了，假以时日说不定我们陈家的子孙还要靠上你一靠。我替你护着你齐家的地盘安稳，这个要求一点不过分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齐梓恒只是恭敬行礼。 看不出这个陈老太爷面上对他没多少好脸色，内心竟然还是觉得他是个前途明亮之人。 面前的陈老太爷又叹气一口。 “要我说，就该用这个要求直接让你娶了我们家的女儿，这样我陈家的帮忙倒也显得更名正言顺，我帮我孙女婿还不是更上心些。” 齐梓恒第一反应就是要回绝。 “陈家又是出人又是出力，现在还要把捧在手里的明珠交到我手上。那小子岂不是捡了大便宜？我读圣贤书，此种不知感恩的行为，要是被先生长辈知道了，怕是再抬不起头了。” 陈老太爷冷哼两声。 “就知道你小子不乐意，方才我跟你开玩笑呢。走走走，跟你们这种文人聊天心眼子多的跟湖底的莲藕一样，说来说去还成我老头子的不是了。” 齐梓恒又是一番见礼，才施施然的从陈家退了出来。 能答应就好。 起码在青阳地界，暂时还无人能压过这一条地头蛇。 ...... 第352章 国子监 春雨落在屋檐上，把窗户都打的噼啪作响。 齐梓恒睡了一下午，此时难得精神了些。坐起身子看小兔撑着伞在院子里忙前忙后，齐梓川在身后的书房里左右收拾着明日要带去国子监的书籍礼品。 这间宅子是家里人在这赁下的。 虽说京中也有齐家的一些偏远亲戚，但还是尽量少些麻烦人家。 国子监中又暂不知什么情况，还是有一处地方落脚才是更方便些。 也不知那个疯癫的李先生究竟是又去了哪里。 齐梓恒忍不住想到。 齐家两人从青阳上京，来送行的人几乎是把整个城门都要堵满。 父亲亲人早就已经交代妥当，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出门在外体统要如何，礼数要如何，有万事拿不准主意都要先写信给家里。 后面的友人们一边骄傲自豪一边又万般不舍。 卢晓骏眼睛红红的，看着二人的车马还有些晕晕乎乎。 “梓恒兄你放心，这里的店交给我，等我出息了我也去京城找你跟梓川哥。把咱们的店子都开到京城去！” 马车渐渐行驶，齐梓恒还能听到齐晴晴娇憨的声音。 “娘！快把那些帖子都给我退回去！我亲哥哥都要进国子监当门生了！他们那些穷小子哪里还配的上我？我急什么？日后我就是官家女眷！谁还敢怠慢我啊！”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从窗外还能看到齐晴晴激动的在大人身后绞着帕子，能看到陈霜霜和一众小姐们在远处城楼挥别。书院中的相熟或者是因为他诗才的名号慕名而来的人都在替他们送行。 忽的，外面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女子悠扬婉转的歌声从城楼传来，歌声时而悠扬，时而干脆利落，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像春日里的一场浓雨略过后的一阵青草味。 脑海里又不由自主的跑起了当日他们一行好友出门游玩一起做事打闹的画面。 “长亭古道柳丝垂，落日孤云送友时。” “此去山川途路远，愿君风顺有归期。” 齐梓川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江梦姑娘也是有心了。” 齐梓恒微微一笑，却是慢慢握了握袖子里的拳头。 李先生没来送他。 应该说，李先生不见了，从他知道自己要进国子监的那一刻开始。 外头的雨好像小了点。 齐梓川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对上自己的眼睛大大的瞪着外面。 齐梓恒忍不住咧嘴一笑。 还好，未来前途未知，风浪未起，身边还有亲人友人相伴。 第二日几乎是天都还没亮，他们两兄弟就被小兔直接从被子里给掀了出来。 “二位少爷，今日是你们的大日子，马虎不得，不能让先生久等了！” 齐梓恒眼冒金星的看着齐梓川神采奕奕的更衣洗漱。 最后被神情激动的小兔一股脑的将二人推上了马车里头。 齐梓恒又喝了口香茶压了压心里的些许不安，这才注意到齐梓川正拿着一方小册子正仔细研读。 感受到对面人的视线，齐梓川挥了挥手里的小册子。 “这是国子监里面几位名师的名册，虽说我们目前跟随哪位先生学习还未可知，但是能更好的给诸位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也是交往之道。你看看这个黄先生，听说目前正在礼部就职，想来能来国子监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想找先生请教怕也是不易了......” “京城本就居大不易，现下我们更是要进国子监中步步为营，能在京城中混出一席之地心眼都是不会少一滴两滴的。我们说话做事更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我们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亲人远在外地也难以为我们周全。更何况我们还是外地来的，年岁尚小，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沉着冷静......” 齐梓恒也把脑袋凑过去听齐梓恒仔细的讲着。 心下想着齐梓川不愧是齐家的大少爷，就算出了青阳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把事情做好。齐梓恒其实知道，昨日夜里翻来覆去的阿川心里同样紧张难以平静，但还是装着轻松的样子在跟他仔细交代。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齐梓川是个很靠谱的人啊。 马车逐渐行驶速度减慢。 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想来是国子监已经到了。 落车，整理衣冠，给门房递上帖子，跟着小书童的指引，二人直接来到了一处空的接待室。 国子监气氛与青阳的惠来书院不同。 书院更多的是一股子青春的气息，同窗之间的读书或是嬉闹声。反观国子监，更让人感觉到节奏快捷，来往人都是行色匆匆。风景自是不必说，只是连路上带路的小童，都无暇代领二人欣赏美景，步履匆匆。 小童在放上茶盏的时候，门被拉开，一位面容清瘦的老者领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两拨人纷纷见礼。 小童适时的跟几人解释。 “两位，这是我们国子监负责学子学业的冯大人，两位日后的学业功课和跟随先生的事情都是跟冯大人挂钩，身后这位是前些日子到的川安府宝安书院的学子，温长青。冯大人，这两位是来自青阳城惠来书院的学子，齐梓川和齐梓恒。” 待小童这番解释完毕，齐梓恒倒是很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冯大人身后的温长青。 他对此人的名字还是听过好几次。在京城科考的连上第一的学子，宝安书院李先生的弟子，同为跟他一同破格收入国子监的学生。 还以为会过几日才能见到，没想到来国子监的第一日，第一面就直接碰上了。 温长青人如其名，俊俏的脸上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冷意，即使是上头的管事大人领着他见人，也不见他脸上多有一丝生动的笑。 原本大家都认为何知邮是最不好打交道的模样，现在看来，这个温长青也不遑多让。 第353章 京城作风 “你们来之前可曾已经与某位先生联系过了？” 冯大人见到两人也没有过多客套，只是很利索的就拿出了名册看着二人就平声的问。 二人老实摇头。 冯大人也不多说什么，很利索的就大手一挥把齐梓川的名字加在了某位先生之后。 “梓川小友你日后就跟着曹先生，他的文章写的不错，对你应该有益。这边这位梓恒小友，你就随长青一样跟着我学习。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两人摇摇头，又是一番礼数问候。 这会话都还没说上几句，礼都已经行了几个来回。也难怪当年在余水村，余先生那里念书时，先生最先开始以及最重视的就是礼仪。 没客套上两句，冯大人匆匆离去，只是把温长青留在此处。 “长青啊，这二人都是惠来书院来的，在京城也算是初来乍到，你就先替我招呼着点。尽点地主之谊。” 这番话真是太......不掩饰了啊。 就差没把温长青是冯大人的老熟人三个字直接写在脑门上了。 这就是京城作风吗？ 还真是直接呢...... 温长青直接坐在二人对面，自顾自的喝茶。 齐家两人对视一眼，也坐在了温长青的对面。 温长青直接喝完茶水，拿手指沾着杯子里剩下的水在桌面上左右滑动，一边给两人解释。 “国子监其实并不算是一个书院，更多的像是一个官署。来往专门教书的先生其实并不多，主要都是大人们在国子监中的任职。内里没有什么可供居住的地方，但是像书楼和歇息之处还是不少。你们闲暇时可以自己四下逛一逛。” “大概就这么些，你们二位请便吧，我先告辞了。” 几乎是没说几句有用的东西，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要说些什么，温长青就直接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齐梓恒倒是眼疾手快的先拦住他的去路，笑眯眯的开口。 “长青兄还没有告知我们二人要找曹先生和冯大人的话该前往何处呢。我们都是来求学，先把先生得罪了那就不太好了。” 温长青看着齐梓恒伸手拦住自己的方向，面无表情的退后了一步跟齐梓恒拉开距离。 “我知道你。齐梓恒。” “你的诗不错。” 温长青语气很平静，眼神也波澜不惊的看着对面神采奕奕鲜活的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齐梓恒有些臭屁的摸了摸自己的额角，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唇角依旧挂着笑容。 “我也知道你，宝安书院的温长青。久仰大名啊。” 温长青直接绕过了他的身子，在门廊前侧着头看他。 “我对你没有任何要结交或者认识的必要。我来此处也只是为了好好读书为我宝安书院和先生正名。这世间不止一个李太傅一人文采斐然。” 齐梓川过来叹了口气，面前温长青的身影也已经走了很远了。 “早就知道当初在川安府游学的时候会有两方书院这么针锋相对的一天，倒是没想到，这出头鸟倒是让咱们当上了。这温长青真是一点客套不讲啊。” 齐梓恒似乎还在发呆，一副被方才温长青的话语震惊到的模样。 齐梓川只觉得好笑的戳了戳他的肩头。 “不要怕，他虽是京城考生，但是你也是跟他一样被破格提取上来念书的。看他那自视清高的样子，我还不想与这样的人交往呢。也给咱们省心了。” 齐梓恒摇了摇头，语气里都是无奈。 “这不是怕，我只是觉得，这个温长青，还是个傲娇......” 在小书童的帮助下，二人也是仔细参观了一番国子监的全貌，勉强摸了个路熟。也寻到了两人所带的先生的地方。 正如温长青所说，国子监并非是一个纯粹的书院，来往的人多是面色凝重山水不显的大人。出入还是更要小心，不要冲撞或者得罪了哪位才是首先要记在心里的头等大事。 两人从国子监出来时，家里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齐梓川看着站在车外的齐梓恒，一副没想要登车的打算。 “你不上车，你还要去干什么？别走丢了。” 齐梓恒甩了甩手里的钱袋。 “我去买点好吃的加餐，不会丢的，我去去就回。” 也不等齐梓川同意或者反对，少年嘿嘿两声扭着鞋尖就已经跑远了。 齐梓川今日看多了听多了也是累着了，也知道齐梓恒向来都是有主见的人，索性由着他，不再多说只是驱车回住的地方。 齐梓恒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鱼一样在繁华的街道里穿梭，京城占地又广又大，许多街市更是布置的层层叠叠，像齐梓恒这样的外来人，果然还要逛上多日才能更好的熟悉一番。 穿过紧密的小巷又绕过摊位众多的副街，看了两边表演杂耍的把式，还顺手买了个饼子在路上边走边啃。 味道一般，价格也实在说不上便宜。 齐梓恒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正想往人少之处走去，只觉得身边的人群都开始涌动了起来。人群带着他也逐渐的往主街那边走去，那边齐梓恒方才已经走过了，都是些有门面的铺子，能开在主路上的更是不是一般百姓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人群像潮水，齐梓恒也就做一条乖乖任水涌起的小鱼。 耳边倒是激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多为女子细软的声音。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小梁大人今日真的会从这里路过？！” “那肯定，你们没瞧这两边的铺子外头都站了不少羽林军吗？那不都是给小梁大人开道的？” 羽林军？ 齐梓恒眉心不自觉的开始一跳，当年他刺杀王黎的时候羽林军还是一副人人喊打喊杀不敢得罪的模样，现在竟然敢当着那羽林军的面直接商议起来？ 齐梓恒个子高，紧盯着面前开道用的羽林军护卫，拿兵器守在两侧，听着旁边的姑娘商议倒是只当是充耳不闻的。 早就听说羽林军现在已经归结到梁钰的手下，后面好像听说梁钰也常年在外奔波。现下看来，这几年的经营，倒真是把这羽林军的口碑扭转了过来。 第354章 小梁大人 齐梓恒轻笑一声。 梁钰那人是骚包了一点，怎么可能出门用得上如此大的排场，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怎么可能高调成这种显眼包？ “啊！小梁大人的车驾过来了！” 一声女子惊呼，接着两边的街道的呼喊声都开始如潮水一样的此起彼伏的喊着小梁大人四个大字。 齐梓恒只觉得自己左右的耳朵都要被这震天的声音给喊穿。 咻的一声。 什么东西越过了齐梓恒的眼侧往那队人马中丢去。 齐梓恒眼神好，只看到那一束黄嫩的鲜花飞向了马背上那一席白色劲装的后背。齐梓恒下意识的心里想，这人真是这么多年了骚包气还真是一点不改啊。 即使是坐在马背上，他也是坐得最好看的那一个，背脊又挺又薄，月白锦袍上的银色云纹若隐若现，腰间的玉环安静乖巧的躺在腿边，一头乌发整齐的束在头顶用一根宝蓝色的玉簪固定，面如白玉眼波流转，不说话更是美得不像真人。 “透过晃动的发尾似乎还能看到他紧实的背后和纤瘦的臂膀。”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好像也看到了！天呐！” ...... 看到什么？ 齐梓恒有些莫名其妙的皱了皱鼻子。 人家衣服穿的好好，怎么就能看到他的背和胳膊了？ 齐梓恒有点想笑，最后还是忍不住干咳一声。 “哎你咳什么，又不是在说你，你凑什么热闹？！” 几个女子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那一声干笑，纷纷把矛头都指了过来。 齐梓恒有些尴尬的退后一步。 “不是，诸位小姐，我嗓子痒痒还不行......” “胡说，我瞧你分明就是听到我们赞美小梁大人了你才出声，我看你就是不服气小梁大人的英姿，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 货色二字在嘴边倒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方才齐梓恒个子高，站在她们身后她们只觉得恼火，这人平白无故的遮下一块阴影来让人好不自在，这会齐梓恒退了一步，才让几人看到全貌来。 方才还有几分火气的姑娘们一下都软了下来。 “哎姐姐，这位小少爷看着确实较小梁大人也不差啊，我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公子......” “胡说什么，那是因为离的近，你要是离小梁大人近些你就知道小梁大人是什么样的天人之姿了！” 齐梓恒看着面前因为要维护梁钰反而急的脸有些红润的姑娘，忍不住轻笑一声。 “几位姑娘，你们再不看，小梁大人马上就要走过去了。” 几人瞬间回过神来，有些懊恼的看着面前御马已经被两边鲜花堆成花道的小梁大人的背影，已经走到下一个路口去了。 “哎，这次小梁大人又没有看过来，我们声音还是不够大......” “姐姐，那位小少爷也不见了！” 几位姑娘转身，才发现方才还在她们身后看热闹的少年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人群。 “姐姐，小梁大人哪是我们敢攀附的，我看方才那位少爷就不一般，只是一眼，我的心都要飘起来了。” “得了得了，脸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他要是个打更的卖菜杀猪的你还跟他嫁过去？丢人！” ......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齐梓恒步履矫健的在石板路上走着，身后似乎老有一两个身影跟着自己。 这种感觉在方才梁钰的车驾路过的时候就有了。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盯上自己的究竟又是什么人？ 齐梓恒翻身一扭，跟着大随意进了一家酒楼，片刻后从酒楼的后窗翻出，换好一身衣服，确认自己身后再无任何追踪的痕迹，踏着夜色才慢悠悠的又回到了家中。 “少爷，晓骏少爷的信。” 齐梓恒看着面前密封贴了花的信，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迅速的拆封又迅速的浏览完后，顺手就把信放在一边的火炉里烧了个干净。 “出事了？” 齐梓川见这般模样，第一反应就是过来问候。 毕竟兄弟二人已经经过多年的相处。 齐梓恒摇摇头。 “晓骏只说见面再说此事，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不方便在信中说，既然晓骏也要进京，我们还是今早安排人手提前去接应一下吧。” 齐梓恒话说的委婉，但是齐梓川也是一点就通。 他们这一行人分明刚到京城就来了信要见面详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齐梓川不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去加紧安排人手。 脚边的火炉还在噼啪作响，齐梓恒抬头看着窗外异常明亮的月光，许久都未说一字。 ...... “今天的月亮怎么就这么他妈的亮呢？” 身边的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被寒气冷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头儿，我们究竟还要盯多久啊，都好几个月了。” 陈丹宁胡子拉碴的吸着鼻涕啃了一大口怀里冷的梆硬的饼子，在嘴里嚼得磨的舌头都发疼。怀里的小暖炉也早就被这大西北的寒气给冻冷了，温温的硌在胸口的感觉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 饼子又塞进怀里，陈丹宁随手抓起一把碎雪搓得左右脸蛋都有些发热才停下来。 “这群人肯定有秘密，边关守卫向来森严，这凭空冒出的一支羽林军明面上是被贬来这边的。但你们看，他们将官守卫等级俱全，我们这边的人手插不进去，他们那边也不用听命我们这边。这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可陈大将军和陈二将军都不准头儿你再追查此事了......” 陈丹宁呸了一口，隔着好几个小土坡，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营帐。 “那是因为兄长们怕惹上事，羽林军是不是都是好人我不清楚，但是王黎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西北的安宁都是我们陈家拿几代人堆起来的，我绝不允许在这些意外的发生。” 看着面前令人熟悉的扎营帐篷，陈丹宁又忍不住想到好几年前在余水村与齐梓恒看见的村民的惨状，即便是如今的他也早就已经在应对辽人的战场上摸爬滚打见了些世面，回想起那时的画面依旧忍不住让人浑身哆嗦。 这些年来羽林军上下一群人确实看着老实本分，甚至有时候还会接受他们这边的帮忙修缮驻扎的活儿，但是近些日子，感觉这群人开始更加的活跃了。 连带着那个同名同姓的“王黎”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怎么能叫人轻易放下心来？ 陈丹宁抿了抿唇角，看着面前营火都有些昏暗的地方，忍不住将双拳握的更紧了几分。 第355章 西北王黎 怀里一向熟悉的硬物感消失。 陈丹宁直接眼睛一瞪翻身就警惕起来。 床边坐着自己的大哥，手边还拿着当年齐梓恒送他的小暖炉。 耳边紧密的脚步声和帐子外狂风的呼啸声提醒着他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帐子。 “我怎么看你这么多年了还抱着这么个小玩意，该不会是哪个心上人送你的吧？” 陈丹宁嘟囔一声，接过大哥手边的水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又把小暖炉收回来继续揣在怀里，还捎带着忍不住瞪了陈将军一眼。 “哪来的心上人，这是好兄弟送我的。” “这小玩意看着还挺精巧，男儿家哪会心细到这种程度，我看三弟你也别藏着了，我不会告诉父亲母亲的。” 陈丹宁一边穿衣服一边翻了个白眼。 陈将军干咳两声，收回脸上的笑容。 “三弟，上面的封赏下来了。” 陈丹宁的穿鞋的手一顿，随即一股无名之火就噌噌冒了上来，说话声音也跟着大了不少。 “他们羽林军才出了多少力气？上次辽人袭击分明是我们的人先垫在前头，他们倒是眼尖，看着我们这边人手不支了才想着出手，力气没出多少，功劳倒是不少他们。他们倒是好意思觍个脸的来要功劳！” 陈将军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就听见外头有人一边拉开帘子，一边“呸呸呸，慎言慎言”的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沙尘。 “老三你又惹大哥生气！” 来的人是陈二将军，也就是陈丹宁的二哥，今早刚从偏远薄弱之地巡防回来。 看到靠谱的弟弟走了进来，陈大将军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连带着哼了一声。 “都是自家兄弟，还能为这等子事闹得不愉快？要我说，这羽林军还能算是我们西北军的贵人......” 陈二将军甚至话都没说完，就看见自家三弟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就甩了过来。 “老三把你那眼珠子收回去，眼睛瞪这么大也不怕沙子进眼。我话还没说完呢，之前羽林军没来之前，谁还记得我们西北军啊，要物资没有，要人也没有，将士们用的兵器都是补了再补，修了再修，更别说封赏了。要不是羽林军在这给我们撑场面，今年的年都过不安生。” 陈二将军这般轻飘飘的说着，眼神确是一刻也没有离开陈丹宁。 少年人有点什么心事都挂在脸上。 此刻的陈丹宁脸上也是青一块红一块的。 陈丹宁是同被贬的羽林军一道过来的，那时他也不是没见着这边的情况，连兄长这样的将官们冬天都不得烧炭，只能住在土房子里，白日里还要帮村民们修缮被风沙摧毁的房屋，一天三顿吃不上多少好米，更别提下面的将士们了。 帐子内炭盆还散着余热，陈家两兄弟都靠着炭盆伸着粗糙裂开的手靠得近近的，感受着最后一丝余热。 陈丹宁眼眶红红。放在家里这些炭火渣就是给丫鬟下人都没人再用了，哥哥们确是在这里长年累月的吃苦就这么熬了过来。这些年，确实也眼瞧着西北军这边的情况慢慢也好转了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切都来源于不远处那些不干实事的羽林军。 不管他们曾经干过多少坏事，背叛过多少次百姓，但在这里，还是要给上他们几分脸面。 脑海里似乎还回荡着大哥一遍遍给他的这句嘱咐。 陈丹宁捏了捏拳头，毫不犹豫的将已经在胸口又捂热乎了些的小暖炉塞到二哥的手上，他咬了咬牙。 “我知道了，我会安生些......” 二哥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显露。 “我就知道三弟最明事理。” “我还是会盯着他们的。”陈丹宁沉了一口气，“不管王黎是谁，羽林军这一块势力在西北久居就是不容小觑！” 陈大将军沉默了半天，终究是抿了抿有些干枯的嘴角，“老三，这次你跟着王大人一起上京领赏。” 无所谓。 陈丹宁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他人手有限怎么可能看得了全部的羽林军？盯着这个王黎未尝不可，顺便还能进京城再看看如今的局势以及朝堂对西北陈家究竟是何态度。 一身骑装的陈丹宁来到羽林军驻扎的这块营地时，来引路的小兵跟他解释王大人这边已经收到了朝廷上的指示，现下正在校场上练着呢。 看到羽林军这边的将士们连身上穿的兵服都是干净崭新，一路走来他们的鞋面上都是连灰尘也没有沾上几颗，远处甚至还能闻到飘来的煮饭的香味。 陈丹宁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好看了。 从前只在祖父口中听说陈家功劳滔天，陈家在朝堂上都有一席之地，现在祖父颐养天年朝廷依旧愿意把西北这块地方的领兵权交到陈家手里足以见对陈家的信赖和倚重。这套说辞陈丹宁听了大半辈子了。 所以他儿时的目标就是要像他祖父，像他兄长们那样，维护陈家的声誉，以陈家之名去挣功劳。把这西北的每一块土地都保护好，不容一丝纰漏。 可现实真的如此吗？ 陈丹宁来了也有小几年了，如今对这片土地有了更深的感情，对周围的士兵们也有了更鲜活的印象。大哥二哥住的官邸是破旧的，将士们身上的补丁是补了再补的，击败无数次连连来犯的辽人最终所有的封赏也都跟石头丢进海里一样没有音讯。 朝廷要是真的看重他们西北军，怎么会如此轻视？ 陈丹宁捏了捏拳头，牙龈又咬紧了几分。 “小陈将军，许久不见。” 耳边一声熟悉的声音把陈丹宁拉回现实。 面前站着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将官，个子高高的，更是壮实的惊人，胳膊上的肌肉好像能把地上的石锁轻轻松松的单手举起来丢出去。 这个王黎好像刚来这边的时候还只是普通的少年，现在这结实程度放在军营中也都会被称作一声“好汉”，看来这个王黎还真是一点没闲着。 第356章 国子监是你家? “王大人。” 陈丹宁没有跟人莫名寒暄的习惯，只是不冷不淡的应和了一声。 王黎似乎没感受到面前少年的疏远，自顾自的把地上的大刀捡起来穿着薄薄的汗衫在空旷的校场舞了起来，大刀划破风声鼓鼓，少年的双拳四肢结实有力，一下又一下的好像要把面前的假想敌剁成肉酱。 就这么完完整整的耍了一阵。 王黎擦了擦下属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漫不经心的看着陈丹宁。 “小陈将军，如何？” “王大人自然是英武无可挡。” “跟两位陈主将相比又如何？” “相形见绌，我兄长多年上战场，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模样，打起架来毫无美感，跟王大人一点不一样。” 陈丹宁面无表情的说着，这番话把王黎逗的哈哈爽朗大笑。 甚至还有些窃喜的拍了拍陈丹宁的肩膀。 “我听说你小子读过不少书，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该把你调来我们羽林军，等我们回京了，还有不少事情还要劳烦小陈将军呢......” 