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吧将军》 楔子 【楔子】 炙热的阳光洒落在滚滚大漠上,令人头晕目眩。 在边关与中原的交界处,有栋府邸的围墙建特别高,是用来防御蛮夷,素面的屋墙比起美观,更注重砖瓦的强度,还种有能适应悍热天候的稀疏树木,整排看起来颇为壮观,此时,在占地宽大的前庭中,有两名男人正在凉亭里喝着酒。 「这酒的滋味真好。」二十初头的年轻男子一口喝下,赞美道。他有着相当清俊的相貌,年纪虽轻却很沉稳,还带有一股冷肃的气息。 「将军,您喜欢真是太好了!这是桑椹酒,我自个儿酿的,您多喝一点!」年约五旬,留有络腮胡、高头大马的老人乐不可支,又替他倒上一杯。 男子面露意外之色,「关平,真没想到你除了打仗,还会酿酒。」 关平哈哈大笑,「这酒可是关家祖传的,当然好喝了,我可都想好了,以后不打仗了,我就靠卖酒来养老。」 「卖酒?关平,你还老当益壮,可以跟着我多打十几年的仗,帮着皇上保卫江山。」男子以为他在开玩笑。 关平语气陡地变认真,「将军,我老了,也累了,再几年就该告老还乡了。我这大半辈子都在打仗,连我儿子媳妇出事死了也赶不回去,我就只有一个孙女,也不知能陪她多久,在死前,我希望能带着我孙女一边云游四海,一边卖酒,享受天伦之乐。」 男子沉默了,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时常听你说起你的孙女,让我真好奇她长得什么样。」 这时候,躂躂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男子望了过去。 「那就是我孙女。」关平笑道。 只见一个骑着马的少女进到府里,朝男子这方向骑来,他睁亮了眼眸,看到她奔驰的模样,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是那么的耀眼又充满光芒,令人看得失神。 「她啊,是被我惯坏的野丫头,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这孩子没了爹娘,从小我就宠着她,结果所有女孩子家会的她都不会,不过她倒是很会骑马,也略懂武术,还喜欢读些兵书,这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关平虽然说得颇为无奈,但更多的是疼爱。 当马儿愈来愈靠近,男子终于看清少女的五官,那是张很清秀的脸蛋,相当有英气,也充满了朝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被太阳晒得微微红润的脸让他觉得十分美丽,有一瞬间屏住气息。 少女在凉亭前停了下来,跳了下马,看到凉亭里有客人在时,微微一愣,「欸,爷爷,原来有客人啊!」 「钰儿,快过来,向将军问好。」关平朝她扯开嗓子喊着,边挥手。 「将军?就是那位很厉害的振虎将军吗?」她对英雄人物最感兴趣了,兴奋的将马交给服侍爷爷的小厮,踏进凉亭便要打招呼,却在下一刻呆住了。 她一脸困惑地看着凉亭里的年轻男子。 她以为当将军的,尤其还被称为振虎将军,都是长得像爷爷这般虎背熊腰,但眼前的男子却是面冠如玉,没一点粗犷。 然而下一刻,她马上察觉到他浑身笼罩着一股冷肃严竣的气息,让人感受到他的强大。 「钰儿,你该不会被将军的威严给吓住了?」关平大声笑道。 关钰看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惊艳地开口,「将军长得好美!」 关平呆了,男子也怔住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夸赞他长得美。 关钰接着摸了摸下巴,像在思索什么,很认真的道:「当然,还是比不上我爷爷好看。」 这下关平尴尬了,不禁在心里嘀咕着:这野丫头在胡说什么,害他都不知该不该高兴。 男子低低一笑,「关老,你这孙女还真有意思。」 「是口无遮拦吧?」关平摸摸胡子。 男子望着关钰,念头一起便道:「姑娘,坐下来一起吃吧。」桌上除了酒,还有几道下酒菜。 关钰摸了摸肚子,骑马之后她是饿了没错,可是…… 「不了,这些哪够我吃。」 男人又是一怔,像是被她这句话给吓住了。 「将军,我这孙女可是个饭桶,很会吃的。」关平可笑得大声。 「饭桶?」男子感到十分惊讶,她看起来那么瘦,真有那么会吃? 「是啊。其实可以的话,我真想将我这孙女许配给将军,不过将军自是看不上我家野丫头的,算了,要是嫁不出去就别嫁了,她开心就好。」关平呵呵笑道。 「爷爷,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关钰觉得羞愧极了。 爷爷居然在振虎将军面前说想将她许配给他,又说将军会看不上她,最后竟然还说她嫁会不出去,真是的,爷爷居然这么损她! 关钰想着,目光不期然和男子的眼神对上,不知怎地,她心里掀起了一股很奇异的感觉,让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男子同样直勾勾地望着她,内心充斥着一股说不上的新奇滋味。 他从十六岁起就在沙场上杀敌,女人之于他并不重要,他是一点都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只想打赢更多场仗,建立更多的功绩,但是……她很特别,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 关钰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视线后丢下一句,「我再去跑个一圈!」旋即跳上马背,转了身,往前奔驰。 在她背后,男子仍望着她看,唇边扬着一抹淡笑,始终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第一章 【第一章】 爷爷死了。 关钰坐在树上,双眼哭得红肿,布满血丝。 这是爷爷的最后一仗,他对她说过,这场仗打完就要告老回乡,还要带着她云游四海,岂料战争还没结束,就先传来爷爷战死的消息。 她从小爹娘早逝,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她不敢相信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伤心欲绝的痛哭了三天。 「小姐,终于找到您了,大伙儿都很担心您呢,您爬那么高很危险的,快下来吧!」站在树下的丫鬟满儿仰高头喊道。 关钰没有回答。 「小姐,只要吃饱了心情就会变好,这是您说过的,所以快下来吃饭吧,满儿会煮很多您爱吃的菜的。」满儿努力在树下朝她挥手喊话。 也是,她都哭了三天,今天一早又闹失踪,仆人们肯定都很担心她,她真不该一个人躲起来的。 爷爷总说,战死在沙场上是光荣的事,她应该要为爷爷感到骄傲,所以她不能再哭哭啼啼了,她得振作起来! 关钰用力拍打脸颊,再用袖子抹抹泪水,爬下了树,那俐落的动作,让人一眼便能看得出她很擅长爬树。 她今年十九岁了,是个英气勃勃的美人,皮肤是健康的蜜色,体态也健美均匀,全没一般闺阁少女柔柔弱弱的模样。 「小姐……」满儿看她爬下来,可感动的流泪了。 「有红烧肉吗?」关钰冲着她问道。 满儿拭拭泪,点头道:「有!小姐要吃什么,满儿马上去煮!」只要小姐愿意打起精神来,要她煮再多菜也不成问题。 「我还要红烧豆腐,还有很多白饭。」 「是!满儿会煮上一桶白饭,红烧豆腐配白饭最好吃了!」 关钰笑了,纵使心情是悲伤的,她还是得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才不会让九泉之下的爷爷担心。 在满儿煮饭的这段时间,关钰不知不觉往爷爷的寝房方向走去,在吃饭前,她想静静待在里头,回忆着和爷爷一起度过的时光。 不料走到一半,她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有个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关钰赶紧冲了过去,探了探口鼻,已经没了气息,她再细瞧,这个人是负责打扫爷爷房间的阿方。 怎么会这样?他是被杀死的吗? 她又往前走,在爷爷房间前看到倒在地上的魏总管,同样被人杀死了,一刀毙命。 关钰顿时感到全身发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听到从寝房里传出声响,难道有人闯进她家里? 关钰没像一般姑娘家吓得逃跑,她曾跟着爷爷学过武,因此胆识过人,拔起腰间用来练习的精巧佩剑,悄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就瞧见房里有两、三个黑衣人正在翻箱倒柜,爷爷珍藏的收藏品全被扫落一地。 天啊!他们是强盗吗?因为闯进来时刚好被魏总管他们逮个正着,所以杀人灭口吗? 真是太可恨了! 关钰怒火狂飙,持着剑杀了过去,「大白天的胆敢闯入我关府打劫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我要将你们通通捉起来送到官府!」 她这一吼,黑衣人着实吓了好大一跳,猝不及防间其中一个受了伤,但他们很快就调整好阵势,重新应战,看得出几人身手皆不凡。 关钰的武功用来防身是没问题,但若一次对上好几人,或遇上真正的高手根本无力抵挡,加上此时她怒急攻心,完全失去了该有的冷静,没多久就露出了破绽。 那被她砍伤了手臂的黑衣人觑到机会,愤怒的举刀朝她砍去,「你敢伤我!贱女人,去死吧!」 关钰闪避不及,感觉胸口一阵发疼,低头惊见胸口冒出鲜红的血,下一刻她眼前一黑,砰的一声倒地,整个人跌入无边的黑暗中……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从窗口跳进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关钰,怒斥道:「混帐!瞧她这身穿着也不像个下人,极可能是关平的孙女,现在人被你杀了,看你要去哪里找人问话」 「那怎么办?」杀了人的黑衣人心慌道。 「还能怎么办,快找!东西一定被关平藏在这屋子里的某一处,一定要找到才能覆命!」 寝房内一片闹轰轰的,任谁都没想到,在门口外还有一个人正在偷看。 是满儿,因为家中米不够,她想来问小姐改下个面如何,由于昨晚小姐躲在老爷房里哭,猜想小姐应该会在老爷的房里,便过来寻,没想到沿路走来却看到魏总管等人的尸体,还听到房间里传来刀剑声,她从门缝偷偷看去,竟看到小姐倒在血泊中。 小姐死了…… 满儿瞬时流下了既惊怕又伤心的泪水,悄悄退了几步,拔腿就跑。 关钰缓缓的睁开眼,眸底布满了茫然困惑。 她不是死了吗?胸口被人刺穿了,还流了那么多血,她以为自己会去阴间和爷爷相聚的…… 难道她被救了吗? 可这又是什么地方?她微微侧头,就看到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淌泪望着她看— 「夫人,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太好了,真是谢天谢地!」 关钰感到后脑杓传来阵阵的疼,让她忍不住想揉一揉,奇怪了,明明她伤的不是头啊。 「头好痛……」 「夫人,您摔了一跤,黎大夫说您头里有瘀血才会昏迷的,我们好怕您醒不过来,幸好您平安醒来了。」 「夫人陷入昏迷时,太夫人不关心便罢,竟还说侯爷就要回来,要是您死了会太秽气这种难听话,真是太过分了,奴婢真庆幸您醒来了。」 关钰听她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嚷着,头更疼了,「什么夫人……你们在跟谁说话?」 两人愣住,异口同声道:「奴婢在跟您说话呀!」 其中一名丫鬟担心的道:「奴婢叫楚儿,从小就服侍您,她是大老夫人的丫鬟怜儿,夫人,您不记得我们了吗?」 「欸?」关钰直想尖叫,天啊、天啊,她就是她们口中的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镜子……快给我镜子!」她大声命令道,怜儿手脚俐落的将镜子递给她。 关钰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脸,这一看差点没岔了气,镜子里映出了另一个女人的脸,她又摸了摸胸口,胸前的伤也不见了。 这是梦吧?不然就是幻觉…… 她掀开棉被,爬下床就往门口冲。 「夫人,您要去哪里?」 「夫人,您不能用跑的……」 当关钰打开房门,看到外头的屋檐走廊是那么陌生时,内心震惊不已。 丫鬟们想扶住她,却被她一把甩了开来,关钰跑出房间,跑了十几步后瘫跪在地,喘得要命。 她完全无法想像自己居然变成了别人,虽然有一张秀丽标致,美到不行的瓜子脸,可是…… 关钰摊开双手一看,这手腕纤细的像什么似的,一折就断,难怪她跑没几步就体力不支的趴倒在地,喘得快断气。 她长年以来一直跟着爷爷习武,身子骨也练得挺结实的,鲜少受风寒,对她来说,这副纤瘦的身子太弱不禁风,活脱脱是个病美人。 但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明明死了,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竟成了另一个女人。 这一切真的是太荒诞、太不可思议了! 那么,她现在到底是谁? 关钰想起刚刚看顾她的丫鬟是怎么叫她的,那个字眼是…… 「夫人,您还好吧?」 「夫人,您身子虚弱,不能用跑的啊。」 两名丫鬟从后方跑来,一左一右的搀扶起她。 对,她听到的就是「夫人」这个词,然不成这原主嫁人了? 关钰正努力思考着,突然一阵头晕眼花,一个腿软,又瘫倒在地上。 不行,她太饿了,只要肚子饿就无法思考,况且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她得吃点东西。 「给我饭……我要吃饭……我要很多很多饭……」她无力的低喃。 两名丫鬟听到这句话时,都傻眼的张大嘴。 她们都觉得夫人醒来后很异常,不仅一副不认得她们的样子,还做了不少奇怪的要求,真的很不对劲。 「夫人,撑着点,奴婢扶您回房躺着,马上帮您送饭来。」楚儿扶起了她。 怜儿也回过神来,「差点忘了,我得赶紧去禀报大老夫人,说夫人醒来了!」 大老夫人朱氏有事耽搁了,当她赶来时已过了二刻,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怔住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她的媳妇正在大吃大喝,一手鸡腿,一手扒白饭,而且……她看向桌上的一桶白饭已经吃了一大半,这已经第几碗了? 而服侍关钰的丫鬟,也是瞪大眼傻傻的盯着关钰。 第二章 关钰吃得非常享受,对她来说吃饭是件很快乐的事,总是能让她忘记不愉快,心情变好。 终于,在吃下第四碗白饭,感觉肚子有被填饱的满足感后,她总算注意到眼前的这位美妇人,呆怔直问:「请问你是……」 朱氏看着满桌被她吃光光的饭菜,脸上充满惊骇,但这都比不了她现在听到的这一句话骇人。 「你问我是谁我是你婆婆!」 这怎么回事?她这媳妇怎么会在清醒过后变得那么会吃,还忘了她是谁?该不会是摔到头,变成傻子了吧? 吃饱的关钰,终于可以思考,知道婆婆就是丈夫的娘亲,也就是说她必须面对铁铮铮的事实— 原主确实嫁人了! 「那我是谁?」指了指自己,现下她连原主的大名都还不晓得。 朱氏一脸惊诧的道:「你叫上官钰,你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她倒抽了口气,「难不成你连自己的丈夫也忘了」 关钰脸皮抽了抽,「他是……」哪号人物啊? 朱氏瞪视着她,「怎么搞的,你还真的忘了,你的丈夫是宁平侯唐浚之!」 闻言,关钰脑门一震,耳边嗡嗡响着。 宁平侯不就是爷爷投效麾下的那名将军?她竟在他的妻子身上重生?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那个男人的妻子! 关钰是知道唐浚之的,她曾在五年前见过还是振虎将军的他一面,当时她还大胆的说他长得美,但比不过爷爷这种话,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还真放肆,隔一年后,他因为歼灭叛党,助新皇登基有功,被封为宁平侯,让她更将唐浚之视为英雄,爷爷对他也极为赞赏,说他带兵如神、对下属很好,但是……这跟她成为他的妻子是两码事啊!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熟悉,他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男子,要她和他当夫妻,这事也太荒谬了。 更令人吃惊的是,唐浚之和他死去的原配育有一名女儿,她顿时成为了后娘。 天啊,她都还没嫁人,就有个现成的女儿了!关钰觉得头昏脑胀。 听楚儿说,原主叫上官钰,跟她都有个钰字,但身为庶女的她个性懦弱、畏畏缩缩,在娘家时总被嫡母、嫡姊们欺负,一嫁来侯府,那懦弱的个性更惹得唐浚之厌恶,她也常闹出许多笑话,害得婆婆朱氏没脸,被祖母张氏责骂,也被二叔母董氏耻笑,而这朱氏和张氏、董氏原就有许多摩擦,如此一来,就有更多嫌隙。 楚儿是原主的陪嫁丫鬟,原本并不知道这些事,还是和怜儿交好后,才知道些八卦的。 朱氏的丈夫是庶子,非张氏亲生,她对朱氏丈夫的生母怀有怨恨,所以连带朱氏也不受张氏喜爱,常受她苛待,特别在丈夫战死沙场后,怀着唐浚之这遗腹子的朱氏处境更加艰辛,可说是万般辛苦才将唐浚之扶养成人。 所幸唐浚之够争气,出身于唐家这将门之家的他追随亡父从军,十五岁便当了少年兵,短短几年战绩不凡,还在二十岁那年被先皇封为振虎将军,助新皇平定叛乱登基后,又被封为宁平侯,可说是现任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也让唐家这平庸的将门之家真正显赫起来,也让朱氏在婆婆面前走路有风,不再那么委屈。 可唐浚之的两段婚姻却害得朱氏吃足了苦头。 唐浚之的第一任妻子是张氏安排的,明明她并不喜朱氏这媳妇,也不疼唐浚之这庶孙,却在唐浚之被封为宁平侯后,挟着照顾他们母子俩的恩情要求不得分家,以侯府太夫人自居,还擅自为唐浚之安排婚事,对象是国公府的嫡女。 若这是一桩好姻缘也罢,偏偏此女性格强势,总拿娘家出来显摆,和朱氏也不合,老把朱氏气得七窍生烟。 意外的,这媳妇性子虽强、身子却弱,竟在生产时难产死了,朱氏为了刚出生的孙女,想替唐浚之寻找继室,在经历过第一任媳妇的磨难后,这回她坚持自己挑,不让张氏插手,可毕竟是挑续弦,选择也不多,最后挑中一样是国公府出身的庶女上官钰。 朱氏事先打听过,确认是个温柔又不失坚强的姑娘才去说亲,没想到她竟被董氏给设计了。 董氏是老太太所生儿子的媳妇,也是嫡媳妇,一共生了三女一男,其中有两女嫁了,还有一个待字闺中,她对唯一的儿子唐敬然疼宠得很,可唐敬然却不如唐浚之有成就,只在商行里兼个闲差,她的丈夫也在几年前过世,还是死在妓院里,不如朱氏的丈夫死在战场光荣,因此她一直嫉妒朱氏,故意让人放出假消息,让朱氏说错亲。 成亲后,上官钰懦弱胆小,不讨唐浚之喜欢,之后边关起了战事,他便带兵出征了。 唐浚之不在家时,上官钰闯出了许多祸事,而且她不会带孩子,孩子一哭就手忙脚乱的跟着哭,还十分不知礼数,这几年来,朱氏没少受这对婆媳的责骂、嘲讽,却也只能咬牙忍耐着,将原主遣到最远的偏院住,不让她出现在她们面前。 怎料上官钰竟在前两日天雨路滑时摔了一跌昏迷过去,这事传到张氏和董氏耳里,没一点关心便罢,竟还冷嘲热讽的说秽气,朱氏听到这话可气炸了,楚儿和怜儿也是气呼呼,不过现在看到她醒来了都十分欣慰。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真正的上官钰已经死了。 朱氏这婆婆终究还是关心媳妇的,在上官钰昏迷期间时常来探望,刚刚还吩咐楚儿为她沐浴梳洗,好好的打理一番,让府里的大夫帮她把脉,确认她没有其他的毛病,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是的,她谎称自己失忆了,要是她老实说出她不是上官钰,而是关钰的事实,肯定会被人当成疯子。 「侯爷已经三年多没回来,现在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真是太好了,夫人不必再独守空闺了。」楚儿一边替关钰擦着湿发,一边说着。 听到这话,关钰才知战争已经结束了,虽然打了胜仗,爷爷却不幸战死,真是始料未及,而她成为唐浚之的继室,更是她想都没想过的。 她真的要接受这个事实吗?但她并不想莫名其妙成为一个男人的继室,更不想被困在这具身躯里。 「对了,既然侯爷很讨厌我,那会休了我吧?」关钰朝楚儿问道,如此一来,她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从小被爷爷带大的她,并没有一般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观念,觉得被休了是悲惨至极的世俗想法,爷爷曾对她说过,她如不想嫁人就别嫁,只要她开心就好。 楚儿一听都吓坏了,惊嚷道:「夫人,要是被休还得了!怕是连娘家都回不去,会饿死在街上的,您别再说这么可怕的话了。」 闻言,关钰蹙了蹙眉,心忖原主这瘦弱的身子,恐怕也无法干活挣饭钱,只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先养胖身子再说了。 关钰猛地转过身看着楚儿,用力握住她双手。 「夫人,您怎么了?」怎么握着她的手,还用着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她? 关钰爽朗的笑道:「楚儿,你对我真好,为我设想那么多,平日肯定很照顾你主子吧,若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就请你多帮着我,我也会好好关照你的。」说完,她拍了拍楚儿的肩。 如今她可是冒充上官钰的身分,若是想在这侯府里活下去,可得有人帮着她才行。 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楚儿,她忽然想起生死未卜的满儿,心里冀望着她也能逃过一劫。 关钰这番话,让楚儿听了不禁有些困惑,夫人怎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呢?她的主子不就是她吗?而且夫人的举止还变得十分很豪气,若是以前的夫人,根本不会随意拍她的肩。 难不成撞了头后,让夫人食量变大,连个性也一起变了? 就在这时,房门咿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关钰看到朱氏来了,后方还跟着怜儿和奶娘,奶娘抱了个小女孩,小女孩看似很困,将脸埋入奶娘怀里。 关钰看着小女孩,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该不会就是唐浚之的女儿吧? 「钰儿,黎大夫说过你的记忆还是有可能会恢复的,所以你不用着急,府里若有什么不知道、不懂的事,就好好问楚儿吧。」朱氏关心地说道。 关钰闻言回过神,匆匆点头道:「是。」 虽然关钰不爱受到束缚,但她也知道如今的处境,她得看人脸色才有饭吃,才能平顺的过日子,而且在她婆婆上面还有个难缠的老太太,她得跟婆婆连成一气才行。 「楚儿也说了吧,你夫君有个女儿,她是蓁儿。」 第三章 朱氏吩咐奶娘将小女孩抱过来,小女孩被吵醒后,抬起小脸蛋揉了揉眼。 当关钰看清楚小女孩粉雕细琢的小脸蛋时,她的心脏不禁一跳。 天啊,这孩子长得真可爱! 「蓁儿,乖,快叫娘。」朱氏哄着孙女道。 「娘。」唐蓁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喊一声,又害羞的埋入奶娘怀里。 关钰满脸震惊,她被眼前这小女娃叫娘了,心里顿时万分复杂。 「蓁儿因先前和你没见几次面,有些怕生,但只要你跟她熟了,她就会很黏人的。」说着,朱氏疼爱地揉了揉孙女的头,接着又道:「钰儿,现在你夫君快回来了,你也该和蓁儿好好熟悉一下了。」 「这是要我带小孩吗?」关钰顿时感到惶恐,觉得自己粗手粗脚的,会伤了软绵绵的孩子。 「你总要学着带,慢慢学就会了。」朱氏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你真的太瘦了,我得帮你补补身才行,要不你这皮包骨的样子,浚之看了也心烦。」 闻言,关钰全身僵硬了下,「他……我是说夫君他何时回来?」 「再过个两天吧,浚之他现在正在皇宫里。」 听到朱氏这么一说,关钰不禁担忧起来,她都还没做好准备,这下她该怎么面对那男人,当他的妻子? 关钰没发现此刻朱氏正仔细端详着她。 在经历过第一任媳妇后,朱氏一直想找个性温柔的媳妇,但不得不说,上官钰很让她失望,却又不能将出气在她身上,因为这都是董氏那贱人陷害的。 这些年来,她也不知该拿媳妇怎么办,只好让她住在最远的偏院,不惹出麻烦便好,可如今儿子即将回来了,她也该打算打算了,终究得面对现实,想想如何处置她才好。 她也曾经想过要浚之休了上官钰,但这太残忍了,如此要她下半辈子怎么过,而今她却已经完全打消这个主意了。 全因眼前的媳妇变得不太一样,眼神清澈明亮,表情丰富,不再死气沉沉,也敢直视她,不像以前老缩着肩膀怕她骂,难不成真是脑袋撞坏了吗?但这或许是个转机,能带来些转变也不一定。 朱氏如此一想,便向前握住关钰的肩膀,吓了出神的她一跳。 「娘,什么事?」她怎么直盯着她看? 「钰儿,以前是你的个性太胆小,浚之才会讨厌你,这次你死里逃生、失去记忆,也算是浴火重生,你可要彻底改变,当好一个妻子,服侍好夫君,让浚之喜欢你。」 婆婆的嘱咐在耳边嗡嗡作响,关钰突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深夜,一连好几辆马车自皇宫的后方悄悄驶出,周遭围了许多挂着禁军旗帜的士兵,骑马保护着那些马车,这番阵仗连再嚣张的强盗见了都不敢靠近。 坐在头辆马车里的人,光是报出他的名号就会令人吓得屁滚尿流,他即是宁平侯唐浚之,前一阵子打胜蛮夷,受到百姓大放爆竹夹道恭迎,被皇上宣召入宫,等待奖赏封赐。 但此刻情况却有点古怪,唐浚之竟受了重伤,上半身包覆着一层层白布,脸色极为苍白,额头沁着汗珠。 「侯爷,该吃药了。」马车里另有一名小厮阿太,将药丸和茶水递给他。 唐浚之连看都不看,眼神冷冽道:「我还不想睡。」 「侯爷,这是排毒用的,得连续服用才有效。」阿太苦心劝道。 唐浚之黑眸底闪过一抹愤恨,吃了这药丸虽会排毒,但也会使他陷入昏睡,他并不喜欢失去主控权,腹间的伤口能使他感觉到疼痛,进而振奋起精神。 「侯爷,您不能违背皇上的好意呀……」 听到阿太把皇上搬了出来,唐浚之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药丸,和着茶水吞下。 这场战役是打胜的,他凯旋而归,却遭到暗算,弟兄们死伤无数,他也受到极重的伤。 刺伤他的那把剑上是喂了毒的,因此他差点气绝,被人送进宫后,皇上用价值千两的人参吊着命,再让医术精湛的御医硬是把他救回来。 皇上之所以会那么拚命救他,当然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唐浚之从小习武,十五岁进了军营,替先皇打胜一场场战役,被封为振虎将军,且四年前先皇驾崩后,他助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登位,灭了野心勃勃,想逼宫夺位的恭王,故又被封为宁平侯,且世袭罔替,此外他还当过密探,帮皇上侦办棘手的案子,由此可见,皇上有多么重用他,可谓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 唐浚之也极感恩先皇对他的提拔与重用,亦对新皇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为保卫皇上的江山和百姓而战,却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受的重伤,不是受蛮夷所害,而是被自家人陷害的。 唐浚之会怀疑被陷害,是因为在那一场战役里,重要的军事机密外泄,导致他所领的军队受困,加上该来的援兵未到,结果死伤无数,表面上其责任都归属于某个官员,但他知道,只有坐在更高位置上的人才有机会动这手脚,他猜想那个人就是当今左相大人,总戴着温厚的面具,表现出对皇上忠心不二的模样,其实都是伪装的,唯有他是最可能下指令让援兵不到的人。 唐淡之充分怀疑,左相想害他战死沙场,让他栽培的心腹提枪上阵,藉以夺走他的兵权。 他之所以会这么大胆认为,也是因为左相与恭王爷有关联。 当年恭王爷夺位失败,负伤逃亡,他的手下看到左相的马车接走恭王,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加上这四年来,负伤逃走的恭王一直有卷土重来的意图,私下动作不断,近来也有人疑似看到他们两人有接触,所以他才猜测这两人有可能勾结上了,暗中策划着再次谋反。 恭王近来更做了一项大事,他一年前派了一名美人进宫选妃,将皇上迷得团团转,在三个月前成功偷走了护国玉玺。 护国玉玺是何等重要,却被一个妃子偷走,皇上在得知他中了恭王的美人计后非常震怒,马上命人去捉拿那名妃子、追回玉玺。 只是最后却只找到尸体,那名妃子早已被灭口了,但奇怪的是,奉命调查的人发现恭王的人马竟也急着在找玉玺,看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玉玺如今下落不明。 虽然得到玉玺不代表就能登基,但恭王或许会利用玉玺在民间制造纷乱,让百姓惶然不安、动摇国本,故务必得在得到手前尽快找回玉玺。 原本玉玺遗失和他受到暗算是两桩不相干的事,但因为左相和恭王爷有往来的嫌疑,才让他怀疑这中间的关联性。 要不是他受了重伤,体内有余毒要清,皇上命令他要好好休养,让其它人去查即可,他还真想亲自去查清楚那两人的关系,揪出左相的狐狸尾巴…… 渐渐的,吃下药丸的唐浚之感到昏昏欲睡,眼皮已快睁不开,在失去意识前,他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他不会放过害他大军死伤无数的左相,他会替无辜惨死的弟兄报仇! 【第二章】 关钰就算再不想多个丈夫和女儿,也只能面对现实,乖乖当她的宁平侯夫人和后娘。 终于,唐浚之回府的日子到了。 今天一早,关钰便被盛装打扮了一番,朱氏像是希望她能让儿子一见倾心,此刻她身上有红有蓝也有紫,头上还插了好几根金钗,看着镜子,她真觉得自己像只孔雀。 原本唐浚之一早就会到,故一伙人老早就在大厅里等侯,总管和下人们也在大门等着,准备他一回来就大放炮竹庆贺,但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却还是无声无息。 关钰两只脚站得好酸、好麻,忍不住跳了跳脚,霎时,张氏凌厉的目光狠瞪过来。 「在干什么,动来动去的不安分!」她斥道,那痩削的脸庞,犀利的眼神,都让人觉得刻薄不好相处。 关钰可没被她吓到,她爷爷发起火来比熊还可怕,她笑了笑道:「站太久,我腿麻了。」 「你还敢顶嘴!」张氏怒道。 关钰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呀,难道其它人站了那么久,腿都不酸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流露出吃惊之色,好似她说了多不得了的话。 「怎么觉得侄媳妇像变了个人似的……」站在张氏旁的董氏喃喃念道,以往她在张氏面前可是畏缩的连动都不敢动,更不可能顶嘴。 「娘,钰儿她摔到头失去记忆,连带规矩也忘了,我会好好教她的。」朱氏温顺的朝婆婆解释,然后作势瞪了关钰一眼,要她别扭来扭去的像条虫。 第四章 张氏听朱氏这么一说,冷哼了声,扭头不再理会这孙媳。 上官钰摔到头失去记忆是唐府上下皆知的事,她不仅性情变了,食量也跟着变大,一顿都要吃好几碗白饭,实在让人疑惑不已,有人说她是撞坏头了,才会变得那么古怪,朱氏也只能用她死过一遍,人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来解释。 然而她这样的改变,朱氏却觉得比以往好,她敢顶张氏的嘴,让她心里还真有点痛快。 被婆婆瞪了的关钰只好安分的忍耐不动,却在心里叫苦,天晓得唐浚之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又不能像祖母一样舒舒服服的坐着等,究竟还要站多久啊? 「别跑!」 「来追我呀!」 一阵阵嬉闹声让关钰听了唇角抽了抽,非常不解为何一群孩子在大厅里吵闹奔跑,也不见张氏出声责骂一句。 而那些嬉闹的孩子是董氏的儿子唐敬然所出,唐敬然小唐浚之一岁,却比唐浚之早娶,如今已经有四个孩子了,正室温氏为他生了二男一女,妾生了一女,眼下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其中最年长,今年九岁的帆哥儿最得宠,也最顽劣,就领着弟弟妹妹在大厅里玩闹,但张氏都不管了,其它人自然也不管。 董氏用着疼爱的目光看着孙子玩闹,还让人送糕点来给他们吃。 温氏乖顺的站在董氏身边,一个字都不吭,一便看知是怕婆婆的。 唐敬然是个溺爱孩子的爹,现在正将小儿子扛在肩膀上玩。 董氏最小的女儿唐欣然似乎是等得太无聊,开始玩起指甲来。 关钰左看右看,实在是觉得祖母偏心,居然只骂她一个人。 她转过头看被奶娘抱着的唐蓁,只见唐蓁安安静静的待在奶娘怀里,可比那些小鬼乖巧多了。 又等了一会儿,唐敬然没耐心的嚷道:「大哥该不会在皇宫玩得乐不思蜀了,不想回来吧?」 此话一出,只见张氏冷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显然对孙子敢让她这个祖母等很是不满。 「我要回去了。」唐欣然打了个哈欠,想回房补眠。 「我也先带孩子们离开了。」唐敬然打算让玩疯了的孩子们到宽敞的院子玩。 一旁的温氏没有说话,温顺如她,向来丈夫说一就是一。 「好吧,大家先回去休息好了,若有消息下人会通报的。」见状,张氏也只好说道。 董氏朝朱氏讥诮的道:「虽然你儿子回来很重要,但也不能让那么多人空等啊,你说是不是,大嫂?」 「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他就是那么忙,不好意思。」朱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并不觉得他们有多盛重在等她儿子回来,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关钰知道她们这对妯娌不合,本以为会看到两人会吵架,过去她在边关看过大婶们打架,只可惜这里不大可能会看到那样的情景,毕竟大户人家重规矩,所以她们两人也只是斗嘴一、两句后,董氏便随着张氏、儿子、媳妇一块离开了。 关钰也累了,想回房休息,但朱氏坚持等候,故她也不能走。 等里头的人都散去不久,门外响起劈里啪啦的爆竹声,总管马上走了进来,但见大家都散了,只好向朱氏禀报。 「大老夫人,侯爷回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朱氏可一刻都等不了,她已经等了儿子三年多了,真想立刻拔腿冲出去见儿子。 