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梦还多,你就不要想起我》 第1章 裴寂出狱了 纪禾打来电话时,我正在化妆。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今天总觉得不太趁手。半边眉画了擦擦了画,直弄得眉骨处的皮肤都红了,才堪堪画出一双像样的柳叶眉。 我搁下眉笔,烦躁地指尖往桌面上点了点,听着纪禾说:“我听说了一件事儿。”语气挺严肃的。 我没放在心里,一边找散粉刷一边随口问了句:“跟我有关?” 纪禾沉默了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直接告诉我:“裴寂出狱了。”很果断,连一点儿缓冲时间都没给我留,就像拔了引线被飞速掷出的手雷。毫无征兆。 “……什么?”我迟疑着,有点没太听清纪禾的话,我说你别跟我开玩笑,我手都抖了。 她说我能跟你开这个玩笑?就在半个月前。 手雷在我脑袋里‘轰’地一声炸了,镜子里,我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我掩饰着拿起杯子想喝口水,却不小心洒了满手,只好放弃。随手抽了纸巾,我一根根手指擦着,用的力道有些大了,皮肤微微刺痛,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哦,我没看见新闻。” “裴家封锁了消息。” 我点点头。脑海里有零碎的片段一闪而过,快的让我抓不住,也看不清。 我也不想看清。 我回过神,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笑着说:“这消息来得可够突然的。” 真的太突然了。 谁能想到要蹲八年大狱的裴寂,在第五年就悄无声息地出狱了。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纪禾怒声质问我。 “不笑你还想让我哭吗?”我平静地说着,说我待会儿还得去陪客人喝酒,哭花了妆好像不太好。 纪禾没好气地说:“我都快担心死了,生怕他找上你。你还给我说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想说我没有良心那种东西,可是怕她觉得我不知好歹,话到嘴边就生生改了口,说:“找我?他找我干什么?你忘了我的工作是什么了?以他对女人的挑剔和洁癖程度,他找个陪酒小姐又能干些什么?”况且我现在在滨城,不在东都。两座城市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可他要是不想干些什么,只想跟你算算当初的旧账呢?” 纪禾提醒我:“林曼殊,裴寂最初被判的可是死刑。” “死刑”两个字当真是振聋发聩,令我捻着指尖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半晌,我才扯了扯嘴角,“可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我慢悠悠地说:“从死刑到缓行,再到有期徒刑八年,现在又提前释放。裴家二少爷活的比一般人好的太多了。” “曼殊,你真不怕他……” “怕!我怕的要死!”我打断她的话,又拿起了杯子,这次我的手很稳。我垂眸看着静谧的水面,映出一双眼,我轻声说:“但我早在他入狱的前一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纪禾似乎怔住了,声音蓦地放缓:“曼殊……这么多年我从没问过你,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裴寂真杀了人?” 我抿了抿唇,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们都说那天晚上裴寂一直和你在一起,他杀没杀人你肯定清楚。可你拒绝出庭作证,甚至在那之后一次都没去见过他,就连他的朋友你都躲着……”纪禾停了一下,轻声说:“他们说你是在心虚,说你背弃了裴寂。” 我已经很少会想起过去的人和事了,乍听到这样的话,我还得仔细回忆好一阵子才有些恍然:“是唐凛说的吧?” 纪禾应了一声。 我伸手摸了根烟点上,冷笑着说:“我是不是心虚,是不是背弃了裴寂,事到如今还有那么重要吗?他牢都坐完了。” “裴寂不会这样认为。”纪禾说。 我弹了弹烟灰,没吭声。 大概是见我不说话了,纪禾叹了口气,很久才吐出一句:“要是他真找着你了,你千万别犟,也许可以跟他服个软。” 这话我听了好笑,问她,服软?怎么服软?要我跪下求他?我说死到临头,我得给自己留点儿尊严。 “命都没了要个屁尊严!真要快死了,别说跪下求他,就是你给他磕两个响头都行,只要他肯放过你。” 我不太想听,掐着眉心闭上了眼,纪禾真是很了解我,接着又劝:“曼殊,毕竟你们好过一场,你低下头说两句好话,再认个错,他指不定就念着旧情真的放你一马。总也比你吃苦头强。他们那样的人,手段多厉害你不是没体会过,要不然你也不至于沦落到……” “纪禾,我跟裴寂的关系,别人不懂,但你不会不懂。” “我们都没好过,又哪儿来的旧情?” “他甚至从没把我当个人。” 第2章 才几年不见,连规矩都忘了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头突然就疼得厉害。 因为裴寂带着笑的脸在里面时隐时现。 我按了按太阳穴把烧到手的烟蒂捻灭,正准备再点一根时,玉姐急匆匆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 我磕磕绊绊地被她拽着,问她怎么了? 她说:“有人点名要你去陪酒。” 这是常有的事儿,我没觉得哪里奇怪,只是奇怪玉姐怎么害怕成这样,连带着声音都在打颤。 我随她到了二楼的vip包厢,门口居然还有两名保镖。 玉姐对我说:“小曼,里边都是厉害的人物,钱在他们眼里不是钱是纸,命在他们眼里也不是命,是臭虫。你待会儿可千万多长几个心眼儿,嘴甜点儿,别把人惹毛了。还有,待会儿要是有人点名要你出台,你好好跟人家说,别再像上回那样直接扔酒瓶子。把你那烈性子收敛点儿,听见没有!” 听完玉姐的叮嘱,我扯着嘴角笑笑,也没说话,理了理身上的短旗袍就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原本说笑玩闹的热烈突然中断,就像一个人被猛地掐住了脖子。 而灯光闪过的0.01秒,我看见了裴寂的脸。 他端着酒杯,细长的丹凤眼平静地望着我,薄情的唇抿了一口红酒,唇间溢出醒目的红,像在喝我的血。 我几乎是在一瞬间有了如临大敌的感受。 我完全没办法想象,十分钟前他还只是我脑海中的幻影,十分钟后居然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想纪禾一定也不能想象。 大约是见我站着不动,玉姐从后面推了我一下,随即陪着笑说:“几位爷,这就是小曼。” “小曼?”坐在裴寂旁边的唐凛从头到脚打量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看着比照片更眼熟。裴寂,你觉得呢?知非、萧何,你们俩觉得呢?” 萧何只看了我一眼,陆知非倒是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是挺眼熟的。像裴寂的老相好?” 裴寂闻言,轻轻笑了一声,“是吗?”他像是挺感兴趣的放下了酒杯,冲我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像招一条狗。 玉姐小声地催促我:“小曼?去啊!” 我抿紧唇,僵硬地说了句“抱歉,我身体不舒服”后转身就想走,却被玉姐一把拽住,她瞪着眼问我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不让我走,怕惹了裴寂他们不高兴,硬是要我留下。 我说:“玉姐对不住。你找别人来吧。”说完也不看她,用力甩开她的手。 玉姐生气了,咬牙低声斥了声“不行”后就恶狠狠地把我拉回去,我一时来不及反应,脚下绊倒了皱起的地毯,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 身后有脚步声逼近,下意识地回头,见是裴寂,他噙着笑朝我一步步走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周身冷厉的气场像只出笼的野兽。 他停步在我眼前,我紧低着头,他却抬起右脚,脚尖抵高我的下巴。 他偏了偏头,幽暗的目光在我脸上辗转流连,“这张脸,看着还真像是我的曼曼。” 有愉悦的笑声从裴寂喉间传出。 我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玉姐人精,大概看出了什么,找了借口便走了。 裴寂垂着眼帘,长而翘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咔哒”一声,他给门上了锁。 “你是自己起来?还是想让我把你抱起来?”他眯着眼看我,有淡薄的笑撑起他的嘴角。他随意的语气仿佛我们之间没有前仇,只是初见。 但他这一问,我却静静地,没有应声。 我想起一些事。 那时候我才从乡下到东都没多久,还是个农村草根就认识了天生矜贵的他。 他给我钱,给我工作,帮我患有尿毒症的弟弟寻找肾源。 他算是个合格的金主,我却不是个听话的情人。 我生来性子就烈,血液里有顽固因子,在他们那个纸醉金迷的圈子里时常惹事。 一旦我惹了事,他就松松领带,弯着好看的眼睛问:“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替你说?” 偶尔我闷声不说,他就把我晾在一边,耗上十几分钟,见我不肯低头,他就气恼地扣我在怀里又亲又咬。 亲完了,见我嘴唇红肿像要渗出血,他就笑,也不管我疼不疼,仍旧问:“你是自己承认错误?还是让我帮你承认错误?” 无论亲吻时也好,挨训时也罢,甚至和他在床上,他也问:“你是自己主动,还是想让我来主动?” 总是以这样的句式为开场,让我明白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后果。 而我总是选择前者。包括现在。 我低下头,掌心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裴寂离我近了些,手朝我伸来。我想也没想地躲开,他只顿了一下,随即表情不变地攥住了我的头发,猛地将我扯到他胸前。 “裴寂!”我条件反射地叫出声,带着惊恐。 裴寂无视我的抵抗,另一只手缓缓地捏住了我的下颚,他的力道入骨,我痛得忍不住拧眉,双手徒劳地想掰开他的钳制。 他只眉眼冷淡地将我看着,吐出的气息冰凉,“你叫我什么?”他蹙了下眉头,轻轻叹息:“果然是我的曼曼。才几年不见,连规矩都忘了。” 第3章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掐死她 我沉默着,身体从内而外地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疼痛。 裴寂问:“怕了?” 我抓着他的手臂,抬眼直直地看进他眼里,“我怕什么?” 他眼尾无情,唇角却勾起恰好的弧度,捏着我下颚的手微微放松了力道。 “怕什么?你不怕我吗?” 我生硬地说:“我为什么要怕你?” 裴寂静静地微笑,头慢慢低下来,那薄情的唇离我越近,我越能闻到他嘴里的酒香。我忍不住转过脸去,下一秒感觉到温润柔软的物体触碰到了我的耳朵,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道:“明知故问。你可真不乖。” 一时之间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喉头干涩的好像快要裂开,疼得要命。 裴寂蓦然笑出了声,他抬起头,松开了攥着我头发的手,接着动作堪称温柔地轻抚了两下,我察觉到自己脱离了他的桎梏,忙也把手放开,随即往旁边一站,与他错开身。 他没在意,转身走回到沙发前坐下,见我还立在原地,他淡漠地命令:“过来。” “我今天不舒服。”我说我要回家。 唐凛玩味儿地睨着我,嗤笑道:“你还真是不怕死。” 我重复着:“我要回家!” “砰”一声,裴寂拿了个酒杯放在桌上,他看向我,“林曼殊。”他叫我的名字,温和地说:“趁我还能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乖乖过来坐下。” 这是一句警告。 他清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似乎对我的所有的耐心都已经消耗干净。 我闭了闭眼,伸手扯了扯上窜的短旗袍走过去坐到他身边,装满了烈酒的酒杯被推到我面前。 “一杯两百块。”我扭头看裴寂,说:“人民币。” 裴寂叠着长腿,一手搭在我身后的沙发背上,一手也拿着酒杯,听我这样说,他也没有回应,就只是看着我。我才发现,四年的牢狱之灾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俊雅,眉眼间反而少了戾气,多了些沉稳。 陆知非屈指扣了扣桌面,“一杯两千块,美金。” “玩的这么大?”萧何似笑非笑地说。 “大?几年前裴寂这么玩儿的时候,可是十几万十几万的砸。比不起啊比不起。” 裴寂轻笑,右手替我将滑落在脸颊的碎发挽到耳后,他的指尖微凉,语气更是:“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打了水漂?我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就养了条喂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 他停了一瞬,我低垂着眼帘不做反应,听他笑了一声,声音陡然低沉:“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掐死她。也省的我平白当了好几年的慈善家。” 话里话外都透着极尽的讽刺,我默不作声地端起那杯酒,正要喝时,陆知非又不紧不慢地加了句:“一口闷。” 我手一顿,仰头一口气饮尽。瞬间,从舌尖到胃里,都有强烈的像被火烧似的辛辣感,我掩着嘴咳嗽了几声,刚放下酒杯,唐凛又给我添满了。 “这一杯,三千块,美金。” 我看了他一眼,再次一饮而尽,却听他悠悠地说:“我是要你慢慢喝,谁让你一口闷了?我不是知非,这杯不能作数。” 陆知非放肆地笑起来,就连话少的萧何也是,我握紧了酒杯,觉得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逗趣的玩意儿。 “这回才是一口闷。来。”唐凛就着我的手倒酒。 裴寂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我盯着满的要溢出来的烈酒,心里所有汹涌的波涛都化作了一湖沉寂的死水。 三杯酒喝下,大概是我表现的太无畏,他们没有再继续。 唐凛换了话题:“听说你结婚了?” 我身子一僵,敏感地察觉到冷冽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我笑着说:“三年前的事情,您现在才听说?消息有点落后啊唐少爷。” “怎么没请哥哥们去喝喜酒呢?裴寂在监狱服刑没法儿到场,哥哥们可是自由自在的很啊。” “我们好像还没熟到那个地步。” “是吗?”唐凛挑着眉,透着几分邪性。 我脸上的笑一点点散去。 这时,裴寂随意地开了口:“我们应该称得上的是熟了,但怎么连我也没听说呢?”我握着酒杯干坐在那里,他伸手扳着我的下巴让我看他,他扬起一边眉,示意我回答他:“嗯?曼曼?” 我没应声,想撇开脸,裴寂不满地用力摇晃了下手,酒水瞬间洒了我一身,顺着大腿根往下流。 裴寂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种眼神和之前相比变得有些异样,像藏了火。 我跟了他三年多,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 “除了陪酒,陪睡吗?” “不陪!”我说:“我要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我迅速地站起身,手腕却被裴寂扣住用力一拉,我没有防备,一下子跌坐在了他腿上。他箍着我的腰问:“多少钱都不陪?” “多少钱都不陪!”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放开我!” 陆知非笑:“在这种地方工作的哪有不陪睡的道理?” 我怒瞪着他:“我说了我不陪!” “又不是说没陪过,急什么?怎么?还想为你丈夫守贞操?”裴寂轻轻地笑着,一手覆在了我的胸口。 第4章 你做的所有错事,我都能原谅你 那种熟悉的触感令我浑身一颤,想也不想地就打出一巴掌。 裴寂大约也是有所防备,反应极快地偏头躲了过去,但我却清晰地看见他的脸颊上有了一道惹眼的红印,并且慢慢渗出了血珠。 是我的指甲。 我一下子愣住了。 裴寂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抬手摸了一下,血珠被他抹开,指腹上染了红,他低眉扫了一眼,手指缓缓摩挲了两圈,随即看向我:“出来后第一次见血,没想到还是因为你。” “我……” 我想说我不是有意的,裴寂却不再给我开口的机会,他抱着我起身走向里间。 “你干什么?”我尖叫起来。 陆知非说:“记得戴套儿啊!”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我结婚了!有丈夫!我结婚了!”我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一样拼命地挣扎,高跟鞋都被甩掉了一只,可是裴寂的禁锢却没有丝毫松懈。 他反脚踢上了门,我只听到一声巨响,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扔到了沙发床上。并不痛,只是震得头晕眼花,一时间手脚无力地躺在那儿,只感觉天旋地转。 我还没回过神,裴寂便沉着脸压了下来,我下意识地双手抵住他的肩膀,失声叫道:“裴寂——” 这一声彻底激怒了他,他的脸色变得越发吓人。他一把打掉我的手,紧接着就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曼曼,你应该听说过,有句老话叫‘事不过三’。而你这已经是第二次直接叫我的名字了。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把头靠近来,看不出感情的眼睛盯着我,低声道:“你叫我什么?” “……我错了。”我强硬地笑道:“裴先生。” 话音一落,只见裴寂唇线紧绷,表情阴鸷,我的脖子在他手里仿佛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就会折断,我不由自主地昂起头,一手揪紧了他的衬衣,他胸膛坚硬,身体也纹丝不动,我呼吸不上来,痛苦地蹙眉。 许多不该想起的往事更是像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来回,残忍地吞噬着我。 我有些怔忪地望着天花板,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裴寂却蓦然松开了手,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我的口鼻,我没办法控制地剧烈干咳,肺像要炸裂似的难受。 “为什么不掐死我?”我扯着嘴角,冷嘲热讽道:“下不了手?慈善家?” “我对不会动的尸体没有性趣。”裴寂冷漠地说着,接着两手抓住我的旗袍一扯,盘扣眨眼间崩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衣。 他的手指勾住了我的肩带,我按着胸口,努力冷静地说:“我说了,我只陪酒不陪睡。我结婚了,有丈夫,我跟他做所有夫妻之间会做的亲密事。裴先生,你不嫌脏吗?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裴寂起先神色冷寂,很快又温润地笑了:“曼曼,你还真是懂怎么惹我生气。但你怎么不懂,我对你一向都比对别人宽容呢?你做的所有错事,我都能原谅你。” “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唔……” 一句话没说完,他已经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才瞪向他,身体就被翻转按住,很快裴寂在后面将旗袍从我的肩头扒下。 第5章 曼曼,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对你那么宽容 那一瞬间的凉意令我头皮发麻,我猛地扭头看他,他勾着嘴角倾身贴上来,微凉的指尖在我的腰侧触碰,游走,惊起我一阵颤栗。 裴寂低声笑着:“我就喜欢你那么敏感。” 一种莫名的耻辱袭上心头,我涨红了脸,奋力地抵抗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嘴里嘶声怒喊,一声一声不停歇,喊到后面声音都劈了。 但裴寂就是裴寂,又怎么会因为我一两句毫无威胁力的吼叫就真的放开我。 我一边忙乱地抵挡他的手,一边视线乱扫想找防身的东西,可这间房间本就只是供客人“休息”用的,除了身下的一张沙发床外,就只剩一个床头柜,里面放着卫生纸和避孕套。 根本没有可让我借用的。我感到一阵无力。 “看来我还不够让你专心。”大约是察觉出我的意图,裴寂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喘着粗气,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寂的语气轻佻:“你想我怎么样?” “我想你放过我。” 在我腿间的手陡然停住,周遭的气流仿佛有一瞬间的冻结。 我看不见裴寂的表情,但我想应该不会太好看。因为就连我此刻都在怀疑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对刚出狱的裴寂说出这句话? “放过你?”裴寂呵笑了声,直起身,将我的身体重新翻转了回去。 我盘着的发早就散乱的不成样子,此时都覆在了脸上,裴寂慢慢帮我把头发拨开,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笑。 “曼曼,我一出狱就想尽办法找你的下落,但凡有些蛛丝马迹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曼曼,我那么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拿条链子把你拴在我身上,就这样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沉默地盯着裴寂,须臾,我说:“如果我死呢?” 裴寂弯腰亲了亲我的嘴角,“你可以试试。” 我冷眼看他,手一点点攥紧,“可我不想试,我……”随意开口吸引他的注意力,见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耳朵上,我一咬牙猛地蜷起左腿,手脚并用地将他推开后便跑去开门。 可是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就有一只手凶狠地将我按在了门板上,“砰”,门再次关紧。 “曼曼,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对你那么宽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他的唇贴着我的耳廓,唇瓣一开一合,我不敢回头,直到怪异的拉链声传来。 我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低头,只是一眼,我慌乱到话都说不出。 许多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再结束。我深喑其道。时隔四年,我不想再和裴寂有任何瓜葛,无论金钱还是肉体。可这件事,显然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 在我几乎放弃要任他摆布时,门外忽然骚乱,有陌生人大声喊道:“警察临检!” 我一愣,裴寂也停下来。 陆知非在说:“哎警察姐姐,里间没人,不用去看了。” 我的心一紧,眼睁睁看着门把上下动了动,还被人推了推,有冷冷的女声说:“里面的同志,请出来配合我们检查。” “真扫兴。你说是不是?” 裴寂音色低哑,终于主动放开了我。 第6章 记得待会儿要乖一点 重获自由,我松了一口气,接着连忙把身上的旗袍整理好,只是胸口处的盘扣被扯坏了,不能再扣上。 我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裴寂,他一身清爽,除了白色衬衫上有被抓过的褶皱外,其它几乎看不出丝毫异样。 裴寂不带温度地扯着嘴角说:“看什么?还不出去?”顿了顿,他又伸手蹭了蹭我的嘴角,亲昵地说:“记得待会儿要乖一点。” 我没吭声,胡乱地弄了两下头发后就打开了门。 门一开,我就看到包厢里站了五个警察,陆知非正在和唯一一个女警察扯皮,而唐凛和萧何则坐在原处,旁若无人地低声说笑。能看得出来双方相处并不愉快。 女警察看见我,面无表情地问陆知非:“你不是说里间没人?” 陆知非摊手,一脸的无辜。 女警察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抬眼看裴寂,“你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 “交流。”裴寂笑着说了句。 “交流?什么样的交流需要脱衣服?穿一只鞋?”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光着的右脚,没有回答她。她看我的眼神变得轻蔑和厌恶:“你先到一边儿站着!”女警察不耐烦地说完,随即又继续去跟不配合检查的陆知非几人斗智斗勇。 我知道自己被怀疑并瞧不起,但我习以为常,心理上没有感觉到多大的不悦。 我一瘸一拐地找到之前掉落的高跟鞋穿好,然后安静地靠墙站着,耳边充斥着女警察愤怒的声音和陆知非吊儿郎当的调戏。 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我们都被警察从包厢带走。 到了警察局,女警察兴奋地喊:“队长!我从芳菲酒吧带回来五个人!” 正坐着在看档案的男人闻言站起来,“哦,是打架斗殴还是……林曼殊?怎么又是你?” 我勉强地笑了笑:“姜队长,又见面了。” “这个月第三回了吧?你又用酒瓶子把谁的头砸了?” 女警察看看我,又看看姜队长,“队长?你认识她?” “老朋友了。”姜队长摆摆手,“袁佳,拿份表让她填了,然后问问没别的事儿就让她家里人来领走吧。” 袁佳瞪大了眼:“队长!她涉嫌进行色情交易!不能轻易放她走!” 姜队长皱起眉,“色情交易?” “对!跟他!”袁佳伸手一指裴寂,裴寂笑了笑,完全不在意她的指控。 “他们两个单独在一间房间里,出来时衣衫不整,你看她的衣服,你看看,说不是跟人做那种事儿谁信啊?”袁佳鄙夷地说道。 “袁佳!”姜队长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问我:“有这回事儿吗?” “没有。” 袁佳啐道:“胡说八道!” “你有证据吗?”我看着她,她语塞,我又说:“没有吧?那么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 警察局里不少人都看着袁佳,有警察,也有犯人,还有看起来就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裴寂他们。而其中,陆知非脸上看热闹的笑意尤其惹眼。 袁佳大约是找不出反驳我的话,觉得有些尴尬,她慢慢涨红了脸,竟然大叫着:“你!你简直不要脸!你就是个卖**!” 第7章 你不说话,会让我以为你在打我的主意 “卖**”三个字掷地有声,嘈杂的警察局瞬间安静下来。 我冷漠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就听陆知非清清嗓子,说:“原来这就是警察的素质。啧啧啧。” 姜队长脸色沉下来,怒斥道:“袁佳!你去帮小许整理资料,这里不用你了。” 这下袁佳眼眶也红了,嘴抿了又抿,最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抹着眼泪跑开了。 姜队长叹了口气,跟我说袁佳是个没见过人间疾苦的小姑娘,让我别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我沉默地听着,姜队长让我坐下,他又问我关于所谓“色情交易”的事情,我自然不能把事实告诉他,只好说了句“我和他以前认识”,之后就保持缄默。 姜队长拿了份表让我填,他起身走向了裴寂。 我看着眼熟的调查表,有些心不在焉,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扭头看向他们。姜队长不知在和裴寂说什么,裴寂脸上始终是礼貌又疏离的微笑。见我看过去,他弯起细长的丹凤眼,薄唇之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真乖。” 我立即收回视线。 把表填好,姜队长走回来,“用桌上的座机打个电话让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我点头说了声谢谢。 打完电话,我发现裴寂几人依然平静地坐在那儿。我拧了拧眉,低声问姜队长是不是他们也需要家里人过来才能离开。 姜队长却说不止,“有一个是还在服刑期的假释人员,我们要联络东都的警方。” 我愣住,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是裴寂?” “嗯。” 裴寂不是被提前释放,而是被假释? 也就是说,现在的裴寂还是一个罪犯。只要我改口说我们之间是有色情交易,又或者我说他之前想要强迫我,那他可能就会被立刻重新抓回监狱,执行他剩余四年的刑罚? “曼曼,你在想什么?”出神中,淡漠而熟悉的声音蓦然在我头顶响起,我的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脸。 裴寂微笑着:“你刚刚一直在盯着我看。” 他的眼神像是洞悉了一切:“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仿佛一下子被人点了哑穴,无声而僵硬地坐在那里。他修长身姿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我,几乎令我喘不上气来。 “曼曼。” 周遭尽是人声,他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地传入我的耳内,我眼睫颤了颤,见他微微倾身下来。 “你不说话,会让我以为你在打我的主意。这样不太好。” 他放低了音量,姿态却依然高高在上。 我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才张了张嘴,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刚从门口进来的女人,我忙推开裴寂站起身,叫道:“易心。” 程易心看见我,先皱起眉,我走过去:“不好意思,又大半夜麻烦你跑……” 话没说完,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走出,我还没看清是谁,清脆的巴掌声就在耳边炸开,滚滚热烫和刺痛接连袭上脸颊。 程易心叫道:“妈!” 我咬了下唇,也叫道:“……妈。” 第8章 曼曼,我不是大方 方桂芝愤怒地注视着我:“我说呢,怪不得你老是天亮才回家,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就在干这种事情!林曼殊我告诉你,这次你必须和易安离婚!谁不同意也没用!” “妈!”程易心拉了下她的手臂,却被方桂芝甩掉喝道:“你闭嘴!你不要再想替她打掩护!你哥可是被她戴了绿帽子!” “我哥知道这件事!” “什么?”方桂芝震惊了,气的哆哆嗦嗦好一阵,“反了!你们反了!我不信!我这就回去找易安问个清楚!”说完她扭头就走了,程易心拦也拦不住。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妈正好起夜听见了。”程易心叹了口气,向我解释方桂芝的出现,我点点头,没有说别的。 等她去登记签名时,有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他环视了一圈,先去和裴寂他们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跟姜队长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裴寂几人笑着起身。 我站在靠门口的位置,看着萧何、唐凛、陆知非一个接一个地面带笑意从我眼前走过,那种清晰地感受到被嘲笑讽刺的滋味让我慢慢攥紧了手指。 “曼曼,我先走了。” 裴寂停步在我面前,经历了这一晚的他看上去依然精神百倍,他歪头看了看我被打的脸颊,十分温和地微笑道:“看起来你丈夫的母亲对你并不是很满意。回家记得热敷一下,那样消肿比较快。”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看他一步步走出警察局,不急不缓。 外面昏黄的路灯下停放着一辆黑色保姆车,车门开着,唐凛三人已经坐了进去正点着烟在吞云吐雾,就等裴寂。 程易心来到我身边,“好了,我们走吧。” 我站着没动,她疑惑地问我怎么了,我说:“你等我一会儿。”大步走向那辆缓缓启动的黑色保姆车。程易心在我身后喊道:“你要干什么?” 我没时间理会她,小跑着直冲到车前,车猛地停下,司机一脸的惊愕。 我绕过车头,用力砸了砸车窗,车门被裴寂拉开,指间也夹着一根烟。他蹙眉吸了口,星火忽明忽灭,他吐着烟问我:“你要跟我走?” 灰白的烟雾下,他的脸朦朦胧胧看不清。 “我喝了三杯酒,一杯不作数,那么还有两杯,分别是两千美金和三千美金。”我看向唐凛和陆知非,“按照目前换算人民币的汇率,一个一万三,一个一万九千七。零头我就替二位抹去了,不用客气。” 裴寂弹着烟灰,闻言轻轻笑出了声音。 唐凛和陆知非两人没说话,萧何看我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你们想赖账吗?”我冷冷地问道。 “你还真挺有意思的。”陆知非边说边摸出钱包。 裴寂阻止了他,自行拿出支票夹划了一张,根根细长的手指把它从我旗袍的胸口位置塞进去,“五万。剩下的一万多,就当赔你的衣服钱。” 我冷笑:“你真大方。” 裴寂扬起半边嘴角,突然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拉过去,下一秒他的吻猛地落下来,全是烟草气息。 我懵了三秒,刚要挣扎,他便抬起了头,视线落在远处又很快收回。 “曼曼,我不是大方。只是我的人,哪有要别人掏钱的道理。” 第9章 曼曼,我可以等 “你的人?”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寂,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唇,“还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我已经结婚了吗?” “不是很快就会离婚了?”裴寂笑着问我,他瞳孔黑的纯粹,唇上却染着淡色的红。 我坚定地说:“我们不会离婚。” 裴寂又问:“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哦。”裴寂平静地点了点头,他凝视着我,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不要紧,曼曼,我可以等。我想应该也用不了多久。” 他像是在叙述一件注定会发生的事情,那样笃定的语气,令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我看着他,他徐徐一笑,慢慢拉上车门说道:“走吧。” 黑色保姆车逐渐驶离我的视野,直到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把支票拿在手里转身,却看到程易心就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看我的眼神冰冷,“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是陪人喝酒。” 我走过去说:“我现在也只是陪他喝了两杯酒。” “你觉得在我看到那样的画面后我还会信你吗?”程易心推着车走,风把她的话吹进我耳朵里:“我妈说的是对的,你跟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我握紧支票,缓慢地跟了上去。 回到程家,屋里的灯全亮着,方桂芝坐在凳子上,而程易安则坐在轮椅上,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见我和程易心进去,方桂芝立即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不要脸的可算回来了。” 程易安皱眉:“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的不对?她在外边当鸡就是不要脸!你还护着她?”方桂芝扯着嗓门叫起来。 “吵吵吵!整天除了吵就是吵!烦不烦!”程易心边说边回了自己房间。 程易安长呼出一口气,对我说:“曼殊,你也回房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方桂芝说:“不行!马上就天亮了,天一亮你们就去办离婚手****也不能给我耽搁!” “去吧。没事儿。”程易安给我一个安抚的神情。 我犹豫着看了眼怒火中烧的方桂芝,还是选择听他的。因为我也明白,我是说服不了方桂芝的,只能由他去说。但显然,这件事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解释的清。 “妈!你怎么能用‘鸡’这种字眼去侮辱曼殊?我都跟你说了她是为了能多赚钱才去那里陪酒!是陪酒你听见了吗!” “陪酒还是陪睡你知道?说什么为了多赚钱,想赚钱不能干别的?她这样是在给你戴绿帽子,给我们老程家丢人!” “她如果不是嫁给了我,嫁进了咱家,她用得着这样?” “哟!你意思还是咱家拖累了她?” “一家四口人,我半瘫爸全瘫,你又不工作,易心一个小饭店的服务生养活自己都难。就这样拖没拖累你心里不清楚?” “要说拖累也是她拖累你!扫把星!进门第二天你就出了车祸!扫把星!” “你……” 隔着一扇门,程易安和方桂芝的争吵声不绝于耳。 我静静地坐在床上,垂眼看签着“裴寂”二字的支票,一滴泪落在了纸上。 第10章 受委屈的人是你,不是我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激烈的争吵有逐渐平息的趋势,我听到方桂芝最终丢下一句“总之你们必须离婚”后,才彻底没了声音。 五分钟后,程易安轻轻敲了敲房门,随即推开,见我还坐着就笑着问:“怎么还不睡?” 我没说话,过去帮他把轮椅推到床前,像往常一样艰难地把他扶上床。 他倚着床头问:“你都听见了吧?” 我点了点头,“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跟你妈吵架。” “我妈的性格,不吵她更觉得你心虚,她就会更过分。”程易安叹了口气,“当初让你嫁给我就很受委屈了,现在我再不替你出头,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我看着他,说:“易安,受委屈的人是你,不是我。” 程易安笑着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快点上床休息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故作轻松的样子一眼就能让人识破,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只好沉默着躺到旁边另一张小床上,熄了灯。 “别多想。睡吧。”黑暗中,程易安这样说。 但我今夜注定是要失眠的。 清晨六点,初夏的天已大亮,我起床洗漱,做了全家的早饭放在桌上后就回房换鞋准备出门。 “不吃饭了?”程易安突然出声问道。 我看了眼他格外清明的眼神,显然他也没有睡着。 “来不及了。今天保洁公司缺人手,我去当临时工,中午不回来了。现在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走了。” 程易安嘴唇阖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他笑了笑,“路上小心。” 走出家门,我见到附近的邻居有不少都起了,他们其中一些人看到我,目光和表情都变得探究和嘲笑,还有的是赤裸裸的侵犯。 我面不改色地搭上公交车到了芳菲酒吧。 酒吧里只有四个保安,我打了声招呼进到化妆间里,拿上自己的包包、手机,又很快离开。等我匆匆赶到佳靓保洁公司,门口停着两辆巴士,正在排队往里上人。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冲我招手:“曼殊!曼殊!这里!” 我连忙跑过去,喘着气说:“周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周姐说:“不晚,都没发车呢。给你,你的工作服和临时工作证。待会儿到了地方,跟以前一样,你就跟着我。” “好。”我接过道谢,跟她一起上了车。 这次要打扫的是一家律师事务所,我站在前台处,看着墙上“金耀”两个招牌似的大字,总觉得好像曾经听说过,可又实在想不起来。 我皱了皱眉,拎着保洁箱继续往里走,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抱歉,是我不小心。没伤到你吧?”这人带着副金丝边眼镜,穿一身墨蓝正装,右手举着手机,似乎正在和谁打电话。 我摇头,视线从他精致的胸牌上一扫而过——何金耀。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记起了他是谁。 裴家有一位私人律师,叫何荣盛。而裴寂和他的独子,玩得很好。 我因为初中辍学,文化程度低,所以对学识渊博的人很仰慕。裴寂摸清了我的心思,有次就对我说:“何叔的儿子何金耀,是法学系才子。等他留学归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然而半年后,裴寂就进了监狱。自然再没人介绍我跟何金耀认识。 想起裴寂,我微微晃神,低着头绕过他就走了。 何金耀像是继续在打电话:“没有,刚才没跟你说话。你就快到了?嗯好,我马上下去接你。” 第11章 显然这个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 也许是因为昨天才见到裴寂,而今天又遇见和裴寂有关系的人,过于巧合的巧合让我有些心神不宁,工作起来也显得不是很专注,总担心会有事发生。 胡思乱想着,在擦落地玻璃的周姐说,“曼殊,换桶干净的水来。” “好。”我点点头,停下手里的事情拎起脏水桶走出去。 走廊的地面全是水渍,我看了眼便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往卫生间走,可再怎么小心,脚底仍是打了一下滑,我身形踉跄着要摔倒,只能忙丢下脏水桶扶着墙面才稳住身体。 但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啊——” 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的女生僵硬地站着,她微微低着头,看着溅到了脏水渍的小腿和鞋面,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不好意思!”我心里一惊,扶起脏水桶后连忙九十度鞠躬致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女生气愤地怒视着我:“我这双鞋买了第一次穿就被你弄成这样!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行了?” “我可以帮您清洗干净。” “你帮我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的吗?你要是给我洗坏了呢?你的工资才多少?你赔得起吗?” 女生一连几个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我刚想说您希望怎么解决,就听到开门声,何金耀走出来:“娇娇,出什么事了?” “表哥!”尹娇娇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小女儿般地嘟起粉唇,委屈道:“你看她,把我的新鞋子弄脏了。” 何金耀看了我一眼,“又是你啊。” 我低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金耀笑了一声,他拍拍尹娇娇的手,“好了,不过是溅了几滴脏水,大惊小怪,等下拿纸巾擦擦就行了。再说,我不是告诉你了我这里在做卫生让你别来吗?还打扮得这么漂亮。给谁看?” 尹娇娇脸一红,扭捏着说:“讨厌表哥!人家是给自己看!” “走吧,他在我办公室里。”何金耀不再打趣她,两人走出几步,他又蓦地扭头对我说:“你也来。”说完便回过头去,不给我疑惑的机会。 我愣了足有五秒才回神,想着可能他那里需要人去打扫,就立即打了桶干净的水交给周姐,然后拎着保洁箱敲响了何金耀办公室的门。 何金耀说:“请进。” 我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坐在落地窗前在喝咖啡的裴寂,出乎意料的,我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大约是之前心理建设做好了,这一刻才能表现得如此冷静。 裴寂没注意到我,他在听尹娇娇说话。 相比于尹娇娇少女怀春的样子,他却是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冷淡。 我收回视线看向何金耀,何金耀露出一个微笑,“麻烦你,帮我把书柜整理一下。谢谢。” 笑得太假了。 显然这个人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 我一边想着,一边戴上口罩开始做事。 氛围正好时,尹娇娇莫名问道:“裴寂哥,你真的杀人了吗?” 