陈丹宁的神情有一丝松动。 “王大人的意思是，要在京中久留？” 王黎刚要说什么，身边的小将干咳了一声，王黎接过小将递来的外衣，正经的笑了笑。 “我们羽林军效力于朝廷，当然是要听朝廷的安排，既然是要进京复命，我们羽林军和西北军当然还是要上下一心，到时候有什么要劳烦小陈将军也是自然。” 陈丹宁朝王黎拱了拱手，又补充商量了一下该带多少人，准备些什么就离开了。 王黎坐在帐子里喝茶，一边美滋滋的看着手边的书信。 “有这个小陈将军还真是靠谱，真要我领兵回京，我还有些顾忌。想不到他年岁不大，做起事来还挺稳妥的。” 身边兼做侍从的小将啧了一声，随意的坐在王黎的下首。 “大人，那可是陈家，破船还有三千钉，陈家这艘船还稳稳当当。要不是我们如今这身份，我们哪有资格跟陈家的少爷称兄道弟？不过我总感觉小陈将军语气不善。” 王黎啧了一声，把手边几乎从未使用过的砚台抄起来就丢了过去。 “阿长你懂什么？你才读了几本书？大字不识一个。人家是少爷，看我们这等粗人肯捧着我们都是给我们脸面了。要我说这陈家三个将军没一个是孬的，当初下面的人都说着小陈将军是过来蹭功劳镀金的，没想到这小陈将军还真是不怕，但凡是有敌袭都第一个冲在最前面，头一年就受了不少伤......” “......这底下的刺头一下子都打心底的服他。我家要是这么有钱我不来这苦寒地。阿长你确定门客们没说错？上面真的递了信说咱们可以回京任职了？” 阿长再三点头。 说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挺荒谬的，王贵哦不对，王黎大人大字不识一个，头脑还简单。怎么就让他捡了个狗屎运当上大人了呢？ 阿长面上笑容变得更谄媚。 王贵这小子就是爱下面的人捧他的臭脚，不过说两句话又不损失什么？说不定还能换来一个好前程。 “我们王大人这几年过的也是一点不轻松，为了让底下的人信服，每天没日没夜的练才有了如今一身高强武艺。大人还是太谦逊了，以我们大人如今的水平可直接入京做太傅大人的左膀右臂。就是大人这上京之路没有我这种军事岂不是叫大人无聊许多？大人还是带着我吧。” 王黎看着底下的阿长，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曾经在新兵营这个汉子到处欺上瞒下摆弄职权以大欺小的模样，又是如何伏低做小一路陪着他来到西北扎寨。 他笑着点头，看着面前的汉子欣喜的跑出去收拾行李。 像阿长这种最会见风使舵的人，自然还是要放在眼皮底下才是更安全。 只是心里头开心之余，更多的是一些沉重。 现在的他力气大的惊人，也比别人多学了许多武艺技巧。 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感受着肌肉紧绷的力量。 王贵从来都知道作为“王黎”会面对许多未知的危险。 王黎大人当年的死状和结局还在他心头难以挥去，以至于他每夜不敢深眠都要加紧的练习一身武艺。在这西北之处反倒是让他喘了一口气，也让他得以调整自己。 手底下的门客们千万交代过，进京后更是要迅速的拉拢京城剩下羽林军所有势力。现在他是王黎，更是直接要做太傅大人“利刃”的人。龟缩在这西北才是要辜负梁太傅的一番“栽培”。 王贵心里的火燃得更甚，胸腔里心脏突突的跳着。他就知道，只要自己努力没有什么事不能做到的。 会读书有什么用，能像他一样目前离权利的中心只差一步之遥吗？ 林恩，可惜你小子死的早，不能看见本大人风光的一天。 空荡的营帐里，王贵一个人嘴角翘的高高的。 ...... 齐梓恒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温长青默不作声面上不显的往稍微远的一侧又挪了挪，但是看到齐梓恒递来的东西还是忍住不住皱眉。 “又告假？齐梓恒，你当国子监是你家里？来去自如？” 第357章 举手之劳 齐梓恒揉了揉鼻子。 “长青兄你也看到了，我这初来京城，水土不服，学业我也不会落下，我都是在家里温书。” 其实自打齐梓恒和齐梓川第一日去了国子监认路后，齐梓恒就已经不来书院了。温长青自然是乐得不与齐家两兄弟打交道的。 无奈齐梓恒迟迟不来学习这件事已经叫冯大人知道了，这学生不学习成日厮混成何体统？大人们每日事务繁多，又不能放任不管怕落了国子监的脸面。这才又交给了温长青负责。 温长青眉头夹得紧紧的。 虽然读书不是得揪着每一刻每一时，但是拿这种舒服闲暇的时间来处理齐梓恒的事情，他就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些恼怒。 特别是面前这个少年看着吊儿郎当一脸谎话连篇的模样。 家里就能温书，那你还专门来国子监过一把众星捧月的瘾吗？ 李先生不是前太傅？这种儒师，真的会收这种弟子做自己的学生？ 想到这里温长青的脸色越发的冷。 “我也是把你的假条交到冯先生那里，至于先生怎么处置，我无权过问。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没理由帮你说好话。” 面前的人突然一个箭步跳到面前。 温长青向来镇定自若，面对危急情况更是宠辱不惊。要是对面的人因为他的一番话恼羞成怒要打他，那也是他占理，他没什么好怕的。 齐梓恒跳到他面前来抓着他的手握了握。 “谢谢你长青兄，你可真是好人，回头我请你来我家吃饭。” 这番略显唐突的举动倒是把温长青给整愣了。 “你谢我做什么？” 齐梓恒都在收拾收拾准备要回家了，听到温长青这番询问，咧嘴朝他笑了笑。 “你帮我交假条啊，你本来都可以不必理会我的事情，但是你还是帮我了。你甚至可以在大人面前说我的坏话，你只是不帮我说好话而已。长青兄，你人还挺不赖的。” 这人什么逻辑？就不怕他是阳奉阴违的小人吗？ 虽然他温长青真不是这样的人。 温长青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一声，“顺手而已，我才不是要让你记我的好。” 齐梓恒走到他面前，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装精美的纸包拉着他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 “才不是，长青兄，能顺手助一下别人，在当下生活中也是十分的难能可贵，我当然要记挂在心里。” 齐梓恒早就走远看不见身影了。 温长青把手心摊开，纸包上面大大的写着“火炉居”三个大字，里面包裹的应该是什么糖果。他又不是什么顽童了还会被一颗小糖果给哄好。 想是这么想的，手上动作还是不停的将纸包里晶莹剔透的糖果放到了嘴里。 温长青不由得双眼一亮，看着手上的纸包出神。 “火炉居，京城有这么一家店吗？” ...... “二少爷，小兔姐说让咱们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些甜醋回去，我去买来。” 齐梓恒应声同意，眼瞧着小厮将马车停在了靠近闹市附近的巷子口。 其实齐梓恒不来国子监的原因主要还是跟前些日子跟踪自己那些人有关。 街边都在传西北军大捷之事，宣西北军进京领赏。 陈丹宁最开始去到那边的时候还与他通信比较频繁，他也大概知晓西北军目前的情况何止是一次大捷？次次击退辽人有功却未能得到相应的功劳奖赏。 再加上常年在外的梁钰现在竟然一反常态的在京城巷道中招摇过市，此次想必也没有那么简单。国子监学习事小，眼下卢晓骏正在来京城的路上，事情未知，中间还是最好不要出现什么差池。 正听着旁边的沿街叫卖声。 一侧的窗框声被敲响，一声憨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 “郎君，要不要买一些亲手从山上摘的新鲜甜果啊，可甜嘞。” 齐梓恒慢慢伸手推开马车的窗框，面前果然站着一个中年男子，长相就跟他的声线一般看着质朴又老实，穿着一身粗布短褐，手上提着一个小竹筐里面果然装着红艳艳的果子，只是引人注意的是这人背后还背着一筐柴火，旁边还别着一把手柄都蹭得光亮的斧子。 “果子怎么卖？” “二十文，郎君全拿走吧，真挺甜嘞，不信您尝尝。” 这小贩实在是热情，伸着粗糙又浑厚的手掌就把小山果要递过来。 齐梓恒摆摆手，慢悠悠的去解自己的钱袋。 “不用了，这年头谁做生意都不容易，遇到了是缘分一场......看你的模样应该是砍柴卖柴的，是卖柴的生意不好做了吗，摘果子也同样辛苦的很......” 这话一出直接戳中了小贩的心底话，他当即哎呦一声。 “可不是嘛，郎君。果子都是我媳妇摘的，这不是补贴家用嘛，这果子长在树的最尖尖，山路又滑又难走，要不是我们这种常年在山间行走的，那一不小心那可就命都没有了。” 齐梓恒认真听完点了点头，从窗边接过那篮子放到手上仔细检查了一番。 小贩摊着手掌，仔细数着齐梓恒给出来多的银钱，嘴角都咧的大大的，一边拍着胸脯笑道。 “郎君放心，包都是好果，上面还沾着水汽呢。” 齐梓恒低垂眼眸，慢慢将布盖在篮子上，遮住那红艳艳的果实。 “好，故事讲完，开门见山吧。” 这句话不轻也不重，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对面的小贩听到后没有半点恐惧或害怕，只是面露一丝讶异和懊恼。 “不可能啊，我藏得挺好的，都是大实话啊。” 齐梓恒不语，略微咳嗽一声。 马车外的汉子立马压低声音笑了。 “被你识破也无妨，齐二少爷还是随我走一趟吧。劝你乖乖听话，这果子上面可是被我下了迷药的，凑近点就会中招。” 齐梓恒面色难看的咬着嘴里的肉看着汉子。 “嘿嘿，你就别想挣扎了，你还是老实点，这闹市我还是不想太引人注目......” 齐梓恒咧嘴冷哼一声。 第358章 该不会是皇子吧 如此巧合的情况他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巧了，你现在应该感觉也上来了吧。得意的太早，那钱袋里的铜板也被我抹了东西。劝你老老实实我保住我的性命，也不要胡乱吃些东西，这解药可只有我才有......” 在汉子神色惊慌的模样下，齐梓恒缓缓垂下头，慢慢的靠在了马车边上。 齐梓恒觉得这群人果然做事还是有些手段，他都假装被迷晕了，却还是被蒙着眼睛又被药了一次。好在他警惕小心，避免了大部分的迷药吸入。 但是进入身体的那部分药物足以让他昏昏沉沉难以分清东南西北。 嗯...... 手脚已经可以移动了也没有被绑上，双眼被黑布条给裹上了看不清外面。 四周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浅浅平缓的呼吸声。 前提是他得忽略隔壁房间的争吵。 “你怎么就这么把他带回来了？没跟他好好说？！” “我怎么跟他好好说？这小子都给我下药了！” “柴子，分明是你先动手的。” “我......我那不是试探一下他的水平吗？阿舟，老林，你俩还真成人爹妈了？！” “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心疼！” 女人这句话说完，大步的拉开门，像一阵风一样的来到了齐梓恒的身边，一双粗糙又温暖的手把他眼睛上覆盖的黑布条给摘了下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打来一碗什么水喂到他的嘴里。 带有老茧的手摸着他脸上被布条勒的有些泛红的印记，齐梓恒能听到她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哭泣声低声的抽搭着。 “恩子，恩子，你醒醒......” 齐梓恒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连眼睫都未煽动。 “柴子，你真是疯了，你对他下了多少药！要是他有个什么好歹我看你跟谁交代去......” 女子还在一边破口大骂，恨不得跳下去又把人揪来打一顿才好，直到手腕袖子被人抓住，一双眼睛对上齐梓恒略带讶异又迅速恢复平静的眼神。 “哎，恩子醒了！是我啊，我是娘啊，你爹也在这呢。” “......娘？” 隔壁几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走了过来，为首的就是齐梓恒刚穿越来此，相处了好些日子的林父。林父与几年前并无太大区别，照旧穿着朴素，腰间还别着个旱烟。与从前的村夫相比如今更像是个地道的京城人，走起路来，都要端正很多。 面前的女人也是，时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相应的痕迹，但却依旧没有磨灭这双纳鞋底做饭织衣服的温暖，同时也是齐梓恒不敢再奢求的。 林父后面就跟着方才跟自己做交易的小贩，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枯瘦的女人。 “恩子！娘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我们老林家的孩子就是长得俊，现在恩子都快要让我们都认不出来了......” 背后一把斧子的小贩大步走过来，直接伸手在齐梓恒的面前，打断母子相认的感人环节。 “解药。” 齐梓恒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忍不住启唇。 “我为什么要给你？” 面前的小贩一噎，指着一边的林父林母道。 “就凭我对你没恶意，我这不是帮你找回了你失散多年的父母！我是你的恩人，你要恩将仇报不成？” 齐梓恒直接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不说一句话，也不再看一个人。 直到身边的林母扳正了他的肩膀，让坐在椅子上的自己跟她平视的对上了眼神。 “恩子，他没骗你，这是你柴子叔，那边是你柴婶，我们都是来帮你的......京城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坏人会惦记着你，仅凭你一人是做不到的......哎，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齐梓恒看着面前的娘，她眼里的期盼和哽咽的强调看不出一丝破绽。 只是这番话再美美的修饰一下就更完美了。 他们明明可以用更巧合的借口，却还是拙劣的把真相血淋淋的摆在他的面前。 他也曾想过自己要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以此来结束掉自己悲催身份给大家带来的坏方向结局。 命运的齿轮怎么还是就这么狗血的转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面呢？ 他沉默的伸手，将发簪取下，如瀑般的长发顺滑披散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扭了扭发簪上的一个扣子，然后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掉落在了掌心，顺手递给了那个面色古怪的柴叔。 “我就说怎么搜都搜不到......谁能想到会在这......” “我们恩子就是聪明，让你吃个跟头也好，免得你成日骄傲自大惹出祸事来！” 柴叔吃了解药后，就跟枯瘦的柴婶慢慢的站到了角落。 齐梓恒看着面前还沉浸在幸福幻想中试图要把破碎的一家又重组起来的阿舟，他浅咬了咬两颊的肉。 “阿雅呢？” 林母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笑着摸了摸齐梓恒的脑袋。 “没跟她说，怕我们找错了也让她心里不好受。她现在也念书了，当然是比不上你的......” 齐梓恒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始终有些拘谨沉默的林父，他清了清嗓子。 “既然你们调查跟踪了我这么久，我不是齐梓恒，你们应该知晓。我不是林恩......你们应该也知道。所以，我到底是谁呢？一个需要活在一群神秘人眼皮下监视的人，一个没了你们就会在京城寸步难行的人，一个仗着知州官府都无法护着我的人......啊，我该不会是三皇子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俱变。 “你，你......你都想起来了？” 最先接受不了的是林母，不对，应该说是叫阿舟。她哆嗦着手双腿也有些发软。 还未等齐梓恒回复，林父直接大步走过来，一只手拖住阿舟。直接单膝下跪做出请命的姿势，严峻的面容比刀削的冰块还要让人冷上三分。 “为了帮助殿下不得已才认我二人为亲，这件事殿下也知晓，也答应了不会怪我二人僭越之责。现在殿下能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对我们的行动才是更为有利，愿殿下能早日担责，除大景奸佞贼臣。”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奇幻的口号，几乎屋内除了齐梓恒的四人都跪了下来。 用异口同声的语气低声却不失气势的喊着。 “殿下，速除大景奸佞，担兴国重任！” “速除大景奸佞，担兴国重任！” “速除大景奸佞，担兴国重任！” 齐梓恒只觉得耳朵嗡嗡，阵仗伴随着一股排山倒海的信息，一下子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来。 ...... 第359章 那位大人 “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青阳府用齐梓恒的身份生活？” 阿舟和老林都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恩子......不，殿下，我们二人当时知晓您遇难后，也觉得不敢相信，在沿着那条河水两边的州府都调查了好久。还好大人给我们传话，我们才知道您还安然无恙的活在世上。” “大人？谁？” 不只是阿舟和老林，其余二人都是纷纷一脸不熟悉的神情，连柴子叔都有些不屑的鼓囊了两句。 “当时这个大人把我们的人可都坑惨了，我跟我媳妇在山里吃了好多苦才能捡了条命出现在大家面前。” 老林低呵一声。 “柴子，那位大人做事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那位大人手眼通天，当时要不是你们七排村那边出了事情，我们带着殿下未免不会上了王黎那个狗官的当，说不定现在我们都已经是骨灰一具了。” 柴子叔显然有些不想承认，但还是憋着臭脸跟老林行了一礼。 “我知道了，我不说不就是了。” “那我是谁清楚了，你们都是谁......” 齐梓恒轻轻启唇，仔细揣摩着这句话给在场几人带来的神色的变化。 齐梓恒听明白了。 他们这群人好像是当年皇帝收集了一群能人异士养在外面的一支小队，专做些不好摆露在人前的事情。只是这风调雨顺的日子一畅快起来，皇帝对他们的需要也不多了。这群神秘的小队也逐渐隐藏在了人群之中。低调的如普通尘埃一般。 齐梓恒看着周围的布置。 好像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铺子，一边大灶上还摆着半个人高的蒸笼，在墙角四周都是擦的干干净净拿布条盖起来的桌椅。灶膛里的火星还没全灭，把这间小铺面都烘的一点也不冷。 一间普通的早点铺，里面里里外外都是高手。 他们口中的大人就是他们所谓的核心人物了。只是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好像连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大人究竟是谁。当年就是靠着这个大人的一纸盖有皇帝玉玺的调令，才让林大人临危受命，去山间的皇家园林把欲要丢掉小命的三皇子给救了下来。为了一句都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调令，换来的就是他们这一行人拼杀浴血损伤惨重。 为躲避朝廷的追查这群小队只能分散开来，最后被王黎的人来回绞杀，最后零零碎碎的就剩下这么些人了。 齐梓恒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听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往事也不免得红了眼眶。 他拍了拍一边阿舟的手背。 “阿娘，阿爹，你们以前真的为了我受了太多苦，我还是不够懂事。” 阿舟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就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阿雅和林恩都是她看着长大，一点一点的用心用爱灌养着长大的。人心都不是石头变作的，更何况还是几人互相搀扶相互信赖的取暖来抵御无边的黑暗。 再见齐梓恒时，阿舟纵然已经清醒的知道他不会再是自己的孩子，看到孩子清瘦又有些陌生的面容还是忍不住的默默流下眼泪。 这是今日相见以来的第一句“阿娘”。是第一句排开所有对他们的隔阂和猜疑，还是愿意认她做亲人的意思。 阿舟又默默的感受着眼眶被泪水冲湿。 “恩子......” 齐梓恒无声的摇摇头，“我现在是齐梓恒，是齐家的二少爷，还是不要露出马脚比较好。” 老林拍了拍阿舟的肩膀，示意她将家人团聚的欣喜先收一收。 “所以呢？诸位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齐梓恒的？还是说这么多年，那位大人一直有在我身边放着小眼睛来照看我的安危？” 齐梓恒虽然笑容浅浅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老林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一闪而过。 老林急忙解释道。 “我们并不知晓殿下以齐家二少爷的身份行动。我们只是得了大人的吩咐，说殿下您现在在青阳府很安全也不必担心，这才把我们一行人都渐渐归拢到京城来做活计。等到殿下以齐梓恒的身份进了国子监，我们才知道原来殿下已经入京了。” 齐梓恒忍不住用手指节摸索着自己的唇角。 原来自己在青阳就会很安全，看来真的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啊。 是谁呢？还是说不止单单个人？ “所以，用这么极端的手法也要与我相认，是这位大人的意思？” 阿舟点了点头。 “恩......梓恒，京城真的很危险，梁狗的人无处不在，你如今在京城中更是要好好的听从大人的安排指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去惹事。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离成功已经很近了！只要我们......” “只要我们？” 阿舟突然激动的言语直接引起了齐梓恒的注意。 阿舟点了点头。 “梓恒你只要安安稳稳的在京城再过一年，只要一年就好。那位大人说了，明年就能让你登金銮殿，进天子庭！到时候我们一定能扳倒梁狗！” 齐梓恒只觉得一阵头痛。 为什么非得是明年？用什么样的方法上金銮殿？最终以什么样的手段扳倒太傅？这群人全部不知道，只是一味的相信着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 只是这未免听起来太过儿戏，但是看着面前几人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隔空看着这个被画得大大的饼子跑的更卖力了。 也是。 人活着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期盼呢？ 他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还幻想过自己已经远离了权势的纷争投入到挣钱读书花花银子的简单生活中呢。 现在看来，竟然是别人帮他织出了一场梦罢了。 站在街边看着来往的马车行人擦身而过，眼前的夕阳也在与余晖角逐中逐渐落幕，在一个晃神之间所有灿然落下，只是没过多久，街道两边的灯火挨个明亮起来，好像宣告着接替了白日的精彩，两边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齐梓恒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尖，指间也跟着颤颤。 现在该去哪里？ 暗处会不会有几个人盯着他，将他每日行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被人一笔一划的记录下来？再在背后组织了一个团的人每天在背后分析他的行事动机？ 背后的那位大人显然摆明了态度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后面所有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要见他的请求直接是一口回绝。 要不又跑吧？另一个国家怎么样？ 大意了，当时应该再学习一下隔壁国家的语言。话说要是他的身份在别国被戳穿了只怕是更不好过吧。可能还会被扒光了衣服被打的体无完肤再挂到城门上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啊，真是，人生无常...... 第360章 安排好的一切 “人生无常下一句该怎么接？” 面前很是突兀的停了一辆较为华丽的马车，窗帘被掀开，街边灯火照耀下探出一张如画的脸，白嫩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似乎带着一丝浅笑，几缕发丝垂散在胸口处，倒显得这人现在柔和了不少。 齐梓恒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双眼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人。 “还真是，大肠包小肠啊......” 对面的少年突然捂着唇角笑出声来。 “竟然还能这么对，我就知道，梓恒少爷你身边从不缺趣事。” 齐梓恒难得嘴角的弧度咧开的大大的，甚至有些丑陋了。 “知邮少爷，在这都能碰到你，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这个时候你顺水推舟说是主动来接近我的我也会爽快的认下哦。” 面前的何知邮脸上笑容不减，只是有些莫名的敲了敲窗框。 “......梓恒兄不知道吗？我何家在京城也算有些地位，此次榜上有名，也是应了族里的几位老人的邀约，才进京来适应京城的族亲。忘了说了，我们一支才是何家最根本的一脉。” 齐梓恒怎么会不知道，何知邮在青阳能有这等被人追捧的资本何尝只是因为他善写诗文？背后的整个何家不论是在行商还是官场上都是如鱼得水，支撑着面前这个少年无论出入何地都能得到一片赞扬。 齐梓恒只觉得脸颊莫名热的起来。 “......所以......” 何知邮指了指一边的酒楼。 “家里长辈在此给我接风，从酒楼出来就看到你在这跟个木头一样站了半日，只觉得有趣的很就忍不住多看了会。果然，来了京城见到梓恒少爷都有趣了不少。” 齐梓恒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人的眼里一片赤诚。 甚至还伸了个懒腰靠着车窗抱怨着酒楼的米酿没有青阳府的够劲。 “梓恒少爷，京城哪里最有趣？” 齐梓恒磕磕巴巴嗯嗯呃呃一句也没答上来。 他前脚才安顿下来没几日，又无心趣事，怎么会知晓？ 倒是何知邮，他不是最沉迷名诗好句？怎么开始凑热闹了？ 何知邮两手一摊，有些无奈的笑。 “我自己能写出好句来，也见过梓恒少爷你写出的难以超越的佳作。现在想多行乐，多见识。日后才能稳稳镇住大宅啊。况且我什么时候是真的书呆子了？” 齐梓恒呆呆的点头。 的确，不管是与卢晓骏在山间回亭见何知邮占取佳位与人对月吟诗，还是江梦台上与好友一掷千金摆出诗会春园的震撼场景。无一不表明了何知邮是个不嫌麻烦，浪漫又注重仪式感的小财主。 