「侯爷他……他受了重伤!跟着侯爷一起回来的阿太说,这场战役侯爷虽然打胜了,却是险胜,军队被人暗算,死伤无数,且射伤侯爷的箭上喂了毒,所以侯爷的伤势很重。」 唐浚之被人抬进府里,侯府内顿时兵荒马乱。 明明打了胜仗,却是身负重伤回来,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而唐浚之待在皇宫多日,也不是风光的接受封赏,而是在接受治疗,皇上用人参帮他吊命,再经过御医多日的救治,方得保住性命,但也因为他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得修养数月,因此皇上才送他回府里养伤。 这件事极为机密,若传出去,恐有损唐浚之打胜仗的颜面,朱氏亦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传出唐浚之受重伤之事,还要尽全力让他养好伤。 唐家至今能过着风光和富裕的好日子,都是唐浚之带来的,要是他死了,唐家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唐浚之绝对不能有个万一。 关钰从没想到唐浚之会以这种方式回来,当他被几个大汉抬着越过她后,她亦随着朱氏跟来到他寝房前,耳边还响着方才总管所说险胜、暗算的话。 「所以爷爷才会战死的吗?」关钰喃喃地道。 爷爷骁勇善战,至今她仍不敢相信爷爷会如此轻易战死沙场,但若是遭人暗算,就说得通了。 这时,房门开了,张氏、董氏、唐敬然等一行人踏进房间。 他们表现出一副很关心唐浚之伤势的模样,啼哭声不止,看在朱氏眼里只觉得他们是在作戏,简直快吵死人了。 送走他们后,朱氏松了口气,转身见关钰傻站在一旁,一时气急的骂道:「浚之都受伤了,你还杵在门外做什么,还不快进去看!」 朱氏从知道儿子受了重伤后,便忙里忙外,先让人将儿子送进房里,又差府里的大夫来,没想到身为妻子的她,竟对自己丈夫漠不关心,什么都不做。 关钰虽被骂了却还是发着呆,但她的视线早已移到朱氏的后方,有两个女人款款走来,她们有着貌美的脸蛋,穿着美丽衣裳,且随着她们一个挥袖,一个步伐,她嗅到好香的脂粉味。 关钰是在边关长大的,从没有看过那么美的姑娘,一个柔美,一个娇艳,不由得看傻了,而且……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胸前,相较之下真的差好多。 朱氏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这才发现多了两名陌生的姑娘,方才她急着差人将儿子抬进房里,压根儿没注意到马车里除了皇上赐的金银财宝外还载了什么回来,她干脆将阿太从房里唤出来问。 阿太看到这两位姑娘,一脸窘色,不知该如何介绍她们,只能硬着头皮道:「大老夫人,她们都是朝廷大官所赐的美人,知道侯爷受了重伤要回府里静养,便送上美人让侯爷当妾,好服侍侯爷养伤。」 朱氏心里满是不高兴,送来了长得这么美的女子,是要她儿子如何静养?再看那妖娆的身段,完全将媳妇给比了下去,有这两个女人在,儿子还会看媳妇一眼吗? 阿太看出朱氏的不悦,冒着冷汗道:「这是大人的好意,侯爷也不好拒绝,只好一起载回府里了……」 「阿太,我们想见侯爷。」 「侯爷伤得那么重,让我们来照顾他吧。」 两个姑娘对唐府陌生的很,跟着大批下人走了进来,看到熟稔的阿太便靠过来问,似乎没注意到朱氏和关钰也在,直接开口要。 呜,大老夫人的目光瞪过来了。阿太觉得自己立场实在艰辛,「呃,这位是侯爷的娘亲,这位是侯爷的夫人……」 两个美人一愣,接着朝朱氏粲笑道:「大老夫人好!」 而一旁的正室关钰就不是她们在意的了,便直接无视。 朱氏脸色不怎么好,对于这两个没规矩又不正经的女人印象差极了,但既然是朝廷大官所赐的,她也不好撵她们出府,只能说个客套话。 「来者是客,就安排两位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可是我们还没见到侯爷……」娇艳姑娘不满的嚷道。 柔美姑娘略知分寸的劝道:「妹妹,我们先走吧,等晚点再来看侯爷也不迟。」 两个美人随着下人离开后,朱氏挥了挥手,好将胭脂的气味挥去,然后瞪往关钰。 干么瞪她啊?关钰实在觉得冤枉,她又没做错什么,那两个女人又不是她带回来的。 朱氏恨铁不成钢的道:「钰儿,你可是正室夫人,要拿出气势来,哪能被两个外头来的女人比下去,照顾丈夫是你这个正室该做的义务,绝不能让那两个女人抢去做!」 什么?要她照顾唐浚之? 但关钰又想了想,他这会儿受了重伤,陷入昏迷,她只要负责照顾他的伤,不必和他面对面相处,更不必跟他行什么敦伦之礼,不失是桩好事。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她爽快的道。 朱氏以为她把话听进去了,感到很欣慰,「进房里去吧,跟黎大夫学如何换药,以后这工作就交由你来做了。」 两人进房时,年半过百的黎大夫正在替唐浚之换药,相隔五年再见到他,关钰觉得他倒没什么改变,依然清俊无比,只是他现在变得很虚弱,脸色苍白,发了很多虚汗,想必伤势很重。 第五章 再往下看,她看到他露出的胸膛和腹部,长年骋驰沙场让他的身体结实壮硕,完全不如他的外表文弱,而他的伤势真的颇严重的,伤口泛黑,是中毒的迹象。 朱氏不忍心看,早别过脸去了,关钰倒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看。 她时常替祖父疗伤,对于什么血啊伤的根本不怕,照顾一个伤员对她而言并不困难。 关钰照顾了唐浚之五天,这五天他都在昏迷中,听阿太说,他所中的毒会使他五脏六腑败坏,幸好皇上用人参吊住他的命,皇宫里也有解药,但服用解药会使他陷入长时间的昏睡,在沉睡中慢慢排出毒素,不过只要持续服药,他昏睡的时辰就会日益减少,渐渐把毒排完。 关钰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奇怪的毒伤,爷爷以前中过的毒也没有他麻烦,可得相当有耐心才能完全清完毒素。 对照顾伤员关钰很有心得,替他换药自然是没问题,除此之外她还会注意他的需要,当他流汗时,她会帮他擦拭身上渗出的汗水,让他能舒适点,也会用布沾着水湿润他干燥的嘴唇,这些都是她在照顾爷爷时所学到的,连黎大夫都夸她做得很好。 当然无论她做得多好,生为娘亲的朱氏依然不放心,一天都会来看过好几次,而张氏等人来探望过一次后就没再来了,只打发下人来,这一家子人都很冷淡,似乎只担心若唐浚之死了便没了爵位。 一连照顾唐浚之好几天,关钰也累了,加上晚上她就睡在隔间里的小榻上,得时常起来注意唐浚之的状况,所以她睡得并不好,这日她终于忍不住,托着颊打起瞌睡。 当唐浚之睁开眼,一时恍住了神,过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正躺在床上,这是他的房间。 他终于回到家了。 三年多前军事告急,他前去征战后,又接下其它大大小小的战役,还得充当皇上的密探隐藏身分办案,东奔西跑下、始终没办法回家一趟,没想到这次回家,竟是负伤而归。 不过他的伤口虽疼,却不觉得有多么不舒服,他像是被沾了水的湿巾擦拭过身体,感到全身清爽,而且他的嘴唇也不干裂,显然他在昏睡时受到很好的照料。 「来人……」 唐浚之昏睡太多天,发出的嗓音带有沙哑,想唤下人叫他娘来一趟,难得回家,他最想见的人就是娘亲,但没有人响应他。 他撑起上身坐起,看到房里有个女人,她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一手托颊睡着了,头一下又一下的往下点,都快敲到桌上了。 果然下一刻,她的手一滑,头便直直往桌子撞,幸好在敲上桌前,她清醒了过来,用力拍了拍脸。 「天啊,我怎么睡着了?」关钰懊恼。 这时候,她察觉到有一道投射过来的视线,转头看了过去,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醒来了! 关钰没想到唐浚之会在两人独处时醒过来,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同时,唐浚之也望着她看,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突地,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许久未曾出现、畏畏缩缩的身影…… 「是你?」他蹙着眉道。 关钰还以为他认出她来了,但想想不对,她现在是上官钰,可他却一副现在才想起她来似的,虽然楚儿说过他很讨厌上官钰,但没想到上官钰不待见已被他给遗忘了。 「侯爷你……好多了吗?」她只挤得出一句话,起码得和气的打声招呼。 唐浚之锐利的眼眸直视着她,看着眼前这张脸,勾起他脑海里久远的记忆。 她是他娘替他找来的继室。 他死去的第一任妻子是国公府的嫡女,是祖母为他挑的,亡妻气焰高,总趁他不在时对他娘顶嘴,祖母也因为国公府家世高,不太敢去管,让娘过得相当辛苦, 因此当娘在祖母面前坚持自己替他找续弦时,他是赞同的。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迎娶的这个国公府庶女竟胆小如鼠,在新婚之夜里,他的表情只是严肃点,她竟就被吓哭了,活似他长得很可怕般,重重污辱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当时他气得想直接踏出新房,但又想到这事若传出去,娘亲和祖母那里肯定又会闹得风风雨雨,下人们也会嚼舌根,于是当晚他忍耐的睡在新房的长榻上。 接下来的几天,她依然唯唯诺诺的令人生厌,连抱他女儿都不会,女儿一哭,她竟也不知所措的跟着哭,真令人倒尽胃口,他对女人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孝顺他娘,照顾好他女儿就行了,但她真是比他第一任妻子还差劲。 接着再几天后,他便收到急报征战去了,这三年半来,娘亲大概是怕他在外担心,都是报喜不报忧,不曾提过她,加上他从没把她放在心上,自然而然便将这个人给忘了。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唐浚之劈头朝她问道,并没有回她方才的话。 一认出她是上官钰,他的语气里就掩不住对她的生厌,遂而想起在他昏睡时,不知她在他房里待了多久,又做了什么,他讨厌她,自然不想和她同处一室。 「侯爷,你受了伤,昏睡了五天,我也照顾你五天了。」关钰被他冷淡轻蔑的语气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妻子竟会如此,像她待在他房里会污了他的眼似的。 是她照顾他? 唐浚之眯起眼质疑的看着她,想起他方才感觉到自己被照料得很好,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他真不敢相信,以往她根本不敢靠近他,她没那个胆量。 关钰还以为说出照顾他五天的事,令他对她的态度会好一点,岂知,他竟怀疑的看着她,甚至还瞪她。 「侯爷,我照顾你五天了,难怪你连一句话没有吗?」就算他有多么讨厌上官钰,他受到帮助就得怀有感激之心不是吗? 唐浚之还真很意外胆小如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不屑的轻笑,「不需要。」他对她的照顾敬谢不敏,「去把我娘请来,至于你,以后都别再踏进我房里了。」 关钰儍眼,他居然连声谢谢都不说,还要她别再踏进他房里,嫌恶的好似再也不想见到她,她不服气的问道:「你到底有多讨厌上官钰……不,是讨厌我?」 「你会不知道我讨厌你吗?」听她这么一问,唐浚之微微挑眉,她是在装傻吗? 「是,我全都忘记了。」关钰坦白的道,她也没有说谎,她是真不知道了。 全都忘了?唐浚之这时终于察觉到眼前女子的古怪之处,她居然直视着他,以前的她可是很胆小的,更不敢正眼看他,现在的她就像是换了个人,真不知这几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就算她的个性有变,骨子里肯定仍是懦弱的,那仍让他厌恶。 「那我就再次提醒你,是全部,你的全部都让我生厌。」唐浚之直接地道。 闻言,关钰感觉完蛋了,原来这男人讨厌上官钰到无法容忍的地步,那她待在这个家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这时候,阿太端着一盆水进房,一看到唐浚之醒来了,欣喜的道:「侯爷,您醒了!太好了,我去叫大老夫人来!」说完他马上搁下水,踏出房去。 楚儿随后也跟着进来,她是来送茶叶的,关钰这几天睡得不好,说要喝茶提提神,而当她看到唐浚之醒来,也如阿太一样高兴,心里想着夫人总算等到侯爷回来了,「奴婢出去,不打扰……」 「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唐浚之冷冷的抛出一句,吓得楚儿两腿发软,还以为是在骂她,下一刻才意识到是对着夫人说的。 关钰却不理会,挺直着背脊与他对峙。 凭什么他要她滚出去她就要乖乖出去,她辛苦照顾了他五天,竟然被这么赶,她当然不悦。 她知道他讨厌的是上官钰,针对的也是上官钰不是她,但现在她可是顶着上官钰的脸被他臭骂,就等于是在骂她,她可不想受这气,更不会任由他胡乱发脾气。 关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赖着不走,「我好累啊,楚儿,快帮我槌槌肩。」 「夫人……」楚儿都不知道夫人何时那么大胆了,竟敢这么对侯爷说话。 「帮我泡茶,这五天来我可困极了,都是为了照顾某个人害的。」 那个某人可是她的丈夫啊!楚儿心惊胆颤。 唐浚之看她非但没被他吓跑,还赖着不走要丫鬟服侍,不禁错愕的望着她,不明她怎会变得那么胆大妄为。 第六章 三年多的时间或许会改变一个人的个性,但绝不可能连本性都变,她是哪根筋不对了?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此时,咿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门,朱氏见到儿子醒来,激动的跑了过来,摸着他的脸哽咽道:「我的儿啊,你有没有好一点?」 「娘,我没事。」唐浚之任由娘亲抚摸他的脸,唇角微微扬起,看得出他很高兴见到娘亲,也很想念娘亲。 从小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感情很好,但他已经长大成人,岂还能对娘亲撒娇,自是鲜少流露真情,但只要看到娘亲,他冷峻的表情总会柔和点。 「你被抬着回来时,可真把为娘吓坏了,阿太还说什么用人参吊命,娘想来就怕极了,浚之,娘这辈子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出一点事啊!」 这些年,她受到婆婆的百般刁难,都坚强的撑了过来,这一切都因有儿子在,不然她哪撑得下去?没有儿子,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好了,娘,我没事。」唐浚之双手握住母亲的手,安慰她道。 关钰看着这一幕,深受感动,想起她娘在她很小就过世了,她对娘亲可是一点印象也没,不知若她娘还在,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随后奶娘抱着唐蓁来了,朱氏见状赶紧抱过唐蓁,让儿子看看他女儿。 「浚之,你看,蓁儿都这么大了。」 唐浚之可吃惊的很,明明在他离开时女儿不过几个月大,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儿,眼下居然长那么大了,还生得那么漂亮。 看着女儿,唐浚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还在襁褓中时他就不太抱,怕摔了她,这几年来,他虽也有想过女儿,但因为相处的时间太少,两人之间没拥有多少回忆,现在再见女儿,他居然连自己已经当爹这事都感到陌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可人的小人儿。 「蓁儿,快喊爹。」朱氏哄着孙女道。 唐蓁知道那人是爹,祖母也常对她提及,但她看着唐浚之,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埋入奶娘怀里。 「蓁儿,乖,这是爹,快喊爹啊。」朱氏又催促。 此刻,唐浚之屏住气息等待,好似比打战还要令人紧张。 但唐蓁始终不肯抬起头来,表现出无比排斥,让朱氏很讶异,这孙女虽然怕生,但也不会看到人连理都不理,何况是她亲爹。 朱氏无奈,缓颊道:「大概是怕生吧,这孩子记事后就没见过你。」 「我知道。」唐浚之点头,他知道他太久没回来了,不能强求。 但关钰看到了,虽然一闪即逝,但她发现唐蓁并不是怕生,她双眼闪过一丝怯懦,像在害怕什么,是因为唐浚之那张冷脸吓人吗? 当关钰还在思考时,她陡地被朱氏拉到唐浚之面前。 「浚之,这几天都是钰儿照顾你呢,她真的很辛苦。」 唐浚之没有说话,关钰当然知道他不以为然,朱氏也知媳妇不讨他喜欢,好言又说:「浚之,其实钰儿改变很多,自从她摔上一跤撞到头后,整个人就变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惹你厌了。」 「摔上一跤?」唐浚之不明所以。 「是啊,钰儿那时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气,情况很糟,幸好佛祖有保佑,钰儿才能清醒的……」朱氏说得惊险,至今仍心有余悸。 唐浚之眸底闪过一抹惊诧,没想到她会遇上这种意外。 关钰对上他吃惊的眼神,不禁在心里嘀咕,想他肯定在取笑她是蠢蛋,居然会失足滑倒,差点把命摔没了。 「醒来后,钰儿便失去记忆了。」 听到这里,唐浚之更震惊的盯着她,不解她为何会因失去记忆,连个性都跟着改变。 但那又如何?他还是讨厌她,当年她带给他的耻辱,那张看到他就吓哭的脸,足以让他厌恶一辈子。 「浚之,你刚成亲就离开家里那么久,可亏欠钰儿多了呢,从今天起,你可得弥补弥补钰儿,两人要好好相处,当蓁儿的好爹娘,知道吗?」朱氏认真叮咛。 听到娘亲这番话令唐浚之眉头微蹙,但他向来孝顺,所以并没有开口说不,只朝关钰眯眼瞪去。 关钰对上了唐浚之那藐视的目光,很确定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恶,他在不屑什么,她才不要他的弥补好不好! 关钰咬咬牙,她有一股预感,他会让她在唐家过得很煎熬……不,是相当煎熬。 【第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让关钰彻底领悟到,当一个男人讨厌自己时,看到她就像看到害虫般直想撵死,偏偏她想在这宅子活下去,不但得看婆婆的脸色,还要求她要尽媳妇的义务照顾他。 同时关钰也发现,那男人是个双面人,对他娘很孝顺,不会当面违背朱氏的命令,但只要朱氏不在就会马上驱赶她,不肯让她换药,也不让她碰他一根寒毛,晚上也不让她待在他房里看顾。 现在她还真想念那男人一整天都在昏睡的时候,哪像现在啊,受尽他的气。 这天唐浚之在傍晚醒来,朱氏便要关钰马上送晚饭过去,要她服侍他用膳,她这是不想去也得去,却没想到一走到房门前,就见阿太在门外守着,一脸面有难色。 「夫人,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夫人,好像有女人的声音。」楚儿手上端着食盘,小小声道。 「哪有什么女人的声音?」关钰没想太多,直接推开房门踏了进去,可眼前这一幕令她傻了眼。 只见房里多了两个妖娆的美人,坐在唐浚之两旁,桌上堆满了水果、糕点和酒,两女正争先恐后的要喂他。 「侯爷,我喂您吃葡萄……」 「侯爷,吃口杏仁糕嘛……」 唐浚之并没有接受,但也没有拒绝,就这样直挺挺的坐在椅上,但这画面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是极为享受。 关钰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双手叉腰。有没有搞错,他不是在养伤吗?他不是伤得很重吗?居然还有闲情意致玩女人?! 「啊,这不是大姊吗?」柔美姑娘这时看到了关钰,掩嘴惊喊。 娇艳姑娘也朝关钰望去,却不想这么喊她。 柔美姑娘显得有点做作的道:「我们来的慢,当然得叫一声大姊。」她主动从椅子上站起,「大姊,我叫湘月。」 娇艳姑娘摸了摸鼻子,不得不照做,「我叫如燕。」 两个人意思意思朝关钰打个招呼,便坐了回去,看不出有什么诚意。 唐浚之见关钰来了,只冷冷的道:「不是要你别来了?」 关钰让楚儿将饭菜搁在桌上,「婆婆让我替你送饭来,不过侯爷你这样不会太累吗?这几天你见了祖母他们无法好好休息,现下又那么放荡,不好吧。」 唐浚之清醒过来可是桩好消息,张氏、董氏、唐敬然自是都来看过他,想当然也会消耗他的体力。 所以当她看到他和美人饮酒作乐,自是看不过去,也觉得他不好好休养,只会让他娘更加担心。 而这番话听到唐浚之耳里却相当刺耳,她竟敢管到他头上去,又想起娘要他好好弥补她,就对她更生排斥。 「你管不着,我娘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在她面前说好就行了,不用碍眼的出现在我面前,晚上也不必来。」唐浚之冷哼。 他知道娘晚上也让她过来服侍在侧,就睡在隔间的小榻上,但他并不喜欢让她待着,偏偏他只有白天才会醒来,一入夜服了药便完全进入昏睡,赶不了她。 「侯爷,这样凶大姊不好吧?」湘月同情的看向关钰。 「侯爷喜欢我们,由我们服侍侯爷就行了。」如燕倒是不客气地说。 唐浚之见状完全不吭一声,任由两个美人爬到正妻头上。 关钰本该转身就走,不受气的,事实上这男人爱怎么玩,不珍惜自己身体都不干她的事,但是上官钰的处境让她觉得可怜,这三年多来孤单的住在偏远的小院落里,丈夫一回来就带两个美人向她示威,实在是可恶至极! 虽然爷爷对这男人赞赏不已,她也很敬佩他,但她想他也只有带兵打战的能力令人钦佩吧,在家里并不是个好丈夫,他对待妻子的态度让她无法容忍。 关钰上前几步,伸指比向湘月和如燕,喝道:「你,还有你,这个房间不是你们该待的,都给我出去!」 此话一出,一旁的阿太和楚儿都呆住了,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竟当着侯爷的面赶人?! 两个美人一开始也都愣了下,接着娇笑几声,一人一手搂住唐浚之的手臂。 「大姊在说什么呀?」 「侯爷,她好凶!」 第七章 唐浚之没说话,沉下锐眸,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关钰看她们全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哼声道:「你们以为我随便说说的吗?我可是正室,你们算什么,不过是小妾,而且你们竟敢打扰侯爷养伤,我要是一不高兴,到时候……」她抬手朝她们一挥,加重语气威吓道:「我就把你们通通卖掉!」 「卖、卖掉?」 关钰看她们吓得花容失色,洋洋得意道:「我可是正室,我有权处置你们。」 「你、你不敢……」她们望向唐浚之,以为有他可以撑腰。 「为什么我不敢,侯爷他那么虚弱,身上又有伤,就算我现在派人来捉走你们去卖,他也阻止不了!」 两人倒抽了口气,瞧她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活像个恶霸,顿时心生畏惧。 「婆婆最疼我了,就连侯爷也要听婆婆的话,我有什么不敢的呢?」关钰吃定唐浚之的孝顺,故意说道。 两个美人受了委屈,梨花带泪的抱怨。 「侯爷,您听听大姊说了什么……」 「侯爷,她太过分了……」 突然,两人止住声,一副唐浚之更可怕的样子,连忙抽回勾在他手臂上的手。 关钰没注意到她们的异状,威胁完后又觉得有点良心不安,清了清喉咙,开始好言相劝,虽然听起来还是充满恫吓,「想当妾就要有规矩,要听主母的话,还要为侯爷着想,侯爷现在伤着,身子那么虚弱,你们居然还想榨干他的精力?」 闻言,两人一个劲的猛摇头,「不,我们没想要害侯爷!」 关钰又训斥道:「还有要服侍侯爷可没那么简单,不是喂颗葡萄就行了,也得帮他包扎伤口,你们不知道那伤口流血又流脓,处理起来可费力了,而且晚上还得照料他,帮他倒夜壶,你们做得到吗?」 湘月二人想到要包扎那流血又流脓的伤口,又听到晚上还得替他倒夜壶,都却步的摇了头。 「既然什么事都没法做,就不要待着碍眼,都给我滚出去!」 关钰这句话说得可霸气了,美人识时务为俊杰,都逃出房外避难,而阿太和楚儿深怕会遭到鱼池之殃,早躲到门边。 关钰见人都被她赶走了,心情很好,还拿起扇子挥了挥房内残留的香气,那香气虽是好闻,但闻久了会让人想打喷嚏。 她抬手将饭菜推到他面前,「侯爷,多余的人走了,快吃吧。」说完,她抬起头来,愕然发现唐浚之脸色变得阴沉可怕,让她发毛。 唐浚之阴冷的瞪着她,从头到尾她的行径,可说是集粗蛮、霸道、不讲理于一身,她不只胆敢说他身子虚弱奈何不了她,还将他娘抬出来威胁人。 他难以想象这女人会是当年那个畏惧他的小可怜,她这一摔不但失忆,还把她的胆子都激出来了,而且连榨光他精力、帮他倒夜壶这种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她还是不是女人?! 「上官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赶人。」他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看着矮了他一个头的她。 「侯爷需要静养。」关钰抬起头,顿时被男人的阴影笼罩,感觉到他的强大。 他虽没有多魁梧壮硕的身材,但他有着最令人恐惧的气场,方能统领千军万马。 「你还敢说我虚弱,说我阻止不了你?」唐浚之一笑,朝她跨出步伐。 关钰看到他靠过来,直觉想往后退,但不行,她才不会怕他,「侯爷现在是很虚弱没错,我说要静养也没错。」 这时,两人贴得极近,关钰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有药味外,还有一股属于男人的陌生气息,但她依然不服输,亦不想往后退,他们近到她得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唐浚之低头看着她,虽不满她靠得那么近,但那秀丽的脸蛋,细致的颈项,还有领口那块白皙肌肤,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静养?我一看到你就静不下心、吃不下饭,还要我怎么静养?」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光是胸口的怒火就让他饱了。 关钰终于往后一退,当然不是怕了他,而是一屁股坐到他原本的位子,拿起筷子来。 「既然吃不下,那我帮你吃好了,婆婆对你真好,准备了好多菜,都是用药炖的,对你很补,吃的比我还好……」没有声音了,她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唐浚之难以置信她居然用吃来反击他,喃喃自语道:「你吃了我的饭?」 关钰吃得可享受了,一口肉一口饭的,满足极了,还朝躲在门边的楚儿喊道:「饭不够,去帮我拿饭来。」 「夫人,这样不好吧。」楚儿瑟缩的道。 阿太看她抢了侯爷的饭菜,也觉得不好的猛点头。+ 「啰唆什么,快去!」关钰命令道。 楚儿没辙,只好照办。 当楚儿带来一桶白饭时,阿太傻住了,「这、这是夫人要吃的?」 唐浚之更是瞪着她,一副她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虽然娘有说过她改变很多,食量也变大了,但是……吃一桶白饭?!有没有搞错? 关钰才不介意他们用吓坏的眼光看她,她已经习惯这种眼神了,这饭当然是吃的开心最重要,用不着管别人怎么想。 而且她现在得尽快把自己养胖点,才能重新练功,如今这副身子实在太虚弱了,她在睡前才扎一刻的马步,就腿酸没体力了。 这饭菜都是用中药材烹煮的,当是补补身也好。 「侯爷,你要吃吗?」她在继续吃之前先好心问一下,好确定要不要留一点给他。 唐浚之哪里还吃得下去,他死死瞪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关钰看他没反应,也不客气的吃起来,心里想着这是他自己不吃的,婆婆不能怪她。 唐浚之就这么盯着她吃饭,看她一碗碗吃下去,在心里数到第四碗、第五碗时,他露出了相当震愕、呆若木鸡的表情,彷佛此生从没见过这种奇观。 当关钰一离开,马上就有个黑衣人从窗子跳进来,他是唐浚之所养的探子头头陈豪,其下有许多顶尖好手,专门帮唐浚之搜寻各种需要的情报,好助他完成皇上的任务,在打仗时也会帮他侦查敌营的动向,可说是唐淡之最得力的部属。 此时,陈豪表情怪异,忍不住笑了,「侯爷,我一直很好奇夫人的样子,没想到长得挺标致的,是个美人啊,而且饭量那么大……」 「别说了……」唐浚之表情也有些扭曲。 他瞪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还没收拾的碗筷,真不想承认被她粗蛮的行径吓过一遍后,又被她的大食量吓到,他没看错,她确实吃完了一桶饭,而且除了受到惊吓外,他心里还充斥着一股惊奇,脑里盘旋着她大吃大喝的画面,久久不散。 难道失去记忆真会使人完全变了样,非但胆子变大了,也变得横行霸道,就连食量也变得那么大? 现在想起来,她也不怕他身上的伤口,处理起来是游刃有余,跟那两个听到要替他包扎伤口,就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究竟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 唐浚之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径,她简直让他晕头转向。 「看来夫人善妒,侯爷想和那两个美人独处难了。」陈豪消遣道。 唐浚之回神,愕然发现他居然在想着关钰的吃相,瞪了陈豪一眼,「胡说什么,那女人只是想找我麻烦,我不会饶过她的,至于另外两个,你明知道我是万不得已才收下的。」 湘月是害他受重伤的左相送来的,他故意收下,而如燕则是另一个大官送的,因为他从没有收过妾,为了不让人起疑,只好连如燕一块收下。 但他其实不明白,对方派湘月监视他的目的为何,只知左相既派来人,就必定会和她联系,现在他得耐着性子,等对方先露出马脚。 「对了,关平的后事都办好了吗?关小姐也安顿好了吗?」这是在他从皇宫回到府邸前,命令陈豪做的事。 陈豪脸色一变,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侯爷,关小姐被杀了。」 「什么!」唐浚之惊骇的瞠大黑眸。 陈豪虽看到主子脸色不对,也只能继续说下去,「目前只知道是强盗杀人,当属下抵达时,关大人的房里被人翻箱倒柜,关小姐被刺死在房里,下人也死了好几个。」 唐浚之眉头紧蹙,关平是他重用的部属,他初次带兵打仗时,只有他这个老将信任他,他们两人多年来也惺惺相惜,可说是忘年之交,因此对于他的战死,他一直感到相当遗憾与沉痛。 第八章 关平有一个孙女,他原本是想,若能安顿好他孙女,也能让死去的关平安心,没想到她竟会被强盗所杀。 唐浚之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在他记忆里,那是个英气的小姑娘,有一流的骑术,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竟敢大剌剌当着他的面夸他长得美,又说比不上她爷爷,不知她是胆子太大还是太莽撞,但都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想到她会这么年轻就死了,实在令人遗憾。 唐浚之心头涌上一片落寞,他已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不过,幸好还有人活着,有个丫鬟躲在米缸里没被强盗发现,但她像是被吓坏了,根本说不出话,属下只好先把她带回来了。」 唐浚之握紧拳头,心情无比沉重的道:「治好那丫鬟,好好问清楚当天发生的事,我绝不会让关平的孙女死得不明不白。」 「是。」 关钰原本以为她吃了唐浚之的饭菜后,他会更加严厉的报复她,但是没有,他不再驱赶她,也会让她上药,让她待在他房里睡,装得一副接纳她的模样,原本她还想不通为什么,经过楚儿提点她才明白,他这是做给张氏看的。 唐浚之大概是在家里待久了,渐渐也察觉到他不在家里时府里发生的事,知道因为上官钰害得朱氏没脸,总被婆婆张氏责骂,为了维护他娘,他才故意装出接纳她、不弃嫌她,夫妻间相处和睦的样子,堵得张氏一句话没得嫌。 他这也是在护短,对着张氏宣示他极重视家人,别轻易动他的人,任他再讨厌这个妻子,她也是他的人,当然也在他的保护范围内了。 今天中午,张氏要替唐浚之办洗尘宴,他一回来就待在房里养伤,房门都没能出一步,现在他的伤势好多了,已可以下床走动,张氏便就近在他院落的一个厢厅里办了宴席,庆祝他凯旋归来,而关钰也必须和他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唐浚之言明了要她配合,她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自是不会拒绝。 再过二刻就正午了,在吃洗尘宴前,关钰忙着替唐浚之上药,脱下他的衣服,让他赤裸着上身,在清理好伤口后将药涂在伤处。 唐浚之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且一点都不怕他的伤口,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怎么那么懂得敷药?」 帮男人脱衣服这件事更是让他匪夷所思,她在失去记忆前明明胆小如鼠,看到他就会退得远远的,更遑论会替他宽衣,盯着他赤裸的上身看。 关钰时常照料爷爷的伤,故不怕伤口,而爷爷的下属也常会打着赤膊练功,男人裸胸的样子她早司空见惯了。 不过被他这么锐利盯着,关钰有种被他看穿的错觉,只能敷衍的道:「当然是黎大夫教我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又不难。」 她不禁想,难道是她的大食量吓坏了他,才引起他的怀疑吗? 因为在那天之后,他总是用着审视的眼光看她,好像在疑心什么,也常看着她蹙眉头,好似她的所做所为十分怪异,她真怕被他察觉到她不是上官钰,看来得再小心应付才行。 虽然关钰这么说,但唐浚之仍有疑心,一个生性懦弱的女人怎会改变那么多? 但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能当她摔坏了头,彻底变了个人。 不过她不再懦弱的样子,倒让他不像以前那样讨厌她,也不再拒绝她的照顾,甚至对她生起好奇,想就近观察她,然而这女人粗蛮的行径仍十分恼人,让他总看不惯的直蹙眉头。 敷好药了,唐浚之见她已绑上了白布,又下令道:「把我柜子里那件青衣拿出来。」 闻言,关钰照做,这些天为了照顾他,他房里有什么,哪件衣服收在哪,她都一清二楚。 拿好后,关钰开始替他着衣,唐浚之低头看着,她靠他靠得极近,脸上却没有半点害臊,她到底有没有将他当成男人啊,就连晚上和他同处一室,她也睡得很安心,总是打着惊人打呼声,心忖至此他不由得感到不悦。 