第12章 把心挖了,就再也没人能伤到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动作一顿,拿着几本书的手无意识地往下一放,书脊撞在书柜上,发出“咚”一声响,在安静的此刻显得极其突兀。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看向我,我微微低下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书摆好,继续做事。 何金耀沉声道:“尹娇娇!你如果很闲就去姨夫公司帮忙,不要在我这里捣乱。” “我哪里捣乱了?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嘛!”尹娇娇大约也是怕他的,音量很小,嘟嘟囔囔听着像是心虚的孩子。 “你……” 何金耀似乎还想说她几句,却被裴寂笑着出声打断:“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他的语气没有异样,很平静。 尹娇娇说:“因为我不信你会杀人!” “哦。不信我会杀人?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尹娇娇突然迟疑了,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过了也就是两秒,她便小声地回答:“因为我喜欢你。”音色里带着稚嫩的娇羞。 尹娇娇蓦地大声道:“我就是喜欢裴寂哥!很早就喜欢了!”显然,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再说就真的会容易很多。 裴寂倒是毫不意外,反而认真地说道:“是吗?但是抱歉,我不喜欢你。” 我没想到裴寂会拒绝的这样直接,毕竟当着何金耀的面,我以为他至少会念着尹娇娇是他表妹的份上婉转点,可我错了。 “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尹娇娇失落地问。 “没有。”裴寂淡淡地说道。 刚刚才缓和的氛围一下子又降到了冰点。 须臾,不知道谁的椅子被推开,接着我就听到尹娇娇说:“我去趟洗手间。”有浓重的鼻音。 “我去看看她。”她前一秒跑掉,后一秒何金耀便也跟了出去。 等我反应过来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裴寂两个人。 我匆匆地收拾好保洁箱也打算离开,裴寂却缓缓说道:“曼曼,你真的以为我认不出你吗?那我们之间的那几年,岂不是都虚度了?更何况我们昨天才见过。” “……难道你认出了我,就能说明那几年没有虚度吗?” 裴寂笑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和你有关的每一秒,都是在虚度光阴。”背对着他说完,我抬脚要走,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玻璃桌面,活活像敲在了我心上。 “曼曼,你真会伤我的心。”他叹息着,仿佛我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我转过身看他,拉下口罩似笑非笑地说:“把心挖了,就再也没人能伤到你了。” 裴寂没有应声,只是如黑曜石般的瞳孔紧迫地盯着我,像有密不透风的墙体将我包围,压抑地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捏着咖啡杯,漫不经心地问我:“曼曼,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胆子比以往更大了?” “我很好奇,到底是现在的我拿不动刀了,还是你太飘了?” 这是前些日子红遍网络的流行语,语境应该是好笑的,可现在出自裴寂的口,我却全然笑不出来。 第13章 你听话,我就温柔点 “怎么不说话了?”见我沉默,裴寂这样问道。 我抿紧唇瓣,目光落在他脚下的地面,他笑了一笑,轻飘飘地说:“哑巴了?” “……你的刀太锋利,再多说几句,我怕它伤到我。”不去看他,我半真半假地说道。 裴寂搅拌着早已冷透的咖啡,声音低沉:“我的刀尖从不对着自己人。” “这么巧。”我掀起眼帘,沉着地与他对视,“我的刀尖也从不对着自己人。” 同样的一句话,意思却大不相同。 我想裴寂不会不懂。 他无声地注视着我,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散去,“你是想告诉我,我不是自己人,还是想告诉我,你的刀尖只会对着我?” 我微笑道:“你想多了,裴先生。我还要去打扫别的地方,就先走了。” 说完,只听到“叮”一声响,裴寂放下了咖啡勺,“曼曼,你是真的不记得该叫我什么了是吗?” “不记得了。” “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太恰当。”边说他边推开椅子起身朝我走来,清雅绝尘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我直觉不妙,拧眉才往后退了一步,他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我下意识把保洁箱抱在了胸前,他却直接粗暴地一巴掌将它拍落,坚硬的箱体刚好砸在我脚背上,痛得我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裴寂只冷淡地垂眸睨了一眼,接着更加粗暴地一脚将保洁箱踢到了门后。他已经明显处于被激怒的状态,我忍着心慌转身想走,手臂却陡然被他抓住,我立即用力往回一拉,随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被甩向旁边的办公桌。 “啊!”胯骨撞在了桌边,入骨的疼瞬间夺走了我所有的力气。 裴寂抵着我,把我按在桌上,手指灵活地解开了我工作服的纽扣。而我换衣服时只在里面穿了一件内衣,此刻全都暴露在了眼前。 我挣扎着挥手想打他,他眉眼不动地扣着我双手的手腕,五指用了狠劲地捏着,我的手臂连着身体在一起颤抖。 裴寂冷漠地说:“你听话,我就温柔点。”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倔强地瞪着他。 “刚刚不是说过了?提醒你,该叫我什么。”他说着,将我的内衣推上去,我只觉胸口一松,下一秒他的指尖便沿着边缘来回摩挲。 裴寂看着,忽然说:“纹身的颜色好像变淡了。” 我闭着嘴不接话,他抬眼,又缓缓地笑起来,“到底该叫我什么?想起来了吗?” “没有。” “如果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那么曼曼,从昨天到现在,你大概早就死了。”裴寂轻描淡写地说着恐吓的话,冲我抬了抬下巴,“别逼我在这里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你叫出来,我就放开你。” 我执拗地问:“我偏不叫呢?” 裴寂微眯起细长的丹凤眼,饱含深意地说:“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叫。” 这句话歧义太大,我不由自主地就想歪了。 我看了看他,再想想自己的处境,终于松口道:“……二……” 才堪堪吐出一个字,门却突然开了。 第14章 曾经的包养关系 那一瞬间我的身体陡然僵硬,脑海中想到了无数糟糕至极的画面,却都比不上裴寂将我敞开的衣襟合拢的速度。 我们一起扭头朝来人看去。 何金耀站在门外,金丝边眼镜下的一双桃花眼带着意外,目光在我与裴寂之间来回。很快他便笑着说了声“抱歉”,又将门掩上,只留下一道缝隙,询问道:“要我半个小时后再来吗?” “要吗?”裴寂转而来问我,表情认真到令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冷冷地瞪着他,他无声一笑,放开双手向后退去。我赶忙直起身背对着他把衣服重新穿好。 裴寂说:“进来吧。” “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我的办公室。”何金耀面带微笑地扫了眼杂乱的地上,平静地说道。 “刚才情绪有些失控。”裴寂十分坦然地给出根本不像解释的解释,却是事实。 何金耀看了我一眼,点头:“理解。在所难免。” 裴寂问:“怎么只剩你了?” “娇娇哭的厉害,我让她先回去了。” 我没有空听他们闲聊,弯腰想捡起保洁箱赶紧走人,却有一只穿着皮鞋的脚不紧不慢地踩在了上面。我伸出去的手一顿,头也不抬地问:“何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姐,闻名已久。坐下一起聊聊?” 原来他早就认出我是谁了。我禁不住冷笑:“这算邀请?” “也可以说是胁迫。” 何金耀西装革履,带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谈吐间总有一股子世家公子的气质。但现在他的言行,我除了“道貌岸然”四个字以外,找不到更适合用来形容他的词汇了。 真不愧是跟裴寂交好的。 典型的衣冠禽兽。 我掀起眼帘看他,他偏了偏头,“坐。” 裴寂早就回到之前的椅子上坐下,正笑盈盈地将我们看着。 我忍耐着坐到他对面,何金耀则去接了杯水给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何金耀,这家律师事务所的创建者,和裴寂是朋友。” “林曼殊。打工的。”我冷淡地回应。 “那么和裴寂是……” 我对他嘲讽地勾起嘴角:“该知道的你都知道,又何必再来问我?想让我难堪?” “有点尖锐啊。”何金耀似笑非笑地看裴寂,裴寂也笑,弄得三个人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像傻子。 我闭了闭眼,说道:“曾经的包养关系。还有问题吗?” 何金耀说:“有。为什么是‘曾经’?” “因为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现在不是了’?”何金耀像鹦鹉学舌,我烦躁地皱了皱眉,他却不等我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因为裴寂坐牢了是吗?” 裴寂注视着我,我冷静地说:“因为我结婚了。” “哦?”何金耀是真的惊讶了。他看向裴寂,裴寂随意地说:“很快就会离婚了。” 何金耀带着笑:“你说了算?” “有些人有些事,我还是说了算的。”裴寂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我。 我站起身,“只怕你算来算去,最后仍旧是一场空。” “坐下!” 第15章 那几个惹不起的主儿又来了 我绷着面部看裴寂,认真地说:“我不是很懂,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我就没必要再唯你的话是从了吧?” 裴寂瞳孔幽深,盯着我,薄唇冷淡地闭合。 倒是何金耀,双手支在桌面上,十指交握,以一副闲散的姿态说:“没有任何关系吗?不见得。” 我冷眼斜睨着他,不清楚他又想说些什么。 “就我所知,裴寂坐牢,有很大一部分是林小姐的功劳。”何金耀笑着抬眸。 我没有半分迟疑,冷静地回以微笑:“身为一名律师,说话可以这样随意的吗?” 何金耀耸肩:“这又不是在法庭上。” “哦。”我点头,板着脸说:“那既然如此,对于你的‘所知’,我也能选择不发言。” 何金耀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突然他就笑出了声,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他问裴寂:“你不是说她喜欢有文化的?怎么对我这个态度?” 裴寂难得一阵沉吟,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你文化还不够高?” “看来我还需要多加努力?” 两人一唱一和地默契到不行,但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对我的嘲讽,我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去捡保洁箱。没有谁再出声阻拦我。 保洁箱坏了,箱体正面出现了一道粗粗的裂纹,不能再直接拎着,我只好把它抱在怀里。 “你知道如果当初你出庭作证,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打开门要走时,何金耀平淡无奇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抱着保洁箱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我不是目击证人,不是必须出庭。况且……”我侧过身去看向裴寂,他微微抬了脸,阳光照进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半片阴影,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薄情的唇。 他似乎一如从前。 却再也不是从前。 “况且,我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不一样。” 把话说完,我走出去并带上了门,离开了会令我神经紧绷的办公室,我才惊觉自己的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精疲力尽地找到周姐,恰好一旁站着跟来监督工作的组长,看见我手里坏了的保洁箱自然免不了一顿骂,又是说扣钱又是说下次不要我来了。我只能不停地鞠躬道歉,周姐也帮着我说好话,好说歹说才勉强平息了组长的怒火,只扣我二十块钱了事。 之后又忙了两个多小时,在这期间我没再见到裴寂跟何金耀,只听一起干活的人说看见两个长得特别好的男人从这儿走了。我想就是他们。 忙完,依然是乘坐巴士回到佳靓保洁公司,在门口下车。 我把工作服和临时工作证交给周姐,周姐说:“有活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我笑着说:“谢谢周姐。我走了,周姐再见。” 告别周姐是下午六点多,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芳菲酒吧营业时间,我来不及休息,在便利店买了一个面包吃着便匆匆赶去。 这次不等我化完妆,玉姐就跑来说:“那几个惹不起的主儿又来了!” 第16章 他今晚有事,不能来 我早有心理准备,叹了口气问:“又是点名要我?” 玉姐没说话,一脸“我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我实在是不想再和裴寂面对面,掐着鼻梁有些疲惫地说:“真的不能换个人去吗?” “就昨天那一出,要是能换个人去我也不来叫你了。”玉姐左手撑在化妆桌上,右手搭着我的肩膀,她弯着腰对我说:“小曼,姐看得出来你不情愿,也看得出来你跟他们有点儿渊源。但是姐待你也不薄,你就当再帮姐这一回吧。要明天他们还来,姐自己掏腰包让你带薪休假,行不行!” 平心而论,玉姐待我的确不错,平日里有人找我麻烦她基本都会出面替我担着。前段时间我拿酒瓶砸了一个老板的脑袋,玉姐为了我去求情,挨了对方一脚,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天。 想到这里,我妥协地拿起口红抹上,“你说的,要明天他们还来,我就直接从后门走人了。” “啊!我说的!”玉姐喜笑颜开,让我赶紧过去,说还是昨天那间包厢。 看她转身走了,我情绪再也压不住,把手里握着的口红用力往桌面一扔,吓得对面的莉莉浑身一抖,眼线顺着眼尾拐弯飞了出去。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莉莉瞪着眼大声骂道。 “不好意思。” 虽然莉莉一直看我不顺眼,但这次是我的问题,我歉意地说着,把卸妆水递过去。 莉莉不接,她冲我翻了个极致的白眼,又不屑地讽刺道:“矫情个屁!” 我听着也没应声,放下卸妆水不再看她就去换衣服。事实上化妆前我已经换好了一条红色的无袖包臀短裙,不算暴露,可想想待会儿要见的人,我就觉得坚决不能这样穿。 最后我换了一条及膝的黑色露背连衣裙,颈间戴上黑色蕾丝choker。 照了眼镜子,我走出化妆间,准备上楼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一会儿是“林曼殊”,一会儿是“那谁”,一会儿又是“妹妹”。 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正被保安和酒保拦着,酒保过来说:“小曼姐,那个人说他是你哥哥,找你有事儿,还让我把他欠的酒钱记你账上。” “我不认识他。”我淡漠地收回视线,说我只有一个弟弟,在东都,不在滨城。 “哎好。”酒保走回去,跟保安说了些什么,两个人架起男生的胳膊。 “林曼殊!你他妈狼心狗肺的东西翻脸不认人!当年要不是我们家你和林琅早就饿死了!你俩哪还有今天!林曼殊!林曼殊!林……” 不论人还是声音,都很快消失不见,我由心地笑了一笑,抬脚上了二楼。 vip包厢的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有男女在对唱情歌。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陆知非拿着麦克风,看见我招了招手:“嗨!晚上好啊!”说完又很快深情投入到了歌里。 我看了一圈,陆知非、唐凛、萧寒,还有吧里的三个陪酒小姐,却不见裴寂。 “找裴寂?” 萧何笑着说:“他今晚有事,不能来。” 第17章 朋友妻不可欺啊 裴寂不能来? “那你们还来干什么?”我说着,抱起了手臂。裴寂不在,我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他不来,我们就不能来?”坐他旁边的唐凛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很好笑,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我觉得这里的酒不错。”又看了眼旁边乖乖坐着帮他倒酒的小姐,“女人也不错。”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他抿了口酒,冲我挑了挑眉。 萧何在沙发上给我让出个中间的位置,“坐。” 等我去坐下,他又问我喝什么,我说我是来陪酒的,不喝酒,还能叫陪酒? “一杯三千美金?”萧何倒了杯酒给我。 我看他一眼,“你如果肯给,我也不介意。” 唐凛接过话茬说:“嗯,你想得挺美。”嘲讽意味明显。 “不如你想得美。”我斜睨着他说道。 唐凛没再说话,嘴角挂着邪性的笑。 陆知非唱完歌下来,硬生生挤坐在我和唐凛中间,我拧眉看他,他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才说:“渴死我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那是我的酒。” “是吗?”陆知非无所谓地笑了,伸手一把勾住我的脖子,脸凑近来,“那我还给你。” 他的动作突然,但我既不闪躲也不迎合,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平静地看他泛着水光的唇离我越来越近。就剩下两厘米时,他停住,我们彼此对视,他“啧”了一声,放开我说;“朋友妻不可欺啊。” 我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又重新拿了个酒杯。 没有裴寂,尽管我和唐凛不对付,但我应对起他们三个人来依然游刃有余。其实更多时候都是他们在聊天,我和其余三个陪酒小姐安静地听着,即使听不懂内容。 时间流逝的飞快,眨眼间就到了凌晨一点多。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怎么休息的缘故,再加上喝了酒,我竟然有些发困,眼睛也酸涩的不行。 我试着掐了掐自己,想打起精神来,却没有用。 我只好问陆知非:“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陆知非正在跟两个小姐玩斗地主,随口说道:“怎么?” “我累了,想先下班回家。”吧里对我们陪酒小姐的下班时间没有硬性规定,只是要求不能陪着客人时中途离开,想离开就要征得客人的同意,不然会被扣钱。 听我这样说,陆知非扭头看萧何跟唐凛,很快他把手里的牌一扔,“不玩了,撤了。”随即萧何、唐凛两人就拿着外套起身。 我实在不明白他们来的目的,当然我也没兴趣弄明白。 拿了我陪着喝酒的钱后我找到玉姐,跟她说了一声,她忙的分不出神,摆摆手就当知道了。 卸了妆换回衣服,我拎着包刚走出酒吧,眼前忽然一花,手臂猛地让人抓住。 “林曼殊!可让我等着你了!” 我真被吓着了,抬眼怒视着他,“林志远,你给我放手!” “哟!之前你不还说不认识我吗?这又叫我林志远了?才过了几个小时啊。”林志远虚伪地笑着,手却不放开。 第18章 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冷着脸用力地甩了两下手臂,林志远见状抓着我的力道更大了,我怒声道:“你不放手?想让我报警?” “我告诉你林曼殊,你别吓唬我。还报警。”林志远不屑地笑了两声,“让我松开你也不是不行,很简单,哥最近手头有点儿紧,你拿两个钱儿给哥花花。” 我比他更不屑地笑:“没钱。” 林志远一下子瞪圆了眼:“当初你妈死了,把你跟林琅丢下。要不是我们家收留了你俩,你俩能活到今天?知恩就得图报知道吗?” “你们家收留我和林琅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抢占我们家的房子跟田地。”想起过去在乡下的一些事我就忍不住怒意,我发了狠地挣脱开他,厉声说道:“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知恩图报。这么多年你们家从我这里拿走的钱还少吗?我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 听我这么说,林志远一点不觉得羞愧,反而嬉皮笑脸道:“那你就再‘仁’一回,最后一回。” 我不为所动:“半年前的那十万我就说过是最后一次。” “十万顶个屁用!起码一百万!” “你也真敢开口。”我不无讽刺地说道。 “少他妈废话!你给不给!”林志远指着我问道。 “没钱。”我依然是这个回答。 林志远气急,说了声“好”伸手就想来抢我的包。我对他一直有着防备,眼疾手快地把包藏到身后,他抓了个空,怒视着我:“你到底给不给!”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钱。” “放你的屁!你会没钱?”林志远爆着粗口,“你他妈前几年榜上个大款,林琅又找着了他富得流油的亲爹,现在也成了个明星。就这样你跟我说你没钱?你没钱他们有钱!” “他们有钱那你找他们去啊?” “你……”林志远一时语塞,我轻轻地笑起来,“你不敢去找他们吧?怕挨揍吧?所以你来找我,可我就是没钱。” 大概是看出我绝无松口的可能,林志远点点头,“行!算你狠!林曼殊你给我等着!”说完他转身走了。 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收起笑意,困倦消失的一干二净。 打车回到程家,其他人自然都睡下了,只有程易安醒着,坐在床上看书。 自从他半身不遂后,他的睡眠质量就不太好,深夜看东西已成习惯。 见到我,他略显意外:“今天这么早?” “嗯,有点累了。”我脱下外套挂好,又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漱。回身见程易安安静地注视着我,我奇怪地问:“怎么了?” 他合上书问:“那位裴先生又去找你的麻烦了吗?” 我一愣,“谁告诉你的?”方桂芝?程易心?但她们不认识裴寂,没理由会了解个中缘由。 程易安说:“我拿书时,在抽屉里看到了他给你签的支票。” “哦对。”我移开视线,才对他说昨天去警察局就是因为裴寂。“那笔钱是我喝酒赚的。他们那伙人,出手还是很阔绰的。” 程易安蹙眉,语气担忧地说:“你和那位裴先生……” “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都过去了。你快点睡吧。”我不去看他,垂着眼帘走进卫生间。 在裴寂这件事上,我从未想过要隐瞒什么。 决定嫁给程易安的当天,我就和他坐下来把事情说清楚了。 他理解并包容我,还安慰我说他不在意。但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不会不在意,只是当时的我除了和他结婚,已无路可走。 而如今,突然出狱的裴寂更是让我怀疑,我和程易安的这条绝路还能走多久。 想到裴寂,我又想到白天在金耀律师事务所时,他对我做的事。 我站在镜子前,拂去镜面的水雾,脱下内衣,边缘的纹身便清晰可见。 “二哥” “曼曼” 中间一颗黑色的心。 这是裴寂亲手刺上去的。很俗套。字体却设计的很漂亮。 裴寂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整个家族里,都排行第二,少不了有人要叫他“二哥”。而这个称呼很容易带有歧义。据他说十四岁时,他的一个堂弟用嘲笑的口吻叫他二哥,他把人打了一顿,自己也被关进了祠堂罚跪,等他出来后,他就再也不准别人叫他“二哥”。 我是一个例外。 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听我这样叫他。 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我除了生气时会直接叫“裴寂”,更多时候都是叫“二哥”、“二哥”、“二哥”。 像魔音灌耳。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个夜里,我从噩梦中醒来,都能听见自己在惊恐地大叫着:二哥。 真是可怕的梦。 像裴寂一般可怕。 我希望今后能不做噩梦,能远离裴寂。 或许是上天了解了我的意愿,之后连着五天我都没再见到裴寂,甚至唐凛三人也只来了那一次而已,后面就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 直到第六天晚上七点,我被林志远一家四口堵在了酒吧门口。 他们问我要钱,把我团团围住,彼此争吵的越来越激烈,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动手。 就在这时,裴寂出现了。 他从车上下来,单手插着裤兜一步步走近,噙着笑扫过众人,末了若无其事地轻声问我:“曼曼,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没吭声。 林志远迟疑地说:“你、你是……” “裴先生!是裴先生!爸妈,是裴先生!”林志远的姐姐林倩娇红着脸激动地喊道。 “裴先生?”林志远的父亲林大鹏和母亲田翠芬面露疑惑,不过很快,田翠芬就笑了,她推开林大鹏到裴寂面前,想去握他的手,裴寂却将另一只手也插进了裤兜。 田翠芬只得干巴巴地搓了搓手,“裴先生,您还记得我们不?” 裴寂状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曼曼的邻居?” “对对,就是我们,我们收养了曼曼。”田翠芬刻意地说着,又笑道:“您跟我们家曼曼好的那段日子,我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您进去了我们个个都急得不行,曼曼整日哭天抹泪地担心你,哎哟可把我这个老太婆心疼坏了。” “哦,真的吗?”裴寂笑着看向我。 我嗤笑了一声,对显而易见的谎言不予置评。 第19章 曼曼,这次是你主动的 田翠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裴寂,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厌恶地睨了她一眼,转身想进酒吧,林志远伸手拦住我,脸上带着谄媚讨好地笑:“裴先生,您什么时候出来的?你看这个曼殊,一点儿也不懂事儿。裴先生出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看望一下裴先生,怎么说也受过裴先生的照顾。裴先生您说是不是?” 裴寂微笑着没有说话。 我说:“这么多年了,你奉承拍马的本事还是没有长进。” 林志远瞪向我,我冷冷地笑了笑。 “什么奉承拍马,你这孩子真是……志远说的都是真心话啊裴先生。”田翠芬虚伪地笑着,问道:“裴先生,您是特意来找我们家曼殊的?您跟我们家曼殊,又好了?” 听到她这样问,我拧起眉看向裴寂,裴寂的语气温和至极:“暂时还没有。” “暂时”两个字让我的眉头拧的更紧。 田翠芬高兴地一拍手,回头看我,“曼殊,你看裴先生这么好的男人,你赶紧跟你那个残废老公离婚吧。现在你得养着那一家人,跟着裴先生就是他养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伺候残废强?” “就是!”林娇倩在旁边附和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寂。 林大鹏傻呵呵地说:“曼殊跟着裴先生,我们也能在后边儿享享福。” 这才是他们的真实想法。 我撇过脸,一巴掌打掉林志远横在我身前的手,沉声说:“我无论跟谁,你们都休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您听听您听听,裴先生,她说的什么话!”田翠芬走过来用一股蛮力将我拽到了裴寂跟前,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裴寂是什么表情,就被她按着后背推进了他怀里。 “裴先生,您赶紧好好地管管她。我相信,曼殊要再跟了您,您也会像以前一样照顾我们的。” 田翠芬在乡下就是干农活的妇女,手劲很大,我被她连着推了好几下都没能反抗回去,一边脚下踉跄着一边下意识抓紧了裴寂的衣服。 贴在耳边的胸腔里传来低低的笑声,我抬头看他,璀璨的夜空为他做了背景,他的眼眸却是最亮的一颗星。 “曼曼,这次是你主动的。” 他抬手搂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制止了田翠芬,他淡漠地说:“曼曼还要上班,有事改天再说。” 我被他拥着慢步穿过人群,田翠芬叫嚷着,却忌讳裴寂也不敢上前阻挠。 走进酒吧里,我将裴寂的手拿开,也没有向他道谢就板着脸去了化妆间。快八点,化妆间里已经没有人,我才坐下,就见化妆镜上映出了裴寂的身影。 “外人止步的门牌,没看到吗?”我不客气地说着,从隔壁桌上拿过烟和打火机,熟练地点上。 裴寂关上门走近,他扫视了一圈四周,问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你了,来看看。”裴寂打量我,煞有介事地说:“瘦了。” 我吐出一口烟雾,“我是问你从东都来滨城,是要干什么?” 一瞬间的沉默,裴寂继而温声说:“想你了,来看看。”我掀起眼帘看他,他的眸色深如夜色,“顺便,带你回去。” 第20章 毕竟我那么喜欢你 我夹着烟的手一顿,莫名就笑了:“你说这句话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裴寂正站在衣架前看挂着的衣服,闻言才转身看向我,手里还拎着一条亮片吊带短裙。“有什么不对?”他问道。 “东都不是我的家,你也没有资格带我去哪里。”我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他,“我们现在的关系,最多只能称得上是认识而已。” “只能称得上是认识的人,不会有我这么了解你。”裴寂把亮片吊带短裙放回原处,在化妆间里慢慢踱步,“你说东都不是你的家,那么这里,滨城,就是你的家?” “我的丈夫是滨城人,我嫁给了他,这里就是我的家。” 裴寂停下脚步,笑着问我:“曼曼,你真的不考虑和他离婚?” 我皱着眉把烟蒂捻灭,冷淡地说道:“对于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你很多次了。你一遍又一遍地问有意思吗?” “我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裴寂说。 我看着他,刚想说“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就听他继续说:“毕竟我你也是了解,只要是我的,不论人或物,我都会想尽办法得到。不能说不惜一切代价,但还是会用点手段。” 这就是威胁。 我冷静地说道:“我不是你的!” 裴寂点点头,温声道:“这一点我们可以让时间来证明。” “啪”地一声,我拍着桌面站起来,手心被震得生疼,可我已无暇顾及。我瞪着眼睛迎向裴寂清冷的目光走去,声线无法克制地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我像从前一样当你的消遣,还是想慢慢地折磨我直到我死?” “我为什么要折磨你?”裴寂的剑眉往中间聚拢,整个人的气质温润的不像话。 我闭了闭眼,用微乎及微的声音说:“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 裴寂似笑非笑,唇线的弧度透着一股子冷意,“哦,原来你还记得。” 裴寂被警察带走的那天,晴空万里。 我冲了一半的澡从浴室跑出去,看见他被戴上了手铐,身上还穿着浅灰色睡袍。 他问警察要了一分钟,然后走到我面前。他想抱抱我,却因束缚又徒劳地放下,最后只亲吻了我的额头,告诉我:“别怕,等我回来。” 当时我是怎么说的? 哦对,我说的是:你快点回来。我等你。 只是我终究没有等他,他回来的,似乎也不够快。 “曼曼,初进监狱的那几个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裴寂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抬起,他的眼神深情又平静,“我怕你被人欺负,怕你又受委屈,我怕几大家有人为难你。所以我让唐凛他们帮忙照顾你。直到后来,知非才坦白地告诉我,你在我入狱的当天就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别墅,他们谁也见不到你。老实说,曼曼,你真的令我失望。前几天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恨不得当场掐死你。但我不能。” 话至此,他的情绪受到影响,手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裴寂的音色动人:“毕竟我那么喜欢你。” 第21章 你想怎么死 这是自我们见面以来,裴寂第二次对我说他喜欢我,他那么喜欢我。 一句像是告白的话,从他口中吐出,他清俊的脸上是浅淡的笑,可那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睛里,我却没有看出丁点儿的真情。 可见他还是不够资格当一名走心的演员。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轻声说道。 裴寂表情不变:“这个重要吗?” 我笑了笑:“不重要吗?” “对我而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人。你现在的工作,你是否结婚,你喜欢谁,我都不会去在意。”裴寂放下手,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看不出丝毫破绽,“曼曼,从始至终,我要的也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他说的风轻云淡,我却遍体生寒。 “可我不想要你。” 裴寂淡漠的掀起眼帘,他没有应声,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我很珍惜我的丈夫,也很珍惜如今的生活。我没有理由放弃这一切,跟着你,跟着一个坐过牢的男人,去做一个令人不耻的情人。我受够了你们那个圈子的游戏,既然离开了,就说什么也不会再踏进去。你想带我回东都,可以,带我的尸体回去吧。” 说这番话时我的心情很平静,没有出现一丝波澜。 我就盯着裴寂的眼睛,盯着他眼里的我。我想起早先纪禾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可惜我注定要让纪禾失望,因为我终究做不到向裴寂服软。 时间在我们沉默的对视中慢慢流走,像沉默的对抗。 裴寂微微动了下眼睫,说道:“尸体吗?也好。”他用再寻常不过的口吻问我:“你想怎么死?”好像在问我“你想吃什么”,却让我瞬间失声。 “嗯?曼曼?” 我说不出话来。 裴寂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墙边的洗手池,“窒息性死亡怎么样?”他询问我的意见,伸手要拉我,我握紧拳头猛地倒退了一大步。裴寂淡淡地睨了我一眼,跟进一步,直接攥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了洗手池边上。 池里不知是谁用的水没放掉,有些浑浊,裴寂面不改色地把细长的手指放进去搅了搅,流动的水声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收手,指腹摩挲了两圈,“水有点脏。” 我僵硬地抬头看他,他垂着眼帘,眸光无情,语气更是透出森冷的寒意:“但我想一个快要死的人是不会介意这些的。”话音落下,他面色冷然地把我的脸浸在了水里。 突然涌入口鼻的水流让我不适的咳嗽,越咳氧气就越少,我就越难受。我双手撑着洗手池拼命地拍打挣扎,我甚至想过把水塞拔掉,可裴寂却一次又一次地阻挠了我,没有丝毫动摇。 如果最终不是我体力不支跌坐在了地上,我想他真的会浸死我。 “看起来你不太喜欢这个死法。不要紧,你还有很多选择。”裴寂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手,又弯腰来拉我,我吓得蜷缩到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 我对他的恐惧没能让裴寂住手,他强硬地将我拽进怀里,半拖半抱地带我上了芳菲酒吧的七层。也许是他气场骇人,一路都无人敢上前阻拦。 露天顶楼,裴寂扣着我的后颈把我压在至多一米高的墙上,“从这里落下去,我想应该会死,只是死状不会太好看。你能接受吗?” 我已经听不进他的话。我的上半身悬空在外,脚尖堪堪触着地面,几十米的下方车辆如流水不止。 今夜有风,风声几乎要将我撕裂。 高度恐慌终于将我压垮,我再也无法忍受地尖叫痛哭。 裴寂把我拉回去,我瘫软在他身上,他单手搂紧我的腰,微凉的指尖拭去我的泪水,“还以为你不会怕。” 我哭到抽噎,眼前模糊的连他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清。 只听他似乎低低地笑了,手掌轻抚着我的背,“曼曼,以后不要随便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是会当真的。” 第22章 心里越来越忐忑 那天裴寂把我从顶楼抱下去,在包厢里若无其事地哄了我很久。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哭的那么厉害,只是安静地坐着眼泪都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哭到后来,裴寂也不再细声细气地安抚我,他就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哭。 我究竟哭了多久,这我也说不清。只知道我虚脱地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在程家。 对于我怎么回的家我一无所知,我佯装随意地问了程易安,他告诉我是裴寂送我回来的,除此之外他就没再说别的。我想裴寂一定和他有过对话,只是任凭我怎么试探、追问,程易安都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我没办法确认是不是和离婚有关,可我心里却越来越忐忑。 之后我突然高烧呕吐,去医院连着挂了五天的点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烧才慢慢开始减退。 也许是病痛给了我勇气,我辞去了陪酒小姐的工作。玉姐觉得很可惜,因为我是吧里赚的最多的,但她见我主意已决,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以个人名义给我包了一个大红包,祝我今后好运。 得知我没有了酒吧的收入来源,第一个炸的就是骂我不知廉耻、败坏家风的方桂芝。 当时正在吃午饭,她搁下碗筷就吼道:“你没钱赚了,易安还怎么去做手术?我们这一家子人还怎么活?就靠你那保洁临时工的钱?都不够塞牙缝的!林曼殊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死我?” 程易安面无表情地说:“妈,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我哪儿不消停了?易安,她失业了!失业了!我这儿连下午买菜的钱都没了!咱们家人要饿死了!”方桂芝说着就抹起泪来,转身朝着他们房间哭喊:“老头子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你说你咋就是个植物人呢!你要好好的咱们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啊!我的老头子啊……” 程易安冷淡地看她做戏。 方桂芝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头子啊……我不想活了啊……” 程易心烦躁地摔了筷子:“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我抿紧唇,起身去把玉姐给的红包拿出来,方桂芝见了瞬间就收了声。 “妈。这里边是两万块钱,你拿去贴补家用吧。至于工作,我吃完饭就出去找。” “曼殊,你……”程易安话没说出口,方桂芝就一把夺走了红包,她先捏了捏,再拆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少是少了点儿,但也比没有强。行了,你们吃吧。” 她抹了一把嘴拎着包要出门,程易安见状眉头紧蹙:“你拿着这么多钱要去干什么?” “你……”方桂芝脸色变了一瞬,立即又没好气地说:“你媳妇让我贴补家用,我还能拿着它去干什么?”说完她谁也没理,很快离开。 程易安有些异样的沉默。 程易心说:“我也吃好了。”她拿纸巾擦了擦嘴,问我:“我能用用你的化妆品吗?我的都过期了。” 我点点头说可以。 程易心笑着进了我和程易安的房间。 “易心恋爱了?”我低声问道。 程易安说:“大概是。” 等程易心化完妆,又换了条白色及膝连衣裙,高马尾也放下来披在了肩上,看起来特别清纯可人。 她背着粉色的包,不太好意思地对我说:“那个,我借了你的首饰戴一下。”她伸出右手,手腕上一条白金的手链,有亮片式流苏垂落,动一动就有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盯着看了好一阵,才笑着说:“可以。” 程易安不满地说:“你自己没有首饰吗?” 程易心理直气壮:“有,但是她的好看,别人也看不出是假的。我走了,晚饭不用等我了。” “你这几天每天下了班也都到半夜才进家门,现在休假还打扮的那么漂亮,去约会?是被哪个混小子勾走了魂?”程易安问着,人却早跑没影了。 他无奈笑道:“臭丫头。” 我也笑了笑,说道:“等会儿我也出门去看看哪里招人,你和爸在家行吗?” “你病还没好彻底。” “差不多了,不碍事。反正早晚也要去找,早点儿机会说不定更多。你和爸两个人,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程易安只得应下。 第23章 劈腿?谁? 无论是当初在繁华的东都,还是如今在普通的滨城,工作都一样不太好找。 尤其是对我而言,对一个初中辍学的人而言。 大公司月薪有保障,可我既没能力也没资本更没经验,只能找简单需要体力的活儿,但也很困难。 例如一家玻璃纤维厂,管理者问我:“以前干过吗?” 我摇头说没有,又说我学东西很快。 他看看我,“那你以前都干过什么活儿?” “在酒吧上过班,给保洁公司当过临时工,还……还做过模特儿。” “模特儿?那钱赚得多啊,怎么不干了?”他惊奇地打量我,看起来非常好奇。 我只好告诉他有一次从大型秀场的t台上摔了下来,致命性错误,从此就再也不能走秀。我没有说我左脚踝关节韧带撕裂,造成了永久性损伤,站的时间长了就会疼痛,我怕他听了会不给我机会。 然而我的隐瞒并没有用,他依然无法聘用我,因为他们工厂只招收熟练工。 他说:“不好意思,你到别处看看吧。” 奔波了四个多小时,一无所获,我疲惫地走在街上,身边人流来来往往,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我叹了口气,走进路边超市里拿了瓶水,排队付钱时听到两个小姑娘在后面聊天。 “你刷博了吗?第一狗仔卓威又要周五见了哎!” “又能吃瓜了?我看看……提示说是粉丝千万级,正当红的全能偶像,有美艳女友却还不甘寂寞,这意思是劈腿啊?谁啊?” “热评前三有两个猜是林琅,一个猜周锦言。不过我看这个形容跟图片都更像林琅。” “林琅?不要吧,我很喜欢他的。长得帅演技又好,除了喜欢臭脸甩大牌,他也没别的缺点了。” “这不马上就有了?劈腿!哈哈——” “你给我滚!” 嬉笑打闹的声音青春活泼,显然她们谁都没有把娱乐圈的八卦放在心上。 我从队伍里抽身,将拿的水放回原处,然后空着手离开。 坐在公交车上,我用手机登录了微博,热搜榜被“卓威周五见”、“粉丝千万级全能偶像”、“林琅”、“周锦言”、“李南乔”占据。都是常见的明星,只是多数躺枪。 卓威发布的一张人物剪影,是林琅的。我不会认错。 我退出微博,在电话本里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却被对方挂断。 我慢慢地拧起眉。 林琅的事让我情绪压抑,而回到程家,发现家里只有一个植物人躺在床上,程易安却不见踪影,我更是烦躁的不行。 我去问隔壁大妈,她说两点多的时候,有人开车来接走了他。看着挺有钱。 是裴寂? 我下意识地想着,便担心起来,又给程易安打电话,可他根本没带手机。 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忍不住想出去找找看时,突然有鸣笛声在外面响起。我一怔,立即跑出门,就见一辆黑色保时捷911和一辆银灰色越野车一前一后地停下。 保时捷后车门推开,程易安笑着说:“曼殊。” 越野车上下来两个黑衣壮汉,拿着折叠轮椅,把程易安扶坐上去。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 “徐总来了,我们一起去喝了杯咖啡。” 