他除了品诗外更多是享受月色下的沐浴，山间的野风，以及人群中沉浸的己心。 何知邮的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既然你不知晓，我也不知晓，岂不更好？我们可以一起经常出来找找趣事。” “跟着我再有趣的事也要不有趣了，说不定还恐怖的很......” 何知邮似乎听到了他的嘀咕哈哈大笑。 “能让你觉得恐怖的事我也想感受一下。” 何知邮就像一阵风一样，不顾齐梓恒有些拧巴又复杂的感受，丢下一句“我会来找你”，就跟他的华丽车驾一起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中。 齐梓恒干笑了两声，转了转有些酸麻的脚腕，慢悠悠的往人潮涌来的方向逆着走，身边的灯影都与他擦身而过，沉重的脑袋里还有方才几人对话的内容。 “所以，你们这么放心我在国子监是因为你们那里也有人能帮衬我？该不会是目前领着我的冯大人吧......” “没有，国子监这边确实出了些意外，原本我们定好的周万方周大人也未能及时接手，殿下也不要过于担忧，国子监我们也会找人盯着。” 齐梓恒微微一笑。 周万方，难怪如此耳熟，之前他考试拿第一闹出的争议，此人之前还是他的主考老师啊~听说此人刚正不阿，没想到竟然也是他背后支持者的一份子。 “属下知晓殿下目前的忧虑，但是不要太过忧思，殿下仅需顾好自己的周全，在考试上那位大人会替我们安排好一切......” 齐梓恒刹住脚步看着对面一群陌生又熟悉的人，眉毛不自觉加紧，声音温度骤降。 “你是说我所有的考试都是被安排好的？！” 齐梓恒步履轻松，面带笑容，袖子里的捏着衣袍的手指已经泛出青筋。 年轻又俊俏的小公子衣袂飘飘好不潇洒，惹来一众小姐公子纷纷侧目驻足。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经给这条街道带来一定的议论。 这样的京城过于繁华，繁华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他好像很久没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了。只在刚到青阳的时候才正儿八经的过了一次奉阳节。 剩下的时候他都在干嘛呢？ 他停在一个小摊前随手买下一块饴糖不顾礼节直接放在嘴里嗦着，甜滋滋的糖果把脑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冲的七荤八素。 他在读书。 他能想到的能热闹的时刻，应该玩闹的时刻，他都是跟书本度过的。 原来我不是那个天赋异禀之人，吗？ 饴糖被咔嚓咬开，店主用心设计塞了酸糖的酸叽味一下子在嘴里爆炸开来。他被酸得五官都忍不住扭成一团。 酸楚涌上来之际。 齐梓恒似乎还能看到面前的林老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一副正经的神情来，面带有一丝不解和尴尬但还是正色的解释道。 “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目前整个大景也只出了川安府温长青一个。” ...... 第361章 我与你割袍断义 第361章 我与你割袍断义 “小陈将军喝点水吧。” 旁边的侍从递过来做工精美走线紧实的水壶，陈丹宁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边道谢边收在手边。 “以我们现在的进程，想要再去京城怕还要耽搁月余，毕竟要直接路过丽乐府，那边大山居多，脚程更是不便。要是王大人心急怕也不能急于这一刻。” 王黎点了点头，“一路上多亏小陈将军。” 陈丹宁沉默着拱手。 安排行军路线谁不能做？只要顺着官道走，不看日子总有一日能走到京城，如此简单的事情还专门安排给他。这王大人变着法的吹捧他一个小将，实在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陈将军话这么少，不知道还以为我们王大人欠上你小陈将军了。小陈将军平日里跟陈大将也这般？”一边的侍从有些不满意的插嘴。 王大人给了个适可而止的眼神给到侍从。 “现在小陈将军的人马与我们一道去京城，小将军不欠我们的，我们也不欠他们。你再这么不讲礼数我就派你去后头给马儿喂草料。” 侍从明显听进去话了，只是还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陈丹宁。 陈丹宁也听明白了。 想到出发前兄长们一再交代千万不要随意与王大人交恶。不管心里多不喜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真是......年轻人气性上来了一下子就是容易盖不住。 陈丹宁微微红着面皮跟面前与他年岁相仿的王大人行礼赔罪。 王大人十分无所谓的挥手。 “行了这么久的路，心里烦闷容易上脸也正常，我也有这种烦闷的时候。小陈将军不要觉得我们两边各是各的，其实我们在西北这些年都已经同吃住处成兄弟了。到时候到了京城，我们羽林军还是可以与你们西北军同进退。” 陈丹宁被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再次雷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羽林军是什么？皇城私卫。 西北军是什么？是大景的围栏，镇守国土保家卫国的地方。 皇城私卫和这样重要一支军队成一家？共进退？是要把守护国土的中流砥柱变成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吗？ 陈丹宁下意识的觉得面前这个傻大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他又不得不扭着自己的思维去往更深的方向去想。 哥哥们说的对，这上京之路如此漫长，只要他耐心些，不怕套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干笑两声，从身后的小包袱里翻出更小一包帕子。 “王大人说的在理。京城对我这种粗人来说不太熟悉，怕得罪了贵人。肯定不如王大人这么如鱼得水。这是家里托人寄来的牛肉干，王大人尝尝味道如何？” ...... 齐梓川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床上的人的额头。 再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好像不是很严重......怎么整个人都蔫吧成这副德行了？” 齐梓恒裹在被子里虚弱的扬了扬唇。 “我没事，我可能休息个三五个月就好了吧......” 齐梓川噗嗤一声抿唇笑出来，顺便把最近收到的书信放到齐梓恒的手边。 “净开这种玩笑。” 齐梓恒懒洋洋跟没骨头一样不着五六的歪在床头边三两下看完了信，看完后倒是精神了不少，人眼里也有光了。 “晓骏写来的？” 齐梓恒点头。 “他说他擅自做主带了好多银子来，他要在京城给咱们的铺子，开分店！” 齐梓川错愕，怎么一下子转变的这么突然。 还没来得及仔细问清楚，齐梓恒已经跟个猴一样从床上窜起来，火速给自己套衣服。 “既然要开店，当然要先做好背调，这京城能打的铺子应该不少，我身为幕后boss我可不能懈怠。哎呦，距离这封信来说明卢晓骏这小子已经到半路上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齐梓川不免扶额看着齐梓恒在一边因为穿什么衣服而忙上忙下。 “这件不行，有点单调了些，这件也一般，大街上都穿烂了，阿川哥你快别笑了快帮我看看。” 这种场景可一点也不陌生，跟梁钰一道出游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每日都要上演一遍。 想到梁钰，齐梓川嘴角弯弯的弧度渐渐下沉了几分。 其实在梁钰这件事的态度上齐梓恒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几次，再多次无果后，便再无人提起。 在上次来京城的时候，齐梓川其实是见过梁钰了。 就在小梁大人的府邸附近。 那时齐梓川看着自己刚被递过去的拜帖还不到三分钟就被退了回来，心中多少都是震惊。 因为明眼人眼瞧着从大门走到主人的书房都不应该只用了三分钟就能逛个来回。 大院宅的小厮们都很讲礼貌，虽然这种极端敷衍的样子让人心里不舒服，但是却在身体语言的礼数上做的十分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 “我们大人在忙，请这位少爷下次再来吧。” 齐梓川摸索着自己的指关节，有些不死心的再递拜帖。 “劳烦再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是青阳府的齐梓川相见，钰哥......梁钰大人肯定会见我的。” 还是那般礼数周全，小厮守礼的将拜帖再接过，然后又用极致的短短几个照面的时间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大人在忙，请下次再来吧。” 齐梓川抿唇只能退后好几步，看着这座院落高墙深院的阴影将他笼罩的喘不过气来。身后的小厮手上抱着不少从外地带来的小玩意小吃食，都是他一路收集了要送给梁钰的。礼物就是要亲手交到手上才能看到被送礼之人欣喜的神情啊。 齐梓川抿唇。 可能真的京城公务实在是让他忙的喘不来气吧，又或者中间传话有很多误会。 他神色不济，垂头在路边走着。 恰巧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里面传来男女混杂的笑声，女子不熟悉，但这男子的声音还是让齐梓川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几乎是瞬间转身，他看到华丽精美的马车在梁府正门前停下，纤长的手伸出来，接着就是一个熟悉到再熟悉不过的人掀开帘子从里面悠悠然的走了出来。 然后帘子里，一双染着不同于当下火热颜色指甲的女子的柔夷也伸了出来，白嫩又素净，无比熟练的搭在他的手上。 “钰哥！” 这样的结果应该比方才要好吧。 方才他甚至连梁府都没得入内，更别说要把这些小礼物都送到这个许久未见的朋友手上。 有什么比好友相见更令人欣喜呢？ 听到他的唤声，女子的手一愣，慢慢缩回了马车里，被厚重的帘子挡住。 齐梓川大步走了过去，看着如今穿着京城最昂贵料子的衣服和设计的梁钰，忍不住伸手打趣他。 “不愧是钰哥，穿什么都好看，现在看好像更好看了。我来找你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路过京城，因为你也没给我回信，见到你大家也能放心了......” 齐梓川有些絮叨又一刻不歇说着，一边招手唤身后的小厮过来。 “我顺路买了点你可能喜欢的，不用感谢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用客气，你原来不是也老喜欢往我府上跑......” 整个打招呼的过程，得到的回应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齐梓川一个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小厮被强推到梁钰的面前。 被梁钰身边的护卫给伸手拦住。 梁钰轻启唇，脸上眼里一丝笑意全无，好像方才在马车里与人玩笑的不是他一样。 “我不要你这些东西，你们也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齐梓川站在原地心中想说的话一下子全哽在喉咙里了。 “钰哥，你这个玩笑真是一点也不好笑......” 梁钰侧目，好像这么漫长的对话以来，他眼里的视线终于在他身上聚焦了一次。 “我是认真的。不要给我写信，不要来见我，不要跟我有任何关系。你们这样没完没了的，真的让人很困扰。我知道谁小时候都会有相好的玩伴，所以请你们这群玩伴不要再破坏我对回忆的幻想，回忆就该存在于过去。” 说完这番话，他从齐梓川手里拿过了那张精心写下的拜帖，面带鄙夷的在手里揉成一大团，把所有字都揉糊了，随即毫不在意的砸在齐梓川的脸上。 似乎是毫不在意对面这个人的想法，梁钰提脚就走，在与回忆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回忆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与你割袍断义......” 梁钰都能看到自己被拽住手腕的时候旁边这人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与你割袍断义”，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吵架爱说的话。年岁尚小的齐梓川是个暴脾气，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受，偏偏对面这个梁钰也是个死心眼面对一些决策坚定的能放弃所有。 所以他们小时候闹别扭了齐梓川总是要跟梁钰说这句话，“割袍断义”“割袍断义”“割袍断义”，总是张嘴就来。 梁钰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他从小就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齐梓川还想要与梁钰做好朋友。 如果回答“好啊”，意思是这件事中间难以言说，但他们依旧是最熟悉最了解对方的搭档。 如果回答“不好”，意思是他们还是一如回忆那般，再度手拉手做互相嫌弃的死党。 所有的选项都直指那一个答案，这一题怎么看都是送分题啊。 梁钰甩开他的手。 “随便。” a or b。 梁钰：or。 “你心里那点事我还记着呢，如果你们再骚扰我我不介意抖搂出去。齐梓川，你真的很恶心。” 梁钰走进了他辉煌壮阔如皇宫一般的宅邸。 留下一个快要气到晕厥的齐梓川。 没错，齐梓川心底有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梁钰知道。 梁钰曾经说过这个秘密他会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 没想到今日因为他在这里缠着他，让他随意的拿他最在意的秘密来威胁他？ 心痛伤心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人威胁到了？ 齐梓川手指捏到泛白，他紧紧咬着下唇，吩咐小厮把带来的东西一骨碌全扔了。 小厮心疼少爷，在小梁大人的府上门口空地吐了好几口口水，齐梓川也并未明面阻拦。还是小梁大人家门口的护院看不过眼要抄棍子赶人，两人才匆匆忙忙的离开。 “梁小鱼，你还真是叫人良心喂了鱼。既然这是你所想要的，那就这么办吧。” ...... 第362章 知邮少爷与我心连心 第362章 知邮少爷与我心连心 齐梓川回过神来时，阿恒已经穿戴整齐的要准备出门了。 “阿川哥真的不要跟我同去？国子监我看也是无聊的很，我们一起去找知邮少爷。” 齐梓川摇摇头，顺手把他系歪的了的玉佩给他扭正。 “阿恒要做自己的事，我也不能放松我要做的事。” 齐梓恒乖乖点头，顺手还在齐梓川平日上学坐的马车上多塞了两个坐垫。携带齐梓川的曹大人还是很严格的，经常布置的课业在书院里都写不完还要回家了加班加点。不像冯大人，齐梓恒至今未正式学习都毫不知情。 齐梓恒真是兴致来了就去何府捞人，完全用不上任何拜帖形式上的东西。 原本何知邮还在家中祠堂听着上面几位长辈还在叽叽歪歪的反复强调族规，一听齐梓恒来找他了，瞬间坐不住出去玩了。 齐梓恒有些抱歉的看着他身后有些面色不虞的老头们。 “我是不是耽误你正事了？” 何知邮推他坐到软轿上。 “我要是能老老实实听他们讲一下午，那我才是要死了。今日又去哪家酒楼吃饭？” 已经连续好多日了，齐梓恒带着何知邮在京中各大酒楼来回品尝，一副要把京城名楼都大吃一遍的架势，何知邮这些天赶路听说教的脸色都好上了不少。 齐梓恒摸着下巴仔细想着。 “去会仙楼？听说那才是整个京城最气派的地方。” 何知邮叹气一声。 “你也知道那是最气派的地方，京城之中那么多达官贵人，怕是掉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京官儿。你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去，说不定门都进不得。” 齐梓恒瞬间脸色一僵。 何知邮拍了拍门框，软轿慢慢的启动平缓又稳当的在大街上走着。 “不过你放心，不说让你进皇宫，我何家的名头让你进个酒楼还是没问题的。” 齐梓恒眼睛又一亮。 他确实差点忘了，这官二代竟然都在他身边。 “知邮兄，既然你们何家的名头这么好使，那不如......带我进张大人家？” “哪个张大人？” “内阁学士张世修大人。” “嘶。” 何知邮低声的抽气一声，微微抬眸看着齐梓恒。 “要是不行就当我随口一说。”齐梓恒摆摆手。 “你认识张世修大人？” 齐梓恒摇头。 “你家亲人与张大人相识？” 齐梓恒摇头。 “那你与张大人认识的人有旧？” 齐梓恒还是摇头。 “那你.......” “自然是送礼。张大人文采斐然，我等必然愿意追随之，要是他能收我为学生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齐梓恒歪着脑袋咧嘴一笑。 “还有，要是我真的要在京城开店，那京城的参领们也要好好去拜访一下。” 似乎是想到什么，齐梓恒探出脑袋吩咐小厮调转车头。 “去珍宝阁，送大人们的礼物不可怠慢。” 小厮有些犹豫的看着自家的少爷。 直到看到何知邮轻微的点了下头，才又调转马车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又出发了。 何知邮一脸好笑的抱着双臂看着他。 “照梓恒少爷你这么说，那要送礼的人简直是无穷尽了。到时候京城天下随便掉下一块石头来都与你能扯上关系。” 齐梓恒慢慢坐正嘴角笑容逐渐放大，忍不住把脑袋往前伸杵到何知邮的面前。 “当然最该感谢的还是带我进这些门的知邮少爷啊~你才是我最最大的恩人。知邮少爷您的到来简直给小的带来了天上的一缕曙光，救我于危难之中，京城人民世风日下，热水太烫我不敢喝，人心太凉我不敢碰，唯有知邮少爷与我心连心......” 何知邮嘴角含笑的伸着一只手指头把他的脑袋推出去一点。 “上哪学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 “还有，我可没答应要带你进门。” 齐梓恒一点不恼，更是像小黏糊一样眼带笑意的看着他。 “方才我都看见了，你跟小厮使眼色了。” 何知邮眼里笑意更浓，不承认也不急着反对，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点着。 国子监中的学生每日不着急上学而是带着他到处走街串巷的游玩。明明成绩优异更是文采惊人，却还走了讨好上官这么一条有些“卑鄙”的方法。这样会被文人给不齿啊。 不过长辈们说过，要是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也是一种手段。自己也成了他的手段“之一”，不过，好像也没有多不舒服。 目光放到齐梓恒的脸上，他眼里依旧亮的坦然真诚。 果然啊，跟着齐梓恒就是很有趣啊。 ...... 这几个月应该算是温长青认识齐梓恒以来最松懈的几个月。 原本他谨遵师命，要好生在国子监读书学习，再顺势拿下状元之位为他们宝安书院正名。 只是连温长青也没想到，惠来书院出了个齐梓恒，年纪轻轻就能写出金句无数，那些诗句在他们川安府都日日传唱。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齐梓恒竟然能与他同为国子监破格录取的学生进入此处读书。 在温长青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齐梓恒的形象，应该是个有些年纪，会有些消瘦满脸愁容的四十出头的男子（虽然知道齐梓恒年轻但是还是这么觉得）。 当然这些刻板印象在见到齐家兄弟的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消散了。两个跟他年岁相仿的年轻人，甚至连容貌上都出众到有点晃眼（果然青阳府人杰地灵，听说梁氏一族都在青阳）， 最主要是，齐梓恒这个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齐梓恒从来没来国子监温书，这件事让温长青莫名有些生气。 他难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穷尽毕生能力都不得踏入这个门槛，既然都进了国子监，为什么还从不出现？难道是怕他？不可能。那小子眼里根本没有一丝危机。 那就是讨厌他。 温长青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坨米饭，一边脸色又冷了下来。 讨厌他有什么的，他也讨厌齐梓恒，这没什么的。两人处于对面的书院，互相讨厌也不奇怪。再说了，那么多人讨厌自己，难道他就要因为那些讨厌的人心里不开心？那才是真的庸人自扰。 温长青清楚自己心里就是有些膈应，他与齐梓恒年纪相仿，如今同被破格提到国子监念书，又拜在同一个大人的名下。作为两家书院的代表，两个李先生的弟子，就算别人不说，他们也会在心里默默的互相与对方作对比。 他把齐梓恒作为假想敌，对方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温长青忍不住把筷子放下叹气一声。 第363章 我们比试比试 第363章 我们比试比试 “长青兄，你这是没什么胃口？” 温长青回头，背后是书院里经常帮大人们处理书院要务的两个师兄。 他摇摇头，刚想收拾一下继续回院子里温书，就听到后面师兄们正在讲一件事而互相笑闹了起来。 “那可是张内阁，那小子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吧。好像让张家人直接赶出来了，真是大牙都要让人笑掉。” “你打听消息的人也不行啊，都没摸清楚这等没脑子的人到底是哪家的纨绔，真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能把大儒都拿下了，张内阁差他那点银子......” 温长青刚欲站起来，两个师兄把他按在位置上。 “长青兄你最近可有听闻这个愣头青学子的故事？” 交流八卦往往能迅速拉近与身边人的距离，但温长青向来对这些事情确实没有过多关注，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楞着摇头。 这下两个师兄一下子就来劲儿了，更是忘记征得他的意见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张内阁熟悉吧，现下年岁已高，在朝堂上算是半归隐了，但是这位在京中的地位可是一点不低，朝中不少官员都是张内阁的学生呢。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竟然有个臭小子不长眼的拿着一些黄白之物就莽上去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天分，想被张内阁指点，那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不，我听说那小子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天天往张大人那里凑，都是读书人，怎么一点脸面不要？读书人的脸都让此人丢尽了！” 两位师兄略带火热的眼神扫了过来。 温长单手撑着下巴轻咳一声。 “能得张内阁青眼的确是少之又少。” 这话一说，两个师兄按着他的肩膀眼里都亮了起来。 “长青兄！我们就知道你最懂我们！还以为你很难交流呢，在这里吃这冷饭有什么意思，走走走，跟师兄们去会仙楼，我们大人在那挂了包房，不然今日肯定难进。” “哎......” 温长青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两个师兄左一搂右一夹的推搡了出门。 夜幕降临，酒楼外灯火辉煌，宛如白昼。今日的华贵之气更甚，巨大的琉璃灯盏镶嵌在门廊之上，光芒夺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门前的红毯一直铺至街道中央，彰显着酒楼的尊贵地位。要是能作为贵客在此处出入进出，都能惹来艳羡的目光。 “诸位少爷不好意思，今日会仙楼有贵客包场了，怕是几位得白走一趟了，不过几位下次来，我们会仙楼定将好酒好肉送上。” 少年们幻想着风流倜傥衣袂飘飘呼朋唤友的模样根本没来得及展示，几位学子被礼貌不失礼仪的小二拦在了门外。 温长青无所谓，他本来也不是真心想来吃喝。 但是师兄们明显面上有些挂不住，纵然小二都解释的这般细致了，师兄们还是有些埋怨的与小二们争辩道。 “方便通融一下，我们是国子监的，我们知道会仙楼定然是给大人们常年都留了房间，我们就三人，不会打扰其他人，您这边容我们一个房间都不行？” 小二也知道这京中有权有势之人向来不少，那酒楼之中的贵客，可不会因为他心软放这三位学子入楼吃饭就会宽宥处置了他。 “对面巷道的醉月楼今日也是热闹的很，诸位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引诸位过去？” 小二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这会仙楼他们进不去，但是还是愿意给他们个台阶下。 温长青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还挺想吃醉月楼的。” 两位师兄借坡下驴，马上拥着他让小二引路直接往路的那边走了。 会仙楼明亮的灯辉还映在每个人的侧脸上，楼上一见包间的一排窗户都被推开，奢靡的夜风带着大家的目光席卷，眯起眼睛还能看到包间里舞姬们一闪而过扭动的纤细腰肢的倒影，真是纸醉金迷啊。 温长青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跟着师兄们慢慢在后面走着。 对面的醉月楼就同小二说的那般，不知道在举办什么活动简直是热闹非凡，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声像是浪潮一般在里面响起，再如同波浪一般的传入他们的耳中。 二楼处还有几人在延伸出来的窗台上嬉笑打闹，不少醉鬼歪歪扭扭的不成形状。 师兄们有些不满的吐槽。 “好好的酒楼，被搞得这般乌烟瘴气，不知道都以为我们京城里的人没什么规矩。” 温长青只觉得嘈杂，不管是安静明亮的会仙楼也好，嘈杂混乱的醉月楼也好，他现在应该回到书院里收拾好自身然后再读一篇小注后入眠。 “哎，小心啊。” 少年清脆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温长青脚步一滞。 楼上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喝个烂醉，手上的酒壶从二楼的窗台上落了下来，恰巧落在温长青的面前，酒壶碎的四分五裂。 “哎！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从上面还扔东西啊！” 楼上的年轻人如梦初醒，纷纷给下面的几人道歉。 “哎？长青兄？” 温长青缓缓抬头，这人一点没正形的靠在护栏边，灼灼月华在他圆圆的后脑勺后照的异常明亮。对上一双熟悉清澈的眼神，方才意识到提醒他小心眼前的酒壶的人，是本应告假在家休息，久病不治的齐梓恒。 就知道他告假是假的。 此人真是狡猾至极。 