「知道今天该做的事吧?」 「知道。」关钰应道,却发现他语气变冷,不解他发生什么事了,唉,这人总是喜怒无常,要跟他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还真是难啊。 正午,厢厅内坐了两桌人。 唐家人丁并不旺,老太爷及朱氏、董氏的丈夫都早死,如今只出唐浚之、唐敬然和两个嫡曾孙,四个男丁而已,其余都是女人,加上唐浚之此次是负伤而归,并没有邀请客人,只开个两桌,大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 「浚之,这些菜都是祖母特别为你准备的,你看合不合意。」张氏有别于平时的严厉,讨好的陪着笑脸。 「我都合意,祖母真是费心了。」唐浚之感激的说,却只是在演戏,眸底没半点真心。 从小因为他爹是庶子的关系,他和娘都不受到祖母喜欢,娘为了拉拔他长大,其中有多辛苦他都知道,他曾经以为他被封为宁平侯,让祖母如愿当她的侯门太夫人,祖母多少会疼爱娘这个媳妇,岂知她只是在他面前做些功面功夫,他一出外征战,她对娘便有诸多挑剔、责骂。 而他不在家的期间,祖母和董氏似乎也背着他在府里干了不少事,且府里的用度都极为奢侈,将他的钱当流水在花,看来他该要来清查这家子的陋习,大肆整顿一番了。 唐浚之和张氏之间的互动,关钰都看在眼底,觉得这对祖孙都好假,完全没有她和爷爷相处的样子。 她也看出朱氏脸色不悦,是对菜色不合意,这些大鱼大肉并不适合唐浚之这个伤员吃,虽然张氏嘴里说是特别为他准备,却完全没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是真的关心他。 不过,眼前的每一道看起来都好好吃,看得她都快流口水了。 「你合意就太好了,浚之,祖母帮你夹……」张氏继续作戏,提起筷子欲亲自帮他布菜,想表现出自己有多么疼爱唐浚之。 「祖母,我媳妇帮我就行了。」 关钰闻言傻眼,愣愣地看向唐浚之,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他的提醒,他们该扮演恩爱的夫妻。 关钰原本还觉得要扮恩爱很难,突然灵光一现,舀了一匙羹汤递到他嘴边,「夫君,我喂你喝。」 唐浚之一僵,死死瞪着她,其冷凛的目光似乎想射穿她。 关钰才不怕他,依然厚着脸皮的要他喝下。 唐浚之见那么多人看着,也只能咬牙张口。 这小小动作,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都看到了,张氏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看来你们夫妻的感情变好了。」 董氏也笑得僵硬,应和道:「可不是,都三年多了,是会改变很多事的。」 两人虽不知唐浚之和上官钰分房睡的事,但也看得出来唐浚之不喜欢他这媳妇,而且这次他回来,听说对她还不假辞色,朝着她吼,但现在看起来不像是有这回事,两人挺好的。 「当年他们刚成亲对彼此不熟悉,才会有些磨合,但在钰儿细心的照料下,浚之深受感动,自然能日久生情了。」朱氏得意的呵呵笑道,不枉费她要媳妇日日去照顾儿子,总算是有成果了。 大伙儿纷纷开动,拿起筷子夹菜,正当关钰也拿起筷子准备开动时,唐浚之在她耳边轻声道:「记住,你不能吃太多。」 「为什么?」关钰瞪着他。 「你那可怕的食量是想吓坏人吗?」唐浚之轻描淡写的道,却足以让关钰脸色大变。 至今为止,她都是待在房里吃饭,想吃一桶饭都行,不管是被他或婆婆、楚儿看到,她都不在意,可现在有那么多人看着,若是被知道她能吃那么多,祖母或许会怪她吃太多浪费米粮,转而责骂婆婆的。 关钰看着一桌好菜,却不能痛快的吃,忍不住在内心泣血。 唐浚之知道她内心的痛,扬起唇角窃笑。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笑容,他平常甚少笑,总是顶着冷肃的脸,但作弄这女人让他心情感到愉悦。 两人这看似打情骂悄的互动望入其它人眼中,心里各有一番滋味。 朱氏是看得眉开眼笑,张氏和董氏心情却有那么一点复杂,想来以后是难再找毛病来挑剔朱氏了。 吃到一半,唐敬然突然停下了筷,看向唐浚之,「哥,虽然我现在的差事很好,但就是月俸少了点,你认识我们当家,能不能去帮我说一声——」 还未等儿子说完,董氏便堆起笑颜开口道:「浚之,我们欣然年纪到了,你若有认识年轻有为的将士,也帮欣然介绍介绍吧。」 第九章 唐欣然从一入座就没跟唐浚之打过声招呼,看起来并不敬重他这堂哥,现下听到这话,才朝唐浚之挤出一抹淡笑,却虚假不已。 张氏假装生气地瞪着他们一家子,「要求那么多,浚之还在养伤呢,先养好伤再说吧。」 「那……那皇上赐了好几箱珠宝给哥,能不能先……」唐敬然眼底充满贪婪,这话他早就想开口了,却一直忍耐到现在。 「都是自家人,喜欢就拿去吧。」唐浚之干脆的道。 闻言,唐敬然欢喜地亮了眼,「谢大哥,孩子们来,快谢谢大伯。」 「谢大伯。」孩子们纷纷从椅上跑过来,齐声说道。 关钰看了直摇头,真觉得这家人都把唐浚之当成摇钱树了。 「大老夫人,蓁姐儿都不吃饭呢,也不知怎么了?」这时,奶娘来到朱氏身边悄声禀报道。 「抱过来。」 关钰听见了,不由得朝另一张小桌望去,看到唐蓁和她那些堂兄姊坐在一起,突地她看到了一件事,怔了一下。 奶娘将唐蓁抱给朱氏,她让孙女坐在腿上,哄道:「怎么了,小蓁儿怎么不想吃饭?」 唐浚之坐在朱氏身旁,看着女儿可爱的小脸,心想他回到家里好些天了,都没能好好亲近女儿,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脸。 岂料唐浚之大手一靠近,唐蓁竟吓得嚎啕大哭,「不要……哇呜呜……」 全部的人见状倶是惊愕,唐浚之脸色更是铁青。 房内,唐蓁仍哭着。 「蓁姐儿,不哭,吃糖……」奶娘拚命哄着。 「蓁姐儿,玩玩具……」怜儿也摇着铃当逗她。 唐蓁扁着嘴不吃糖,也不玩玩具,眼泪不停地掉。 朱氏看孙女哭得两眼通红可心疼了,也不明白孙女为何会被儿子吓哭。 当年儿子出征时,蓁儿还在襁褓中,父女俩一分离就是三年多,是不熟悉没错,但蓁儿也没怕生到儿子想摸她的脸就被吓哭了,这没道理呀。 蓁儿这一哭,也坏了洗尘的大喜气氛,虽然她以一句蓁儿身子不适来化解尴尬,但最后宴席草草结束,众人皆回到自己的院落。她也要儿子别在意,但儿子岂会不在意,此外董氏肯定会在婆婆面前乱说话,说蓁儿被自己的爹吓哭了,想来就让她心情烦闷。 「娘,我来哄吧!」 朱氏转过身,就见到关钰带着楚儿踏了进来。 「你会哄?你连孩子都不会抱,还得好好学着呢。」她不太相信,虽然曾有让她带孩子的念头,可还不敢完全放手。 关钰没有回话,径自朝唐蓁的方向走了过去,下一刻,就见她捏住脸颊,在唐蓁面前吐舌头扮鬼脸,模样十分滑稽逗趣。 见状,朱氏吓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连站在一旁的楚儿、怜儿和奶娘也全都呆滞的张大嘴巴。 反倒是孩子见她这滑稽样,睁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关钰,竟不哭了。 关钰看她不哭了,觉得第一次哄小孩的她真厉害,「娘,你先出去,交给我吧。」她拍了拍胸脯,自信的道。 朱氏看孙女真的不哭了,也觉得神奇,点头让她一试,「好吧,你来哄蓁儿,我头疼,先去休息了。」 朱氏带着怜儿离开,让奶娘看着,关钰见婆婆走了,看向唐蓁,面对这可爱的小人儿,她还真有点紧张。 「蓁儿,我是娘,知道我是娘吧。」她比了比自己。 唐蓁点头,仍睁着大眼看着她,觉得她好好玩。 关钰清了清喉咙,正色的朝孩子道:「蓁儿,我是娘,所以我跟你是同一国的,我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所以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此话一出,楚儿和奶娘都倒抽了口气。 「夫人,您说有人欺负蓁姐儿?」楚儿惊呼道。 关钰方才看到了,蓁儿和唐敬然的孩子坐在一起时,其中有个孩子不怀好意的向蓁儿说了什么,其它孩子面色古怪,接着蓁儿当看到唐浚之伸手便惊恐大哭了,这让她怀疑其中有什么关联。 虽然说小孩子吵吵闹闹难免,也可能是她想太多了,但她想起了蓁儿在第一次见到唐浚之时眼里闪过的惧意,她就觉得事有蹊跷。 因此,在朱氏抱着大哭的唐蓁离开偏厅时,她忍不住追了过来,她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孩子嚎啕大哭,就怕是另有隐情,她无法作势不管。 听关钰这一问,唐蓁眼眶里泪水打转着,又快哭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千万别哭呀。」关钰急了,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对待这可爱的小东西,只好摸摸她的头道:「好乖、好乖……」 唐蓁并没有掉下眼泪,她噙着泪看着她,彷佛只要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就不想哭了。 关钰见她没哭,松了口气,看来这小东西还挺听她的话,她换个方式问道:「蓁儿,你怕你爹、讨厌你爹吗?」 唐蓁扁着嘴,小小声抽嘻的道:「是爹讨厌蓁儿……」 关钰倒是意外了,「你怎么会认为你爹讨厌你呢?」 「是堂哥、堂姊他们说的……」唐蓁揉着泪眼,委屈的道:「他们说蓁儿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娘生下蓁儿后就死了,爹这么久不回家,是因为不喜欢蓁儿……呜呜……」 奶娘听了脸色大变,「蓁姐儿常常跟帆哥儿他们一起玩,有时我会帮蓁儿去拿吃的或玩具,该不会是趁我不在时……」 「岂有此理!」关钰大怒,没想到真跟那些小孩有关系,怎么大人的嘴脸难看,小孩也是这副德性,居然欺负年幼的小堂妹。 楚儿也忿忿道:「实在太过分了!」 「我要给他们好看!」关钰抡起拳头。 「什么?!」楚儿被这句话吓到了,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第四章】 关钰说到做到,马上风风火火的带着蓁儿去找她的堂兄、堂姊算帐。 「夫人,不跟侯爷说一声好吗?」 「不用,小孩子的事而已,不必闹那么大。」 她自是不怕得罪董氏,做错的人又不是她,是她那些孙子,竟敢乱说话吓唬蓁儿,让蓁儿怕自己的爹,但说是算帐,毕竟只是小孩子,她也不打算真把事闹大,只想好好教教他们,所以便没跟朱氏和唐浚之说一声,也要奶娘保密,想私下了结。 楚儿当然跟来了,深怕夫人会闯什么祸事。 她们两大一小来到孩子住的院落,唐蓁是独生女,喜欢有玩伴,都会来这里找她的堂兄、堂姊们。 午后时分,男孩们在踢鞠球,女孩们在纳凉,丫鬟在旁边搧风服侍,还有糕点凉茶可喝,多么惬意。 唐蓁是让楚儿抱着,关钰还不太敢抱软绵绵的娃儿,只敢摸摸她的头,她看得出唐蓁想跟哥哥姊姊们玩,但似乎是有阴影,又埋入楚儿怀里。 孩子们见到她们来了,都停下手上的动作,聚成一团窃笑,虽然有压低声音,但还是让人听见了。 「蓁儿来了,刚刚被她爹吓哭了呢,好好笑。」帆哥儿道。 「那个撞到头的傻瓜也来了,听说她全部的事都忘光光了呢。」排行老二的倩姐儿道。 「帆哥,你的香蕉皮真厉害,她一踩就摔了一跤,把头都摔坏……」老三宏哥儿道。 闻言,关钰真的火了,原来上官钰是踩到他们丢的香蕉皮摔死的! 「他们真是……」 「夫人,不能打人。」楚儿在她耳边提醒道,虽然她后头还有侯爷撑腰,但她若是伤了人,就变成她不对了。 「我不会……」 「也不能恐吓人。」 关钰脸上一僵,「我知道。」 她朝孩子们走去,丫鬟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围了过来。 「没事的,我只是想跟他们说说话,你们退开点。」关钰命令道。 要是平常,别院的丫鬟哪会理她说的话,但如今唐浚之回来了,她身价也涨了,她们自是听话的往后退,隔了一段距离。 「再往后退!」关钰看她们停了下来,又挥挥手,示意她们退远一点,她要教孩子,总也得替孩子们留着面子。 孩子们#点不安的看她把下人们遣远,最年长的帆哥儿臭着脸道:「有什么事要找我们?」 关钰见他们看到她这个长辈来,不仅没有问候,还目无尊长的兜在一起说笑,这帆哥儿更对她摆张臭脸,真觉得他们被宠坏了。 算了,那也不干她的事,她只想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你们听好,蓁儿的娘会死是因为难产,不是故意抛下蓁儿的,她爹是去跟蛮夷打战,才不能回家,并不是讨厌她不回家,所以你们不能再说她爹讨厌她、不要她,知道吗?」 第十章 关钰自以为她说的简单明了,既没打人,也没骂人,但孩子们又兜成一圈讲悄悄话。 「她是蓁儿的后娘,她是来警告我们的吧?」 「不用怕她,祖母说过曾祖母讨厌她。」 「祖母也说她爱哭,大伯很讨厌她。」 「可是她现在不爱哭了,看起来还很凶……」 此话一出,孩子们一阵沉默。 见状,带头当老大的帆哥儿打破沉默道:「不管啦,反正大伯肯定是讨厌蓁儿,我没说错,蓁儿很爱哭,每次逗她她就哭了,大伯一定很讨厌她哭。」 宏哥儿附应道:「是啊,祖母说过,大伯若是疼蓁儿,不会去打仗三年多都不回家,分明是大伯不想回来。」 倩姐儿点头道:「祖母说,大伯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运气好又杀了很多人而已,要是我们爹爹运气好,一定会比大伯厉害……」 关钰一听震惊不已,和楚儿相互对看着。 她没想到孩子们会说唐浚之讨厌蓁儿,是因为董氏在他们面前乱说话,那些充满妒意的话语让不知情的孩子们听信,并记了起来。 「呜……」唐蓁又要哭了,虽然她年纪小,但也知道那些不是好话。 「蓁儿乖。」关钰哄了哄蓁儿,转过身朝孩子们正色的道:「你们以后别再乱说这种话了,会让蓁儿伤心的。」 「我们没有乱说,那是祖母说的!」帆哥儿驳道。 关钰尽量忍着不对孩子们发火,心想他们只是被董氏教坏而已,「你们祖母说的话都是对的吗?你们大伯杀人是为了保卫国土、保护百姓,打仗也不是运气好就能打赢的,是得赌上性命才能打退敌人,也因为他太拚命了,才会没空回来看蓁儿,并不是不疼蓁儿。」她深深吸了口气,继续把话说完,「所以以后不准再说蓁儿很可怜,蓁儿一点也不可怜,她爹很疼她。」 听了这些话,孩子们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事,都面带心虚,只有帆哥儿生气的吼道:「才不是!蓁儿明明很可怜,我又没说错!」 这个死小鬼! 关钰忍不住想吓吓他,「乱说话的小孩是会被梦魔吃掉鼻子的,知道梦魔是什么吗?那是一种爱吃鼻子的妖怪。」 「骗人!」帆哥儿不相信。 「是真的,它会在晚上你睡觉时,偷吃掉你的鼻子。」关钰说的煞有其事,还做出吃鼻子的动作来,其它孩子们被她吓得往后一跳。 关钰得意的叉着腰道:「所以小孩子不能说些无中生有的事来中伤人,要是乱说话,某一天早上起床,就会发现鼻子不见。」 闻言,孩子们都僵住不动,皆是听信了也吓到了,帆哥儿也愣住了,毕竟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小孩。 关钰心想他们该会好好反省的,便满意的和楚儿踏出院落。 「我没有打人,也没有骂人。」她申明。 「……」楚儿实在说不出话。 唐蓁怯怯的看向关钰,「娘,那个妖怪也会来吃蓁儿的鼻子吗?」 听到她叫她一声娘,关钰顿时心花怒放,一颗心都融化了。 「当然不会,因为蓁儿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她摸了摸她的头。 唐蓁被摸头好开心,睁着像小狗般的圆眸看着关钰,朝她伸长了双手。 关钰看不懂她的意思,还是楚儿笑着提醒道:「夫人,蓁姐儿很清楚您为她做了什么事,现在她可喜欢您了,要您抱呢。」 「可是我、我不会……」关钰整个人不知所措。 楚儿硬将唐蓁塞入她怀里,关钰下意识双手抱紧,便听到楚儿笑说:「这不是很简单吗?」 唐蓁小手圈住她的脖子,朝她腼腆一笑,关钰感到心脏怦怦一跳。 天啊,蓁儿好可爱,她爱上了这个孩子了! 「蓁儿,我们回去喝甜汤吧。」她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一边加快了步伐。 「蓁儿要喝!」唐蓁也很开心,小脸红扑扑的。 楚儿笑看着她们,真觉得她们像极了一对母女。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此刻唐浚之和阿太就站在后头。 在她们踏出院落时,他们就跟着了,躲在一旁的大树后看到所有发生的事。 「侯爷,夫人她、她……」阿太激动的说不好话,蓁姐儿被帆哥儿他们说难听的话欺负,夫人替蓁姐儿打抱不平,也替侯爷辩解说了好话。 唐浚之也看到了,震惊的他愣怔望往关钰的背影。 在女儿大哭后,纵然娘告诉他女儿是因身体不适才哭,但他仍不放心,想起上官钰被他吓哭的难堪情景,真怕他也让女儿害怕了,愈想就愈不安,顾不了身上仍有伤,想到女儿的房间看她一眼。 走到一半,却看到妻子带着女儿往侄子住的院落走去,他狐疑的跟上,想知道她带着女儿去那里做什么,没想到会撞见她所做的事。 唐浚之内心感到困惑,无比的震撼,只知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更加晕头转向发。 隔天一早,关钰牵着唐蓁的手来到唐浚之房间前。 在昨天下午,她从帆哥儿他们的院落回来后,唐蓁便黏着她,她去哪都要跟,也吵着要她晚上陪睡,婆婆无可奈何下,只好让她带着蓁儿,晚上不必过去照顾唐浚之。 当她和蓁儿同躺在一张床上,看着蓁儿入睡的小脸蛋时,她想到这孩子居然会以为她爹讨厌她,而哭得那么伤心,就觉得心疼。 她想到自己在很小时就失去了爹娘,她真的不忍心看蓁儿这小小的年纪就和亲爹疏远,所以她在左思右想下,决定带着蓁儿到唐浚之房里,好让蓁儿多亲近她爹,也让她知道,她爹并没有讨厌他。 至于是否该让唐浚之知道他女儿受欺负这事,她想董氏背地里搬弄是非,孩子们也不一定能明白其中意思,况且她都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还是晚点再说好了。「蓁儿,一起进去吧。」她弯下身,鼓励的道。 唐蓁有点退缩,但想起关钰对她说过爹不讨厌她,爹是疼她的话,便朝她点了头。 房内,唐浚之正在看书,阿太在泡茶,当房门被推开,关钰带着唐蓁踏进来时,唐浚之脸上明显闪过错愕,也有些不自在。 唐蓁也躲在关钰背后,偷看着她爹。 经过昨天一事,父女俩都有些尴尬。 关钰咳了咳道:「侯爷,昨天蓁儿哭了,所以我便去哄她,晚上没过来,今天婆婆要我把蓁儿带来你这里,说要让你们父女俩好好培养感情。」 这句话自然是她编的,朱氏并没有要她带蓁儿来,大概是怕蓁儿见到她爹又会哭,所以是她擅作主张带来的。 听到她提起娘,唐浚之想起昨天他看见的那件事,犹豫着是否要告诉娘,但就怕娘知道蓁儿受欺负后,又会担心自责。 他真的是万万没料到,董氏不只和祖母连成一气苛待他娘,私底下还敢数落他,对她的孙子说些难听入耳的闲话,继而伤害到他女儿。 难道这些祖母都不知情吗?或许不知,但祖母平日就是太纵容她,董氏才敢放肆说话,也或许她们婆媳早一起嚼过舌根,说了更难听的事。 他会先忍着的,等他清查完这府邸所有的败坏,再来一起算总帐。 而她……唐浚之带着深意的目光落在关钰身上,他的心情仍是混乱的,昨天她的行径让他无法理解,今天她带着女儿过来,要不是他先看到她昨天做的事,肯定会以为她是想取笑他把女儿吓哭,等着看好戏。 关钰觉得今天唐浚之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什么,就连阿太也怪怪的,一脸感动……是她想太多了吗? 关钰微微摇头,将其抛之脑后,朝躲在背后的蓁儿鼓励道:「蓁儿,来,叫爹。」 唐蓁没站出来,只偷偷探出头看着唐浚之。 关钰叹了口气,虽然她都向蓁儿解释清楚了,但长期以来被她堂哥、堂姊们洗脑,小小的心灵仍有阴影,加上唐浚之外表严肃,具有强大的压迫感,更让蓁儿不敢轻易靠近。 关钰同时也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昨天蓁儿当着他的面哭了,会不会让他觉得难堪丢脸,因此对蓁儿…… 抬眼一望,关钰只见他绷紧脸,吊高着心等蓁儿喊他一声爹。 她差点噗哧笑出声,看来这男人比她想象中还在意蓁儿,想和蓁儿亲近,又不知所措呢。 关钰催着背后的小人儿道:「蓁儿,快喊爹啊,有我在,你爹不会吃人的。」 唐浚之瞪她,她在对孩子胡说些什么。 「你的表情那么凶,她会怕的。」她淳淳的道。 唐浚之只好努力挤出笑,但笑得很奇怪,关钰在心里简直是笑翻了。 第十一章 终于,唐蓁探出头来,怯怯的朝他喊了声,「爹。」喊完后,她又马上躲到关钰背后。 唐浚之见蓁儿喊她爹,但一喊完后又躲起来,这心情忽上忽下,既高兴又感到落寞,但至少女儿肯喊他爹,也没有像昨天那样被他吓哭,他是该欣慰了。 「看来,你们很不熟。」关钰冒出这句。 唐浚之又瞪她。 「为了让你们培养感情,来玩游戏吧。」关钰提议道。 若什么都不做的话,这对父女肯定是大眼瞪小眼的闷极了,她得想些好玩的事来拉近他们的距离。 「玩什么游戏?」唐浚之不明白的问道。 关钰嘿嘿一笑,「蓁儿,要不要跟爹玩?」 唐浚之没料到她会问孩子,感到有些紧张。 蓁儿探出脸来,一脸考虑的看着她爹,考虑了好久好久好久…… 等不及的关钰下决定道:「不要好了,蓁儿,我们自己来玩吧。」 唐浚之第三次瞪她,这女人是在整他吗? 因为前阵子他一直都是毫不客气的待她,所以现在她是逮着机会,想一次讨回这口气吗? 唐浚之装作不在意,悠闲自若的坐在躺椅上,朝阿太命令道:「阿太,去把我的书拿来,还有倒茶。」 关钰看着他偷笑了一会儿,自个儿也取来笔墨和纸,要楚儿帮忙磨墨,准备和唐蓁玩游戏。 唐浚之看似专心的看着书,其实很好奇她要玩什么游戏,为什么还要磨墨? 但当他看到她和蓁儿在猜拳后,她拿起沾了墨的笔,在女儿白嫩的脸上画下时,他差点忘了他腹上的伤,从椅子上跳起来。 「上官钰,你这是在做什么?」 「蓁儿猜拳输了,所以我在她脸上画画。」关钰笑咪咪道。 画画?唐浚之怒眉一挑,「你真是疯了,笔是用来写字的,怎么能画在脸上?」她竟敢在他女儿白嫩的脸上画画! 「不行吗?可是蓁儿很想玩……」关钰看向唐蓁,果然是一脸期待的睁亮着眸子。「而且输了就一定要受罚,这样她长大后,才知道打赌就要遵守承诺。」她说得头头是道。 唐浚之眼皮抽了抽,直想说不行,偏偏一对上女儿可爱的脸蛋便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怕他一说「不」她就会哭出来,他只能忍下来,撇过头去。 关钰憋着笑,阿太和楚儿也跟掩嘴窃笑。 接下来,她们继续玩,这回换关钰输了,唐蓁拿起笔就要往她的脸上画。 关钰配合的低下头,指了指脸颊道:「蓁儿,画这里,帮我画一朵花。」 当唐浚之看到关钰大剌剌的要女儿在她脸上画画,全不在乎美丑时,他感到相当惊诧。 明明是个女人,竟会想在自己的脸上画朵花,他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果真是粗鲁野蛮,没有一点端庄贤慧可言。 「天啊,蓁儿,你画得真好!」 关钰突然大叫起来,唐浚之抬起头,就见关钰脸上多了一朵花,她还拿着镜子照着脸看,乐不可支地笑着,蓁儿也笑了出声,楚儿和阿太也都在笑。 唐浚之蹙着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有那么开心吗? 「蓁儿,我们再来猜拳……蓁儿输了!」换关钰在唐蓁脸上画个圏,然后又是关钰输了,换蓁儿在她脸上画圈,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笑声不断。 唐浚之看得无法移开眼,从最初的气恼、困惑,到渐渐接受她们确实玩得很开心这件事。 他也注意到关钰的小动作,她像是很疼蓁儿,不时会摸摸蓁儿的脸和头,也会喂她吃点心、抱抱她,真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年她连还是小婴儿的蓁儿都不敢抱,现在倒游刃有余,那么会陪孩子玩闹,这一幕在他眼里,竟成为一幅优美的画。 就在这时,唐蓁悄悄抬起小脸,偷看起她爹,像在观察着他。 唐浚之发现女儿在偷看他,朝她微微一笑。 唐蓁害羞的低下头,又悄悄偷看他,那可爱的模样,让唐淡之的心都融化了,也觉得她脸上的黑点变得好可爱。 关钰在这时也发现唐浚之看着蓁儿的目光,那表情可真温柔,连她都看得有点入迷了。 下一刻,唐浚之捕捉到关钰偷看他的眼神,定神凝住了她,关钰被他这么看着,感到心脏一悸,心虚的赶紧低下头去,也因此没看到在他眸底深处涌现的柔和笑意。 昨天的她让他感到困惑、震撼无比,难以置信那是她会做的事。 她明明是怕他的,又怎么会去帮他女儿去教训那些侄儿,在他女儿面前夸赞他这个爹,澄清女儿对他的误会,还编故事去吓唬孩子们,不准再跟他女儿乱说话。 直到现在,看到她陪着女儿玩,看到她疼宠女儿的模样,心里不再有一丝困惑了,他确信这是她会做的事,是她出自于真心去做的,只因为她疼爱蓁儿,所以她才会为蓁儿打抱不平,她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才会弃下对他的成见,在蓁儿面前说尽他的好话,他不需要再有任何的怀疑。 唐浚之也不能否认,当下听到她的话时,他是感动的,而现在再看到她对蓁儿好,他忽然觉得她看起来顺眼多了。 半个时辰后,游戏结束,最后连楚儿和阿太都被拖下来玩,三个人的脸都画成麻子脸了,所幸房里有清水可洗,唐蓁洗完脸后便累得睡着了,唐浚之抱她上床睡。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儿,原本他对女儿还很陌生,不知道该如何当爹,可血浓于水,他本能的想亲近蓁儿,想宠她。 关钰用水和皂角洗去脸上的墨迹,再用布巾擦擦脸后,发现唐浚之正坐在床边看着蓁儿,心里觉得这画面真是好看。 突然,唐浚之转过头朝她看来,关钰一个措手不及,脸都红了。 「楚儿和阿太呢?」她望了望四周,看到没其它人颇不自在。 「他们到外面洗脸了。」唐浚之从床上站起,朝她的方向走来。 「是吗?」关钰看到他走近,感到有点局促,之前和他独处,就连睡在隔间里的小榻里也没觉得不妥,怎么现在她心里总是怪怪的? 「那个……蓁儿就让她睡吧,别吵醒她了,晚一点我再来抱回去……」她转过身就想踏出房里,离开这男人的视线。 唐浚之一步追来,扣住她的手,「等等,你的脸还黑着,你要这样出去?」 看男人这么捉住她的手腕,关钰有种莫名的慌张,「我已经擦过了……」 「简直胡乱擦一通,没擦干净,这里都是黑的。」唐浚之嫌弃的道,拉着她到水盆前,「你可是女人,可以学着端庄一点吗?居然教蓁儿玩这种游戏,真是乱来。」 他抬起她的下巴,捉起沾水的布巾替她擦起来,「别动,你下巴有块黑渍,我帮你擦干净。」 关钰心脏一跳,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替她擦脸,而且动作还十分轻柔,原来他不只对蓁儿温柔,对她也很温柔。 关钰是被爷爷带大的,在她周围的年轻男人都是爷爷的属下,他们从不忌讳在她面前打赤膊,豪迈成性,她从没被这么细心呵护着,她心里流出一股很奇异、轻飘飘的滋味,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 唐浚之替她擦着脸,一边想起陈豪说过她很美的话,不由自主地端详起她。 印象里的她,瘦痩小小的很不起眼,但其实她五官秀丽,只是太瘦了,很难察觉她美,经过这段日子,每天吃下那么多饭,脸颊总算是养出了肉,丰盈有光泽,连女人的曲线也都出来了,确实是变美了。 关钰被他看得心脏七上八下跳着,很不自在,直想往后一退。 唐浚之扣住她的下巴,唇边浮起笑意,还以为她不当他是男人,原来她也会害臊。 忽然间,他想逗弄逗弄她。 「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做。」他颇有深意地望着她道。 「什么?」 「我这几年来都待在外头征战,不知道蓁儿因为我受了欺负,你真是狠狠为我出了口气,多谢了。」 闻言,关钰震愕,双眸瞪得跟牛铃一样大,「你、你都看到了?怎么会?!」 那么,她说他杀人是为了保卫国土,他非常拚命在打退敌军,那些好话都被他听见了?不会吧! 「梦魔。」唐浚之看她慌张的脸,知道她脑子里打转着什么,故意吐出这两个字。 关钰倒抽了口气,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 天啊!他连这个也听见了!真是丢脸,他肯定在心里取笑她编造出这种可笑的谎话。 关钰捂住脸,简直没有颜面再多留一刻了,「水脏了,我去外面洗脸!」她生平第一次那么孬,立刻逃之夭夭。 第十二章 唐浚之看着她如一阵风般莽撞的跑出去,得意得快憋不住笑。 他原本觉得这女人粗鲁、蛮横又无礼,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现在却觉得……她保持这个样子也不错。 窗外是一片晴空万里,唐浚之专注的凝睇着某一处,陈豪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背后。 「侯爷,那丫鬟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说了什么?」他没有回头,仍是看着前方。 「她说她从门缝里偷看到,那个杀了关小姐的人被另一个人责骂,说错杀了关小姐,关小姐死了,他们要去哪里找人问话?还说那样东西一定被关平藏在屋子的某一处,非找到不可。」 唐浚之侧过脸,诧异的道:「那样东西是什么?」 「那个丫鬟说她也不知道。」陈豪又道:「侯爷,看来这不是一般的强盗案,原本我认为是边关的强盗干的,但调查过后发现凶手不是他们。」 唐浚之颇为意外,竟然不是为钱财而来的强盗,难不成关平得罪到谁吗? 他深信关平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导致仇家寻来,肯定是他惹上了什么。 「再好好问那个丫鬟那些强盗身上的特征,一定要捉到人,厘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好替关小姐报仇。」唐浚之眸底闪过戾气。 「是。」 「左相那边呢?」唐浚之又问。 「左相很小心,很难捉到他和恭王爷勾结的把柄。」 「是吗?那就再盯着吧,迟早会有动作的。」唐浚之敛下幽暗的眼眸。 至今,他仍然不知左相派湘月到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本以为她是要来刺杀他的,在他养伤时来杀他是最好的机会,但看起来不是。 这段日子,如燕因之前被赶出房,已不敢贸然来找他,但湘月仍有许多小动作,会趁着上官钰不在时接近他,或房里没人时私闯,他没有阻挡,就是想看她想做什么,但目前还没捉到,她跟左相也还没有联系,他只能耐心等下去。 暗忖完,唐浚之又朝窗口看去,看向某一个地方。 陈豪正事禀报完了,看主子盯着外头看,忍不住好奇问道:「侯爷一直在看窗外,是在看什么?」 「没什么事。」唐浚之挪了挪脚步,似乎是想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看。 但陈豪动作更快,向前一挤,就看到在前面一块空地上,关钰和唐蓁正在放风筝,一群下人追着风筝,连阿太都跑去玩了。 他简直看得双眼瞠大,「那不是夫人吗?还有蓁姐儿……」他困惑的问,「侯爷不是说过不会饶过夫人,要让她不好过的吗?但现在夫人看起来和蓁姐儿玩得很开心。」 唐浚之狠狠瞪他,「你很闲吗?没事的话就快去查案。」 「看起来,侯爷养伤是不会无聊了。」陈豪憋着笑说完,便赶紧溜走。 唐浚之看他跑得快,哼了一声,接着再看向窗外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心里响起方才陈豪说的那一句话。 不会无聊吗? 或许吧,在那女人失去记忆后,她就像脱胎换骨似的,令他惊奇不已,她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像匹脱疆的野马无法控制。 上回陪着蓁儿玩画脸,接着一连几天,她竟带着蓁儿在他房里踢毽子、跳绳,还有玩那该死的弹额头,将他的房间当成玩乐的地方,让他一次次震怒,怕她会把蓁儿教坏,他的女儿应该要学些姑娘家会的东西,不该那么野的。 但蓁儿很快乐,在她的陪伴下也改变了许多,看到他不再怕生的躲起来,性子变得活泼,敢靠近他,他也听说她每晚都会说故事哄蓁儿睡,愈来愈有慈母的样子,渐渐地,他从原本会阻止她脱轨的行为到后来麻痹了,只要她别带蓁儿做危险的事,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或许是因为看到她用心的对待女儿,那粗鲁野蛮的行径在他眼里是愈看愈顺眼,觉得那是她的真性情,也因为她总有惊喜的表现,他也觉得待在府里养伤的日子,不至索然无味,还挺有趣的。 她是继关平的孙女后,第二个让他觉得很有意思的女人。 唐浚之久久凝望着窗外,看着那风筝飞到高空去,上官钰和女儿追着风筝跑,听着那从远处传来的欢笑笑声。 「累死了,我动不了了。」关钰跑得腿好酸,这具身子的体力真的很差,她整个人倒在草地上,把风筝交给阿太、楚儿他们去玩了。 「蓁儿也动不了。」唐蓁也学着她躺下,小脸红扑扑的,流了好多汗。 「好不好玩?」关钰侧过脸问道。 「好玩!」唐蓁兴奋点了头后,接着像是发现到什么,爬起身眺望前方。 关钰撑起上身,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她看到池塘前的屋子,那是唐淡之的房间,她笑着问:「怎么了?」 唐蓁垂下头,沮丧的道:「爹爹不能一起玩,蓁儿不该玩风筝的……」 关钰笑开了,把唐蓁搂入怀里,这孩子真可爱,竟会烦恼这个问题。 为了让蓁儿多亲近她爹,拉近他们彼此的距离,关钰天天带着蓁儿上唐浚之的房里玩游戏,也邀他一起玩,但那男人怎么可能会容许她在他脸上画画、弹他的额头,更别说是跳绳、踢毽子,他身上有伤也不可能玩。 但让她惊讶的是,他也没有阻挡她带着蓁儿玩,虽然他并不喜欢蓁儿蹦蹦跳跳、调皮成性,但他总是勉为其难的容许她们。 而且他会看着蓁儿玩,会给她鼓励的笑容,房间里也总刚好有蓁儿爱吃的甜食和玩具,她看得出他很想亲近蓁儿,他对蓁儿总是那么温柔。 思及此,关钰想起了他帮她擦脸的那一天,那一天他对她也很温柔,让她的心跳都有点失序,所幸后来由她整天带着蓁儿,晚上也陪蓁儿睡,甚少和他独处,她想,只要别和他独处,或许她就不会再有那种奇怪的反应了。 不管如何,现在蓁儿不再怕他,也想亲近他,还会烦恼爹爹不能一起玩,怕她爹一个人太寂寞,这可是件好事,代表他们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只是,父女俩还隔了那么一点距离。 尤其是那个男人,作为父亲,他真是不知变通,不懂得如何和女儿亲近,真是让人想推他一把。 「蓁儿,我们来玩个你爹也能玩的游戏吧。」关钰握着唐蓁的肩膀道。 「真的吗?蓁儿想跟爹一起玩!」唐蓁听她这么说,笑逐颜开。 「嗯,让我好好想想喔……」关钰认真的想,要玩什么才好呢? 【第五章】 「放这里……这个放这里……」 天很蓝,徐徐微风吹着,是个好天气,大树下铺着一大块餐布,关钰正指挥着丫鬟们将手上端着的糕点、水果等食物摆放在餐布上,楚儿也在一旁帮忙。 唐蓁则忙着扑蝴蝶,小小的个头追着蝶蝶跑多可爱,奶娘深怕她会跌倒,也跟着跑。 这时,唐浚之和阿太从前面走来,关钰看到了,唤了声唐蓁,她看到爹来了,也不扑蝶了,开开心心跑到唐浚之面前喊道:「爹!」 