程易安话音刚落,保时捷另一边走下一个人,他衣着随意,举手投足之间却尽是气质优雅。 他对我微微一笑:“林小姐,好久不见。” 第24章 小庙容不下大佛 如果说世界上除了裴寂,还有谁是我不想再见到的,那么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徐司廷必须是其中一个。 我拧眉不善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有事。”徐司廷简短地回答着,并不在意我的态度,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笑着说:“时间还算早,不请我进去坐坐?” 程易安看了我一眼,我冷笑道:“庙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徐司廷平静地说:“那就只能请林小姐从庙里出来,再陪我去喝杯茶了。” 我漠然地望着他,对比他表面上的谦和有礼,我就像个十足的,缺乏教养和不懂礼貌的市井小女人。 “让你的狗腿在外面等着。”我还是妥协了,而程易安也随之松了一口气。我走上前去推他。 徐司廷跟在我们身后进门,他一身的高贵优雅被这小而简陋的堂屋衬托得一览无余。他抬眼扫视了一圈,又淡淡地收回视线,倒是真看不出嫌弃和鄙夷。 程易安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徐总您坐。我们家这破地方让您见笑了。” “不会。”徐司廷摇头坐下,“只是小了点儿,但很干净整洁。有家的氛围。” “这都是曼殊的功劳。”程易安说道。 我面无表情地倒了杯白开水用力放在徐司廷眼前的桌上,水溅出来,有几滴弄到了他手背和深色的袖口上,他的手微微一动。程易安见状连忙抽了纸巾递给他。 徐司廷没接,温声道:“一点清水,不要紧。”顿了顿,他看看我,“林小姐,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程易安很快接收到暗示,放下纸巾犹豫着说:“那……曼殊,我回房去休息一会儿看看书。你们聊。”他朝徐司廷点了下头,便自行转着轮椅回了房。 徐司廷对我说:“坐。” “你还真会反客为主。”我讥讽地说着,在他对面坐下。“想聊什么?” 徐司廷说:“一个小时前你给我打了电话。” “是,你挂断了。” “当时我正在跟易安喝咖啡,不方便接。” 我笑了一声,“你多虑了。你要是接了,我们直接就能在电话里把事情说了,反倒比你亲自找上门来又坐在这儿要方便许多。” “你说的也有道理。”徐司廷不反驳我的话,他抿了口水,接着说:“你想问林琅的事。”是肯定无疑的语气。 可我觉得有些好笑:“不然呢?” 徐司廷闻言掀起眼帘看向我,我说除此之外,我根本不会主动去联系你们徐家人。 他没有应声,而是说起了林琅。 “林琅的绯闻在我来之前已经谈妥压下,公关部也拟好了声明。今天晚上八点会准时发布。周五那天的爆料会替换掉,不用担心。” 我明白了,“所以狗仔的确掌握了林琅脚踩两条船的证据。” 徐司廷解释道:“这个只是他一时的冲动。” “但他有女朋友。” “只要他想,也可以马上恢复单身。” 我不耐烦地撸了下头发,“看来你不认为他的这种行为是错误的。你们这样是在害他,我把他交给你们不是想让他变成一个没有道德、人品低劣的烂人,你们违背了当初对我的承诺。” 第25章 我能帮你解决裴寂 徐司廷沉默了下,“他不听我和父亲的劝说。他只听你的。应该由你亲自去和他谈一谈会比较好。” 我愣了一瞬,“……你什么意思?” “希望你去一趟东都。”徐司廷说:“这就是我到来的目的。” 听到这两句话,我静静地盯着他足有半分钟,见他不像在跟我开玩笑的样子,我却仍旧忍不住问:“你在跟我开玩笑?” 徐司廷嘴角轻轻上扬:“是父亲让我来的。他也想见见你。” “看来你真的在跟我开玩笑。徐振生会想见我?他可是说过在他剩下的五十年里都不想再见到我的。”我想起当年徐振生冷漠的面孔,就发自内心地对徐司廷说的话感到可笑。“他为什么想见我?” “这要你见到他才知道。”徐司廷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垂眸看桌面,隐隐约约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我慢慢地笑起来:“去了东都,我还能活着离开吗?” 徐司廷说:“当然。” “你保证吗?” 徐司廷说:“我保证。” “不,我不信你。”我说我绝对不会再回东都,“想让我劝林琅,把我的号码给他就行。至于徐振生,我跟他无话可说。” 这次,轮到徐司廷无声地盯着我看。 我任由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不做任何反应。 他说:“林小姐,你我心知肚明,你早晚要回到东都。跟我回去,总比跟别人回去要好。” “是吗?”我似笑非笑。 “裴寂出狱近一个月,但最近几天都没听到他的消息。我知道,他是来找你了。”徐司廷微侧过身,长腿交叠,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随意。“他告诉易安他要带你回东都,要易安尽快跟你离婚。以你们过去的种种来看,林小姐,你应该懂,他如今对你绝不会是因为爱。” 裴寂果然和程易安有过交流。 我冷着脸没接话,徐司廷继续说:“以裴寂的手段,我想不论是你跟易安离婚,还是你回到东都,都只是时间关系。” “你们上流阶层的人,都有谜一样的自信。裴寂是,你也是。” “一个人的自信源于他的能力。但是林小姐,你若同意回一趟东都,我在保证你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还能帮你解决裴寂。” 我斜睨徐司廷:“怎么解决?杀了他吗?” “裴寂作为假释人员,只准在指定城市范围内活动,以便随时接受调查询问。他来滨城是未经许可的,违反了假释条例,一旦警方得知,他就会被即刻收押。”徐司廷右手摸着左手中指的订婚戒,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我们可以把他重新送回监狱。至少暂时解除了你的后顾之忧。” 我心一紧,冷静地说:“那你通知警方啊,跟我说有意义?” 徐司廷无奈道:“林小姐,你还没答应和我回一趟东都。” “难道我不答应你,你就不想把裴寂送回监狱?”我扯了扯嘴角,“别想用你个人的私心来诱惑我。我不回东都,谁来也不回。” “你会后悔的。”徐司廷的声音变得低沉。 我不由得轻笑:“让我后悔的事情,还少吗?” 第26章 曼曼,你对我真冷淡 那天和徐司廷的对话无疾而终。 他临走前说,他会在这里待三天,所以他也就给我三天的时间去考虑到底要不要随他回一趟东都。如果我依然坚持己见,那他将会对我采取强制措施。 显然,无论我怎么考虑,都没有选择权。 等徐司廷一走,我立即就给纪禾打去电话,她特别惊讶地说:“林曼殊!你居然主动找我了?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天要塌了?” “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但天的确是要塌了。 我随口跟她扯了一句,就单刀直入地问道:“最近东都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纪禾有点儿懵,“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东都发生什么事了?” 听她明显不在状态的语气,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刚要再仔细问一遍,她已经反应过来,说道:“哦。除了裴寂出狱这件事,没听说别的事啊。” “没有?” 纪禾犹豫道:“我想想。”等她安静了半分钟,她突然“啊”了一声,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忙问:“想到了?” “想到了!听他们说裴寂失踪了,我觉得这是真的,因为唐凛也有好几天没联系我了。一开始我还特别忐忑以为我又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结果我去找他才知道他出远门了。我怀疑他们两个可能在一起。” 我满心期待纪禾能给我一个答案,因为我想弄清楚裴寂和徐司廷为什么都想让我回东都。可听完纪禾的话我倍感无力。 “他们是在一起,还有陆知非跟萧何,四个人。” 纪禾似乎愣了愣,“他们去滨城了?去找你了?什么时候的事?你还好吧?” 见她那么着急,我笑了一声:“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真的?”纪禾还是不相信。 我说:“真的。不骗你。” 纪禾稍微放下心来,“看来裴寂对你还是有情的,我就说。要不然以他的脾性,换个人早死了。” 我不明白纪禾究竟是为什么能对我和裴寂之间的根本不存在的感情如此笃定,我有心想跟她聊聊纠正一下她错误的想法,但目前的情况并不允许,我只好转移话题说:“不光裴寂他们,徐家也有人过来了。” “谁?徐司廷?”纪禾猜测道。 我应了一声。 纪禾问:“也是去找你的?” “嗯。”我点了点头,说:“不管是裴寂还是徐司廷,都想让我回东都。裴寂想做什么我懂,可徐司廷一来,我发现我不太懂了。”徐家应该是千方百计阻止我踏进东都才对,而不是专程让徐司廷来带我回去。事情太诡异了。 纪禾了然地说:“所以你就问我东都发生了什么事,你认为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我说道。 “但东都最近真的没有其他事发生。”纪禾的语气变得肯定。 我抿紧唇,沉默了半晌后又说:“那也许是我多想了。” 跟纪禾闲聊了十几分钟,她一再确认我身心健康没有被裴寂“暴力伤害”后,我们挂断了通话。 这一天晚上我睡的不太好,做了个极其血腥的噩梦。 一把手术刀划开了我的肚子,鲜血从我身体里喷薄而出,我眼睁睁地看着,声嘶力竭的尖叫被堵在我的喉咙里,最终那满目的红色把我惊醒。 梦里的痛感太过真实,以至于我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睡衣看了看,没有刀也没有血,神经才松懈下来。 人一放松,我就注意到程易安的床上没人,房间里只有我自己,而我的手机正响着。 我惊魂未定地坐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看了眼,这一眼,让我僵住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数字,但我并不陌生。甚至能倒背如流。 因为以前裴寂的手机号码就是这个。 我不太想接,正犹豫着,程易安推开门,“曼殊,你醒了?我以为你还在睡,想来帮你接一下电话。” “我刚刚睡醒。”我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点了接听。 “曼曼,我都做好打第二遍的准备了。”裴寂低低的笑声传来,有种和平时不一样的磁性。 我努力做到随意又自然:“有事吗?”顿了顿接着说:“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曼曼,你对我真冷淡。”裴寂噙着笑说了句。 我看着程易安没吭声,裴寂随即问;“今天有空吗?” “没空。”我想也不想地说道。 裴寂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中午十点,我派人去接你,车会停在路口。” 我皱眉,强调道:“我说了我没空。” 裴寂淡淡道:“还是你想要我亲自开车去你家门口接你?” 见我不说话了,裴寂又慢慢笑起来,温和地叮嘱我道:“别让我等太久。知道吗?” “……知道了。”干巴巴地应着,我放下手机。 程易安问:“谁打来的?” 我移开视线,说是保洁公司又要我去当一天的临时工。 程易安不疑有他。 吃早饭时,方桂芝又发了邪火,一会儿嫌弃我找不到稳定工作,一会儿骂彻夜未归的程易心,用词都难听到了极点。我要是不拦着,程易安和她又要吵得不欢而散。 磨磨蹭蹭到十点多一点儿,我拎起包离开家。 走出巷子没多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停着。 我还没到跟前,车上就下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他个子不高,看起来倒是干练有素。 他询问道:“您是林小姐?” “林曼殊。你好。”我说。 “您好,林小姐。请上车。”他帮我拉开车门。 上了车,我也没问他要去哪里,反正也由不得我。 等半个小时后,车绕了滨城大半圈,停在了一家名叫“百味居”的酒楼前。 裴寂和唐凛、萧何、陆知非三人站在大厅里说笑,出众的外形引得无数人顿足回眸,我隐约还听到有服务员在打赌他们是不是专业男模。真清闲。 “叫我来这里干什么?”我问裴寂。 裴寂不顾我的意愿牵过我的手,微笑道:“带你去见我外公。”语出惊人。 第27章 也只有这种情况你会乖一点儿 听到裴寂的话,我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僵立在原地。 我惊愕地看着他,“带我去见你外公?”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我为什么要去见你外公?” “去了你就知道了。”裴寂笑着说了句,完全不把我震惊的表情放在眼里。 “我不去。”我皱眉说着,挣脱他的手转身就想走,他抓住我的手臂,清俊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来都来了。”说完他拉着我往里走,这次我怎么甩也甩不开他。 唐凛三人就像看戏似的跟在后面,实在是让人恼火。 被裴寂箍着肩膀走进电梯站在最里面,而唐凛他们则就站在我面前。本来还有一对情侣也要进来,可看了我们一圈后又颤巍巍地收回了脚,也不知是在怕什么。 “不上?”陆知非好奇地问道。 “不不不。”小情侣双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陆知非大约也是觉得好笑,表情玩味儿地按下了“13”层键。 看着红色箭头和徐徐变换的数字,我再一次问裴寂:“你去见你的外公,为什么非要带上我?”而且,裴寂的外公居然是滨城人?真让我意外。 裴寂睨了我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我气得猛地去推他,他脚下稳若磐石,反倒是我因相互的作用力而撞在了电梯壁上。紧接着,电梯震了一下,陆知非回头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悠着点儿。这要出了事儿,咱们都得玩儿完。” 他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指示灯蓦地闪了下。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念头才冒出来,这时,电梯突然一个大力的震荡,下一秒唐凛的脚便重重地踩在了我的脚背上,他穿的是皮鞋,跟儿硬的几乎要了我的命。 但我来不及提醒他,只觉得电梯猛然往下一坠,我听见陆知非骂道:“操?来真的?”随即他啪啪啪把全部按键都拍了一遍。 电梯坠落。 “操!”就连话不多的萧何都蹦出了脏话。 “林曼殊!”裴寂蹙着剑眉朝我伸出手,我再也想不了那么多,刚要把手搭上去,眼前一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更加剧烈的震荡。 我跌坐在地上,电梯急停。 “……” 混乱中,我似乎听到有人说了什么,接着,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按住那只手,下意识抬头看着那个方向,尽管除了黑色我什么也看不到。 对方似乎愣了愣,动作有所停顿。随后他把我拉了起来。 “都怎么样?”裴寂的声音响起。 陆知非、萧何、唐凛都说没事。 裴寂又问:“林曼殊?” 我抿着唇,轻声说:“我看不见东西。” “我知道。”裴寂应着,我被他搂进怀里。我有些害怕,手下无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他的音色淡淡:“也只有这种情况你会乖一点儿。” 我听着没吭声。 突生变故,大家都异常沉默,尤其还处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我心慌的不行,连带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直到陆知非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我才感觉没那么压抑了。 “你脸怎么那么白?”陆知非眯着眼睛看我。 我偏头避开刺眼的光,没有回答他。 陆知非说:“不用怕,应该很快就有人来。” 他说的是错的,根本没有人来。就这样过了大约三分钟后,灯重新亮起,脚下有酥麻的震感。 我问了句:“好了?” 仿佛为了响应我的话,“嗡嗡”机械运转声,电梯正常运行。 “好了。”裴寂说道。 陆知非狞笑着:“待会儿要没人来道歉,看我不砸了这破电梯。吓老子。” 萧何提醒他:“在外省呢,收敛点儿。” “我还不够收敛?这要在东都我直接把这楼推了。” 陆知非在那儿亲切地问候工作人员的祖宗十八代,我放开手退出裴寂怀里,他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我不由得抬头看他,这一看,却是怔住了。 裴寂的左边脸颊,竟有一抹淡粉色。 我绷紧了嘴角。 由于最近几天生病加上休息不好,我的脸色很难看,活像个鬼。 虽说今天没化妆,但出门前也还是用非常自然的豆沙色口红补了补气色。 如果裴寂的肤色不是那么白的话,其实也并不很明显。 然而…… 我看着他堪比女人的细腻皮肤,心情难以言表。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根本没有察觉,而看裴寂的表情也似乎不觉得异样。 我犹豫着该怎么委婉地开口。 电梯“叮”一声到达13层,我们先后走出去,有专门带路的服务员正等着。 停在门牌为“211”的包厢门口,服务员就迅速离去,眼见裴寂要开门,我终于忍不住拦下他。 “还想抵抗?”裴寂垂眸,语气平静。 我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他,低声说:“你脸上有东西。” 这话一出,陆知非、唐凛、萧何都齐齐把目光投向裴寂的脸,不到两秒,又都看向我。 裴寂问:“什么东西?” “口红印。”陆知非飞快地答道。 我闭上才张开的嘴,裴寂视线扫过,微微笑了一笑:“哪里?”没接湿纸巾。 “左边,下面一点。” 裴寂静静地注视着我,显然是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打算。我拆开湿纸巾,他稍稍低下头来,陆知非见状嫌弃地“啧”了声。 擦了几下口红印子就消失了,我刚想说“可以了”,身边的门蓦地开了,一个着装素朴的中年人面容冷峻地看了我和裴寂一眼,说道:“听着外面有声音,老爷让我看看,原来是二少爷到了。” “南叔,几年不见,您看起来还是那么严肃。” 裴寂随意地说着,带我进门。 进去后我一眼就看到坐在上首的老人,他穿一身唐装,胡须银白,年纪约莫有七十多,却坐的笔直,眼睛也十分有神采。 想必他就是裴寂的外公。 而除了他,在旁边还坐了三个人,两女一男,像是一家三口。看见我们有无法掩饰的惊讶。 第28章 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裴寂面上带着无比温和的笑,叫道:“外公。” “嗯。来了。”坐在上首的老爷子应声,声音还很清朗,中气也足,但是他看着裴寂的眼神显然有些不悦。“还认识这都是谁吗?”他看了眼那一家三口,问道。 裴寂闻言就笑道:“怎么会不认识。聂伯父,聂伯母。至于这位……”他看着一脸羞涩的年轻女生,有些犹豫。 老爷子及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是你聂伯父家的千金,聂柔。” “哦。”裴寂平静地点头,“聂小姐。” 聂柔慢慢站起身,一双如水的眸子含羞带怯地望着他,声音更是像黄鹂一样悦耳,“裴寂,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小的时候经常会去我家玩儿,我们还一起掉进过臭水沟里,是苏爷爷把我们捞上来的。” “噗!”陆知非没忍住笑出了声。 从眉眼到嘴角都非常冷硬的裴寂说:“听起来似乎不是很愉快。应该不值得回忆。” 聂柔的喜悦被这一句话冻结。 聂伯母见状,忙把女儿拉坐下,笑着说:“就是,这种糗事也拿出来说。又不是小孩子了,都要面子。你还整天哭着喊着长大了要嫁给裴寂呢,怎么不说这个?” “妈!”聂柔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她偷偷瞄了眼裴寂,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妾有意,只是郎无情。 裴寂看都没看她,拉着我的手稍微一动,我脚下便往前挪了半步,他对苏老爷子说:“外公,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他顿了顿,余光睨着我,“女朋友——曼殊。曼曼,叫外公。” “女朋友?”聂氏夫妇一齐惊叫。 聂柔更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女朋友?”她盯着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不……” 我想解释,才张了张嘴,裴寂就捏了捏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别害羞,有我在。”音色低沉,目光锐利。 我抿紧唇瓣,很想骂人,可终究是没有那个勇气。僵了三秒,用微乎及微的音量叫:“外公。” 苏老爷子本就不是多高兴,听我一叫,板着的脸更具威严了。 裴寂视若无睹般又说:“知非、唐凛、萧何,外公您都知道,我的老朋友了。” “老爷子,又年轻了嘿!”陆知非欢快地说。 唐凛跟萧何中规中矩地喊了声:“苏老先生。” 苏老爷子先嗯了声,然后瞪了眼陆知非,“没大没小。” 陆知非咧着嘴笑得有点儿欠揍,一点儿也不怕他。 显然苏老爷子也没真生气,他说裴寂:“我让你过来陪我吃顿饭。你带那三个小子也就算了,还带个我不认识的女的。还有,我怎么没听你爸妈说你有女朋友了?这才几天?你莫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了个来糊弄我的?”他边说边扫了我一眼,我往后站了站,心里烦的不行。 “外公,您说让我过来吃饭,没说不准我带朋友。再者。”裴寂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神情僵硬的聂家三口,“外公您不是也带了人来?就这点上,我们祖孙二人默契十足,不是吗?” “臭小子!这能相提并论吗?”苏老爷子稍显不自在,使劲拍了下桌子怒道。 裴寂疑惑地问:“难道不能?” “不能!聂家的丫头她……” “苏爷爷!” 苏老爷子想说什么,却被聂柔出声打断。苏老爷子看向她,她勉强地笑了一笑,说:“我突然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先走了。对不起,苏爷爷。” 她低垂着头,没有再看裴寂,拿起包掩着嘴就跑了。 “柔柔,柔柔!”聂伯母赶忙追了出去。 聂伯父站起身,脸色阴沉:“老爷子,我们就先告辞了。” “朝辉!朝辉!朝……”苏老爷子喊了几声,见聂伯父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又叮嘱站在身后的南叔,“老南,赶紧去帮我送送。” “哎好。”南叔答应道。 短短一两分钟的功夫,包厢里就少了四个人,而且很明显对于苏老爷子和聂家三口来说,是不欢而散。 苏老爷子气得直瞅裴寂。 裴寂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拉开了一张椅子让我坐下,他甚至还按了铃让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苏老爷子气得更厉害了。 陆知非轻声说:“赌老爷子会不会动手!我赌会!十万!” 唐凛懒散地靠着椅背,掀起眼帘看,露出目前为止第一个笑:“不会!二十万!” “老萧!”陆知非轻唤想置身事外的萧何。 萧何无奈道:“不会。二十万。” “林曼殊?”陆知非扭头问我。 我不理他,裴寂倒了杯茶放在我眼前,“太平猴魁。尝一尝。”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裴寂笑道:“哪个?” “假扮你的女朋友,让你外公生气。” “嘘!”裴寂不动声色地拿食指抵住了唇珠,勾起半边嘴角:“不要让外公听到。被他发现我骗了他,他真的会生气。” 我冷笑:“他会发现的。” 裴寂摸了摸我的头发,像在给宠物顺毛。他说:“那至少是今天过后的事。可一旦过了今天,以后的事谁又能知晓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曼曼。” 我拧起眉。 这时,被派去送送聂家三口的南叔回来了,苏老爷子忙问怎么样。 南叔毕恭毕敬地答道:“聂小姐哭了,聂太太也跟着哭了,聂先生让我给老爷传达一句话,说是提议作废罢。” “在我意料之内。唉。”苏老爷子叹了口气,又对着裴寂开火:“你看你惹的事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公?”裴寂无奈地像是在说“我做错了什么”。 苏老爷子说:“人家聂家有意想跟裴家交好,聂柔那小丫头也长得白净清秀,我寻思着你俩过去玩儿的不错,说不定现在也能走到一块儿去。我还特意给你爸妈打了个电话问你有没有对象,确定没有,我才想让你来吃顿饭聊聊。就算做不成亲家,处好关系也没坏处。可你、你……” 话说到这份上,我才意识到自己“破坏”了一场相亲。 裴寂提醒道:“外公,我女朋友在呢。” “女朋友……”苏老爷子对我嗤之以鼻,“什么眼光!半点儿也比不上聂柔!长得妖里妖气的,看着就不像个大家闺秀!是从哪个不入流的场子出来的?” 裴寂蹙眉,略微不满道:“外公。我不希望您……” “您说的不错。”我抬起下巴,直视苏老爷子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耷拉的眼睛,“我的确不是大家闺秀。” “曼曼!”裴寂沉声喝止我。 我挺着背脊站起来,一字一顿大声说道:“我也的确是从不入流的场子出来的。我不是您外孙的女朋友,我只是被他临时叫来的。您不用嫌弃我,也不用看不起我,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为了不碍您的眼,我这就走。” “林曼殊!”裴寂音色无比冷漠。 我不去看他,对怔住的苏老爷子说:“哦还有,忘了告诉您,我,已婚。”说完,我露出一个虚假的笑,立即大步走出包厢。 “林曼殊!” 第29章 裴寂,你为什么要逼我? 裴寂攥住我的手臂,眉眼带着锐气,却还算平静:“林曼殊,我在叫你,你没听到吗?” “听到没听到又怎么样?”我斜眼看着他,冷冷道:“请你放手,我要去找工作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陪你们这群有钱人玩。”说着我就去甩他的手。 包厢内传来苏老爷子不满的声音:“裴寂,马上给我进来。” 我笑了:“你的外公在叫你,你听到了吗?” 裴寂眼神无波地看我,随即他侧身去拉门把手,“外公,给我十分钟。菜来了你们先吃。”他把门关闭,丝毫不顾苏老爷子的愤怒。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有些警惕地盯着他,他却慢慢松开了手。 “别跑。再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让才转过身想走的我止住了脚步。因为我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扭头看向他,他把两手插进裤袋,莫名地朝我笑了笑:“曼曼,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你有些不一样了?” “没有。”我说。 “我发现了。”裴寂微微倾了倾身,音量放低:“你的胆子变大了。你有反抗我的勇气了。” 我冷笑了声,没说话。 裴寂慢悠悠地问:“那么是谁给你的勇气呢?” “也许是梁静茹。”我讥讽地说道。 “调皮。”裴寂轻笑,抬手亲昵地蹭了下我的鼻尖,我皱了皱眉,他的手又把我绕到胸前的马尾拿到了背后。动作自然娴熟,仿佛早已这样做过千百遍。 可随着他态度的急剧转变,我警惕起来。 裴寂性格阴晴不定,他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被激怒时表现出的温柔越多,内心想摧毁的情绪就越深。 我见状脚下想退,背却一下撞在了墙上,我扭头看了眼,又立即抬眼看裴寂。 想来应该是我脸上表现出了类似惊慌的表情,裴寂唇线的弧度上扬的越发明显,他噙着笑的丹凤眼望着我,“看来他带给你的勇气还不够多。” “什么?”我有些懵,谁? “徐司廷,他不是也来滨城了?”裴寂的声线平缓:“先和你的丈夫程易安见面,又和你见了面。离开的时候,似乎还很愉快。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盯着他:“你派人监视我?” 裴寂微笑:“是保护你。” “我不需要保护,只要你和你的人离我远一点。” “只要你离婚跟我回东都,我马上就把人撤走。但是曼曼……你什么时候才离婚?”听到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想再回答了,张了张嘴想说你不累吗?可裴寂却在我之前又紧接着说道:“如果这一次你依然要告诉我你不离婚的话,曼曼,我可能没办法等了。后天飞机会来,你记得收拾好行李。至于离不离婚,你高兴就好。” 我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我竟然全全做不了主。 我低下头,压抑沉闷的笑声缓缓地,挤压式地从我喉咙里发出,我的眼角逐渐湿润。 “裴寂,你为什么要逼我?” “究竟是因为我没有守诺在原地等你,还是因为我……害你坐了牢?” 第30章 在我这里,你自然比狗要得宠 和裴寂重逢的第十天,我终于敢直视这个问题,并问出了口。 我站直了身体,望着他,裴寂脸上清浅的笑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去,不同于往日的沉默将我们笼罩在其中,我在等他的回答,他却好像并不准备回答。 他眉眼冷冽,轻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抿紧唇瓣,没有应声。 因为在我看来,他这个样子就已经是一种答案。 于是我说道:“当年拒绝出庭为你作证,是我不对。但我说过了,就算我当时出庭作证,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既然结果都一样,我又何必再去费那个功夫呢?终究你都逃不过牢狱之灾。” 裴寂的嘴角略微勾起:“是这样吗?”有种了然于心的嘲弄。 我眼睫微颤,却仍旧点头:“是。” 明朗的笑声自他唇间溢出,听起来不像作假,他掀起薄薄的眼睑,浓郁而纯粹的墨色瞳孔里映出我的一张脸。却也只是一张脸。 我看得分明。 “曼曼,你为什么突然要说起这个呢?”徐徐笑过,身为当事人的裴寂便比任何人都要平静,“你应该清楚,即便我对你再怎么喜欢、包容、放纵,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有些话题也是不能碰触的。” 我当然清楚,没有谁会比我更清楚。可是,“我不说,就能代表它从未发生过吗?” 裴寂说:“不能。但至少你不说,我可以对你好一点。就像雷卡。它做了坏事,不会告诉我,只会向我撒娇。你可以学学它。” “雷卡是一只狗。”我强忍着被羞辱的愤懑说道。 裴寂言笑晏晏地补充道:“一只忠心的狗。” 我冷冷道:“你是在说我连狗都不如吗?” “不。在我这里,你自然比狗要得宠。”裴寂轻笑着,蓦地低头来亲了亲我的嘴角,他说:“我可不会跟雷卡亲吻。” 他突然的动作让我怔忪在那儿,我脑子里什么都还没想到,手便飞快地朝他的脸颊挥了过去。 裴寂反手握住我的,捏了捏,有几分感叹:“以前我亲你,你的手只会抱住我。” “因为是以前,现在我结婚了。”我用力想抽回手。 “你也出轨了。”裴寂逼近一步,把我困在他身体与墙壁的狭缝里,我所有愤怒的质问都被他堵在了口中。 风暴式的掠夺和刚才蜻蜓点水的一吻截然不同。 他的眼里蕴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感觉炽热又寒冷。像是要把我焚尽,又像是要将我冰封。 我无法反抗,无法叫喊,我只能睁着眼和他对视,并且被动地承受。 没有人投入。 这时,尴尬的女声响起:“不、不好意思,热菜热汤,请小心。” 裴寂移开唇,侧首看了眼,十分随意且自然地问道:“211包厢?” 脸涨得通红的女服务员视线朝下点点头,双手托着挺大的餐盘,上面的菜、汤都冒着蒸腾的热气。 裴寂帮她打开了门,她小声地说了谢谢,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我面无表情地看做了次好人的裴寂,他含笑道:“吻技退步了。看样子你和你的丈夫不常接吻。”如同情人间的耳语。 “对。”我不否认他,强硬地说道:“我们只上床。” 裴寂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我以为他会再次动怒,却不想他竟放开了我,整理了下衣服对我说道:“回去吧。后天我会去接你到机场。” 他转身也要进包厢,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不要做无用功。徐司廷帮不了你。在我这里,他连自身都难保。” 第31章 我答应跟你回东都 听到裴寂的这句话,我一愣,有许多猜测从脑海中一一闪过,脱口而出道:“你要做什么?” 裴寂已经抬脚准备进去了,闻言他脚下一顿,又转头来看我。 “你担心他?”他问道。 “我……”按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我咬了咬下唇,说:“我随便问问。”拙劣到一目了然的谎言。 裴寂笑了,有些恶趣味地说道:“既然你只是随便问问,那我也就随便回答,我要做游戏。” “游戏”这个词给我的感觉不太好,我皱了皱眉,又问:“什么游戏?” 裴寂温和地说道:“随便回答,不要当真。” 怎么可能不当真! 我想对他说这句话,可我没有。我从没能看透过他,即便此时他就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我依然无法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绽。 大概是见我站在原地不动,裴寂微微挑眉,“不走了?” 我迟疑了两秒,还是不再多问,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离开了百味居酒楼,我没有去找工作,也没有回程家,而是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着发呆。 周围还算安静,可以让我有足够的空间去想想裴寂说的那句话,他说在他那里,徐司廷连自身都难保。 什么意思? 是说他要对付徐司廷?还是说他要对付的,是整个徐家?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他全知道了? 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地闪现又消失,却没有一个问题有清晰的答案。 再一想裴寂还说后天会带我一起坐专机回东都,态度无比的坚决,我更是头痛欲裂到心脏都隐隐抽搐。 沉思了半晌,我终于给徐司廷打去电话。 他似乎正在忙着做事,隔了好一会儿才接,“你好,我是徐司廷。哪位?” “我,林曼殊。” 徐司廷呼吸一滞,随即轻笑道:“做好决定了?” “是。”我目视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平静的说:“我答应跟你回一趟东都。” 徐司廷淡淡地应了一声,显然是早有预料。 我真的非常厌恶自己被这些人琢磨透彻,好像我无论做了什么都在他们的掌控之内。我拧眉,忍着不悦继续说:“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洗耳恭听。” “第一,保证我的人身安全;第二,我只在东都待三天。” 徐司廷笑出声:“是因为我说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所以你也说三天?” “虽然两者之间毫无关联,但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我十分无所谓。 徐司廷说:“这两个条件我都接受。” 我点点头,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紧接着追问道:“那什么时候出发?” “你希望什么时候出发?”徐司廷反过来问我。 我说我希望越快越好。 “我明白了。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明天中午,差不多就可以上路。” “好。”说完,我打算挂断通话,却听徐司廷又说:“能否冒昧地问一下林小姐,是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不是你说的吗?我早晚要回东都,跟你回去,总比跟别人回去要好。”和裴寂比起来,我只能选择徐司廷。正如我一直所说的,我真的不想再跟裴寂有任何牵扯。 徐司廷声音里带着笑:“两害相较取其轻?” 我勾起半边嘴角,似笑非笑道:“徐先生对自己的认知很到位。不占你的时间了,挂了。” 徐司廷有片刻的哑然,不过很快他又说:“明天见。” 放下手机,我向后靠着椅背,抬起脸仰望蔚蓝的天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做出这个不知是对是错的决定后,我又静坐了十几分钟才起身走回程家,我需要跟程易安说一声,还需要他去帮我向方桂芝解释。想来免不了又是一场大吵。 拎着在水果摊上买的苹果和葡萄走进巷子,还没到家门口我就看见程易安在和邻居聊天。 程易安坐着轮椅背对着我,邻居说:“哟,易安,你媳妇儿下班了。” 程易安扭头看向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他也笑:“累坏了吧?” 我摇摇头,走上前去问他是要跟我一起回去还是他再聊一会儿等下自己回去,他说:“一起回吧。荣哥,改天再聊。”他跟那位邻居打了招呼。 邻居乐呵呵地:“行。改天。” 我朝他点了一点头,然后推着程易安回家。 家里方桂芝不在,我去厨房把苹果和葡萄洗干净放在筐子里让程易安拿了吃。他说了谢谢,但没动。 见状,我说:“那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曼殊。”程易安叫住我,不让我忙活,“我暂时不饿,你坐着休息休息吧。” 他的情绪有点奇怪,我看看他,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程易安无奈地笑道:“不是,曼殊,我什么不舒服都没有。我就是担心易心。” 程易心? 我不太明白,“她怎么了?” “她从昨天中午吃过饭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我不放心给她打电话,一开始还能打通但没人接,到后来就关机了。我真怕她出事。”程易安语气沉重,满脸担忧之色。 “她是去约会了,应该不会出事。”我安抚着他,心里又不太确定,我问他有没有给程易心上班的饭店打电话。 程易安说:“打了,易心没在那儿,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我蹙了蹙眉,“我去报警。” 程易安一惊,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方桂芝就挎着包进门了,“报警?报什么警?咱家遭贼了?” “咱家有值得贼惦记的东西?是易心,她还没回来。” “在外边玩儿疯了吧,还至于报警?”方桂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随意说道:“别瞎折腾了,丢人。等她玩够了就回来了。赶紧吃饭吧,快饿死我了。哎,做饭了吗?” 我说:“我这就去……” 程易安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拉住我,冷声说道:“曼殊才干完活进家,连脸都没洗,哪有时间做饭?倒是你,成天闲的乱跑,饭也不做,碗也不洗,你到底乱跑什么?” 方桂芝瞪着眼睛:“你还管起我来了你?” 程易安无声地注视着她,慢慢地,方桂芝眼神不敢再跟他对上,一摆手道:“得了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我去做饭,我去做饭行了吧?” 她说是妥协,却更像是慌乱而逃。 程易安松开我的手,整个人透出浓重的倦意。 我说:“等天黑下来,易心依然没回来的话,我就去警察局报案。” 他看了我一眼,缓慢地点头。 晚上七点,黑夜彻底降临,我接到了程易心的电话,可说话的却不是她。 “拿上一百万到宏光炼钢厂,程易心在我这儿。” 第32章 被绑架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沙哑,可给我的感觉是他应该还算年轻。 我看了眼在看电视的方桂芝和看着我的程易安,尽量冷静地问道:“你是谁?” “你带上钱过来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轻轻地冷笑了一声:“我怎么能确定程易心在你那儿?” “易心?”程易安有些惊讶,他转着轮椅到了我面前,“是易心打来的?” 我示意他先别急,那端的人说道:“我用的是程易心的手机。” “万一你是随便在路边捡到的呢?让程易心跟我说话,那我才会信你。”我说着,见程易安蹙眉便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他想问我,我摇摇头,让他先不要说话。 “你等会儿。”那人这样说了一句,很快我听到了开门声,他低声对谁说:“来,跟你嫂子说两句话,让她听听是不是你。” 我凝神等待,窸窸窣窣的一阵过后,程易心带着哭腔的嘶喊声差点要穿破我的耳膜。 “嫂子!嫂子救救我!” 程易安显然也听见了,盯着我手里的手机大叫道:“易心!” “哥!哥救我!我害怕!哥救唔唔……” “听清楚了吗?是程易心吧?”那人又开口了,“你要是还不相信,我就拍张照给你发过去看看?” 我没有接话,而是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那人笑了:“我说了,我要一百万。” “我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是四年前,我也没见过一百万。更何况如今。 “没有那就去借,去偷,去抢,随便你想办法。总之我要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那人无赖到了极点。 我说就算我去借,去偷,去抢,也要有人的时候,现在外面天都黑了。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要钱的时机不太对,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手头上现金有多少?” 我自然是不可能把具体数额告诉他,便模模糊糊地说不多。 “不多是多少?”那人执着地问。 我拧了拧眉心,犹豫了两秒才说:“一万多点。” “啪”一声,那人大概拍了拍大腿,“那就先拿一万块来花花吧。宏光炼钢厂啊,你一个人来,别给我耍花样。不然我就把她先奸后杀!”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我再出声的机会。 程易安焦急地问:“曼殊,怎么样?易心她怎么了?为什么会提起钱?易心在哪儿?” 我张了张嘴,缓缓说道:“易心她……被绑架了。” “易心被绑架了?”程易安震惊了。 方桂芝闻言更是直接拍案而起,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嗓子喊道:“什么?我们家易心让人绑架了?” 程易安追问我:“是谁?是谁?” 我摇摇头,“对方没有告诉我身份,但应该是个男人。他要我拿一百万去换易心。” “一百万?”方桂芝大步走过来,怒道:“他怎么不去银行抢?银行里有的是钱。” 程易安斜睨了她一眼,表情很烦躁,他说:“我们上哪儿去弄一百万?” “我们根本拿不出一百万。所以我在想,我们……”我有几分迟疑地看了看他和方桂芝,“报警吧。” 方桂芝连连点头,难得变得有些着急地说道:“好好好!报警!快报警!” 程易安却喝道:“不行!” 我和方桂芝一起看向他,他说:“报警了,对方如果被我们激怒,易心一定会受到伤害。不行!绝对不能报警。”程易安对程易心很是疼爱,他会反对我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要给钱吗?一百万?”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程易安苦涩地笑了:“一百万简直太荒谬了。”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方桂芝表情一垮,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抹泪,“易心啊!我的闺女!谁那么不开眼把你绑了啊!咱家穷的连锅都揭不开,哪找一百万去赎你啊!易心啊……我的易心啊……” 我静静地听她哭嚎了一两分钟,起身说道:“妈你别哭了,我先去看看她吧。”毫无疑问,这是愚蠢的。 但我话一说出口,方桂芝的哭声就停了,程易安眉头紧锁:“你去看看她?” “那人要我一个人先把手头的现金送过去。” “不行!”程易安再次反对,“太危险了!一个易心已经够了,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我注视着他:“我不去他就会对易心下手。” “易安,你就让曼殊去吧!”方桂芝从地上站起来说道。 程易安面色为难地看我,我勉强朝他笑了笑,转身进房间去拿钱。平时我除了身上会带一点零钱,其余的现金大部分都存进了银行,只剩一两万和卡放在衣柜里,当做家里生活费的补给。 因为从小拮据,对于钱我比较敏感,记得很清楚,差不多该有一万七千块在里面。 可等我翻遍了衣柜的隔层和衣服,也只有一张卡和一张支票,没能找到一分钱。 我把卡和支票攥在手心里,回头看了眼方桂芝,她眼神闪躲,明显是做贼心虚。我先没问她,而是问程易安:“易安,你动钱了吗?” “什么?”程易安疑惑地摇头。 