齐梓恒身边站了好多人，还有一个容貌出色的年轻小少爷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耳边有嗡鸣般的声音小声询问道，“长青是谁啊？哪家的少爷？有点耳熟，不过要是是梓恒兄认识的人想必也是厉害的。” 齐梓恒更探了一步，几乎半个身挂在栏杆上，眼睛亮亮的俯视着他。 “温长青，赌上书院的名誉，我们比试比试，你，敢不敢？” ...... 第364章 入京 第364章 入京 “这么晚了入城怕是会遭到阻拦。” 陈丹宁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王黎羽林军一行人正在整齐麻利的收拾包袱。 本来他们已经到京城外的驿站准备明日一早再进城进宫。 谁知道这王黎忽然跟抽风了一般，接了封外头递过来的东西一呲溜的就要穿衣服收拾东西连夜进京。 “不会，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羽林军今夜进城城门守卫不会阻拦。” 陈丹宁眉心一抽。 “羽林军不会被阻拦那我们西北军呢？此事不妥，来回赶路反而让将士们疲惫，明日一早我在带人去京城与王大人汇合。” 王黎嗨了一声，直接放下行李走过来搂住了陈丹宁的肩膀。 看着比王黎还要瘦上半圈的陈丹宁比他高上半个脑袋，气势倒是一点不输。 “我们羽林军与西北军一路都从西北走过来了，此时要分开，那不是要外面的人笑话了去？无事，你跟我们一道，城门守将不会阻拦你的人。” 陈丹宁还想问什么，看到王黎如此肯定的模样，也就吩咐下面的人也去收拾东西准备走夜路。 王黎喜滋滋的收拾东西。 他方才收到的就是京城羽林军传来加盖了印章的公信，信上可已经说了，小梁大人已经给他备好了城中的一切，只等今夜与他在会仙楼接风洗尘，一醉方休。 王黎觉得身边那些门客们还是太会胡思乱想了。 小梁大人也是太傅大人的手下，更是一个家里出来的亲人。大家同为太傅大人办事，怎么会为难他呢？更何况，这些年也是王黎带大多数的羽林军西迁把大多数的火力民愤都引走了，不然这个小少爷怎么可能安稳的在京城稳坐？ 这么看来，这个小少爷还算识时务，知道好赖。 太傅大人身边的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了，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都上去撑场面，年轻的小公子哥就应该读读书赏赏花，带兵这种危险的活还是要他们这种粗人来干。想必这个小梁少爷也承受了不少。到时候他在再好言好语的说上几句，这个懂事的少爷也肯定会把剩下京城的羽林军都交给他的。 今晚的酒宴至关重要啊。 想到这里，王黎收拾行李的动作更麻溜了，忍不住跟着哼起了小曲来。 一路上，陈丹宁都觉得今夜的王黎开心的心情简直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看着愈发平坦宽阔的官道，陈丹宁坐在马背上小声询问道。 “王大人离京这么些年，京中的一切都甚是想念吧。” 王黎三两句胡乱搪塞过去了，他哪见识过什么京城风光，他只惦记着自己京中还有之前太傅大人赏赐给他作为王黎的宅邸目前还是不是依然为他保留。 陈丹宁看着愈发近的京城城墙，忍不住摸索着手心里粗糙的茧子，也跟着睹物思人起来。 “想当年我离开家时，我的好友们也都出城相送，西北苦寒，我不想再浪费将士们的马匹和人力，也就不再往家里送信。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的好不好，长相有没有变化。” 王黎忍不住趁着夜色翻了个白眼。 谁人不知道陈家家大业大？少爷出城怕是巴结送行的人都排到了城门口。也不知道这个小富家公子到底哪根筋不对，非要往西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闯。 应该说他们陈家是不是脑子不对，三个孩子都送过来，疯了。 陈丹宁感觉到王黎的突然沉默，立马换了个话题。 “王大人听过奉阳节吗？是我们青阳府最独特的节日，王大人走南闯北，可去亲眼见过一回？” 王贵身为在青阳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奉阳节？ 他小时候是没过过这个节日，但是他的父母跟他说过了，那是纪念奉阳娘娘为当地百姓带来五谷丰登保当地繁荣昌盛的重要节日。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有一年奉阳节，老爹从余水村坐了一天多的牛车才到了青阳城的集市，给他带了一盒精美的糕点，说那是奉阳娘娘赐下的礼物。 小时候的王贵不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是抹着嘴看父母同样期盼的眼神把糕点塞进嘴里。从此王贵也幻想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去一趟青阳城，去奉阳娘娘庙前去好好供奉娘娘。 以他现在的实力，也能好好过一次奉阳节吧。 陈丹宁轻咳一声，将王贵的思维拉回来。 “知道，但没去过，以后有机会的话会去。” 陈丹宁一咧嘴。 这么看其实这个王黎对之前的那个王黎的行径并不太熟悉。之前的王黎怎么可能不知道青阳节？当年王黎还在过节期间抓了卢晓骏，当时他们书院的学子们还一起同舟共济把大家的同学百姓都救出来。 这么一想，这件事情好像都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军队缓缓前行着，不出王大人所料，简单的盘查就让他们一行人都过去了。 陈丹宁轻轻夹着马腹在前面慢慢走着，一边想着与同窗好友们一起玩闹的场景，一边看着两侧依旧热闹的街景。 后面的兄弟们很多都没有来过京城，繁华的街道和形形色色的人把他们一个个看得眼睛都快直了。陈丹宁低声咳一声。 “都给我正经点，我们西北军是进京受赏的，不要搞的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后面的兄弟倒是一点也不怕陈丹宁，笑着挠后脑勺。 “小陈将军，我们哪见过这么宽的街道，还有店子在煮什么啊，怎么这么香，本来吃了饼子的，一闻着味又有点饿了。” 陈丹宁笑出声。 “那安顿好兄弟们我们就去吃大餐！” 王黎适时接话。 “客栈我们羽林军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也安排了人手直接在会仙楼给兄弟们解乏。到了京城，我们肯定要照顾好一路同行的兄弟们。” 陈丹宁还没来得及拒绝，身后的将士们已经呼声一片，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他也就不拒绝了，只说让他们破费了。 王黎笑着点头。 第365章 故人 小梁大人信中并没说要带西北军一行人前去。要带这群人还是王黎的主意。要是西北军也凑成一队与他同行，一方面能增加自己的声势镇一镇这个小少爷，另一方面也能侧面向小梁大人展示这些年他在西北与他们西北军交好的成果。 陈丹宁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虽然王黎此人秘密多的很，但是他能凑着上去，就能多了解一分。这一路也算是有些收获。 算起来，钰哥还早他一年进京。 进皇宫领赏那日，不知道能否在朝堂上遇到呢？就算遇不到他也可以去打听现在钰哥的住所，他们都多久没见了？他都快要忘记之前的生活了。 他现在已经壮实成熟了不少，钰哥看到现在他肯定也会大吃一惊的。 陈丹宁揉了揉偷笑的嘴角。 “王大人在京城人脉甚广，到时候还要劳烦王大人替我寻一个友人。” 王贵此时看着会仙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周围光晕刺得他眼里激动一片，胸腔里的心突突跳动着。王贵只觉得轻飘飘一片，现下目前脚下踩着的已经是京城的土地的感觉还是不真实。 终于他要回京大展身手了吗？ 瓷器破碎一声刺耳的响，身后一阵惊呼。 陈丹宁下意识条件反射的去摸腰间的匕首，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随即轻笑一声，想起来自己目前所在的京城治安管辖严厉，怎么可能会轻易有匪贼来犯？自己还是过于紧绷。 “......你，敢不敢？” 略带熟悉的腔调传达耳底。 陈丹宁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想找到声音的来源。 仰头，对面街道上一个少年半探着身子挂在栏杆上，笑起来一股熟悉的感觉跟回忆里的画面重叠。 陈丹宁用力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话都接不上茬的结结巴巴的指着那人 “哎哎哎你你你！” “哎？！陈丹宁！真的是你！” 楼上的少年也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看着不远处乘坐在马匹上的人，喜悦的声音一下放大。 不知道是栏杆太短还是脚底太滑，齐梓恒喊完这句话就滑稽的在众目睽睽下一个倒栽从二楼翻了出来。 陈丹宁心里一口气瞬间提了起来，驾马横冲直撞到醉月楼下下意识的伸手要接住他。 下面的温长青也吓了一大跳，明明个头矮骑着马的陈丹宁大半截，还是在齐梓恒落脚的一瞬间伸手，后面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也没有什么用后，又面无表情的把手慢慢收回去背在背后。 “呼，还好抓住了。” 何知邮在一边擦了擦汗，看着只剩一只脚还挂在杆子上倒栽葱的齐梓恒。 下面的陈丹宁倒是没抓到，心有余悸的看着此时还笑嘻嘻的齐梓恒。 “陈丹宁，竟然能遇到你，真是太惊喜了。” “我也很惊喜，但是我现在更是惊吓，方才我都脑袋一片空白了。倒也不用这么大阵仗的欢迎我。” 陈丹宁拍了拍胸口，有些埋怨的看着倒挂的齐梓恒被上面的人一点一点给拽了上去。 夜间好像忽然又开始起风了，将舞女们的裙角纷纷扶起，更像绽放的花朵一般美丽动人。 手忙脚乱慌成一团的小将，一脸正色但年轻稚嫩的将官，欣喜打闹的士兵们，一群混不成样子闹哄哄的学子。都只是这庞大京城下小小一景，融在这京中灯红酒绿的夜色之中掀不起半点水花。 纤长的手指挥了挥。 下人识趣的把一边的窗户给合上。 “少爷，不看了？” 梁钰慢慢的收回视线，重新把目光放到已经错过精彩部分的舞蹈上，面前精美菜肴让他毫无胃口，只是轻轻抿了一口略带苦涩的茶水，听着门外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王大人来了。” ...... 天色微明，京城的轮廓还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巷子里的包子铺却早已热闹起来。蒸笼里的热气袅袅升腾，包子铺里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这香气混合着面粉的麦香、馅料的鲜香，顺着刚出锅的热气，一股脑的在街道飘散开来，引得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不一会儿，包子铺前就都坐满了位置。 “齐少爷竟然公开放话要跟长青少爷比试，这下怕是有的看了！” “长青？温长青？那个宝安书院百年一个的天才？不是说这家伙从来不与人在明面上比试吗？话说，这个齐少爷是谁啊？又是哪家的？” 包子又端上来两屉，那另一人拿起一个热乎的肉包就往嘴里塞。 “青阳府的齐梓恒少爷啊，这几月不是都可出名了？嗨，就是往张内阁那送礼那个傻小子。这可不是一般的比试，温长青天人水平我们都知晓，但是这个齐梓恒可是跟温长青一道被上面破格提到国子监读书的，这水平都是朝廷认定了的。”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 “霍？竟然还有破格提携的学子？” 一般人通常只会注意自己熟悉的人和物，温长青天才的名头早就已经在京城传开了，能破格上国子监别人只有羡慕的份。 却没想到这份优待却不是独一份的。 看客忍不住发呆。 “一个温长青都这么厉害了，这个齐梓恒到底是什么人物？莫不是乡下来的，轻狂自傲？” “兄弟，来我跟你说道说道，这齐少爷和温少爷，可还有些师门缘分呢......” 日头接近中午，人流逐渐减少，包子铺也差不多要收摊。 将外面的桌椅板凳都收拾好，店家才将打着哈欠慢慢的将门给关上回去睡回笼觉了。 门窗都被紧闭，方才一脸疲惫倦意的店主手掌油灯，神色凌厉又多了好几分。 “阿舟，你说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今日去街上买面，外面都在传他们的事情。” “又是送礼，又是比试，听说前几日还在戏班子门口聚了不少学子不知道在做什么乱哄哄的一片。” 阿舟同样有些苦恼的看着一边的林大人。 “我们要不要找个时机跟恩子说，现下不是师门恩怨的时候，要是真惹到上面的人注意，到时候连撤出京城可就是更加无比艰难。你要与他好好说，这孩子不是不讲道理的......” 林大人一脸木色，有几分怒气却只是一闪而过。 “今日晚上我再去趟齐家的宅院。” 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舒了一口气。 砰砰砰。 前院的门突然被敲响。 第366章 对齐颗粒度 院子里的四人对视一眼都迅速沉下气来。 “小郎君，你别敲了，店家刚进去休息了，已经闭店了明日再早点来吧。” 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前院响起。 “婶子，我让店主给我留了包子的，今日是来迟了点，应该还给我留着呢。” 四人都噌的一声站起来。 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四个人都陷入一秒钟的呆滞。 阿舟得了林大人的眼神，熟手的摸了摸手上还剩的点面粉就跑过去开门。 门外的少年在正午阳光下俊逸乖巧的站着，影子短短。 “少爷，你来了，方才在后面洗衣服呢。就是包子有点冷了，我给您热一下可能要一会，先进来等吧。” 齐梓恒点头，转头进去的时候还不忘记跟旁边的好心大婶行礼道谢。 “大家都在呢，太好了，那我还省的分开说事儿了。” 齐梓恒走到屋子中间，其他人一脸不愉都直接无视，只是看着阿舟忙前忙后还给他拿了一把干净的椅子，在上面又来回擦了好几遍，才让他坐下。 “阿娘，不用这么擦，咱们不用讲这些虚礼。” 阿舟揉着手里的干净帕子，垂头道。 “毕竟身份不一样了......” “齐，恩子，我上次还与你说过，我们的身份千万不可暴露，所以以后的会面我都会去你那里找你。你今日就这么唐突的找过来，很可能都会让我们一行人陷入危险。所以一定是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情，是吗？” 林大人的语气是饱含关怀，视线像却是利剑一般的扫过来。 齐梓恒点了点头，呜了一声。 “紧急，太紧急了，我这几日几宿不睡，思来想去还是要跟几位叔婶爹娘说清楚。我觉得藏头藏脑的躲起来不妥。” “就算不用藏起来，也不用像现在......闹的满城都是吧。”柴婶小声反驳，在跟齐梓恒清澈的眼神对视后又忍不住的降低了声音变成了蚊蝇般的大小。 齐梓恒还来不及偷笑，就被阿舟抓住了胳膊。 “是啊，恩子，现在全城都在传你的荒唐事。难免上面的贵人们不会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京城，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齐梓恒叹气。 “那要如何？把知道这些事的人全杀了？” “那一个晚上可太赶了些......”阿舟喃喃自语。 齐梓恒哭笑不得，随即正色。 “看。这正是我要来此一趟的原因。颗粒度没对齐。这不就让大家误会我了吗？我的初衷可都是为了大家。我故意把自己上赶着羊入虎口，那我岂不是茅坑里点灯，找屎？” 这粗话一说倒是把几个叔叔婶子都逗乐了。 柴子叔也觉得这个场合笑出来不合适，拍了拍媳妇的胳膊两人又把笑给憋了回去。 “齐梓恒在青阳都如此闻名，断没有到了京城就变得寂寂无名的道理。齐梓恒作为惠来书院的弟子，替书院拿下声誉和名声，那是义不容辞。为书院与温长青站对立之位，那也是正常的。” “而我也有我的打量。你们且说说，如何未来能顺理成章的得到朝堂官员认可？” 阿舟嘴快先脱口而出。 “你是殿下，怎么还需要别人的认可？你的存在就不需要向别人证明。” 这显然不是齐梓恒满意的答案，他的视线扫到一边一直有些沉默的林大人身上。 “......张内阁？” 齐梓恒打了个响指昭示着这个答案的正确性。 “张内阁虽然已经退居幕后，但是朝堂上大多的官员皆以张大人为首。传闻张内阁从未提出任何反对梁太傅掌管朝政的意见，但不意味着张内阁就是站在梁太傅同一边，相反我倒是听说了不少张内阁力争读书人权益的故事。大人年纪大了不想参与朝堂纷争是正常的，但是他背后却代表了许多潜在势力......” “接下来就是如何能安稳的让所有人都坚定不移的认为我就是齐梓恒？那就是疯狂给人叠加印象。让人只要提起我的名字，就只能与青阳的齐家联系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故事，上至年纪大的老翁，下至孩童，让所有人都认识我！” 阿舟都愣了。 这一套又一套的，完全已经把她给绕晕了。 齐梓恒这边已经加快语速的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京城如今势力动荡各方人马虎视眈眈，我们不能只想着让那位大人来费神费力，我也已经不小了，我也要争气些来为那位大人分忧！溪流之力也能汇聚成大江大河，我等不惧艰险。” “阿娘，阿爹，你们要第一且无条件的支持我的决定才是让我能放手一搏做的最大动力！我们才是一起的！我们紧紧靠着彼此走到了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人，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已经把我的后背都交到诸位的手上，也是因为有诸位的相帮，某才能一路闯到现在。” “我只有你们了，不要让任何隔阂来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情分好吗？” 说到此处，齐梓恒都已经有些哽咽，眼眶红了大半。 阿舟同样眼泪汪汪的看着面前的孩子。 多好的孩子啊。 又聪明又伶俐，事情都办的妥帖又细心。 是担心他们一气之下又不要他了吗？大家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怎么会放弃他呢？ 生怕他们误会了，所以还给大家细细解释吗？ 他是殿下啊，殿下做什么事情，哪用得着跟他们下面这些无足轻重的人解释呢？ 这么好的孩子，就该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底下发光发热啊。整日像个阴沟老鼠苟且偷生，所受的担惊受怕依旧是一分也不会少。 阿舟也不想看到孩子的脸上笑容被惊怕取代。 阿舟哭的鼻子酸酸的，去一边的大蒸笼里给齐梓恒拿了一整袋捂热乎的包子。 “恩子吃包子，阿娘刚蒸出来的，你快尝尝娘的手艺精进没有。” 齐梓恒嘴里叼着包子眼眶红红的看着母亲说好吃。 这种母慈子孝的场景下谁又还能再说什么呢。 林大人叹气一声，声音也软下来不少。 “殿下，我们从来不会不相信您，这一点您可以放心。就算今日您不来我也会去找您。” 齐梓恒喜出望外，真是所有的神情都在脸上展露无疑。 坦荡赤诚的孩子不会惹人生厌。 “林大人一行人真是让人觉得可靠踏实。有林大人一群人做后盾，我很庆幸。” 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对他们的极致依赖。 刚把小殿下从行宫里救出来的时候。 小殿下也是眼里含泪的捏着林穆的衣角不肯松开，嘴上说着不怕，但一步也不能消失在小殿下的眼前。哪怕睡觉都要死死的捏着他的衣服一小角。 依赖他们也没什么不好。 本来他们才是一路人，他们就该像火里的蚂蚁一样，纵使火灼的滋滋作响，也要紧紧的滚成一团，来护住里面的人。 齐梓恒抱着包子走了有好一会了，屋子里的人还觉得胸腔里还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一个个都是斗志满满。 “所以这些事，我们还要跟上头那位大人汇报吗？” 林穆轻轻摇头。 “大人手眼通天，就算我们不报，他也会知晓。就像殿下说的，我们不能过于依赖大人，不能给大人平白无故添麻烦。既然大人最近的吩咐只是要我们护好殿下周全，那就只安排这件事吧。” 灶膛里又被重新塞了柴火，一下子又热乎了起来。 阿舟擦了擦手，又蒸上了一锅新包子。 “恩子那孩子有主意，我们听他的。不要跟殿下离了心。他说什么都听着些。” 柴子有些莫名的看着两人。 方才气势汹汹说要跟人家理论的两人这会一个去打水，一个去做活了。就知道他们只是说说而已。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毕竟皇子的身份摆在这里，谁又敢真的要与未来的天子作对呢？ 就算是只手遮天的那位大人，最后不也还是要听从皇帝的吗？ 第367章 这个王黎 齐梓恒打了个喷嚏，看着面前正在大快朵颐的陈丹宁。 他还忍不住好奇的戳了戳他练的愈发块大的胳膊。 “捏这里，这里才是最有劲儿的地方，打人都是这里使劲。” 陈丹宁抽空还给他摆了个pose，把齐梓恒逗的哈哈大笑。 “我又不是要跟你打架，我就是想看看分开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变得更菜。” 陈丹宁一说这就来劲。 胸膛都挺高了几分，眼神也逐渐得意。 “小爷我啊，那在西北可不得了，手下真刀真枪对战过的那些辽人，没有百八十个也有好几十呢。在战场上真不是盖的，有一回那鲜乎的血差点都滋我眼里，还有还有......” 齐梓恒笑的眼睛弯弯的看着他。 齐梓川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在陈丹宁终于喘气喝水的功夫插嘴道。 “这是在京城，把你那一身匪气收收。原来还是个读书人，现在看着像个山大王。” 陈丹宁自己也忽然觉得太过放开，连忙把翘着二郎腿的脚放了下来，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这次准备待多久？” 陈丹宁又拿了个包子啃了一口。 “不知道，说是要等小陛下召见，昨夜王大人就不见踪影了。我想着京城传召定然是要一同召我们两队人马。也就暂时将兄弟们先安顿下来，看上边的安排。” “哎，钰哥是不是在京城？我们去找他？” 陈丹宁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等他跳起来说这番话的时候，齐梓恒心虚的看了一眼齐梓川，齐梓川依旧把目光放在书本上一秒未曾挪开。 齐梓恒摸了摸鼻子。 接下这有些尴尬的氛围。 “找什么找，忙着呢。你还要进宫受赏，近些时候就不要与朝臣太过接近了，容易让人落了口舌。你此番来也不想为你兄长们惹些是非吧。” 陈丹宁点点头，一副深谙其中道理的模样，一拍脑袋。 “嗨呀，我差点忘了正事，阿恒啊，那个王黎......” “那个王黎真的不用管他？他已经去军备署接管人手了。” 梁钰有些疲惫的靠在栏杆上，看着湖对面的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老掉牙的曲目。 “刘叔，我们昨日不是已经谈妥了吗？” 梁钰稍微坐正些身子，给自己找个个舒服些的姿势。 “羽林军本就隶属王黎王大人，这么些年我也是只是帮他接管人手，现在他回来帮我管人，我们不是更轻松了些？” 刘将一脸难色。 跟着梁少爷这些年，他也是亲眼看到了少爷对这群兵痞子倾注的心血。从原来喊打喊杀的令百姓畏惧之辈，到如今被大众百姓所接受。 这都是少爷的功劳。 之前那个王黎也就罢了，这个王黎算什么屁！ 京城的势力也有那样的无名小卒来分一杯羹？ 想到在饭桌上那叫王黎的小汉子喝醉的酒一脸胡话张狂的样子，刘将就恨不得把这人拉出去打残了再从眼前拖走。 “给他一分薄面还真拿上侨了。” 梁钰微微一笑，在唇上放上一根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安静看戏。 下面戏台里戏子正在上演打群架的阵仗，几位戏子叽叽喳喳在台各显神通，刘将都只觉得心烦意乱，少爷怎么还有心情看唱大戏的？ 后面假山通向的小径处，隐约可见一个娉婷的身影举着油纸伞往这边走了过来。 “萧姑娘来陪少爷听曲？” 下面的人点了点头，都往后退了出去。 留着空旷的观戏台给二人说话。 “刘管家。” 萧欣儿柔柔的身段向刘将行礼。 作为府里的老人了，刘将也是跟萧姑娘点了点头示意。 眼瞧着萧欣儿走了进去，旁若无人的坐在了梁钰的身边，白嫩的手掌举着金贵的酒杯帮他倒酒。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刘将看到小梁少爷疲惫的脸上忽然笑了出来。那位举止得体的姑娘也凑了过去在梁钰身后用纤细的手指按压着他的太阳穴。 这俩人看着就像一幅画一样。 “我看这萧姑娘对咱们小梁大人真是真情实意，这都好几年了，即使无名无分也愿意守在咱们大人身边。” 刘将横了一眼身边的人。 “少爷的事情岂容你们置喙，以后都不准嚼舌根，自己下去领罚。” 小厮被架走。 前边报信的人又错开的挤到了前面来，低声垂眉小声说道。 “刘大人，王大人拿着少爷给的兵符去领人，原本的兵卫们都在他们岗位上听吩咐做事暂时脱不开身，王大人连拿着兵符也没能把人带走。” “王黎不生气？”刘将一下子心情就跟雨过天晴一样的乐了起来。 “不生气，几个管事都得了信，对王大人都挺客气，他好像还挺乐呵的。说是都是在为太傅大人做事，还跟几个管事说日后做完事一定还要去他那里喝杯酒去。” 哈哈！ 这蠢货！ 刘将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难怪少爷把兵符就这么低眉顺眼做小姿态交出去了，没想到这个王黎实在是个蠢蛋。明着这羽林军是已经交给了王黎，背后其实他们还是要听信于少爷。 又没有让太傅钦点的“王黎”直接失了面子，又没有憋屈的把权力给放出去。 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 “刘管事，王大人来了，已经到后院了。” 刘将嘴角笑容一僵。 该不是这蠢蛋发现端倪要来胡搅蛮缠了？ 第368章 怎么不像了? “刘大人，几日不见都想念的很啊。” 刘将立刻换上标准的笑容。 “王大人怎么突然造访，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黎刚想要说什么，只见亭子两侧的纱帘被丫鬟撑开，里面的金玉一般的少爷在微笑着缓缓招手。 王黎摸着脑袋就走了过去，在这个小梁少爷的示意下坐好，马上面前就被送来一堆珍馐美味。 “这几日身体有些着了风寒，也没来得及差人去问王大人最近在京中行事可还方便？住的可还舒心？” 一谈论到这个王黎脸上的笑容更是明显了好几分。 “我今日来就是专程来谢小梁大人。竟然帮我把之前京城里的宅子都置办好了，还把我的父母都接来京中安住。我回到家简直是高兴的差点昏头了。” 梁钰撑着脑袋有些羸弱柔柔一笑。 “像王大人这样的栋梁之材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这种文人书生肯定是要在后方为大人们尽些绵薄之力。大人不嫌我手下之人办事不够尽美。” 王黎这会才注意到有个女子脸上蒙着面纱在他身后给他按着脑袋，这女子即便是带着面纱，仅仅只看这露出来的一双眼眸都不敢想这面纱底下的惊人之姿。 就这片刻的失神，就被梁钰瞬间捕捉到了。 “王大人年岁与我相当，现下可曾婚配？” 他长这么大从小离开父母身边，稍微懂事点的时候就已经在王黎的军营里苦练了，后面又是远赴西北经营。别说婚配，每日眼睛一睁就是操练功夫，就连睡觉怀里都得抱着一把长刀。 “婚姻之事不急，我就是一个粗人，现在刚到京城还是不要让太傅大人失望才好。” 梁钰了然一笑，给他续上茶水。 “王大人果然如传言所说如此可靠，我等就算依托于王大人，也感觉无比安心。” 王黎看着梁钰浅笑的模样凑近，霎时间感觉自己的耳根子后面都热了几分。 这小梁大人真会长，要是是个女子，还要怕被歹人惦记，带回家里都得好好藏着才行。 王黎将脑子里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挥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梁钰开口道。 “我未在京城久留过，我想着回京了还是要拜访一下太傅大人，小梁大人于太傅大人一家人，肯定知道这见大人要如何周旋，我一个粗人，我说话也没有多好听......” 梁钰此前是仔细探查过这人的底细。也知晓此人是如何走了大运才获得现在这等地位。 他浅笑的撑起脸颊，正想着与这种五大三粗交流过于劳累该用何法子推脱。 门外有人通传。 那小厮应该是王黎带过来的，也是浑身粗壮，当着主家的面有些失礼的闯上了亭子间，在王黎耳边附耳小声说道。 “是小陈将军的人，从客栈一直问到梁府来了。好像就是想知道大人您准备何时进宫？说此次进京的大事还让大人千万要放在心上。” “他还真是没分寸，我跟小梁大人正在商议重要的事情。打走打走。” 小厮哎了一声，又毛手毛脚的站起来，碰倒了不少东西不说，眼睛还跟个绿豆一样直接粘在了一边的萧欣儿身上。 “滚你的，这是在京城，这还是小梁大人的女人，再丢我们羽林军的脸我把你丢回西北去。” 王黎这番不痛不痒的呵斥，小厮依旧笑嘻嘻的退了。 一边的刘将不爽的心思都直接挂脸了。 要不是少爷没有明示出手，他都要把那小厮的手脚折断眼睛都挖掉才解气。 “小梁大人，这人就是这么没个正行，我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他。方才我们说到哪里来着？” 明明王黎还是带着一丝谄媚的笑着，但怎么就让人这么不爽呢。 梁钰收回脸上仅有的一丝笑，有些疲倦的躺在萧欣儿的怀里，声音也轻飘了不少。 “实在不好意思，王大人，今日身体抱恙，怕是不能再多留您在府上吃饭了。” 王黎还想插嘴再说什么，就被一边管家虎气腾腾的眼神给逼退了，抓耳挠腮的往外面走，一边走还扯着嗓子喊道。 “小梁大人该不是生气了吧，我跟您赔礼道歉还不行嘛......” 本来还想继续解释，竟然直接被管家给拦下了。 “我们少爷不需要您的赔礼道歉，少爷要休息了，王大人若是无事可以去任上看看，我想太傅大人怎么也不会讨厌恪尽职守的人。” 一提到太傅，正在任职期间走街串巷的王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丢下一句“改日登门拜访”就灰溜溜的出了门。 吵闹的人走后，整个院子都清净多了，连戏班子都不知道何时就演完了曲目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戏台在湖中。 萧欣儿摘了面纱，一言不发的坐到了梁钰的面前。 等梁钰侧目的时候，正巧看见姑娘红红的眼尾和有些泪盈莹的眼眶，这副模样似乎不想让自己瞧见，被看到时还有些赌气的转过了半边身子。 姑娘家家的被这种登徒子看了一眼都叫人委屈。 纤长有力的指节带着温热的触感从眼角传来时。 萧欣儿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湿乎乎的蕴泪被抚去，脸颊两侧不由自主的就开始有些烧了起来。她侧头，低低喊了声“少爷。” 回应她的确是一张冷漠脸下波澜不惊甚至透出几分寒意。 萧欣儿浑身暖意退去，转而寒气袭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根温热的手指轻轻一弹，将他指尖的泪水溅出。他面无表情的用崭新的帕子擦手甚至比方才更叫人心慌。 “他遇到这样的情况，流泪的绝不会是自己。” 他是......？ 萧欣儿不容多想，吓得有些瘫软的匍匐在地做出求饶的动作。 本以为面前的少爷会冷眼相待又或者是挥袖离去。 梁钰却把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的脸笑得一如往昔的和煦，那双轻柔的手指又略过她的眼睛。 “怎么会不像了呢？” “没想到你竟然会长成那般模样，也是，谁会一成不变呢......” 这般说着，梁钰忽然对着萧欣儿的方向伸出了双臂，看着空荡的双臂眼里尽是遗憾。 “啊，要是那天是我接到你就好了。看到我你会是惊喜吗？” “梁钰少爷......” 梁钰收回眼神，眼中又恢复往日的平静温和，他笑了笑。 “最近京中动荡，你还是不要出门了，既然你喜欢药理，改日我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给你做先生。” “多谢梁钰少爷。”女子面露喜色，侥幸和开心混合着出现在脸上。 梁钰抿唇，从亭中踏出。 被当成金丝雀养在院中还如此开心。 真是无趣。 当初北巡时，偶然见一女子为了家人愿意与官差斗争，颇有兴趣的他也忍不住驻足凑热闹，只是没想到姑娘惊鸿一瞥，眉目间的不屈和倔强竟神奇的与他所想所念的那个人重合了。 梁钰忽然想起来自己深夜时有过的几分侥幸。 “要是你有姐妹就好了。” 鬼使神差，他替这家人解了围，把这姑娘带了回来。 让她叫自己“梁钰少爷”，送她喜欢的东西只为了看她欣喜的眼神，他教她他写的诗，引导模仿他的语气。 这些年都过去了。如今因为他出现了，所有的假冒都成了拙劣的残次品，更叫人心里相看相厌。 他好像瘦了，也高了不少。脸上的五官都长开了，笑的也更明媚了，即使是一言不发也不会像透明人，而是站在人堆中明显就能看到以他为中心形成的世界。 梁钰，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今看来，他竟然把这样的人当成齐梓恒的替身养在身边这么多年，要是被他们知道，怕是牙都要笑掉了。 ...... 第369章 京城，不是个好地方 “梓恒兄！” 齐梓恒站在原地，被爆冲过来的一只小牛差点撞倒，他笑着搂住面前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京辛苦了。” 卢晓骏摇摇头，看到齐梓恒身后的陈丹宁也是眼前一亮，直接再一个熊抱跳到陈丹宁身上。 “哇哇哇！丹宁兄！你竟然也在京城！” 陈丹宁哎呦了两声。 “早听阿恒说你要上京还怕赶不上时候，这不就是老天爷给的缘分嘛，大家都又聚在一块了。” 卢晓骏嘿嘿两声，又跑回去把后面的轿子拉开，恭敬递过手掌，一只白嫩的小手搭上他的手背。 “诸位少爷好久不见，不知道这上京欢不欢迎我啊。” 嫩黄色的裙角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如今的江梦看着更是成熟稳重，美貌一丝未减，眼神里都是故人重逢的喜悦。 卢晓骏嘿嘿一笑捂着嘴跑到齐梓恒身边小声说道。 “这事儿没事先跟你说，既然要在京城做生意，江梦姑娘会是我们很好的助力。这还是我半路想到了又回青阳把江梦请回来的，这才耽误了不少。” “江梦姑娘自己的事业不就耽搁了？你这事欠妥当......” 齐梓恒都还没舍得多说几句狠话，江梦都柔柔的抬眸看了过来。 “青阳的江梦台现在有弟子们主要登台，沈遥妹妹出嫁，来得少了，我烦闷些，差不多都已经退居幕后了。要是能帮上梓恒少爷那就太好不过了，而且想要舞艺乐曲上精进，更是要与不同的大家交流......山高路远，梓恒少爷不会想把我又遣回去吧。” 齐梓恒欲言又止，陈丹宁过来搂着他的肩膀跟个小低音炮一样轰道。 “江梦姑娘大老远的过来，一个姑娘家家的灰头土脸回去多没面子啊，我替你做主，就留下吧，来京城见见风光也是好的。” 江梦姑娘眼巴巴的看了过来，卢晓骏也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再一转头，陈丹宁也有样学样的眼巴巴...... 齐梓恒只觉得好笑，一巴掌推开陈丹宁。 “壮得跟个小山一样还在这卖萌，我没说要赶她回去，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安排住宿和未来咱们创业的计划，你们一个两个，被江梦姑娘的美色冲昏头脑了。” 江梦面上一喜，冲上来直接同刚才卢晓骏一样的抱了过来。 “我就知道子恒少爷不会就这么赶我走！” 齐梓恒大惊退后躲在陈丹宁背后。 “姐姐这是在京城，稳当点！” 江梦偷笑着捂嘴，脆脆的声音哎了一声。 夜半。 卢晓骏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齐梓恒房里的灯都还未熄灭，在窗框上映出微弱的火光。 他揉着眼睛凑了过去，隔着未关死的窗户，他看到齐梓恒一人正在对着烛火饮酒。 昏暗的灯光照得他的身上无故多了几分冷意。 惺忪的眼眸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齐梓恒不是一个喜欢喝酒作乐的人。 “怎么了？喝酒不叫哥几个，有心事了？” 见到卢晓骏过来，那双沉寂的眸子里才多了几分颜色。 “我只是在想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以及我现在这样的选择真的是最好的应对之策吗？” 卢晓骏难得见到如此平静如死水的齐梓恒，他给自己也倒了一口酒。 “梓恒兄，我信你。还有很多，我们都信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齐梓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拍了拍卢晓骏的后背。 “京城，不是个好地方啊。” 齐梓恒灌酒的空隙，卢晓骏站起来忽然开始解裤腰带，还一边淅淅索索的左顾右盼。 “梓恒兄，我猜京城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好兄弟，不可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人承担。此物我看着不简单，就这么一路都护了过来......” 然后齐梓恒就在呆滞的目光中，看着卢晓骏神情冷峻从裤袋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这就是你要进京的原因？” 册子有些老旧，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时间久远有些霉斑的味道。 齐梓恒翻开第一眼，就忍不住啊了一声。 “辽国那边的文字？” 卢晓骏点了点头。 “这是在金玉堂挖出来的，就在咱们院子中央那棵长势茂盛树下的水井边。那里本来是要动工打秋千，没想到竟然被工人发现了这个，好在他们不识字也就被我揭了过去。里面东西实在是罕见，我也未曾叫人来认字。” 齐梓恒又往后翻了几眼，都是密密麻麻的用复杂的辽文字所记录，似乎是有些年头了，连纸都有些干涸发黄。 远在大景南方的望江楼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是谁想要隐藏这件东西，这里面到底又记录着什么？ “江掌柜......是怎么死的？” “自尽，溺毙。” 齐梓恒把册子合上，神情严峻。 “想来把望江楼翻个底朝天的人就是在找这个，甚至不惜把江掌柜的性命也搭进去。晓骏你带这个来找我是对的。要是真是十分贵重之物，他们断不可能就只是寻这一遍。” 想到江掌柜的死，卢晓骏立刻变了脸色。 “你是说金玉堂的人都有危险！” 齐梓恒立刻按住他的手臂。 “暂时无忧，我上京前特地拜托过陈老大人帮我护着青阳这片土地。好在你这次上京师出有名，一路上也暂时未引人怀疑。” 听齐梓恒这般解释，卢晓骏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齐梓恒握住他有些微微湿润的手心捏了捏。语气不容置喙。 “京城的铺子我已经想好开在哪了，不日也会直接盘下，到时候你会比现在要繁忙得更多。找信得过的来尽快把这册子给翻出来。要迅速在京城此地，站住脚跟。” “那国子监那边？” 齐梓恒有些自嘲的看着齐梓川房间的方向笑了笑。 “或许我也，该到的叛逆的岁数了。” ...... 第370章 就是护短 “长青，我听说了你要当街与齐家的小儿比试来判定哪家的书院才是正统明道，此事可否是当真？” 温长青手握书卷看着面前恼怒但依旧要保持风度的冯大人，默认了的点了点脑袋。 “此事当真。” “糊涂！你们还未正式进入仕途！大庭广众当街对骂比试有辱国子监门楣。他齐家小儿顽劣不堪爱嫉善妒，你怎么也跟着那乡下小儿凑热闹？我这么多年的教导都让你学回去了？” “大人......” 温长青刚欲开口，就见一身青衫之人亭亭立在门外，脸上面无表情。 “冯大人叫学生就为了看这一出戏？戏唱完了吧，学生要告退了。” “站住。” 齐梓川的脚步停在原地。 冯大人背过手背，浑身气息下沉，语气慢慢的开口。 “这件事在大街小巷上都传的人尽皆知，别说你这个做哥哥的不知道弟弟在做什么荒唐事。” 齐梓川面无表情的行礼。 “我弟弟如何只有我齐家的家规约束，但是先生这般厚此薄彼，做背后嚼人舌根的事情，未免太跌身份了些。” 冯大人脖子根立马就红了。 他指着齐梓川埋下的脑袋破口大骂。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你齐家带出来的什么好儿子，大的与先生顶嘴犟嘴，小的也是门风不正的三天两头带着珠宝往大儒门口奉承丢人。我国子监何时丢过这样脸面！齐梓川你回去好生反省好了再来念书吧。” “比试打闹之事还闹到整个京城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不论是输是赢你们两个小儿恩怨了了，国子监的门面倒是让你们丢尽了。都是一个两个举世无双的聪明人，我看聪明人也入不了这凡尘，好自为之吧......” 冯大人怒挥衣袖。 齐梓川和温长青双双站起来，朝冯大人行礼，目送这个快气成河豚的大人离开。 温长青有些意外的看着齐梓川。 “顶撞大人，你胆子也不小，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把齐梓恒送给国子监处置。” 毕竟听说齐家门风清明，怎么出了个行贿受贿的家伙，还挺大张旗鼓的。现下把听话守矩的兄长也连累了。怕是要受到不小的处罚。 齐梓川揉了揉眉心，轻快笑了笑。 “无碍，我们齐家，就是护短，走了。” 温长青不解，依然不妨碍他兀自站起来喊道。 “齐梓川，你不要再让齐梓恒带着东西去张内阁府宅了，这对你们，对齐家的声誉都不好。” 齐梓川有些意外的回头看着身后的少年，忍不住扬唇。 “嗯，多谢你，回头要来我们家吃饭啊。” 听小童说，齐梓川已经收拾好了书院的东西回暂居的齐宅了。 人是高高兴兴的走的，好像只是放了春假一般，在门口还买了好大堆麻糖带回去。 温长青一直以为齐梓川跟齐梓恒两兄弟是很不一样的人。齐梓川守礼知礼，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齐梓恒就是个做事没有边际摸不着头脑的混小子。起码在今天这些事情都没发生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面前书桌上的书已经好久未曾翻动一页。 温长青看着面前空白的纸张。 这张纸上原本要密密麻麻写满给冯大人的道歉之语，现在却一个字也未曾落下。 果然齐氏兄弟很可恶，才来没多久，就已经把国子监整得鸡飞狗跳，还连累他如今也被架到了高台之上。 原本他想要的是在未来选官大典上光明正大的击败齐梓恒，却没想到现下这个计划被提到迫在眉睫的日程。那要考虑的可就不只是打败他那么简单了......就像冯大人说的，国子监学生你内斗，虽然各自为书院而战，但本质他们都是隶属于国子监的学生，是教管不严，更是不尊礼守法...... 温长青只觉得额头一涨一涨的跳。 他刷的一声从旁边的柜兜里又拿出一沓纸。 这些要写信给老师，让老师知道这个人的邪恶之处！ “进去了进去了！” 温长青看着吵闹的院落，难免再次萌生出这国子监没有自家书院学习氛围好的感觉。 “长青师弟！进去了！” 是前些日子陪他去吃饭的师兄们，当时还当着这两个师兄的面与齐梓恒立下的赌约。几日不见想必也是怕承担冯大人无故牵连的怒火。 温长青把面前要写给小李先生的信给盖住，礼貌给师兄们斟茶。 “长青啊，别在家死读书了，你可长点心吧。齐梓恒进张内阁大人的府邸了！” 温长青一愣。 上午时，冯大人还说齐梓恒市侩谄媚，仅靠金银俗物是玷污了内阁大人。 下午时，这个所有人都嘲笑如小丑的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张世修大人的宅邸？ “绝对没传错，他带的是红玉做的棋子！听说光礼盒就价值不菲。打听清楚了，这次没有被丢出来，是被管家和和气气的请进去的。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他要是拜了张大人为老师，长青你再想打赢他就难了啊！” “棋子吗？确实是投人所好了。”温长青坐下来抚摸着指尖。 “是啊，这齐家小儿何其可恶，竟然用这种俗物贿赂张大人，还把张大人都带歪了。张大人糊涂！” “依我看，大人年岁已高，有些喜好兴趣，也不足为奇......” “呸，要我看这齐家小儿就是得了大人的垂怜罢了，可怜的小猫小狗随手宠之......” “哎呦，怎么没见张大人宠宠你？” “喂，你这话过分了啊，我又没说你你还不满上了？” 温长青无奈看着面前因为一句街头传闻便要大打出手的师兄们，很是叹了口气。 当时他先入国子监，有掌管国子监事务的冯大人给他撑腰，挫了挫两兄弟的锐气。 现在看来，他也找到自己的靠山了。 这件事没什么不好，毕竟有来有回才有趣，不是吗？ 温长青不再理会已经打起架的师兄们，又拿了厚厚一叠纸开始研墨写了起来。 “先生，学生认为齐家两兄弟是对的，国子监之处鱼龙混杂，不宜静心学习......” 第371章 我不会再去国子监了 “多谢大人垂怜。” 齐梓恒捶了捶已经酸麻的腿，尽力对着上面的老者行了个标准的师生礼。 位居上首的自然就是街头巷尾已经传遍了的张世修张内阁大人。 与陈老太爷完全极致的相反，在这位老人身上，你能看到浓厚的书卷气息，眉目间能透露出久居高位的淡然，交谈间历史的磅礴底蕴都能支撑起所有的话语，同时为人还有些幽默。 “你为我寻来了我想要的红玉棋，请你进来喝杯茶也是应该的。” 正如张大人所说。 齐梓恒被请进来喝杯茶，也只是喝茶。 整整一个下午，张大人都在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座位上看书，偶尔听听官场上年岁已长的学生们发发牢骚。 齐梓恒在他们眼中仿佛就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他也并无任何不便，一边喝茶，一边在案上的白纸上用手指写写画画。 等到夕阳西下，他的双腿也早就在酸麻的无数次中险些没知觉了。 “大人肯迎我进门就已经是厚厚的恩德，学生感激。” 张大人呵呵笑了两声。 难得觉得有几分兴趣。 “你费劲心思的想要见老夫，礼你也送进来了，人你也见到了，再说这些场面话，可就浪费了这次大好机会。你究竟有何诉求，不妨直说，不过老夫不一定会答应。” 齐梓恒倒是坦然的很，只是向着上面的老者行礼。 “学生没有什么要求，大人能不计较学生的鲁莽收下我的礼物，就是给学生最大的脸面。” 张内阁哦了一声，似乎是距离太远没听清。 “意思是你什么都不求，只是想给我送礼？” 齐梓恒点头。 “红玉棋能得张大人喜爱，就算是值了它的价值。学生也是，今日能拜见大人，就是学生的福气。” 张世修笑了两声，身边的总管似乎已经开始旁若无人的在院子中摆桌布饭，左右丫鬟们手捧着精美的瓷器鱼贯而入。 “既然如此，你走吧。” 饭点将至，不留人吃饭，还把人赶出去。 看来这个张大人也不是传说中那么没有脾气。 齐梓恒笑着行礼，没有丝毫怨言的退了出去。 总管一眼看穿看着自家大人心思，给张大人倒茶。 “大人是在气这小子好不容易能进张府，却又故作姿态不肯说出自己心中所求？真是枉费了大人的一番苦心，要是他开口，兴许大人真的能为他引荐一位合适的老师......” 张内阁摇头摆手，阻止了总管的动作。 “错，他要是敢开这个口，我立刻就会把他赶出去。” “既然他说他无所求，那他就是无求。红玉棋收下，下次他再来也不必再通传于我了。” 总管行礼着撤退。 “大人，这......” 收拾的下人看着齐梓恒方才坐过的位置为难。 总管只是过来瞥了一眼，瞬间就有些惊讶的将桌面上的白纸给拿了起来，放到张内阁的手上。 张内阁眯了眯眼睛，将白纸举起，印着这张府逐渐明亮的灯火，他看到面前用水渍绘出的栩栩如生宛若在眼前盛开的一朵牡丹，水渍深浅不一，明感交错，透着院落内温黄的色彩，恬淡又华贵。分明就是那个座位正对的一盆在院中有些时日未能精心打理而呈现出来的枯摆低垂的牡丹。 竟然被还原出了最艳丽之时的全盛姿态。 不出片刻，水渍渐渐干涸，纸上只留下暗淡生硬的一圈线条。 “大人......” 张内阁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手上的画，捋了捋胡子。 “你是说，这个学子是国子监今年破格录用？是出自青阳府齐知州家的？他叫什么名字？” ...... 齐梓恒回到宅院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他被一群京城少爷们簇拥着回来时，一身酒气都还未散尽。 卢晓骏最先察觉，有些担忧的过来扶他。 “梓恒兄，怎么在外面醉成这样？” 齐梓恒走路都有些摇摆，晕晕乎乎的拍了拍卢晓骏的双肩。 “今日竟然进得了张大人的府内，他们京中少爷自然是要对我刮目相看，纷纷问我如何才能讨得内阁大人的欢心。” “晓骏啊，你说我有钱，人又长得俊俏，众星捧月才应该是我要过的日子啊，国子监那种地方谁会再想去？京城应当有我等风流少年的一席之地......陈丹宁在吗？让他来继续跟我再喝两杯......” “哎，梓恒兄......”陈丹宁有些莽撞的想要拦住他的去路，“酒先放一边，你先听我说......” “是的，阿恒你风姿绰约，当的在京中一争光辉。” 齐梓恒脚步一顿，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院落处扶在门框处穿着居家服的齐梓川。 齐梓川怎么在家？！ 他第一反应看向卢晓骏。 卢晓骏小声蛐蛐，“我刚想跟你说，你根本让我插不上话......” 齐梓恒有些回过神来摸了摸脸，脸颊两侧都还有方才喝酒上脸的余温。 他将脸上震惊的神情替换成一贯的温和，笑着看着迎面走来的齐梓川。 “阿川你今日怎么在家里？是国子监那边休息了？” 卢晓骏戳了戳他的胳膊。 “冯大人好像把阿川哥从书院里赶出来了，好像是因为梓恒兄你的事情......” 齐梓恒脸上的笑瞬间僵硬石化。 齐梓川过来小瞪了卢晓骏一眼。 “少胡说，冯大人没说把我赶出来，只是说让我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左右教导我的先生平日里也忙，休息也不是一件坏事。” “是因为我的缘故。” 齐梓恒抬眸，语气平静又夹杂着肯定。 齐梓川刚想戳戳他喝酒红晕的两边脸蛋子，齐梓恒就挥手让卢晓骏先回自己屋子里了。 房间内，连平常爱玩闹的小桃都不在屋内逗留，被遣到隔壁院子跟江梦姑娘去玩了。 齐梓恒看着有些紧闭的门窗，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国子监这个地方对齐梓川意味着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齐梓川是整个齐家的希望，能入国子监已经比同龄人要远超太多，更何况他是经历了科举停滞后的几年，一点一点靠着苦读的实力才走到现在。 齐梓恒备考期间，齐梓川同样也在刻苦，他进过他的屋子，连研墨用的砚台都叫他用少了一半。他喜欢听的小曲也没能见他听到，爱吃的美食也鲜少出现在眼前。齐梓川是个暗自里喜欢铆足了劲儿跟自己较劲的人。 他到这里不容易，不能就这么被赶出国子监。 特别还是因为他。 “......街上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是我备了厚礼去了张大人家，被赶出来被京城的学子们辱骂也都是实事。” 齐梓川点了点头。 “方才已经听晓骏说过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家的孩子。” “......不仅如此，是我当街与温长青打赌，架着他与我代表各自书院一分胜负。” “......这边的生意我也不会放弃的，我甚至要做的比青阳府那边的还要好。” “......我不会再去国子监了。” 说到最后一句，齐梓恒能听见旁边齐梓川略有些杂乱的呼吸声。 “嗯。” 齐梓恒有些错愕的抬头。 第372章 珍贵的点心 就嗯了一声，这就没了？ 齐家家规森严，不说老夫人出马，就单凭送礼被轰出来这事儿要是传到齐大老爷耳朵里怕是也要家法伺候。 特别眼下还连累了齐梓川的学业。 齐梓恒嗓子有些发干。 “阿川你还是尽早跟大伯父递信吧，要是从外人口知道这样的消息才更是不好。” “递信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写。” 齐梓川站起来，看着个头已经与自己快要相近现在垂头更显无辜的弟弟。终于是忍不住将宽大的手掌盖在他的脑袋上。 “是出了很大很大的事情。我与你相处多年，你什么习性我岂会不知？我想跟阿恒你说的是，不论任何事情，不要第一个把家人排除在外。你瞒着兄弟让我有些不愉，但是我还是相信你。要怎么做，怎么配合，你直接说就行。” 齐梓恒感受着脑袋顶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只觉得眼眶里湿漉漉的。 他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把眼角的泪水挤回去，故作轻松回头面对齐梓川。 “要不，齐家干脆把我这个不孝子孙踢出去？” “那你这次的麻烦可真不小......” 齐梓川喃喃一声，片刻失神。 齐梓恒都在心里想着齐梓川肯定是被他这番言语吓到了，说不定已经在心里润笔这挑拨离间把弟弟赶出家门的信要怎么写了。 “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齐梓川也只是呆了片刻，立刻眉宇间都多了好几分严肃。 “不是把你从族谱里踢出去惹出来的麻烦就会仅仅只是断在你这里。很多事情牵连甚广，就算你断干净别人也不会这么认为。此法行不通。现在我最应该要做的就是快马加鞭修书一封火速让父亲大人来与我们一起商议对策......” 齐梓恒有些愣愣的看着阿川就这么浑身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屋里忙前忙后的点灯，找纸，研墨......齐梓恒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现在还用不着求助大伯父，万事我尽量都处理好。再说了，真到那种时刻了，求助远在青阳的大伯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我们人员变动怕是更是会引人注目。” 毕竟中间还有一个神秘的“大人”，从始至终都知道他这样一个落魄皇子隐匿在齐大人家中。 “有道理。可......” “阿川哥你不是信我吗？那就请相信我，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齐梓川眉心不自觉的蹙起，看着面前阿恒闪亮的双眸，他终究还是叹气一声。 “罢了，你连什么难题都不与我说我在这里与你干较劲有什么用？既然你心有胜算，我会尽力配合你。” 齐梓恒嘻嘻一笑，搂住齐梓川的胳膊。 “啊这就是我跟家人心连心的感觉吗？一下人都轻松了不少。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不过阿川哥你日后一定还要再去国子监啊。” 