「乖。」唐浚之犹豫了下,才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唐蓁并没有躲开,反而眯着眼,似乎很享受。 关钰噗哧一笑,觉得蓁儿像小狗一样可爱。 「侯爷,你不习惯坐在地上吃东西吧。」她朝他开口道。 「不,打仗时总得露宿野外,这没什么的。」唐浚之倒很大方的盘腿坐下。 唐蓁拉着关钰也要她坐下,她看得出这小家伙在想什么,就如她所愿靠着唐浚之而坐,唐蓁则满意的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一副有爹娘万事足的模样。 食物陆陆续续的送来,有烤鸡、腌肉、药膳补汤什么的,应有尽有,唐淡之忍不住咋舌,「这也太多了!」 「今天这些是婆婆特别吩咐厨房做的,绝不是我要吃的。」关钰澄清,虽然绝大部分都会进到她的肚子。 「开动吧。」关钰看食物都送齐了,朝唐蓁眨眨眼,唐蓁居然也有模有样的朝她眨眼,两人之间像有什么小秘密。 就见唐蓁一手拿着小盘子,一手拿着夹子将糕点放在盘子里。 「这是在做什么?」唐浚之疑惑的道,蓁儿想吃什么,自有奶娘帮她拿,怎么自个儿拿了? 关钰窃笑的说:「自己看呀。」 唐蓁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盘子上有各式五颜六色的糕点、糖果,终于在放满一盘后,拿到唐浚之面前。 「爹,吃。」她仰高小脸,脸上充满兴奋的道。 唐浚之吃惊的看着女儿递出盘子,原来这些都是要夹给他吃的?他内心充斥着感动,这是第一次女儿主动为他做事。 第十三章 关钰看他久久说不出话,分明是太感动了,便笑着催促道:「你不吃吗?蓁儿在等你吃呢。」 唐浚之这一瞧,果真见蓁儿睁着眼巴望着他吃。 「都是蓁儿最喜欢吃的呢。」关钰提醒他,突然觉得唐浚之有点可怜。 唐浚之当然知道这盘子里装的都是甜食,而他最讨厌吃甜食了,但被女儿这么殷殷期盼的盯着,他不忍她失望,只能想办法把这些甜食塞进肚子里了。 「爹吃。」他接过她手上的盘子,拿起一块糕点,当着她的面吃下。 吃到一半,那甜腻的滋味使他差点吐出来,但看到女儿眨着晶亮的眸,他只能把另一半塞进嘴巴里,然后再灌了口茶水吞下。 「爹,好吃吗?」唐蓁看到爹吃下了,开心的问道。 「很好吃。」唐浚之觉得喉咙里还有很重的甜腻味,很不舒服,但他仍是笑着对女儿说。 关钰看到唐浚之那么忍耐,觉得真是辛苦他了,便接过他手上的糕点帮他吃,又朝唐蓁眨眨眼,唐蓁也回以眨眼,然后道:「爹,蓁儿帮你槌槌肩。」 唐浚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女儿竟说要替他槌肩? 「你会槌肩?」 唐蓁认真点了头,唐浚之还真的转过身要让她槌肩,但她的小手根本构不到,他便干脆伸长手臂让她槌,唐蓁两只小手槌起他的手臂,玩得不亦乐乎。 「婆婆也常常这里酸、那里酸的,蓁儿就是那会儿学的吧。」关钰呵呵笑道,边解释蓁儿做这些事的原因。 唐浚之看着女儿专注的替他槌着手臂,真觉得她好贴心,心里好温暖。 关钰看了心里也很安慰,看来她的计划很成功,藉由野餐拉近唐浚之和蓁儿的距离,野餐对唐浚之来说是件简单的事,也是他可以和蓁儿一起参与的事。 婆婆也是赞同的,虽然婆婆一开始觉得她陪蓁儿玩游戏的行径太不得体,不像个侯爷夫人,但看到她们处得好,蓁儿也不再怕她爹后,对她的行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还帮他们准备野餐菜色。 唐蓁原本很认真的在帮她爹槌手臂,但毕竟小孩玩性重,很快又转移注意力,捉起糕点吃。 关钰看到她嘴巴沾了糖,想帮她擦擦,却觉得她好可爱,将她抱入怀里,「小蓁儿,娘吃得不够,娘把小蓁儿吃掉好了。」 「哇哈哈!」唐蓁在她怀里被逗得呵呵笑着。 她们玩闹的这一幕,唐浚之看得入迷,只要看到她们一起玩,他就会觉得是在看一幅优美的画,每次只要有她在,他的心情就会感到特别轻松,比起待在房里看着她和蓁儿玩,他更喜欢像今天这样和她们一起野餐。 他知道娘很希望他和蓁儿多培养感情,总要她带着蓁儿和他亲近,但事实上也是希望他能多亲近她,希望他们夫妻能更增进感情,不知怎地,他并不排斥,觉得一家三口和乐也挺不错的。 「你们也吃啊,都坐下一起吃。」 关钰对仆人向来没有架子,要丫鬟们也一起过来吃,她爽朗的性子和以往的懦弱截然不同,一开始总让丫鬟们惊吓,但在熟悉之后都会喜欢上她。 若在平日,丫鬟们早争先恐后的吃了,但如今有唐浚之在,她们哪敢动呀。 「吃吧。」唐浚之见她们动也不动,一声令下,丫鬟们才敢安心拿东西吃。 唐浚之在这时也拿起阿太倒的茶,他啜了一口后发现是酒,而且味道还很熟悉,「这是……」 关钰注意到搁在唐浚之面前的瓶子,惊呼出声,「拿错了,这是桑椹酒,侯爷你不能喝酒,但你可以喝桑椹汁,桑椹对伤口愈合很好的。」她连忙将装有桑椹汁的瓶子递上去。 但唐浚之仍在意他喝到的酒,神情复杂的盯着杯里的酒液,朝关钰问道:「这酒是从哪来的?」 「我亲手酿的啊。」关钰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桑椹汁给蓁儿喝。 「你跟关平有什么关系吗?」唐淡之又问。 关钰浑身一震,拿着瓶子的手微微一颤,这是在她死后,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爷爷的名字。 可她不能禀明自己的身分,只能干笑敷衍道:「关平是谁啊?我失去记忆,什么都忘了,也不知认不认识关平这个人,我只知道该怎么酿酒,侯爷,这酒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只是……」唐浚之盯着酒液,不自觉地说了出口,「跟我一个部属酿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叫关平,不久前在战场上战死了,不幸的是连他的孙女也出事了,我帮他们爷孙俩一起办了后事,所以喝到这酒觉得很怀念,彷佛他人还活着……」 关钰听得恍神,有个能如此怀念爷爷的人,让她感到好安慰,再听到是他帮她和爷爷办后事,她心里也很感激。 「怎么了吗?」唐浚之觉得她有点古怪,在她眸底似乎含有一层哀伤的泪光,彷佛她认得他口中的人。 「没、没事。」关钰回避了他的视线,拿起糕点大口吃着,塞满了嘴,她说不出她就是关平的孙女,这事说出来可会吓死人的。 吃饱喝足后,关钰朝唐蓁道:「蓁儿,来玩游戏吧。」 「好!」唐蓁真喜欢这个娘,总有好多好玩的,比堂哥、堂姊们好多了。 关钰朝唐浚之瞥去,后者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蓁儿,让爹来当马如何?」关钰兴高采烈的问。 「……」唐浚之唇角抖了抖。 「不过爹伤还没好,不行呢,我们玩别的吧。」关钰当然只是开开玩笑,「今天来玩射飞镖好了。」 「射飞镖?」唐浚之一个蹙眉,就怕对女儿有危险。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关钰打包票。 一会儿,丫鬟们扛来了靶心和飞镖,飞镖并没有锋利的刀,而是黏着其它东西,可以在投掷时黏在靶心,还用缎带绑着,小巧可爱,唐蓁光是拿在手上就爱不释手。 唐浚之难以想象,看似粗枝大叶的关钰会特别为蓁儿做飞镖,还考虑到刀锋可能会伤了蓁儿,用别的材料做,还做得那么漂亮,为蓁儿用足了心。 他看着关钰教蓁儿玩,一开始她还颇有架势,看起来技巧很好,肯定能射中红心,但是……咻的一声,后劲不足,镖离红心很远,他忍不住低头一笑。 「怎么会这样!」关钰生气的都跳起来了,她这身子总吃不胖,力气不够,要她怎么教蓁儿玩呀。 「真是看不下去。」 当关钰听到这句话时,就见唐浚之朝她走来,接着从后头圈住她,淡淡的男性气息罩住了她,让她完全措手不及,感到有点晕眩。 「你、你做什么啊?」干么抱住她?害她连声音都变得像小猫似的,在他的怀里,她意外发现自己的娇小。 「拿好。」 关钰听到这句话,才缓缓醒了神,发现他正捉着她拿飞镖的那只手。 「飞镖要拿好,记住这个姿势,然后把力气凝聚在全身,不只是手臂上……」 唐浚之看似正经解说着,但他这么抱住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他感觉到她少女的馨香正密密麻麻的钻入他鼻息里,他得万分的专心,才能记得他现在正在教她射飞镖。 当他捉住她的手,教她将飞镖投出去,射中红心后,他问道:「这样会了吗?」 「蛤?」关钰看向红心上的飞镖,全然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射出去的,也不知他刚刚说了什么,慌张的脸蛋布满了红晕。 唐浚之看到她红着脸,知道她没仔细在听,心情愉悦着。 这女人总是爬上他头顶上任意妄为,但只要他一靠近她,她就六神无主,还真可爱。 「我再说一遍。」这次,唐浚之故意挨近她耳边说。 当那男性的气息温热的吹拂在她脸庞时,关钰可涨红了脸,心脏还用力一跳,咚咚响个不停。 在唐浚之松开她之际,关钰咬紧牙根,往前一掷,正中红心。 「娘掷中了,娘好厉害,蓁儿也要玩。」唐蓁在一旁哇哇喊道。 唐浚之弯身的抱起女儿,温柔的道:「好,飞镖拿好,爹教你。」 他也一样握着女儿的手,施了力道,往前一掷,正中红心。 「蓁儿也会了,哈哈。」 蓁儿咯咯笑着,这是唐浚之回来后第一次抱她,当关钰看到这一幕时,内心泛着感动。 不知她可以再做些什么,让他们更靠近,心灵更加紧密…… 「这又没什么,我们来比赛吧!」关钰挑衅的道。 「比赛?」唐浚之挑眉。 第十四章 「蓁儿,你爹可是要带兵打仗的,射飞镖对他而言轻而易举,想不想看看?」 关钰故意朝唐蓁起哄。 「要!」唐蓁猛点头。 「你确定你要跟我比?」唐浚之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自信。 「还是你没自信?」关钰当然是不怕他受伤了,他的伤势如何她很清楚,况且他只需施点臂力就行,不会扯到腹部的伤。 「我会没自信?」唐浚之嗤之以鼻,「比就比!」 阿太去搬来真正的飞镖了,一把把锋利的镖头在阳光下发出银光。 他们站定位置后便开始比赛,先射中红心十次的人就算赢。 「我赢定了!」关钰发下豪语。 唐浚之真觉得她实在是太嚣张了,藐视的看着她,然后拿起飞镖,定住神。 关钰不由得看着他,那样全神关注的表情很迷人,英姿焕发,在打仗时,他都是这种神情吗? 下一刻,咻的一声,红心上多了一枝飞镖。 「爹爹射中了!」蓁儿开心拍着手。 「吓到了吗?还不快点。」唐浚之朝关钰挑衅道。 关钰这才回了神,发现他已经射出飞镖,还是正中红心,赶紧收心。 「哼,我一定会射中!」但关钰一射,射到红心旁,力道还是控制不好,「只差一点,我很快就会打败你了!」 「是吗?」唐浚之哼笑,接下来他轻轻松松又射中红心。 关钰已经捉到诀窍,只要控制好力道就能射中,但是……她回头看了看蓁儿,更坚定她的想法。 「我来了!」她这一射,又射出了红心外。 唐浚之不客气的大笑,接下来一射又是红心。 而关钰不知怎么,而且距离红心愈来愈远,最后居然射到草地上了。 比了十次,唐浚之十胜,关钰十败。 「我赢了。」唐浚之得意洋洋道。 关钰哼了声,默默的退到一边纳凉去。 「爹!」 这时,唐蓁从树下的餐布上捉了两把糖,奔向唐浚之。 唐浚之看着女儿跑来,真怕她摔跤,快步向前扶住她。 「爹爹赢了好厉害,这是给爹的。」唐蓁兴奋地道,可惜摊开手,糖都洒了大半到地上,只剩下几颗。 「爹很高兴。」唐浚之从女儿的眸子里看到了祟拜的光芒,他感动不已的接过她手上的糖,轻轻的拥抱住女儿。 关钰转过头看到这一幕,开心的笑出声。 太好了!不枉她费尽心思,让他们打破隔阂亲近,真是太好了! 唐浚之听见的笑声,朝她看去,发现到奇怪的地方。 她明明输了,为什么会笑得那么高兴? 唐浚之回想起她最初的投掷,明明只差一点就射中红心了,该是已经捉到要领,却愈掷愈退步,不但一连输了十次,最后一次还射落在草地上,不对劲,尤其她现在还在笑,照理来说他赢了,她应该很生气才对,怎么会那么高兴? 关钰被他盯住,像是做了亏心虚般,赶紧止住笑,别开眼。 见她在躲他,唐浚之心里的疑惑更甚,直盯着她看。 「爹今天玩得开心吗?」唐蓁从他怀里钻出头来问道。 唐浚之望着女儿,眸中流露疼爱,「开心。」 唐蓁笑眯了眼,「太好了,这是娘教的,娘说只要今天的野餐蓁儿表现的好,帮爹夹爱吃的东西,帮爹槌槌肩,爹就会很开心。娘还说,爹不能跑、不能跳,但是爹可以和蓁儿一起野餐,野餐好好玩,以后蓁儿天天都要跟爹一起野餐!」 这么一句孩子说的话,让唐浚之震惊的看向关钰,想起她方才的笑容,脑海里逐渐形成一个念头。 「难不成,你是故意输我的?」 以往她总说是他娘要她带着蓁儿亲近他的,但其实她也是真心想拉近他们父女的距离吧,所以她才会教蓁儿这些。 而她明明可以射到红心,却为了让他赢故意输他,目的是想让蓁儿祟拜他这个爹,她是那么不服输的人,竟自愿输给他…… 「咦?!」关钰吃了一惊。 她的想法很单纯,只因她从小祟拜爷爷,将爷爷视为英雄,所以她想只要让蓁儿看到唐浚之厉害的一面,蓁儿肯定会祟拜他,两人心灵就会更加紧密,所以她才会故意输。 真是丢脸死了,她被他看穿了,她要躲哪里? 关钰看了看四周都是草地,屋子离这里有点远,而且她……她的双脚根本动不了。 轰隆! 其实方才天色就有起一点变化了,来了片乌云,但因为仍有阳光,没有人注意到天色已变,这时在响雷几声后,落下了大雨来。 「天啊!怎么下雨了,没带伞呀!」楚儿着急嚷嚷道。 「侯爷,快进屋子里去吧,」阿太催道。 「别管那些吃的,你们也快去躲雨吧!」唐浚之在说完,一把抱起蓁儿,又见关钰一动也不动,干脆伸出一手捉住她手腕往前跑。 关钰匆匆回过神来,惊觉唐浚之正拉着她跑。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一手抱着蓁儿,一手拉着她,带她们到屋檐下躲雨,那保护的姿态让她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悸动,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一回到房里,关钰怕蓁儿着凉,马上要楚儿带着蓁儿到隔壁房换衣,也要阿太去准备热水,她赶紧帮唐浚之脱下湿衣。 「完了!虽然说你的伤好多了,但也不能碰到水呀!」 「不要紧的,没淋到雨。」唐浚之看她那么紧张,安慰她道。 「我还是要看看,我可是每天辛苦帮你换药,要是又恶化可就麻烦了……而且我也不想挨骂。」关钰多说了一句,怕被误会她关心他。 唐浚之唇角浮起淡淡笑意,看到她半湿着发,温柔道:「你头发湿了,快去拿布巾擦一擦。」 「不用,我先看你的伤口……」关钰继续忙着手上的动作,拉开了他最里层的单衣,看到他包覆在伤口上的白布没沾上水,松了口气,「没事了。」 「你衣服湿了……」唐浚之此时沉下了眼眸,注意到她的衣服,虽然没有淋湿得很严重,但也隐约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他从衣架上取了件他的大衣递给她,「穿上。」 「我又不冷。」关钰丢了回去,觉得又没淋多湿,等会儿就要洗澡了,到时再换衣服便可。 唐浚之看她那么没神经,便粗暴的替她披上大衣,包裹住她的身躯,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咬牙道:「你没有当我是男人吗?」 关钰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猜到他气恼的原因,她本来没注意到的女性自觉都在这时涌了出来。 他的上衣没有穿,露出了精壮的胸膛,虽然她早就看过无数次了,但现在竟觉得害羞。 他双手握紧她的肩,她意识到他比她高,肩膀比她宽,他是个强而有力的男人,男性的强壮压迫着她,她并不讨厌,只是觉得心乱如麻,无所适从。 而且她……她的背后就是桌子啊!他将她抵在桌子与他之间,她无处可逃,两人真的靠太近了,她好不自在,他何时才要松开她啊? 「有!当然有!难道你是女人吗?你……快放开我啦!」 唐浚之盯着她那双慌乱不安的眼眸,终于满意了,但他并不打算放开她。 他松开了紧握在她肩上的手,手臂却贴在她背后的桌面上,等于是将她困在怀里,以暧昧的姿态拉近两人的距离。 「先回答我,你是故意让我赢的吧。」 关钰真不想冋答这问题,她也觉得丢脸呀,她居然会故意输给这男人,这在以前,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她咬了咬牙,最后也只能承认,「没错,因为婆婆说要让你们培养感情……」 「别再说是我娘要你做的了,这是你真心想做的吧?你为蓁儿找上我侄子,你每天带着蓁儿到我房里玩游戏,还有今天的野餐,都是你出自真心想做的,对吧?」唐浚之倾近她,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了。 关钰辩驳不了,干脆理直气壮道:「是啊,没错,那又怎样,蓁儿的生母死了,我想对她好,我希望她有爹疼,这样不行吗?」 「也是为了我吧……」唐浚之盯着她,喃喃的道。 关钰瞠大了眸,支支吾吾道:「那、那也是因为你不知变通,明明很疼蓁儿,却老是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只会傻傻的看着蓁儿,连陪蓁儿玩游戏都不会,也不懂得如何亲近蓁儿,我只好帮忙想办法……」 喝!她突然止住声,天啊,她都说了什么?! 唐浚之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双眸直勾勾望住她,眸底似着了两簇火,关钰被他看得心脏怦怦跳着,都快腿软了。 第十五章 「你真的是出人意表。」唐浚之浅浅勾起了笑弧,她既粗蛮又恼人,但她有着一颗善良体贴的心,如果不仔细的看着她,根本察觉不出来,在她好强的外表下也拥有柔软的一面。 「出人意表?」这算好话吗? 「你很温柔,是你让我和蓁儿成为真正的父女。」 「温柔?我哪有……」关钰撇过脸不看他,因为她脸红了,她的心正颤动不已,从小她野惯了,爷爷总是说她是野丫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个人对她说她很温柔,总觉得很高兴。 唐浚之看她矢口否认,脸颊却绯红一片,更加着迷了,或者说是着魔,愈感受到她带给他的惊奇和温暖,他的心就愈为她悸动不已。 他再也忍不住抬起手,任由指尖落在她的脸颊上,他轻轻摩挲着那片白皙柔嫩,情不自禁的想碰触她,想对她…… 关钰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他看着她的眼神,他指尖留在她脸颊上的温度,他呼吸的气息。都是那么阳刚、炽热、灼烫得快淹没了她。 「夫人,太夫人找您,要您去一趟!」 房外突然响起楚儿的大叫声,关钰顿时觉得得救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推开了唐浚之。 「我……我出去一下!」 【第六章】 关钰换了身干衣,和楚儿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跟在张氏的丫鬟彩云后头,一边看向乌云密布闪着雷的天际,真难想象在半时辰前还是晴空万里的。 「夫人,太夫人找您会有什么事?」楚儿胆怯的捉着关钰的袖子,在这种雷雨交加的天气里被太夫人叫来,可真令人发毛。 她在心里暗忖,若侯爷也在就好了,但太夫人只找夫人去,这是女人家之间的事,侯爷自是不便跟来。 「怕什么,莫非她会吃了我?」关钰心安理得自不怕她,反正就见招拆招吧。 她也是第一次踏进张氏的院落,随着彩云进了一间厢厅。 厅内除了张氏,朱氏也被叫来了,董氏和温氏,连帆哥儿、倩姐儿等几个孩子们都在,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朱氏看到她来了,快步走向她,焦急问道:「钰儿,你是做了什么,怎让娘生气了?」 「我做了什么事?」关钰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其妙。 下一刻,坐在主位上的张氏大喝一声,「上官钰,给我跪下!」 关钰可没被吓到,没搞清楚状况前她当然不会跪,她反问道:「祖母,我不明白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跪下?」 在内宅里没有人敢违背张氏,女眷们都被关钰的胆大吓住了,张氏见她不肯跪下,还那般理直气壮,更是震怒,「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跑去恐吓帆哥儿他们,让他们夜里不敢睡,受惊了好几天!」 董氏也瞪着她,满是怨气的道:「钰儿,你可是他们的伯母啊,居然对年幼的孩子们说那么可怕的话,慧娘,你好好说给她听,让她认错。」 温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因心疼孩子而落下的泪珠,娓娓道来,「这几天帆哥儿他们食欲不好,也不敢睡觉,我问什么都不说,后来才从丫鬟那里知道,你前一阵子来找过他们,帆哥儿这才老实说你跑去恐吓他们,要他们以后都要乖乖听你的话,你叫他们做什么都要去做,要是不听,晚上就会有梦魔这个妖怪吃掉他们的鼻子……大嫂,为什么你要这么吓孩子?孩子们太可怜了!」她又拭了拭泪。 朱氏也用眼神质问她,实在不相信疼爱蓁儿的她会去欺负别的孩子。 关钰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觉得好笑,她走到孩子们面前,指着他们,凶悍瞪道:「明明是你们做错了事,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 这几天来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她以为唐浚之大发慈悲,不去计较,她心想他们或许会好好反省,没想到这些孩子反过来指控她,真是好笑极了。 孩子们听到她这话,都心虚的低下头,只有帆哥儿顽劣的对她吐舌头。 关钰真的生气了,朝他痛斥一声,「你这小鬼真是无药可救!」 但没人看到帆哥儿朝她吐舌头,只见到关钰骂人的凶样。 「你是流氓呀,这么凶孩子!」董氏高声嚷道,马上朝张氏怨道:「娘,你看她不知反省,还在威胁孩子,此等恶行恶状真的太过分了!」 「玉莲,你是怎么教媳妇的,竟欺凌自己的侄子。」张氏立即朝朱氏开骂,朱氏被骂得脸色一阵青白。 董氏瞟了朱氏那脸色,可得意了,又朝婆婆嚼着舌根,「娘,我原本不想说的,但自从钰儿摔到头后,就愈来愈野蛮,不知检点更不得体,成天只知道带着蓁儿和那些下人一起玩,浚之伤重未愈,得好好静养,今天她竟还安排什么野餐,让他淋了雨,真是没有一个侯爷夫人该有的分寸,听说之前她还把浚之房里的那两个小妾赶出去呢。」 张氏原本就不喜欢朱氏了,被董氏这么煽动,便骂得更厉害,「好啊!这就是你挑的好媳妇,还以为人摔到头变了性子,会比以前那个胆小如鼠的样子好一点,岂知现在胆子变大了,更是惹事生非,要是被人知道堂堂一个侯爷夫人是这副德性还得了!」 上官钰近来的所为张氏和董氏都看在眼里,早对她有意见,但因为唐浚之的包容,且他们夫妻感情变好,她们也不敢多言,现在上官钰犯了错,自然有话可说了。 「是,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媳妇教好。」朱氏立刻跪下,媳妇所做的事都是她纵容的,她无话可说。 董氏看到朱氏跪下,眼里的得意更甚。 自从唐浚之回来后,朱氏便占了上风,人人都得看她儿子的脸色行事,现在她终于能将这女人嚣张的气焰压下去,内宅的事可是由掌家的娘说了算,她儿子可管不了。 关钰将董氏的嘴脸看在眼里,明明就占尽便宜,像上回拿了不少皇上赐给唐浚之的珠宝,竟不知感恩,逮到机会就想踩痛人,张氏也受董氏煽动而责骂朱氏,她们两个人简直就在连手欺负她婆婆。 关钰一个施力,将朱氏拉起来,「娘,你没有错,不用下跪!」 朱氏瞠目结舌,「你在说什么,别再惹事了!」内宅的事儿子是管不着的,何况她犯错在先,儿子也无法为她说话。 关钰的行为也让女眷们倒抽了口气,觉得她实在太放肆了,张氏更气到脸皮抽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转向朱氏斥骂道:「玉莲,你说你要拿你的好媳妇怎么办,竟把她教得那么会迕逆我,简直是粗蛮无礼又不受教——」 「不要再骂我婆婆了!」关钰挡在朱氏面前,愤慨的打断她,「是我擅作主张说要带蓁儿玩游戏的,今天也是我说要野餐,你要骂就骂我,干我婆婆什么事?说起来我婆婆对祖母可好了,这些年来为你做牛做马、服侍周到,什么都帮你打点得很好,她到底哪里有错?」 关钰待在这宅子也好一段日子了,知道朱氏虽对张氏有怨言,但她仍很认分的尽好为人媳的孝道,很忍耐张氏的各种挑剔。 「钰儿……」朱氏听了十分感动,没想到这粗枝大叶,让人不省心的媳妇会为她说话、争一口气。 「反了反了!孙媳竟敢爬到我头上责备我!」张氏老脸气得都涨红了,只差没头顶冒烟。 关钰并不认为自己是个不敬老尊贤的人,只是那也要看对方是谁,「我也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我带着蓁儿和下人一起玩有什么不对,又不是在做杀人放火之事,出去野餐又有什么不对?侯爷虽然有伤,但一直关在房里也会闷出病,我让他出去走走是为他好,说我故意让他淋雨?你们可知老天爷今天会下雨吗?你知道?还是你知道?」她比了比张氏,又比了比董氏和温氏。 「就这样怪罪于我也太牵强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至于赶走那两个妾,是因侯爷养伤时她们竟敢带酒来给侯爷喝,想害死侯爷,我这个正妻自是要将她们赶走了!」关钰从头到尾都说得头头是道。 张氏已经气得快口吐白沫了,董氏咬牙切齿道:「全都是歪理,你真是个恶霸!」 「难不成我要乖乖闭上嘴,让你们定罪吗?」关钰大笑两声,她可不是吃素的。 「你胆敢恐吓孩子们要听你的话,还说你没错!」董氏恨恨地道。 第十六章 关钰又笑了,「那你们有问清楚我为什么要吓他们吗?我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随便去恐吓人,是他们先欺负蓁儿,乱说蓁儿的爹是讨厌她才不回家,还说蓁儿是小可怜没人爱,让蓁儿那天一看到侯爷就吓得大哭。」她故意问董氏,「怪了,孩子们天真,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我想起来了,他们说是祖母说的!」 朱氏听得大惊,「真有此事?」 关钰朝婆婆道:「我亲耳听到孩子们说的,上次蓁儿大哭,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问了蓁儿才知道她被堂哥、堂姊欺负,所以我找上他们,希望他们以后别乱说这种话,若不信我可以跟孩子们对质。」 朱氏知道媳妇是不会说谎的,她什么都能忍,但孙女被欺负实在忍无可忍,「董氏,是你教孙子这么说的吧,你讨厌我,跟婆婆嚼舌根找我麻烦便罢,怎么能对孩子说她爹不疼她这种话?」 「这怎么回事?」连张氏都震惊的瞪着董氏。 董氏早在听到关钰那一番指控后背脊发凉,脸色慌张的否认道:「不,我怎么可能教孩子说这些混话!」她额头冒汗,瞪着孙子们问道:「你们没有乱说什么话吧?」 董氏是真的以为关钰去恐吓他们,才自以为捉到把柄,找了婆婆把人叫来审问,哪里知道孙子们会对她隐瞒前因后果,这下可真把她害惨了!她更没想到她平日挂在嘴边说的话竟会被他们说出去。 「我没有说!」帆哥儿很懂得看脸色的直摇头,弟弟妹妹看了也跟着摇头,然而他们的表情充满忐忑,令人起疑。 「对了,我记得孩子们还说侯爷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运气好又会杀人,要是小叔运气好,会比侯爷更厉害。」 当关钰说出这一句话时,如愿看到董氏脸色刷白,心情畅快的朝张氏道:「祖母,孩子们还小,我不想把事闹大,才会私下教教他们,要不我早就向侯爷禀报,要侯爷来处理了,你说是吧?」 张氏充满质疑的瞪向董氏,就算她平日对大媳妇再不好,也绝不会批评唐浚之,更不会去重伤一个年幼的孩子,这些二媳妇真的做了吗? 「董氏,你居然这么说我儿子!他今日战功彪炳可都是用命换来的,你敢让你儿子上战场吗?」朱氏怒不可遏道。 「不,我没有,绝对没有……」董氏只能打死不认。 「没有什么?」 冷冷的一句话,从厅房门口传来,女眷们纷纷转过头看去。 唐浚之大步踏进厅内,后头是阿太,几个在外头看守的丫鬟也脸色惊慌的追了进来。 「浚之,你怎么来了?淋了雨就该好好歇息啊。」张氏僵笑道,也不知方才的话他听进了多少,随即斥责起丫鬟来,「侯爷来了怎么没禀报?!」 「是我要她们别禀报的,免得打扰到你们,我想等你们说完。」唐浚之沉下脸,这句话显示他该听的都听完了。 只见张氏和董氏顿时一个脸发白、一个脸发青。 早在关钰被老太太身边的彩云叫走,他便察觉有异,后脚就跟来,故意不让厅外的丫鬟进去禀报,就这么待在外头听,不但听进所有话,还从窗子外看见厅内的情景,看到祖母和二叔母竟想背着他教训他妻子和他娘。 想来他人在外征战时,她们都是受到这种对待。 唐浚之冷着俊颜朝张氏一步步踏来,当他越过关钰时,两人四目相交了,关钰满脸错愕,他朝她莞尔一笑,倾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钰儿,你保护了我娘,你做得很好。」 关钰听到他的话,耳根子都红了,她忍不住的掩住耳,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看到他是用很温柔的眼神对她说这句话。 他不但夸她做得很好,而且他还第一次叫她钰儿…… 关钰又感觉到一阵轻飘飘的,现在的她变得很敏感,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浑然忘我,高兴的不得了。 唐浚之也和朱氏对上眼,他轻轻按下娘亲的肩膀,要她交给他处理,他直直走到张氏面前,与她面对面对峙。 张氏不知唐浚之会说什么,只能强作镇定,心想上官钰得有证据证明那些话是从二媳妇嘴巴说出来的,不然这内宅的事仍是由她作主,只要没证据,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下一刻唐浚之开口说出的话,让她全身发冷。 「祖母,我爹在我还没出生前就死了,我娘一直代替我爹孝顺你、服侍你,你到底对她有何意见?有多不满意她?」 张氏不待见大媳妇朱氏,是宅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但没有人敢当张氏的面说,朱氏也不敢相信儿子会直接戳破。 张氏脸色极为难看,还充斥着心虚,「浚之,你在说什么满不满意的,活似我亏待你娘……」 「你心知肚明,你趁我不在时,和你的二媳妇都对我娘做了什么事?」 闻言,张氏眼神闪烁着惶恐。 唐浚之当着她那张害怕的脸,一字一字冷冷吐道:「这次,你和你二媳妇又想连手欺凌我娘,指控我的妻子恐吓孩子们,想藉此教训我娘一顿吧,可惜我看到了,我可以作证,那些话确实都是从孩子们口中说出来的。」 主子说完,阿太连忙接话道:「侯爷说的都是真的,奴才也跟侯爷一起看到了,那天蓁姐儿大哭,侯爷不放心的想去看看,刚好瞧见夫人带蓁姐儿去找帆哥儿他们,要他们别再乱说话欺负蓁姐儿了,但帆哥儿他们却不认错,一句句说是二老夫人告诉的,他们没有错,所以夫人才会用梦魔的故事来吓他们。」 这时候孩子们的反应都很惧怕,情绪全写在脸上,根本掩饰不了做错事的心虚。 唐浚之利眼扫向她们婆媳,又道:「这些年我一直不在家,不知道女儿受了欺负,钰儿也只是想教教帆哥儿他们,对他们开个玩笑,好让他们改过,难道她错了吗?说她野蛮、无礼、不受教,我不能接受,在我眼里她是单纯直率,是难得可贵的真性情,比起你们的阴险狡猾好上百倍、千倍。」 关钰听他所说,是满心的感动,更觉得为保护她和婆婆挺身对抗的唐浚之气英姿焕发,看得都有些入迷了。 而朱氏可比她还激动,紧紧握住她的手,引以为傲的看着她的儿子。 唐浚之接着怒道:「祖母,这些年来我总想着家和万事兴,我爹生前对你很孝顺,所以当年你挟照顾的恩情,不让我另遣府邸分家,我顺着你,心想一家子若能和乐过日子也是件好事,却没想到在我不在家时,你们竟然苛待我娘和妻子,现在还变本加厉,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就拿这事来责罚她们!」 张氏被他的怒气一吓,虚脱的瘫在座位上,「浚之,不是的,你误会了,祖母没有这意思……」 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她的丈夫被那个野女人抢走了,她只是想在那女人的媳妇身上发泄而已,并不是真要对她们婆媳做什么。 她瞪向董氏,都是她惹出来的,要不是她说上官钰恐吓了她的宝贝曾孙,她也不会将她们婆媳叫过来训斥,要是真惹恼她这个孙子还得了,她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的! 董氏被瞪得直冒冷汗,她当然也知得罪唐浚之的下场,他们一家子可都是仰赖着唐浚之才有好日子过,否则光靠儿子一份月俸怎么活得了。 「娘,这是孩子们自己说的,我怎么可能会教他们说那种话。」她反过来喝斥孙子们,「你们怎么可以说谎呢?祖母可没说那种话,快说你们只是开玩笑,不是故意欺负蓁儿的。」 董氏此举很明显是想把事推给孙子,毕竟小孩子犯错总是很容易被原谅。 温氏听到现在总算明白,这一切都是婆婆自找的,眼下看到婆婆竟还想让孩子们当替死鬼,便觉得好委屈。 「慧娘,快叫孩子们说呀!」 温氏忤逆不了婆婆,颤着唇正欲开口,庶出的琳姐儿在这时哇哇大哭。 「我不要说谎,我不要鼻子被梦魔吃掉,这全都是祖母说的,我只是照着祖母的话讲……」 「你这孩子是在胡说什么!」董氏脸色发白,想向前捂住孩子的嘴,但已来不及了,小孙女开口又说,「祖母还说曾祖母好难侍奉,讨好她好麻烦,自以为是又霸道得要命,她只好左耳进右边出……」 「不——」董氏跪下地,崩溃了。 那一天可说是大快人心。 张氏在知道董氏竟是那么看待她的,气得将她痛骂一顿,然后向唐浚之和朱氏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受情势所逼,她也只能将董氏视为弃子,朝唐浚之和朱氏靠拢。 第十七章 但唐浚之怎么还容得下张氏呢,他早就让阿太查清楚她们婆媳暗地里干的事了,董氏曾多次将府里的珠宝、古董偷偷拿去卖掉,换银两当私房钱,还曾卖过一、两件皇上御赐的珍宝,可说是大胆妄为。 而张氏没有经商头脑,却老爱跟人做生意,不知惨赔了财库里多少钱,此外还时常办宴席摆阔,唐敬然总在外头请酒肉朋友吃饭,唐欣然爱买最上等的衣裳、胭脂水粉这些奢侈用度就别说了,这家子都败坏成性,无药可救了。 唐浚之想过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来揭发这一切,怎知她们会早他一步找他娘和妻子的麻烦,这下也好,让他更能名正言顺的整治一番。 他让人将唐敬然兄妹也叫了过来,将府里的陋习一样样揭发出来,当他不客气的说出张氏做生意惨赔了财库里的钱,有大半都是他多年的薪俸时,她差点像董氏一样崩溃。 唐浚之做到如此地步,就是下定决心要分家,往后也不必再忍受他们,他以为他娘会同意的,毕竟这些年来娘受尽折磨,但娘看到张氏的样子却于心不忍,说如果分家,他死去的爹不会原谅她的,而张氏年纪也大了,该好好赡养天年,加上唐敬然带着他那一家子一起向他下跪,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泪一把鼻涕,让娘软了心,要他饶过他们。 