他坐着轮椅,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当然用不到钱。 “妈,你动我的钱了吗?”我问方桂芝。 方桂芝不敢看我,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我闭了闭眼,无力地说:“妈,我是要拿钱去救易心的命。你实话告诉我,你动我的钱了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动了。”方桂芝小声地承认。 程易安猛地抬头看她,怒吼道:“妈!你动曼殊的钱干什么!” 嫁给程易安三年,我第一次见到方桂芝理亏到说不出话来,以往她就算是无理也要搅三分,由此可见她也很明白自己这次真的犯了大错了。 “不久前曼殊才给你两万块家用,你又偷拿她的钱!你到底拿这么多钱都干了些什么!你说!”程易安的怒火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方桂芝嘴巴禁闭,死活都不说。 程易安恨恨地一拍轮椅,还想再问,然而紧要关头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我拦住他说:“妈,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方桂芝说:“没了。” 我的心沉沉地往下坠。竟然连一万都拿不出来了。 也许是我的沉默让程易安觉得不安,他担忧地唤道:“曼殊……” “没事。我去了。如果一个小时后没我的消息,立刻报警。地址是宏光炼钢厂。”我不看他们母子,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然后骑着程易心的自行车出巷子,身后传来程易安不放心的叮嘱。我拨了拨铃,算是回应。 宏光炼钢厂距离不是很远,但地处偏僻,附近都没有几户人家。 我好不容易找到正门却进不去,只好打了程易心的电话,还是之前的那个人。他听说我到门口了,就让我等着,他叫人来领我。 等了有两三分钟,铁门“嘎吱”开了,我下意识地看去,突然一束强光打在了我的眼睛上,我顿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下一秒,一只麻袋从天而降,将我整个人罩住了。 “快!抗走!” 第33章 让我们兄弟几个解解闷儿 像倒栽葱似的被人扛在了肩上,我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就感觉头一阵眩晕,接着是漫长的颠簸,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是走去了哪里,最后我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我才被人放下来。 有人把麻袋从我身上扯掉,弄得我的头发凌乱的不像话。 我抬手向后撸了一把,抬眼看前方,五个人,看身形都是男人,统一的黑色运动装,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显然是怕被看见全貌。 “哟!嫂子长得不错啊!”跟我通过电话的声音从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的男人那里传来。 我没有闲情理会其他,立即问道:“人呢?” 男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人好好的,钱呢?” “我要先见到她,确保你们没有对她做些什么,我才会把钱给你。”现在钱真的是个很敏感的点,事实上我身上全部加起来最多也只有三百多块。但是我不能露怯,我必须先看看程易心,之后再想对策。 “行,我这人没别的,就是好说话。”男人爽快地答应着,起身带我走向墙角的一扇门。那扇门看着似乎只有一米高,需要弓着腰才能进去。 男人拿出把钥匙开锈迹斑斑的锁头,等他推开门,手在里边墙上摸索着打开灯,我一眼就看到程易心坐在地上,嘴巴贴着胶带,手脚也被绳子绑着。 她有些惊恐地朝我们看过来,看清我以后,眼泪瞬间从她眼眶里涌出。 她含糊不清地呜咽着,身体激动地挣扎,我正想过去,却被男人伸手拦住。 “这人你也看到了,钱呢?拿来吧。一万块,我就让你去跟她说两句话。”男人搓了搓手指。 我有些紧张,强装镇定地拿出卡和支票,“这里有大概二十万。你拿去用吧,放了程易心。” “什么?”男人从我手里抽走,看了看,接着笑了:“你他妈玩儿我呢?你以为我他妈是傻逼?我要的是现金,现金!” “这里面就是现金。二十万。”我怕惹怒他,面上异常平静地给他解释:“卡的密码是753951,支票只要带着身份证明去银行,就可以兑现。” 男人抬了抬下巴,从我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他在审视我。 “既然这样,那我就等你拿钱来。”说着,他将门再次关闭,最后一幕,我看到程易心瞠大了眼睛,眼里全是坠落的希望。 男人把卡和支票扔给我,“明天上午十点,拿着二十万现金来,还是你一个人来。要是再有一次食言,你跟她,都得死。” 他的无畏和大胆简直令我惊讶,我说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他冷笑:“你觉得是警察找到这里快?还是我一刀捅死她快?” 我没再说话,男人又让人拿了麻袋套住我,将我抗到了铁门外。 我推着车往来时的路走,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漆黑的夜里,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害怕。 回到程家,在堂屋等着的方桂芝和程易安立即迎上来问这问那,方桂芝还问我怎么没把程易心带回来。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钱,他们会放人?” 方桂芝不吭声了,我不再理她,对程易安说:“他们让我见了易心,她还好,没受什么外伤。等明天我取了钱给他们送去,他们就会放人了。” 程易安担忧的表情总算是轻松了些,“谢谢你曼殊,谢谢!” 我摇摇头,又说:“只是我存了钱是想用来治疗你的腿的,看来以后要重新存了。” “钱是身外物,只要易心平安就好。”程易安说:“我的腿就算不治疗也无所谓,这几年我都习惯了。” 我郑重地说:“易心会平安,我也会让你恢复健康。” 程易安看着我,微微一笑。 这一夜自然是谁也睡不着,方桂芝、程易安、我,我们三个人就枯坐着等天亮。 清晨六点,方桂芝煮了稀饭,切了点咸菜,有史以来第一次帮我盛了一碗送到我手里。 我安静地喝了一小碗。 时间差不多快八点,我从程家出发到银行取号排队,九点二十五,才终于轮到我。 只是因为我没有提前预约,银行一时没办法给我二十万,我情急之下只好打电话给徐司廷让他帮了小忙,他也没有多问,让他的助理和银行负责人沟通,末了还提醒我不要忘记中午他来接我回东都的事情。 拎着装有二十万现金的包,我打车匆匆赶去宏光炼钢厂。 “这里二十万,一分不少。”我拉开拉链给对方看了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把人放出来。” 看见钱的一瞬间,对方五个人都齐齐站了起来,接着领头的男人一挥手让人去放程易心,他自己朝我走来,“我要点点。” 我把包掩到身后没动,等程易心踉踉跄跄地从矮门里出来,我才把包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向她。 “易心,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程易心摇头,扑在我怀里放声大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安抚着她:“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很疑惑她是怎么被这群人绑架的,可当务之急是要带她离开这个狼窟。 我扭头看点完钱的男人,“二十万不错吧?” “嗯,不错。”男人满意地点头。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男人沉吟,我以为他想反悔,蹙眉厉声道:“你是要出尔反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男人突然笑了:“这怎么叫出尔反尔?我有说过你拿来二十万我就放人走吗?没有吧?要我放人是要拿一百万来的。你搞错了。” 一阵刺耳的哄笑,程易心抓紧了我的手,我冷冷地说:“我也说过,我拿不出一百万。二十万是我的全部身家。” “少他妈骗我。她妈成天在麻将馆一输就是好几千,还都是你给的钱,你当我没调查过?” 听到男人的话,我愣住,却又彻底明白方桂芝拿了这么多钱都用到哪儿去了。原来是赌博。 我有些心灰意冷,“我真的拿不出钱了。你要是不信就再去调查调查,我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两个男人,一个全瘫,一个半瘫,我失业,她妈妈无业,她也就是个小饭店的服务员。这二十万是极限了。” 男人脸色阴沉地盯着我,另一个人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他突然“嘿嘿”怪笑:“又是你的好主意!小子你真行!” “嫂子!嫂子!”程易心惊恐极了。 我也觉得不太妙,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到她身后假意扶着她,手里拿着手机。 男人说:“你们俩让我们兄弟几个解解闷儿,我就答应放你们走,剩下的八十万也不要了,怎么样?” “好!” “我看行!” 其他人大声附和道。 “做梦!”我瞪着他,“马上放我们离开!” “别急啊!你看你家里的男人都瘫痪了,你们俩也说不定特想要。哥哥们这是抚慰你的寂寞,你看我们的体格,保准喂饱你!”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其他四个人。 我和程易心步步后退,余光盯着手机拨号,等待接听时,却被他们的人发现了。 “她在报警!” 几个人都变了脸朝我跑来,电话在那一刻接通,我将手机放到耳边,飞快地说道:“徐司廷,我在宏光炼钢厂!我有点麻烦,请你……” 第34章 曼曼,你实在是太不乖了 事实上我心里很清楚我应该拨打110报警,而不是向从东都来的徐司廷求助。但我同样也很清楚,徐司廷一定比本地的警察更能懂我的处境,也更有效率。 只是我向他求救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人一掌打飞,下一秒程易心就和我分开来,我连她的手都来不及抓。 “嫂子!嫂子!”程易心哭着,拼命想挣脱开,脸上全是惊恐。 有人从身后抱住我,猥亵的话语响起:“还敢打电话报警?老子就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强子!上她!”另一个人点了根烟在旁边。 叫强子的用力地拉扯着我的外套,我看了眼被压在地上不断反抗的程易心,扭头瞪着这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想上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毕竟在你之前想上我的那个人,早就白骨化成灰了。” “哟!还威胁老子?我跟你说,老子还真不怕威胁。”强子淫邪地笑了。他抱紧我,想将我也放倒在地,但是我知道一旦我躺下就很难再有站起来的机会,所以我死死地抠住他的手臂,任凭他怎么弄我都不给自己松懈的机会。 往复几次,强子急了,他招呼一旁看戏的人来帮忙。 情急之下我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血腥气顿时充斥了我的口鼻,我只听到他撕心裂肺地一声痛吼,紧接着我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操你妈的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他捧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和他的兄弟再次向我逼近,双眼都染了红。 我四下张望,试图找一些防身的工具,可是没有。 我终究被两个人合力压在了地上,我怕得要命,却又不能哭,因为哭就是在示弱。我只能咬着牙凭着一股硬气抵抗,内心在希望徐司廷能赶快找到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体力流失地厉害,大脑也混沌一片。 我意外地想起了裴寂。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我精神一震,还以为是徐司廷来了,扭头看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修长挺拔的身姿在十几个黑衣壮汉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细长的丹凤眼扫视了一圈,随即迅速地落在我脸上,又看了眼早就呆住的两个男人,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身边的黑衣壮汉便分别动身,而他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脚下没再动分毫。 “大哥!大哥饶命!大哥饶命!”之前还气焰嚣张的强子二话不说,直接抱头跪着求饶。其他人也都一样。 我撑着地面站起,远远地看了眼裴寂,接着我便走向程易心。 程易心的裙子和内衣都被撕烂了,几近全裸,她的腿间还有血迹和污浊的液体。 “……易心……”我用外套包住她,她眼神空洞,表情麻木,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抬头看向一个黑衣壮汉,眼泪簌簌流下,“能不能,送她去医院?” 黑衣壮汉闻言,看向前方,随即他点点头,又把他的外套脱下包裹住程易心,抱起她离开。 我走到连裤子都没提好的男人面前,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把口罩摘下来。”我冷冷地说道。 他的手瑟缩着,我抬脚猛地踢在他的命根子上,他顿时双手捂裆痛叫起来,声音我已不能再熟悉。 我径自拿掉他的鸭舌帽和口罩,那张扭曲却熟识的脸,所有的愤怒和痛恨都在顷刻间爆发。 “林志远!” 我将鸭舌帽和口罩砸在他脸上,心理几乎崩溃。 林志远说:“曼殊!曼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被逼的!我没想这样做!曼殊你相信我!我都是被他们逼得!我怎么可能对你……” “放你妈的狗屁!明明就是你说要我们帮你坑两个钱花花!” “你他妈还说那女的有的是钱!” “要强奸她们也是你出的主意!” 听其他几个人说了,林志远慌忙摇头,解释道:“不是。曼殊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没有,我、我只是……只是……” 我静静地等他说下去,可他却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黑衣壮汉把他们五个人都带了出去,我慢慢瘫坐在地,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我害了程易心。 脚步声从身后逐渐靠近,站在了我面前。 我问:“你怎么会来?” 裴寂弯腰捡起地上一串手链,看了看,攥在掌心里。 “我很确定是你给我打的电话。虽然你叫的是,徐司廷。”他对我十分温和地微笑:“也不知道你对我和他,究竟有什么样的误解。” 怎么可能? 我回身看到手机在远处的墙边,便去捡了起来,屏幕裂了,但是还能用。 我打开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一串号码在最顶端,是东都的,四年前裴寂用的就是这个。 我不敢置信,“我明明是给徐司廷……”话说到一半,我收了声。 因为我想起来徐司廷的号码我是存了的,而当时我却是一个一个按得数字。也就是说我想到徐司廷,却下意识地,给裴寂打去了求救电话。 我无声地捏紧了手机,感觉到裴寂的目光定格在身上,我转身说道:“谢谢。” 裴寂静默地看了我两秒,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踏出了门。 他的态度有点反常,但我无暇多想,跟着他就快速地走了出去。 铁门外只有一辆车停着,裴寂拉开车门看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换做是之前我绝对不会上他的车,可他刚刚才救了我,我又狼狈地不行,只得乖乖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我低声说:“送我去易心在的医院就好。谢谢。” 裴寂没有回应,而是摊开他的手,看着那条断开的手链,淡淡说道:“这是我送你的。你把她送给了别人。”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裴寂却又说:“不过不要紧,等回了东都,我再送你一条。” 我一抬头,才发现车走的方向不是医院,而是机场。 “这是要去哪里?”我问道。 裴寂睨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大声地叫道:“停车!我要下车!停车!” 开车的司机是裴寂的人,自然不会听我的。我拉了两下车门,发现上锁了,我又去抓裴寂的手臂:“裴寂!你放我下车!我要去看看易心,你放我下车!” “她的事情我会让金耀帮忙处理,一个都跑不了。你不用再担心。”裴寂像是安抚地说着,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我一下子抽回手,又去拉司机想让他停车,可手才伸出去就被裴寂按下。 恰逢此时,徐司廷打来了电话,我还没来得及接,手机已经到了裴寂的手中。 他勾住我的脖子掩住我的嘴,将我紧紧地扣在怀里。 “林小姐,你收拾好行李了吗?我现在去接你。”开了扬声器,徐司廷的声音响彻在车厢里。 裴寂垂眸看我,眼神冷清。他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徐先生,这次,我先下手为强。让你徒劳奔波,十分抱歉。我们东都再会。” 说完,他放下车窗,将我的手机扔了出去。 我睁大眼睛,使劲地推开他,“裴寂!你……” “曼曼,我现在情绪不太受控。你最好不要激怒我。”裴寂语气平静地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努力压抑着自己,“那你停车,我要下车!我不会跟你回东都!” 裴寂说;“你只想跟徐司廷回东都?” 我哑了一瞬,又立刻说:“跟你无关。” 四个字一出口,我就看见裴寂闭上了眼睛,很快又睁开,他吩咐道:“仲牧,路边停车。” “好的。”司机应着,方向盘一打,车便停了下来。 “下去吧。”裴寂说道。 我去开车门,依然上着锁,扭头一看,却是叫仲牧的司机下了车。 裴寂拉开了外衣的拉链,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和一大片胸膛,我猛地贴到了车门上,“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亲身反驳你的那句,跟我无关。” 裴寂抓着我的肩膀,蛮横地将我按在了座椅上,“时隔四年的第一次亲密,我本想最起码应该在床上进行。可是曼曼,你实在是太不乖了。” 第35章 裴寂,我恨你 裴寂的声音里带着对我无可奈何的叹息,好像我做的真的很过分,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睛里,却是冷漠的,根本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所以?你现在是要强迫我和你上床吗?”我躺在他身下,双手紧紧地抓着衣服。 我必须承认我有些害怕,可我依然强装镇定。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把我叫到面前时,你都说了些什么吗?”我慢慢地说道:“你说,你不会强迫女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裴寂。 在我所签约的模特经纪公司的老总办公室。 我被叫过去时,他正在和唐凛说笑,那样好看的一双眉眼。我几乎失神。 他先问我是不是缺钱,又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在得到了我的回答后,他看着我,温柔地对我微笑,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懂所谓的“跟着他”究竟有什么深层的含义,我甚至就单纯地问,是不是要我给他当佣人,帮他洗衣服、打扫卫生。 我仍然记得在我说出这句话时,唐凛那几乎响彻整间办公室的狂笑。 “他是要你陪他睡觉。”唐凛这样说。 当时我便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裴寂大约也是看出了我的羞窘和尴尬,便踢了踢唐凛的脚示意他收敛,接着就对我说:“别担心,我裴寂不会强迫女人。只要你跟着我,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给你钱,顺便还会帮你弟弟留意合适的肾源。前提是,你要跟着我。” 这是我从乡下来到东都的第二个诱惑。第一个是当模特儿。 我没拒绝成为模特儿,是因为有钱赚;我没拒绝裴寂,是因为他钱多,还关照了我弟弟林琅。 尽管后来我们依然上了床,可初次是我主动的。 他说过,他不会强迫女人。 但愿现在也不会。 听了我的话,裴寂垂着眼帘,清冷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 我们彼此对视,空气中流淌着既暧昧又疏离的奇怪氛围。须臾,他搭在车座上的右手动了动,五指细长,骨节分明,能撩花人的眼。他缓缓向我的脸颊伸来,我没有闪躲。 他的手温热,和他给人的感觉全然不相同。 “我说我不会强迫女人是不假。但也要看那个人是谁。”裴寂漆黑发亮的眸子凝望着我,他勾着嘴角淡笑:“曼曼,你是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我入狱四年,依旧对你念念不忘。” 我偏了偏头,不去看他,“你应该忘记,那样我们都会好过一点。” “可惜我不会忘,并且永远都不会忘。”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鬓角滑到我的下颚,又沿着我的颈项落在我的锁骨,我的身体因他的触碰而颤抖,双手不由得把衣服抓的更加用力。 裴寂见状,轻轻地呵笑了一声,“曼曼,你如果配合一点会愉快很多。就像以前我们做过很多次那样。” 我眼睫颤了颤,问道:“配合你一次,你就会放了我吗?” 裴寂的手一顿,笑着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当然不会。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裴寂,难道你爱我吗?”我也笑起来,有些讽刺。 “难道你不爱我吗?”裴寂不答反问。 “我不爱你。”我回答的无比迅速,且平静。我说我从一开始对你,就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我说你只是花钱包养了我一段日子的金主。 我以为我说了这番话裴寂会发火,可他却只温和地说:“我知道。” 他攥住我的手腕一抬,另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将我身上的t恤撩到了胸口。 我想挣扎,可是腿被他牢牢压着,手也用不上力气。 “正因为你对我没有感情,所以你才会不留余力地和别人联手对付我。”裴寂的指尖在我的纹身处摩挲,音量压得低低的,像是怕我听到,可我却又清楚地听得到。 他说:“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对你那么好。”仿佛在自我拷问。 我挣扎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顾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裴寂回神,“是知道你和谁联手,还是知道你拒绝出庭为我作证的真实原因?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僵硬地看着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了,聪明如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所知。至多只是,表现出一无所知罢了。 即使我也怀疑过他知道了全部。 我这般愕然,裴寂唇线弧度完美又优雅,“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过曼曼,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做爱就是很好的培养感情的方式。” 我很累了,尤其是听完裴寂说的话,更是身心俱疲。 我只能声嘶力竭地说:“裴寂,我会报警的。你想再回监狱吗?” 裴寂俯下身来,手绕到我背后,将我的身体微微托起,他盯着我的眼睛,浅浅蹙眉道:“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 “你只要把我带在身边,我就总会有机会。” 裴寂轻笑,压低了声音说:“我等着。若真有那么一天的话。” 他像是挑衅般解开我的内衣搭扣,滚烫的唇落在我的嘴角,触感柔软。 他的腿贴着我,没有隔着布料,明显的毛发,略痒。 我心里发慌,扭着手腕,颤声说:“我曾经以为,你和那些一心只想跟我上床的男人不一样。” 裴寂的唇移到我的耳边,潮热的呼吸喷进我耳朵里,伴随着他冰冷刺骨的话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曾经也以为,你和那些一心只想要我死的人,不一样。”他侧首看我,视线在我脸上辗转。“事实证明,我们都错了。” “是的,我们都错了。”我和他对视,“大错特错。” 裴寂沉默地看了我两秒,又蓦地笑了:“既然错了,就该一错到底。” 他是真真切切笑着的,音色却冷得让人发寒。 干涩的疼,像要被撕裂般,疼得让我眼前变得水光一片。有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埋进我的头发里,我低声说:“裴寂,我恨你。” 裴寂没有应声,只将我抱紧在怀里。 人的欲望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就像永远都填不满。我从最初的喊叫,到最后的痛哭,我都记不清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或者是骂了些什么,总之只记得裴寂疯狂的索要,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从未见他如此。 到后来,我全身脱力地晕了过去。 昏睡时,我做了很多杂乱无章的梦,却十有八九都和裴寂有关。 感觉是睡了很长时间,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 我想看看是谁,却只觉眼皮沉重的厉害,根本睁不开。直到我手背上猛地刺痛,像被针扎了一样,我才一下子醒来。 掀开眼看到天花板,大片熟悉的石雕花,是我最喜欢的桔梗花。 裴寂曾问我为什么喜欢它。 我告诉他:因为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想起往事,我也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大脑彻底清醒,我直直地坐起身,下一秒全身的肌肉都被牵扯到,止不住地酸痛起来。 “哎?你醒了?”有个长相秀丽的女人坐在床边,看着我说:“你身体有些虚弱,还是先躺会儿吧,等这瓶葡萄糖输完就好多了。” 我看了她一眼,不认识,又垂眸看了眼我的手背,上面扎了输液针。 在女人的惊叫声中,我把针头拔掉,然后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 “林小姐,林小姐你……”女人试图来拉我的手,被我躲开。 我忍着腿间的不适,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裴寂挺拔的身躯挡住了我的去路,他手里拿着一杯热水,问我:“去哪儿?” 我直视着他的眼说:“我要回家。” “你回不去了。”裴寂扫了眼我的双脚,“去床上躺好。” 我不为所动,坚定地说:“我要回家。” 裴寂表情不变,又给我出了选择题:“是我抱你去床上躺好,还是你自己乖乖去躺好?” 我握紧了拳头,大声地说:“我要回家!” 裴寂眼神无波地凝视着我,我与他对峙,就是不退让。随即他回身将水杯交给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的女佣手里。手上空无一物,他将我打横抱起,我尖叫着,他毫无怜惜地把我扔回到床上。 “想让我用锁链把你锁住,你就叫的再大声一点。”他的音色冰冷。 我瞪着他,却终是安静地闭上了嘴。 “这样才乖。”裴寂微微一笑,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他把被子重新给我盖上,目光落在白色被面上的点点猩红,又拿起我的手看了看。 站在一边的秀丽女人说:“刚扎上针,她就醒了。” “再扎。”裴寂淡淡地说道。 闻言我想抽回手,他攥着不放,等秀丽女人再给我扎上针,我又要去拔,却听裴寂漠然道:“你拔一次,我就让她给你扎一次。疼的人只会是你。” 我听了,没有犹豫,又把针头拔掉。 “哎!”秀丽女人惊讶地看我。 裴寂说:“苏柔然,给她扎上。” 苏柔然为难道:“她不愿意扎针,要不就算了吧。躺床上好好修养几天也行。” “我让你给她扎上。”裴寂看着我,语气不容拒绝,“一直到她不会再把针头拔掉为止。” 苏柔然叹了口气,只得照做。 我盯着裴寂,又一次把针头拔掉。 裴寂眉头都没皱一下,苏柔然便二话不说又给我把针扎上。 拔针,扎针,来回几次后,我两只手的手背都肿了起来,垃圾桶里扔的都是沾了我血的医用棉球。 但我仍旧。 “别再拔了,得不偿失。”苏柔然挡住我的手,好声劝道:“况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打断她说:“我没有父母。” 苏柔然瞬间收声,神情有几分尴尬。 可我倒没有再去拔针头。 裴寂睨着我,见我不闹了,他轻呵一声,伸手道:“把水给我。” 女佣将水杯递给他,他摸着杯子,又抿了一小口,才对我说:“你不喜欢喝热水,现在水温刚好。” 我抿了抿明显发干的嘴唇,接过水杯,转了半圈避开裴寂碰过的地方,才喝了大半。 大概是我的举止稍显幼稚,裴寂竟然笑出了声,听不出半分不悦。 他把杯子拿走放在床头柜上,又命令我躺下。 苏柔然收拾好医疗箱准备离开,裴寂和她一起走出房间,房门被轻轻掩上。 我看了眼被留下照看我的女佣,翻过身去。 门外两人的交谈声清晰传来。 “你妈那边要是问起,我怎么说?” “实话实说。她知道我去滨城的目的。瞒也无用。” “……怪不得这段时间她血压升高。怎么降都降不下来。” “辛苦你了。我明天回去看看。” “嗯,我先走了。对了,那个药膏你记得给她涂,位置敏感,每天都要清水冲洗,不然很容易感染,到时候更麻烦。还有,没有恢复之前不要再做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谢谢,你可以走了。不送。” “新人娶进房,媒人扔过墙。我算是看明白了,唉,走了走了。” 随着高跟鞋的踩踏声渐渐消失,裴寂又推开门走了进来,“你先出去吧。”大约是在说女佣。 很快关门声响起,我觉得床一陷,裴寂坐在了床边,他将我输着液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轻声问道:“睡着了?” 我不吭声,就看着前方。 他又问:“不想理我?生我的气了?” 他说:“这次是我要的狠了,下次我会稍微克制一点。”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忍不住冷声说道。 裴寂轻轻地笑了,“暂时是不会有下次了。你擦伤了,来,正面朝上躺平,我帮你涂药膏。” 我想到刚刚苏柔然说的话,忙扭头看裴寂,他拿了一管银白色的药膏和未开封的棉签在等着我。 “涂什么药膏?我不需要。” “你需要。涂了药膏才能快点好。不然会感染。”裴寂边说边拉了下被子。 我说我不需要! 裴寂才缓和了没多久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却仍是心平气和地跟我说:“曼曼,你是一定要跟我唱反调?” “你不放我回家,我就会一直跟你唱反调!”我守着被子说道。 裴寂眯了眯眼。 他垂眸看手里的药膏和棉签,把棉签放下,拧开药膏盖,挤了黄豆大小的一点在中指指腹上。 我拧起眉,没来得及细想他就猛然把被子掀开,身体一下子贴紧我。 “裴寂!”我失声叫道。 “我在这儿。”裴寂笑得有如君子,手下却做着令人羞愤欲死的事情。 我用力地想夹紧双腿,可却被他放在中间的一条腿阻碍着,我的脸明显发热,右手被他握着,左手推搡着他,“你、你走开!” “我会走开,很快。” 我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裴寂笑着亲了亲我的脸,像受酷刑般挨过一分钟,他起身离开。 他抽了纸巾擦着手,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我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却还问:“怎么那么害羞?嗯?” 我自然是不会回答他这种问题。 等他慢条斯理地擦完手扔掉纸巾,理了理我的输液管,说道:“累的话接着睡吧,我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睡不好。”我说我要回家,我说我的丈夫还在等我。 裴寂睨着我,淡淡地说:“到东都的第一时间,我就给你的……丈夫打过电话了。最多不超过一周,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就会送过来。” “我不签字,协议就不会生效。” “从表面上来看,你说的是不错。不过……”裴寂笑着看我:“你签不签字,又有什么所谓?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是程易安提起,我没有拒绝而已。” 程易安提起? 我怔愣地问:“你说的是,易安提出来要和我离婚的?” 裴寂说:“很意外?我也很意外。看来程易安也算是一个聪明人。” 裴寂难得称赞一个人,却是因为对方要和我离婚。 程易安怎么会提出要和我离婚? 难道是……程易心? 由于我的缘故,林志远唆使人绑架了程易心,还强奸了她,所以程易安怪我才要和我离婚? 有可能,很有可能。 想着,我看向裴寂,“我要给易安打电话。” 裴寂静静地看着我,等我说下去。于是我继续说:“我想问他易心的情况。” “程易心目前还在医院接受治疗。那五个人和你的二十万都交给了警方,剩下的金耀会妥善处理。” 我看着裴寂,“我想听易安亲口说。” “你不相信我?”裴寂淡然地问道。 我扯着嘴角:“换做是你,你会相信我吗?” 裴寂说:“我不会相信你,但你该相信我。毕竟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我看了看他,明白自己想和程易安通话是痴心妄想,干脆不再多费口舌闭上了眼。 裴寂则静谧无声地坐着,像不存在一般。 大概是之前睡的久了,这一觉我睡的很浅,外面有车开过都能把我惊醒。 醒来,时至傍晚,液输完了,裴寂也不在了。 我本来是不想动,可口又干的不行,放在床头柜上的半杯水喝了像没喝一样,只得下床去找水。 床边不再像上午那样什么都没有,多了双白色拖鞋,我穿上刚好合适。 拿着杯子才要出去,我又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色丝质睡裙,料子很薄微透,里面什么都没穿,不用仔细看都能看出来。 想了想,我熟门熟路地走进衣帽间。 衣帽间很大很大,比在滨城的程家都要大上许多。当初这里三分之二都是裴寂买给我的衣服、鞋子、包包等,可我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一样,除了那条手链。现在这里几乎空了,只有几件我曾穿过的衣服和裴寂的十几套定制西装和手工皮鞋,我上前看了看,他的西装全都是崭新的,只有一套是旧的。是我陪裴寂飞去法国选料、量体,和设计师沟通最适合他的样式,最后足足等了六个月才等来成衣。 没想到他还留着。 我盯着那套西装发了一会儿呆,才拿了件相对低调的黑色外套穿上,把扣子扣好,我再次拿起水杯开门下楼。 楼下有几个女佣在忙碌,看见我下来皆是一愣,她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我比较好。 客厅里,裴寂正坐在沙发上用座机和人谈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要进厨房,几个女佣却惶恐地喊道:“林、林小姐好。” 这一声惊动了裴寂,他转头看过来,“醒了?”注意到我手里的杯子,他笑了笑。 “我还要留一条命回滨城,总不能把自己渴死。”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裴寂点了点头,看那几个女佣:“还不去帮林小姐倒杯水?” “是、是!”几个女佣应着,都想来接杯子。 我手往后一缩,“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她们伺候。” “哦。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们……”裴寂对那几个女佣说:“等孟亚茹探亲回来,就去跟她辞职吧。钱一分不会少。” 几个女佣闻言,立即慌乱无神地说:“少爷,请不要辞退我们。林小姐,林小姐您行行好,有事让我们帮您做,我们都不能缺这份工作。林小姐,林小姐求您了。” 看着她们低声下气求人的模样,我想到过去的自己,心软地把杯子交给其中一个女佣,她喜笑颜开地去倒水。其他几个还问我需要她们做些什么。 我摇摇头,转身看裴寂,他笑得随意又坦然。 “用这种方式威胁我你很有成就感?”我走到他跟前,低眸望着他。 裴寂说:“感觉一般。” 大概是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裴寂又说:“不,不是在跟你说话,是曼曼。” 他轻叹:“是,她刚睡醒,脾气很大。” 他又笑:“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 我蹙眉瞪着他,那边女佣倒了水送来,我想接过就回楼上,裴寂却拉住我的手腕,“坐下,陪我一会儿。” “不坐,不陪。放手。”我烦躁地甩着手。 “我在和金耀通话,你不想问他关于程易心的事?”裴寂捏住了我现在的命脉,我的确非常担心程易心。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犹豫,裴寂又往下拉我的手腕,我顺势坐在他身边。 紧低着头不敢乱看的女佣把杯子放在桌上,微微弯腰后便迅速地退开了。 裴寂虚虚地握着我的右手,没怎么用力,拇指在我还贴着医用胶带的手背上打圈,几个针眼明显,真是不大好看。我拧眉把止血棉球和胶带撕下来,没见垃圾桶,直接扔进了他的烟灰缸里。 裴寂无声地笑看我,我不耐烦地看他,等他把电话给我。 “金耀,曼曼要和你说话。”裴寂说着,把座机拿到了桌上,按下免提。 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过了会儿,还是先礼貌性地叫了声:“何先生。”尽管他给我的印象不如他的外表那么好,但他正在帮我的忙,我也不能表现的没有素质。 “林小姐,你好。”何金耀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好。”我抿了抿唇,问道:“易心她怎么样了?” 何金耀说:“程易心身体上除了撕裂伤外并无大碍,倒是心理上,她过不去那一关。醒来后试图自杀过一次,救下了。医院专门派了特护给她,防止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我垂下眼帘,问他能不能请心理医生开导程易心。 何金耀却说:“我认为最需要心理医生开导的,该是她那位蛮不讲理的母亲。” 方桂芝? 我正在疑惑,何金耀便徐徐说道:“在得知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时,第一时间不是关心、安抚女儿,而是问询那二十万的下落并索要巨额赔偿,之后又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坐地不起嚎啕大哭,边哭边说女儿成了破鞋,以后嫁不了好人家。以至于总是有好事之徒到病房外去看程易心。程易心刚醒来时情绪激动是很正常的事,却也没有表现出自杀倾向。但经过她母亲这么一闹,十分钟后她就拿了水果刀割腕,由此可见程易心是受不了她母亲施加的压力才想要以死来逃避。” “……想象得到。”我忽略了方桂芝,她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我已和程易心的兄长,程易安谈过话,我告知他为了程易心的身心健康,最好近期都不要让他的母亲出现在程易心的面前。上午我去了一趟医院,在病房里只看到程易安,看来他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可是,易安他腿脚不方便,怎么照顾易心?”程易安连照顾自己都困难。 何金耀笑道:“有特护,不需要他照顾。他只要陪着程易心。” “对,你说过的,我忘了。”我茫然地点点头,内心迫切地想要回到滨城,可裴寂的态度表明,这会是件很艰难的事。 我盯着座机上亮着的提示灯,余光瞥着裴寂。 他不知几时点了一根烟,正靠着沙发,姿态慵懒地抽着。 我又问何金耀,那五个人的最终下场会是如何。 “你想他们如何?”何金耀问道。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道。 “绑架、勒索、强奸,数罪并罚,他们的量刑至少在十年以上,并且需要交纳数目可观的处罚金或是没收财产。”何金耀说着,莫名停顿了几秒,“如果你觉得不够,死刑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大多是本地混混,犯得事不在少数,翻旧账这种事,我很拿手。” 听了何金耀的话,我沉默了,那五个人渣的身影和龌龊的笑声在我脑海,在我耳边都挥之不去,堪比噩梦。 于是我说道:“有一个叫林志远的,我希望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至于其他人,何先生翻了旧账后决定吧。” 何金耀笑了几声,“这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他们全部去死。” 他的话音落下,裴寂也笑了起来,有稀薄的白色烟雾从他唇间吐出,烟熏得他微微眯起了细长的双眼。 我装作不懂他们微笑的含义,问何金耀:“警察那边没有问我吗?我不用回去配合调查吗?” 裴寂抖落烟灰,“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何律师会解决。对吗?何律师?” “裴先生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毕竟钱到位了。”何金耀笑得分外愉快。 我不经意地皱了皱眉,身体向后一靠,裴寂说:“没有想问的了?”我不理会他,他也不在意,他对何金耀说:“这件事完了你过来吧。” “怎么?你才回去我爸就找你了?” “在你之前,我跟何叔通了电话,他得知我没能劝你一起过来,气的对着我骂了你十分钟。词汇量很丰富。” 何金耀叹道:“他是裴家的家庭律师,也没到该退休的年龄。非要我过去干什么?给他打下手?” “你来帮我。我的麻烦很多。”裴寂说笑着,拿起只有淡淡热气的杯子示意我赶快喝掉。 “你不是裴家的二少爷?你有麻烦,金牌律师何海鸣为你服务。” 我喝着水,裴寂看了我一眼,“比起我,何叔还是只会听我爸妈的。” 何金耀失笑:“有道理,毕竟钱给到位的是他们。” “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裴寂认真地说道。 何金耀沉吟了片刻,终是松口道:“等这件事情结束,我把事务所打点好就过去。” 裴寂微笑:“谢了。” “客气。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到时就多给些薪水吧。” “薪水方面,我们再谈。不打扰你了。”裴寂把燃了大半截的烟捻灭。 “哎裴寂!你这人……” 何金耀控诉的话只说出了半句,裴寂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连声“再见”都没说。 他把座机放回原处,朝餐厅看去,对我说:“睡了一天,你一定饿了。我们去吃饭。” 他起身想牵着我的手,我直接两只手都捧住了杯子,他五指慢慢收拢,若无其事地笑道:“走吧。” 餐厅里,两个女佣正恭敬地等候。 裴寂和我入座后,她们才去厨房端了菜出来。 素炒三丝、红烧狮子头、干贝虾仁水蒸蛋,和内容丰富的乌鸡汤。三菜一汤,有荤有素,都是我喜爱的。 女佣要帮我盛汤,裴寂制止了她,亲自盛了一碗放在我左手边,“多喝汤,补气血。” 我默然地端起米饭。 诚如裴寂所说,睡了一天我是饿了,但我饭量一向不大,吃了一小碗米饭,喝了一碗鸡汤就饱了。裴寂还想逼我啃一只鸡腿,我不从,他只得自己吃下去。 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吃饭讲究细嚼慢咽,我吃完了,他第二碗米饭才刚刚开始。 我没兴趣坐在这儿看着他吃,想走他又不准,我便故意气他,问道:“你要留我多久才会放我回滨城?” 话一问出口,裴寂的筷子就停了,他掀起眼帘看我,薄唇紧闭,嘴里慢慢咀嚼着食物。 我说:“你留得了我一时,留不了我一世。就算你把我带回来了,我也会想尽办法离开。我不是雷卡,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算你真的把我当宠物养,大多数宠物也有走丢、逃跑的时候,更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裴寂喝了口汤,喉结上下滑动,他才说道:“只要主人严加看管,任何宠物都不会有那个时候。你也不会有。” “裴寂,把我困在你身边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我瞪着他问道。 