齐梓川浅笑的弹了弹他的脑瓜，“还用你说。今夜一看你就喝了不少酒，不过还好你是个诚恳的。” 齐梓恒抿嘴笑。 只是在心里想着，既然他是诚恳之人，那谁是那个口是心非之人呢？ 轿辇莫名停下。 软轿内的少年有些意外的抬眸，一边刘将附耳过来小声问道。 “少爷，是王黎王大人，他追过来了，非要见少爷一面。” “不见。” 梁钰大大伸了个懒腰，兴致缺缺，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 隔着软轿听着刘将在与外面的王黎解释。 “......王大人，您拦轿这个行为还是过于瞩目了些......今夜我们少爷约了重要的人在会仙楼见客，实在不方便......改日少爷体愈后必将登门拜访......” 马蹄声渐渐远去，梁钰慢慢悠悠从软轿中走出，进了富丽堂皇的会仙楼。 今夜他哪有什么客人，都只是摆脱苍蝇的手段。 大厅的人看到他都忍不住侧目过来，梁钰也是早已习惯了这些毫不遮掩的视线，朝大家微微一笑向自己惯用的包间走去。 走廊上小厮在跟掌柜咬耳朵，嗓门也属实太大了些，不过看到他之后肯定就会立刻噤声退开。 “可不嘛，掌柜，我瞧着了，今日那个齐家的二世祖又去了！这次不一样，是坐的张家的马车。” “没有骗人！这次好像拿了什么点心，笑死了，果然是穷地方出生的乡巴佬，撑场面都不知道全京城的点心哪有我们会仙楼的好吃尊贵？” “那就请这位尊贵的小二给我上一碟会仙楼最尊贵好吃的点心。” 梁钰穿着锦缎玉袍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吓得两人差点手上的托盘没端好差点撒出来。 小掌柜有些谄媚的想去拍梁钰的衣袍，但是看到梁钰一个眼刀飞过来，吓的他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小梁大人，怎么来都没人只会一声啊，把小梁大人冷落了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小厮也笑容满面的给梁钰引路。 “小梁大人，小人绝对没有说胡话，这京城之中最最尊贵的酒楼可不就是只有会仙楼一家？能在会仙楼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这人上人享用的吃食点心，可不就是最珍贵，最有排场的？” 来到惯用的包间，丫鬟已经上来将梁钰外面的罩衫给褪去放在屏风上去重新熏香。 厨子一早得了消息已经开始鱼贯而入的送梁钰平日里吃最多的那几样吃食。 包间里熏得又香又暖，还有几个小型的乐手在一边吹奏。 这的确是全京城最烧钱也最雍容华贵的酒楼。 根据梁钰最近的习惯，小厮恭敬的上前帮他把临街的窗户推开一半，街道两边吵闹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寒气立刻传到包间各位的脸上。 “做的不错。” 梁钰挑唇一笑。纵使见惯了美人小厮也没见过哪有男子能美成这般，不过刘管事那边递过来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更是叫他恨不得跳起来撒欢。 “记得上你们之最的点心，不好吃，就抓你进羽林军的大牢。” 梁钰这番话轻飘飘的，确是把小厮刚冲入云霄的喜悦又打散了个精光。 刚想再辩解一番，就被管事瞪着眼给推出了包间。 “何必难为那个小厮？一点市井小民夸大其词在正常不过。” 梁钰没有回头，只是喝了刘将递来的茶，他依旧撑着脑袋看着窗外。 刘将知道这是少爷这么多年一直保有的习惯，他行了个礼，遣散了那些乐手，只留梁钰一人安静在包间独处。 梁钰转了转手心里的杯盏。 “何必？因为今日心情欠佳。” 梁钰撑着脑袋，不顾礼仪的将头发也散开来脱下了鞋袜在靠窗的美人榻上合眼休息。 梦里有个地方，那里的酒楼没有铺得金玉满堂，也没有小厮能言善道口若悬河，只有一方小锅，三两好友，热气腾腾，香辣劲爽。又或者只是一个小炉里面金光灿灿的烤地瓜。又或者是那年冬夜，几人一起挤在温暖贪恋的被炉里。 真好啊，那时候四季都是喜欢的颜色，对他来说，那就是最珍贵的点心。 ...... 第373章 那很有生活了 “梓恒兄！这里！” 齐梓恒被陡然叫住，一回头，都是一些面孔有些陌生的少爷们。 他走过去，向几位陌生的少爷行了个礼。 “可能我近来记性不太好了，几位少爷我好像看着面生？” “嗨，梓恒兄不认识我们几位也正常，我们是前些日子与您一道和何家公子喝酒的几人，这个个子高的是洪家的老二，个子矮的是陆家的老四，在下是黄家的老幺。” 齐梓恒忍不住心里发笑，哈哈，红绿灯组合？ “久仰。” “梓恒少爷我们才是要久仰你，你竟然把张大人都搞定了，现在大家都在传说齐家的二少爷是个能人，不仅财富五车，更是少年出英雄谦逊低调平易近人的很，我们几个好友这才敢与少爷您打交道。我们也实在想知道梓恒兄你是如何通过特殊手段让张大人对您青眼有加？” 这么多些日子以来，过来拉关系的的确不少，这已经是数不出数的第n批了。听惯了马屁，齐梓恒已经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他微微一笑。 “我能与诸位相聚于此都是缘分啊，既然是缘分还谈什么打交道呢，诸位从今往后都是我齐梓恒的朋友了。说起来前些日子还幸亏有几位作陪才不会如此无趣，既然是朋友就要好酒好菜招待，今日这桌我请。” 对面三人互相对眼了一下义正言辞的说。 “这醉月楼不比对面的会仙楼便宜，我们几个都是有头有面的官宦子弟，不能叫梓恒兄掏钱。大不了我们分摊。” 齐梓恒拦下他们。 “诸位少爷都是京城人士，我不一样是初入京城，该有的谨慎和小心一分不能少。这顿饭我说什么都要请了，也算是日后我在京城也有几位做我的知心朋友。几位京城通以后也要多多带着我点啊。” 齐梓恒这小子破格录入国子监没出名，但是这登门拜访明着送礼却叫他在京中直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低调可跟他一点扯不上关系啊。 但是，这番话说的对面三个红绿灯心里别提多舒畅了。纷纷点头说齐梓恒会说话，会眼色，难怪能得张内阁的欢心。 要不说人家有钱又机灵呢？ 能跟这样的学生做朋友，没有人会不愿意的。 “我才迟了一会，你都又喝得一身酒气了。” 一件外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齐梓恒接过水碗吨吨吨又喝了好一大口，嘴里的酒味没这么重了才稍微舒服了些。 “你兄长呢？你那个小卢朋友呢？还有你那个武将兄弟？都去哪了？我可是又从祠堂偷溜出来。” 齐梓恒靠着高墙站了会，掰着手指头数道。 “阿川哥不知道我在喝酒，卢晓骏在跑采购事项，武将兄弟前些日子进宫赴宴，还没回来。知邮兄你能来简直是太好了，我可喝不过他们三个......” 这醉月楼酿的酒勉强中规中矩，就是喝太多了，肚胀得难受。 何知邮双手抱臂有些玩味的看着齐梓恒。 “你现在这副模样放在青阳，谁还能相信这是我们的风度翩翩诗才？一个烂醉鬼差不多。” “嫌弃了？”齐梓恒伸出一只手。 何知邮直接伸手把他拉了一把。 “是啊我可太嫌弃了，被你牵连大晚上从祠堂溜出来替你这个醉鬼收拾善后。不是我说，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有趣的人，我平生难得觉得被罚跪祠堂都觉得这么有趣。” 齐梓恒干笑两声。 “我的上帝耶稣老天爷啊，难不成你还是个隐藏的抖m，那很坏了。” “你说什么？” 齐梓恒干咳两声，舔了舔唇角。 “我说那你很有生活了。” 齐梓恒半截身子都歪在何知邮身上，毫不避讳的搂着他的肩膀嘿嘿一笑。 何知邮看他这般熟悉的就搭了上来，只是无奈一笑。 “没事，以后你的长辈不会再因为你给我开后门去张家递帖子就让你罚跪祠堂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可是张内阁的得意门生，中间又隔了你这么一层关系，你家人高兴还来不及。这醉月楼短些时日也不用来了......” 看到何知邮略带疑惑的眼神，齐梓恒直接笑着给他解惑。 “这里我花重金盘下来了，这个地段好，正好可以跟对面的会仙楼打擂台。” “哎呀哎呀看你这个眼神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会仙楼在京中酒楼地位非同一般背后肯定还有朝廷大官操纵，但是我不觉得我会输......我们有经验，而且醉月楼本就有些家底，况且我们还有江梦姑娘，还有晓骏，还有你啊。我有预感，咱们这个肯定不会是亏本买卖。” 何知邮看他喋喋不休又扯着他袖子一脸憧憬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挑眉。 也不知道这小子跟谁学的，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真是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不过，倒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说这么多，要我出多少钱？” 齐梓恒一听这个双眼都发亮了。 “......知邮少爷，你真是太好了，我真是修了好几辈子的福气，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同窗呢？真是我一遇到事情就有知邮少爷在背后撑腰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棒了，知邮少爷，你是我的神......” 何知邮哼哼两声，把他扒拉的稍微远了点。 一身酒气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那些是什么？怎么会有花香？” 齐梓恒完全无视了被扒拉这个动作，而是忽然顿住双脚，看着街道上一群人穿着官服抬着好些沉重的红漆木箱往一边走去。 何知邮解释给他听。 “这些应该是送往向府上的奇珍花卉。” “向大人的长子早年间是宫里那位的伴读，后面小向大人好像身体不佳才未能继续伴读学业。但是皇家与向家之间还是结下了不小的情谊，每年都会把外界上供的奇珍花卉送到向家品玩一二。京中都说这向家真是这么多年来都盛宠依旧，这满京城的花园赏玩都不抵这小大人家院落景致三分。” 齐梓恒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这你都知道，不愧是知邮少爷。” “满大京城的人都知道，只是你未曾关注罢了，不用又悄悄捧高我。” “没有啊， 我就是觉得很厉害啊......哎，知邮少爷......” 何知邮忍不住加快脚步，这人怎么这么像小麻雀。 之前好像在青阳的时候齐梓恒虽然做过很多荒唐事，怎么现在看来倒是幼稚的跟个小孩一般。也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他，嘴甜又聪明，看起来一点心眼子都没有，谁会不喜欢啊？ “知邮少爷！你走反了！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何知邮翘到一半的嘴角瞬间垮掉，他干咳两声。 “我只是看看那边有没有我喜欢的糕点出摊了没有。天色已晚果然已经闭店了，我们快些走吧。” ...... 第374章 发面馒头转世 这几日的应酬愈发多了。 齐梓恒揉着昏沉的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着。 当年惠来书院给学生禁酒真是明智之举，谁知道这出了书院每日的酒压根就喝不完。 痛苦，着实痛苦。 齐梓川好像带着小兔出去买东西了，陈丹宁自从从皇宫里回来后就格外忙碌，更别提卢晓骏和江梦姑娘，每日恨不得吃住都安排在醉月楼里。 齐梓恒靠在榻边，用手心护着房内被风吹的左摇右晃的烛火。 忽的，他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安静的房间。 他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我已经发现你了。” 手心里的微笑烛火又轻轻晃了晃。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从侧边的屏风里走了出来，拉着楠木打的椅子直接坐在了他惯用的座位上。 这人被发现了也是一点不慌张，反而不慌不忙的拿着他桌面已经落了一层薄灰的书本，帮他仔细的拿衣袖擦拭着。 “你这混小子，我一不在了你就成天贪玩耍滑，还在外头又认了个老师？” 齐梓恒抿唇自嘲一笑，举着手心里的灯盏将桌面上的烛台也点亮，面前李先生又老又欠揍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李先生，李大人，你一个被贬出京的太傅，现在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城里？我以为你会躲我一辈子的？” 自从齐梓恒突然得信进京，难以取得联系的李先生就实在令人可疑。还以为这老小子恐会遭遇不测，后面他又派了阿容阿永两兄弟还去打探过李先生的消息。 谁知道这惠来书院忽然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二人只说看到李先生的身影进出竹屋。 只有齐梓恒知道，没有亲眼见到李先生的脸前，他可不敢随意下结论。 现经过了京城认亲这一环节，他现在可是看谁都警惕的很。 也怪自己之前实在是过于放松警惕了些。 对面的李先生没有把他的阴阳怪气放在心里一秒，转头就吩咐道。 “懈怠学业，看这上面厚厚的灰尘，该打。” 齐梓恒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心虚的撇开眼神，现在是要讨论成绩的时候吗？稍有不慎，他们这群人的小命都要玩完。 “一段时间没管着你这猴子，一转眼就跟宝安书院都挑起来了，让你好生在国子监念书非不干，还趁我不在转头去拜了别人做先生。每日醉醺醺的回家。也是，当初有人还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文曲星降世，我看确是个发面馒头转世。” 齐梓恒坐在李先生对面，叹了一口气。 “哎呀哎呀，我都要难死了，某个没良心的先生还高高挂起，我要是但凡扛不住压力我都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呸呸呸。你死了我们这群人都白干了。” 李先生吹胡子瞪眼的要出手拍他。 齐梓恒收回视线。 很好，既然李先生自己亲口承认了，那也就省的他再打哑谜了。 “那个大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听命行事的。” 齐梓恒一噎，看着李先生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 李先生说完这个还有些不满，索性站起来双手叉腰一脸怒样，指着窗户骂道。 “你们这群蛮子，怎么把我学生整成这副德行了？不是说来京城辅佐保护他吗？孩子一脸潦草样，书也没得读也没人管。现在看到我这个恩师都一副质疑样子，你们都做了些啥啊，真是吃干饭的。” 齐梓恒挑眉，愣是等到李先生骂人骂到口干舌燥自觉没趣了才又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每日就净出去与人喝酒胡闹？” 齐梓恒自嘲勾唇一笑，“先生，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胡闹......” “你不好好读书，明年如何能承载起登天梯之举？远的不说，狠话都放出去了，你如何打败温长青为我惠来书院正名？” “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齐梓恒站起来，一脸认真对着李先生皱巴巴的脸摆手。 “像温长青这样的天才，整个大景这么多年也才出了这么一个，我算什么，我一个连考试都要上下疏通的混子，认不清自己，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谁说我要打败温长青了？只要能成为温长青的对手，我也算是好好为自己扬名了一番。” 李先生对他这番话更是表现的一脸震惊，嘴巴都差点没合上。 “放屁，你可是我李思仁一把手教出来的，你的实力我敢说这温长青都不一定能打败你。谁与你说的这番话？是不是姓林那个土匪？他们懂读书吗就在这打击孩子......我下次见到这群土匪还真要与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齐梓恒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眼中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期许。 “先生，您是说，我所有的成绩，都是真实有效的......？” “蠢小子，科举之事，就算中间有什么漏网之鱼，你这榜首之位无人敢轻易动手。你知道要改掉榜首的成绩和试卷要多大的人脉网络？要是我们真有这么一层力气在，你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般躲躲藏藏？” “齐梓恒，你真的是我李思仁除了陛下以外的唯一倾力传授的学生，抛开君臣身份不谈，若你真是个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我也不会逆势也要强扶你。就是因为你这里，有人，有百姓，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任何时候都不要心疑你自己，你比你想得要更加重要，不是身为皇子，而是作为齐梓恒你来这世间的所作所为。” 李先生拿枯黄的手指尖戳着他的胸口，继续说道。 “我知这京城水深怕你难以应付，故而让老林他们一群人能提早的关注些你，只是没想到这群土匪净给我帮倒忙，把我好好的乖乖学生带得满面愁容，净会学着帮倒忙。” 李先生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会，片刻他撩开衣角坐下，蘸着略有些干涩的墨水在空白的字上写下一字，招呼齐梓恒过去看。 “度？” 李先生有些满意的点头，眼神示意齐梓恒去研墨。 “既然海口已经夸下了，老夫相信以你的实力击败宝安书院的那个小子是不成问题。现下为师也该教你些别的东西——仁政御臣之道。现将臣多年尽数所学传授给殿下，也不枉陛下封臣太傅一职。” 齐梓恒看着面前这个身影都有些消瘦的老头，看着他眼里的光芒犹如手上的烛火一般摇晃虚弱却仍旧屹立不倒的散发着微弱光芒。 齐梓恒欲言又止，却还是乖乖坐到他的一侧。 听着这个老头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曾经的光辉往事，听着他在官场上舌战群儒又制衡百家的过往，谈论到皇帝陛下时而昏庸的指令还会眼有遗憾的叹息。 此时这个老头浑身的痞气都没了，言之凿凿风骨犹存。举手投足之间官威尽显，好像过往几十年的朝堂就在他的眼前点点滴滴的浮现。 齐梓恒忍不住侧头看着窗外被乌云有些遮挡的月光。 可能在某个瞬间，又或者是这一秒，这一束光也悄无声息的照到了他的身上。 ...... 第375章 就这么简单 “你要回去了？” 齐梓恒看着面前已经穿戴整齐的虎虎小将，手上已经牵马，行李也都已经收拾妥当。 陈丹宁面色有些差，可能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 自打他从皇宫里回来，几乎日日都是早出晚归，两人交流也一下变少了很多。 陈丹宁抚摸着身侧战马的毛发，神色之间同样也是多了好多不舍。 “这次上京本就是带着任务而来，现在任务完成，我也该回西北继续镇守，再留在此处，我也怕别人对我陈家嚼出言诋毁。只是可惜了，都没能跟弟兄伙好好再耍上几日。” 齐梓恒点头。 兄弟间情谊虽然还没来得及好好相聚，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应该考虑更多的事情。 陈丹宁还是成熟了不少。 “此次回西北，不要走小道，回去就走官道，也不要轻易跟路上的行人起冲突，不要乱喝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写信......” 陈丹宁看着面前絮絮叨叨夹着眉头的少年，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肩头，哈哈大笑了出声。 这未免担心过头了些。 明明他一个文弱书生，看起来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刮倒，前些日子还差点从楼上掉下来。怎么会觉得他一个常年行军风餐露宿的一身腱子肉的人出门危险？倒是他，个子长高了不少，怎么还是看起来轻飘飘。 只是有点可惜啊。 没有看到他京城的门店再开起来，没有看到他与宝安书院温长青对决的场面，也没能等到大家一起相聚在京城把酒言欢。 千言万语他也只是轻松的笑了笑，捏了捏手心里的老茧。 “走了，要常给我写信啊，你让我找人解读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晚点应该就会送到你的手上。” 齐梓恒一转头扎进屋子里，匆匆脚步又冲了出来。 一个新鲜玩意一骨碌的塞到了他的手上。 “事发突然我也没来得及好好准备，之前看你那个暖手的炉子都用烂了，我把我常用的给你换上。这个更抗造一些。我还给你准备了些吃食。” 陈丹宁看着手上圆不溜秋的小手炉，也是毫不客气的放在了怀里，看着齐梓恒睡眼惺忪的脸，还是忍不住上前过去拿双臂轻轻的抱了他一下，凑近之下，还能看见齐梓恒脸上细密的绒毛。 “我在外边等你的好消息。” “我也是。丹宁兄。” 陈丹宁看着风吹起他的发尾，勾唇一笑，翻身上马，挥舞着胳膊，淡出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外。 出了京城，陈丹宁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 “这封信给家里递过去，尽快，要多快有多快。一刻不得耽误。” 兵丁得了信，跨马扬鞭尘土飞扬的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陈丹宁捏了捏手心里的缰绳，看着身后与来时相比几乎少了一半的人马。 在京中大殿上面见了那个小皇帝后，太傅大人就对他们西北来的一行人都进行了论功行赏。王黎和他带来的人顺理成章的就留在了京城。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他们陈家西北军的赏赐——将常年驻军西北的陈家二将调任京城禁军之首。 哪个将军不想升官发财靠近皇城的权力中心？ 只是西北军不可一日无主将，也不知道究竟太傅会把哪位大人又派来西北与他们一起镇守边关。 这些莫须有的虚名究竟有什么用？还不如往他们驻扎之地多派些人手，多送些粮草马匹来，那才是真正的造福将士们。 不管来的人是谁，只要他陈丹宁还在西北一日，就绝不可能让陈家多年经营的西北重地受损。 他一夹马腹，攥着手心里的缰绳，像只利剑一般往那个心心念念的方向飞去。 箭矢被稳稳当当的射在壶里，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少年郎们的欢呼声。 “哎，齐兄，过来投壶啊。” 齐梓恒脚步匆匆，看到诸位公子哥们相聚玩了，也远远的跟大家施礼。 “不巧，今日张大人召我过去，改日再与各位玩乐。今日的酒水钱都算我的，就当是我给各位少爷们作陪了。” 少年们言语间尽显艳羡，纷纷呼喊着让齐梓恒快快出发不要耽误了张老先生的事情。还有的叫嚷着要请齐梓恒喝酒听戏才好。 那抹出众的身影消失后，玩乐的少年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真好啊，得了张大人的青睐，世家公子们都捧他。没有张大人这层关系在这里，他齐梓恒就是个南边来的乡巴佬。” “乡巴佬可是送了红玉棋呢。你有钱你也可以给张大人送去。” “哎，你针对我作甚，那个齐梓恒有这么好吗？有几个臭钱又长得不错，就上了天了？” 同伴看着小厮递过来的珍贵藏酒，拿起来毫不客气的大喝一口。 “有好酒你就偷着喝吧。这种级别的佳酿，你就是把你那六品官职的爹喊来，都不见得能喝上。自己吃酸了还怪上厨子了。” 被讽刺的同伴一整个满脸通红的有些无地自容。 其实说是张大人找，但齐梓恒其实与张大人并不相熟。 他每次来张府，都是坐在那一方桌子前，替张大人画画而已。 他画出张大人想要的东西，吃完张府给他预留的点心，再喝上一壶茶，就可以离开了。 只不过，他今日确实不是来画画这么简单。 “这是？” 齐梓恒把随身带来的纸包放在张大人的面前，顺手替他解开纸包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梦炉居”。 “随手买的小零嘴，看起来做的很精致，味道也不错，想着大人应该会喜欢。” 张大人看着他解开的纸包久久未动，很快，闪过一丝夹着眉头的不悦，笑了下。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张大人呵呵一笑，捡起纸包里保管的完整无缺的一小块糕点放到嘴里，细细品尝一番，的确与众不同。 吃了一点，也就只吃了那么一小点。 “甚是有趣。” “承蒙大人喜欢。” 一如往日，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齐梓恒收拾一番，将画好的东西收好，再与张大人行礼道别。 张大人忙碌了一下午嘴里的茶苦味伴随着肚子有些空荡的感觉在心头泛开。 他垂眸看着面前已经冷掉，却依旧不失色泽的糕点。 管家过来将主人爱吃的菜品端上。 “大人，今日那齐家的小子是不是提要求了？” 张大人垂眸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手指节翘着檀木做的椅子。 “这小子平日里拿着大人的名头招摇撞骗也就算了，他还敢跟大人提要求？大人肯用他的画已经是他撞了大运了，还如此不知感恩，此子太贪。” “我还想，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接近本官究竟是有何所求，见他这月来只是蒙头作画，本官还对他抱有一丝侥幸，觉得他要是真无所求，本官也不介意当他这个名头上的老师。今日他提着这个来见我，我理应该帮他一次，再弃之如敝履。” 管家手上的动作一顿，常年来的相伴已经让他对主人的心思能猜个一知半解。 只是他不懂，主人怎么就愿意改变主意了。 张世修伸手再拿了面前一大块糕点放进嘴里品尝，一股浓郁的奶香在唇齿周围弥漫，好像饥饿过后这糕点愈发香甜可口，嘴里苦涩的茶叶也被冲淡的极为柔和。 好吃，还不让人吃了？ “你拿着这个，多多采购些，给学生们送去。” 管家委以重任的接过那糕点的纸包。 张大人的学生们，那可就不一般了啊。 上至三公大臣，下至文人众士。 管家看着手心里几乎透明的纸包上面，龙飞凤舞手法极佳的写着“梦炉居”三个大字。 “这破天的富贵，可真是说来就来啊......” 第376章 我能治你哥哥 何知邮的马车来张府接他的时候，齐梓恒就顺势上了。 自打何知邮不必再被老宅里的老顽固们罚跪祠堂后，他出现的频率倒是愈发的高了起来。 “哎哎哎，往右转。” 何知邮眼神有戏的看着齐梓恒。 往右走可不是出这条巷子的路。 张内阁所住之地，周围必然都是达官贵人，这绵延望去，可都是贵人们的府宅。 “再往左了过两个路口再往右，应该是这么走的......” 何知邮眉头一挑，看着马车渐渐行驶的方向，忍不住挑眉。 “向府？你是来找向喻之的？” 齐梓恒不与他解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要往前走的时候被身后的何知邮一把拽住。 “你要想好了，这可是御史家，别人都想法子躲开，哪有你上杆子凑的？