最后,他是答应不分家了,但张氏此后得将财库钥匙交给他娘,由他娘来掌家,府内也不得再像以往那般挥霍无度,必须节约用度,至于董氏,他是勉强没将她赶出门,但她那张嘴要再说出一句难听的话,他就会让她娘用家法将她赶出家门。 现在,这一家子都不敢惹事生非、安安分分,连孩子们都不让他们跑到别的院落玩,深怕说了什么错话惹恼了唐浚之,董氏也怕得罪唐浚之,女儿会寻不得好人家,缩头缩尾的躲在她的院落里,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而张氏在被拔了权后,听说镇日待在她的院落里,过得郁郁寡欢的,而她对董氏已心生嫌隙,现在看到董氏可说是怨恨交加,谅这两人是不可能再连手起来耍花样了。 关钰也是在这时才知道,之前他对蓁儿被欺负的事默不作声,并不是想饶恕董氏,而是他老早知道府里的陋习,想一起对付他们这家子,可谓是老谋深算。 唐浚之这番整治,将张氏一家子打入谷底,也让下人们看清楚谁才是他们唯一能攀附的人,以前瞧不起原主的下人都纷纷想服侍她,现实的很。 儿子将内宅之事都交给婆婆作主,婆婆现在可是正的走路有风了,她也带着自己一起做,认为她是未来的主母,也得跟着学,现在婆婆可愈看愈喜欢她这媳妇,想好好的调教她,让她成为唐浚之的贤内助。 和婆婆相处得好自是好事,从小她没有娘,便将婆婆当成自个儿的娘看待,但要她看账本……这种工作她是真的不行,不过她倒挺会管教人的,加上她性格爽朗好相处,也让人服气,当然了,也有对张氏和董氏忠心耿耿的下人不满现况,只能忍气吞声。 总之,府里大改革,可谓是焕然一新,有人叫好,也有人叫苦。 在整顿完内宅之事后,唐浚之更开始忙于工作,他身上的毒已经排得差不多了,只剩伤口未完全愈合,还得休养一阵子,但他已经可以工作了,这几天都待在书房里审阅卷宗,是皇上之前派给他的案子,进度已经延宕许久了。 突然他看到一张帖子夹在卷宗里,他抽了起来,是今天一早收到的拜帖。 「侯爷,这样可好?」阿太在旁服侍,看到那张帖子有点担心的道。 唐浚之眼底闪烁着奇异眸光,缓缓扬起一抹冷笑,「左相大人要亲自来拜访我,哪有不好的道理,我自会好好招待他。」 距离他负伤回府养伤也快一个月了,左相大概是看湘月查不出什么,沉不住气了想亲自出马,藉探视他的伤势想试探什么,如此甚好,他也能顺势从左相身上进行调查。 「侯爷,都亥时了,该休息了。」阿太提醒道。 「才亥时。」他还有卷宗没看。 「侯爷,这几天您都工作到快子时,大老夫人很担心您的身体,她希望您能好好养身。」 「好,回去吧。」唐浚之想了下,并不想让娘担心,而且他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也不宜太操劳。 书房距离他的房间并不远,当他一个剑步踏入房里,屋内一片漆黑,阿太马上点了油灯。 这时,他耳边钻入了娘说的话。 今天早上,娘突然关心他的房事,耳提面命的说他不能再和上官钰分房了,他们夫妻得一起睡才象话,还要他快点为蓁儿添个弟弟妹妹,她很想再抱孙,若是之前,他肯定会表面上敷衍的说好,但现在…… 自听了这番话后,今天一整天他的心情就一直起波澜,无法平静,得极专心的看着卷宗才能转移注意力。 现在脑袋一放空,他又想起了这件事,也让他本能的在房里寻找起来,左顾右盼着。 「夫人去陪蓁姐儿睡了。」阿太真不明白主子是怎么了,怎么找起夫人了。 唐浚之当然知道关钰每晚都会去陪蓁儿睡,但为什么她现在不在,他会感到格外空虚? 「侯爷,您是孤枕难眠吗?」阿太嘻笑道,早看出侯爷对夫人不一样了,根本看不出是哪里讨厌,明明两人感情好得很,那一天夫人被太夫人和二老夫人找麻烦时,侯爷还为夫人说好话呢。 唐浚之睨了他一眼,但他确实没说错,她不在,他觉得很寂寞。 只要想起她,唐浚之心里就感到温暖,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打从他回到家养伤后,这个女人就一直带给他新奇惊喜的感受,也带给他特别的温暖,她宠着蓁儿的样子,她想拉近他们父女所用的心,她挺身而出保护她娘的勇气,她满口头头是道的歪理,既粗蛮的让人不敢恭维,又那么勇敢,一切都鲜明烙在他脑海里,他知道,比起一个端庄的妻子,她更吸引他。 在下大雨的那一天,要不是张氏突然找她,他肯定会吻她,他对她早已情不自禁。 那么,为何他不能亲近她?为何不能踏出这一步?他为何还要犹豫? 她足他的妻子,本该睡在他房里的,不是吗? 唐浚之在这一刻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情,他想和她当真正的夫妻,他有着一股渴望,想和她跟蓁儿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他大步踏出了房间,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阿太紧追在后,「侯爷,那么晚了您要去哪?」 「去把人带回来!」唐浚之往女儿住的方向走去。 蓁儿的房间就在朱氏的院落里,好方便照顾,房外有几个丫鬟守着。 「侯爷。」丫鬟们恭恭敬敬行礼道。 唐浚之越过她们,推开房门,当他一踏入女儿的房间时,看到了奇异的景象,他马上揉了揉眼,重新睁开眼。 依然是同样的景象。 唐浚之真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此时,她们一大一小的人儿正举高手,双脚半蹲着,这是在做什么? 「夫人,侯爷来了。」楚儿最先看到唐浚之,惊吓的朝主子通风报信,奶娘也赶紧将半蹲着,仪态不佳的唐蓁抱了起来。 关钰可万万没想到会被他看到这一幕,只能放下双手站好,朝他挤出笑来,「你怎么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唐浚之脸色沉下,她居然在教女儿那种奇怪的动作,真是难看极了。 「看不出来吗?在练扎马步啊,蓁儿好厉害,很有毅力,已经撑了好一会儿了。」要不是他突然跑来,就能撑更久了。 唐浚之瞪着她,只差没磨牙了,「蓁儿不需要学什么扎马步。」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有什么不好,可以把身体练得结实强壮呀。」关钰理所当然的道。 「姑娘家把身体练得结实强壮做什么?」 关钰立即挥起拳头,「练得强壮点可以保护自己啊,像这样、这样,若是有不长眼的登徒子来招惹,就能一拳打下去。」 关钰看似乱挥一通,但事实上一拳拳都是招式,只是缺了点力道。 唐浚之看得都震住了,这套拳法他很熟悉,让他联想到关平,这是关平独创的拳法! 「你怎么会这套拳法?」他忍不住问,在这之前,她也酿出了和关平一模一样的桑椹酒,这种巧合是…… 关钰微微一僵,难不成祖父的拳法被他认了出来? 「什么拳法?我只是随便打的。」她又挥了几拳。 第十八章 又不像了,是他的错觉吗?唐浚之蹙眉。 那套拳法据说关平只传给他的孙女,而关钰也早已死了,看来他确实是想太多了。 见唐浚之没再多问,关钰松了口气,要不她真无法解释上官钰会爷爷的拳法这件事。 「蓁儿还不睡吗?」唐浚之望向女儿,虽已被奶娘抱上床,盖上被子,但她却睁着大眼睛看他。 「蓁儿要听完故事才会睡。」关钰说着,这时才想到一件事,他是来干什么的?看女儿睡觉? 「爹,娘每晚都会说三十六计的故事给我听,好有趣。」唐蓁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主动朝唐浚之伸起双手要讨抱。 唐浚之抱起了女儿,向来冷肃的俊颜变得柔和,眸里充满着对女儿的宠溺,「什么三十六计?」 「就是那本书!」唐蓁短短的手指往桌上比。 唐浚之看到桌上搁了一本书,然后他呆了,那本是他书房里的兵书。 关钰看着他的脸变白又变青。 「昨天娘说的借刀杀人和顺手牵羊好有趣,我还要听下去。」 唐浚之脸色变黑,都快冒烟了。 关钰深深屏住气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唐浚之狠狠瞪向她,「你居然乱教孩子什么借刀杀人和顺手牵羊!」 关钰辩道:「蓁儿早点学也好,这世间可是很险恶的,除了把身体练强壮一点,也要知道社会上的道理,如此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别人。」 「有我保护你们就够了!」唐浚之语气铿锵有力。 闻言,关钰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完全回不了话,他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将她一块纳入他的羽翼保护…… 「蓁儿还太小了,不准灌输她一些奇怪的东西。」唐浚之训道。 「真是老古板,比我爷爷还老古板。」关钰小声咕哝。 「娘,蓁儿要听故事……」唐蓁把头转向关钰。 「快点睡。」唐淡之怎可能再让她听故事,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 「不要,蓁儿要听娘说故事,呜呜……」唐蓁虽然说乖巧,但毕竟是小孩子,吵起来也是很难缠的,那漂亮的双眼都快流出两行泪了。 就算唐浚之纵横沙场,还是对女儿的眼泪没辙,「以前蓁儿没听故事前,是怎么睡的?」他朝奶娘问道。 「以前只要一闭眼就睡着了。」奶娘回道。 唐浚之看向关钰,看来都是被她宠坏的。 「呜呜……蓁儿要听故事……」唐蓁仍在吵闹。 「这样吧,今天我先念故事给她听。」关钰认为只是说个故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干么穷紧张。 「我来念。」唐浚之果断决定。 听没多久唐蓁便睡着了,传来了徐徐的呼吸声。 「看,一下子就睡着了。」唐浚之可得意了,女儿睡得多好。 「那是因为很无聊……」关钰看他要阿太回房里拿来的书,他念了要做善事、要行孝的书,她听得都打哈欠了,不睡着也难。 「好了,回去了,蓁儿有奶娘照顾就好。」唐浚之朝她说道。 「回去哪?」关钰不明所以,她也困了,真想窝上床和蓁儿一块睡。 唐浚之脸色微微一沉,「你忘了你的身分吗?」 「我的身分?」关钰打了个哈欠,嘴巴张得很大。 唐浚之略略咬牙,为什么他会喜欢这个嘴巴张那么大的女人? 「你是侯爷夫人,以后你要回我们的房间睡。」他明白的说。 关钰心一跳,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房间……」啊,她明白了!她立刻竖起戒心道:「你该不会是想使唤我吧?你不怕我打呼吗?」 唐浚之瞪她,她只会想到这个吗?「你睡在蓁儿这里,一天两天就算了,每天都睡在这,下人会怎么说?」 「说我们感情不好吗?」关钰心想着,现在还要继续演恩爱夫妻给祖母看吗?祖母不是没有掌权了? 「知道就好,走。」唐浚之看她还傻愣愣的,干脆拉着她的手走。 关钰被拉着走出房间,回头看了阿太和楚儿一眼,真不明白他们在窃笑什么,怎么不快跟来? 而且他……关钰盯住唐浚之的侧脸,不明白他干么还拉着她的手走,她又不是不知道路,他害她不知在紧张什么,手心都发汗了。 她试着想挣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彷佛不想松开她。 「太暗了。」他说道。 暗?关钰望了望四周,灯点得可多了,「怎么会?」 「很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明明回房的距离并不长,但关钰却像走了很久,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想起了好多回忆,想起了他嫌她脸脏,为她擦脸的时候;他从背后圈住她射飞镖,下雨了,拉着她的手奔跑的时候;他把她抵在桌子前,伸手抚摸她的脸,像要亲吻她的时候,还有刚刚他对她说,他会保护她和蓁儿的时候。 关钰脸上浮上热气,整个人晕乎乎的。 「钰儿,我们重新开始吧。」走到一半,唐浚之正经的说。 关钰错愕地望向他。 「我以前对你不好,我会弥补你的。」唐浚之说完,马上看往前方,但仔细往他脸上瞧,耳根子泛着淡红。 关钰似懂非懂,感到混乱。 婆婆也曾要他好好弥补她,是婆婆要他这么做的吗? 那重新开始是…… 关钰想得脑袋打结,当她一踏进两人的寝房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还是赶紧睡觉好了。 唐浚之一踏入房间里才松开她的手,脱下大衣挂着,才一转过身就不见她人踪影了。 唐浚之找了又找,就见关钰躺在她先前睡的那张小榻上。 他傻住了,这女人竟然还马上睡着了,开始打呼,和他孤男寡女同室一房,竟然那么好睡? 唐浚之走近她,低头看着她的睡脸,叹了口气。 他希望她睡的是他那张大床,夫妻本来就该一起睡的。 该不会她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他说得很清楚了。 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并不是他一个人上心而已,她虽看起来大剌剌的,但她会为他脸红,为他感到不自在,刚刚被他牵手时,手心也在发汗,想挣开他的手,然而现在竞睡得那么熟,让他看不清楚她的心意,或许……她连自己的心情都不知道? 看来,他要下点狠招了。 【第七章】 关钰好一段日子没睡那张小榻了,还以为自己会睡得骨头酸痛,但并没有,她睡得很好,而且这张榻变大了,她左翻右翻都不会摔下床。 不对,这榻哪有那么大?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唐浚之的大床上,顿时傻住了,马上掀开被子跳下床。 楚儿笑咪咪望着她道:「夫人,您终于醒来了。」 「你……干么笑得那么奇怪?」关钰觉得楚儿看起来高兴过头了。 楚儿笑得一脸暧昧道:「这段日子您和侯爷都没有同床,昨天晚上侯爷亲自接您回来,您和侯爷终于同床了……」 「并没有,我明明是睡在那张小榻的。」关钰指了指里在隔间里的小床榻,却无法解释为何她一觉醒来会睡在床上,难不成是她梦游爬上床的? 楚儿目光仍然暧昧道:「昨天侯爷还是牵着您的手回房间的,侯爷肯定是发现他以前做错了,想和夫人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关钰想起唐浚之昨晚说的话,他是那种意思吗? 突然,她想到可能是唐浚之抱她上床,脸马上热了起来,朝楚儿轻斥道:「好了,别再胡说八道了,快帮我洗漱,我要吃饭了。」 「啊,夫人,侯爷要你去东阁楼,和他一起用膳。」楚儿忙着道。 「东阁楼?」 「东阁楼隐密,不会被打扰,从楼台望出去,风景可美了,侯爷约夫人在那儿用膳真有情趣。」楚儿掩嘴偷笑着。 情趣吗?关钰听楚儿这么一说,心里头有点发热。 怎知一到东阁楼,完全不是楚儿说的那么一回事,她听到悦耳的丝竹声,还有雨个貌美的女人在。 她们是……关钰觉得有点似曾相识,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她们是唐淡之回来养伤时,带回来的那两个美人。 在她把人赶走后,朱氏将她们安置在原主以前住的那个小偏院,日子久了她便把她们两人给忘了。 「怎会是这样?」连楚儿都很惊讶,还以为侯爷想单独和夫人吃饭,却多了人,她瞄了眼阿太,阿太却是老神在在,还朝她眨了眨眼。 「钰儿,你过来。」唐浚之看到关钰来了,招了招手。 钰儿,他又叫她钰儿了,昨晚他牵着她的手时也这么唤她。 关钰心里像生了一股甜沁,恍惚的朝他走了过去。 第十九章 唐浚之朝她介绍道:「你不记得她们叫什么名字了吧?她叫湘月,她叫如燕。」他分别指了指两人。 关钰恍然清醒了过来,他同样叫了别的女人的名字。 她真的是忘了,这两个女人不只是普通的女人,还是他的妾。关钰莫名的感到咬牙切齿。 「大姊好。」 湘月和如燕异口同声道,如今如燕看到她也很乖,毕竟她可不想真的被卖掉。 这句大姊更让关钰觉得刺耳,她忍不住看向她们傲人的前胸,心里泛着嘀咕,他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吗? 唐浚之将她微妙的表情收入眸底,接着朝关钰开口道:「钰儿,过几天会有客人来拜访,要准备一些节目,我想让她们练习跳舞,也好在客人面前献舞。」 原来是有客人要来才叫她们过来的,关钰感到自己松了口气。 「她们你来处理就好了,叫我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当妾的要听主母的话吗?我总要尊重你这个主母的意见,她们就归你管了。」唐浚之语气有着一股让人难懂的深意。 关钰真不明白他在打什么谜语,总觉得没有他表面上说的简单,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姊,我会好好听你的话的。」湘月看起来柔美惹人怜,美眸底下却闪着精光,她对关钰可相当痛恨,将她视为接近唐浚之的阻碍。 「我也会努力。」如燕心里想着要是她能讨好关钰,或许就能被容许服侍唐浚之,毕竟女人的青春有限,她得趁着貌美时从男人身上多捞点钱财,以防失宠时过得孤苦。 「你们跳一次给夫人看。」唐浚之说完,拉着关钰到他身旁坐下,「钰儿,来吃饭吧。」 下一刻,丝竹声响起,两个美人挥舞彩带,跳起舞来。 桌上有丰盛的菜肴,还有一大桶饭,关钰却吃得心不在焉,她可没那么迟钝,哪会看不出这两个女人只有表面上怕她,私下却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唐浚之,瞧那纤腰扭得多厉害,猛朝他抛媚眼。 不过她并没有发现唐浚之对她有多么呵护备至,她渴了想拿水,他亲自递给她,她噎到了,他轻拍她的背,就连看到她流下一滴汗,他也马上替她擦拭,命人拿扇子搧起风来。 他看了看饭桌,唇边掩不住得意的笑道:「钰儿,你觉得如何呢?」 「什么如何?」她回过神来。 「她们跳得如何?」 关钰心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酸味,很想反问他觉得如何?喜欢看吗?是不是觉得她们比较美? 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什么。 「我哪知道跳得如何,我只喜欢吃饭、扎马步、看兵书、陪蓁儿玩,其它什么的都没兴趣,我也不会跳舞。」她说得很不高兴。 「钰儿,你说你喜欢吃饭,可你今天看起来没有胃口。」唐浚之更是得意了。 关钰一低头也吓了一跳,她食量很大,平常一餐吃四、五碗没问题,怎么这碗饭都用筷子搅出一个洞了还吃不完,菜也剩那么多,真是怪事。 这时,一支舞结束了,两个美人朝他们走来。 「侯爷、大姊,我们跳得如何?」 「我替侯爷、姊姊倒杯酒。」 美人浅浅微笑,举手投足都是迷人风情,关钰看得刺眼,也被她们身上的香粉味熏得紧,不悦的从位子上站起来。 「我觉得多准备一点娱兴节目也不错。」她略略咬牙道。 「什么娱兴节目?」唐浚之挑眉,可喜欢她这气恼的模样。 关钰让楚儿去准备,楚儿听到时颇为难,「夫人,这样不好吧?」 「快去拿来!」关钰大喝道。 当看楚儿听从吩咐拿来关钰所要的东西时,两个美人脸色大变。「大姊,这是……」 唐浚之倒是饶富兴味的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这是飞镖,我想,那个大官会喜欢看这种刺激的——」关钰看准插在花瓶上的红花,用力一掷,整朵花立刻断裂。 湘月和如燕都吓得嘴巴大张,满脸害怕,真怕自己会被她杀了。 「楚儿,走。」关钰走到窗子前拔掉飞镖,气呼呼的离开。 唐浚之看着她非常不爽的走人,忍不住失笑。 她居然连吃醋都吃得那么惊奇有趣,真可爱。 终于来到左相大驾光临的这一天。 当左相的马车到来时,唐浚之派了府内下人们排成整齐的两列迎接,他站在最前方的位置恭迎。 踏下马车的是个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身形中等,长得慈眉善目,唇边衔着笑,看起来是个很亲切的人。 「大人特意前来一趟,浚之实不胜感激。」唐浚之行礼道。 看到唐浚之亲自来迎接他,左相范奇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说:「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唐浚之口吻敬重的道:「托大人的福,我的伤已恢复七成,让大人忧心了。」 「那就好,皇上若能亲眼看到你恢复良好,肯定会很欢喜的,你的命可是皇上散尽千两人参吊起来的,往后可要对皇上更加忠心。」范奇嘱咐道。 「这是自然。」 「那天将你害成重伤的内贼已斩首示众,真是大快人心。」范奇又道。 「是,希望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叛国贼,对我有仇就冲着我来,在战场上陷我不义,陷国家于危难,这种事我绝不原谅。」唐浚之咬牙,语气里充满憎恨。 范奇一句话也没接,撇过了脸,望向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和小桥流水道:「你府上的风景不错,鸟语花香的,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谢大人夸奖。」唐浚之回道,眸底没有笑意。 唐浚之欲领着范奇入府逛逛,关钰和朱氏,以及张氏、董氏、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都前来迎接左相。 张氏和董氏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官,看到唐浚之和左相相熟的样子,都想着自己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敢得罪唐浚之,更别说皇上也是照看他的,她们真是悔不当初。 唐敬然夫妻和唐欣然就更别说了,自是敬畏有加,不敢乱瞟一眼。 朱氏虽冷静,但也是个妇道人家,行完礼后就有点坐立不安了。 唯有关钰好奇的打量起左相,虽然婆婆耳提面命见到大官不能出了乱子,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官,总会忍不住想瞟个几眼,不,她是大大方方的看。 范奇很快地注意到她,轻笑的说:「宁平侯,真难想象你这种性子沉稳的人,会有这么一位淘气又有胆识的夫人。」 闻言,唐浚之看向关钰,这才发现她竟大剌剌的直盯着他和范奇看,他压下不悦,带有歉意的道:「大人,贱内是小家碧玉,上不了台面,让大人笑话了。」 闻言,关钰在心里埋怨,左相大人可是在称赞她耶! 唐浚之又领着范奇往前逛,关钰一行人也在后头跟着,来到一间厢房。 「离用晚膳还有一点时间,大人喜欢清幽,不妨先在这里歇息,我陪大人喝一杯。」 「这里真不错啊。」范奇率先和随从护卫踏进厢房里,这间房有好几扇窗子,探头出去,户外的池塘风景一览无遗。 唐浚之并没马上跟着进房,而是转身喊出了一个名字,「湘月。」 「是。」 关钰听到那甜美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才发现湘月不知何时就待在她背后,就这么越过她,缓缓的走向唐浚之。 关钰困惑的望着唐浚之,不解他干么叫那个女人过去,而且她也打扮得太美了,一袭桃色衣裳将那丰盈的身段清楚勾勒出,一个挥袖更是香气逼人。 关钰看到湘月站在唐浚之身旁,不知为何感到刺眼,脸上布满了茫然、无助,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唐浚之凝望着关钰,本欲朝她踏出步伐,最后忍住了,转而朝朱氏道:「娘,你们先回去,晚点再和大人一起用膳。」说完,他带着湘月头也没回的踏进厢房。 「大人。」进房后,湘月朝范奇行礼,脸上掩不住思念。 「大人,你将湘月赐给我,在我受伤时帮了我不少,真是谢谢你了。」唐浚之感激的道。 「湘月跟了我那么多年,我还真不舍呢,你若喜欢,真的是太好了。」范奇欣喜的道。 「大人,湘月真想念您,让湘月帮您倒一杯吧。」湘月马上偎到范奇身边倒酒,两人的关系似乎原本就很亲昵。 唐浚之看着他们两人,眼神顿时冷冽入骨。 「唐浚之那个大色鬼!」关钰大喊一声,恨恨的大口咬下鸡腿,「楚儿,你看清楚了吧,那个湘月一向他抛媚眼,他骨头都软了,看似道貌岸然,结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第二十章 关钰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断有肉汁从嘴角流下,又说:「接着如燕也来了,他更乐得左拥右抱,她们在跳舞时你看到了吗?他的眼珠子看得都快掉了!」 楚儿听得颇无奈,「夫人,侯爷让她们两人来,只是在招待左相大人罢了。」 今天晚上,侯爷为左相大人办了晚宴,让湘月和如燕服侍左相大人,两人还表演跳舞,只是如此而已,竟被夫人扭曲至此。 关钰愤慨的道:「不,我清楚看到了,湘月和如燕的胸脯都快蹦出来了,他的眼珠也真的快掉下来了。」 楚儿忍不住替唐浚之说起话来,「奴婢可不觉得侯爷有盯着人家的胸脯看,明明是夫人一直盯着看的。」 关钰拿着猪脚正要啃的手顿住。 楚儿接着语重心长道:「夫人,这倒酒的事当然是交给小妾了,而且她们也会跳舞,所以侯爷让她们在左相大人面前献舞是再正常不过了,您别太在意。」 「我在意什么啊,我只是不甘心他把我这个正妻晾在一边,那两个女人肯定觉得很威风,把我这个正妻比下去了,」关钰抱怨地道,然后做出一个结论,「反正,他就是好色!」 她这主子一霸道起来,什么理都讲不通,楚儿已经不想去纠正了,「好吧,侯爷好色,那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关钰啃起猪脚,「在那里我哪吃得下啊,看到他们就倒尽胃口。」 「倒尽胃口?」 「就是看到他们,我就吃不下去!」关钰只要想起唐浚之身边有巧笑倩兮的美人作伴,她心里头就有股酸溜溜的感觉。 那个男人说什么她单纯直率,是难得可贵的真性情,又说想跟她重新开始、要弥补她,全都是骗人的,美人一在怀,他就被勾得魂都飞了,且他肯定是比较喜欢那种温柔体贴、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 「原来夫人是在吃醋啊。」楚儿掩嘴一笑。 关钰被这句话吓到,用力瞪她,咬牙道:「我不吃醋的,醋又不好吃!」她咬了一口腾肉。 楚儿知道夫人是不会承认的,聪明的没再多说,倒是看到她空下的盘子愈来愈多,有点担心道:「夫人,您还没吃饱啊?」怎么觉得比平常还吃更多,不怕肚子疼吗? 关钰也不知道,以往她只要吃饱了心情就会变好,可现在还是好糟,她拿了一盘糕点给楚儿道:「把这个带回去给蓁儿吃,跟她说我很快就回去了。」 「可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在厨房……」 「我吃饱就会回去。」关钰挥挥手,要她别啰嗦。 在楚儿走后,关钰搁下手上的腊肉,感到怅然若失,什么食欲都没有了。 她眼前浮现出唐浚之和湘月站在一块,还有湘月和如燕跳舞的画面,让她觉得刺眼,真想动手把那些画面抹去。 「欸,我在做什么?」关钰一个回过神,才发现她发呆了许久,看向窗外,时间真的晚了,也该回去了。 关钰踏出厨房,这时月亮高挂在天上,明亮得很,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可怕,走到一半,她忽然停顿下来,意外发现自己正往唐浚之的院落走去。 他说过她必须回到他们的房间睡。 关钰脑海里浮现出他牵着她的手走去他房间的画面,心里充满着甜蜜,但旋即又被宴席上那刺眼的画面给占领了,让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在月光的映照下,关钰认出那是左相范奇,她也看到另有一名女子随后走了过来,她下意识躲到一旁的草丛里。 那名女子是湘月,但她怎么会和左相私下会面? 关钰内心感到震惊,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隐密的树边,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们该不会是要偷情吧? 关钰突然有些为难,她一走动若被他们发现就尴尬了,但不离开就得继续待着了,这里蚊子好多啊,看别人偷情真是酷刑…… 「有查到什么吗?」 「大人,湘月惶恐,办事能力不足。」湘月陡地下跪,「唐浚之的正室太凶悍了,根本不让我接近唐浚之一步,唐浚之的娘也不喜欢我,把我撵到偏远的院落去,所以这阵子我很难接近唐浚之,只能用尽法子偷偷进他房里查,但也查不到什么。」 范奇不吭声,湘月似乎很怕他,语气带着畏惧,「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大人您来了,唐浚之让我离开了那个院落,我有把握今天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我一定能更靠近他,找到那个东西的。」 关钰听得晕头转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错,你这样我可是会心疼的。」范奇将湘月扶了起来。 「大人……」湘月美眸含泪、楚楚可怜。 「都怪那群蠢蛋,要他们去关家找个东西,不但没捉住关钰好好铐问,居然还把人误杀了,」范奇语气愤怒,「而且连关平都在战场上死了,这对祖孙都死了,那样东西藏在哪里不就没人知道了?」 关钰愈听愈震惊,他们所说的话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她用力捂住嘴早已叫出声了。 他们在找的东西竟然与她有关!原来当初那群杀死她的强盗,翻箱倒柜的并不是在找什么宝物,而是在找一个东西,他们本该捉住她铐问,却不小心杀了她。 「庆幸的是,唐淡之不知道那东西流落在关家,或许就连关平都不清楚,要不他早告知唐浚之将东西就呈给皇上,何必还派人去找。我本想趁打仗时帮恭王爷一并除去他的,结果他命大,现在也杀不得他,得靠他找到那东西,他和关平交好,或许会知道那个东西藏在哪儿。」 「大人,我好想回去您身边,我真不想服侍别的男人……」湘月投入他怀里低泣。 「忍耐点,为完成恭王爷的大业,眼下这可是最重要的事,你要好好盯着唐浚之,一有那个东西的消息就要立即禀报我,我也会派人协助你的。」 「是……」 接着两人在大树下紧紧拥抱、相吻。 关钰边看着他们亲热,边回想起她所听到的一切,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原来唐浚之会受伤,全是这个人害的,爷爷也是因他战死…… 关钰全身发抖,脚下一个踉跄,发出了窸窣声。 「谁在那里?!」范奇厉声喝道,朝关钰的方向看去。 关钰登时慌乱不已,不知该躲在哪,对方可是左相,要被发现到她在偷听,还是听到这种不该听到的秘密,她肯定会被杀的。 就在关钰进退维谷时,有个人从背后环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将她往草丛内拖。 关钰被困在温热的胸膛里,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她原本很害怕的,却在嗅到那人的气息时平静了下来。 说巧不巧的,刚好有一只野猫经过,喵了几声,替她解围了。 范奇和湘月对看,都松了口气,「原来是猫。」 「好了,快回去,别被人看到了。」 「是。」 他们两人一离开,背后那双手才松开她,关钰一获得自由,马上往后转,如她所料果然是唐浚之,她方才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 她松了口气,若不是他,她就会被发现。 「钰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唐浚之蹙着眉,她提前从宴席离开,他以为她回房休息了,所以当范奇突然低斥出声,他发现她也在时,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唐浚之,我好像听到了很可怕的事,左相他、他做了好多坏事……」关钰仍惊魂未定,完全没想到她的死是有缘故的,她捉住他的衣襟,激动的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告诉我!」 她想知道她和爷爷到底是涉入什么样的事件里,为什么非得死不可。 唐浚之同样也很震惊方才听到的那席话,他是在晚宴结束后跟踪湘月而来的,猜测左相今日前来探视他肯定会和湘月碰面,或许能捉住左相的狐狸尾巴。 而他的臆测也得到了印证。 面对她那张震惊得像受到打击的脸蛋,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似乎是很在意这件事,但或许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受到惊吓,让她有诸多疑问。 唐浚之叹了口气,这样子的她让他无法朦混过去,而且这与他有切身关系,她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想瞒他。 「钰儿,我全都告诉你。」 房内,关钰听着唐浚之说明,才知左相和几年前逼宫失败的恭王爷有勾结,正进行着谋反夺位大计,还使美人计迷惑皇上,偷走护国玉玺,接着在战场上使诈,导致援兵不到,军队死伤无数。 第二十一章 「他口中的关平就是我一个属下,他同时也是我敬重的长辈,原本打算打完此战要告老回乡的,却因敌兵太多力竭而死,要是援兵能早点到的话……」唐浚之回想起沙场上的惨烈,眸底怀着深深恨意。 关钰听到他提及爷爷的死,急忙低下头,死死抡紧袖中的拳头,情绪受到强大的冲击。 是那个人害死爷爷的!若不是左相设下陷阱,她那厉害的爷爷又怎么会死?那个人也害死她,杀了总管他们,不可原谅! 「但我倒是没想到,关平身上会有左相要找的东西,我猜那便是兰妃偷走的玉玺。」 「玉玺?」关钰疑惑的抬起头,左相要找的东西是玉玺?但她家何时有护国玉玺了,她没听爷爷说过啊。 「我本以为关家是遭强盗闯入,但幸存的丫鬟说是对方在找一样东西,我原本还不明白是在找什么,总觉得有些蹊跷,如今看来就是玉玺。」唐浚之笃定的道。 「幸存的丫鬟?你说有人活着?!」关钰震惊的喊。 「有个叫满儿的丫鬟躲在米缸里逃过一劫,我的属下发现她时,她极度恐慌,怕得说不出话,花了很多时间才从她口中得知这些消息的。」 满儿没死!谢天谢地!关钰在内心狂喊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 唐浚之觉得她似乎太激动了点。 「对了,为什么左相会认为那个护国玉玺在关家?」关钰马上又问。 唐浚之看她眼眶红了,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奇怪,但他还是回答她的问题,「我的属下问了那个丫鬟,她说她也不知道,从没听过玉玺的事,更没见过兰妃,左相大概是掌握什么讯息,猜测关平有接触过兰妃,进而把玉玺交给他。」 兰妃……关钰想了又想,可她从不认识什么兰妃,家里头也从没有来过这个人,爷爷更不曾对她说过玉玺的事,左相是凭什么认定玉玺在她家? 要是爷爷手上有玉玺,早就拿给唐浚之转交给皇上了,没理由藏着不放,不可能的,爷爷肯定也不知道家里头有玉玺存在…… 「关平的孙女若还活在人世,或许就能厘清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死了,也无从得知玉玺在不在关家了。」