裴寂勾起嘴角:“有你在身边我很开心,非常开心。” “但我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你的感受不重要。你只需要让我开心就可以了。”裴寂淡淡地说着自私的话。 我没办法再跟他说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爆发。 我起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我没再躺下,而是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看着下方那大片大片的花圃发呆。 七月,初夏,天还不太热,桔梗花的花期到了。蓝色、紫色、白色,小小的钟形花朵看起来平凡又朴素。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别墅没变,花圃没变,装饰没变,只是人变了。 曾经我会和裴寂大半夜的不睡觉,两个人窝在秋千椅里看只有三两颗的星星;而如今我和他却连最平常的交流都无法顺利进行,我严防死守,他笑里藏刀,彼此都话里有话。 而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人,是我——林曼殊。 怨不得别人。 只能怨自己。 天渐渐黑了,晚风微凉,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裴寂的声音突兀响起:“进来,你的身体还没好。” 我晃了晃悬在空中的双脚,没听他的,很快他又沉声道:“曼曼,进来。” 我低头看花园,昏黄的夜灯下,花影朦胧。 我从秋千椅上下来,回身进房,裴寂将落地窗关紧,风在下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拿了一套睡衣对我说:“去洗澡,洗完我帮你涂药膏。” “涂药膏”三个字唤醒了我,我回想起上午他用中指,立刻夺过睡衣冷声道:“不用了,我自己会涂。” “你确定?”裴寂拿起药膏。 我闷声不吭地又夺过药膏进了浴室,洗了澡,涂好药膏我出来,见裴寂还在,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你为什么还不走?” 裴寂扬眉:“走?走去哪儿?” “难道你要我跟你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我们不是一直都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去别的房间睡。” “我决定在你伤处没好前不会再碰你,但如果你再惹我生气,就不太好说了。”我走出了两步,听到裴寂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回头看他,他坐在床尾,冲我露出一个绅士典范的微笑。 我脚尖回转,他轻轻拍了拍身边位置,等我坐下,他进浴室拿了毛巾和吹风机。 对于他的行为我没有反抗,总归都是无用的反抗。 吹风机的强力热风很烫,烫的我头皮发疼,我不适地歪了歪头,裴寂关掉它,问我:“烫到你了?” 我抿紧唇,他又说:“我离得远一些。” 刺耳的噪音又响起,就在我耳边,除了它什么都听不到。 裴寂站在我身前,手指来回拨弄着我的头发,我看着他灰色的家居服,轻声说道:“二哥,你就放我走吧。”带着哽咽。 他不会听见的,我以为他不会听见。 可他听见了。 五分钟后,我的头发九成干,他慢慢把吹风机的插头拔下,将线一圈圈缠在筒身上,他垂眸,问我:“曼曼,你刚才说什么?” 我一愣,摇头说没说什么。 他把整理好的吹风机放下,“你说要我放你走。还叫了我二哥。” “我没有叫。你听错了。”我嘴硬地说道。 “别的我也许会听错。”裴寂否定了我。 我感觉很糟糕,索性抬起脸仰看他,“是,我叫了你二哥,我想你放我走。” 裴寂双手插进裤兜里,神情冷淡:“你在求我?” 求他? 这个词有点好笑,我看着他,慢慢地说道:“我不是没有求过你。” “你要把我送给蒋世成时,我求你。纪禾不会游泳,被唐凛丢进水里,我求你;林琅病情突然恶化,需要尽快做换肾手术,我求你。裴寂,我不是没有求过你。只是你从来不会心软。” “得知你突然出狱,纪禾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对你服软,别那么犟。”我想起纪禾说过的话,笑了:“她说只要你肯放过我,哪怕我跪下给你磕头也不为过,活着才最重要。”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那时我告诉她,我就算死也不会再求你,我要给自己留点尊严。但是什么尊严能跟命相提并论?从芳菲见到你,我多少次想求你,但我都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心软。” 纪禾懂我的骨头有多硬,却不懂裴寂的心比我的骨头更硬。 裴寂的手抚上我的脸,眉心微拧:“曼曼,你不是我。你不能这么说。” “那么你会心软吗?如果你会心软,我现在就可以求你,我跪下来求你,放我走。” 我扶着床,缓缓屈膝跪在他脚边。 第36章 我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除了我的养母林竹音,我没有再跪过谁,裴寂是第二个。却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身形高挺,尽管我175的身高在同性中都高出一头,可当我和他并肩而立时,我依然需要抬起下巴才能看全他的容貌。 而现在,当我跪在他的脚边,仰着头注视着他,他就像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曼曼……”裴寂的声音淡淡的,明黄的灯光从他头顶打下,我根本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也许是没有表情。 我看着他左脚向后退了一小步,接着他也慢慢地单膝触地,我们的目光平行,他墨色的瞳孔像寒潭,深不见底。 他问我:“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顺从我?” “其实我们都知道原因。”林琅的换肾手术早在三年前完成,没有任何排异反应,如今的他还在娱乐圈异军突起,成为当下最耀眼的一颗星。我不再需要存钱给他做手术,也不再需要谁来帮我寻找肾源。更重要的是…… 我直直地看着裴寂的眼睛,“没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地待在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身边。” 裴寂说:“纪禾在唐凛身边待了六年,今年是第七年。” “也许她爱他。”我不确定地说道。 “你也可以来爱我。”裴寂微笑,“我不是说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你觉得我可能爱上你吗?”我觉得很可笑,笑裴寂,也笑我自己。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我面对你,唯一想到的就是逃离。我对你有愧疚、有悔恨,却独独不会有爱意。”我垂着眼帘看他搭在右膝上的手,缓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把我束缚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你顺风顺水二十多年,你掌控并享受着你的人生,而到头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却让你摔了一个大跟头,成为了不受控的存在。你觉得丢脸,觉得失败,你想重新找回你的骄傲。” “所以我现在跪下求你,我恳求你,放我一马。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是拿别的东西尽情地来折磨我,只求你放我离开。因为我真的没办法再待在你身边。” 每每看见裴寂,我都会想起我做过的一些事。 如果说我的脑海深处有一个封锁着黑色记忆的匣子,那么裴寂就是一把能够开启匣子的钥匙。 他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会让我被尘封的过往吞没,尸骨无存。 因此我畏惧他,我想要远离他。 说完这一席话,我安静地等着裴寂表态。 他始终专注地凝视着我,眼睛也不眨一下,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只是我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冷。 他说:“曼曼,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其实我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可听到他这句话,我便惊讶地抬头,“你答应放我走了?” “不。”裴寂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淡漠地说:“是面对你的哀求,我的确不会心软。” 闻言,我有瞬间的愣神,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裴寂抱起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他站在床边对我说:“睡吧,我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就在隔壁。有事大声叫我,我听得到。晚安。” 他俯身,薄唇印在我的额角,吐息湿热。 我木然地看着他走到门口把顶灯熄灭,随即关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角落的地灯散发着淡淡光芒。 裴寂记得我有严重的夜盲症,才会给我留下这盏灯。 可此时我却宁愿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这样就算我哭,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哭。 我把被子蒙到头顶,闭上眼,哭声被我克制成了抽泣,在寂静的夜里偶尔响起。 我耗尽了白天储存的所有精力,最后精疲力竭地睡去。朦胧中感觉有人抱住了我,不太舒服,我推了推他,他带我换了个睡姿,我才没再动。 第二天醒来,床上只有我自己,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床褥,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显然昨晚不是我的错觉。 我坐起身,眼睛酸涩的厉害,似乎肿了不少,很难受。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女佣探头看了眼,见我坐着,她嘴角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林小姐,您醒了。少爷让我来看看您,说您睡醒了的话就叫您下去用早点。” 她走进来,把拖鞋给我放整齐,还伸出手似乎是想搀扶我下床。 我说:“你转告他,我不饿。” “林小姐,人是铁饭是钢。您现在不饿,可您不吃的话,待会儿就饿了。”女佣笑着,倒是很会说话。 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莫倩倩。草字头的莫,单人旁的倩。”莫倩倩边说边拿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傻的可爱。 我点点头,说我叫林曼殊,我让她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林小姐。 莫倩倩听了慌忙摆手,“不行的林小姐,您是少爷的女朋友。我不能没有规矩。要让亚茹姐知道了,她会扣我的工资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钱就是她的命。 我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能强求莫倩倩,只好随她去了。 莫倩倩打开窗通风,继续劝说我下楼吃早饭,她性格开朗活泼,和昨天那几个见了我连话都不敢说的女佣天差地别。 我怀疑裴寂是故意派她来的,话很多。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不停地说话,而却没有得到我的回应,莫倩倩拉着窗帘回头看我,有些讪讪:“对不起林小姐,我好像话太多了。” “没事。”顿了顿,我又说:“挺好的。”不然太安静了。 “真的吗?”莫倩倩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不太相信我。 我嗯了一声,她弯着眼睛笑起来:“林小姐是第一个不嫌弃我话多的人呢。长的又美,人又好,怪不得少爷会这么喜欢您。” 我拧起眉,却没说什么。 莫倩倩挂好窗帘,又走回到床边看着我,“林小姐,您真的不去用早点吗?一日三餐中,早晨的那餐最重要了。” “不去。”我冷声说道。 莫倩倩小脸垮了下来:“为什么啊?少爷说您醒了就要叫您去的。” 我靠着床头说:“我还在睡,我没醒。你可以去交差了。” 莫倩倩瞪圆了杏眼,张嘴还想说什么,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的裴寂便走了进来,他噙着笑问我:“醒了怎么不下去吃早饭?”又睨了一眼低下头的莫倩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莫倩倩一声不吭。 我冷漠地对裴寂说:“是我不饿,不想去吃。” 裴寂轻笑,温和地说:“那就等你饿了再吃。”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待会儿我要出门一趟,大概两个小时就回来。回来后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要乱跑。听见了吗?” 我垂眸毫无反应,他用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如果你敢乱跑,我就拿锁链锁住你。绝不食言。” 威胁完我,他倾身要来亲吻我,我想侧过脸去,却被他瞬间捏住了下巴。 望着越来越近的脸,我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说:“我没刷牙。” 裴寂说:“我不介意。” 我看背过身去的莫倩倩,“还有人在。” 裴寂说:“她也不介意。” 我忍无可忍:“但是我介唔……” 裴寂上扬的唇贴住我的,笑得温柔又惬意。 五分钟后,他离开别墅,我站在阳台上看那辆黑色宾利走远,直到变成一个点,再消失不见。 莫倩倩在我身边,“林小姐,您……” 我转身进入卫生间洗漱,莫倩倩问我是不是饿了,问我要不要把早点给我热一下。 我没吭声,迅速地刷牙洗脸后问她:“我来时穿的那身衣服在哪里?” “呃……洗净烘干后就给您放进衣帽间里了。” 我说我昨天没看见,让她帮我找出来。 迷迷糊糊的莫倩倩从两个柜子和两个抽屉中分别找出我的t恤、裤子、内衣、内裤。 我脱掉睡裙换上,双腿间被布料摩擦地有些发疼,我强忍着下楼,莫倩倩已经把热好的早饭摆上桌。 依旧是我喜欢吃的,烧卖、虾饺、皮蛋瘦肉粥,但我只扫了一眼就径直地朝大门走去。 “林小姐?”莫倩倩小碎步跟过来。 客厅里忙碌的女佣都看向我。 莫倩倩说:“林小姐,少爷不让您乱跑。” “我没有乱跑。”我说着,用力拉开那扇近三米多高的门,可是门一开,我的心便往下一沉。 两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外,神情冷峻,犹如门神。 我抬脚向外踏出一步,那两人立即不约而同地挡在我身前,并且冷酷地说道:“林小姐,请你回去。” “……我不呢?” 两人目视前方,“那我们就只能冒犯了。” 我抿紧唇,莫倩倩拉了拉我的手臂,小声说:“林小姐,您出不去的。就算您出了这扇门,外面还有一扇呢,那儿守着的人更多。” 我麻木地问:“有多少?” 莫倩倩迟疑了下,黑衣保镖中的一个回答:“十人。” “他可真看得起我。”我冷笑着收回了步子。 门在我眼前关闭,我有些气闷,胸口涨的难受。 莫倩倩悄悄地看我的脸色,试探着说:“林小姐,不如还是用早点吧?” 我攥紧手,应了一声,可我哪吃的下去,根本味同嚼蜡。 艰难地吃了早饭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电视出神。毕竟我哪里都不能去,却也不能一天到晚地躺在床上。 莫倩倩和其他几个女佣,一会儿给我送茶水咖啡,一会儿给我送瓜果点心,零食堆了一桌,我让她们不用管我,莫倩倩却说是裴寂要她们照看好我,不能让我不开心。 我冷嗤一声,“他明明就是不想让我开心。” 莫倩倩鼓着腮帮不敢接话,恰逢此时座机响了,就在我手边,我瞄了一眼没有动作。 莫倩倩接起,“喂”了一声后叫道:“少爷。” “林小姐用过早点了。现在在看电视。哦好的。”莫倩倩乖巧地应着,下一秒她把听筒递给我,“林小姐,是少爷。” 我漠然地接过,没有说话。 裴寂却好像肯定我在听似的,说道:“曼曼,走之前忘记提醒你了,记得涂药膏。”顿了顿,他又笑着说:“有乱跑吗?” “你像对待犯人一样派人看守着我,我有机会乱跑吗?”明知故问。 “曼曼,犯人不会有你的待遇。这个你必须相信我,毕竟我是坐过四年牢的人。”裴寂说着,那边传来几声狗叫,他说:“雷卡在跟你打招呼。” 我抿唇不语,雷卡又叫了几声,裴寂逗弄了他一会儿,问我:“要不要把雷卡带回去跟你作伴?” 一句“不要”在舌尖上打了个转,脱口而出的却是:“随便你。” 裴寂说:“好,你同意了。” 我咬着下唇,想再拒绝,却听见一个陌生的男音:“裴寂,跟谁打电话呢?” “曼曼,我先挂了。别忘了涂药膏。裴因,把你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拿开,不然我就折断嘟嘟嘟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阵忙音,我把听筒放下。 莫倩倩在我和裴寂说话时就走开了,正在给鱼缸里的鱼喂食,我盯着座机看了几秒,问道:“裴寂有说不准我打电话吗?” “啊?”莫倩倩转过身来,想了想,她摇头说:“没有。” 于是我再次拿起听筒,拨出程易安的号码。 一般程易安的手机都不会离身,所以他接起的速度很快,“你好,我是程易安,哪位?” “……易安,是我。”我低声开口,竟然有些心虚。 程易安静了一瞬,迟疑道:“曼殊?” “嗯。”我应着,问他:“易安,家里都还好吗?易心她……” “都还好。易心、易心也还好。那位何律师很有本事,什么都不用我们操心,连我妈他都有办法。”程易安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稍微放下心来,又说:“易安,对于易心的事情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林志远居然会想出绑架这一招来问我要钱,甚至还……是我没能保护易心,对不起易安。都是我的错。” 程易安说:“曼殊,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 “可如果不是我,易心也不会受到伤害。她才二十二岁。” 程易安沉默了会儿,才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她会好起来的。就像你说的,她也才二十二岁。曼殊,你不要自责,你也是受害者。我不怪你,我想易心也不会怪你。” “你不怪我的话,为什么要和我离婚?裴寂逼你了吗?”这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没有,裴先生没有逼我。是我主动提出的。”程易安坦诚地说:“曼殊,你跟着我太委屈了。” 总有人要站在他的角度来为我着想,却也不管我自己是怎么想。 “委不委屈要我说了才算。易安,我不同意离婚。” 程易安叹了口气,“曼殊,从我被要求和你结婚,到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猜到这一天。我们生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你嫁给我,和我一起在这小城市里过贫瘠的苦日子,你和我们也显得格格不入。你骨子里就属于上流社会。” 我听不懂他的话,我几时属于上流社会了? “我是乡下丫头,初中辍学的半个文盲,无父无母,只有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而他找到了他的亲生父亲,是他成为了上流社会,不是我。” 程易安无奈道:“曼殊,我指的不是家世背景。” “我不明白。”我烦躁地蹙眉,“易安,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非要和我离婚?” “是。”程易安说。 我问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不再是我的合法妻子。” 我补充道:“也意味着你将无法向徐家交待。你会受到他的惩罚。” “也有可能不会。”程易安说:“事实上,前些天,徐总从东都到达滨城请我喝茶时就提醒过我,说我也许留不住你了。他让我顺其自然。我接到裴先生的电话,得知你回到了东都,我想我该听徐总的,顺其自然地离婚。” 我抚着额头:“我不想离婚……” 离了婚的话,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回滨城? 可是不离婚的话,我在裴寂身边算什么?程易安又成了什么? 很多具有侮辱性的词汇浮现,惹得我痛苦地拧眉,我对程易安说了句“让我再想想”后挂断了通话。但挂断通话的一瞬间我心如明镜,离婚已成定数。 想我这么多次都无比坚定地对裴寂说,我不会离婚,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婚。最终却仍是要离婚,有意思的是,还是程易安先开的口。 人生真是充满了变数。 总喜欢打你个措手不及。 就连我都如此的狼狈不堪了,却还是被火上浇油。 我觉得讽刺,倚着沙发低低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又渐渐收声,简直与疯子无异。 莫倩倩担忧地看我,我只顾发呆,连裴寂回来坐到了我身边都未曾发觉。 “在想什么?”裴寂轻声问道。 我看着电视上因为女儿患上癌症晚期而相拥哭泣的夫妇,回答他:“没想什么。” 裴寂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随即他笑着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衣服都换好了,我们出门吧。” “除了回滨城,我哪里都不想去。” “你想一辈子都待在别墅里?”听到这句话,我这才扭头看向他,裴寂淡淡地微笑,右手掌心朝上做邀请姿态:“去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手放了上去。 离开东都四年,我又踏足这个地方,变化很大,更繁华,也更拥挤。 市中心的道路上车辆头尾相连,如同龟速般前行着,途经时代广场,我看到林琅的巨幅海报挂在上面,聚光灯下他的样子很是陌生。不再像从前病怏怏的林琅。也幸好不像。 大概是我盯得太专注,裴寂说道:“听说他正在古里影视基地拍戏,抽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更想自己去。”我坐正了身体说道。 裴寂笑笑,对此不发表意见,显然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却是一家独立造型设计工作室,门面和装修都很高档,头顶的水晶灯几乎让我睁不开眼。 工作室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穿着打扮很有个人风格的的纤瘦男人,自称:tony.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也是唯一的设计师。 我看了眼他玫红色的腰带,想问裴寂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却见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tony。 tony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我和裴寂,再看了看我,然后对裴寂比了个手势,“ok!igotit.”接着他就示意我去沙发躺下,他要给我洗头。 “你带我来理发?”我一脸懵地看裴寂。 裴寂叠着腿坐到了休息区的椅子上,手里拿了本造型杂志,“你的头发太长了。剪短一些比较好打理。” 我的头发到肩膀下一点,并没有多长。 我拧眉瞪着他,站在原地不动。tony放好了水来叫我,我让他把那张照片给我看看,他一边嫌麻烦一边递给我,我接过一看,愣住了。 照片上面是在过十八岁生日的林曼殊,和二十二岁的裴寂。 我正在切蛋糕,他搂着头戴皇冠的我,只有一张侧脸,却笑的很好看。 我们都没有看镜头。 不知道是谁拍下的那一幕。 当时的我是短发,发尾到颈间,或长或短,参差不齐,看上去有种凌乱的野性和青春的轻狂。 但我现在不算年轻了。 “我觉得我这个头发长度刚刚好。”我拿着照片对裴寂说道。 裴寂翻着杂志,头也不抬:“我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我又说:“我二十四岁了。” 裴寂掀起眼帘看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还是和我初见你时一样漂亮。” tony等的不耐烦了,催促我说放的水都要冷了。我清楚裴寂不会改变主意,便捏紧了照片去沙发上躺下,让tony洗头。 tony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手法却很娴熟老练。 我坐在镜子前,看他用理发剪一点点让我变得像回到过去。却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ok!perfect!”坐的我的腿都发麻了,tony终于停了手,他把理发围布给我拿掉,对站在后面的裴寂说:“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 裴寂没说话,但从他看我的眼神中能得知,他很满意最终效果。 走出tony的独立造型设计工作室,我以为就该上车回去了,哪曾想裴寂又带着我去专柜看衣服、鞋子,各种女性装饰品和化妆品。 他让我选喜欢的,合适的,好把空置的衣帽间填满,我自然不会选。于是他就告诉服务员我的尺码、喜好、肤质,让她们直接把当季新品送到别墅。出手阔绰到好像不用他花钱。 买完东西,他带我回别墅。我解开安全带准备好下车,却发现花圃前停了一辆警车。 我开车门的手一下顿住,立即回头看裴寂。 裴寂神色如常。 他牵着我的手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喝水的两个警察见到我们便站了起来。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女佣上前道:“少爷,他们……” “没事。”裴寂放开我的手,说:“带林小姐上楼休息。” 我说:“我不累。” “你累了。”裴寂不容我拒绝,看了眼女佣,女佣低声道:“林小姐。” 我看着那两个警察,慢慢地走向楼梯。 上了两层台阶,我回头看了眼,见裴寂走到警察面前,礼貌地伸出手:“你好,聂警官,王警官。好久不见。” “你好,裴先生。”简单地问候,双方落座。 聂警官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今天过来,是接到群众举报,特来向你调查询问一下。” “哦?什么事呢?”裴寂自然地问着,命人送三杯咖啡来。他约莫是注意到了我还在,抬眼看来,挥了挥手叫我上去。 我一点点收回视线。 第37章 像在被他凌迟 裴寂和警察的谈话并没有进行多久,差不多在我上楼回房半个小时后,他就来叫我下去吃午饭,顺便换了身闲适的居家服。 我想问他警察来调查询问些什么,也想问他警察是接到了哪位群众的举报。 可看着他与平常无异的表情,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而且我又怕他觉得我是在关心他,便还是默默地将问题连带着食物一并吞进了肚子里。 这顿饭我吃的尤其安静。 裴寂说:“我以为你会问我,他们来的目的。”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我抬眼看他。他微笑道:“你问了就知道我会不会告诉你。” 听起来像是一个坑。 我抿了抿唇,捏紧筷子问:“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裴寂看着我,勾起嘴角,“有人发了匿名邮件给他们,说我偷偷跑去外省待了很长时间,他们想知道情况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就要以违反假释条例为由把我带走。情况当然属实,可惜……” “可惜?” “可惜举报人有一点不知道。就在几天前,我还‘偶遇’了警察局的黄局长一起钓鱼,喝了下午茶。”裴寂边说边夹了一片芍药放进碗里,“他是我在场的完美证明。” 初听裴寂这样说,我还没弄明白,因为他明明一直就在滨城,又怎么跟人“偶遇”?后来再仔细一想,我们在芳菲酒吧重逢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没去了,之后又连着五天也都没出现,我还曾为此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是利用那几天在东都给自己制造后路。 虽然早知晓裴寂的城府深沉,我仍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问道:“你不怕被那位黄局长察觉是刻意的?” “我做的很隐蔽。”裴寂说道,语气很平静,不是自信,只是在陈述事实。 闻言,我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吃完饭,女佣来收拾碗筷,裴寂搁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眼,起身走到落地窗外的长廊下去接。 我在餐厅干坐着,正惯例发呆,突然余光瞥见一个黑影,把我吓了一跳。 “雷卡?”我惊魂未定地看着雷卡把两只前爪搭在餐桌上,拧着头看我,双眼亮晶晶的,好像还记得我。 雷卡是一只杜宾犬。 聪明、听话、不乱叫,体形健美,跑起来我拉都拉不住。有一次还害得我摔了一跤,结果它就被裴寂关了一天小黑屋。 算起来它现在应该六岁多了,是四五十岁的人类那么大,但我却看不出它有哪里变了。 我试探着伸出手去,它先用鼻子蹭了蹭,才主动把头放在我手下。 我笑着揉了揉它,它享受般地眯起了眼。 有雷卡陪我,总算不是太无聊,可等裴寂一接完电话过来,它就挣脱出我的怀抱,摇着尾巴跑到裴寂身边不停打转。 果然比起我它依然更亲近裴寂。 我闷声不响地瞪着它,裴寂看了我一眼,轻轻地笑了两声,随即他走到我旁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雷卡颠颠地跟着,裴寂伸出食指慢慢一点,命令道:“雷卡,坐。” 雷卡应声而坐。 “乖。”裴寂挠了挠它的下巴,它眯着眼愉悦地哼哼。 裴寂笑着对我说:“曼曼,你也试试?” “不试。”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雷卡的确是一只很听话的狗,但它却只听裴寂的话,我逗逗它还行,要让它做一些指定动作,它从来不会听我的。试过无数次了,没有一次是例外。 大概是我表现出的情绪带着愤慨,裴寂看我的眼神都透露出浓浓的笑意,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又命令雷卡:“握左手。” 雷卡乖乖地抬起左前爪。 “握右手。” 雷卡乖乖地抬起右前爪。 裴寂表扬道:“真棒。”雷卡开心地原地转圈。 我就冷眼看着他们一人一狗相亲相爱。物似主人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站起打算去看电视打发时间,裴寂却一把将我拉到他腿上坐着,他手臂箍着我的腰,低声问:“又要上楼回房?不闷吗?” “闷,但我有什么办法?我连别墅的门都跨不出去。”我抠着他的手指想让他放开,他却像钢铁般铸造的一样,毫不松动。 我蹙眉道:“放手!” 裴寂更加用力地收紧,另一只手缓缓地按在了我的背上,我的身体一下贴上他的胸膛,两个人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一丁点儿的空隙,隔着衣服我仿佛都感觉到他的体温。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在车上发生的事,我们肌肤紧贴,他身上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了我。 “怎么了?脸突然这么红?”裴寂轻声问道。 “你被一个男人轻佻地抱坐在腿上,你也会气到脸红。”我硬着头皮说着,手去推他的肩膀,也不跟他的视线对上。 裴寂胸腔微颤,喉咙里溢出笑声,“若是我被一个男人抱坐在腿上,我只会让他见红,而不会脸红。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哪个男人会想不开。” 我斜睨着他:“那我可以让你见红?” “你已经让我见过了。这儿。”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右边脸颊给我看,有一道淡粉色的印记,不起眼,我都没注意过。他说:“在芳菲酒吧,也是像现在这样你坐在我腿上,然后打了我一巴掌。你的指甲划伤了我。” 不用他提醒我也记着,但事情的起因经过还有结果可没那么简单。 我说:“你要秋后算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只是偶然想起来了。”裴寂随意地说着,手却从我衣边下伸了进去,他的指尖轻触着我敏感的腰侧,那种带着颤栗的怪异感觉令我瞬间头皮发麻,我猛地按住他的手,失声叫道:“放手!” 裴寂还没说什么,只听到“啪”一声脆响紧跟而来,雷卡立即警觉地立起。我一愣,和裴寂一同扭头循声看去,却见莫倩倩僵硬地站在厨房门口,脚边是碎裂的瓷片,银耳、桂圆、红枣,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 “对、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滑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莫倩倩回过神来,慌忙地蹲下身去直接用手捡。 我看那些瓷片有的又薄又锋利,怕她伤到手,就连忙说:“别拿手碰,小心割伤。拿扫把来清理吧。” 莫倩倩蹲在那里没动,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裴寂,又低下头去。显然是要看裴寂的意思。 裴寂淡淡地说:“林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是,少爷。”莫倩倩红着眼眶应道。 我回过头,让裴寂快点放手,他微微扬眉,没有动作。 我冷着脸说:“我要去卫生间。” 裴寂失笑道:“那好吧。”他放开手,我马上从他腿上起来快步走进卫生间。 微凉的水流冲在我的掌心,我静静地注视着,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程易安的离婚协议在两天后送到了我的手里,白纸黑字,分外清明。 裴寂拿了一支钢笔,问我:“要签字吗?” 我缄默不语,却接过钢笔在乙方后面,一笔一划地签下了“林曼殊”。 裴寂略显意外,却没问其他。 和程易安离婚后,我的话越来越少。除了下楼吃饭,我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待在房间里发呆,有时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我不再跟裴寂反抗、争吵,我无比地顺从他,甚至就连他晚上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我都没再阻止过。 这天我照常在早上七点钟醒来,我刚睁开眼,一身清爽的裴寂就推门进来了。 “醒了?”他帮我理了理头发,温和地说:“醒了就去洗漱吧,有客人来了。” 我抬起脸看他,他也没说是谁,只说:“你见到她应该会很开心。” 我想不到在他这里,我还能见到会让我开心的谁,可既然他说了我就照做。 洗漱完换下睡衣,他牵着我的手下楼,我隐隐约约听见了陆知非的声音。 走到客厅里,见他正跟唐凛说笑,他目光扫到我们,说了句:“来了。” 唐凛转头看过来,有一秒钟的怔愣。 而在他身边,有一个人被他的身形挡住,那人探头看了看,笑着叫道:“曼殊!” “……纪禾?”我瞬间睁大眼睛,忙挣开裴寂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纪禾跑来使劲抱住我,“我想死你了。” “我也好想你。”我拍了拍她的背,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孤独的。 纪禾放开我,拉着我的手腕把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个遍,有些心疼地说:“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你是不是都不吃饭的?跟你一比我快胖死了!” 身为专业模特儿的她哪里会胖,不过是逗趣罢了。 我笑道:“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纪禾俏皮地说:“哪里哪里,尚不及你。” “哎哎哎,姐妹花。”陆知非点着桌面,好声好气地说道:“你们都漂亮,所以能不能坐下再叙旧?我一直抬头看脖子很酸。” “谁要你看我们了。”纪禾小声地嘟囔着,拉我到单人沙发坐下。 陆知非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要想俏一身孝,还真不假。这白裙子一穿跟仙女儿似的,怪不得裴寂这好几天了都舍不得离家半步。不过你这发型……” “发型怎么了?”裴寂喝了口咖啡,问道。 “以前好像就是这样的吧?”陆知非不太确定。 唐凛睨了我一眼,邪气地笑:“好像是。” 我懒得理会他们两个。 纪禾握着我的手,轻声问:“你才起床,要不要先去吃早饭?” 我摇头想说暂时不是很饿,一杯温牛奶就放在了我面前,我诧异地扭头看了眼,莫倩倩说:“是少爷刚才吩咐的。” 裴寂音色温润:“先把牛奶喝了,等一下吃早饭。” 我依言拿起杯子,正要喝,又想到纪禾,就问她喝不喝。 纪禾说:“我吃了饭来的。” 于是我把牛奶喝光,莫倩倩收走了空杯,裴寂见状便专心地跟唐凛、陆知非说起事情来。 “明天上午十点,利美地皮的竞标会在维也纳酒店一楼的宴客厅举行。这是你的邀请函,协会见不到你,托我来转交。”陆知非把一份白色信封递给裴寂。“那块地皮的位置很好,对它感兴趣的人绝对不少,就我所知的秦家、莫家是一直都在打它的主意,他们两家到场是毋庸置疑的。” “就连我家老爷子都想去分一杯羹。”唐凛叠着腿,抽了根烟点上,边吞云吐雾边说:“不过我已经劝老爷子让他别想了,我说这块地皮非裴寂莫属。所以明天的竞标,唐家就不去凑热闹了。” 陆知非拿了他的烟盒跟打火机也点了一根,顺手又递给裴寂。 “陆家也不凑热闹了。我爸近几年都不打算在本市建新医院了。” 唐凛睨着他:“要退休了?” “早呢。”陆知非笑道:“他把目标扩展到外地了。” “谭家和徐家会参与吗?”裴寂一手把玩着打火机,一手捏着信封的边角。 “徐家有可能,听说他们想在那儿盖星娱的分公司。至于谭家……”陆知非迟疑了下,“不太好说。也许本来他家对那块地皮没意思,但知道了你想要以后,他家就觉得有意思了呢?真不太好说。毕竟谭羡自从他哥不明不白地死了以后就恨不得杀你全家,跟个疯狗似的。” 听到“谭羡”这个名字,我心里一颤,抬眼朝他们看去。 裴寂意味深长地说:“他可不是一般的疯狗。” 唐凛轻嗤:“是有脑子的疯狗。” “总之就是一只疯狗。”陆知非无所谓地一摆手。 裴寂笑了:“那照你这么说,明天的竞标,很有可能是一场恶战。” 陆知非说:“没有硝烟的恶战。” “可怕。我有点慌了。”裴寂将信封扔回桌上,向后靠着说:“不如我放弃,让他们去狗咬狗。” “别啊,你亲自下场去教训狗不是更好吗?你看雷卡,被你训得多温顺。”陆知非看向卧在花园草地上晒太阳的雷卡。 纪禾正要喝咖啡,闻言也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大概是角度问题,她好像没找到雷卡,便下意识地歪过身子,我正想叫她小心咖啡别洒了,可已经晚了。 咖啡瞬间泼了一大半在她胸口处,她穿的还是件浅色系上衣。 “完了。”纪禾说道。 我连忙抽了纸巾帮她擦,擦不掉,反而越弄越糟。 “要不然……你跟我去换一身衣服吧。” 纪禾看唐凛,唐凛点了下头,她才对我说:“好。” 于是我带着纪禾上楼回房,先让她去冲洗了下,才走进衣帽间,我让她看哪套合她的心意。 纪禾抱着肩膀溜达了一圈,“全是新品啊,有的还没上市呢。” “前天送来的。” 纪禾停下脚步,看着我:“我看裴寂对你真挺好的。” “软禁我也算对我好的一种方式吗?”我冲着她笑,“要是算的话,那我宁愿他不要对我那么好。” “那你能怎么办?”纪禾随手拿了件鹅黄色蕾丝衬衫看看,说:“你跑也跑不出去,别墅铁门那儿好几个保镖守着。” “……我知道。” 纪禾又说:“其实哪怕你跑出了这儿,也跑不出东都。就他们的手段……”她先换上干净内衣,再穿着衬衫对我说:“去年我跟唐凛闹了一回凶的,我被停了一个月的秀。我想飞去国外散散心,说我的护照有问题,我想开车自驾游,连高速都上不去。惹不起,真惹不起。” “至少比我要好。” 纪禾站在穿衣镜前,她的目光从镜子里落在我脸上,“曼殊,其实你可以比我好。只要你像我一样。” 我不说话了,我懂她的意思,可是我做不到了。 “……纪禾,你还记不记得你问过我,裴寂是不是真的杀了人?” 纪禾系着扣子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看我。 我垂下眼帘,慢声说道:“他没有杀人。” 纪禾的眼睛一下睁大:“那他怎么……” “是我。”我颤着声线:“是我和别人故意陷害了他。” 纪禾满脸吃惊地看着我,好像一下不认识我了,她看我的眼神变得熟悉又陌生。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你想离开他了,你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法啊?”纪禾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等她说完,她又说:“不对。你说你和别人……你和谁?” 我抿紧唇,除此之外不再多说。 纪禾怔怔地,茫然道:“裴寂没有杀人,却坐了四年牢,一开始还是被判的死刑。这真是……”她一时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迟疑了好一阵子才说:“真是太过分了。” 过分吗? 我也觉得过分。 所以我从裴寂一出狱就认为自己活到头了。我怕他,想躲着他,想逃开他,我见到他就想到自己的龌龊和不堪。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倍受良心的煎熬。 而正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该死,我才更加畏惧裴寂。尤其在他带我回到了东都,在他像以前一样对我好时,我更是感受到了他的可怕。 我问纪禾,“假如你对唐凛做了同样的事,而唐凛出狱后,就像裴寂对我一般对你,你会怎么样?” “……虽然我没那么大的胆子去陷害唐凛,不过是假如的话……”纪禾想了想,突然抖了一下,“我一定会被他吓死,每天胆战心惊的,怀疑他在憋什么大招等着爆发。” 我说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像在被他凌迟。” 纪禾略微难过地看我,“曼殊,我心疼你。可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怎么能那样对裴寂?要他是个臭男人,我什么都不说就为你鼓掌了。可他当初绝对是真心对你好,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羡慕你羡慕的要死。就这样,你怎么狠得下心?” 我闭了闭眼,“所以你该明白了,我和裴寂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那你也更不可能跑得掉了。裴寂没弄死你都是奇迹,让你跑?做梦吧,梦里成功的几率还大点。”纪禾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苦涩地笑了笑。 过了近两个小时后,陆知非和唐凛要走了,纪禾作为唐凛的女人,自然是要跟着他。 临别前,我们又抱了下,纪禾在我耳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怎样,都别做傻事。” “……不会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做傻事的。 纪禾用力握了下我的手,“那就好。我走了。” 我点点头,站在门廊下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 裴寂说:“以后可以常请她来玩。” 我侧首看他,想问他是要囚我一辈子吗?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一天慢慢地就熬过了。 到了晚上,裴寂在书房忙事,我则靠在床头看根本看不懂的书,书名叫做《百年孤独》。 这类书对我很有催眠效果,我翻了几页就头沉的厉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被人抱着放躺下,接着我感觉他的手轻轻拿起了我的右脚。 我的瞌睡顷刻间便消失了,支起上半身,裴寂坐在床尾,正往我脚踝上戴一条银白色的脚链。和那条断了的手链很像,只是垂下的亮片更大,也更好看。 “把你吵醒了?”裴寂细声问着,又摸了摸我戴了脚链的脚踝,他掀开被子躺进来,把我拉进怀里。 我想背过身去,他却突然低头吻住了我的唇,同时手探进了我的睡衣里。 我一愣,忙挣扎起来。 自从那次在车上后,他都没再碰过我。