要是你拿银子收买御史失败了，可就跟那泼了粪的墙一样，千屎留名了。” 齐梓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忍不住把左右空荡的袖子掏出来给何知邮看。 “看，空空如也，我不是来送钱的。” “那你是来送什么的......” 何知邮还在嘀咕的功夫，齐梓恒已经上前跟门房搭上话了。 他顾不得多想，迈开步子跟在齐梓恒身后，反正万事还有他何家能高低插上一嘴，被扔出来也不至于太难看。 “张内阁的吩咐？”门房看着两个年纪小的少年满头疑问。 “是的，张内阁托我来给小向大人带东西，还望尽快通传。” 这两小子或许说话无足轻重，但既然是张大人的吩咐，他们来的方向也确实是张大人家，更何况能坐上这等马车自然是身份不凡。 门房不敢耽误，但事关小大人的事情，他也只说是去通传管家。 何知邮沉下心来看着齐梓恒的脸。 扯谎还真是张口就来，让人一点都看不出纰漏。 “小向大人身份特殊，我劝你赶紧转个弯就说自己是来看向喻之的。” 门被拉开，向府的管家出现在二人面前。 语气倒是挺和蔼，只说小向大人不方便见面，说张大人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的管家会替他代劳。 齐梓恒看着管家，忍不住说道。 “不是张大人要给，是我要给，我有东西要给小向大人。” 齐梓恒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在他潜入京城时，险些不得围困在京中，还是小向大人出手才让他能顺利出逃。那时的向明风在齐梓恒眼中就是虚弱如纸的模样。 后面偶尔听向喻之和太医袁大夫说了一二句有关他的病情，齐梓恒更是内心中下了想法的一定要来看上一次。只可惜好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齐梓恒看着这厚如城墙的院落，手指尖不由得捏紧了好几分。 “几位少爷不要胡闹了，若你们想来，就让你们亲人下拜帖再登门吧。” 齐梓恒好不容易都到这里了，他撑着门，看着面前的老管家。之前夜里他与何知邮看到的那成箱成箱的花更是加重了他心里的想法。 “那我要见向喻之，我是他同窗好友，我们都是一个书院的。” 门后的人不为所动，继续大力的推动着厚重的红漆门。 齐梓恒眼瞧着这群人竟然开始赶人了，忍不住朝着内里喊道。 “向喻之！向喻之！” 京城里贵人们的府邸何其大，光凭他这两嗓子就算是喊破了喉咙，向家的人都不一定能听到。 难道要夜袭向府才能一探究竟？ 齐梓恒坐在门口已经开始在脑袋里规划今晚穿什么颜色的夜行衣了。 门口又一辆马车停下，里面一个身着朴素的老者背着药箱走上台阶。 “袁大夫！” 齐梓恒一骨碌的爬起来。 袁太医倒是花了点功夫才把齐梓恒给认了出来。 “帮你进去，这老夫怕是不能做到，但是相识一场，老夫还是愿意帮你给喻之带个话，至于能不能进来，就看喻之怎么说了。” “多谢袁老先生。”齐梓恒规矩行礼。 何知邮倒是愈发看不懂了，这齐梓恒为什么眼巴巴的要见向明风？ 二人在门外没站多久，门再次被拉开。 向喻之伸了半个脑袋出来，随即一脸疲惫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梓恒兄，知邮兄，好久不见。本来二位来向府我们应该好好招待的，奈何家里实在是有事情脱不开身，日后我定然叫人在会仙楼好好包上一桌来弥补各位......” 齐梓恒伸手抓住了向喻之的胳膊，向喻之跟惊弓之鸟一般的迅速退后，还不忘记退后二里地。 “今日实在是脱不开身，家里真的有事情，两位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能治你哥哥！” 方才还觉得向家的一群人实在奇怪，现在看到连向喻之都是这般模样，看来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说我能治你哥哥，但是我不是神医，万事都要我亲眼瞧了才能确定。” 向喻之面色古怪。 不古怪也就怪了，何知邮在心里默念，小向少爷的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向家的权利地位，连太医都能日日常驻却对这病症依旧没什么效果。你一个区区年轻人，又能有什么手段？ 向喻之凑近了两步，但还是与二人维持着一小段距离。 他低声说道。 “我不是不信任梓恒兄，只是家兄这病长年拖累，不说袁大夫都只能缓着，最主要的是，这病恐会传染。实在不是故意要有违同窗情谊拦着梓恒兄。我们也是有苦难言。” 何知邮当下心里了然，齐梓恒更是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两分。 “会传染！先前见家仆态度我还略有怀疑，既然是会传染的，那更是印证了我心中所想。喻之兄你信我啊，要是我没有把握我绝不逞能，绝对扭头就走！” 向喻之也是被齐梓恒好一通软磨硬泡，终于将信将疑的要带二人进去。 本来齐梓恒是想把何知邮留在外面，但是耐不住这何知邮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顶着传染病的风险这热闹都要看上。 向喻之拿齐梓恒没办法，齐梓恒也是拿何知邮没办法。 真是还莫名其妙的闭环了。 何知邮慢悠悠的跟在二人身后，看着齐梓恒当真一副大夫的模样仔细跟向喻之打听病人的病情。连这向府满园美景都没有兴致看。 何知邮眼神不自觉的聚焦在前面人的后脑勺上。 虽未明说，但是谁人不知晓向家其实是太傅一边的人？先是内阁大人，现在又是太傅身边虽不得重用但名声不减的老御史。虽然之前齐梓恒与向喻之二人关系要好，但是这向明风可才是向家数一数二能委以重任的希望。 此次替向明风治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第377章 我不解，我能治 几人来到向明风的院落之处，向喻之直接给大家递来了蒙脸的面巾，二人一点不迟疑，直接就牢牢固定在脸上。 还没进去，就能听到向明风嗓音几乎嘶哑无力的咳嗽声，伴随而来的就是满园的花香，浓烈又雅致，各地的奇花异宝竞相在这个院子中开放。世人都说万花可见向家园，争奇斗艳赛牡丹。 向家的圣眷，真是这么多年了一分都没少过。 向家的父母在门口看到向喻之竟然真的把人带进来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埋怨。但这丝埋怨很快也被看诊出来的袁大夫给转移了。 “大夫，怎么还是一样的药啊，风儿这次格外难受，要不加大点剂量？” “夫人，是药三分毒，明风的身子骨已经太差了，咳疾伴随着骨肉的虚弱，什么病都会容易趁虚而入，当下还是要先养好明风的身子。” 向夫人连连点头，一边呼唤着丫鬟去送大夫，一边又要小厮去给自己儿子煮些好东西来补身体。 齐梓恒就这么自若无人的直接推门进去了。 “哎，你这客人怎么一点礼数也不懂！” 门一推开，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屋子内门窗紧闭，甚至还燃着炭火，将整个屋子变成一个含有药味和花香味的巨大的蒸笼。向明风就躺在床榻上，被子外面还伸着一截已经瘦的见骨痕的手了，时不时还伴随着压低喉咙的咳嗽声。 “哥！你怎么这么严重了！” 向喻之不顾家人的阻拦冲了上去，绕过屏风握住了无力垂在外面的手。眼里都是对自己的懊悔和责怪。 “喻之，你快先出去，非要你兄长这副模样了还要腾出心来替你担心吗？” 向明风也是轻轻睁开了眼睛，有些无力的推搡着向喻之。 “娘说的对，我不能再把病气，过......咳咳......给你了。我没事，老毛病了。” 齐梓恒一个大步走了过来，一边喊着“得罪”，直接眼疾手快的伸手就扣在了向明风的手腕上。 “哥，没事的，这是我同窗，他说他能治你的病。” 向喻之眼眶红红的看着齐梓恒愈发紧皱的眉头。 向明风心下了然浅笑一声，这种表情他在大夫身上已经看过太多了。 “没事的，我老毛病了，这位小兄弟不用太过苛责自己......” “我要跟老爷夫人谈谈。” 齐梓恒确是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替向明风把伸在外面的手给掖了回去，还不忘记走的时候帮他把窗户打开通风。 听说是来给大儿子上门看病的，向老爷向夫人对齐梓恒二人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进厅堂议事的时候还让下人给他们都上了茶。 “你们还年轻，世上多疑难杂症也是正常，我们夫妇二人都能明白你们年轻人之间义气行为，今日之事我们也就不多追究了......” 齐梓恒站起来，歪着脑袋直接打断向大人的话。 “我不解。” “不对，应该说向少爷的病症在我这里是有应对之策，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向少爷这具身子还携带有好几种毒药。应该说是这些综合的毒药让来看病的大夫们都以为是痨病，纷纷往咳疾上靠，这才总是治标不治本。” 两位大人所有的话都咽在喉咙里。 齐梓恒再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我不解，为什么疼爱孩子的两位会给向少爷下如此药物？” 这话一出，向夫人竟然直接脚一软瘫坐在位置上。 向老爷也是面色板得冷如冰霜。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齐梓恒看了看周围仅仅就他们三个，凭他高超的武艺也能察觉周围并无人在附近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袁大夫应该就是给你们调配毒物而来的吧，我想也只有太医院的太医能精准的掌握毒药的用量，让几种药物相互影响却又尽可能的不伤害性命，但是毕竟是对身体有损害的东西，向少爷身子骨愈发虚弱也是伴生而来的病症。” 向老爷端正坐在主桌，眼神像利剑一般向他看来。 “既然你说是中毒，可有解毒之法？要是什么人都像你一般上来就是一顿胡搅蛮缠又不给治理之法，那岂不是人人凭一张嘴就可以起死回生了。我们还没有老眼昏花到不分黑白对错。” “我能治。” 齐梓恒说完这句话，明显看到二老的眼神像是抓到什么希望一样，都看了过来。 “你们要治吗？” 正常父母怎么会想到给孩子下毒，既然都给孩子下毒了是不是又真的想把他治好呢？ 两位明显都稍微愣了一下。 齐梓恒暗自打量着二人的神情，向夫人心里更急切些，言语间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询问什么。向大人就沉稳很多，只是微微闭着眼，手上捏着珠串来回捻动，似乎在游神。 片刻，齐梓恒似乎听到了向大人的叹息声。 “你真的能治？能让我儿恢复如初？那可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如初是什么意思？反正让他与正常人无异，能站能跑能出门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信不信我，我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可以故作外人将自己排个干净管他作甚？而且向少爷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吧，已经等不起了。” 看向明风这般样子，就怕没被身体里的毒给闹死，营养跟不上也就是个把月的事儿了。 向大人站起来，点了点头，眼里多了很多坚定。 “治！我儿苦了这么多年，不能再因为我们几个老家伙犯错再难过下去。只是一点，不能多问，也不能动风儿院子里的奇花异草。更要对所有人隐瞒我们今日的谈话。” 向大人虽未明说，但也明里暗里透露着这其中定然有不少隐情。 齐梓恒点头，表示以上这些条件他都能接受。 从向府出来的时候，向喻之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方才传唤齐梓恒进厅的时候也没见父母亲对这个同窗如此重视。出来时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梓恒兄，你真的能治？” 齐梓恒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向喻之忽然众目睽睽之下抓住了齐梓恒的手。 “梓恒兄我恳求你，尽最大的努力。我从小与兄长年岁相差略大，兄长都是爱护我庇佑我的那个，出门求学再加上父母隐瞒，我竟然不知道兄长已经虚弱至此，若是能救我哥，我愿意......” 齐梓恒轻咳了一声。 何知邮立刻接上话茬。 “向兄，再多就过了，你也不想你梓恒兄医治你哥哥的时候满脑袋都转悠你说的这番话吧。” “是这个理，先放宽心吧。” 待两人走出向府二里地，都还能看见向喻之芝麻粒小人偶大小的身影驻足眺望他们。 回去路上，何知邮什么都没有问。 看着路边的小摊还笑着跟他指点道“有机会一起去尝尝”。 到齐府后，齐梓恒一骨碌从马车边缘跳了下来，他看着拉扯着半边帘子的何知邮。 还是没忍住给他行礼赔罪。 “今日事是我太过鲁莽，要是牵连了知邮兄或者你的家人，那我怕是拜再多张大人为师都不管用了。” 何知邮歪着脑袋看他。 “千屎留名。” 何知邮停顿一秒旋即扯着车帘哈哈大笑起来。 笑累了他才擦着眼泪道。 “不亏，今日可是托你的福见了向府独有春色，再说了，你也没闯出祸事来。虽然看不懂你现在的所为，但我就是信你，万事我尽量给你托底，区区向府我何家脑袋一兜倒也闯得，你不必忧心。” “倒是你，又是与温长青比试，又是跑向府，要去张大人那里表诚心，还要盯着你的酒楼开业，我看你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三个用才好，缺人手可以问我。” 齐梓恒嘴角弯弯，声音尾调都上扬了，躬身道。 “还是知邮少爷最最体恤我~” ...... 第378章 太傅身边的红人 眼瞅着一日比一日要热了。 王黎身上的装束也轻减了不少。 京中羽林军的事务比他想得要清闲得多，手下很上进，也知道怎么来讨好他这个主将，每次在他要头疼脑热的时候都会主动出面来帮他想法子解决。这与他一开始在脑中上演的勾心斗角来回施压的情况完全不同。 更别提太傅大人是个厉害之人，能看清他的能力将他一手提拔到如此地位。想来也是对他极为信任。 但他还是要能加卖力的做事才行。 因为陈小将军的两位兄长在月初就已经进宫领旨，现担任禁军军统一职。 能在宫中护卫贵人们的安全，每日都能在贵人面前多晒脸，可比他一个在外务工的要更容易得到赏识。况且这么多年西北那边都是两位陈将军一手操办着，他们二人的能力还是不容小觑。 小梁大人好像不在京内，这种天生的公子哥命就是好啊，天大的事有大人们顶着，他们只需要拿着家里的钱财游山玩水万事不愁就好了。 这种话他只在自己心里头想想就好了。 毕竟现下如今安稳富裕的京城生活还是沾了小梁大人的光。 正发呆想着，老远就听见自己阿娘咋咋呼呼的在门口叫嚷。 当年王大人被行刺，王贵邂逅太傅变王黎这一事来的太过匆忙，随即他又启程去了西北，一时间无暇顾及父母。听小梁大人说，他父母亲人是他特地派人在京城青阳周边找了好久才在一处破庙里寻到的，老两口失去田地又房子不再，只能在破庙中帮人做农活糊口饭吃为生。 接二老来王府的当天夜里，两老吓得一宿不敢动弹，生怕是儿子惹了事，也不准备放过他们两个老的。 现下见到王贵平安威风的回来，老两口直接腰杆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背挺老直，说话嗓门比人家摊贩吆喝的声音都还要大。 看到父母以自己为骄傲，王贵心里头也跟吃了蜜一样甜。 就是...... “你们什么人家啊？就送一点破点心来？我们可是王府！这里可是统领羽林军王大人的府邸！” 王黎下意识的眉心一跳，脑子都还没转过来，腿都已经跨出去了。 “娘！我不是说了不要随意收别人的礼？！” 王黎的死法还不够骇人吗？现在羽林军在他手上好不容易口碑逆转了些，乱收礼，到时候不光是会给太傅大人添麻烦，那不是给自己的性命埋下隐患？ 王贵娘一扭头，脸上白的发灰的粉簌簌往下掉落。 “儿子啊，娘没收啊，你说你是哪家的下人，怎么不懂事，一点破点心也想打发我们？” “这可不是破点心，这是我们大人排了好久的队才在梦炉居里买上的点心，现在外面更是一掷千金都难以品尝，想着分与王大人尝尝鲜，王大人不喜也罢。” 小厮也是一脸高傲，捡起地上的东西一脸火气的走了。 王黎看着一边生气的老娘，一边满腹怨言的小厮，也只是无奈挥手让人去把那位大人派来的小厮去送送。 “一点破饼子烂谷子就打发人，我儿子可是太傅身边的红人！” 王黎吓的心里头突突的跳，下意识的拿手捂着母亲的嘴巴，近距离下王贵娘脸上裂开的脂粉更是深一道浅一道。 “娘！说了一万遍了！京城多是达官贵人！我们是来给大人分忧，不是让太傅大人还反过来给我擦屁股！要是这话叫有心之人听去了，明天弹劾我的折子比咱们房顶上的瓦片都还要多！” 王贵娘哎呦一声，可劲儿拍了拍自己的嘴。 “我这一上头了就忍不住说出来了。这可不能给我乖乖儿惹麻烦。” 王黎只觉得母亲的口头承诺实在是难以兑现，忍不住多嘴问道。 “真的没收别人的东西？” “日后再不收了！” 王贵娘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王贵单是看自己母亲脑袋上闪闪发光圆润的珍珠就知道必然价值不菲，不是他的俸禄能抵得上的。 他忍不住叹气，不说自己的母亲，他又何尝能忍住？ 在军营中还好，但凡出了营，走到哪里都有人变着花样的给他送东西，就连他那个副使阿长手上都多了好几个没见过的扳指。 他又不是非要做那清廉一挂的蠢呆子，拿一点，应该没多大关系吧...... 王黎绷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对着母亲又忍不住多交代了几句，这才转着脚尖又去营地里去锻炼了。 王贵娘也是见儿子一走瞬间脸上又露出了苦色。 她在京城也住上一段时间，也知道如今上上下下整个这么大的王府仅靠王贵的俸禄是完全没办法撑起来，更何况下面还有一堆小厮丫鬟还要养着，出门去几家夫人那串门更是不能寒酸了去。 “怎么种田的时候愁银子，现在当了官夫人了还是缺银子......” “不如办宴席？” 旁边的王贵爹不知道何时转着手里的扳指就走了上来。 王贵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轻重，这在京中办宴席，钱不就跟流水一样的全流出去了？” “蠢蛋！儿子不是说了不让随意收礼物吗？要是有了席面，大家送礼不就有个由头了？到时候多少京中大官都要上来跟我儿结交，关系又有了，面子也有了，京城里送礼上门还能是什么差东西？咱们在席面上简单些不就好了？” 王贵娘瞬间眼珠子滴溜溜了的转了好几圈，手不由自主的摸上脑袋上那个圆润的珍珠，也是。这办个由头，这样也能让全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认识他们老夫妻。出门也更有面子，还能让他们儿子在京中也风光一把。 不就是办席面吗？她在他们村里当年那摆席面的猪头肉全是她自己亲手熬的。 还能难倒她？ 只是这京中这要摆几桌啊？十桌？那做饭可不把她给累死了。 第379章 池小王八大 看着对面华丽精美的菜单，王贵娘冷汗都差点冒出来。 小厮凑上来在菜单上指点道。 “这道金翠玉树贵人们更是爱吃，现在更是吃这道菜的好时节。” 王贵娘看着这道菜后面的标价，只觉得兜里现在带来的都只够买人家两道菜，更别说上十桌。 这会仙楼这么贵？怕是只有皇帝才在这里办得起席面。 还是说就当他们乡下来的好欺负？ 王贵娘冷哼一声，甩着脸色就走了，招待的小厮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出了会仙楼，差点让冒失的小公子给撞倒。 丫鬟赶紧过来扶着点王贵娘。 “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王贵娘顺着人群蜂拥的地方看去，竟然看起来也是一座酒楼，就开在会仙楼的对面，不远不近的，好像把会仙楼大半的生意都揽了过去。 这还没进去，外面一处小门面叫人快把门槛都踏破。 “烦请，三份心烛糕。” “哎，你这人怎么插队，明明是我先来的，掌柜给我先拿三份。” “你们别吵了，在吵都去后面排队去！” 王贵娘被这副阵仗给吓到了，她看着一群人在小门前抢所谓的糕点，必然不会难吃，想着要是能放到宴席上，也是能出个新鲜。那些有钱人肯定把对面会仙楼的什么什么金树玉树都吃腻了。 “喂，小子，给我装一份先给我尝尝鲜。” 王贵娘不顾大排的长队，直接挤着最前面的一个小厮凑着大饼脸喊道。 排队的人都愣了，小厮眼睛都没抬一眼，语气冷漠沉稳。 “去后面排队去。” “哎？反了天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贵娘这一声石破天惊，把所有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连打包糕点的小厮都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也确实没认出来这是京中哪家的贵人。这副做派，倒是像极了路口摆摊的大婶。 “羽林军统领，王黎，王家的！王黎是我儿子！” 妇人豪气万丈的报完自家姓名，本以为剩下一堆小厮都会乖乖把点心都让给她，还会给她直接免单，又或者借此来巴结她。 万万没想到。 对面人群里竟然传来一声嗤笑。 “好大的官威，还以为是太傅大人亲自来了呢，我家主人是兵部的。” “我是尚书家的。” “是翰林大人派我们过来买糕点的。” “巧了这不是，你们是黄大人家的，我们是陈家的，我们两家好着呢。” ...... 偌大的队伍竟然就开始一家一家的往后报官职。 连最低的都是正七品家的主簿，说起自家主人的职位时还有些自卑又小声的往后挪了两步。 王贵娘被这群人七嘴八舌说的头晕眼花，她可分不清官位。 连忙看向带来的小丫鬟。 小丫鬟扯了扯王贵娘的袖子。 “老夫人，王大人是羽林军的统领，本来应是三品，若按西北职务来算，可能，位居......五品？” 王贵娘根本不知道，王黎这个名字确实是吓人，并不是这个人的官职有多大权利有多高，而是只是做了一条好狗，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有背后的主人在后面替他撑腰。当年风头真能盛的王黎别说敢在京城街道上强抢民女，就连会仙楼这样的大酒楼，他也是想砸就砸，京城的府衙更是对他来说视如无物。 如今的王黎虽然官位依旧，但是气势就弱上太多了。 况且，谁都知道这羽林军是小梁大人的。 这个半吊子有什么可害怕。 “这位夫人还是去后面排队吧，不要耽误大人们的正事。” 王贵娘牙龈都快咬碎，偏偏好像确实没什么能挣得过人的地方。只能灰溜溜的站到最后一个，也不知道这小酒楼怎么就能引来这么多的贵客，真是池小王八大！ 她哪里知道，这家梦炉居还没开业时名气早就已经被张世修张内阁大人打了出去。 高位的几家都知道张大人送了这家梦炉居的点心给好几户大人们。 不管是真的欣赏也好，还是其中有弯绕也好，都不妨碍他们跟着凑一脚。举手之劳，谁不愿意卖张内阁一个脸面呢？ 一时间，这家梦炉居的名气就一夜之间在整个京城传开了。 哪家没吃上梦炉居的，都是落后。 更何况这家的点心确实是新颖又鲜美，是从未出现过的味道，更是让整个京城一味难求。 “尝尝，大不了排队，又不是等不起......” 还未嘀咕完。 前面的小铺面已经在收摊了。 里面的小厮扯着嗓子朝外面的喊道。 “今日梦炉居糕点供应已结束，明日请早。” 王贵娘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日头，现在日上三竿的，谁家不是都开着门做生意？怎么这开铺子的客人们金贵这卖糕点的厨子也金贵上了？ 想到这里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前面几位大官家的奴仆们。 这得多生气啊。 官大一级都压死人，更别说这么多贵人，对付你一家小小酒楼。 带着主人的命令出来，结果最后还空手而归。 小小酒楼，叫你猖狂。 叫王贵娘更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前面几家的小厮不仅没有拿自家的官威去压一压，而且竟然一家一家排队井然有序的去前面领票。说是这样明日凭借票可以接着今日的排法。 王贵娘忍不住扯着一个小厮的胳膊小声凑过去问道。 “这家酒楼什么来头，连你们家都拿他没辙？” 小厮本来得了票准备高高兴兴去梦炉居里面去帮自家少爷占座，去看京城最近大肆宣传的江梦姑娘的演出，被这无知妇人拽住了衣服怕是一时半会要占不到好位置了更是心里上火。 但对面一身行头好歹看起来是个官眷。 他咳了一声，将胳膊抽了出来，随手指了指正在招呼给小糕点铺面拉扯的小厮说道。 “那是何家的人，何家，整个大景最大的银号就是他们家的，更别提他们祖上传下来就是皇商。谁没事要去得罪财神爷？” 王贵娘看着这一身伙计服装的小厮，不由得小心肝都跳了两下。 这何家的小厮在此做生意，定然是何家的铺子。 要是能与皇商搭上关系，那还愁金山银山不成堆的往自家里进？ 一侧头，那官家的小厮都涌进了酒楼之中。 她也不甘落后，提起裙子拉着丫鬟就不顾身份的跟着往里面挤。 第380章 一封来自齐梓恒的战书 这酒楼设计得倒是十分新奇，在二楼中间处还摆上了一个巨大的台子，上面更是布置的花里胡哨的，甚至还有南边才得一件的美玉做这舞台的点缀，光是看这一点都知道这家主人的极致奢华。 不管是楼上的雅间还是大厅的座位早都人满为患，甚至四人座被硬生生坐成八个人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了。 王贵娘就这么被挤在门口处，脸上的脂粉都蹭在路人的背后，印的白愣愣一道的。 “不要小瞧江梦姑娘啊，鄙人有幸在青阳欣赏过一次江梦姑娘的歌喉琴艺，那音律，绕梁三日不绝！更别说她的容颜了，要是能再见一次，怕是死无憾了......” 旁边的友人一脸不相信的笑着打趣朋友。 王贵娘只觉得这群男的实在是有银子没地方花非得上赶着来这里挤着。 正想着要怎么挤出去最为体面。 忽然整个梦炉居的大灯全灭了，只留了食客们每桌三盏小灯供人可视。一阵音律从顶上响起，柔和又悠长，好像柔软的丝绸，更像潺潺流动的小溪，从上往下，从左往右的穿过每个人的脑袋。 整个酒楼窃窃私语逐渐减少，周遭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王贵娘左脚不知道被哪个憨货踩了一脚刚想要发作。 一点星光竟然从她脑袋顶上亮起，顿时所有人的都聚了过来，还未停留过久，两侧的灯像是神明的安排一般，竟然整齐有序，像是百鸟朝凤一般，由稀到密，由散到聚，由慢到快，纷纷向中间巨大的舞台聚拢。 像是在空中搭起了一座萤火虫的编织的桥梁。 隐隐还有小声的抽气声。 王贵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嘴巴都快要合不拢的的时候，仙女就是这么踩着鼓点，飘着青丝，举着彩灯踏着萤桥飞到了舞台之中。 舞台上的宝玉映照着灯光打在仙女的脸上，所有人都只觉得呼吸都轻了许多，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举动会惊扰仙女让她再飞回天上。 整个酒楼的灯光开始逐渐回温，仙女舞着袖子，朱唇轻启。 ...... 王贵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左右夹紧的状况下依旧看完了整场表演，最后散场的时候，她脑袋上的珠翠不知道丢了一根她都没发觉。 虽然她听不懂姑娘在唱什么，但是她有眼睛，能看出来姑娘的舞蹈很美身段纤长，姑娘的嗓子也极为动人。长得这般出彩，就是真的取名叫“天仙”也不为过！难怪有人愿意为了她去花钱！ 表演散去后基本都是留出空隙来招待食客的。 王贵娘也想在这消费一下顺便再见见这样美丽的人儿。 只是可惜，座无虚席，哪里还给她留出位置来。 刚要离开，转头就瞥见了那大厅一角，竟然是王贵与几个人在桌上聊天。 一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自家儿子的脸上竟然也难得的红了几分，满脸都是慌张和羞赧，视线还不忘记往二楼舞台中间心虚的来回瞟上几眼。 