唐浚之提起关钰,黯下眸又道:「我原本想替关平照顾他的孙女,好让关平走得安心,没想到她会被左相的人杀死……」还是个相当年轻的姑娘,现在才十八、九岁吧,居然被人杀害了。 关小姐是关平唯一的亲人,他连保护她都做不到,真是有愧于关平,当年关平说要和孙女一起云游四海,现在这梦想破碎了,爷孙俩竟一起共赴黄泉。唐浚之在心里万分感叹。 关钰听到这话,没想到他对爷爷那么有义气,让她很是感动。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捉左相和恭王爷?」她关心的问,也想报上这一笔仇,爷爷、总管他们绝不能白死,一定得阻止左相和恭王爷的野心。 「我和皇上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要是打草惊蛇,怕是逮不到人了,而且也得先找到玉玺,免得他们拿着玉玺作乱。」 「可你说关平的孙女死了,要怎么找玉玺?」就连她这个正主儿挤破头也想不起玉玺在哪里,也没有一点有关兰妃的记忆。 可恶,她好想出力帮忙! 唐浚之看她那么烦恼的样子,握住她的手,温柔的道:「别担心,总会有法子的,也许玉玺并不在关家,钰儿,我会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想让你知道,但我不希望你去费心。」 此话完全转移了关钰的心思,他突然对她说这番话,让她心脏跳得好快,她无法移开目光,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钰儿,你也不用吃醋了,湘月不是我的妾,她是间谍,如燕是另一个大官送的,为了不让左相起疑才收的,不过那天把你叫来东阁楼看她们练舞,是故意要惹你吃醋的。」唐浚之坦白。 「吃醋?」关钰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不对!她瞠大双眸瞪他,气呼呼的道:「我哪有吃醋!」她用力想自他手里拔出手。 若她不吃醋会发怒的射飞镖吓唬人?唐浚之一笑,将她的柔荑握得更紧,「今天白天左相刚到,我叫湘月过来我身边时,当时你看我的表情就是可怜兮兮的,既迷惘又无助,我那时候不希望你和左相说话,是怕他会注意到你,对你没有好处,反倒让你误会了。」 她那么单纯,根本不会隐藏情绪,他也舍不得再刺激她了,直接对她说清楚。 「不是的,我……」关钰其实不太明白自己的感受,她从没有这种因为一个男人感到醋意横飞、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小她就祟拜爷爷,爷爷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可是现在…… 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心里产生好多种滋味,还有从没有过的……依恋。 「钰儿,你喜欢我,所以你才会看到湘月和如燕在我面前跳舞时,咬牙切齿的瞪我,还提早离席。」唐浚之直截了当的道。 他的话清晰的传入关钰耳里,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终于领悟,她对他的依恋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早就喜欢上他了! 唐浚之直勾勾地望着她道:「钰儿,我也喜欢你,我承认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会学习当个好丈夫,好好的待你,所以我再说一次,钰儿,我们重新当夫妻吧,让我来弥补你。」 当关钰听到他说喜欢她,且确信他要和她重新开始是认真的时,立刻被狂喜给淹没,她呆呆看着他的脸逐渐朝她靠近,然后她的唇就被封住了。 关钰完全忘了上一刻的事,真的什么都忘了,满脑子只有—— 他在亲她,他正在亲她! 关钰心底感到满足,那埋在胸口让她嫉妒不安的心情完全消失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颈,她无法思考,只能忠于本能的亲他,却因不知力道,不知如何纡解这份渴望,不小心咬了他。 唐浚之感觉到她热烈的迎合,亢奋得难以压抑,他吻得更深,更加贪婪的汲取着只属于她的甜美,就连被咬痛了也甘之如饴。 不知亲吻了多久,唐浚之终于放开她,抵着她的额喘息道:「钰儿,我们重新开始当夫妻前,得先做一件事。」 关钰被吻得也快喘不过气,她从没想过男女之间的亲吻是如此美妙的事,让她既害羞又兴奋。 「做什么事?」 她的一声问句,让他明白她愿意和他重新当夫妻。 唐浚之振奋着,捧住她的小脸道:「以后你不许再睡那张小榻了。」 关钰像是还没从那个亲吻里清醒,眸底一片朦眬,傻乎乎的问:「那我要睡哪里?」 唐浚之朝她意味深长的一笑,拦腰抱起,将她放在大床上。 「睡这里,这是你的床,好好记住,别再走错位置了。」他在她耳边沙哑的提醒道。 【第八章】 左相只在唐府待上一天,隔天唐浚之送他到马车前,两人表面上有说有笑,其实彼此都各怀鬼胎。 湘月也出来送,关钰看到她便想起昨晚她和左相的私会,原来她平日勾引唐浚之的魅态都是演的,真是看不出来。 唐浚之在知道左相要湘月在他身上打探玉玺后,开始刻意跟湘月亲近,让她进房里侍候,而关钰则扮演好善妒的妻子,适时来搭救丈夫,不让湘月碰他一根寒毛,好保护他的贞操。 关钰也让如燕盯着湘月,如燕脾气虽然大,不好相处,但没什么心机,只是从小家贫又曾被男人所骗,才会让她想趁年轻貌美时,从男人身上多捞点银子过好日子,因此她给她银子,让她去盯着湘月,如燕知道不用侍寝就有银子可拿,也很乐意受差遣。 此外,唐浚之的伤口恢复良好,也开始进宫面圣,外出进行一些应酬和工作。 如今他愈清楚左相的意图,他就得表现得愈平常,让左相不对他起疑心,继续放心和恭王爷连手,他再暗地里的锁定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 看到唐浚之那么积极的在调查,关钰对于玉玺却仍没有一点头绪,让她有点急躁,她不禁想,或许真如唐浚之所说,玉玺并不在关家。 而在左相前来的那一晚,唐浚之吻了她,再次提出要和她重新当夫妻后,两人的关系也快速产生变化,最大的变化是,他们同床了。 关钰曾经迷惘的不确定该去哪个房间睡,但现在她不会再犹豫了,她大步走向他们的房间,她很确定她该睡下的地方在何处。 第二十二章 「冷……」 一大清早是最凉的时候,关钰顺着本能寻找起热源,她钻进唐浚之的怀里,将长腿跨在他腿上后继续睡。 她并不知道,她这一动将唐浚之吵醒了,换他睡不着,她那张熟睡的脸蛋好可爱,随着呼吸,她的气息全都喷洒在他颈间,她还把脚搁在他腿上圈紧他,显然不知这动作对男人而言是多么刺激。 他沉下眼眸,细吻起她的脸庞,手也在她背部作祟,上上下下的轻抚,接着,他按住她的臀,与他密密实实的贴紧,让她感受到他为她勃发的悸动。 此状令关钰马上被热醒了,她害羞的伸手推了推他,「很热,不要靠那么近……」 「继续睡啊。」唐浚之恶意地道。 关钰脸红着,知道她要是不快点想办法脱身,接下来他肯定会吻她,把她吻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是喜欢和他亲吻,可当他有更多亲密的动作时,总让她脑子发烫,不知所措。 「我要起来了!」关钰更用力推开他。 唐浚之一脸惋惜的松开了她,每晚和她一起睡,对他这个正常的男人可是种煎熬,他很想尽早让她成为他的人,早点实现娘的心愿,但看到她对于男女之事那么青涩,他怕会吓坏她,才决定慢慢来。 她是他的妻子,他想更加珍惜她,而不是轻率的待她。 「钰儿,披件衣服。」看到她拉开被子想下床,唐浚之喊了声,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关钰披着男人的大衣,更显得她娇小可人,看她起鞋,他居然直接抱起她坐在梳妆台上,让她脸红得说不出话。 唐浚之往外一唤,很快就有热水送进来,他没留下楚儿和阿太侍候,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拧起布巾,亲自替关钰擦脸。 关钰真觉得别扭,又似会痒般动个不停,唐浚之仍仔仔细细帮她擦好脸,拿起梳子帮她梳发。 「不要动,我帮你梳整齐。」 关钰从镜子里盯着她的男人专心的替她梳发,可是颇得意的。 他说要和她重新当夫妻,说要好好待她,他真的做到了,她感觉到他宠她、呵护她,她睡觉踢被子时会帮她盖好,早上起来他会亲自替她洗脸、梳发,她真是难以想象,这个曾经讨厌她、看到她就觉得污了眼的男人,现在竟会如此服侍她,把她捧在掌心上。 她也发现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外表看似冷肃,但他喜欢黏着她,只要躺在床上,他就会像个色鬼猛吃她的豆腐,他也会懒洋洋的躺着不动,全没有平日的精明,在闺房里,他总会做出让她意想不到的事。 此时在镜子里,她甚至看到他衣衫不整,头也不梳,露出一小片平滑胸膛的邋遢模样。 这会儿,他似乎很苦恼,大蹙着眉头,一副女人的头发怎么那么长,还真难梳般的脸,她不禁噗啮笑出声。 下一刻,唐浚之抬起头来,关钰正巧与他在镜子里的那对双眸对上,她一张小脸蛋微酡,眼睛不知该看哪里。 「有黛吗?」他问道。 「做、做什么?」怎么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唐淡之动手翻了下梳妆台上的小柜子,唇边勾起笑,「找到了。」 关钰盯着他手上的黛笔,那是楚儿帮她画眉毛时用的,但她一直都不爱用。 「我们是夫妻,当然要来享受一下画眉之乐了。」 唐浚之转过她的脸,抬起她的下巴,话说得深情,但关钰听了可心惊胆颤,他要替她画眉,要是画歪的话…… 「不要啊……啊……啊……啊……」 房内传出呻吟声,让外头的人误会他们一大早就热情如火。 当唐浚之出门去办事后,关钰也跟着踏出了房间,她真的快被吓晕了。 楚儿在偷笑,笑到现在都停不了。 「有什么好笑的!」关钰朝她骂道。 「侯爷画得真不错。」楚儿看了又笑。 「这也画得太粗了……」关钰拨了拨浏海遮住,心想这样她哪能见人?他这不是在宠她,是在整她吧,然而她心里虽抱怨着,却又感到甜蜜。 关钰沉溺于爱河里,她从不知道自己会那么喜欢一个男人。 「还笑,别笑了!」关钰朝她命令,又拨了拨浏海,「我肚子饿了,叫厨房把饭送到蓁儿那里,我想陪蓁儿吃早饭。」 交代完,关钰来到蓁儿的厢房,饭菜都送来了,足足有十几道菜,排满整张桌子,还有一大锅热腾腾的稀饭。 关钰替唐蓁布菜,还细心的吹冷了粥才让她吃。 「乖,多吃一点才能长大。」 唐蓁乖巧吃下,关钰笑眯了眼,觉得蓁儿真是可爱极了,她轻柔的帮她擦擦嘴。 「夫人,蓁姐儿由奴婢来喂就行了,您快吃吧,这锅汤是大老夫人特别嘱咐要您吃的,说您一定要吃完才行。」奶娘道。 关钰打开锅子,一阵浓厚的中药味迎面扑鼻,「这是……」 奶娘笑着说:「这是黎大夫的药方子,说是有助受孕,大老夫人很期待能抱孙子,而且多个孩子可以跟蓁姐儿作伴。」 关钰嘴里的粥差点一口喷出来,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无法说话。 他们每天一起睡,和他有夫妻之实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她也会怀上孩子的吧? 爷爷曾经说过她不想嫁也行,她也觉得嫁人不是女人唯一的归宿,她曾想过要养胖这个身子,要挣钱养活自己,可她现在却只想委身给那个男人,觉得他就是她最大的归宿,她想永远待在这里,和蓁儿、和他一起过日子。 「这……待会儿再吃吧。」关钰抬手掀打开另一个瓮。「这什么?」 「这是奴婢自己腌的泡菜,就不知夫人喜不喜欢。」奶娘有点害羞道。 「夫人,奶娘腌的泡菜很好吃,快吃吃看吧!」楚儿催道。 关钰和仆人们都处得很好,大伙儿都知道她爱吃,又不挑剔,所以只要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送给她吃。 「泡菜我最喜欢了,那一定要来吃吃看。」关钰捧场的夹起吃下,突地有一幕画面从脑海里闪过。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收过这样一瓮泡菜! 她还是关钰时,曾和爷爷在城郊救过一个受伤的姑娘,他们将她带回边关,爷爷回到军营之后,她也继续照顾那个姑娘好一段日子。 那个姑娘叫蓝儿,虽一身粗布衣裳,仍掩不住她天生的美貌,当时她受了很重的伤,说是被仇人追杀,故收容了她一、两个月,忽然在某一天,她说她该走了,将亲手做的一瓮泡菜交给她,请她交给爷爷。 不过她临走前千交代万交代,绝对要等爷爷回来后才能打开来吃,所以她一直忍着不吃,还怕仆人偷吃,藏在一个隐密的地方,没想到最后却等不到爷爷回来。 难不成那时他们救下的女人就是兰妃?而瓮里装的就是玉玺? 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因为她从来没有打开那个瓮,但不管是不是,总算多了道线索,可以试着去找出那瓮泡菜,她要快点告诉唐浚之这件事才行,但……她要怎么说? 她现在可是上官钰,上官钰要如何得知这只有关钰才知道的事? 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那么烦恼,上官钰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她和关钰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她连编个理由都觉得牵强,唐浚之又是何等精明的人,肯定会发觉到异样,她无法自圆其说的。 还是老实告诉他,她就是已死的关钰?但他会被吓到吧,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太荒谬了,他怕是不会信,还会用古怪的眼神看她,要是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上官钰,不是她,她怕他会对她感到失望。 她怕说出了真相后,现在拥有的幸福就会消失无踪,她会失去他,失去蓁儿,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可她也无法什么都不管,继续过着幸福的日子,她被人害死了,爷爷和总管他们也被害死了,她想报仇,想帮助唐浚之找到玉玺,不让左相和恭王爷的诡计得逞。 她顿时陷入两难,感到痛苦,郁郁寡欢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影响了她的食欲,整桌菜她吃不到一半。 接下来整日,她做什么事都无法专心,朱氏让她学着算帐,她是一直犯错,连陪蓁儿玩她也神游太虚…… 黄昏,唐浚之回来了,跟后方的阿太和护卫,每人手上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 楚儿一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赶紧求救道:「侯爷,夫人爬到树上了!」 「爬到树上?!」唐浚之真不敢相信他听见什么。 第二十三章 「夫人爬上树,怎么叫都不下来。」楚儿焦急的说:「夫人从今早就很奇怪了,平常都吃一桶饭的人,竟没吃多少就不吃了,中午也没吃几口,连大老夫人教她管帐、让她带蓁姐儿玩也都魂不守舍的,最后大老夫人只好自己带蓁姐儿了,奴婢也不敢让大老夫人知道夫人爬到树上,只说她早早回房睡了。」 「她在哪里?」唐浚之面色凝重,想起他早上出门时她还好端端的,这中间是出了什么事? 当唐浚之随着楚儿来到后院一颗大树下,看到坐在树干上的她时,他的心脏险些跳了出来。 这女人竟然爬得那么高?她不想活了吗! 「你在树上干么!」唐浚之在树下吼道。 她像在发呆,晃了晃脚,把他折腾得心都绞在一块了,要是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唐浚之干脆施了轻功往上跃,将关钰从树上抱了下来。 关钰置身于唐浚之的怀里,露出惊愕的表情,「浚之?」 唐浚之气急败坏的瞪她,抱着她朝房间方向走,阿太和楚儿紧追在后。 砰的一声,房门关了,关钰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脑袋清醒了,「浚之,你回来了。」她瑟缩了下,勉强朝他一笑。 「你是怎么爬上去的,就不怕摔死吗?」唐浚之劈头就骂,气到胸口都快着火了。 「对不住……」关钰垂下头,就像是犯错的小孩。 看她垂头丧气的,连挤出的笑都是苦的,唐浚之猜想她有事瞒着他。 「钰儿,你是怎么了?」 关钰很想直截了当说出口,不想闷在心中痛苦万分,但是……她很怕,怕他不接受她。 「没、没事!」可恶,她就是说不出口啊!关钰抡紧拳懊恼。 她明明有事,「是娘要你做什么,你不会吗?」他知道她对处理家务不是很上手,也不太感兴趣。 关钰是有苦说不出,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好孬,真想槌头。 唐浚之一个箭步环腰拥着她,额头贴住她的。 关钰望入他关心的双眼,喉头哽咽,撇过脸,「我没有生病……」 是没发烧。唐浚之看着她的双眼,只见她不停想闪避他的注视,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力般失落,怎么他一天不在,她就变成这样了? 「你该不会还在意湘月和如燕吧?」他只想得到这一点。 「你在说什么,哪有可能,我只是……」关钰真想对他说出真相,吞吞吐吐可不是她的个性,但是……她痛恨的转过头,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关钰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唐浚之看出她的苦恼,她向来都是生气就生气,心情好就心情好,有话直说,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究竟是遇上什么事?他的眉头紧紧拢着,都快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稍晚,朱氏怕关钰没好好吃饭,送来了宵夜,其中一锅关钰光闻那味道,就知道是跟早上一样的补品,但她没有心情吃,直接和衣上床了。 但她睡不着,也完全不想睡,张着无助的双眼,唐浚之躺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拥入怀里。「钰儿,不要紧,有我在,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听他的安慰,关钰真的觉得这男人好温柔,却也更加想哭,她到底该不该说? 当晚,她睡不着,一直到天微微亮起才浅浅入睡,唐浚之当然也是,他一直在注意着她的动静,她一醒来,他几乎就马上惊醒。 看到她想下床,他也跟着起来,叫门外驻守的下人端热水来,替她洗脸、梳发,关钰被他绵绵密密的温柔包覆住,感动得都快哭了。 她怕说了会失去他的温柔,可一整个晚上都默默守着她,不敢熟睡的男人,为何她不能试着去相信他?既然他都可以接受她粗鲁野蛮的一面,或许也能接受真正的她? 况且再不说的话她会死的,她没办法一直对他隐瞒玉玺的事,更没办法若无其事的只过着幸福的日子,那她会无法面对自己,亦无法面对他。 纵然可能会失去他,她也得说。 关钰深深的吸了口气,对着镜子里帮她梳发的男人道:「浚之,其实我对你隐瞒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唐浚之知道她有话想对他说,但他逼不了她,只能等她自己说出口,「有多可怕,会比你的食量还可怕?」他莞尔的笑道。 关钰转过身,「比那个更可怕,你知道后,搞不好会吓得脸色发白。」 他会脸色发白?唐浚之可不以为然,「我在战场上砍过多少人,有什么可怕的情景没遇过?」 关钰又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其实我不是上官钰,而是关钰,关平的孙女。」 唐浚之震惊的看着她,这确实是比她的食量更惊人。 她说她不是上官钰,而是关钰……但关钰不是死了? 关钰怕他不信,赶紧又道:「我确实是死去的关钰,我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在五年前见过面,当时我对你说你长得很美,又说了你比不上我爷爷的话……」 唐浚之听得头昏脑胀,这他当然记得,而这话也确实只有死去的关平和关钰本人知道。 她真的是死去的关钰?这世上真有如此玄奇的事? 关钰知道他很难相信,但话已说到一半,她得说下去,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已经豁出去了。 「是真的,我是关钰,当时我在爷爷房门外,看到好几个下人的尸体,有几个黑衣人闯进我爷爷房里翻箱倒柜,我一气之下拿刀砍向他们,却被人杀害,等我醒来,我已经成为上官钰了,只能假装失去记忆,好生活下去……」 她真的觉得心脏快停了,抡紧拳继续说下去,「我曾有过离开的念头,但这副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我怕会饿死街头,只好暂时待在这里,可渐渐的,我变得不想走了,蓁儿很可爱,我舍不得她,你也是,我想和你还有蓁儿在一起,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辈子都不告诉你我的身分,但是现在不坦白不行,因为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说。」 她深深呼吸再道:「我应该知道玉玺在哪里,我想起曾经和爷爷救过一个女人,她也确实交给我一样东西,我怀疑那人就是兰妃。」 终于说完了,这个男人会如何看待她?肯定会吓坏吧,他现在的表情就是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或者他是不信的,会当她疯了? 关钰不想闪避了,双眸直视着他,她虽然很害怕,可是她还是要面对,她相信这男人对她的感情。 真没想到她竟是死去的关钰……唐浚之不能否认,他的确是受到很大的惊吓,难以相信她说的话,可是她那认真的眼神也不是骗人的,而且她也没理由骗他,更何况她说了只有关钰本人才知道的事。 如今回想起来,当初他刚回到府里养伤时,她就有诸多不对劲,像是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和原本上官钰截然不同,她有胆量,敢与他对峙,总带给他新鲜特别的感受,让他为她着迷,她还会酿桑椹酒、会拳法,这些都是只有关平的孙女才会的事。 「浚之,你果然被吓到了吧……」看他仍然没有反应,关钰只能苦笑,反正她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没什么好害怕的,可她还是忍不住全身发抖。 终于,唐浚之缓缓启唇,「我是吓到了没错。」 关钰肩膀瑟缩起,本能的感到害怕,却还是勇敢的问道:「那你知道我不是上官钰,是个已经死掉的人,你……还喜欢我吗?」 唐浚之从她眸底窥见一丝害怕,总算知道为何她会说不出口,就是怕他不爱她,「傻瓜,我爱的岂是你这张脸,倘若不是换了魂魄,我怎么会受你吸引?」 关钰听得感动,提得高高的心终于放下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原来你们是同个人……」唐浚之喃喃念道,更加明白他会爱上她的原因,「钰儿,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他是由衷的庆幸她还活着,内心感到无比欢喜。 关钰嗅出了一点奇异的意味,「你该不会……」她朝他瞠大了眼眸,充满惊诧的喊出,「你该不会从以前就喜欢我了,对我一见倾心吧?」 唐浚之僵了僵,有点窘迫的道:「那时是觉得你很有意思,不知不觉就把你记了起来,想说怎么会有那么大胆的姑娘,竟敢对我这么无理,但你那时年纪还小,我也没那个心思,后来我也成了亲……」他望向她的眼眸变得温柔,「钰儿,真正让我动心的,是现在的你。」 但倘若当时他并没有成亲,等过个几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或许他跟她也会…… 总归兜了一圈,他们又相遇了,命运交集在一块。 第二十四章 唐浚之内心很感激,他伸手轻抚起她那秀丽的脸蛋,「钰儿,谢谢你来到我身边。」他抬起她的下巴,想亲吻她。 关钰却突然往上一跳,撞上他额头,唐浚之吃痛的闷哼一声后,他身上便多了重量,让他重心不稳的往后一退。 原来是关钰整个人都跳到他身上了,她双手圏住他颈子,双腿圈紧他的腰,正热情如火的朝他猛亲脸颊。 「浚之,我也爱你,好爱你……我好开心能再次遇上你……」 当年的他在她心里或许比不上爷爷,却是第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男人。 当时他看着她,那凝视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浑身不对劲,骑着马就逃,或许那时她便有一点点喜欢他,只是年纪还小不明白罢了。 当关钰亲完,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疯狂的事,也马上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每天早上她在他怀里醒来时,他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害羞的道:「我很重吧?要是害你伤口裂开就不好了,快让我下去吧。」 他无法再等了!唐浚之黑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有没有伤。」 说完,他将她抱往床上。 一整个早上,两人都待在房间里。 在这段期间,唐浚之只让楚儿、阿太送来热水来后,便不让人打扰。 关钰心想,那两个人肯定知道他们在房里做什么,她的脸埋在被子里都快没气了。 和唐浚之真正成为夫妻后,关钰才知道,原来唐浚之和原主成亲后并没有圆房,她这具身子还是个处子,当年唐浚之在掀了原主的红盖头,看到她因惧怕他而大哭后,便心生厌恶的不想碰她,但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故而同房不同床,没有圆房对原主来说大概也是件丢脸事,所以她并没有告知楚儿。 对关钰来说,今天早上就像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唐浚之看到关钰害羞的躲在棉被里,又把她捉出来缠绵一番,他身上几乎愈合的伤口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 躺在床上,关钰听唐浚之说起爷爷在沙场上的事,他说爷爷那时身中数十刀,仍是屹立不倒,用尽力气杀敌,是力竭而死的,她边听着边泪流不止,深深为爷爷感到骄傲。 关钰也知道他替爷爷和总管他们好好安葬了,逃过一劫的满儿也受到很好的照料,她也放下了一颗心。 当她对他说出,她所救的蓝儿在离去前交给她一瓮泡菜,而玉玺极有可能就藏在泡菜里时,唐浚之的表情可说是半信半疑,连她自己也很怀疑这个可能性,到时若是泡菜里没有玉玺,那她就闹了大笑话了。 但唐浚之却认为她口中的蓝儿有可能就是兰妃,因为她们在下巴上有着相同的一颗小痣。 下午,他们终于离开房间了,她待在他的书房里画起地图,幸亏她记得很清楚是藏在哪里,也因为怕被贪嘴的下人偷吃,藏在极为隐密的地方,不怕被左相的人找到。 关家内外至今仍有左相的人马在盯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左相都会知道,关钰若亲自去取玉玺,恐引起左相的注意,她只好画下详细的地图,让唐浚之身手敏捷、来去无踪的手下去取。 玉玺蔵在泡菜里,原本只是关钰的猜测,没想到当唐浚之的手下带回装着泡菜的瓮,里头真有个被帕巾包起来的玉玺。 关钰内心感到惊讶,当初她和爷爷救的姑娘,竟真的是偷走护国玉玺的兰妃。 当唐淡之看到玉玺放在泡菜里时,那表情可相当精采,包覆玉玺的帕巾早湿透了,连玉玺都是浓浓的泡菜味,这让他怎么把玉玺交给皇上? 但至少找到遗失已久的玉玺了,左相在关家前前后后找上那么多遍,大概万万没想到,那么重要的护国玉玺会放在这个泡菜瓮里。 瓮里还夹了一封信,字迹湿漉变黄,但看得清楚上头写着,兰妃是受左相之命进宫偷玉玺的,如今她对背叛皇上之事感到后悔,所以想归还回玉玺,希望爷爷能代为转交唐浚之,再交回皇上手上。 关钰心想,兰妃肯定是对皇上动了真感情,才会临时抽手,背叛左相,想将玉玺归还。 她原以为有了这封信和玉玺,就能先拿下左相,让他无法再和恭王爷连手,但唐浚之说这还不够,光凭这信左相是不会承认的,也会说是诬蔑,而要是传出玉玺已回到皇上手上,恭王爷或许会更谨慎的再做谋定,届时我在明,敌在暗,反而会引来危险,成为危害皇上安全的祸害,倒不如真的让左相和恭王爷连手造反,若对方有明确的动作,也好掌控住局势,进而捉住他们两人。 唐浚之在将真玉玺秘密送回给皇上,又得到皇上允许后,马上找人做了微妙微肖的假玉玺,相信他只要故意放出有玉玺的下落,很快就会传到左相耳里,并将这个假玉玺偷走,加速恭王的谋反计划。 此时,她和唐浚之待在厨房里,关钰正捏着鼻,将假玉玺放入同个泡菜瓮,然后盖上盖子,立刻离得远远的,用一旁的清水洗手上。 「不管是左相还是那个恭王爷一打开这个瓮,这臭气冲天的味道肯定让他们永生难忘。」她笑得十分得意。 唐浚之从头到尾都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那个瓮,「那个瓮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怎会那么臭?」真是比毒药还毒,再多闻久点会晕死人的。 「是馊掉的酸菜,王嫂本来要倒掉了,全被我要来了。」 唐浚之真是不敢恭维,只有她才想得出这种馊主意。 关钰心情愉快的道:「这个叫抛砖引玉,用假东西去迷惑敌人,使敌人上当,成功后接下来就是反间计,该你登场了。」 左相和恭王爷在得到玉玺后,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他,只要除去他,就等于断了皇上的手臂,左相曾为了除去他,不惜在战役里陷害他,他们玉玺一得手,就没有留下唐浚之这个障碍的必要了。 唐浚之看她那么兴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也玩的太高兴了。」 「我最喜欢看兵书了嘛。」关钰双眸发亮道,在坦诚她真实的身分后,她困在这具身艇里的魂魄终于变得自由,在他面前不再受到束缚,完全当她自己。 唐浚之看着她这副兴奋的样子不由得叹息,他真不该让她知道这计划,进而让她参与,还弄了个臭死人的瓮,唉,女人不应该管太多的国事。 然而,这事却跟她有切身关系,她是因为这块玉玺才会死的,她最重要的人也是因为左相的陷害才死的,她想报仇,也想帮他,他无法拒绝。 但是身为她的丈夫,其它可以管的事可多了…… 「好了,我们回房吧,我累了,陪我睡午觉。」唐浚之牵着她的手,离那个臭气逼人的瓮远一点。 关钰抱怨的道:「你不能老是和我在大白天就关在房里。」虽然房门是锁的,但有谁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而且每次湘月进房想服侍你,我都要冲进来说你肾虚,力不从心,这样会被怀疑的。」 「你老实说,我真的力不从心吗?」唐浚之在她耳边亲昵的道。 「你实在是……」关钰耳根子都红了,害羞得大喊,「实在是精力太过旺盛了!」 【第九章】 唐浚之夫妻感情恩爱,纵使他还有两个美妾,却始终无法真正介入他们夫妻俩,下人们都觉得府里很快会有小侯爷出生,但这样神仙眷侣的日子没多久就结束了。 导火线是朱氏交给关钰的家务她没做好,成天只知玩乐,唐浚之得知后大骂了她一顿,她脾气硬不服软,两人就这么吵凶了。 这两天她都跑去跟唐蓁睡,唐浚之也不甘寂寞,唤了那两个美妾来服侍,听听琴、喝喝酒,看起来相当惬意,她得知后也没来阻止,这可让众人觉得事情大条了。 今晚,用完晚膳后,唐浚之也在房里喝酒,表情看起来很落寞,完全没了平日的义气风发。 「侯爷,让湘月服侍您。」湘月端着酒壶踏入房里,她穿着桃红色的肚兜,外头罩着纯白薄纱,胸前的丰盈若隐若现。 「怎么只有你,如燕呢?」唐浚之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疑惑地问。 「湘月不希望如燕在,只想单独和侯爷在一起。」湘月走到他面前,放下酒瓶,挨在他身边坐下,纤纤玉手在他胸前抚摸着,「侯爷,今晚让湘月服侍您可好?湘月进了侯府那么久,也想名正言顺成为侯爷的人……」 唐浚之看到她的手在他胸前乱摸,眸底闪过锐利,一把捉起她的手,在湘月起疑时,暧昧的把玩起来,「看来是我平常太忽略你了。」 第二十五章 湘月看着唐浚之,搧了搧眼睫,勾引的道:「是呀,湘月一直觉得很委屈,我是哪一点比不上大姊?我比大姊美,也比大姊温柔。」 「你确实很温柔……」唐浚之伸手搂紧她的肩,语气带有轻叹,似是觉得妻子太过倔强。 湘月偎在他怀里,得意洋洋的想着,男人都一样,不管有多深爱自己的妻子,终究无法专一。 但左相大人不一样,大人只爱她,只要她听他的话、替他办好所有事,他就会宠她、疼她……湘月美眸底显现对范奇的迷恋。 「侯爷,喝吧!」湘月的语气更加软甜,眼神闪着异光,拿起她带来的酒壶,倒入杯子里,递给他喝。 「真好喝。」唐浚之接下便喝,还捉着她的手抚摸着。 湘月见状,唇边隐隐勾起得意的笑,「以后就由湘月来服侍侯爷吧,我比大姊还要好。侯爷,再喝一杯。」 在湘月不断的劝酒下,唐浚之不知喝下了多少杯,醉态涌现。 「再一杯……再一杯……」他打着酒嗝道。 「侯爷真的醉了。」湘月盈盈笑着,眼底却闪过恶毒。 「湘月,你真美……」唐浚之眯着醉眸,凑过头似想亲吻她。 湘月闪了开来,「侯爷,你不能再喝了,我去拿点下酒菜。」她从位子上站了起身。 「别走……」唐浚之想捉她的手却落空。 「我马上回来。」湘月朝他抛了个媚眼,便快步踏出房间。 没一会儿,阿太进来了,却看到唐浚之捂着嘴,手上满是鲜血,滴滴答答的从指缝落,吓都吓坏了。 「侯爷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他慌张的朝房外大叫。 外头,湘月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偷看着,听见阿太的叫声,她唇角扬起狡诈的笑容…… 唐浚之死了。 黎大夫赶来时查看了下,怀疑唐浚之是喝下桌上下了毒的酒才出事的,加上他体内原本就余毒未清,现在再中毒,可能是两种毒相互对冲,使得五脏六腑腐坏得严重,黎大夫直接摇头说没救了。 朱氏知道儿子走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关钰大哭大闹,一直要找宫里的御医来救唐浚之,她相信御医当时能救得起他,现在也可以,然而唐浚之这次是真的断气了,任价值再高的人蔘都没用了。 唐浚之一死,唐家人脸上都充满彷徨,虽然他们关系不甚好,前阵子还被他整治了一顿,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但好歹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家人,长年以来他们都依赖他,他这一死,他们就像失去了主心骨般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在得知唐浚之被毒死一事,大为悲痛震怒,誓言要捉到凶手,也因为唐浚之是在喝酒后毒发身亡,如燕指证当时湘月支开她和唐浚之喝酒,事后湘月也从侯府消失,因此湘月最有可能是凶手,皇上立即下旨追捕。 