为了假装伤还没好,我每天洗澡都会偷偷把药膏挤一点进马桶里,再放到洗手台上,方便让他看见。今天也没例外,但是他…… 难道露馅了? 我想着,裴寂的手已经下去。 依然干涩的疼,我忍不住佝偻着身子,蜷起了双腿。 裴寂抱紧我,我抵在他胸前呜咽道:“疼……” 裴寂盯着我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缓慢地抽出手,又把我衣裤整理好,才贴在我的耳畔说:“睡吧。晚安。” “养足精神,明天的竞标你陪我去。” 然后,灯光散尽。 第38章 有钱人都是疯子 我从来没参加过什么竞标,这是第一次。 早上起床吃过饭后,裴寂一如既往地换了身墨色正装配一条银灰色领带,我则换了一条简约大方的赫本裙,是他给我选的。 等整理好,时间已过九点,裴寂带着我前往维也纳酒店。 我们到地方时,一楼的宴客厅里已经坐了许多人,个个衣着光鲜,谈吐不凡。 有两个脖子上戴着工作证的男人站在门口,让来人出示邀请函。 等裴寂把压根没拆的白色信封递过去时,两个工作人员都是一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不约而同地看裴寂,他的表情很稀松平常。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接过信封拆开,拿出里面邀请函看了看,接着伸出右手说道:“裴先生,您好。请跟我来。” 裴寂微微颔首,我挽着他的手臂跟着走进去。 工作人员领着我们到了一张小圆桌前,桌上放着一个名签和一个举牌,上面分别写的是“裴寂”、“15”。 “裴先生,这是您的座位。” “谢谢。”裴寂淡淡说了句,拉开椅子让我先坐下,随后他坐在了我旁边。 “竞标还有二十分钟开始,我们为您准备了茶和点心,稍后为您奉上。请您稍等片刻。”工作人员说着弯了弯腰,随即退后了两步才转身走开。 自我和裴寂进来后,我就隐隐约约感觉好多人都在看我们,而且还听到有人说了裴寂、杀人、坐牢这样的字眼。 我无意识地抿紧了唇。 出神中,头顶突然投下大片阴影,像是有人挡住了灯光。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年纪与我相仿,容貌普通的男人站在了我身边。他却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裴寂。 “裴寂?”他叫了一声。 裴寂视线扫过去,接着挑起半边眉,慢慢起身:“我当是谁。好久不见,莫瀛。”他朝对方伸出手。 “还真是你。”莫瀛和他握了握手,“早听说你出来了,今天才头一回看见你。刚才你进门差点没认出来。怎么?你也想要利美这块地?” 裴寂笑道:“好东西当然谁都想要。” “可也不是谁都要得到。你看来的这些人……” 裴寂顺着他的话随意看了一圈,没说别的,就只说:“尽力而为吧。”语气中也并没有志在必得的坚定信心,仿佛就是顺应天命,“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随意。 莫瀛闻言,略显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即笑道:“说的是,也只能尽力而为。我先过去了,改天请你喝酒。” 裴寂微笑点头,等人走了以后,他嘴角的笑意才散去。 喝了一杯茶之后,竞标正式开始。 主持人上台,才说了个“女士们、先生们”,就被刚刚关闭又开启的大门打断了声音。 在场的多数人都回头看去,我也是。 只见穿着一身墨蓝色条纹西装的徐司廷在助理的陪同下慢慢走来了。 他从我们的前方走过,目光淡淡扫过我,随即对台上的主持人致歉:“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请继续。”说完他便和助理一起坐下,就在我们旁边。 我收回视线看了眼裴寂,却正与他的眼神对上,他淡笑着,转头看向前方。 主持人将开场白熟练地进行完之后,他背后的投影幕布上就出现了一张照片,是未被开垦的一块空地。想来应该就是“利美”。 随着ppt上各种方位照片的更换和主持人口若悬河的介绍,我能感受到周围人的蠢蠢欲动,大概他们都希望能尽快进入主题。 滔滔不绝地讲解了十几分钟,主持人终于宣布了此次竞标的报价规则:一次举牌五百万,三次提示后无人举牌,竞标结束。 “本次竞标,起价:三千万。现在,开始。” “7号桌三千五百万。” “10号桌四千万。” “23号桌四千五百万。21号桌五千万。12号桌五千五百万。” “10号桌六千万。” “14号桌六千……” 主持人接连不断的喊价声透过音响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惊讶于他的业务能力之强,有时我都没看到举牌的人在哪里,他便已经迅速地喊出了“xx号桌”,而且口齿清晰,舌头都不打结。 同时,贫穷也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在短短三十秒的时间内,价格就上升到了七千万。 我见裴寂闲散地饮茶,有些疑惑,但我的疑惑还没持续两秒,裴寂便举起了他的牌子。 主持人说:“15号桌,一亿。接下来,竞标规则:一次举牌一千万,三次提示后无人举牌,竞标结束。起价:一亿。现在,开始。” 裴寂放下牌子,把之前服务员端上来的一叠精致小点心放在我手边,轻声说道:“御食斋的点心,尝一尝。” 我看看他,拿起一小块绿豆糕放进嘴里。 之后,裴寂都没再举过牌,倒是两亿时,徐司廷举了牌。 随着金额地不断提升,报价也从初始的五百万到了三千万。我听得叹为观止。 也许是价格被抬得太高了,举牌的人越来越少,五个亿往后,就只有方才来和裴寂说话的莫瀛7号桌,跟13号桌姓秦的中年人争相举牌。 “现在7号桌报价七亿七千万,还有人要继续报价吗?”主持人询问道。 见无人响应,他说:“七亿七千万一次,七亿七千万两次,七亿……16号桌,八亿。接下来,竞标规则:一次举牌五千万,三次提示后无人举牌,竞标结束。起价:八亿。现在,开始。” 八亿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陡然增加。 裴寂此时,再一次举牌。 “15号桌八亿五千万。” 有钱人都是疯子。我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看徐司廷和裴寂,脑海中对金钱已完全失去了概念。 到后来,这次竞标似乎就成了他们两人的角逐,报价到了十个亿时,我以为这该是极限了,却不想没一会儿又到了十三个亿。 我真的想不到裴寂要用那块地皮做些什么,才至少能把这十三个亿的本钱拿回来。 主持人例行询问道:“现在15号桌十三亿,还有人要继续报价吗?”他等了五秒,继续道:“十三亿一次。” 我看向徐司廷,他蹙着眉像是在犹豫。 “十三亿两次。” 徐司廷握紧了他的牌子,动了动。 “十三亿三次。”主持人一锤定音,右手朝我们伸出:“恭喜15号桌以十三亿的价格获得利美地皮的开发权。此次竞标结束,谢谢大家。” 徐司廷放下举到半空的牌子,看了过来。 “曼曼。”裴寂唤了我一声,我握住他递来的手,随他站起身,有人上前来祝贺他,他一一笑着谢过。 莫瀛说:“裴寂,可真有你的。十三个亿,值吗?” 裴寂笑道:“不值我也不会花十三个亿买下来。” 莫瀛摇摇头,很是不理解的样子。 “裴先生,恭喜。”徐司廷站在了裴寂面前,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裴寂温和道:“谢谢。”两人连手都没握。 徐司廷看了我一眼,沉默,和他的助理转身离去。 后来的时间裴寂都在和投标方还有什么协会的人谈话,我每个字都听了,但都没听懂,索性最后我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等他。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双方终于握手告别。 走出宴客厅一看才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 裴寂拿出手机,刚解锁,就听身后有人在叫他,我往后看了眼,是投标方,手里拿着份文件。大概是忘记了一些事。 “曼曼,给赵忠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裴寂把他的手机给了我,然后就走向投标方。赵忠是他的司机。 我依言在手机电话簿里找到赵忠,给他打过去,他却说他到了,但是酒店门口被出租车堵住了,他没办法开上来,需要我们从右边走下去。 我听着,下意识地就往右坡下走了两步,“在哪里?我没唔……”正说着话,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我吓了一跳,裴寂的手机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接着我被人单手扣着腰抱起,迅速地带到了地下停车场。他把我塞进了一辆车的后座,立即关门。 徐司廷坐在一边,“林小姐。” 我瞪大眼睛,心脏都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徐先生,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徐司廷命人开车,对我说:“抱歉,实在仓促,来不及多做计划,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应该知道,裴寂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想到裴寂在察觉我不见了后,很有可能会用尽手段来寻找我的下落,我就一阵心慌。 “但我也知道,错过了机会,想再有下一次也不知要等到几时了。”徐司廷似笑非笑地说:“毕竟他看你看得太严了。” 我没有对此发表意见,身体向后靠着,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徐司廷看了看手表,“天有些晚了,你先去我的公寓休息。明天去见我父亲。” “去你的公寓?”我讽刺地笑了笑,“不必了。随便找一家临时住宿就好。” 徐司廷看着我,也没拒绝。 脱离了裴寂的掌控,我心神不宁,总怕出问题,所以一夜无眠。 次日大早,徐司廷来接我到了徐家,他把我领进了徐振生的书房,而徐振生正坐在太师椅上戴着老花眼镜看早报。 他已年过六十,却保养得很好,看着至多不过五十岁。 林琅长得很像他,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以至于当初我偶然遇见他就能肯定,他是林琅的亲生父亲。 “爸,林小姐来了。”徐司廷说道。 徐振生拿着报纸应了声,看也没看我一眼,说徐司廷:“你先出去吧。” 徐司廷点了下头。 门被徐司廷拉上,徐振生便不再说话了,我站在那里,好像被他遗忘了一般。我知道,他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等他看完早报摘下眼镜,才慢悠悠地开口:“林小姐,坐。” 我扯了扯嘴角,在沙发上坐下,他看着我说:“林小姐看起来变化不大。想来程易安对你也是不错的。不过,我听司廷说你们离婚了。” “是,我和他离婚了。” “可惜了。”徐振生叹息着摇头。 可惜? 若是没有他的表态,程易安怎么会主动提出离婚? 我没心思看他的惺惺作态,直接问道:“听徐先生说,徐老先生想见我,是有事情要跟我说。” 徐振生先是表现出了疑惑,接着又恍然地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倒真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徐老先生推翻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竟然会想要见我。”我这话说的不无讥讽,可以说是把我对他的不满都赤裸裸地传达了出来。 徐振生看我的眼神有几分锐利,仿佛是想斥责我。但大约也是跟要和我说的事情有关,他没那么做,而是说:“事关我儿,即便是推翻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也无妨。” 我猜到是和林琅有关,也不觉得意外,“请说。” “我找回林琅四年了,虽然我们是亲父子,处在一个屋檐下,但他至今不同意入我徐家的族谱,也不同意改成徐家的姓。我和他说过许多次了,每次都无疾而终。我要你帮我去劝劝他,再怎么说你们也曾经姐弟一场,我想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明白了徐振生的目的,我一时没有吭声,他沉声道:“难道林小姐不愿意帮这个忙?” “徐老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帮您这个忙。”我掀起眼帘看向他,“而是您真的确定,林琅到如今还会对我的话言听即从吗?” 我说我当初决定和程易安结婚离开东都,林琅就已经不再拿我当他的姐姐了。你让我去劝他,大约只会适得其反。 徐振生却不同意我说的话,他站起身走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林琅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现在他若是见到你,说不定还会很高兴。” “他见到我若是很高兴,那徐老先生恐怕就会很不高兴了。” 徐振生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微微地一笑,“徐老先生,林琅是您的儿子,这一点不论他是否进徐家族谱,是否改姓,都不会有变。我相信手握dna鉴定书的您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既然林琅是您的儿子,入族谱,改姓,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更何况,他姓林,林竹音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了谁的姓。” 听到“林竹音”这个名字,徐振生的表情有一瞬间微妙的变化,他说:“看来林小姐是不会帮我了。” “是帮不了您。”我纠正他说道。 徐振生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冷静地任由他逼视都不为所动。 他说:“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给林琅的将来做打算,林小姐会不会改变主意?” “什么意思?”我拧起眉。 徐振生说:“我老了,想把产业都交给司廷去打理。但他终归不是我的血脉。若我没有林琅也就罢了,可我既然找到了他,就不能不为他考虑以后。司廷是个好孩子,也是个人才,但今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得到?他们兄弟和睦自然是好,可如果有一天反目成仇……林琅是断然斗不过他的。所以我想把星娱公司的股份转给林琅一部分,好让他们互相牵制,这样未来的路也会稍微平坦一点。” 我没想到徐振生考虑的是这个,惊讶地说道:“你跟林琅说过这些吗?” “说过。但他说不需要。”徐振生回答的言简意赅,但我也能想象得到,以林琅的性格他说这话时的坚决。 徐振生问我:“林小姐,现在你是否改变主意了?” 我很想说没有,但我无法欺骗自己,“我试一试。”我也要为了林琅的将来做打算。 听到我说“试一试”,徐振生满意地笑了,他张口又说:“下个星期三是林琅二十岁的生日,我希望在他的生日宴上能够当众宣布这件事。” 这就是给我的期限。我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有件事想求徐老先生帮忙。” 徐振生的笑意顿时收了回去,变脸之快令我自叹弗如。 “林小姐请说。”他冷冷道。 “事成之后,请派人送我回滨城。” 徐振生闻言看我,我说:“这对您而言应该不勉强。” 徐振生不置可否地说:“不勉强。我答应你。” 我点了下头,见他似乎没有话要说了,便起身要走出去。 “听司廷说,你是跟裴家的二少爷一起回来的。” 我脚步一顿,回头去看他,“徐老先生想说什么?” 徐振生笑:“林小姐是个聪明人。” 不,我不聪明。 跟你们这些人比起来,我愚蠢透顶。 我沉默着走出书房,见徐司廷站在窗前,徐振生唤道:“司廷,你进来一下。” 徐司廷走了进去,父子俩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很快他便走出来,带着我下楼。 “父亲要我给你安排住处。你想住哪里?” “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不被裴寂再带回到他的别墅里软禁。 “我的未婚妻在南庭有一处闲置的公寓,你住那里会很安全。”徐司廷转头看了我一眼,“不用担心,我会先问她的意见。” 这样不太妥。但我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我不能住酒店,也不能住徐家,要是像昨晚那样住路边的临时住宿或者小旅馆,更加没有私密性。 住在徐司廷未婚妻名下的公寓里,虽然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裴寂找到,但至少应该会过一段时间。而我只需要一段时间就好。 想着,我也没再拒绝。 我在思考时,徐司廷已经给他的未婚妻打完了电话,她不介意把公寓暂时借住给我,还说下午会把钥匙送来。听着是个挺通情达理的女孩子,我稍微放下了心。 解决了住处的问题,我就想去见林琅,裴寂说过他在古里影视基地拍戏,离得并不远。 到了那里后,负责带林琅的经纪人白慧来迎接徐司廷,见到我她愣了愣,但很识趣地什么也不多问,就直接让我们去了林琅的化妆室。 她说:“林琅今天的状态不错,再有两个镜头就休息吃饭了。很快。你们再稍微等一会儿。” “进度怎么样?”徐司廷问道。 “三分之二了,还行。刚开拍的时候进入不了角色,再加上廖导又是暴脾气,两个人磨合了很久。后来他找到感觉了,就很顺利了。前天一起吃饭,廖导喝醉了,跟我夸他天生就是演戏的料。”说着,白慧笑了,有些自豪。 徐司廷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白慧给我们接了两杯水,让我们坐着等,她去片场看看。事实上我想快点见到林琅,可据说导演很严厉,外人一律不准靠近,我也不想让林琅难看,就只能作罢。 等林琅来的过程中,我很紧张,一直在喝水。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他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会有什么反应。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好像听到了林琅说话,我忙向徐司廷确认:“是林琅的声音?” “是。” 徐司廷的话音未落,化妆室的门就开了,穿着打扮好似古代少侠的林琅边进来边说:“徐司廷和一个女人?他未婚妻?他带他未婚……” 林琅看着我,一下没了声音。 徐司廷笑了:“林琅,是林小姐来看你了。” 我慢慢站起身,叫道:“……林琅。” 林琅没应声,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他稚嫩青涩的五官全长开了,眉宇间如今透着少年的轻狂和男人的稳重,个子也更高了,百科上写的是183厘米,不知道准不准确。完全就是个大男孩,和过去那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林琅,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把他交付给徐振生是对的。 我宽慰地想着,却听林琅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这里?” 我僵在原地,徐司廷蹙眉,沉声道,“林琅!” “是你带她来的?”林琅眼神冷漠地看向徐司廷,“把她带走。我不想见到她。” “林琅,她是你姐姐。” 林琅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突然挥起拳头砸在了门上,怒吼道:“我没有姐姐!从她四年前把我丢下,跟那个叫什么程易安的走了以后,在我心里,她就再也不是我姐姐了。” 第39章 曼曼,为什么你总是想逃跑 林琅近乎凶狠地瞪着我,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姐弟那一层关系,好像我们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事实上对于林琅再见到我的态度,我是有一点点预料到的。毕竟我当初告诉他我要嫁给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人,并且要随他回他老家所在的小城市时,林琅愤怒至极,拖着那副生病的身体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而当他得知我的计划中没有他,我要把他“还给”徐振生,他的亲生父亲时,他对我的失望全都写在了他青涩的脸上。 他说:“原来你一直都想舍弃我。” 至今我都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眼里那慢慢灰暗下去的光。 我想也许他直到最后一刻对我还是留有希望的,但我却没有否定他的话,而是残忍地回答他:“林琅,我也会累。”这就说明我同意了他说的,我一直都想舍弃他。 后来我们两人之间谁都没再说一句话。好像对彼此的感情全都被终结在了上一秒。 当时我想的是,我已经答应了徐振生今后都不会再踏足东都,也不会再和林琅有任何交集。所以我想让林琅忘了我,不要再想着未来还会不会和我见面。因为我们不可能再见了。 可是老天偏偏喜欢玩弄人。 不仅裴寂把我带回了东都,徐振生更是否定了自己曾经的话,还要我和林琅见面。这一切都是我不曾想到的。 如今面对着林琅的愤怒,我也是无话可说。 徐司廷是知道其中缘由的,毕竟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有很大的“功劳”。 他试图平息林琅的满腔怒火,“林琅,你先……” “别再说了!我不想听!”林琅一声怒喝,打断了徐司廷的话,徐司廷蹙眉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白慧。 白慧早就懵了,此时被徐司廷一看才回过神来,立即就去拉林琅,小声地安抚道:“林琅,你注意一下,别被人听见了。” 林琅甩开她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马上离开这里!一个选择抛弃了我的人,我根本不想要看见。” “林琅!”徐司廷不满地看着他。 “算了。”我勉强地笑了笑,说:“既然他不想看见我,我就先走了。”我把一直攥在手里已经有些变形了的纸杯放在桌子上,然后低着头迅速地从林琅身边走过。 徐司廷不知又跟林琅在说什么,没有出来,我站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等他。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在地面上,很是斑驳,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我慢慢蹲下身看着,双眼不知不觉中变得湿润了。 我摸了一把,有明显的湿意,又觉得很可笑。 是自己做的决定,有什么资格哭。 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头顶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性嗓音,“群演?” 我一惊,猛地抬头看他,萧何表情意外:“怎么是你?”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头戴渔夫帽的男人,闻言看了看我,问他:“你认识?” “认识。”萧何轻笑,“何止是认识。” 我立即站起身倒退了两步。 头戴渔夫帽的男人不知有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摸着下巴打量我,“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就是个头高了点儿。哎你有没有兴趣演戏?我这儿刚好有一个类似花瓶的角色,景容让投资商给撤了,我正愁找不到替补呢。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你别打她的主意。”萧何有些哭笑不得地拦住他,“她是裴寂的人。” “裴寂的人又怎么?裴寂……裴寂的人?”男人不太相信,萧何点了点头,他便一脸惊奇地又望向我。 我抿紧唇警惕地看着他们,萧何却随意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裴寂呢?你在这里,他不可能不在。” 我愣了愣,一时没说上话。 萧何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张了张嘴,下意识地说:“他在忙,只有我自己。” “是吗?”萧何似乎有所怀疑,点了点头。 我怕露出破绽,便想着找个借口赶紧先脱离他的视线,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徐司廷出现了,他还跟头戴渔夫帽的男人认识。 两人握手,男人笑着说:“徐总,又来看林琅?” “是。廖导吃饭了吗?”徐司廷边问边朝萧何微一点头,也算是打招呼。 廖导说:“没呢。徐总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我请。” 徐司廷微笑道:“不了,还有事要办。” “那我也不强留你了。反正日后多的是机会。” “说的是。那我就先走了。林琅就拜托廖导了。”见廖导应了声好,徐司廷才叫我一起离开,我转身时注意到萧何的视线始终定格在我身上,我不动声色地咬着下唇加快步伐,直到上了车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问徐司廷:“廖导就是林琅这部戏的导演?” 徐司廷嗯了一声,我又问:“他和萧何是什么关系?” 徐司廷看了我一眼,“他们二人合开了一家影视制作公司,叫轻禾影业。” 原来如此。 我怔怔地坐着,想的是萧何看起来还不知道我和裴寂之间发生的事,但他看到我和徐司廷在一起,肯定已经起了疑心。说不定他都在给裴寂打电话问是怎么一回事了。 徐司廷大概以为我在想林琅,便出声安慰道:“林琅那边你不要太担心,他很快会想通的。” 我说:“我知道。”心里却十分没有把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路无话,徐司廷带我先回了徐家,他把我和林琅见面的事情告诉了徐振生,徐振生什么也没说,显然也是无话可说。 到了快下午的时候,徐司廷的未婚妻凌萱来了。 她生得娇小可爱,个性也很外向活泼,把公寓钥匙交给我以后便黏着徐司廷不放。我见状,也不想打扰他们,便让徐司廷找人送我到了南庭小区。毕竟在徐家待着我也很不自在。 公寓虽说是凌萱闲置的,但里面无论是家具还是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防尘布盖得好好的,只需要随便打扫一下就可以。 但我也不是长住,便只整理了客房的床铺。 还没整理完门铃就响了,我放下床刷去开门,从头武装到脚的纪禾拎着旅行包蹿了进来,立马催促我关门。 是我在下车之前借用了司机的手机给纪禾打的电话,因为我身无分文,也没有换洗衣物。徐司廷是要给我钱的,但我拒绝了,因为拿了钱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不是说不急的吗?” 纪禾摘下帽子、墨镜、口罩,“你不急我急啊。趁着白天唐凛没空理我,当然要赶来救济你。”她蹲下打开旅行包,“我不能给你卡,就拿了五万现金来。其他衣服鞋子都是我穿过的,不过内衣是我刚给你买的。哦还有一些速食品,我想你也不方便常出门买吃的,你先凑合一下吧。” 我觉得不安:“会不会被唐凛发现?” “不会。钱是我私人小金库的,他不知道。至于衣服鞋子,他去我那儿除了卧室,其它地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我的衣帽间。没事儿的。”纪禾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我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做到像她一样镇定。 纪禾说:“姓徐的也够厉害的,还真从裴寂手里把你弄出来了。” 我没吭声,不想说徐司廷其实一点也不厉害。“纪禾,我快害怕死了。”我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纪禾安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走到我身边蹲下抱着我,低声说:“怕是正常的,我也怕。面对他们没有几个人是不怕的。但会过去的,你现在不是已经逃出来了?会过去的。” 说着说着,纪禾便没了声响,和我同样是一脸的木然。 她没能陪我待多久,因为唐凛晚上会去她那儿,她要早点回去做准备。 我想送她下楼,她拦住了我,让我一个人还是小心点儿好。她站在电梯里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能帮的我一定帮。” “好。”我应着,看电梯门缓缓关闭。 纪禾一走,那种寂寥感又瞬间将我包围,我飞快地洗了澡后便上床休息,连饭也没吃。 之后的三天我都窝在公寓里,暂时没再去找过林琅。徐司廷给了我一部手机,上面存了他和林琅的手机号码。但我也没有打给林琅,我怕再影响了他的情绪,他会拍不好戏。 在这三天里,除了裴寂花十三亿夺标的新闻,我再也没听到有关裴寂的其它消息。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等到了第四天晚上,纪禾因为不用陪唐凛就偷偷跑来找我,她买了烟和酒,还点了很多外卖,说要和我一醉方休。 我的确需要麻痹一下神经好好地睡一觉,便和她席地而坐,两个人又是抽烟又是喝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正聊着几年前我们一起刚入行当模特儿的事,门铃响了,纪禾叫道:“啊!我点的麻辣小龙虾终于来了!”她费力地想站起身,起了一半却又摔坐了下去。 我们彼此喝的酒差不多,只是我当过陪酒小姐,酒量自然是比她要好。 “我去拿吧。”我说着站起来,晃了下有些眩晕的脑袋,我吸了口烟,走去开了门。 门打开,我吐着烟雾,一下子便对上冷若寒霜的眼眸。 背后还传来纪禾的叫嚷:“是我的麻辣小龙虾来了吧?曼殊~” 裴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衣着随意,他右后方站着满身邪气的唐凛。 我喉咙干涩,却还算冷静,心里想着:终于来了。 裴寂抬脚迈进来,我忙往后退去,到了客厅里,纪禾还大声嘟囔着:“曼殊!快来喝酒!喝了酒继续骂那群王八蛋!”殊不知我们骂过的王八蛋已经站在了眼前。 唐凛看了看醉酒的她,又扫了眼地上,嗤笑道:“还挺会享受的,嗯?” 听到他的声音,纪禾似乎愣了愣,她抬眼看过来,瞬间清醒了,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过来。”唐凛抬了抬下巴。 纪禾脸色苍白地乖乖走到他跟前,唐凛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纪禾身体微微颤抖,却是一个字的辩解也没说,唐凛松开手道:“把你的东西拿上,跟我走。” 纪禾一声不吭地拿了她的外套和包出去,唐凛走前看了我一眼。 随着门关上,我手上蓦地一烫。是烟烧到了我的手,我把烟蒂丢进外卖盒里,接着掀起眼帘看裴寂,他站的笔挺,眉眼冷淡,沉默地望着我,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他朝我走来。 我想也不想地转身就往客房里跑去,即将关紧门的一刹那,他的手从门缝里伸进来,坚硬的门板把他的手夹在与门框之间,我整个身子都压在上面,他手指逐渐泛白却也不退让。 彼此僵持了几分钟,我终还是先一步放手,他缓缓推开门,漫不经心地甩了两下右手,手背上深深的一道压痕。 他轻轻碰了一下,语气相当温和地说道:“曼曼,为什么你见到我,总是想要逃跑?” 我说因为我不想再回到那栋别墅,我不想再当你的宠物。 裴寂听了,勾着嘴角笑了,笑完他将我推倒在床上,整个人都欺压着我:“但你就是我的宠物。你看,我连链子都给你戴上了。”他的手向下抓住我的右腿抬起,那条脚链的亮片碰撞着发出细微的响声。 这个姿势羞耻,我穿的又是吊带裙,我挣扎着让他放手,他却一把薅住了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了脸,他亲吻了我的眼睛,“不过显然要用它来限制你是不够的。我就该用铁链拴住你的脖子,再把你关进钢筋铸造的笼子里。这样你才跑不掉,也没人能带得走。你觉得呢?” 我被他的话吓得浑身发冷,“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裴寂放下我的腿,手从裙下扣紧了我的腰,我一下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发狠地咬了下我的唇,嗓音低沉:“你都能这样对我,我为什么不能以同样的方式来对你?曼曼,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对你的底线。你知道当我回头发现你不见了,只找到一部碎屏手机时,我在想什么吗?” 我拧眉看着他,他说:“我在反省。我不该对你那么好。毕竟你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你宁愿跟徐司廷走,宁愿住陌生人的房子,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看来我在你心里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的手扯下我的吊带,我失声尖叫起来:“裴寂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裴寂松开了我的头发,却转眼掐住了我的脖子,他冷着俊俏的脸,一言不发地吻住了我。 我呼吸困难,更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我拼命地在他身下挣扎,双手不断地拉扯他的衣服,拍打着他的背部。 也许是对我的干扰有些不耐烦,裴寂将我蛮横地翻转了过去,他向后将我的两条手臂剪刀钳般攥住,我的脸因为他的压迫而埋进了被子里。 从身体里冒出的疼像毒药一样传遍我的四肢百骸,我的眼泪像决堤般涌了出来。被子掩住了我的口鼻,我的哭喊和嚎叫都消失在了咽喉里,我想让他走开,我想让他停下,我痛得全身紧绷像要死了一样。可我说不出话来。 裴寂贴着我的背,温热的唇噬咬着我的耳尖,我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彻底地趴在了床上。 “没力气了?”他在我耳边暧昧低语。 我机械地,一点一点地侧过脸去看他,朦胧的水光里,他笑得像个魔鬼。 “你还记不记得,警察来的前一天晚上,你一直缠着我。我很意外,平时你都很害羞,总是受不住跟我求饶,怎么那天会那样热情。后来我懂了,原来你在用那种方式跟我告别。” 裴寂凝视着我的眼睛,“既然如此,你也该用那种方式,迎接我的归来。虽然已经晚了。” 我听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灵魂像堕入了黑暗,终于绝望。 醒来时我缩在裴寂的怀里,他正在抽烟,看清他的脸的瞬间,夜里不堪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入我的脑海,我猛地推开他下床,却因腿软跌在地上。被子被我带了下来,我看到上面点点的血迹,撕裂的疼让我恐惧,我抖着手拿它包住了身体。 裴寂坐直了身体,冷冷地对我说:“上来躺好。”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又说:“不然你想再来一次。” 我听了,愤怒地瞪向他,他把烟放进嘴里,伸出一只手给我。手臂上全是指甲的抓痕。 我没有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而是扶着床沿自行狼狈地躺了回去,他扯开被子盖住下半身,把我按在他胸口,我反抗了一下,他夹着烟垂眸看我,眼里的寒霜凝结。 见我不再动了,他说:“你知道这四天里,有多少人因为你而遭殃?” 我无动于衷地靠着他。 “维也纳酒店的门童,保安,以及监控室里的人员,全部被开除。就因为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却没有一个人及时发现。除此之外,还有四名故意挡路的出租车司机。当然,最严重的应该是纪禾。”裴寂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问我:“你说唐凛会怎么惩罚她的包庇?” 我有了一丝反应,抬眼看他。 裴寂笑道:“在对女人方面,唐凛可不像我这么有耐心。”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她无关。是我让她帮忙的。”我想到唐凛那双总是充满了邪气的眼,慌了神,“你给唐凛打电话,你让他不要为难纪禾。” 裴寂不为所动地看着我,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我想去拿,他按下我的手臂,“知道错了吗?” 我嘴硬道:“我哪里错了!” 裴寂淡淡地问:“你说呢?” 我咬着牙:“我没有错!” “看来你要见到纪禾的尸体才会承认自己错了。” 裴寂睨了我一眼,接着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到一边,我见他开始穿衣服,像是要走了,就连忙拿了他的手机想找唐凛的号码。可我打不开他的锁屏。 系好衬衫的袖扣,裴寂把手机从我手里拿走,接着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他说的那句话始终在我耳边回荡,我披上外套跑去客厅找到了徐司廷给的手机,打给纪禾却提示关机。 我懵了一会儿,回过神又连忙匆匆洗漱穿衣,然后打车去了纪禾所在的模特经纪公司。我问前台纪禾有没有来,她说没见到,当时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我又问能不能给我纪禾住处的地址,她说不能。 我站在模特经纪公司的门外,只觉手脚冰凉。 麻木地站了五分钟,我给裴寂打去电话,我说:“我知道错了。我跟你回去。你让唐凛放过纪禾。” “来维也纳酒店。”裴寂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敢耽搁,立刻赶去那里,到了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就在大厅里张望,没一会儿就见他从电梯里出来,换了身正装,身后还跟着一个我没见过的男人,男人拎着公文包。 他没注意我,视线投向外面,我小跑着到他面前,话没来得及说一句,他突然把我拉进了怀里,手压着我的头。 “裴先生,请问您是否已经签订了利美合约?” “裴先生请问您花十三个亿买下利美的开发权,是想将它打造成什么?” “裴先生能透露一下四年前的事情吗?” “裴先生您抱着的这位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吗?” “裴先生……” 不知哪里涌出来的记者将我们重重包围,快门声和闪光灯接连不断,我听到裴寂笑着说了一句:“抱歉,暂时无可奉告。”他搂着我往外走,酒店的保安都来阻止记者,一直跟随在裴寂身后的男人说:“先生,车已经到门口了。您先走。” 裴寂点了下头,在保安的护送下到了车前,司机赵忠拉开车门,他便带我坐上了车。 “去金字塔。”他吩咐道。 我有些着急,他扫了我一眼,“唐凛在那里。” 第40章 曼曼,是你的手机在响 金字塔是东都最具盛名的高级娱乐会所,里面消费高的吓人,正如它的名字“金字塔”,能去那里玩儿的人可以说个个非富即贵,都是上流圈子里说得出名号的人物。 以前裴寂和唐凛他们一帮人就经常去那里喝酒、唱歌、玩牌,轰趴,还跟人在里面打过架。我十八岁的生日派对也是在金字塔办的,真的花了裴寂很多钱。 到达金字塔门口,裴寂让赵忠先把车开回去,接着就带我下车进去。 金字塔的装修就如同它字面上的一般,金碧辉煌。看起来既觉得俗气,又觉得奢靡,给人的感觉非常矛盾。 裴寂谢绝了要帮忙带路的服务生,领着我轻车熟路地上了四楼,然后停在了熟悉的1234号房门口。这是他们专属的包厢。 里面有欢乐的说笑声隐隐传来,裴寂拧着门把推开了门,里面一屋子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女人。 她们不知道在干什么,头对着头围着桌子形成了一个大圈,头上还戴着毛茸茸的兔子耳朵,根本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我站在裴寂身边,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地在看挂在墙上的一条彩色横幅。 “热烈庆贺裴二少爷签约成功!利美必胜!” 原来是庆功宴。我心里想着,收回视线,却刚好看到坐在沙发上拿着ipad的唐凛,还有萧何。 我下意识地就想走过去问唐凛纪禾在哪儿,裴寂却抓着我的手不放,他蹙眉看着那群热烈讨论中的男男女女,说了句:“你们在干什么?” 大约是他的音量平常,而那群人的分贝又过高,没人听到他在说话。 裴寂眉宇间有了一丝不耐烦。 正笑看他们玩闹的萧何看见了我和裴寂,笑容一收,立即用手肘捣了捣旁边的唐凛。唐凛的目光定格在ipad上,懒得搭理他,萧何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又拍了拍他的手臂。 唐凛扭头看他,萧何示意他看这边。 唐凛便看了过来,随即他关了ipad,倚着沙发侧了侧身子,抬起大长腿一脚踹在了一个人的屁股上。 “操!唐凛你大爷!”陆知非骂了他一句,头也没回。 唐凛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陆知非无药可救。 裴寂冷着脸“砰”地一下子关上了门,巨响震得人耳膜一颤,那群人一个接一个地回头看来,包厢里瞬间变得安静了。 手里拿着两个礼花的陆知非喊道:“裴寂?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裴寂心平气和地又把话问了一遍。 “给你制造惊喜。看不出来吗?”陆知非边说着边拉响礼花,七彩的纸屑飞舞,他堆起笑脸说:“surprise!” “surprise”就像是一个信号,让其她愣了的人纷纷回神,也跟着叫了声“surprise”把礼花拉响。一时间头顶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丝带和纸屑,粘在头发上拿都拿不掉。甚至有一小块纸屑还飞进了我的眼睛里,弄得我很不舒服,都不敢睁眼。 我正揉着眼想把异物揉出来,却突然被人挤到了一边,裴寂拉着我的手毫无防备地就松开了。 我扶着墙,不明所以地看着十几个头戴兔子耳朵,穿着性感的女人把裴寂围在了中间,脸上全都带着妩媚的笑,眼神勾人的紧,嘴里还说着一些有挑逗意味的话。 裴寂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此刻越发骇人了。 陆知非大声叫着:“停停停!停!” 兔女郎们停了手,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的茫然。 “撤吧撤吧。还有什么惊喜可言。没意思。”陆知非摆摆手,把兔女郎都赶走了。 十几个兔女郎一走,房间就显得不那么拥挤了,裴寂对还悬挂着的横幅抬抬下巴:“把那个东西也摘下来。” 陆知非看了眼,说道:“林曼殊来,我把兔女郎撤了没问题。但是这个,不行。除非你站那底下让我拍张照片发朋友圈。拍完我立马摘了。”说着他就掏出了手机。 裴寂冷漠地睨了他一眼,大步走上前自己把横幅硬扯了下来。 陆知非“嘿”了一声,说道:“敢情今天这钱我都白花了。兔女郎是,横幅也是。” “话别说的太早,今天还没过去呢。”萧何笑着摸了酒杯,对裴寂说:“知非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就想借利美这个机会让你高兴高兴。本意是好的,就是方法不太对。” “谁说不是呢。”陆知非说:“一个林曼殊就能搞定的事儿,我还偏偏整那么多花样,最后还落不下好。我可真倒霉。” 唐凛笑骂道:“你活该倒霉。” 裴寂拉着我过去坐下,什么也没说,而是自行拿了个酒杯先自罚了三杯。 他们都是一起玩了十几年的朋友,很多话都不必多说,说了反而显得生疏。三杯酒下肚,话题就翻篇了。 萧何问:“合同签了?” “签了。”裴寂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又松了松领带,不明显地笑道:“没签我能过来?” “有道理。”萧何失笑道。 唐凛跟着问:“审批什么时候下来?” 裴寂拿了杯果酒给我,“周德怀的意思是会让下面人尽快。他虽然贪,但说话还是很可信的。我预计不会超过这个月。” 陆知非有些意外:“那照这么说,下个月就能挖土动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裴寂点点头。 “出不了意外。就算真出了什么意外,还拦得住你?你买这块地你爸妈都拦不住你。”陆知非从果盘里捏了个樱桃放进嘴里,“嗯甜。你尝尝。”他把果盘推到了我面前。 我没动,没心思动,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纪禾怎么样了。 我看了眼裴寂,又看了眼唐凛,陆知非拧着眉疑惑道:“你一会儿看裴寂一会儿看唐凛,你想说什么啊?有话你就说啊,都老熟人了。” 我又看向裴寂,他抿了口酒,眼神淡漠地回望着我。 我抿紧唇没把话问出口,陆知非挑起半边眉,不等他说些什么,裴寂就轻笑着覆上了我的手,对唐凛道:“她想知道你昨晚上把纪禾带走都做了些什么。” 唐凛闻言看着我,重复道:“做了些什么?” “男人和女人还能做什么?”陆知非说道。 “嗯……我不同意你这个说法。”萧何笑着,陆知非张口就要骂,他又慢慢补充道:“不过我同意你用这个说法形容唐凛跟纪禾。” 陆知非打了个响指:“上道!” 唐凛不理会这两人对他的打趣,看着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拿出手机说我联系不到她,去她所在的模特经纪公司找她前台也说没见到她。 不消停的陆知非又插嘴道:“你去她家找了吗?” 