王贵娘猛然一拍大腿。 对啊，贵子现在年岁也已经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 之前她帮忙干活的那家妇人儿子与他差不多大，现在孙子都抱上了。说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老两口在京城中中住着，当然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而考虑。 她的目光忍不住看向江梦方才离场的方向。 眉头夹在一起。 可惜了，多好的姑娘，可惜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这样哪家的男子还要她啊？ 肚子里都开始琢磨该给儿子相一门什么样的亲事的时候，余光就看见方才何家拽的跟二五八万的小厮这会竟然在跟那个江梦姑娘行礼，还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 王贵娘当即就拍自己的脑门。 怎么把何家给忘了！ 这整个酒楼都是何家的，更别提一个小小的歌女？ 虽然这歌女的身份是丢人了些，但倘若能借此与何家交好，届时他们王家的权利再配上何家一个商贾的银钱，那岂不是两全其美？都说商贾低贱，但是能与皇帝做上生意的商贾又有几个人敢小瞧？ “身份是低贱了，给我儿做个妾，也能给何家一个脸面。后面两家关系不都可以慢慢借此发展起来？” 王贵娘越想越美。 只觉得无尽的金山银山在向她招手，同时儿子也能抱得美人归，手下又能多个美艳儿媳妇在膝下伺候着嘘寒问暖，简直不要太完美。 想好就去做，她马上打发了身边的丫鬟仆妇一个个的赶紧去采买礼品置办首饰。 ...... “少爷......外面又多了好些人在偷看。” 小童拳头捏的紧紧的，脸上都还有挡不住的怒意。 这件事分明就是青阳府那个小子要出名，要名头，偏偏要拉自家公子来做垫脚石，真不道德。故意大庭广众之下找自家少爷说比试。现在好几个月都过去了，比什么？什么时候比？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他们家长青少爷可惨了。 先不说莫名成了京里学子们的玩笑中心，现在连国子监里面的大人师兄们也都暗戳戳的对他异常关心。门口时常还能听到有人故意在大声议论。 他们家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从小到大少爷都是最令读书人神往的，出门相伴都是名门儒士。谁不知道大景百年难得一遇的出了温长青这么一个天之骄子。齐梓恒写出什么好诗来的时候，温长青早就已经扬名整个大景了！ 如今这天之骄子倒是像那饭桌上的咸菜，桌上无趣淡口都能来上这么一口好用来下饭！ 可是温长青好像并不急着去做这件事。 此时温长青沉稳得很，靠窗而坐，手上还举着书本，眼神似乎正在为的内容而延伸思考。窗外树叶的影子打在他的桌台上，安静的能听见风刮擦树叶纹理的声音。 “少爷......”小童忍不住又低声埋怨了一声。 嘎吱。 小童忍不住定睛向异样声音的方向看去。 温长青表面上神情一片岁月静好，手心里书本的书页都快叫他在手里揉烂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书本在替某人负重前行。 小童瞪大了双眼，抿了抿唇角，把所有的话都吞到肚子里，然后安静的退了出去顺便给少爷把门给带上了。 温长青长叹了一口气，将手心松开，眼神逐渐聚焦将手心里揉烂了的书页再用心仔细的一点一点撑开揉平。 书里还夹着一封信件。 那是他的老师，小李先生给他寄来的回信。 上面的字他都已经快刻在脑袋里了，里面就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你敢不敢？” 敢不敢吗？ 怎么会不敢呢？温长青有些想笑，但是想到是自家老师写给自己的，又收回所有其他思绪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件事。 距离上一次齐梓恒在醉云楼跟他当街叫板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久到除了读书人大家都快忘了这一茬。温长青一日不敢懈怠，他每日都晨昏定省，在规划好的时间内去尽可能的充实自己。 想必对面的齐梓恒也是这样为了他们之间的比试每日都在偷偷学习试图惊艳四座。 然后他就听说，齐梓恒每日出去张大人府邸，齐梓恒财大气粗与人为善每日在醉云楼包桌宴请好友，齐梓恒跑去了最大的戏班子看戏，齐梓恒日日与何家的少爷厮混，齐梓恒还被向家的少爷邀请进向府得以赏花...... 温长青听到这些消息差点没气的一口气把手上的杯子丢出去。 天天把酒言欢四处溜达！ 这样的gai溜子！老师竟然还问他敢不敢应战？ 温长青差点没气得笑出声，把这种人认真当成自己的对手，那才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会轻视齐梓恒。 温长青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定在椅子上。 手执笔，开始沉下心来继续研学。 老师说了，他的天赋目前为止无人能望其项背，既然已经背着这个赞誉走到了现在，那就一直，一直，一直优秀下去吧。走到回首时，看到齐梓恒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然后一笑了之为止。 “少爷！” 门被大力撞开。 他还没来得及斥责小童如此不守规矩。 小童举着手上的信封直接呈了上来。 “是齐梓恒，齐梓恒下战书来了！” ...... 第381章 pick me up “君子六艺？然后再最后附上国子监学子大比结果？” 毛豆呆愣的看着手上的所谓“战书”。 在齐梓恒往国子监温长青的住所那里送上一封战书时，同时也昭告了天下，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认真，严肃的，要跟宝安书院的温长青对决。还是要在所有读书人的眼前。 “他疯了啊。”毛豆忍不住咂吧嘴。 在京城定居许久，他自然熟知温长青是何种角色。 那可是国子监的大人们亲自去川安府请过来研学的。 反观齐梓恒，一个南方来的愣头小子，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学就试图与温长青比试在京城文人中先闯出一片名声来。 况且此人，名声实在有些臭，实在为人所不齿，但偏偏他的朋友还不少。 “这有何稀奇？” 余先生捋着胡子看了自家学生一眼，忍不住冷哼一声道。 “背着读书人的名声，实则就是打着读书人的旗号暗行那贿赂腌臜之事。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下齐家此子正是风头正盛之际，背靠张大人才敢定下战书，心里狂妄难掩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 读书人，哪里都是那般简单？ 嘴上说的是圣贤话，心里念的是算计经。 多的是时候连骨头被吃干抹净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那他要是输了岂不是就贻笑大方？京城累积的人脉资源不就都随之消失了？” 余先生叹气，抬手摸了摸自家学生的脑袋，现在毛豆已经窜个子，不再是那个流着鼻涕满地跑的瘪犊子娃娃了，很多时候自家的孩子心性就是过于单纯，余先生为此也很是苦恼。 “傻孩子，你觉得张大人是看中了他能打败温长青，才收他入门的吗？” “......难道不是吗？” 余先生哭笑不得，慢慢跟弟子解释。 齐梓恒此人现在已经入张大人门下，就算输了，有此番靠山在背后，他的人脉也不会随之消失。相反，比的是君子六艺，他总不可能一条都不能战胜？但凡他能争下一局，就已经在他拓宽人际的道路上再添一笔。从前整个京城只知温长青，后面京里流传起了齐家的诗句，他也未曾动摇温长青的根基。 如今怎么看都是齐梓恒崭露头角的局面，只是说赢多赢少而已。 这才是真的无赖啊。 余先生越分析越觉得此子绝对不简单，一个小小书院学子能做到如此？还是说这背后可能牵连党派之争？ 他不由得夹起眉头多跟毛豆叮嘱，万事不要轻易与此人对上或正面交锋。 毛豆看自家先生难得如此凝重，他不由得跟着认真点头。 “我必当谨记在心，我也要去跟师妹去说这件事，让师妹听个热闹也好。” 看到毛豆规矩守礼的退了出去，余先生欣慰点头。 想到毛豆的师妹，也就是阿雅，余先生忍不住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阿雅要是是个男子就好了，以她的天赋能取得的成就，说不定不会比那温长青要差。 毛豆走到小院门口之际，忍不住放慢脚步，然后用手抹了抹有些凌乱的碎发，又理了理衣角，这才有些轻柔的敲了敲小院的门。 啪的一声。 一支箭矢穿过空旷的小院直扎向另一端的草靶而去。 随即稳稳的打在红心上落下黑色的印记后，再垂在了地上。 “师妹，好准头！” 毛豆在一边小声的拍手叫好。 阿雅侧头，将手臂上的束绳给摘了下来，抬眸时分，毛豆已经帮她把地上的箭给捡回来了。 “力道不够，都不能扎进靶子中。”说着，她又试着去拉手上的弓。 “因为没装箭头都还有如此力气，师妹不要对自己太严格。” 毛豆看阿雅如此专注挽弓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自己心莫名的跳得快了好几分。这些年阿雅变化属实是太大了，原本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数年时间过去，竟抽条一般的舒展开了。 阿雅的个子高挑人也纤瘦，云鬓斜插一支青玉簪，恰似冰棱垂落。肌肤欺霜赛雪，眉峰若远山含黛，眼波却如寒潭凝冰，映着漫天飞絮亦不起涟漪。唇色极淡，仿佛初绽的白梅蕊，连呼吸都化作薄雾消散在冷空气中。 用毛豆的心里话来形容，就是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比师妹还要好看的姑娘。 白梅冲他抿唇一笑。 毛豆只觉得心里好像春天都来了。 跟在余先生身边这么多年，他也知道，这大概就是书中所写的男女情谊。 ...... “你还知道露面，我还以为威名远扬的齐少爷把我们之间的比试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温长青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他说这样的话，倒显得他斤斤计较没什么风度了。但是不说点什么又实在是不吐不快。 齐梓恒看着面前穿着居家服饰的温长青嘿嘿一笑，只当他的阴阳怪气都是耳边风。 这些日子确实是太忙了。 倒是把温长青排到最后了，他介意也是情有可原。 “哎呀温长青你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上赶着来给你赔罪了？” 温长青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同窗。他手上递过来的点心上印着“梦炉”二字，一屁股往他研学用的书桌上一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他确实又瘦了些，眼眶也黑了一圈。 温长青把脑袋一撇。 “说的好像我俩感情很好一般。” “哎呀呀，那长青少爷跟我的关系自然不是一般人能与我们相提并论的......” 温长青伸出一只手阻止他接下来要打的花腔。 他只是久不出门，又不是消息完全闭塞，齐梓恒在京圈各家少爷的口碑那是人人称赞，他这人真是一嘴伶牙俐齿，不过自己肯定是不吃这套，多费两句口舌的功夫还不如多练一下字。 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平日里有没有用功读书。 “如果你今日来找我就是来跟我说这些话，那你还是回去吧。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还需要你来耍我玩后又来安慰我。向我下战书，只说是要比君子六艺，什么时间比，由谁来评判一概不写清楚，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究竟真的想与我比试吗？” 齐梓恒正色起来，摸了摸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虽然严肃些了，脸颊还是有若隐若现的酒窝。 要给温长青这个炸毛小狗好好顺毛啊。 “今日正是想要与你商议此事，不如我们这般......？” 小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过了，都帮他把屋子里的烛火都点燃了。 等温长青回神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黑的看不太清了。 方才齐梓恒走的匆忙，也没礼貌性的留他吃饭。 想到这一点温长青又脸黑了些，这家伙酒局饭局不少，也用不着他来留人家吃饭，多的是人想抢着喊齐少爷用晚饭呢。再说了，他们现在可是对手，没几日就要比试了。 他的视线不由得又放到方才齐梓恒写写画画的纸上。 “在梦炉居举办文会......由每日的客人来进行评分，一月一比，得分一月公布一次，直到最后国子监的学子比试......让大家来评选......” 很新颖啊。 脑子瞬间浮现了齐梓恒讲到此处眉飞色舞的神情。 “如果我来找大儒或者你来找人做裁判都会觉得有失公允，不如就交给大家，群众的眼神是雪亮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找人来监票，看梦炉居是否有人作假票重票。只要是学子们都可以参与进来，国子监的大人们追究起来也就可以借口说是在私下以文会友......这叫什么？这叫你一票，我一票，明天我们就出道......pick me pick me up，全民制作人们......” 后面温长青就听不懂了。 这套真的能行吗？ 这不是胡闹吗？ 温长青浅浅一笑，本来因为意气用事要跟他比试的自己还不一样的是在胡闹？ 梦炉居啊，在京城都传遍了。 说是内阁张大人很看好的一家店。 “少爷，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不准捣乱。” 小童拍着胸脯一脸正色。 温长青笑了笑。 齐梓恒究竟在想什么，这样的声势，是在给他们二人造势？ “哎，先别扔了。” 小童越说越气愤，就要拿着齐梓恒方才拿来的点心拿去丢掉。 “你家少爷我还没尝过呢，要是实在难吃，再丢也不迟。” ...... 第382章 不，我是王二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京中的读书人变多了？” “读书人不在书院读书，怎么都往酒楼钻？成何体统？不好好准备科举吗？！真是浪费光阴，想当初我们那时候，哪里还有这种条件？” 林穆擦着手上的断剑，忍不住抬眉看对面同样在整理袖口的少年。 “恩，你确定要今夜去找人？明日在酒楼里比试‘书’的消息早早就传出去了。” 齐梓恒点了点头，忍不住将小册子放在手心里拿炭笔再划了划。 “要是陈丹宁给我们留下来的翻译册子无误的话，那我们更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上面不仅记录了不少辽人的名字，更是用辽人的语言记录了许多我们大景的名字。既然有一个名字让你们都很在意又查到了去处，那我们要趁着此人还在京城尚未打草惊蛇的时候尽快了解此事。” “文会更是让京中那些大人们都放松警惕下来，京中外来人变多了也不稀奇，正是趁乱好办事的时候。” 他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道：“田柄。” “当年七排村整村遭遇不测，我们留存在七排村的人手也都难以幸免于难，这件事绝对有蹊跷，不然王黎当年也不会如此悄无声息的直接摸到了余水村。当时顺藤摸瓜就是查到了田柄此人，然后又很快销声匿迹在京城附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此人终于有消息了。” “......只是，你确定要与我们一道去？很危险......” 齐梓恒直接无视掉林穆担忧的眼神，自顾自的给自己把头发束得高高的。 嘴里叼着发绳含含糊糊说道。 “我无碍，我到时候我就躲远点，你们打架我就跑，有柴叔看着我肯定没事的。” 林穆还想再说什么。 但看齐梓恒如此不容拒绝的模样，他只能再多吩咐柴子一路上一定要更加谨慎周全的照顾他。 夜色如墨，今夜连月光都隐在层层乌云之中，山上蒙起了厚厚的雾气，林子里的鸟夜间叫的更是孤寂，短促的鸣叫后能清晰听清胸腔里缓慢沉稳跳动的心跳声。 浓雾之后，竟然真的有一处破败小院在这深山之中，藏于京城附近。 林父林母两人对视一眼，手上打着手势，齐梓恒压低了呼吸小声跟在他们身后。 小院子实在是太过破败，连门槛上的苔藓都结了厚厚一层。 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门就被轻轻推开，一眼可见里面空荡杂乱的陈设，都落上了厚厚的灰尘和层层叠叠的蛛丝。 这个地方好像已经被荒废了。 今夜八成是要无功而返。 柴子叔一下就泄气了不少，但还是举着尖刀挨个去每个屋子都去搜查一番。 齐梓恒蹲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的杂草。 院子里因为长久的不来人，草都已经快没过了鞋子，草坪处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但顺着石板路往水井看去。 齐梓恒轻声走过去，摸了摸水井边挂在一侧的绳子。 绳子无论上面还是下面都是干净微微湿润。如果长时间不使用那绳子的下方接触水井的地方必然会滋生苔藓。 此处还是有人来的！ 不好！ 齐梓恒噌的一声站起来。 “嗖嗖嗖。” 几声风声划破的声音，齐梓恒瞬间侧头，看到箭矢从一个房屋内破窗而出，站在门口的柴子叔险些被暗算到，再安静些还能听见屋内机关轻微卡动发出的声音。 “有埋伏！柴子！” 林穆低声喝了一声。 柴叔得了信瞬间就跟个弹簧一样，从房子门口转眼就跳到了齐梓恒的身边，一手拎着齐梓恒的腰，直接把他扛起来往外飞去。 齐梓恒被卡着肚子，以一种倒栽葱的方式俯冲下山。别提多难受，差点晚饭都快吐出来，不过眼下他也没空去计较这个。 柴叔肉眼可见的焦急，把他放在半山腰的一棵树上。 “你就在这等我，不要乱跑！我去帮你爹娘！” 齐梓恒点头如捣蒜，捂着嘴，看着老实憨厚的柴叔一手尖刀一手砍刀的又飞速上山。 他自己是有些身手，甚至打的很好，能将王黎击毙后再全身而退。但这不意味着要告诉他们，毕竟，他们现在还都是听命于“那位”大人。 齐梓恒趴在树上，只觉得山中寒气逼人，不一会他的睫毛上都挂上了些许水汽。 几乎是在他腿脚快要发麻的之际，他听到了树下有动静。 虽然很小声，可能就一个人。 齐梓恒揉了揉眼睛瞪大了双眼看着树下。 是一个裹着斗篷头戴斗笠的人，一身黑，甚至在雾气弥漫的半山腰还举着灯笼。 就像是半夜回家的村民一样，草鞋踩在草地上的沙沙声没有一丝遮掩，甚至对上山这条路没有半点的犹豫。 齐梓恒不认为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会是什么普通的村民。 几个呼吸后，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安静的像一只猫一样离人很远的跟在那人身后。 走了很久，久到一度齐梓恒都以为前面那个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再转了好几个弯，又一个院子出现在眼前。 这个院子就更有人气些，连院子外面还挂上了灯笼。 村民举着灯笼，将灯笼随手插在了门外的一个缝隙中，顺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脑袋上的斗笠，在门口磕了磕脚边的水汽，推门。 门推到一半后停住。 “你这个小老鼠难不成还想来我家喝茶？” 齐梓恒顿感一道尖锐的视线一扫过来，精准的定位在他躲藏的地方。瞬间头皮一紧，湿润的空气被有限的吸入扩张的肺中。 “还不出来？我不喜欢弄脏我的院子。” “所以，还是在外面解决吧。” 这句话一落下，齐梓恒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掌风直接对着他的面门霸道的扑来。 几乎是全身神经细胞都被调动，一个呼吸之间，那一掌就已经形成了一个掌印拍在了他身后的那棵树干上。树叶纷纷落下仿佛下了一场大雨。堪堪躲过的齐梓恒，手臂上的汗毛几乎都已经根根倒立。 好强，几乎没看到他出手。 “你是田柄？” 齐梓恒站在浓雾里面，看着对面的院子两个红红的灯笼像是一只巨大怪兽的眼睛。 “不，我是王二。” 第383章 是要写认罪书吗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对面那人的身形骤变瞬间，像是撕裂空间一样出现在齐梓恒的身边。手化为爪，毫无任何波澜的眼神下一双手直接朝着他的胸窝奔来。 齐梓恒拿双拳放于脸前格挡。 唰的一声。 退后几米远，左手小臂格挡处被直接砸出了一个凹可见骨的坑。 “这么小？竟然能挡下我两招？” 叫做王二的高手显然有些不敢置信，但是这样的停顿也只是一瞬，一瞬后，他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 齐梓恒龇牙咧嘴的看着已经半废了的胳膊，惨白一笑。 “这不是误会了吗？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就当我今日没出现过呗。我给你赔个礼，是我擅闯你的地盘了。小的现在就走。” “你既知道我的名字，我就不会让你走。” 招式飞来，齐梓恒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大哥，是你主动告诉我的，我没想知道你是谁！更何况你就不知道我跟着你是为什么吗？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一个迷路了的小孩啊，我就是想找个村民好好过一夜明日我就进城去了！啊啊啊啊我没想把命落在这啊！” 齐梓恒一边疯狗狂叫，一边拼命神之走位来躲避这诡谲莫测的进攻。 当然能躲下的攻击多为少数，大部分的利剑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没几个照面，齐梓恒都已经跟个血人一样，看不出半点来时的模样。 进攻的王二仿佛只用了一层功力，切他就跟切菜切土豆一样简单。 噗！ 齐梓恒吐出一口老血，颤颤巍巍的靠在树边。 “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吧。大哥！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啊！不然我下黄泉了我都搅得你睡不好觉啊！” 王二收手，有些莫名。 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吵的对手了。 “我知道，江湖规矩就你杀我我杀你的，看你不爽连你全家都杀了也是顺手的事。我不是江湖人啊大哥，我是个臭读书的，手无缚鸡之力。我不能愧对圣贤，我死都要死个由头啊！” “大哥你这名字是假的吧？之前从来没听过你这号人，你知道王黎吗？可厉害了，天下没几个人杀得过他。” 齐梓恒嘚嘚着又吐出一口黑血，生怕说话吐字不清晰。 王二在雾气中挑眉，平静的话说出惊人的效果。 “名字是真，我与王黎皆是太傅大人的得力干将。我的功力，在王黎之上。” 噗。 齐梓恒又听见了自己排毒的声音。 只当这辈子没来姨妈，滴滴代流，从口里哪里流出来不是一回事？ 只是把背后老大是谁都告诉他了，他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你说你是学生，可你分明就是练家子......你的反应速度看起来起码是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武了。你找田柄，那小子分明只与三皇子的事情有些牵扯。你的年纪......” 说到这里，王二的眼神如利剑一般浑身上下把齐梓恒扫射了一遍。 眼神逐渐变得凝聚，隐晦。 如果眼神有激光，他现在已经被穿孔千万次。 齐梓恒把靠在树边的身体慢慢板正，再次呼吸调理，气沉丹田，顺手还擦了一口嘴边的老血。脸上酒窝浅浅。 “好，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你也得死了。” 齐梓恒从腰间掏出一瓶药不要钱一般灌进嘴里，还差点被药粉给呛到。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王二，那谁是王一？” “别待会打了小的，老的又来了。” 王二的身体站直，整个人犹如即将发射出去的弯弓一样紧绷，下一秒就会破空朝他全力扎过来。 “没有王一，我就是我，没有其他兄弟。” 不知道是不是面前这个少年即将面临死亡，竟然还能松气一般的吐出一口气来。 “那就好......” 好什么？ 好在能死在他的手下？ 梁大人交给王黎多年的事一直未办成，还白搭上了他的性命，竟然有朝一日主动送上门来。 此人分明就是三皇子。 “既然你是皇子，我会拿出我的全部力气，来送您一程。” “那就多谢你。” 齐梓恒这边答完，脚尖一捻，腰间寒光乍现，弹射出去，与之前难以抵抗完全是两幅模样。 对面的王二面上更是一喜，露出了少数的激动神色。 “我就知道你没动真格，既然双方都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也不必再互相试探。” 话语间齐梓恒的短刀都已经到他的眼前，可此人，竟然，徒手，就将他使出浑身力气的刀身给捏住了，就像在捏玩具一样。 哗啦一声，短刀碎裂。 齐梓恒瞬间空中转体，腰间的飞镖像是流苏般倾泻而出。 洒在王二身上，就跟淋了一场小雨一样不痛不痒，除了衣服破损，比起刚开战的兴致恹恹，他甚至面部更红润有气色了。 “还在试探？对你来说没有半点益处。” 砰的巨响。 拳头径直砸在齐梓恒的肩膀处，肉眼可见的齐梓恒肩膀直接变色喷血，瞬间变成了高低肩。一记飞踢，齐梓恒的膝盖窝直接充血都快直接废了。 胸前一记重锤，齐梓恒只感觉五脏内腑都被撼动了相互挪腾了一下位置后，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原位。 “呕~要死了要死了。” 齐梓恒又呕出一大口血，次次的打击让他双眼都充血，双腿更是难以平衡站稳，左右摇晃像吃撑了走不动道的大鹅。只能仅凭右臂靠着大树才能勉强不倒。 嗖。 王二侧头，从眼睛侧边用指尖夹住了飞过来的针尖。 “你的暗器对我无用。” 锃。 王二反手把银针甩回给齐梓恒，被齐梓恒直接一手内力注入的树叶挡下，树叶险些没完全拦住直接扎穿到他的双眼。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跪倒在地上，膝盖的疼痛让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是的，试了，发现果然无用。你们姓王的还真是人才他妈的辈出啊，全让我遭道了。” 王二似乎很满意齐梓恒这副模样。 站也站不起来，武器也再难举起来了，身上的奇奇怪怪的道具也耗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送他一程了。 王二心情久违的好。 看着齐梓恒从怀里掏啊掏，本来以为又是什么暗器，没想到竟然掏了一支笔出来。 是要写认罪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