人死不能复生,关钰和朱氏再伤心也只能接受这事实,在头七后将唐浚之入棺,办好了丧事。 唐蓁是府里唯一不知情的,因为年纪太小,众人并没有告诉她,只在出殡时让她来送父亲一趟。 关钰也因为伤心过度,不吃不喝,双眼肿得像核桃似的,成天待在两人的房间里缅怀他,与她交好的丫鬟们都心疼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今天,关钰像往常一样,泪眼汪汪的进了房间思念唐浚之,通常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楚儿不放心她,也跟着进去。 然而一关上房门,关钰便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然后按下衣柜的开关,霎时墙壁分开,两人一块进去,墙壁又关了起来。 在墙的另一端是一间密室,有床、有桌椅,灯火通明,实在舒适。 进去后,关钰连忙着将衣襟里藏的糕点掏出来,而楚儿藏得更多,放在桌上都堆成一座小山了,接着她坐在椅子上,开始啃起瓜子。 她现在扮演的是伤心欲绝的寡妇,哪能有食欲大吃特吃,只能将这些藏起来吃了,要她不吃不喝真的会饿死。 而应被毒死的唐浚之竟好端端的坐在椅上看书、喝茶,阿太还替他搧风,逍遥自在。 没错,这全是一场戏,是唐浚之演给湘月看的,好让左相以为成功杀了他,而那棺材里是放的是一具假尸首,也好演场下葬的戏。 在唐浚之将假玉玺放回关家某处后,他故意放出消息,果真不久,假玉玺就被偷了,接着如他所料,左相打算要他的命,便将计就计诈死。 他这反间计骗到了左相,恭王的谋反计划肯定会加速运作,到时会有更多诡计浮上台面,就更容易捉住他们的尾巴。 而他早知湘月想毒死他了,因为如燕一直盯着她,发现有人潜入府邸,塞毒药给湘月,还听到他们说这毒效可使人在半时辰内毒发身亡。 唐浚之事先吃了解百毒的解药,所以不怕中毒,但为了要演得逼真一点,好骗过湘月和有可能潜入府邸的间谍,他故意发动内力,引发吐血,而后吃了假死的药丸,让他看起来像是断气了。 这事朱氏事先并不知道,所以是真的晕过去了,唐浚之为此感到愧疚,后来才找到机会告诉她,阿太和楚儿则是他们夫妻两人的心腹,当然得知道才能配合。 「钰儿,你怎么哭成这样?」唐浚之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脸上未擦净的泪痕,忍不住心疼的道。 「你说这个啊。」关钰指了指双眼,「眼泪是随便涂一涂的,眼睛肿是楚儿帮我用画的,说起来婆婆才真的厉害,说哭就哭,演技真好。」 唐浚之嘴角抽了抽,看向她带来的点心道:「你再吃下去就不痩了,会被怀疑的。」 「我已经吃很少了。」关钰抱怨道,为了要演出悲伤万分的样子,她的饭量已经减少一半,都快饿死了。 唐浚之看她的模样,也知道这段日子确实是辛苦她了。 这时候,陈豪从外面进到密室里,有事向唐浚之禀报。 陈豪一来,便带着香气逼人的烤鸭献给关钰,「夫人,这是最有名的江记烤鸭。」 关钰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谢谢,太好了!」她内心乱感动的,他人好好喔。 唐浚之咬牙,他并不喜欢她吃别人送来的食物,老觉得有一天她会被食物勾走,「这香味要是太重,传了出去被闻到怎么办?」 「快点吃完就好了。」关钰已经大口吃起来了。 唐浚之只能瞪向陈豪,陈豪默默的缩到一边去,他没好气的道:「说吧!」 在诈死无法出门的这段期间,陈豪都会为他报上各大消息,故唐浚之仍是掌握着外面的局势。 「侯爷,您死去的消息传出后,恭王爷果然动作频频,放出他拥有护国玉玺,才是真龙天子的话,现在还编出先皇当年是想传位给他,是皇上抢了过去这种是非颠倒的话,看来是想找个名义进宫讨伐。」 唐浚之冷笑,「讨伐?明明做的是大逆不道、违背天理的事,居然还用「讨伐」这么好听的名义,真是厚颜无耻。」 「左相私下也有动作,他一边铲除皇上的势力,一边拉拢朝廷命宫,想聚集更多兵力好攻打皇宫。民间现在更是乱得很,百姓们惶惶不安,不知该相信哪一方,哪个才是拥有天命的皇帝。」 「百姓们纵使不安也不会是盲目的,他们会看清楚谁才是真龙天子。左相和恭王爷的计划不会得逞的,不过既然左相想要更多兵力,就让他再顺利些吧,皇上会很乐意分给他的。」唐浚之沉下眼眸,闪着狡光,诈死的这段日子,他和皇上一直都保有连系,打算一举击败左相和恭王。 不久后,陈豪离开去办事,阿太和楚儿也先行离开,密室里只剩下他们夫妻间。 关钰本来食欲颇佳,现在竟发起呆来了。 唐浚之问道:「怎么了?烤鸭不好吃吗?」 关钰放下烤鸭,她听了他们说的话后,变得郁郁寡欢,可说是颇为不安,「到时左相和恭王爷攻进宫里,你要亲自出马去捉他们吧?」 「当然了,我得进宫保护皇上,阻止他们的阴谋。」 「一定很危险吧……」关钰喃喃地道,她知道迟早会和那帮人对上,但当他真的再不久就要带兵杀敌时,她心里又很不安,感到害怕。 爷爷死在战场上,一去不回,让她知道再英勇无敌的人都会死,刀剑是不长眼的。 「钰儿,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不会死的。」唐浚之从她脸上看出忧心,他覆上她的手保证道。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你一定会为了保护皇上献出性命,在所不惜的。」关钰低头。 唐浚之没有回话,身为皇上的臣子,这是自然的。 第二十六章 关钰久久听不到他的响应,叹了口气,他就跟爷爷一样,置生死于度外。 她抬起头,凶巴巴的道:「唐浚之,不要让我真的成为寡妇!」她顿了下,语带心酸又道:「蓁儿一直吵着要见你,她不明白为什么见不了爹,爹到哪里去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想到女儿,唐浚之心也酸了,他已经好久没抱抱她,跟她说说话了,正因为孩子单纯,容易被看穿,他得狠下心不见女儿。 「浚之,你一定要帮我和爷爷报仇,然后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边。」关钰知道她无法阻止他的行动,只能恳求道。 唐浚之点头,他早将她们母女摆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钰儿,等我回来。」 各地的起义活动愈演愈烈,还造谣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有不少错误的政策,终让百姓发出了要推翻皇帝的口号,朝廷为了追捕在各地作乱的肇事者,派出了大量的士兵,但捉都捉不完,皇上也因而太过劳心,竟然病倒了。 终于,恭王司徒康有动作了,他深夜领着军队潜入皇宫,没一会儿,皇宫内便一片兵荒马乱,刀剑声不断,而驻守的卫兵似乎也比以往少上许多,挡不了这波攻击。 皇宫的兵力被左相范奇支开不少,唐浚之死了,皇上身边的心腹早一个个让他拔除或收买,加上皇上病倒了,是最好夺位的时机。 皇宫的守备松散,寡不敌众,司徒康很快地往后宫潜入,只要闯入皇帝住的寝宫,杀了皇帝,他就能君临天下了! 岂料,一个不该出现的人挡在他面前,让司徒康脸色遽变。 「王爷,别来无恙。」唐浚之一身黑色劲衣,如修罗化身,纵然他身边只有三、五名士兵,不及司徒康带来的众多人马,但气势依然压了过去。 司徒康脸上充满惊骇,「唐浚之,你怎么……你不是死了?!」 不是成功杀死他了?明明他连丧事都办了,这怎么回事! 「我已经死了?」唐浚之冷哼一声,冷下眸道:「王爷,那不过是用来骗你们的把戏罢了。」 「唐浚之,你诈死!」司徒康额头泛着青筋,愤怒的吼出。 唐浚之冷冷的笑道:「兵不厌诈,你们那么希望我死,那我就好好配合演一场戏,引你们入洞,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你别想……」司徒康脸色又变,他注意到「你们」两个字,他说的不会是指…… 就在这时,唐浚之一个拍手,陆续有藏身起来的士兵出现,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司徒康认出了那一个个脸孔,他们本是左相游说好要投诚,助他攻入皇上寝宫,杀了皇上夺位的,如今却都站在唐浚之那方,更难以置信的是,连他亲自调教的部分士兵也持刀对准他。 「你们居然背叛我!你们也是,全都窝里反了!」司徒康怒声斥骂道,背脊发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左相是万万不可能背叛他的,这天底下就只有左相不会害他,该不会唐浚之他早就知道…… 唐浚之看着他愈发慌乱的脸,知道他心里所想的,直接应证,「恭王爷,你以为你这几年和左相勾结能瞒过所有人的眼吗?你以为左相在先前的战役里想除掉我,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他眯起利眸,嗤之以鼻道:「你也傻得以为,手上的护国玉玺是真的吗?」 司徒康自额头流下一滴汗,果然,他和左相连手的事早被看穿,还反遭利用?! 那块臭死人的玉怎么洗都有个馊味,原来是假货,他和左相居然被个假货给骗了,更被这男人所骗! 现在回想起来,难怪左相的行动会那么顺利,那么容易就收买了人心,拔除一个个障碍,今晚他也能轻轻松松攻入皇宫,原来他们都中了圈套,看来皇上病倒的事也是骗人的,是唐浚之设下圈套引他出来,是想捉住他,破坏他的夺位大计! 「无所谓,玉玺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只要杀了皇上就好,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计划!」司徒康双眼赤红,充满狠戾之气。 「王爷,你以为我会让你动皇上一根寒毛吗?」唐浚之眼神阴冷,「你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位子,就算你弄了颗假的玉玺,也永远无法坐的名正言顺。」 「放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司徒康被说的恼怒交加。 唐浚之眸底闪乐着诡谲,像什么都被他看穿了般,「你名不正言不顺,因此更需要玉玺,也以起义之名来维护你夺位的名声,但在我看来,你只是个叛乱者!」 「王爷,杀了他!」后方一些士兵愤怒喊道。 司徒康纵然被自己的属下窝里反了,但仍有一批当年追随他的忠诚心腹,说这番话简直在污辱他们的主子,怀疑他身上流的皇室血脉,自然气愤。 司徒康也想杀死唐浚之,但他频频望向后方,像是在等待什么。 唐浚之冷笑,「死心吧,左相自身难保了,他机关用尽,输得彻底,我已经派人去捉他,他派不出援兵的。」他眯眸又道:「我原本想不通为何左相会那么帮你,现下总算明白了。」 「住口!你住口!」司徒康神情扭曲,怒不可遏。 「投降吧,皇上念在过往的手足之情,或许会饶你不死。」唐浚之喊话道。 「要让我永远被圈禁在天牢里吗?不可能!」司徒康举起剑,发狂的道:「能当上皇帝的只有我!只有我!」 「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的地盘,你能逃去哪?我要关门捉贼了,擒贼先擒王。」唐浚之心想他真是被关钰潜移默化了,竟说出关钰最爱的兵法。 司徒康意识到他的处境有多艰辛,也只能力拚唐浚之,杀了他,才有机会杀了皇上。 「杀——」他高喊道,拔起剑冲向唐浚之,他的心腹也一起上。 唐浚之冷睇着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剑,他真是休息太久了,现在可有用不完的力气,可以陪他好好玩一玩。 司徒康最后溃不成军,身负重伤又不甘投降,最后刎颈自尽。 他所率领的众兵死的死,逃的逃,大半投降了,唯有少数几个人杀出皇宫重围,负伤前往某一处,给等待消息的范奇禀报,范奇本以为能传出捷报,却是惨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怎么会……他明明算计好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居然会输? 没想到护国玉玺是假的,唐浚之早找到真的玉玺,还做了假玉玺诱他们去偷,再诈死来骗他,他们都被唐浚之给骗了! 恭王死了……竟然死了…… 「不,恭王不会死的,你有亲眼看到吗?」范奇捉起前来禀报的人,那双眼有如恶鬼般恐怖。 士兵吓得发抖,「属、属下看见了,王爷真的没有气息了……」 「那你怎么还活着?!你不会为王爷挡剑吗?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怎么没有救他?怎么没有去死——」 士兵还想说什么,范奇拔起剑捅向他,血花立刻喷了出来。 「大人,饶命、饶命啊……」其它士兵都吓得跪地求饶。 范奇无情挥剑,把这几个人都杀了,但再多的血都无法止住他心里的痛,让他悲恸的放声嘶吼,「啊——」 在他眼底有着不寻常的哀痛,似乎完全无法承受司徒康已死的事实,那绝对不是将司徒康当成君主。 湘月瑟缩在一旁看着,隐约猜出了什么,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范奇看到湘月,他一肚子火又上来,朝她走过去,甩了她一巴掌又怒踹,「混帐东西!你在做什么,你不是说唐浚之死了吗?」 湘月被打得倒地,只能挤出微弱的声音,「大人,他真的死了……我亲眼看到他喝下毒酒,其它潜入府里的人也确实看到他下葬了……」 湘月满腹委屈,她也被骗了啊! 「大人,原谅我……」她抱住他大腿求饶。 「养你没有用!」范奇踹开她,举剑就想杀了她。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看到地上的尸体惊吓了下才道:「大人,有追兵!这地方被发现了,请您快逃!」 范奇心惊,没想到唐浚之竟这么快就找来,但他绝不能被捉,他还要帮王爷报仇! 「快起来,我会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他狠瞪湘月一眼,收起剑。 「谢大人。」湘月庆幸能保住命,更能待在他身边,她抹了抹泪水,跟着逃跑。 恭王爷领兵造反失败的消息传遍了全国,百姓们在知道他和左相勾结,编造真龙天子的谣言,损害皇上名声的行为后无不唾弃,而唐浚之为击退恭王不惜诈死,成功阻止篡位阴谋,更为他英勇的事迹添上一笔,成为全国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两者的际遇可说是天壤之别。 第二十七章 唐浚之的起死回生对唐府所有人来说更是峰回路转的,所有人为这喜讯高兴得不得了,举家欢腾。 关钰虽不知张氏、董氏他们一家子是否真心高兴唐浚之的复活,还是只关心他的爵位仍在,但看到他们脸上都带有着笑容,觉得这也就够了。 朱氏也松了口气,自唐浚之诈死后,蓁儿每天都会问她爹爹去哪了?现在她终于可以说真话,说她爹就快回家了。 是啊,快了,只要能捉到左相…… 关钰脸上流露寂寞,虽然司徒康谋位失败,人也死了,但是左相失踪了,唐浚之为了捉拿他到案,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家了,这期间他虽有让人送信回来报平安,但是她还是好想见他。 关钰真希望能尽早捉住左相,一切落幕,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 这天午后,她如平常一般陪蓁儿午睡,再陪她玩游戏,楚儿、阿太、如燕都被她叫来了。 就在他们要猜拳,谁要当鬼时,唐蓁兴奋的喊,「倩姊姊、宏哥哥、琳姊姊,一起来玩吧!」 是倩姐儿他们,虽然说他们之间曾有过嫌隙,但孩子们心性单纯,前不久在倩姐儿带着其它人来向蓁儿道歉后,很快又玩在一起了。 帆哥儿走在最后面,就只有他拉不下脸,还没对蓁儿道歉。 「快说啊!」倩姐儿催着,硬把哥哥拉到蓁儿面前。 「哥,不能说谎喔,梦魔会来找你的。」琳姐儿叮咛道,把关钰编的故事信以为真。 「啰唆!」帆哥儿脸都红了,但仍是朝比他矮小的唐蓁弯下腰道:「蓁儿,对不住,是我说错了,你爹真的很厉害,他保护皇上,护驾有功,还英勇无敌的击退了叛军,他是个英雄!」 唐蓁听到帆哥儿赞美她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道:「蓁儿知道爹是英雄,蓁儿的爹最厉害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为父亲感到骄傲,在场的大人们听到都笑了。 「帆哥哥,一起来玩吧。」她主动拉起帆哥儿的手。 「好!」帆哥儿知道她接纳了他,露出笑容,被她拉着走。 「夫人,太好了!」楚儿欣喜的朝关钰道。 关钰看到帆哥儿真正反省了,也为他感到高兴,她原本想上前跟孩子们玩的,却察觉到还有人来了,她往前一探,看到温氏和唐欣然。 关钰平时跟她们就没有往来,在张氏失了内宅的主权后更没有交集,温氏见到她还会躲躲藏藏,原本她也没多在意,但唐浚之诈死在办头七时,温氏却来安慰她,还拍了拍她的肩,让她颇为感动,这会儿她和唐欣然;起来找她,真让她好奇是什么事。 两人看着关钰,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关钰爽朗一笑,「有话就说吧,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终于,温氏怯怯的开口了,「嫂嫂,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要是我知道孩子们这么取笑蓁儿,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而不是向你兴师问罪……我替我婆婆还有孩子们对你道歉。」 唐欣然也别扭的道:「我……我也觉得我娘和祖母的所作所为很过分,请你原谅她们,也请原谅我,过去看你被欺负、被笑话都没帮你……我不是故意要巴结你才这么说的,是真的想道歉!」 关钰很惊喜,她的个性也爽快,既然人家都上门道歉,也没什么好计较了,她向前握住她们的手道:「那现在我们和好了,一起来陪孩子们玩吧!」 两人听她这么说,都笑出声,心里的疙瘩一扫而空了。 不过她们两个大人哪会跟着玩捉迷藏,温氏有一手好手艺,就去准备点心了,唐欣然也跟去帮忙。 开始猜拳了,关钰输了当鬼,必须在半时辰内找到所有藏在后院里的人,她一边找,一边大喊起大家的名字。 「蓁儿、楚儿、阿太、帆哥儿、倩姐儿,你们在哪里?怪了,怎么一个个都躲得不见踪影?」关钰拉高嗓门,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人,又往前找,突然间,她倒抽了口气。 湘月出现在府里,更让她吃惊的是,她正在对着唐蓁说话! 「蓁儿,过来!」关钰喝斥一声,同时朝那方向拔腿跑去。 唐蓁转过头看到关钰,全然不知她的担忧,还开心的摊开手心道:「娘,湘月姨给我糖吃!」 湘月看到关钰跑来了,朝她诡异一笑,「来得正好,一起带走。」 这什么意思? 突然,她感觉背后有一道阴影罩住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重重一击,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十章】 「呜呜,娘……」 为什么会听到蓁儿的哭声? 关钰被困在黑暗中,只听得见那个可人儿的哭声,她慌张的想醒过来,却觉得头好疼,终于她强撑开眼,就看到唐蓁那布满泪痕的小脸。 「蓁、蓁儿……」她发出沙哑的声音。 唐蓁看到她醒来了,豆大的泪珠直掉,扑入她怀里,「娘,蓁儿好怕……」 关钰被抱住,一些记忆进到脑海里,她赶紧从地上撑起身子,看了看唐蓁,「蓁儿,你有没有哪里疼?」她可是被狠狠打了记脑袋晕倒的。 唐蓁摇摇头,「蓁儿被捂住嘴,不能说话。」 关钰看她无恙,松了口气,接着她看了看四周,看起来像是仓库,地上布满了稻草,空气屮还飘着一股霉味,难闻极了。 「娘,你痛痛吗?」唐蓁当面看到她被打晕,小小的心灵受到惊吓,刚刚也一直在呼喊着她,可想而知在关钰还没醒来前她有多害怕。 关钰看到孩子那么贴心的问着,知道自己让她担心了,连忙抱起她,拍拍她的背道:「乖,娘不痛,娘没事。」 她安抚着蓁儿,气愤的想,湘月会伙同外人将她和蓁儿掳来这里,肯定有目的,该不会是受到左相唆使,想用她们来威胁唐浚之做什么坏事吧? 如果捉她一个人就算了,竟连蓁儿这么小的小孩都捉来,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要是蓁儿出事怎么办? 她这个当娘的真没用,居然无法保护女儿,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她必须想办法带孩子逃走! 关钰松开了唐蓁,从地上站起,试图去开门,但门锁起来了,踹也踹不开,窗子也被钉上木头,从窗子看出去,有几个人在外头驻守。 「可恶!」她骂了声,这时,她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她赶紧抱起唐蓁,提防的往后退。 下一刻,门开了,率先踏进来的是湘月。 关钰看到她,毫不客气的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捉我,看我怎么掐死你!」 湘月现在可不怕她,在看到在关钰头上有稻草,脸也黑了一片的狼狈模样后,掩嘴得意道:「你这个虎姑婆,你在这里对我凶也没用,这可不是你的地盘,你最好安分点别惹事。」 关钰真想冲过去扯她头发,夺门而出,但她知道外头有人守着,带着孩子的她逃不了,只好隐忍下来。 「是左相要你将我掳来的吧,你为什么还要帮左相做事?他和恭王勾结造反已经失败了,恭王也已经死了,左相难逃追捕,你再帮他,连你都会有事!」她动之以情,希望湘月能助她逃走。 「只要是大人要我做的事,我都愿意做!」湘月不为所动。 关钰看得出湘月对左相有很深的感情,看来想从她身上下手是没用的。 「大人。」湘月朝后唤道。 关钰听她一喊,知道是那男人来了,抱紧怀里的孩子,更加提防。 关钰是第二次见到范奇,当他踏进来时,她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上回他披着温柔的羊皮,她看不出他的不怀好意,现在他身上充满着戾气,看来恭王篡位失败带给他极大的打击。 范奇双眼冷漠的看着她,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着一双聪颖明亮的双眼,果不其然,连现在落在我手上都敢这么看我。」 「你别想用我来威胁唐浚之,你不会得逞的!」关钰瞪视着他,直挺着背,毫无惧怕的道。 「倒是挺伶牙俐嘴。」范奇露朝她跨出一步,盯着她怀里的小女孩看,「小丫头长得也挺白嫩可爱的,我还真有点不忍下手。」 关钰听到「下手」两字,倒抽了口气,把女儿护得更紧,「你休想动她!」 范奇阴森的笑了,「还真凶悍啊,难怪湘月之前近不了唐浚之的身,听湘月说唐浚之很宠你,宠到对她这个美人视而不见,晾到一边,既然他那么在意你,只要你和他的骨肉一起死了,他肯定痛不欲生。」 闻言,关钰在心里忍不住直打哆嗦,说不怕是骗人的,但她很快反驳道:「你不会得逞的,唐浚之会来救我们的!」 第二十八章 「救你们?哈哈!」范奇低笑,「我会让他来救你的,先看着你们死,再杀了他,让你们一家一「口一起下黄泉,这样对你们也算仁慈吧。」 「你杀不了我们的,也杀不了他,你做了那么多坏事都失败了,没一件如你所愿,现在还落得被追捕的下场,接下来你只会被捉起来,受到应有的报应!」关钰真痛恨他,这人是杀了她和爷爷的凶手,她真想亲手了结他。 「贱女人!」范奇愤怒甩她一巴掌。 关钰一个重心不稳,抱着孩子往后摔了一跤,脸上多了个巴掌印,火烧的疼痛,蓁儿吓得哭出声。 范奇接着咆哮道:「你等着看,我没有输!唐浚之他该死,他骗了我,帮那狗皇帝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他坏了我计划,还杀了恭王,我不会饶过他,我要替王爷报仇,我要把他引出来,让他尝尝这世上最痛心疾首的滋味,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后再杀了他!」 关钰在他眼里看见疯狂,她抱紧蓁儿哄着,深切的知道不能再激怒这个人了,就怕他拿蓁儿开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她得冷静下来。 「去砍她一刀,弄点血来。」 关钰听范奇朝护卫这么说,吓得心都冷了,抱紧蓁儿。 他想做什么? 范奇朝她阴森冷笑,「还不会杀了你,只是想那男人看看。」 护卫朝她大步跨来,动手撕了关钰的袖子,然后捉起她的手臂划上一刀,血一下飞溅在布料上。 男人的力气太大,关钰根本反抗不了,更怕她不听话,那刀子会砍在蓁儿身上,只能咬着牙,冷眼看着自己的血逐渐染红布料。 「娘……」听到蓁儿的哭声又起,关钰一手将她搂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这可怕的一幂,安慰她道:「没事的,娘没事的……」 终于,一块布几乎染红了,范奇才出声制止,护卫将那块布交给范奇后,他露出扭曲的笑,「真漂亮的颜色,就送给唐浚之看看吧。」 关钰觉得他真是疯子,简直丧心病狂,但她无法出声斥骂,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她得保护蓁儿。 范奇以为她吓坏了,轻蔑的道:「终究是个女人,会有多大的胆识?我还真失望,放心吧,唐浚之会来救你们母女的,他会怕你们身上的血一点一滴流光,哈哈!」 范奇狂笑着,湘月也洋洋得意的看着她,两人一起踏出仓库,护卫尾随在后,锁上了门。 「好好看着!」 「是!」 关钰听着外头声响,看向自己仍在滴血的手,她马上撕了衣角绑着止血,心想这伤口要是再大一点,她大概会流血不止而死。 唐蓁流着泪,小脸都哭花了,「娘,痛痛……」 关钰看着她哭花的小脸实在心疼,她的小蓁儿自小备受疼爱,怎么能让她那么害怕? 她拍了拍她的头道:「蓁儿乖,娘不痛,娘不会死的,蓁儿要坚强点。」 「坚强?」唐蓁似懂非懂。 「对,蓁儿要坚强点,我们不能只等你爹来救我们,他要是来了会有危险,我们会害了他,得靠自己的力量逃走。」关钰认真的对孩子说着,她不能让左相拿她们来威胁唐浚之的性命,身为娘亲,她也要保护蓁儿,不能再让她待在这个地方,她们得逃走。 关钰本来怕蓁儿听不懂,却见蓁儿伸手抹了抹泪,用力点头,「不能害爹!」 关钰笑了笑,天真无邪的蓁儿带给她好大的力量,让她相信她们一定可以顺利逃走。 只是要怎么做? 关钰试着从窗子看出去,看到外头有三个男人看守着,外头的树干上繋着马。 太好了,有马就可以逃了! 关钰心生一计,兴匆匆的朝唐蓁问道:「蓁儿,你身上有糖吗?」 唐蓁爱吃糖,身上总会带着,她马上取出一个小袋子,里头装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糖。 关钰接着道:「那么,我们来玩游戏吧!」 「要玩游戏?」唐蓁眼睛一亮,娘总是能想出好多好玩的游戏。 关钰狡黠一笑,「对,捉鬼游戏。」 夕阳落下,一辆马车在狭小的山路上行驶着,停在一栋破旧斑驳,门倒塌了一半的老屋前。 唐浚之从马车上下来,立即有人向护卫确认道:「确定真的没有人跟来吗?」 「是的,没有,也没有兵器。」 「侯爷请。」那人问完,朝唐浚之有礼的道,要他踏进大门。 唐浚之脸色冰冷,全身罩着森冷的气息,令那人不寒而栗,看他一动也不动,以为他想做什么时,他终于踏入了门坎。 唐浚之胸口被狂烈的愤怒占据着,直想摧毁眼前这一切,却又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一个多时辰前,他接到了一封信,是左相写的,信里写着他的妻女被他掳走了,还夹着一块染血的布,说要邀请他做客,要是他没有单独赴约,他就不会让他知道他妻女的下落,明天天一亮还会让她们流光血而死。 那布料上沾的确是人血,他并不确定是不是她们的血,但那袖子的花纹他很熟悉,他曾见关钰穿过几次,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马上派人回府里一问。 岂料关钰和女儿真的是不见了,帆哥儿说他们在玩捉迷藏时,他看到失踪已久的湘月和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后门,肩上扛着关钰,湘月怀里也抱着蓁儿,他们匆匆忙忙的离开,他连忙叫人追上去,却已不见踪影,朱氏心急如焚,但一时不知该上哪联系他,只好先报官府寻人。 当唐浚之听到属下这番话时,心都发冷了,这信的内容是真的,左相是真的捉了她们,那么这袖子上的血怕是…… 唐浚之握紧手上的布料,拳头浮起青筋。 他太大意了,骗了左相,害恭王的篡位计谋失败了,左相肯定是恨死他,何况左相与恭王的关系非比寻常,恭王死了,他肯定是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却无法对付他,就从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下手,是他连累了关钰和女儿。 而他并没有第二个选择,看着这染血的袖子,他相信左相早疯了,肯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只能听从信上的指示,放下身上的配剑,单独搭上左相派来的马车。 可想而之这一趟前去有多么危险,不过他也不是就这样任人宰割,他的属下都有厉害的跟踪能力,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跟上来。 唐浚之感觉得到四周的动态,知道他的属下肯定是进了山,与四周的树木融为一体,让人无法察觉,现在他只能见机行事。 他倒是没想到左相会在山里,这几天他将他会去的地方都翻遍了,却都一无所获,原来在这里,难怪他四处找不到。 「侯爷请进,大人等候你已久了。」 唐浚之被带了进去,屋里的破损更严重,屋顶破了个大洞,范奇正拿着弓箭朝远程的靶子射去,靶上的红心已正中好几箭。 厅内还有好几十名高头大马的护卫在,湘月相伴在旁,一看到唐浚之来了,朝范奇道:「大人,侯爷来了。」 范奇一听,转头过来,眼里充斥着恨意,朝唐浚之拉开了弓。 唐浚之看到他拉弓对准他,非但没有丝毫怯步,反而更往前跨出步伐,「原来大人你这阵子都躲在这里享乐,难怪都找不到你。」 此话一出,包括湘月,所有人都以为范奇会震怒的朝他射箭,范奇却是放下弓,朝他往前跨去,脸上带有得意的道:「唐浚之,你想捉我岂有那么容易,别小看我了!」 「既然我来了,就放了她们,你要的是我的命才对吧。」唐淡之又向前跨步,两人距离拉近,只隔了三尺。 范奇阴森笑了起来,「唐浚之,你以为你来了我就会放她们走吗?你不会那么天真吧!你敢单独前来,就代表你真的很在乎她们母女,我若在你面前杀了她们,你就会尝到心痛的滋味,我何不这么做呢?」 他一张脸变得狰狞,恨恨吼道:「唐浚之,你敢杀了恭王爷,我就要你付出代价!先在你面前杀了你最重要的家人,再杀了你,让你们一家三口一起下黄泉,哈哈!」 「大人,我杀了恭王让你那么恨吗?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唐浚之轻声道:「是你的亲生儿子对吧?」 范奇瞪大了眼,震惊他怎会知道。 唐浚之冷笑,「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你会那么帮恭王,当年还救走恭王爷,后来才发现你跟恭王的生母丽妃相识,你们是青梅竹马,当时你还是个小官,原本想向丽妃提亲,丽妃却早一步被先皇看上,但你们仍有来往如果我猜得没错,恭王其实是你和丽妃的儿子,并不是皇子。」 第二十九章 范奇起初很震惊,接着他像是松了口气,这多年来的秘密终于揭开了,他承认道:「是,恭王是我儿子,不过是先皇的错,先皇从我身边夺走了丽妃,却不好好善待她,有了新人忘旧人,所以我才会……但也只那么一次,后来我们就没有再见面,丽妃在几年后也病逝了,十年后,我才意外得知,原来她是被其它妃子害死的,而先皇竟不闻不问,对恭王也不好,在我知道恭王爷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时,我终于忍无可忍……」 「也因此,你这个小官才会那么努力的往上爬,成为先皇身边的忠臣,爬上左相一位。你的努力全是为了辅助恭王爷当皇帝。」唐浚之接下话道。 「先皇那么对他们母子,我当然要为他们报仇,最好的报复就是让恭王爷登位!」 「只是为了报仇吗?」唐浚之反问,唇边勾起诡谲的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浚之利眸一射,像是看穿了他,「说是要报仇,但其实报仇已不是你的初衷了,官当得愈久,你的野心就愈壮大,你处心积虑的想让你儿子当皇帝,是想让你的后代成为皇族,想得到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想在背后掌权,全都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 「那又如何,我想让我儿子称帝错了吗?我想让我的后代成为皇族错了吗?你说的一切,我何错之有,这天底下,人人都是有野心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是篡位!没流皇族的血竟妄想登基,这是天地不容的,所以你注定不会成功,你找兰妃来偷玉玺,但她得手后后悔了,想将玉玺还给皇上,你想在战场上陷害我也失败了,就连你这次帮着恭王谋反也失败了,落入我的陷阱,证明老天爷不帮你,这一切不都属于你。」唐浚之一句句犀利的道,将他打入地狱。 「不!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成功了,是你、是你害的!」范奇痛恨的指着他道。 唐浚之笃定的道:「你儿子是你害死的,要不是你野心太大,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他也不会走到这地步,也不会死。」 「够了!」范奇听到这番话气血攻心,更是震怒,朝护卫下令道:「去把人给我带过来!看我怎么在你面前折磨她们,流干她们的血,要你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 唐浚之并不怕他,他刚刚听见了鸟叫声,那是暗示声,他的人已经潜进来了,他有自信他们能救出她们母女。 护卫听从指示前去带人,岂料没一会儿便慌慌忙忙跑来,「大人,人不见了!」 范奇震惊,「什么人不见了?」 「那女人骑着马逃走了!」 「这怎么回事?骑马?」 「几个看守的弟兄说,那女人使了美人计,露大腿什么的,还在地上洒糖,等他们被诱进去后毒打他们一顿,那女人会武功啊!」 「什么?!」范奇下巴都快掉了,那女人会武功? 「她凶得很,朝他们那里用力一踹……」这个「那里」大家都很清楚,「她还带着那个小的踩在他们身上……」 范奇听得都快口吐白沫了,那女人他以为就那样了,没想到会那么粗蛮,那还是女人吗?「真没用!