我说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这些天一直都只顾着自己,压根没想起来问。 听完我的话,唐凛嗤笑了一声,他倒了杯酒喝下,又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把她给弄死了?” 我没吭声,只沉默地盯着他。 唐凛说:“杀人可是要坐牢的。”说完他瞄了眼裴寂,“有了这个不算前车的前车之鉴,我还能明知故犯?她在我那儿照顾唐烈。”顿了顿,又说:“昨晚她的手机摔坏了。” 至于是怎么摔坏的,唐凛自然不会明说,但我从他冷冷的面容中能了解到当时的情况。 “所以她没事?”我不放心地问。 大约是见说服不了我,唐凛拿起他的ipad打开,接着递给我。我被动地接过,垂眸一看,竟然是实时监控画面。画面里,应该是在卧室,纪禾正坐在地上陪一个小男孩玩汽车玩具。 “相信了?”唐凛邪笑着问道。 我抿唇点了点头,把ipad还给他,却被陆知非伸手拿走看了两眼,“要不是亲眼看见你妈挺着大肚子来我家打麻将,我真要怀疑唐烈是你跟纪禾的儿子了。” 唐凛笑着夺过ipad扔到一边,说他:“别让我爸听见这话。他老当益壮,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陆知非话接的飞快:“是是是,不然也不能快六十岁了又当了一回爹。” 萧何跟着说道:“唐叔大概是想,与其指望唐凛给他生个孙子,还不如他自己再要个儿子更简单。这应该就是名副其实的,自力更生。” 陆知非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着哈哈大笑:“神他妈自力更生操!” 面对陆知非跟萧何的双重攻击,孤军奋战的唐凛闭上了嘴,开始挽袖子,眼看着他们三个人要打起来,这时,一阵原始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陆知非移开挡在脸前的抱枕,摸起他的手机看了眼说:“不是我的。” 萧何说:“也不是我的。” 唐凛坐回去,点了根烟看向我。 笑看风云的裴寂转头对我说:“曼曼,是你的手机在响。” 我当然知道是我的手机在响,因为它就被我攥在手里。 我低眸扫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徐司廷”三个字,刚想先挂断,一只好看的手便伸到了我眼下。“你不想接?我帮你接。”说完,裴寂便要从我手里把手机拿走。 我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裴寂收回手,不在意地笑笑:“好,你自己来。” 我在他毫无温度的注视下接听了徐司廷的来电,他第一句话就是问:“林小姐,你不在公寓?” “对。我在外面。”我低声说道。 也不明白我说的这五个字是哪里有问题,徐司廷听了后,静了两秒,随即居然说:“和裴寂?” 我怔愣了一瞬,告诉他:“还有三个人。” “哦。”徐司廷应了一声,“那么林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想和林小姐说,关于林琅。” “我……”我张了张嘴想回答,见裴寂正淡淡地望着我,我又把“很快回去”吞回了肚子里。也许是我的欲言又止让徐司廷了解到了什么,他沉吟道:“能不能让我和裴先生说两句话?” 我一下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徐司廷说:“我想和裴先生说两句话。” 我不清楚他的用意,犹豫着把手机递向裴寂,“……徐司廷想和你说话。” 裴寂表情平静地接过去,“你好,徐先生。” 徐司廷不知说了什么,裴寂道:“徐先生,不如我们见面谈。金字塔四楼,1234号房。”说完,他把通话挂断。 挂断通话,他没有第一时间把手机还给我,而是拿着它看了看,“不像是新买的。”他掀起眼帘朝我看来,像是在等我“投案自首”。 我说:“是他借给我用的。” “他对你真好。”裴寂意味不明地笑了,说道:“待会儿他来了,记得还给他。” 我拿回手机,咬着下唇问:“你要他过来干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担心,我不会拿他怎样。”裴寂摸了摸我的头,“我可还在假释期间。” 也就是说,等过了假释期,你就会对他怎样? 我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徐司廷来的很快,大约二十分钟他便到了,孤身一人,连他的助理都不在。 尽管在徐司廷没来之前,陆知非说了一堆他的坏话,但他来了后,陆知非的表面功夫仍做的很好。 握手问好寒暄,最基本的礼貌走了个过场后,徐司廷又单独祝贺裴寂签下利美合约,裴寂道了谢,请他坐下。 一坐下,徐司廷就问:“裴先生,你想谈什么?” “就谈她。”裴寂看了我一眼。 “林小姐?”徐司廷轻笑,“当着林小姐的面谈林小姐本人,似乎不太好。” 裴寂说:“可是徐先生当着我的面掳走她时,似乎没想过好不好。” “裴先生,林小姐不是你的所有物,再者说,我也并没有掳走她。我只是让人将她带到了车上,她并没有抵抗挣扎。‘掳’这个字用的不是很准确。” “徐先生真会狡辩。”裴寂微笑道。 徐司廷坦然道:“陈述事实而已。” 裴寂不置可否地点头,“陈述事实……这四个字听起来真耳熟。当年好像在法庭上,徐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我没记错的话。” “裴先生记得不错。在法庭上我的确也是这么说的。” “果然。”裴寂笑了声,也不知在笑什么。笑完他说:“哦对了,还没谢谢徐先生照顾曼曼,这几天辛苦你了。” 徐司廷也笑:“裴先生不用谢我。怎么说林小姐也是我弟弟林琅的姐姐,换言之,她也能说是我的妹妹,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要说辛苦,那就更加谈不上了,我不过是借了一套公寓给她住而已,辛苦的是她自己。回来东都,连能安心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裴寂神情微冷:“这是我考虑不周。” 他们二人唇枪舌战,话里话外总是藏着深意,唐凛、陆知非、萧何三个人置身事外地观战,我却不想再听到自己成为话题中心了,出声打断他们道:“徐先生,你之前说有事情想跟我说,是和林琅有关的。” “是。”徐司廷应着,想了想又说:“我想还是等林小姐回公寓了,我再和你单独说。”看样子是顾忌裴寂他们。 我轻声说:“我不回公寓了。” 徐司廷闻言看看我,很平静地说了声:“好。”顿了一顿,他又说:“那我们到外面去说。” 我嗯了声,也没问裴寂允不允许,起身就和徐司廷走了出去。 长廊里很安静,徐司廷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林琅知道你和程易安离婚的事了。” 我惊讶道:“他怎么会知道?你告诉他的?” “不是。”徐司廷微微拧着眉说:“我和父亲在书房说话,他刚好回去听见了。” 我咬了咬唇:“那他……” “他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见他像那样开心过了。我想他是误会了。”徐司廷语气有些担忧。 我不理解他担忧的点,问道:“误会什么了?” 徐司廷抬眼看我,“他误会你是为了他才和程易安离婚,而重回东都。” “是吗?”我冷了脸色,就像在隔空告诉林琅,“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他想的太多了。” “他一向都想很多。”徐司廷附和我的话,没有波澜的目光定在我脸上,我明白,他是在等我表态。 我说:“我会让他不要想那么多。你也让徐振生放心,我既然当初把他送进了徐家,就不会再把他带出来。一旦完成徐振生说的事,我会立即离开。”说着,我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 “林小姐的话我会转达给父亲。不过林小姐,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距离下周三林琅的生日宴只有五天的时间。” 我应了声,表示我会尽快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其他的事了,我把手机还给他,他也没问就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公寓钥匙我先留着,明天我去把公寓打扫干净,再给你。” 徐司廷看着我,没有拒绝,说:“可以。” 之后再无话可说,他跟我道了声“再见”转身就走了,也没进门跟裴寂他们打招呼,想来也是腻了虚与委蛇。 我重新走进去,萧何见只剩下我,就对陆知非说:“看,我说的准吧?徐司廷是不会再回来跟我们说再见的。十万,拿来。” “明天转你户头上!”陆知非打开他的手。 我坐回到裴寂身边,裴寂无声地望着我,我说我把手机还给他了,他笑了,亲了亲我的眼睛用气声说:“真乖。” “我累了,想休息了。”我被他搂着,头抵着他的颈窝。 “好,我们回去。”裴寂拉着我站起身,对陆知非说道:“我先带曼曼走了,这场算我的。” 陆知非把腿放在桌子上,兴奋地问:“包括我刚输得那十万块?” “不包括。”裴寂冷冷地打破他的美好愿望。 因为没来得及通知赵忠去接,我们是打车回的别墅。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女佣都还在忙碌,裴寂带我进了客厅后就有一个人迎上来:“少爷,您回……”她的声音在见到我一瞬间卡住了。 裴寂转头对我说:“孟亚茹,负责帮我管理别墅。” “少爷,这位是……”孟亚茹迟疑地问道。 “叫她林小姐。”裴寂简单地说了句,就没再理她,问我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上楼去休息。 我摇摇头,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说。 裴寂却不肯那么轻易地放过我,他让莫倩倩先去给我放洗澡水,然后让孟亚茹热了一杯牛奶叫我喝下去。 “牛奶安眠。”他说。 我顺从地喝光牛奶,接着自顾自地便踩着楼梯上了楼。 水微烫,我蹲下去时两腿间被刺激的很疼,不过忍一会儿就好多了。我躺在浴缸里,水像灵药驱赶了我全身的疲惫,我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 我闭上眼沉入水底,直到自己憋不住气时才浮出水面,再睁开眼却见裴寂坐在了浴缸边缘。 他温声说道:“泡了快半个小时了,你该冲洗了。” “你要看着吗?”我淡淡地问道。 “不能看吗?”他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 我垂下眼帘盯着那些白色的泡泡,先坐直了身体,才慢慢从水里站了起来。 裴寂的视线毫不掩饰地从我身上扫过,他把我抱出浴缸到淋浴下,简单地冲洗后他拿浴巾帮我把水渍擦干,又抱我到了床上。 当他帮我擦身体乳时,我抖了抖,他没看我,手心的温度刚好。 晚上是我一个人睡的,他说他还有事要忙,去了隔壁的书房。我只“嗯”了一声,便睡了。 牛奶安眠一点也不管用,睡到半夜我就醒了,床的另一半仍然是空的,枕头都很平整。 我下床走出房间,隔壁书房的门关着,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我站在那儿有五六分钟,还是悄无声息地回了房,却再也睡不着。 我想裴寂,想林琅,想徐司廷,想程易安……我想我到底该怎么才能没有亏欠地,彻底地结束这一切? 我真的是很愚蠢,竟连一个方法都想不到。 第41章 在我被判死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为我哭过 现在是夏天,大概五点多的时候,外面的天就已经很亮了。 我到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等看见花园里出现了女佣的身影,我便洗漱,然后换了身衣服下楼。 “林小姐,你这么早就起了?”莫倩倩睁着困倦的双眼,拿着扫把问道。 我嗯了一声,问她:“什么时候做早饭?” 莫倩倩愣了愣,说道:“林小姐你饿了?那我现在去给你做。”她把扫把交给另一个女佣,转身就要往厨房里走。 我拉住她,解释道:“不是,我是想说,早饭能不能让我来做?” “啊?”莫倩倩傻眼地看着我。 “不能。”身后传来孟亚茹的声音。我转头看她,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身上穿着工整的女士西装,看起来非常干练。事实上她长得其实挺漂亮,眉眼间有股子英气,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大集团里的精英,而不是一个管家。 她站得笔直,对我微微点了下头,说:“林小姐,你既然来了就是少爷的客人,哪有要客人进主人家厨房做饭的道理?你想吃什么,吩咐人去做就好。不用拘谨。” 我没有拘谨。听着她的话,我在心里说道。 莫倩倩笑着说:“亚茹姐,林小姐不是少爷的客人。她是少爷的女朋友,少爷对林小姐很温柔的。” 孟亚茹波澜不惊地说:“那就更不能让林小姐进厨房了。少爷怪罪下来,我们都担带不起。” “我自己担。”我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就打消了念头,我想亲自做早饭自然是有我的目的,但那个目的没必要对除了裴寂以外的如焚去说。我看着孟亚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不管后果怎么样,我林曼殊都会自己承担。不过我想我只是做个早饭而已,他还不至于为此生我的气。” 孟亚茹皱起眉,似乎是有些不悦:“林小姐,你这是在难为我们这些做佣工的。” “抱歉了。”我垂着眼帘说了句。 孟亚茹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朝别墅外走去。 莫倩倩见状,立即笑嘻嘻地问我:“林小姐你是要做给少爷吃吗?” 我看了她一眼,她鬼机灵似的接着说:“少爷六点起床外出跑步,七点冲洗,然后才用餐。” 我点点头,“好,谢谢。”晨跑是裴寂以前就有的习惯。 到六点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裴寂从楼上戴着心率表下来,穿着灰色的运动服和白色跑鞋。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他抬眼视线扫到我,不明显地笑了一下,走向我问:“怎么醒那么早?” “大概是因为睡得早。”我随口回道。 他微微一笑坐到我旁边,脸慢慢靠近我,我看着他不闪不避,他勾着嘴角轻轻地碰了碰我的唇,轻声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运动?” 我摇了摇头。 “好。你饿了就让人先做饭,不饿就等我回来一起吃。”裴寂不勉强我,他又亲了亲我,才起身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我走到花园前的落地窗往外看,孟亚茹站在了裴寂的面前,不知在跟他说些什么,裴寂一直面无表情地在做热身,直到最后才动了动嘴,接着便跑向别墅的大门。 孟亚茹回身看了一眼,又平静地继续她的工作。 我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下,一个小时转瞬即逝,外出晨跑的裴寂很快便回来了,上身的运动服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女佣端着杯蛋白粉冲泡的水给他,他接过去一口气饮尽,又拿了毛巾擦着额头,问我吃早饭了没有。我说没有,在等你。 他听了就带着笑看我,我说:“你先去冲澡,然后再吃饭。” “好。”裴寂应了声。 等他上楼后,我走进厨房里,莫倩倩和一个叫詹小佳的女佣在等着给我打下手,我洗了手对她们说:“我只随便做些吃的,不用帮忙。” 莫倩倩莫名兴奋地说:“好的好的,林小姐给少爷做吃的,我们绝对不帮忙。” 詹小佳性格有些内秀,也不像莫倩倩能说,她飞快地抬起脸看了我一眼,又忙把头低下去,小小声告诉我:“林小姐,少爷喜欢吃面。” “我知道。”我朝她笑了笑。 裴寂在吃上不像其他富家少爷那般讲究。他可以吃顶级的牛排和海鲜,也可以吃最简单的拌饭或泡面。但如果让他自己选吃什么,十有八九他都会选择面。他喜欢吃面,很喜欢。不论是乌冬面、杂粮面、蝴蝶面,还是手擀面,他都十分热衷,但他最爱的依然是细细的干挂面。 我拿了一把挂面下在烧开的清水里,等水开了再把挂面捞进准备好的冰水里,三分钟后水变温,我再把水沥干,将挂面倒进旁边炒好的汤锅里,同时拿了一把新鲜的菠菜放了进去。 莫倩倩站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着,问道:“林小姐经常下厨做饭吗?” “也不经常,有时间就会做。”我拿了两个汤碗,面的分量刚刚好两个人吃,然后我又把煮好的糖心蛋和牛肉切开摆在边上,最后浇了一点点的蚝油提鲜。 我把调料瓶一一放回原处,让莫倩倩和詹小佳帮忙把面端上餐桌。 我拿了筷子和汤勺先坐到了餐桌旁,很快裴寂就走了下来,他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面,笑着问:“你做的?” 我抿唇道:“嗯。” 裴寂尝了口汤,又夹了面放进嘴里,他咀嚼着咽下,看着我说:“味道和以前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听到他这样说,我稍微松了口气。毕竟我是要讨好他的,若是第一步就搞砸了,别的话我也就说不出口了。 天热了,汤面凉的很慢,因此我吃的也很慢。 吃到一半时我看了裴寂一眼,有些犹豫,可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我待会儿想出门一趟。” 裴寂闻言,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问我:“去哪里?” “去住的公寓,把它打扫干净后我要还钥匙给徐司廷的未婚妻。还有……我想去找林琅。”我不确定裴寂会不会让我出门,所以语气就有些发虚。 裴寂掀起眼帘看我:“打扫公寓这种事不需要你动手。” 这个意思就是不准了。 我抿紧唇没吭声,默默地继续吃面。 “去吧。”裴寂突然又说。 我意外地看向他,他没看我,淡淡道:“记得回来。” “……嗯。”我点点头,低落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 吃完早饭,裴寂让赵忠送我,他给了我一张卡,接着对旁边的赵忠说:“先带她去买手机。办了卡给我打个电话。”后面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不想拿他的卡,可若是还给他,说不定他又要生气了。 我只好听他的把卡放进包里。 赵忠开车离开了别墅,我从后视镜里远远地看到裴寂的身影,像一棵树。 我问赵忠:“裴寂今天没有事情要办吗?” “有的。”赵忠简单地回答了我。 “那他让你送我?”难道事情不急吗? 赵忠目视着前方说:“少爷说他今天自己开车。” “哦。”我恍然,裴寂有了司机后,我差点忘了他也是会开车的。 赵忠带我去买了新手机和sim卡,我一边给裴寂发了条写着“我是林曼殊”的短信一边走进商场的床上用品区。公寓里的那套床褥前天晚上都弄脏了,根本没眼看,要换一套。 选了一套纯白色的拿去收银台,刷了裴寂的卡。 之后到了南庭小区,赵忠问用不用陪我上去,我说不用,就一个人上了楼。 公寓客厅的地上还放着外卖,都有些发臭了,幸亏开着窗通风还稍微好一点儿。我把它都收拾了,才拿着新买的床上四件套走进客房。 客房也依然是前天我走时的样子。 有血迹的床单和被子,被裴寂扯坏了的吊带裙,一眼看去就能让人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 我闭了闭眼,飞快地把床铺整理好,又把里外的地拖干净。 忙完这一切时已经过了上午十点,我抹了下额头的汗,拎着两包垃圾锁好了门。 赵忠开着车窗在车里打盹儿,我才走过去他就睁开眼,我说真不好意思,让你跟着等那么久。 赵忠老实地笑了笑,问我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说:“去古里影视基地。” 古里影视基地一般人的车开不进去,于是赵忠又只能在大门口等我。 我来到上次站的树下,给林琅打电话,新号码,他应该会接。正想着,那边就有人说话了,“喂。” “林琅,是我。”我说道。 林琅静了一秒,说:“你换了手机号码。” 我嗯了声,问他忙不忙。他没说话,我又说我现在在演员临时化妆室外面,如果你不忙,能不能和我见一面我们好好谈谈。 这话说完好一会儿那头都没动静,直到林琅走到了我面前,他才挂断通话说:“好。我们好好谈谈。” 他上身穿着宽大的背心,下身还是戏里的,我说你不忙? “十一点半开工。”林琅冷淡地说道。 我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小时。在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措词,正要说,林琅却道:“去咖啡厅坐着谈。” 咖啡厅就开在古里影视基地里面,空调很足,再也不觉得热。 点了饮品后,林琅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离婚了?” 这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点点头,林琅又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给我告诉你的机会了吗?”更何况我原本就没打算要告诉你。 林琅盯着我,冷冷地说:“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用短信的方式发给我。不沾边的事情你说了很多,这件事你连提都没提。我看你根本没想过要让我知道。” “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没否认他的话。 “对我来说是好事。”林琅扯着嘴角笑了下,是讥讽的,“你当初为了他丢下了我一个人离开东都,几年里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是你的亲生父亲徐振生不允许我以任何方式联系你。 想解释的话在我舌尖绕了一圈,我垂着眼帘说:“我是不想打扰你的新生活。” 林琅嗤笑了声,“新生活。”他转着咖啡杯,“我能有新生活,这还都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千方百计地找到我的亲生父亲,我活不下来,也不会有新生活。当然,也不会被你舍弃。” 我抬眼看向他,“我没有舍弃你。” “随便你吧。”林琅无所谓地说着,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知道徐振生就是我亲生父亲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特别高兴?你想你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拖油瓶了。你不用再去辛苦地打工赚钱给我看病,你终于解放了,自由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他说出的话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桶冰水,把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问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琅说:“对!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眼睫颤了颤,冷静地说:“我把你交给你的亲生父亲,是因为他有财力,也有能力让你变成健康的正常人。你在他身边,会比在我身边更好。在我眼里,你始终都是我弟弟。” “可你不再是我姐姐。”林琅说:“我没有姐姐。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你是在提醒我,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林琅冷漠地说:“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再用亲人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们不是亲人。你是我妈捡来的。” 这话真的太伤人。 我怔怔地望着林琅,一时之间都发不出声音来。 过了很久,我才轻声说:“我明白了。是我打扰了,抱歉。”我迅速起身走出咖啡厅,灼热的阳光照在我眼上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快步走着,林琅追上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跑什么?”见我落泪,他蹙眉又问:“你哭什么?” 我胡乱地擦了擦脸,挣开他继续往前走。 他挡住我的去路,我绕不开他,便道:“说了那些是不是还没说够?好,你说,我听你说完我再走。你说吧。” “我……”林琅张了张嘴,却又没说下去。 “没什么可说的了?没什么可说的就请让开。”我推开他,他又抓住了我,我回头没有表情地瞪着他。 他抿了下唇,“你还没说你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了。”我说我不是你姐姐,我们不是亲人,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我没资格对你说别的。 说完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就跑起来,林琅叫了声我的名字,我没理,直到我听见刹车声和硬物碰撞声在身后接连响起。 我停下脚步,僵了两秒才迟缓地转过身去。 只见一辆白色保姆车停着,两米远的地上林琅安静地躺着,脸上有血。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得知林琅被车撞了,徐振生和徐司廷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事实上记者来的比他们更快,只是被保安拦在了外面。 林琅还在急救室里,我和白色保姆车里的一男一女在外面等着。 见到徐振生和徐司廷,那个开车的男人竟然怯声喊道:“董事长,徐总。”而那个一直没出声的女人则摘下了墨镜,白着张漂亮的脸蛋,也小声喊了句:“董事长,徐总。” “罗伊?”徐司廷皱眉看她,又看我:“怎么回事?” “董事长,徐总,是这样的……”开车的男人把事情如实地复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缺斤少两。 徐振生听完后,面色阴沉地问我:“是他说的?你在前面跑,林琅在追你?” 我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是。但……” 没有“但是”了,徐振生愤怒地打了我一巴掌,我向后踉跄了两步,耳朵瞬间一阵轰鸣。 徐司廷叫道:“爸!” “林曼殊!”徐振生指着我,“我是让你去劝林琅,不是让你去害死他!我告诉你,要是林琅出了什么差池……”他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可我明白,他是说他不会放过我。 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五分钟后,裴寂来了,身后跟着赵忠。想来是赵忠通知的他。 裴寂从铁青着脸的徐振生面前走过直接到我跟前,他拉着我看,问我有没有事,我摇头,从到了医院就忍着的眼泪却一下子滚出了眼眶。 裴寂无声地凝视我,手碰了下我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他侧首看向徐振生和徐司廷。 徐振生盯着急救室的指示灯冷哼了一声。 裴寂回过头,用手擦我的泪,可我哭的止不住,泪越擦越多。他让赵忠去车里拿纸巾来,把我搂进了怀里。 我揪着他的衣服,闷声大哭。 “谁是病人家属?”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徐振生连忙上前:“我是他父亲。” 医生说:“哦。病人没事了,只是头部被划出一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卧床休养几天就康复了。” 徐振生不放心道:“那身体其他方面……” “都检查过了,其他没有问题。你要真不放心,等病人醒了,我再给他做个全面的详细检查。”医生笑道。 徐司廷说:“谢谢医生。” “不客气。病人被推去了高级病房,护士会带你们过去。”医生点了下头,走了。 护士说:“请跟我来。” 我也想去看看林琅,哪知徐振生却说:“林小姐请先回吧,或许林琅醒来并不想见到你。” “你们两个也回去吧。”徐司廷对罗伊和开车的男人说:“见了记者,闭上嘴。” 两人点点头,很快离开了。 只有我愣在原地。 我看着徐振生和徐司廷的背影,想跟上去,裴寂却说:“曼曼,我们先回去。” “不行。我要去看林琅。他被车撞了。” “医生说了他没事。我们先回去,明天我再陪你来。”裴寂搂着我往电梯走,我试图挣脱他,“你让我去见他一面,一面就好。” 裴寂冷漠地说:“徐振生不让你见他。” 我充耳不闻,在他怀里挣扎,他抱着我大步走出医院,记者都围在了罗伊的周围,没人注意到我们。 赵忠眼明手快地把车开来,裴寂把我抱进去,车开离了医院。 我像疯了一样对着裴寂叫喊扭打,我让他带我回医院,我让他停车,可是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按住我的双手,并命令赵忠把车开到最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到别墅,我不下车,裴寂把我硬拉下来。 我哭喊的嗓子都哑了,裴寂却无动于衷地抱着我在一众女佣的目光下上楼回了房间,孟亚茹问他需不需要她做些什么,裴寂只冷淡地睨着她,说了两个字:“出去。” 孟亚茹退了出去。 裴寂把我拽到了浴室里,把莲蓬头打开放水,就开始脱我的衣服,我揪着领口,有太多的情绪拥挤在我的心口,我挥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响。 甚至在我听来,比徐振生那厚实的一巴掌都要响。 我的手心震得生疼。 裴寂掀起眼帘,看我的眼神无波无澜,我向后退,脚下却一个打滑摔坐在地上。 裴寂蹲下身,从头顶洒下的水把他的头发打湿,他眨了下眼,便有水珠从他长而翘的睫毛上落下。倒像是他的泪。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问:“清醒了?” 我嘴唇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打了他一巴掌,还是因为林琅。 裴寂没再看我,“脱掉衣服洗澡,你身上很脏。” 我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果然很脏,有血,有土,还有不知道在哪里蹭的什么黑黑的东西。 我摸了摸衣服上大片的血渍,是林琅的血。 “我以为他要死了。”我带着哭腔说,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裴寂有没有在听,但也许我不是想说给他听,只是想说给自己听。 “他二十岁了,一声不吭地躺在那里,头上脸上都有血。我不敢动他,只能拼命地叫他,我想着哪怕他回应我一声也好。但是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真的以为他要死了。我在医院里一直在想,他尿毒症的时候没死,手术的时候没死,手术成功后没死。他现在活的好好的,却因为我被车撞死了。那我多可恨。” “是,你可恨。” 裴寂冷冷地接着我的话尾,手按在我旁边的地面,身子倾了过来。 “但那又怎样?你也不是第一次让人可恨了。”他的眼睛没有了温度,像毒蛇般紧紧勾着我的目光不放。他音色生冷,近乎残忍地剖开我的心脏,道出事实。 “曼曼,我很好奇。” “在我被判死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为我这样哭过?” 第42章 我的那四年,真是太不值了 初听到裴寂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没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他那双冷如冰的眼,我停止了哭泣,开始顺着他的话去回想,在他被判死刑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为他这样哭过。 我认真地想,仔细地想,我却又不止在想那一刻。 我的理智回笼,彻底地冷静了下来,看着裴寂缓缓地摇头:“没有。” 裴寂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身体一动不动,有水流从他的鬓角流到他的下巴,再低落在我的腿上,我的视线跟着往下落,他却抬起我的脸,声音略微低沉地问:“一次都没有吗?” 水溅到了我的眼睛里,我不适地拧眉,“一次都没有。” 裴寂安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我忙低头揉了揉眼,裴寂淡淡说道:“看来在你心里,只有林琅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手顿了一顿,回答他:“……是。” 我低着头,没去看他,只是视线里他的腿慢慢站直,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就落在我身上。 一时间谁都再也没有说话,谁都再也没有动作,我们好像被人点了穴道,周围只有莲蓬头“呲呲”的往外喷水的声响。 过了许久,久到我全身都已经湿透,我才听到裴寂说了句:“我的那四年,真是太不值了。”他的音量放得很低,但在我耳里清晰可闻,我有些不受控制,猛地抬头去看他,他却已经转身走向门口,只留给我一句:“洗澡吧。” 浴室的门被他反手带上,“咔哒”一声,隔绝了我和他。 我盯着那扇磨砂玻璃的门看了足有五分钟,才冷不丁地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谁说不是呢。”我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机械地脱去衣服冲澡。 冲了澡我穿着浴袍走出去,裴寂不在房间里,他在阳台上打电话。 “……我临时有事,改天再见吧。这件事没必要跟您交代。” “魏家的千金不适合我,蒋家的千金我不适合她,秦家的……妈,您最好不要替我擅自做主。” “好了,我还有事不跟您说了,挂了。” 裴寂挂断通话便回头来看我,眸色深沉。我转身要进衣帽间,他却朝我遥遥的伸出一只手,什么也没说。 我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手心相碰的一瞬间,裴寂收拢五指攥住了我的,下一秒我便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他捏着我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想挣扎,可看到他脸上被我打出的红印,我又有所收敛。 直到他的掠夺让我喘不上气来,我用力推了推他,他才移开唇,把脸埋进了我的颈间,双手死死地箍紧我的腰,让我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我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略显痛苦地拧眉。 一阵脚步声传来,孟亚茹语气着急地说:“少爷,您快看……”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我扭头去看,她手里拿着个银白色的ipad,正脸色难看地望着我们,似乎对于这个画面有些不知所措。 裴寂微微松了松手,但也没放开我,音色冷酷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不敲门了?” “少爷,我只是一时情急,我……”孟亚茹的脸因为裴寂一句指责而涨得通红,她垂首,认真地说道:“对不起少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裴寂没吭声,将我湿漉漉的头发弄到耳后,他垂眸盯着我,指腹在我唇上摩挲游走,然后探进了我的嘴里。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毫无防备。等他的指尖触到了我的舌头我才像触电似的撇过了脸,裴寂却不肯我逃避,他把我的脸扳正,额头抵着我的,轻言轻语地问:“脸怎么这么红?害羞了?想到了什么?” 我抿紧唇一声不吭,裴寂又笑了,眉眼间凝聚的郁气一扫而光。他亲了亲我的眼尾,唇移到我耳边:“以后我生气了,你就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哄我。”我张了张嘴,他却不让我说话,顾自又说:“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哄你。” “我听不懂。”我看下方的花园说道。 “晚上我教你。”裴寂轻笑着,一个吻又落在我的锁骨附近。接着他把我的浴袍系带解开,我吓了一跳,正要按住他的手他又给我重新整理了浴袍,再把系带系上。 他掀起眼帘看了我一眼,接着带我走回房间,问还站着没走的孟亚茹:“什么事?” “微博上出……”裴寂身上还是湿的,衣服紧贴着他,脸上更是带着掌印。孟亚茹表情惊讶,但极快地又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说:“一个小时前有人在微博上爆出了一段视频,因为里面出现的人物身份特殊,所以直接上了热搜榜第一,成了爆点。我觉得里面有一个人,很像林小姐。” 我一愣,裴寂当即就拿过ipad打开。 视频播放,先是一男一女在追逐,接着我就听到林琅的声音在问“你跑什么”。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是我从咖啡厅出来后跟林琅争吵的时候,竟然被人偷拍了下来,还上传到了网上? “手机拍的。”裴寂说道。 视频的画质不错,拍摄的距离也很近,至少能清晰地看到我和林琅的脸,只有对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也不长,两分多钟,在我转身又要跑时就没了,也不知道后面是被剪掉了还是没有录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皱着眉又看了两眼,看到了视频的标题,“全能偶像林琅劈腿陌生美女?当街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怎么能说的这么离谱?”我气的就想夺过ipad,裴寂按下我的手,他划到上面看了眼发布视频的人——第一狗仔卓威。 又是他。 我想起上次也是他,发布了一张林琅的剪影暗示当红偶像劈腿,只不过后来被徐司廷压了下去。 他为什么总是盯着林琅? 我一边愤怒地想着,一边就见裴寂点开了评论,各种内容都有,说炒作,说拍戏,骂林琅渣男,质问他是否对得起他的美艳女朋友柳如冰。而林琅的粉丝中,一部分表示乖巧坐等官方说明,小部分表示对林琅失望要脱粉,还有一部分比较极端的粉丝则表示要人肉我。而要人肉我的评论点赞数非常可观,排在第五。 裴寂关掉ipad,拿手机给一个人打去电话:“华青,你过来一趟。”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挂了,我都怀疑对方有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华青是谁,但他来的很快。等孟亚茹把他带进了书房,我才发现他是昨天在维也纳酒店,跟在裴寂身后的那个男人。 华青进来后,目不斜视地走到桌前,“先生。” “嗯。”裴寂应了声,让孟亚茹去冲咖啡,接着他就让华青先看一看那段视频。 看完了视频,华青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他问裴寂:“先生想让我怎么做?” 裴寂说:“你需要做的是把网上会出现的,有关她的事情消除干净,不留一丝痕迹。应该很简单,你能解决吗?” “我知道了先生。”华青沉声应着,问道:“那先生,视频要不要撤下来?拍摄者和发布者要不要我给您找来?” “这些都不用你动手,自然有人会去着急。”裴寂的声线淡淡:“你只要把这件事做好。” 华青道:“好的,我明白了。” 裴寂点点头,对华青说没事了。 华青了解了,说了句“那先生,我先走了”就很干脆地离开了。孟亚茹冲的咖啡都还没端上来。 “曼曼。” 我正靠着窗在出神,听到裴寂叫了我一声,他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他跟前,他搂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他腿上,食指刮了下我的鼻子笑道:“只是出门几个小时,就成了网络焦点。你真不让我省心。” “……是我的疏忽。”我一直都忘了林琅是个明星,他不论在哪里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我当时真不该和他在公共场合争吵。我又连累了他。 “徐振生会妥善处理的,你不用多想。毕竟林琅除了是他的儿子,也是星娱的一哥。想把他整垮,也有些难度。”裴寂说的话像是在安慰我,可我听起来却一点也不觉得有被安慰到。 我沉默地想还在医院的林琅。 晚上七点多时,我给徐司廷打了个电话,问他林琅的情况,醒了没有。 徐司廷说人还没醒,不过一切体征正常。还说人醒了会通知我,让我不要担心。 可我怎么能不担心? 裴寂硬逼着我睡觉,我实在睡不着,睁眼到后半夜才意识模糊地睡了会儿。醒来时天亮了,我立即用ipad看微博,那段视频不知什么时候被撤除了,只是热度不减,林琅的名字依然挂在热搜榜第一名的位置。而他自己的微博下已经全被“劈腿”、“渣男”等字眼占据。 我看的心烦的不行,又想找到星娱传媒公司的官方微博看看他们有没有发布声明,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林琅打来的。 我连忙接起,“林琅?林琅是你吗?” “……你为什么不在医院?”林琅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我马上去。” 裴寂陪我赶到医院,高级病房里除了徐振生和徐司廷,还有一个长得很美艳,我看着很眼熟的女人,她烫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卷发,慵懒又妩媚。 见到我,徐振生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只有徐司廷对我点了点头。 我走到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林琅,问他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不说话,目光落在病房外的裴寂身上。 “你又和他在一起了?”林琅问道。 我勉强地笑着说了声嗯,林琅便冷着脸说:“爸、哥,柳如冰,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 坐在凳子上的美艳女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起身便出去了。 柳如冰。原来她就是柳如冰,林琅的女朋友。 我分神想着,徐振生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和你哥的面说?”见林琅闷声不吭,他只得皱着眉头警告地瞪了我一眼,接着就和徐司廷也出去了。 林琅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难道你离婚是为了他?” “有些事你还太小,你不明白。”我没办法把我和裴寂之间的事情说给林琅听,便只能这样和他解释。 林琅说:“你不说我当然不明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又为了钱?还是你爱他?别跟我说你爱他,你爱他当初又为什么要嫁给姓程的?” 我张了张嘴,又徒劳地闭上,最后只好敷衍着说:“这只是暂时的。” 林琅追问我什么叫暂时的,我却不再回答他,而是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大概是昨天才吵了一架,今天他面对我稍显不自在,但态度却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至少我说什么他都在听,偶尔会回应一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本想借这个机会提改名的事,但又怕他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只得按耐住。 聊了十几分钟,林琅头发晕,我知道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就赶忙让他躺好休息。我走出病房,却只见柳如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徐振生和徐司廷,还有裴寂都不见了。 我拧起眉,柳如冰说:“你在找陪你来的那位先生?他和董事长还有徐总,到那边去了。”她指着一个方向给我看。 我道了声谢,但没过去,我问柳如冰:“你是林琅的女朋友?” “捆绑炒作而已。”柳如冰出奇的坦率,她笑着对我说:“之前合作了一部微电影,不管是他的粉丝还是我的粉丝,又或者是cp粉丝都很希望我们在一起,有利无害,还能提升人气,我们一拍即合了。多亏他,我的资源都多了不少。” 我对娱乐圈的事情不太了解,听她说了就点头。 她问我:“你是林琅的圈外女友?” 我惊了下,脱口而出道:“不是。我是他……”想说我是他姐姐,可想到林琅说过的话,我又硬生生改口说:“我是他朋友。普通朋友。” “哦。”柳如冰笑道:“普通朋友。” 和柳如冰随意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裴寂便和徐振生、徐司廷父子两人回来了。 裴寂对我微笑了下,看着心情很不错,倒是徐振生脸色难看的吓人,而徐司廷显然也不是很高兴。 我看了眼裴寂,他摸了摸我的头,没说话。 徐振生冷哼着进了病房。 徐司廷对我说:“林小姐,今天我会帮林琅办理出院手续,让他回家休养。家里安静,也有医生,也不用担心记者会偷溜进去。