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人!」 唐浚之从头听到尾,险些笑出声,虽说他有自信能救出她们母女,但难保范奇不会使出卑鄙的招术,现在知道她骑着马带蓁儿逃走了,他松了口气,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快去追,杀无赦!」 唐浚之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马上要离开去救人。 「唐浚之,你以为你逃得了?」范奇的声音从背后阴冷传来。 下一刻就见一排护卫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全都是死士。 这时,又有好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出现,护在唐浚之周遭,他们是他的下属,唐浚之也看到有几个人从门口闪过,知道他们是要去保护关钰,也就放下了心。 「你以为你挡得了我?」他转过身,表情狠戾的朝范奇道,有如地狱阎罗。 范奇的气势被压了下去,顿了一下才命令道:「杀了他!不准让他离开这屋子一步!」 左相的死士没那么好应付,人数多加上武功高强,唐浚之和他的属下并没有占到便宜,刀剑火花不断。 但在唐浚之夺了剑,摸清死士们的功夫套路后,便渐渐逆转了。 他无情的砍杀挡在面前的死士,身上溅到血时,眼睛也眨也不眨的,他在沙场上杀过更多人,砍下过更多的人头,这场面没什么,只要挡住他路的人都得死! 这时,唐浚之敏锐的察觉到有异状,他转过身去,就见范奇拉满弓对准他。 唐浚之朝着他笔直走去,在那一箭射出后,他敏捷闪了开来,即刻朝范奇腾空掠去,一把勒住他脖子。 湘月为救范奇,自背后举刀要砍他,却被他一脚踢飞,昏死了过去。 范奇狼狈被捉,知道唐浚之在沙场上有多英勇,却是第一次见识到,难怪他动了手脚不让援兵到达,他仍是赢得胜利。 他知道打不过了,瘫在地上,狂笑,「天都黑了,不熟山路很容易会摔下山崖,这山上也有野兽出没,小心被吃了,也或许她现在早被我的人找到杀死了,无论如何,她们生存的机会渺茫啊!」 唐浚之脸色冷肃,真想一剑杀了他,最后只是抡紧拳,朝属下命令道:「捉起来!」 他快步走向门口,望向变得漆黑的天际,不禁担忧地想,不知关钰和蓁儿平安脱困了吗? 好暗!好可怕! 关钰抱着唐蓁走在山间小路里,头顶上虽有月光照映,但树林太茂盛,前方的路看起来是一片乌漆抹黑,要是走偏了,有可能会摔下山崖粉身碎骨,她得小心翼翼的走。 她忍不住叹息着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半个时辰前,她的逃脱计划是那么顺利,在她对着蓁儿说要玩捉鬼游戏后,她先是使了美人计,用着平生最嗲声嗲气的声音朝门外大喊肚子痛,第一个人进来看了,她拉起裙子,秀出白皙的大腿,引他过来后痛打一顿,这阵子她有在练功,力气变大了,她还在地上捡到木材,打人可好用了。之后,陆续有人听到声响跑来,她再将糖块洒在地上使人跌倒,再痛打一顿,最后一个最难缠,她险些被捉住,多亏蓁儿咬了对方一口,让她有机会往他命根子上一踹,和蓁儿一块踩在他身上。 打倒看守的三个男人后,她抽走男人的腰带,将蓁儿绑在胸前,骑着系在树下的马逃逸。 她原本想骑马下山的,却迷路了,转来转去找不到下山的路,这时,山另一边传来狼嚎,马儿听到狼嚎声竟吓得将她们甩下,摔得她们鼻青脸肿,衣服脏了,脸上都是土,马儿跑得远远的也追不回了,她和蓁儿只好用走的。 但荒山野岭的,她们能走到哪?腿都走酸了仍是不知方向,而且夜黑了,不时还有从山边传来狼嚎声,吓都吓死了。 怎么办呢,还要走下去吗?还是干脆找个地方升火休息,有火把也可以让野兽不敢接近。 关钰停了下来,找起树干来,她身上没有火熠子,只好想办法钻木取火。 咕噜咕噜。关钰听到从肚子里传来的声音,她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没有力气了。 「娘,蓁儿好饿。」唐蓁也在她怀里喊饿。 关钰蹲下身,将她放下来,哄着她道:「忍着点,娘找找有什么吃的……」可是从刚刚走到现在,也没见到一只兔子老鼠的,可以吃什么? 「娘,我有糖!」 关钰定眼一瞧,就见蓁儿从袖子掏出糖袋,接着见她倒在手心,扁着嘴道:「只有一颗。」 其它的都被她拿来洒了,现在想想多浪费。关钰摸了摸她的头道:「蓁儿饿的话就快吃吧。」 唐蓁看了看糖,下了一个很坚定的决心,「蓁儿要跟娘一起吃。」 好贴心啊,让关钰心都软了,「那娘就吃一小口吧……」她意思意思咬了一点点,朝她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娘吃了,蓁儿快吃吧!」 「嗯!」唐蓁见她吃了,这才安心的吃。 「蓁儿,今天让你受苦了。」关钰看着她饿极的吃着糖,衣服黑了,小脸上也黑了一块,可真是心疼。 「只要和娘在一起,蓁儿就很开心。」唐蓁天真单纯的笑着。 关钰的心都甜了,她用力抱住女儿,「蓁儿好可爱。」 「娘,蓁儿好想爹。」唐蓁在她怀里闷闷的说。 「你爹会来救我们的。」她深深相信着,她和蓁儿从左相手中逃出来了,他一定能不受累的平安无事的,她必须撑着,等他来救她们。 第三十章 「蓁儿也想祖母,还有奶娘、楚儿、阿太、哥哥姊姊们……蓁儿好想回家。」 唐蓁抱怨的道。 关钰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天气入夜后愈来愈冷,一个小孩怎么受得了,但蓁儿她真的很乖,从她要她坚强一点时,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这种时候,她真庆幸有贴心乖巧的蓁儿陪着她,要不她一个人,肯定会怕得不得了…… 哒哒哒…… 就在这时,关钰听到有马蹄声从前面路上传来,她站了起来,兴奋的道:「有人来了!」 「是爹爹吗?」唐蓁抬起小脸问道。 关钰也不知道,她希望是,但她还没说出话,就见唐蓁从她怀里冲了出去,她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蓁儿,等等!」 那骑着马的男人奔驰而来,月光刚好映在那个人的脸上,他并不是唐浚之,手上还持着剑朝唐蓁砍来。 「蓁儿!」关钰失声尖叫,拔腿冲上去抱住小孩闪开,摔倒在地上滚了几圈。 黑衣人跳下马来,持剑朝她猛挥,分明想置人于死地,关钰纵使跌得全身疼痛,仍是奋力爬了起来,抱着小孩往前跑。 这个人是谁?莫非左相发现她逃了,派人来追杀她们? 关钰跑到一半,发现前方也有人快马骑来,挡住她的去路,她一个脚滑,摔倒在地。 完了!前后夹攻,她无路可逃! 关钰只能抱紧蓁儿,用她的身体保护蓁儿。 突然,咻咻两声,她看到那两人胸口分别被暗器射中,直接倒地,她一个抬头望去,激动的泪水涌上眼眶。 是唐浚之!他来了! 唐浚之骑在马背上,在用暗器射杀了那两人后,又和其它赶来的黑衣人打成一团,以一人之姿从容的对付他们。 终于,黑衣人一个个都从马背上坠下而死,唐浚之矗立在她们面前,有一瞬间,关钰以为是在作梦,呆呆的说不出话。 唐蓁被地上的尸体吓坏了,但见到唐浚之,她立刻从关饪的怀抱挣脱而出,跑了过去。 「爹!」 唐浚之下马,一把抱起女儿。 唐蓁双手搂着他的肩,将软绵绵的身子偎向他,心安了,也嚎哭了起来。 看着女儿哭了,他轻拍起她的背,也不知对着孩子说些什么,那表情看起来格外温柔。 唐浚之抱着唐蓁朝关饪走了过来,伸出了手,她这时才想到她还跪在地上,伸手让他拉了起来。 两人相望,眸底都有着无尽的思念,关钰心里沉甸甸的,泪水夺眶而出。 唐浚之自责地道:「我来晚了,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不!」关钰摇头,「左相人呢,他有没有伤着你?」她只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他如何伤得了我,现在正被我的人看着,要交给皇上亲审。」 「太好了……太好了……」关钰另一手梧住嘴,哽咽的道。 唐浚之鲜少看到她落泪的模样,知道她带个孩子被掳,内心肯定很害怕,却又得强自振作,让他极为不舍,「钰儿,你很勇敢,你做得很好。」 听到他的赞美,关钰终于哭出声,「浚之,其实我很怕害到你,很怕无法保护蓁儿,刚刚我以为我和蓁儿会被杀,我真的好怕再也看不到你……」 「没事了。」唐浚之一个跨向前,一手环抱住她的背,让她可以贴在他胸前哭,另一手仍抱着女儿,将她们护在怀里。 他的女人和他的女儿,终于都待在他身边了。 没一会儿,唐浚之的属下赶来了,见到这情景,都静静的待在四周。 静谧的夜里,只剩下抽噎的哭泣声。 【第十一章】 范奇落网后,所有事件总算告一段落了,由唐浚之亲自押送,皇上亲审后判了死刑。 皇上在听闻关钰被擒,英勇脱困的事迹,特别要唐浚之带她进宫一趟,关钰第一次进皇宫,对什么都很新鲜,唐浚之为她捏了把冷汗,庆幸着皇上不计较。 他们在皇宫待了两天,皇上热情款待,之后,两人前往边关,关平已死两个月,关钰这孙女总算可以回去祭拜他了。 当抵达老家,踏进门坎的那一刻,她彷若可见仆人们一声声小姐,那么有活力的朝她问候,但这只是她的幻觉,人事已非,只剩凄凉的景象。 唐浚之带她到院子里,关平的遗体就葬在后院,当时死去的下人,他则协助他们的家人带回安葬。 阿太和楚儿放好贡品后,唐浚之让他们离开院子,他想关钰会想待久一点,和她爷爷说说话。 唐浚之点了香,递给她,「好好祭拜你爷爷吧。」 关钰接过香,眸底噙着泪光,「爷爷,我回来了。」 她在心里说了好多话,有许许多多想和爷爷分享的事,说她嫁给唐浚之,多了个可爱的女儿,说她现在有多幸福,她找到了她的归宿,她还对爷爷说了抱歉,不能跟他一起云游四海了,最后她破涕为笑,她想爷爷会为她感到开心的。 她看向葬在爷爷身旁的另一个墓地,墓碑上刻着「关钰」二字。 借尸还魂,这种际遇真的是世上绝无仅有,但倘若她没有在上官钰身上获得重生,恐怕早就睡在里头了。 祭拜好后,她看到唐浚之专心的祭拜着爷爷,嘴里似在默念着什么,直到他插上香,她才问道:「你跟我爷爷说了什么?」 唐浚之朝她轻笑道:「我跟他说,我想起他曾经说过,想把你许配给我,但是你这个野丫头配不上我的话。」 关钰不满的嘟着嘴,「我哪里不好,爷爷真是的!」 「我对你爷爷说,他说错了,你和我是绝配,这辈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关钰听到他这么说可得意了,呵呵笑道:「爷爷知道你那么中意我,下巴肯定会掉下来的。」 唐浚之宠溺的望着她又道:「我特别请人打理这栋府邸,你和你爷爷的房间都不会动,保持原来的样子,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 闻言,关钰仔细看看四周,才发现树木都有经过修剪,看得出他用心打点这宅子很久了,她感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浚之,谢谢你……」 「不问我是托谁照顾的吗?这宅子发生命案后,就变成凶宅,许多人都不敢靠近,只有一对夫妻有胆量住下。」 「那我真的要亲自感谢他们才行。」 「他们来了。」唐浚之望向前面的一对男女,边扬起一抹笑。 关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地睁大眼,眼眶里转着泪水。 是满儿!唐浚之先前说满儿嫁给他一个属下,去了很远的地方,过得很好,她本以为她们很难再见到面了,没想到她居然住在这里。 「你居然没说……」关钰语带着哽咽,埋怨地道。 唐浚之承认他是故意的,想给她一个惊喜,「钰儿,你想怎么做?」 关钰有多么想拔腿往前跑,用力抱住满儿,大声说她是关钰,她没有死,但她害怕会吓坏她,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太惊世骇俗了,她不见得会像丈夫这么轻易的接受她。 「侯爷,真是对不住,属下方才去巡逻,没注意到您来了!」那对夫妻在看到他们两人后,便慌慌张张跑来,男人紧张的朝唐浚之道。 「侯爷,外头天气热,快进屋子里坐,喝喝凉茶吧。」满儿也朝唐浚之恭敬道,在经历过那场意外后,多亏唐浚之的帮忙,她才得以开口说话,无父无母的她也能嫁个好归宿,她对唐浚之非常感激。 接着她注意到他身边的女子,便行礼道:「这位想必是侯爷夫人了,奴婢叫满儿。」 关钰原本还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满儿,一听到她对自己说话,她再也忍不住了,难掩内心感动的向前握住她的双手,颤着声道:「满儿,你……你好吗?」 满儿可真是受宠若惊,又有点惶恐,侯爷夫人怎么一见面就捉着她的手,问她好吗? 她惊慌对上侯爷夫人的眼,看着那双坦率又真诚的双眼,她似乎感觉到什么,有着一股很熟悉,又很怀念的感觉。 「小姐?」满儿想都不想的喊出了这个字,眼眶里不由得浮现泪水。 怎么可能?为什么她总觉得她会是…… 难不成是借尸还魂?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关钰一握住满儿的手才惊觉到自己吓着她了,不知从何解释她失礼的举止,一听到她喊出的字眼,以及看到她眼底含着的泪,或许,她不用烦恼该不该说了。 「满儿,我肚子好饿,可以帮我准备好吃的吗?」她像以往那样,朝她大刺刺笑着说。 满儿听到这句话,更确定她内心的猜臆,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世上本就无奇不有,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第三十一章 她抹了抹泪,大声的说:「是!奴婢会煮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夫人吃的!」 关钰朝她会心一笑,然后挽住唐浚之的手臂道:「我们进屋子里看看吧。」 往后,她有的是机会跟满儿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上回关钰和唐蓁一起遭绑,平安脱困后,温氏和唐欣然都有来表示关心,这一趟关钰从边关回来,她们走得更近,能聊的事愈来愈多,从孩子们聊到吃的,京城里流行的,或一些八卦话题,什么都能聊。 愈和她们熟悉,关钰愈发现温氏个性温厚,很会照顾人,唐欣然虽然娇气了点,但本性单纯,还颇直率,她们三个人很合得来。 关钰从小就在边关长大,除了和满儿等丫鬟交好外,她从来没有闺中密友,她很高兴能和她们交好。 更意外的是,最后连唐敬然都加入她们,她原本觉得他这人贪小便宜,只想倚赖唐浚之过好日子,有点看不起他,后来发现他说话风趣,只要有他在就笑声不断,而且他真的很疼小孩,和孩子们都很亲近,其实也不算坏。 关钰真没想到,她会和他们这家子有和乐相处的一天。 倒是董氏和张氏至今仍没有和好,都待在自己的院落里避不见面,这阵子张氏受了风寒卧病在床,本该是两个媳妇都得去看顾她的,却只有朱氏去,董氏似是怕婆婆会赶她,几次站在张氏的房门口不敢进去,关钰邀她一块进去,她却马上逃走。 看到祖母病倒后不再刻薄,董氏变成这么怯懦的模样,不知怎地,关钰突然想不起她们讨人厌的嘴脸,还觉得她们很可怜。 唐浚之平日忙碌得很,时常被皇上召到皇宫去,难得今天待在家里,她忍不住对他说起这家子的事。 「浚之,你知道吗?弟妹煮的饭好好吃,比家里的厨子还会煮,我多吃了两碗饭,小叔他人也很风趣健谈,他讲了个笑话好好笑,我说给你听……对了,欣然也快十七了,有什么青年才俊的,你这个哥哥也帮她注意一下,她其实还颇可爱的,可以说是真性情……」 关钰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唐浚之停下了笔。 「我难得可以待在家里,娘也愿意帮忙带蓁儿,你要跟我聊这些?你何时跟那家子那么好了?」 在遭绑架后,蓁儿变得很黏他们夫妻,上次去边关没带她去,她还哇哇大哭,现在要做什么都要和爹娘一起,睡也要睡一起,夫妻俩实在很难独处。 唐浚之今天好不容易能和妻子独处,却见她一直说着那家子的事,他心里当然有怨怼。 「你不在的时候啊,我常和她们泡茶、吃点心呢。」关钰也不拐弯抹角了,干脆老实说,「我只是想说,其实他们那一家子都很好相处,有他们的优点在,只是我们不曾去了解,漠不关心,彼此才会有心结。」 唐浚之挑眉,没想到会听到她说这番话。 关钰看他听得下去,便继续往下说,「像你知道,你堂弟其实会画一手好画吗?」 「画画?」唐浚之有点意外。 「你不知道吧,他有送我呢。」关钰马上从柜子里取出给他看,摊开了画轴,那是一幅风景画,画的是前院的小桥流水,微肖微妙,景致迷人。 唐浚之露出了惊艳的目光,这画确实画得很好,他逐渐想起来了,他那个堂弟小时候很会画画,后来不知怎地,就甚少听到他画画,这几年他都在外头打仗,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他画得很美吧,真看不出来敬然有这样的天赋,一发现他很会画画,加上他很会说笑,我就很难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了,所以我想……」关钰搔了搔头,有点别扭道:「或许只要试着和祖母、二叔母她们相处,能了解她们的优点,就不觉得她们讨厌了吧。」 唐浚之用着相当讶异的目光看着她,关钰脸都红了。 「像婆婆,我真钦佩她,吃过祖母那么多苦头,现在祖母病了,仍是不计前嫌的去照顾,我想或许是她看到祖母好的一面吧……我最近看祖母和二叔母两个人,都觉得她们很孤单、很可怜,心里想着,若能跟她们好好相处,更像一家人也挺好的。」 关钰说完了,真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他并不喜欢那一家子。 唐浚之带着深意看着她,然后出其不意的将她抱上他的大腿,将脸抵在她肩膀上,「钰儿,你真善良。」 被他这么抱住,关钰难为情极了,「哪有,我之前也是不理会他们的,我这人是谁踩在我头上,就还以颜色,很记恨的,可是孩子们向蓁儿道歉了,温氏和你妹妹也来向我道歉,我突然觉得,没有什么事是需要记恨一辈子的,他们会改变,或许祖母和二叔母也会改变……」 唐浚之闷闷的声音从她颈间传来,「祖母是因为我的亲祖母夺走我爷爷的心,才会讨厌我跟我娘,二叔母是因为我堂弟不争气,她怨恨我这个庶子比她生的嫡子风光……或者像你所说的,她们也有我没发现的优点,只是人的喜恶是根深柢固的,要怎么改变呢?」 「这个嘛……」关钰被问倒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改变,这种事是双方互相的,她和温氏、唐欣然的往来就是,但祖母和二叔母,要她主动去讨好她们太矫情了,她做不来。 「好了,这么关心她们,不如来陪你夫君练字吧。」唐浚之捉着她的手握笔,在纸张上写字。 「练字?」关钰的脸一下红一下绿,变得奇异,「你……你这哪里像在练字啊?」他另一只手在她身上做什么?都探入她衣服里乱摸了! 「我这是在教你修身养性。」 关钰咬牙切齿,实在是很想骂人,但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手钻入她肚兜里,五指摊开贴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还是要来练功?」他暧昧的在她耳边轻喃道。 「练……练你的头啦!」关钰满脸通红,她怎会不知道他说的练功是什么样,这男人一关在房里就会不正经,真是的。 唐浚之哈哈大笑,干脆将她转过来亲吻,正当两人卿卿我我,浑然忘我时,阿太冲了进来,关钰吓了一跳,赶紧从唐浚之大腿上滑下去,躲在桌底下。 阿太慌慌忙忙道:「侯爷,出事了!二老夫人买官被捉到了!」 唐浚之和关钰立即前往大厅一趟,途中遇上朱氏,她无奈摇头道:「董氏花钱替敬然在工部买了个官职,被工部尚书大人发现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予计较,放她一马的。」 唐浚之知道,阿太都说了,虽然董氏买的只是个小官,而且买官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只手遮天的人太多了,但好死不死新上任的尚书大人纪律严格,被逮个正着,那个收贿的工部官员被降职了,而尚书大人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董氏,没依法惩治,但对他来说可是件有失颜面的事,届时他还得为董氏失礼的行径,亲自去向尚书大人道歉。 关钰虽然庆幸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是她不明白,董氏怎会那么傻啊? 一到大厅,气氛凝重无比,闯了祸的董氏正跪在地上。 张氏坐在前面椅子上,近来身体有恙的她瘦了一大圈,显得苍老许多,也失去了以往的盛气凌人。 在和董氏撕破脸后,张氏也已经许久没和她有往来了,这次见到她,知道她做了这种事,张氏的心情格外复杂。 「你这是犯傻了啊,怎会做出这种事!宁平侯的堂弟要靠买官才能当官,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可多有难听!」 董氏愧疚的低着头低泣,肩膀不断发抖。 「说,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张氏问道。 董氏依然只知道哭,说不出口。 唐敬然、温氏和唐欣然在听到消息后都赶来了,对于董氏的行为感到不解,唐敬然更冲上去质问道:「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买官?我并不想当什么官,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董氏听儿子这么说,抬起头来,就见唐浚之夫妻也在,脸上充斥着难堪。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终于颤着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唐敬然困惑的道。 董氏咬了咬牙,不甘的道:「我希望你可以争气啊,你只做个小闲差就满足,我每天看着都觉得丢脸死了,为什么你不争气点,像你堂哥一样去打仗,替咱们家得来功名,真枉费你是嫡子,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大肆的朝儿子痛骂,终于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口。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原来她对儿子的不成器这么怨。 第三十二章 唐敬然听了,愧疚道:「可是我……我能做什么?哥比我会念书,也会打仗,我既不会打仗,科举又不行,我一无四处,我还能做什么?」 董氏气炸了,想骂儿子却又骂不出口,只能叹了口气,朝唐浚之道:「浚之,我们会离开的……这些年来,我们一家子都巴着你,就像寄生虫一样,我不想再这样窝窝囊囊的过日子了,本是希望敬然能像你一样功成名就,才会干出这种事来,我真是无脸再待在这个家了。」 说完,她转朝张氏瞌头,「娘,请你多保重,我无法再侍奉你了,请原谅我曾对你那么不敬。」 「我们都要走吗?孩子们也……」唐欣然不敢相信,见哥哥嫂嫂一句话都没说,知道事已笃定,要离开这个住了近十七年的家,不禁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朱氏与董氏向来不合,在这时却也同情起她,她所有的嫉妒都是源自于儿子的不争气,每个为人母的都是望子成龙的,她可以体谅她。 「那我也走吧。」 张氏毫无预警的话惊吓到所有人。 「娘,你在说什么!」朱氏吃惊的喊出。 张氏愧疚的道:「玉莲,对不住,一直以来我都对你不好,这段日子我病了,你还无怨无尤的照顾我,我真该受点惩罚,不能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再住下,我想到庙里吃斋念佛,为你死去的丈夫、你公公祈福……」 经历了太多事了,在唐浚之诈死时,她才意识到他要是死了,这个家就垮了,不只是因为他是摇钱树,而是他们是家人。 大媳妇对她有多好她也都知道,却因为她的私怨苛待她……那个抢走她丈夫的女人早死了,她还惦着做什么?都不重要了。 「娘,你别走,你是我婆婆,百善孝为先,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朱氏听到她这么说,激动的握住她的手。 虽然一直以来,无论她做得多好都得不到婆婆的赞美,可她还是她的婆婆,现在听到婆婆向她认错,她更不能让她走了。 关钰这个旁观者都看得于心不忍,正当她想拉拉丈夫的袖子,要他留人时,她就听到他开口了。 「我有说要让你们走吗?这祖屋是祖父留下来的,我也没资格要你们搬走,都留下来吧,我说了算。」 一行人都被唐浚之的气势震慑住了,说不出话。 关钰会心一笑,知道他说的话是不动听,但他主动留人了。 说完后,唐浚之大步走到堂弟面前道:「你只有这点能耐吗?真的什么都比不上我?」 唐敬然一脸呆滞,一时无法回神。 唐浚之朝他又道:「你并不是一无四处,你明明很会画画,很有才情,何不做做看?你有努力过吗?」 唐敬然终于有反应了,他掩不住惊讶,「哥,你看过我的画?」 唐淡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说下去,「你对科举、武术都没兴趣的话,不如去画画吧,我先帮你租个店面,要是画卖得好,我再帮你买下店面,只要你每个月分我一些钱就行。」 「哥要帮我?」唐敬然不太敢相信。 「再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堂弟,我不帮你要帮谁?」唐浚之理所当然的道。 唐敬然欣喜若狂,这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他想成为扬名四海的画师,但他怕娘不同意,有点怯懦的望向董氏道:「娘,可以吗?我不想考科举,也不想去打仗,我想做的事只有画画。」 董氏万万没想到,她当年逼他放弃画画,才是她让他自暴自弃、一事无成的原因,不禁自责的槌起胸来,「我真不该逼你,是我的错……」 朱氏制止了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既然敬然愿意努力,这就好了,他还年轻,肯定能闯出一番成绩的。」 董氏见她不计前嫌,深感愧疚道:「大嫂,我真的对不起你,过去总是三番两次的害你,对你冷嘲热讽,真是对不住……」 「好了,都过去了。」朱氏拍着她的肩,安慰她道。 张氏看着这一幕,也感到欣慰,决定留下来待在两个媳妇身边,好好疼惜她。 唐敬然、温氏和唐欣然见了也都很欣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必走了,太好了。 关钰和唐浚之见状相视一笑。 「还问我该怎么改变,你做得很好嘛。」关钰槌了下丈夫的手臂,为他感到骄傲。 之后,唐敬然辞了商行的工作,到唐浚之为他寻好的店面开始卖画,不出两个月,生意兴隆,受到不少达官贵人的喜爱,董氏也出面帮忙儿子打理店面,脸上总是容光焕发,看来日子过得相当满意。 唐欣然在三个月后即将嫁人,对象是唐浚之的年轻部属,唐浚之看人的眼光向来奇准,这个年轻人未来肯定会升官,前途一片光明,将堂妹许配给他是最好的决定。 朱氏仍旧像以往那般打理内宅家务,张氏则专心在府里念佛,婆媳俩有时还会一起到庙里礼佛,感情增进不少。 至于唐浚之和关钰,他们夫妻感情自然很好了,虽然偶尔会为养育女儿的方式吵架,但这也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关钰也将如燕嫁出去了,唐浚之有太多优秀的属下,如燕后来和他一名属下看对眼,虽然她宣称只想在男人身上捞钱过,但其实女人都是想嫁给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对方是个老实人,她便作主让如燕下嫁。 至于湘月,她在得知左相被判了死罪后,便跟着殉情了。 现在,关钰很确信,唐浚之身边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妾,连来当间谍的都不行,永远都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今天,晴空万里,唐浚之夫妻、唐蓁和一群下人在后山野餐,餐布上铺了好多美味的食物,但没有一个人在专心吃东西,视线都凝聚在绿地上的另一端,那骑着快马奔驰而来的关钰身上。 「夫人居然会骑马……」楚儿呆了。 「夫人骑马的技术真好!」阿太双眼祟拜。 唐浚之将女儿抱得高高的,好让她看得清楚,她兴奋的大喊,「娘!那是娘!娘来了!」 在太阳的照映下,关钰策马而来,无比耀眼又美丽,当她距离离唐浚之愈来愈近时,他不禁有些恍神,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相同的情景。 下一刻,关钰跳下了马,将马交给小厮,朝他们走来,「我肚子饿扁了,有什么好吃的?」 她的一句话让唐浚之顿时,回到现实当中,他忍不住失笑,或许他真正迷恋的,是这样的她,率真、大刺刺的模样。 「过来吃吧,准备得可多了。」他温柔的望着妻子道。 「娘!」唐蓁从她爹怀里伸长手要讨抱。 「哎呀,我的小可爱!」关钰把女儿抱了过去,亲了两n,然后席地坐下,开心的拿起烤鸡腿吃,咬了一口后她捂住嘴。 「怎么了?」唐浚之瞧她样子颇奇怪,关心的问。 「我不喜欢这味道……」关钰放下鸡腿,不吃了。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烤鸡腿?」唐浚之颇为吃惊,应该说她什么都爱吃,没有挑剔的食物,很好养的。 连关钰也很纳闷,「不知道,这几天胃口怪怪的,有些东西我都不爱吃了,而且,我居然少吃了两碗饭。」这可是一件惊人的事啊! 「夫人现在变得很爱吃酸黄瓜呢。」楚儿接着道,将她特别准备的酸黄瓜递到她面前。 「对,这个酸黄瓜挺好吃的,很爽口!」关钰放进嘴巴里嚼。 奶娘最先反应过来,惊呼,「夫人该不会是有喜了?」 有喜?! 关钰想到她可能有喜了,便有股微妙的感觉,她肚子里有孩子了? 她感到十分欢喜,想生个跟唐浚之一样俊的儿子…… 关钰正在规划未来,突然感觉到唐浚之投射来的瞪视,为什么瞪她? 「娘,什么是有喜?」蓁儿好奇的问道。 「就是蓁儿将有弟弟妹妹了。」关钰摸摸她的头笑说。 唐蓁亮了眼眸,好开心,「那蓁儿要当姊姊了,不是最小的了。」 「可要赶快让黎大夫诊脉才行。」楚儿欣喜道。 「大老夫人一定很开心的。」奶娘笑道。 「侯爷又要当爹了,肯定很高……」阿太看到唐浚之的脸后,话可说不下去了。 怎么?他不高兴吗? 关钰望向丈夫,他铁青着脸,好似她得罪他什么,这时她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一件事,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怀里的女儿,从草地上站起。 「我……我脚麻,要起来动一动……」她往前走了几步后,加快步伐,「糟糕,我要快点逃!」 在她背后,唐浚之暴跳如雷的吼道:「你敢用跑的试试看!刚刚还跑去骑马!要是真的有喜了,你就死定了!」 后记 【后记 看漫画到老 佟芯】 大家好,我是佟芯。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前阵子回复读者信件,用了印有漫画图案的信纸回信,信纸是我在多年前买台版、日版《花与梦》和la》漫画杂志附赠的附录,除了信纸,我还收了两抽屉的漫画周边产品,有垫板、笔记本、便条纸、数据夹、扇子,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居然还有吸油面纸。 当时漫画、杂志真的买了好多,我可以说是为了搜集周边才买杂志的,除了杂志附录外,曰本出版社常会举办应募活动,应募品实在很吸引人啊,因为那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想要只能在网拍买了。我曾经为了某部漫画的广播剧cd上网竞标,花了我九百多才标到,当时也不知道在狂热什么,现在热情退去,不会这样搜集了,除非是很喜欢的周边才会收,像是《黑执事》的超大垫板,是谢尔和赛巴斯钦用手铐铐着手的图,那画面多美好!(捧颊) 还有猫咪老师的手机吊饰,我有一阵子异常狂热,都会去扭超商的扭蛋机,买不够还上网买一整套,而且我实在很喜欢《妖怪连络簿》里的反派角色场静司,因为漫画店缺货,我只好用贵一点的价钱在网拍上买他的发声公仔,声音真的好好听!(又捧颊) 后来迷上的《进击的巨人》也有出扭蛋,难得我没去扭,因为如果扭到的不是兵长对我便没有意义,所以我就不扭了。(我只要兵长!) 现在比较会收的是笔和杯子,我是笔控,去书局明明要买卡片,看到《黑执事》的原子笔我就自动拿去结帐了,很便宜,七十五元又打折,怎能不买?何况我在日本买的《流浪神差》原子笔,跟《黑执事》原子笔的材质设计一模一样,一枝就要日币六百元了,超贵!还有杯子,猫咪老师的杯子我有好几个,看到杯子我就会忍不住想下手。xd 顺便一提,我曾经想过要当漫画家,国中时还和同学组成搭档,她负责作画,我当编剧,但是我们都还没开始画就向现实(考高中)低头了,之后我的梦想才会变成当小说家。 年纪小时喜欢看很梦幻的少女漫画,长大后变得什么都看,也喜欢看王道热血的少年漫画,《暗杀教室》和《七大罪》这两部我都挺推荐的,都有改编成动画,《七大罪》在台湾有播出,除了女主角,其它角色我都很喜欢。(殴)《暗杀教室》很轻松搞笑,但其实有它的深度在,探讨不同的教育方式,不过《暗杀教室》是不是王道漫画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主角是只章鱼。xddd 总之,我就是热爱漫画,我想不管过了多少年,当我变老后我还是会喜欢看漫画吧! 接下来谈谈稿子吧!这本的重生梗跟我想的不一样,接到主题书企划时,我以为会是像《姨娘转职》一样的重生,没想到原来是借尸还魂的重生,多亏编辑提醒我加写了楔子,让故事更完整。 男主角在企划里的设定是冷淡型的,跟我上一本《阎王下喜帖》的男主角很像,我有刻意区分,把这本的男主角写成斯文型的将军,毕竟将军不见得都要高大威猛吧,说起来我一直都比较喜欢写斯文优雅型的男主角,加上男主角有点傲娇,写到某些桥段时会觉得他满可爱的。xd 女主角的设定是个流氓后母,花了一点时间去揣摩要怎么写她,怕写得太过会不讨喜。要说故事里最好写的就是小孩子了,蓁儿很萌很可爱,写得我都心花怒放了。 结局部分其实跟大纲上的预定不一样,写到最后我决定来个圆满的结束,希望故事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获得幸福,虽然觉得这在现实中没那么容易实现,不过在小说里,就留个美好的结局吧。 这本《侍寝吧将军》走的是轻松温馨路线,希望大家都会喜欢,那么下一本书见!:) 信箱:tongsin666@gmail 脸书:http://.facebook/tongsina666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别得罪续弦妻之一《娶我吧王爷》; 2、别得罪续弦妻之二《投降吧世子》; 3、别得罪续弦妻之三《侍寝吧将军》。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