你如果想看望他,就请直接到徐家吧。” “嗯。”我应着,徐司廷点了下头,叫柳如冰和他进了病房。 裴寂问我:“你是要再进去看看还是我们回去?” “他睡着了。”我说:“我们回去吧。” 回别墅的路上,我问他和徐振生父子两人说了什么,以至于他们二人都不太高兴的样子。裴寂只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教教老的怎么做人,小的怎么做事而已。” 我听了久久没有说话。 当天,林琅被车撞住院的消息像网络延迟般被抖了出来,但很快他出院的消息又热烈地传播并上榜,一时之间林琅的名字高居榜首不动摇,而陪着他出院的柳如冰也同时成了热搜榜的一员。 粉丝期盼许久的官方声明终于发布,我扫了两眼内容,对视频的解释是和友人玩闹,对住院的解释是玩闹中不小心被车碰到,并且对偷拍视频并传播谣言者给予强烈谴责。 用裴寂的话说就是:说了等于没说。但,说了好过不说。 经过这么一遭,林琅的热度越发不可收拾了,尽管还是有不少声音说他人设崩了,说他劈腿,但也有更多声音说柳如冰都不介意,别人更没资格介意。 之后连着三天我都去徐家看望林琅,林琅对我的话变多了,也爱笑了。这次我就有意无意地提起他怎么不改名的事。他听了有一阵子都没吭声,我心里很忐忑,本以为他会起疑心,或是直接拒绝,谁想到他竟然说:“我考虑考虑再说。”很明显是有商量的余地。 这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了不知多少倍,我也没再催促,怕他反感。 在徐家我不好多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就离开了。 这几天裴寂都让赵忠接送我,他似乎有些忙,早晨很早就出门,晚上我睡着了才回来。一天有时一面都碰不到,只有孟亚茹帮他传话给我。不过这样对我而言很好,不用面对他,我总会从心理上轻松许多。 不过今天…… “裴寂回来了?”我问莫倩倩,我在花园里看见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裴寂近来开的。 莫倩倩点点头,看了眼楼上,小声说:“少爷跟太太,在书房。” 太太? 裴寂的母亲? 我愣了一瞬,掉头就想走,莫倩倩却拦住我说:“林小姐,您又要去哪儿啊?少爷说您回来了就让您先回房。” 我拧起眉,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楼。 书房的门没关好,我悄悄经过时听到里面传来裴寂的母亲温美琪的声音。 她在问裴寂:“我前几个月给你说的事,你怎么想的?” “妈是怎么想的?”裴寂反问她。 “嗯……”温美琪沉吟了会儿,我从门缝里往里看了眼,见她拿出一小叠a4纸,慢声说道:“这是我托人给你找的一些门当户对身家清白的姑娘,你看看。个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长得也都挺漂亮,带出去绝不会跌了你的份。这里都是她们的具体资料,你看看相中哪个了就去见见,觉得行就定下来。其实我觉得这里面有两个姑娘特别好,一个我见过大方得体大场面不怯场能说会道,一个文静内秀但是细心贴心,适合做妻子。” 适合做妻子? 我彻底站定了脚步。 裴寂嘴角微微上扬,觉得有些好笑,他抬起头,淡声道:“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听他这样说,温美琪眉头一皱,问道:“哪家的姑娘?” 显然,对于裴寂说他在未来伴侣方面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她感到有些意外,但语气里更多的好像是怀疑。她说:“你上次我跟你提起这件事你还冷淡地说这事儿急不得,时候到了你自有打算。这才过去多久,就到时候了?你打算的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温美琪漂亮的双眼盯着裴寂,又重复问了一遍道:“是哪家的姑娘?凌家?祁家?还是秦家?再不然就是沈家?如果是这几家的姑娘只要人品上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也就勉强同意你娶了。” 这几家大概都是有头有脸的,符合“门当户对”这个条件。 裴寂笑着说:“人品上没有什么大问题?” “对。人品上没有大问题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结婚后自有人会管着她,也轮不到我给操心。你只要快把事儿给我定下来。”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我都听懂了,裴寂怎么会听不懂? “那我又要您失望了。这几家都不是。” “什么?”温美琪皱起眉,忽然瞪大眼睛,“难道是那个叫什么林曼殊的?” 忽然听到自己,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裴寂笑而不语。 温美琪说:“裴寂,我告诉你,她绝对不行。你跟她玩玩可以,要动真格的,我警告你,除非你想看着我死。” 温美琪说的决绝,裴寂也没什么反应,依然在笑:“她怎么不行?” “怎么不行?你说怎么不行?从你入狱开始的事情还要我一件件给你说?” 裴寂敛了笑意,淡声道:“不是她,也不是别人。” 温美琪板着脸,用力拍了拍桌子,“你的意思就是你不结婚?” “的确没有这个想法。”裴寂微微一笑,“妈,我还在假释期,还没有真正自由,不太适合谈婚论嫁。万一我又进……” “胡说八道!”温美琪怒喝一声,打断了裴寂的话,“既然出来了,就绝对不能再进去。” 裴寂笑:“妈,世事难料。” 第43章 现在我生气了,你来哄我吧 大约是裴寂的一句“世事难料”让温美琪失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她坐的笔直的腰一下子软了两分,看着放在手边的那叠a4纸说道:“裴寂,我不管你对结婚有没有想法,你都必须在这之中选一个。或者你有心仪的对象带来让我看看,我满意了,也就随你。但是,那个林曼殊,在我这里绝对没有可能。我告诉你裴寂,你最好都不要让我见到她。” “妈……”裴寂无奈地笑了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温美琪却不想再听他说了,她一抬手,“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跟我打马虎眼了。这个话我今天就放在这儿了,你看着办。我走了,你姐下午带着沐沐回家。” 温美琪说完,我就见她拎着包站了起来,我怕被她发现连忙就想往房间里跑。可是不知道雷卡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就蹲坐在我的脚边,我做贼心虚地没注意到它,一抬脚踢在它身上,它“汪”了一声,我踉跄着差点摔趴在地上。 好不容易稳住脚,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却见温美琪站在书房的门口,一双美目诧异地望着我。 “你……你……”她指着我,半晌才吼出一句完整的话:“裴寂!这是怎么回事儿!” 裴寂慢慢地走到她身后,见我愣愣地站着,他及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接着就双手搭在了温美琪的肩上,若无其事地微笑着问:“什么怎么回事?” “你少跟我懂装不懂!”温美琪抖了下双肩,裴寂只好把手拿开,她走出来,狠狠地瞪了眼他说:“她不就是林曼殊?” “我没说她不是。”裴寂轻轻地笑,双手插进裤袋里。 温美琪看向我的目光变得厌恶而冷厉,“你居然又把这个女人带回了别墅?”我咬着下唇垂下眼帘,我听到温美琪愤怒地质问:“裴寂我问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若是换个人这样说裴寂,裴寂也许就会冷笑着让对方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脑子进水。但是现在这样说他的人是他的母亲,我微微抬眸看他,只见他一如既往地淡笑着说:“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知道?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温美琪冷声说着,撇过脸不再看他,而是把包往手臂上一挎走到了我跟前。 她说:“林曼殊?” 我低着头,轻声地说:“伯母您好。” “我不好。”温美琪对我的问好不领情,她歪着头左右踱步,似乎把我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个遍,然后说道:“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倒是没多大变化。还是靠着这一张脸勾引了我儿子。” 我平静地解释:“我没有勾引您的儿子。” “没有勾引我儿子?你说的比……”温美琪伸手就要来推我,裴寂大步过来阻止了她,笑着说:“妈,您该回家了。沐沐去了见不到您,又要哭着找外婆。” 温美琪不理他,怒道:“你给我起开!” 裴寂单手搂住她,侧首淡淡地对我说:“你先回房。” 我抿紧唇,对温美琪点了下头,便推门走进了房间,雷卡摇晃着尾巴跟了进来。我把门关上,温美琪的怒火却不会那么轻易地熄灭,她在外面嘶声喊我的名字,“林曼殊!我警告你,你已经害了裴寂一次,你要是再敢来第二次,我绝对饶不了你。” “妈……”裴寂温声劝着她,温美琪却打断他的话,斥道:“还有你裴寂!把人领到别墅来,还想瞒着我?呵,好。结婚对象下个月就给我敲定,你要是选不好,我就帮你选。” “妈,威胁于我而言无用。你是知道的。” “你!”温美琪显然被裴寂气得不行,软硬不吃的人总是很难对付,她气结了好一阵子,又吼:“裴寂,你是不是做生意做傻了!”已经气到口不择言的程度了。 现在以裴家的身份地位,敢把“傻”这个字安在裴家二少爷身上的人,真是没几个了。 不过这是裴寂的母亲,跟胆量无关,跟资格有关。 裴寂平静地,且一本正经地说:“妈,我没做过生意。” “我当然知道你没做过生意,可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把一个蛇蝎女人放在身边,养在你的别墅里。如果你只是为了反抗我给你安排的结婚对象而随意找了个女人当借口也就罢了,大不了我再多给你一段时间。但林曼殊……”温美琪显然是不想再说我了,提到我的名字她就停了。 她问道:“裴寂,你知道你现在代表着什么?你代表着整个裴家。尽管你做了四年的牢,但你和别人也不一样。你以后就是裴家的脸面。裴家的脸面不能丢,你的人生也不能再有污点。除非你想看着我死。” 后面裴寂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我靠着门板,渐渐的那声音就远去了。 我蹲下抱着手臂,雷卡也蹲着静静地看我,没一会儿我身后的门开了,撞在我的腰上,我抬头看了眼,站起身来让开。 裴寂问:“蹲在这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说了句,坐到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把雷卡唤到跟前逗着玩儿。 裴寂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会儿,走到我身边靠着梳妆台,手摸了下我的头发又问:“没干什么是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什么都没干。”我弯下腰去握雷卡的爪子,想避开他的抚摸,可他却攥住了我一缕头发,扯得让我的头皮一阵疼。我扭头向上看他,他面带平常的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曼曼,不要敷衍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沉默着伸手要把那一缕头发从他手里拽出来,可他捏得很紧,我又向上看了他一眼,干脆一狠心使劲地拽,几根断发就留在了他的指间。 裴寂缓慢地捻了捻,断发悠悠飘落,我顺了顺头发,继续去逗雷卡,但是裴寂却抓着我的手臂将我生生提了起来,雷卡吓得“嗖”地就蹿出了门,我的脚踢倒了凳子,“砰”的一声,紧接着裴寂就将我压在了梳妆台上。 我的背贴着镜子,触感微凉,凉不过裴寂的眼神。 “又怎么了?”他问我。 我不知道何来的“又”,但我也不关心,只沉默地看他。 他蹙眉,但还是好脾气地说:“怎么不说话?” 我依然不出声。 他约莫是恼了,手来捏着我的下巴,音色也冷了:“说话!”透着命令的口吻。 我说:“是你让我不要敷衍你。” “所以你干脆就不跟我说话了?你对我就只有敷衍?”裴寂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浓郁的戾气。我想了想,摇头说:“不是。” 裴寂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哦?” “我还想问你,等你有了结婚对象,我是不是就自由了?”我的话问出口,裴寂的脸上就没有了表情,他眉眼冷寂地将我望着,像在看一具尸体。蓦地,他又再次笑了起来,却不再是表面肌肉的拉扯,而是真实的愉悦。 他的身体又朝我压下来几分,“曼曼,你刚才应该都听到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 “我说的是‘等你有了’,你会放我自由吗?” “不会。”裴寂亲吻着我的嘴角,我问什么不会?是不会结婚?还是不会放我自由? 裴寂说:“都不会。” 我想温美琪如果听到了,一定会被他气死。 “我饿了,我要下楼去吃东西。”我让裴寂放开我,他反而将我抱得更紧,哑着嗓子说:“我也饿了。” 天热了,衣服都穿的薄,有什么反应都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 我下意识地两条腿都往一边挪了挪,想尽量让自己不要触碰到敏感的物体,可是我这样一动作,却方便了裴寂。 他挤到我的腿间,一个吻印在了我的耳后,我抖了下,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说:“既然都饿了,我们快点下楼去吃东西吧。” 裴寂握住我的一只手到嘴边亲了亲,说道:“装傻对我不管用。” 我死硬地说:“我没有装傻,我真的饿了。” 裴寂默然地看着我,我试着抽了两下手,他便放松了五指,转而把两只手分别放在了我身侧,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淡淡地问道:“曼曼,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话吗?” 哪天什么话? 我拧眉等他说下去,他的眼里露出少有的公子哥儿的轻佻:“我生气了,你可以用那种方式来哄我。” 我愣了下,想到他伸进我嘴里的一根手指,我几乎不能再正眼和他对视。 他在我耳边,用气声低低地骚扰着我的耳膜:“现在我生气了,你来哄我吧。”我全身都僵硬了,梗着脖子连动都不敢动,他突然含住了我的耳垂,并用牙轻轻地咬住,磨碾。 我感觉头皮都要炸了,赶忙偏头躲过他,手捂住耳朵说:“你生什么气?” “因为我饿了。”裴寂顺势亲在了我的手背上,还用舌尖舔了舔我的手指,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逼疯了,死死地闭紧了眼睛不去看他,他却恶劣至极地要我回答他:“哄我吗?” 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这并没有令裴寂对我产生不满,相反地,他温柔地深吻着我,直到我肺里的氧气被他汲取干净,他说:“没关系,你不想哄我,我可以哄你。” 事件的反转让我措手不及,裴寂扣着我的腰要将我抱去床上,我两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梳妆台的边缘,竭力镇定地对他说:“我没有生气,我也不需要你哄我。我饿了,我要下楼吃东西。” “你需要。”裴寂耐心地说。 “我不需要,裴寂,我不需要。”我害怕的声线开始颤抖,靠墙的梳妆台被我拉的横了过来,我的手终于还是脱离了它。裴寂把我放在床上,眨眼又将我压在身下,他笑得无比温润。 我们曾同床共枕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裴寂对我的身体了如指掌,他湿热的吻准确地落在我每一处敏感点上,若是换成过去的我,说不定早就软成了一滩水,可如今的我不仅没有软,反而越来越僵硬。 我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我感受到他的唇贴在我的小腹,随即更往下。 他是炽热的,我却是冰冷的。 我低头看,只看到他浓密的黑发,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我抓紧了床单,喉间溢出一声啜泣,他掀起眼帘看我,眼底有一片深沉的海域。 “到了?”他上来吻去我的泪,他以为我的泪水是被欲望冲击而流。 他根本不懂我对做爱的恐惧。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干涩的痛苦。裴寂让我放松,我却根本做不到,我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我让他不要动。他支在我上方蹙眉看我,我以为他会心软一次,但他只是替我擦去了泪。 他把我按着反复的折腾,还让我看刚好照着床的梳妆台,镜子里两人交缠的肢体让视觉上更加刺激,我最终无法承受他,头一沉便趴在了他肩上,他搂紧我,略微喘息。 等他结束后,他抱我去了浴室一起冲洗,再出来时,床褥已经换了干净的,脱下的衣服也都不见了。 他拿了条裙子给我穿上,问我:“现在下楼去吃东西?” 我不想理他,便沉默地看着地板发呆,他笑了两声,“那就再等一下直接吃晚饭。我先去书房忙事情,你要陪我吗?”我木然地听着,他低头亲吻我的脸,“一个人乖乖的,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 说完,裴寂起身走向门口,我的余光瞥着他的背影,见他要拉上门,就问道:“刚才没关门?” 裴寂不否认我的话,只冲我勾着嘴角笑了一笑。 我无力地闭上眼。 等吃了晚饭,我早早地就睡了,夜里裴寂也没再乱来,因为他在书房一直忙到了凌晨一点多。而没多久,他就起床了,当时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窗外,天还没亮,我隐约听到他和孟亚茹在说话,好像是要她盯着我吃下什么。我没在意,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醒来后是上午十点多,我全身酸痛地不想动,裴寂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接。不过很快孟亚茹便走了进来,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杯水,和一粒药。 我看了看,心里如明镜,但我还是问了句:“这是什么?” 孟亚茹垂首说:“对林小姐身体好的药。” “裴寂要我吃的?”我想到在睡梦中听见裴寂说的话,抬眼看孟亚茹,她一言不发,我禁不住笑了下,把药干脆地放进嘴里,活水吞下。 我把杯子放回托盘里,冷声说:“我不会怀孕的。” 孟亚茹没吭声,收拾起托盘走了出去。 我又自嘲地笑了一阵,才去洗漱下楼,到客厅时刚好孟亚茹在给裴寂汇报我的情况。 “是的,林小姐醒了,已经把药吃了。” “林小姐还没下来。好的少爷,我待会儿把饭给林小姐送上去。” “好的,我知道了少爷,” 孟亚茹挂下座机听筒,转身看到我,我笑着说:“不用给我送上去了。我不饿。我出门了,和赵忠一起,你不要忘了跟裴寂说。” 离开别墅,我又来到徐家。 林琅在前庭的廊檐下看剧本,很专注,我走到跟前了他都没注意到我。我把剧本从他眼皮子下抽走,他正要发火,一见是我又笑了。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急着工作。”我把剧本放到一边,坐下。 林琅让人给我倒水,说他好多了,头也不晕了,闲得无聊才研究研究剧本。他还扒开头发要让我看他的伤口。 我无奈地把他的手拿开,让他别乱碰,小心缝合的伤口再裂开。 他笑了,看了我两眼问道:“你不热?穿那么多。” “……不热。”我抓着领口说。 林琅点点头,又看了我两眼。 我真怕被他看到不该看的,有些头疼,就忙问道:“对于改名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昨天才开始考虑。”林琅蹙眉,显然是觉得我太着急了。 我说难道一天的时间还不够你考虑清楚吗? “只是改个名字而已,不代表什么。” 林琅听了,静坐了一会儿后他说:“其实我考虑好了,也在早晨跟爸说了。我答应改名,他很高兴。” 他当然高兴。 “你也该高兴,以后你就姓徐了。妈……你妈在天上知道了,也会高兴的。”我想起林竹音,轻轻笑道:“毕竟她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是吗?”林琅清澈的眼眸凝视着我,“那如果她知道了,我是因为你才同意改名换姓的,她还会高兴吗?” 我拧了下眉,尽量自然地说:“会的。” “哦。那就好。”林琅弯着眼笑起来,“下周三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我说记得,是你的生日。 林琅问:“那我的生日宴,你来吗?” 我看看他,我想说我也许去不了,我要离开东都,可我如果说了他不知又会做什么事。我便只能应道:“……嗯。” “拉钩!”林琅坚定地说着,像小时候一样伸出手。 “别闹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琅拉过我的手和他的小拇指勾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们拉钩了,你到那天一定要来。” 我心里难受,却还是笑着点点头,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林琅一把握住了。 我眉心一跳,冷静地说:“林琅,放手。” “好。”他听话地放开我的手,眼神却变了:“但以后,我就不再叫林琅了。” 我与他安静的对视,须臾,他又稚气地一笑,仿佛之前我见到的都是我的错觉,他拿了个橘子剥开,把橘子丝都弄掉后给我,说:“是甜的。” 我垂下眼帘看着,我不动,他就始终举着手,我妥协地拿了一小瓣放进嘴里咀嚼。 仅仅只是一小瓣,我却猛然间变了脸色。 在橘子的液体流进食道的几秒后,我忽然觉得剧烈的恶心,胃中不适,喉间有异物上涌。 我闭了闭眼,在不被林琅察觉的情况下艰难地将呕吐感压下去,抚着胸口正想喝口水,两颊又泛酸,动作一顿,我猛地站了起来。 林琅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仰头看我。 我努力让自己做到表情如常,淡淡的笑道:“我想去趟卫生间。” 说完我也不管林琅,就请徐家的佣人带我去。等走进客厅,确定林琅看不到我后,我便用力捂住了嘴。佣人见状,立即加快脚步把我带进卫生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闷头冲进去,低头对着坐便器就“呕——”地吐了出来,连门都来不及推上。 “呕——” 我狼狈地跪在那里,因为食道逆流,刺激的我眼泪像决了堤的大坝一般汹涌而出。 过了近十分钟,恶心的感觉才慢慢消退,我撑起疲惫的身体,按下冲水按钮,步履蹒跚地走到洗手台前。 洗了手,漱了口,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的唇瓣微肿,口红已经花了,一点淡,一点浓,还有一点溢出唇线之外。 我想拿纸巾,却发现纸盒空了,只能用沾了水的指腹轻轻擦拭。 待我重新整理好,确认不会有什么差错后,我才走出卫生间,一开门却见林琅在外面。 “你怎么了?”林琅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事。突然感觉胃有点不太舒服,吐出来了就好多了。”我朝他笑笑,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我心下一紧,就说:“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你记得不要再看剧本了,多休息。” 我擦着他的肩膀走过,他却抓住我的手臂说:“你从裴寂那里搬出来吧。” “嗯?” “我说,你从裴寂那里搬出来,你离开他。”林琅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一字一句都让我听得清清楚楚。“我现在赚钱了,能靠自己养你了。你离开他,我买大房子给你住,以前你怎么照顾我的,以后我就怎么照顾你。你不要再和裴寂有关系了。好不好?” 我僵直地站了片刻,才笑着拉下他的手:“林琅,我说了,我和裴寂之间的事你不懂。你还小。” “我不小了。”林琅神情阴郁:“我能对我说的话负责了。” 第44章 要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的确,林琅已经二十岁了,虽然他在我眼里依然是我的弟弟,但我不能再继续把他当做是小孩子了。 我说:“林琅,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有手有脚,我不需要谁来照顾我也能生活得很好。” “那既然是这样,你就离开裴寂。”林琅执着于这一件事上,蹙眉盯着我说:“我知道以前你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病好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你没必要再讨好他不是吗?你离开他,我给你钱,你不要钱要别的,只要我能给的我也都给你。” 我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你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林琅,我和他不是钱……” 林琅不想听我说,他冷声打断我道:“你是不是不想离开他?难道你真的喜欢他?但你喜欢他你为什么又嫁给了程易安?” 这个问题林琅已经不是第一次问我了,前几天在医院里,他见到我和裴寂一起出现时,也问过我。当时我把他敷衍了过去,现在我也依然是想敷衍,但显然这种招数林琅不会再接受了。 “别再逃避,我想要一个正面的回答。” 正面的回答? “要多正面?”我看着他,不能理解地问:“什么样的回答又算正面?” 林琅说:“裴寂、程易安,你喜欢谁?” 我以沉默应对,他又说:“还是两个人你都喜欢?” “林琅,适可而止吧。” 我并不想和林琅说这种话题,尤其是他咄咄逼人的语气给我的感觉实在很怪异。我让他不要再说胡话了,又叮嘱他一定要注意休息,然后就迅速离开了徐家。 赵忠把车停在大门外等我,远远地他看见我就下车给我开车门,我坐进去,对他说:“我还不想回别墅。” 赵忠正要发动车子,闻言动作顿了一顿,他扭头问道:“那林小姐想去哪里?”最近裴寂倒没有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只是说无论我想去哪里都要让赵忠跟着。但我也没有想去的哪里? 我摇摇头,茫然地看向车窗外,好一会儿才说:“你随便带我转转吧。” “好的。”赵忠答应着,看了我一眼又问:“林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您脸色不太好,不然我带您去医院?” 闻言,我下意识地摸了下脸,“我没事,大概是因为天太热了。”其实应该是吃了避孕药的缘故,副作用让我感到头晕以及恶心。 我懒散地靠着,对看着我的赵忠说:“开车吧。” 他见状,也不再多问。 他把车开的很平稳,窗外的风景消失地很慢,我一直在发呆,脑海里什么也没想,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放空,好像这样我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一样。 车经过闹市时,我对赵忠说想去买点荔枝,他听了就说他去帮我买,说闹市不干净,怕弄脏了我的鞋。 我点点头,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后,我给徐司廷打去电话,我问他什么时候给林琅改名,他说明天。我又问他那什么时候能安排人送我离开,他却不说话了。 他的缄默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拧眉问道:“怎么?难不成你们又要反悔?” 徐司廷说:“林小姐不要误会。林小姐想离开,随时都可以。只是林小姐,你确定裴寂会放过你吗?” “这好像与你无关。”我表情冷漠地说道。 “我只是想提醒林小姐,与其做一些无谓的事去激怒他,倒不如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徐司廷的话一反常态,我正想他又要干什么,只听他接着说:“你会是非常好的卧底。” 我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说什么?卧底?帮谁卧底?你吗?” 徐司廷淡淡道:“互帮互助,我们依然会是同盟。” “依然?同盟?”我觉得徐司廷很好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徐司廷,你听清楚,我们从来都不是同盟。当然,我也不想当谁的同盟,如今我只想离开东都。让你们的人做好准备,我也许说走就走。” “你……”徐司廷显然是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却立即挂断了通话。 赵忠拎着一大袋荔枝回来,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我让他赶紧擦擦,接过荔枝若无其事地剥了一颗。 之后赵忠又带我在市中心闲转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我看太阳开始下山了,才跟他说回去了。 一棵棵树木飞快掠过,我头抵着车门在数,数不清,糊里糊涂地数到也不知道第多少棵,车速陡然慢了下来,我没当回事儿,可车猛地就停下了。 “怎么了?”我一边问着一边直起了身子,看了眼就发现车已经开到别墅的大门口了。 赵忠看着前方说:“有人在堵着,像是闹事儿的。林小姐您先等一等,我下去看看。” 我应了声,移到中间去看,好像是两女一男在吵着要找人,而负责看守别墅大门的两个门卫在和对方争执,说他们找错了地方,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赵忠走过去后,那两女一男就都看向他。他们转过脸的一刹那,我愣了愣,随即我就开车门也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瞪着田翠芬、林大鹏、林娇倩一家三口,就差一个林志远,这龌龊的一家人就齐聚了。 “曼殊?”田翠芬诧异地看我,很快就笑了,她走上前抓着我对两个门卫说:“你们看你们看,我要找的人就是她,还给我说什么我找错地方了。我哪会记错裴先生的住址了,是吧曼殊?” 她刻意的亲近让我反感,我挣脱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田翠芬刚张嘴说了一个字,那边林娇倩就忍不住了,挥着手冲过来就要打我,“你说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林曼殊你害惨了我弟弟!” 她看着来势汹汹,我脚下却没动。 长相老实木讷,身形却健硕的赵忠闪身挡在我身前,只轻轻一推林娇倩的肩膀,她就歪着身体跌坐在地上,穿短裙的腿被擦破了皮,血流了下来。 林娇倩抱着腿杀猪般地哭嚎了出来。 我示意赵忠让开,走到她跟前冷眼说道:“我害惨了你弟弟?” “对!就是你害惨了志远!”林娇倩红着眼睛凶狠地说:“你害志远被警察带走关进了监狱,还可能被判死刑。林曼殊你个害人精!” 我慢慢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扭头看田翠芬和林大鹏,“你们是为了林志远来的?” 林大鹏点点头,田翠芬伸手又想抓我,赵忠一瞪眼,她就吓得又把手缩了回去,切切地对我说:“曼殊啊,曼殊,你看在咱们两家以前在乡下是邻居的份上,你就、就饶了你志远哥这一回吧?啊?你看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我们老林家就绝后了啊。曼殊,曼殊你饶了他这一回吧。” “饶了他这一回吧。”不顶用的林大鹏跟着说道。 “饶了他?你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你们就让我饶了他?他绑架易心问我要一百万,他是个强奸犯,他伤害了易心。他就是个畜牲。你们要我饶了他?”我的视线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一一扫过,“你们怎么说得出口?” “这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田翠芬点着头,忙不迭地说:“这次是志远做错了,我们见他他也跟我们说是一时冲昏了头才做出这种事情。他知错了,知错就能改,下次不会再犯了。曼殊,曼殊你饶了他这一回吧,” 我面无表情地问:“饶了他,那易心呢?易心怎么办?” 田翠芬以为我是松口了,大喜,说道:“这事儿来的路上我就跟你鹏叔商量了,就让志远娶了程易心,志远也答应了。” 像有人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的天灵盖上,震得我半晌没能回过神,“你说什么?让林志远,娶易心?”我开始怀疑究竟是这家人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田翠芬说:“对,志远和易心结婚,不就什么事儿都解决了吗?而且我都问清楚了,程易心没结婚,有个刚交的男朋友前段时间也分手了,刚好你志远哥也这么大了还没对象,男未婚女未嫁,多好的一桩婚事。这么一来,程易心也不算没了姑娘家的清白,反正志远也是她男人了,什么清白不清白的,你说是吧?” 我确定我的耳朵没出问题,是这家人的问题,问题就是他们压根没有脑子这种东西。 见我没说话,哭哭啼啼的林娇倩站了起来,“让程易心嫁给我弟弟怎么了?委屈她了?反正都被我弟给上了,上一次难道还不比上一辈子?好歹合法还名正言顺。” 我感觉汹涌的怒气在我身体里翻腾,我握紧了拳头,“你们简直丧心病狂!”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这一家人的所作所为,我就没见过比他们更厚颜无耻的。 我压着满腔愤怒问:“你们找程家说过这件事吗?” “我们见不着他家人。曼殊,这事儿也得你帮帮我们。”田翠芬谄媚地笑着。 我听她这么说,稍微放下了心。我真不敢想象如果程易安或者程易心听到他们的这番话会是什么心情,至少就连我都有杀了他们的念头。 我斜睨着将三人看在眼里,他们还隐隐对我有着期盼。我冷笑了下,对门卫说:“开门,我要进去。” “曼、曼殊?”田翠芬错愕地看着我,我一眼都不想再看她,抬脚就要走,她扑过来拦住了我,“曼殊!曼殊你不能走!你饶了志远,饶了志远!他以后绝对不敢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她哭着给我跪下了,林娇倩见状就在一旁大骂我没良心,骂我不懂尊敬长辈,而林大鹏则只会在那儿干着急。 我没有低头,目光放在远处,“你以为我是谁?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你让我饶了他我就能饶了他?省省吧。” 我绕过她进了大门,田翠芬他们想冲进来,又被门卫挡下,那声嘶力竭的叫骂声让我脚步飞快。 “林小姐,您回来了?” 我一走进客厅,莫倩倩就迎了上来,我随便应了声就上楼,莫倩倩追问我晚饭想吃什么,我回她都行。 回到房间里,我给裴寂打电话,他没接,回给我一条在开会的短信。 我心里很急,想着不然就直接给程易安打电话,可有些事估计他也不是很了解,我又只能按耐着等裴寂开完会。 焦灼地等了有快二十分钟,裴寂给我回了电话,我接起立马就说:“我想要何金耀的联系方式。” 那端莫名地安静了一阵,“……林小姐,我是先生的助理,华青。” 我一怔,“是你?刚才挂我电话的也是你?” “不,刚才是先生。”华青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林小姐,先生刚结束会议想给您回电,但是设计那边又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他去查看,所以先生让我给您回电,问您有什么事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我需要他手机上一个叫何金耀的联系方式。麻烦你找一找看,有的话请发给我。”事实上我在想让华青翻找裴寂的手机电话簿会不会不太合适,有点侵犯他隐私的意思。 但华青不知是不是没想那么多,听了我的话就说:“好,我找一找。”没一会儿他又说:“林小姐,没有何金耀,只有金耀。但我想应该和您说的是同一个人。给您发过去吗?” 我迟疑着说:“好,谢谢。” “不客气。请问林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华青说:“那林小姐再见。” “……等一等!”我脱口而出,华青疑惑道:“林小姐?” 我咬了咬下唇,还是说:“不、没事了,再见。” “再见。” 结束了通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裴寂”二字,有短暂的愣神。等回过神我就给何金耀打电话,他很意外接到我的来电,问我是怎么知道他的私人号码的,我说裴寂的手机上有存的。 何金耀笑着问:“那怎么不是他给我打?” “他在忙。” “那看来你很闲?” 我的确很闲,我说:“我自从来到东都就再没有忙过。” 何金耀说:“听起来很不错。看来我要尽快把事情处理好,然后去东都给他当私人律师。我也想清闲一点。”顿了顿,他又说:“说吧,找我是想问什么?程易心?还是程易安?” 我没说我想问什么,我只说:“林志远的家人来东都找我了。” “哦。”何金耀平淡地应着,大约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他笑了一声:“他们居然现在才找上你?” 我嗯了声,问他:“他们说林志远可能会被判死刑?” “是,怎么?” 我张了张嘴,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何金耀就漫不经心地问:“被他们求了几句,心软了?” 我不喜欢他话里暗藏的讽刺,“没有。” “啧。果然啊。不愧是铁石心肠林曼殊。”何金耀声音里透着笑意,我明白他又在暗指我当初不为裴寂出庭作证的事,抿唇忍了又忍,说道:“林志远确定会被判死刑吗?这么快就开庭了吗?” “还没有开庭,要到这个月的二十三号。至于林志远的死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的,除了他,还有两个人也会被判死刑。至于我为什么能如此肯定,是因为我真的翻了他们的旧账,以他们犯过的错而言,死刑不为过。而且我想,只有林志远死了,程易心才会有一丝慰藉。” 何金耀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我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就说:“我知道了。那易心她最近有好转吗?” “好多了,至少能直视异性,也能和人正常交流了。” “那就好。”我把散发拢到耳后,想了想,又说:“林致远的母亲提出了一件很荒唐的事。” 何金耀接着说:“她想让林志远娶程易心。” 我惊讶道:“你知道?” “她跟我说过,希望通过我把她的想法传达给程易心。怎么说呢?听她说完的一瞬间,我非常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动手打人。” 尽管只见过何金耀一次,但说实话,他的修养是很好的,就算是质问我时也没用过有失身份的措辞。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是被田翠芬的话触碰到了忍耐的底线。 这又刷新了我对何金耀的认知。我一直觉得他和唐凛他们是一样的人,因为他看人的眼神时常也会透出高高在上的自傲。不过也有不同,他的骨子里有他们没有的属于文人的谦和。这不是说唐凛他们没文化,学历低,相反,唐凛跟萧何都毕业于世界名校,陆知非则是因为本科上到一半打架斗殴被勒令退学,之后再也没进过学校,但他在校的成绩据说也是很好的。由此可见他们在学识方面兴许不会比何金耀差,只是他们个顶个的狂妄,谦和与他们毫无关系。如此一来,何金耀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我微微分神地想着,何金耀在那头问我:“你告诉裴寂林家人到东都找你了吗?” “没有。他很忙。” “你最好把这件事告诉他。不论他有多忙。”何金耀说:“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我知道了。”但就算我不告诉他,赵忠也会告诉他的。 跟何金耀沟通完程易心的事,我又问了他程易安的情况,得知程易安一如往常后,我就放下了心,要挂电话之前我突然想起来,忙又问道:“那个……何先生……” 何金耀道:“嗯?” “在易心的事上麻烦你了,事情结束后,账单转给我就好。我给你钱。” 我话才说完,何金耀就笑了起来,叹了句:“程易安还真是了解你。”我不解,他接着说:“他对我说过他会自己付律师费,还特意让我不要收你的钱。” “他自己付?”程家一贫如洗,现在又没人能工作,我留下的那二十万还是证据不能动,都不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律师费他们怎么出得起?尤其还是何金耀这种看着就很贵的律师。我大约也是出不起,但我能打工赚钱,慢慢还总能还得清。想到这里,我说:“钱我给,你不要听他的。他没钱。” 何金耀好奇了,“你和程易安不是离婚了吗?” 我一顿,立即反问:“离婚了就不能是朋友了吗?他有困难,我就不能帮他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当然能。不过听你的语气,你更像是在愧疚,想弥补。” 我心一紧,强装镇定地说:“我的语气里没有那么多含义。好了,我挂了,谢谢你,再见。” 匆匆挂断通话,我松懈下来,向后仰躺在床上。 不得不说,律师的洞察力和直觉真的很敏锐,而何金耀本身又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 以后若是再和他打交道,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我闭上眼休息,莫倩倩轻轻敲了敲门说:“林小姐,该吃饭了。” 我应了一声,揉揉太阳穴起身下楼。 裴寂不在,只有我一个人吃晚饭。到晚上我要睡觉时,也没见他的身影。 今天吃的菜略咸了,大概半夜一点多我被渴醒,我下楼要去厨房接杯水喝,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我下意识地走过去,裴寂和华青在客厅里说话。 华青说:“先生,谭羡后天回国。” “嗯。”裴寂在抽烟,一根烟看着刚点上,他吸了一口就燃了大半,他蹙眉问华青:“审批下来了吗?” “下来了,明天一早我去拿。” 裴寂眉头舒展,勾着半边嘴角笑道:“比我预计的提前了半个月。黄德怀这个市长没白当,做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华青也跟着笑了笑,“那先生,什么时候进行开工仪式?” “越快越好。”裴寂把燃尽的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吐着烟雾说:“谭羡回国了,人就齐了。啧,我总得拿出点资本才能和他们继续。” “我明白了,先生。”华青重重地低头。 裴寂笑得风轻云淡:“你明白什么了?” 低着的头复又抬起,华青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阴辣:“要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第45章 裴家那个打起来真是玩儿命 一句“要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震得我心头狠狠一跳,他们还在说什么,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我慢慢地退了回去,依照原本的计划进厨房倒了杯水。 倒水时我的手在打颤,心里却很平静,我拿抹布把洒到流理台上的水渍擦干净,接着就想端着水杯出去。 可我一转身却被吓到,华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的门口,悄无声息。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犹如鬼魅,只轻声说:“林小姐,先生让您过去。” “……哦。”我迟疑着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客厅里,裴寂叠着腿,腿上放着一叠建筑设计图,他垂眸翻看着,右手的指间又夹了一根烟。 我站定在桌子旁边,没说话,他掀起眼帘看了我一眼说:“又失眠了?” “没有。”我说我口渴,来倒水喝。还举了举拿着杯子的手给他看,表示我没有撒谎。 裴寂淡淡地扫了一眼,笑了笑,“现在天热了,是要多喝水。明天让孟亚茹在房间里给你放一台饮水机,方便点。” 我说:“我喜欢喝白开水。” 裴寂翻图纸的手一顿,“我倒是忘了。”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又说:“没关系,我让孟亚茹想办法。”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就没吭声,裴寂说:“好了,上去睡觉吧,熬夜对皮肤不好。” 叫我过来就只是为了随便说几句话吗? 我看看他,回身朝楼梯方向走,快走出客厅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裴寂坐在沙发上,灯光从上往下笼罩着他,他低着头,阴影将自己吞没,我只看得到他的半张脸。我把视线转向挂钟,凌晨一点半,而看他的架势大概一时半刻也不会休息。明明刚才他抬起脸时眼底有明显的疲惫,看来真的很忙。 我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又重新走回去,华青站在沙发旁一愣。 “先生。”他低声叫道。 裴寂抬头看他,顺着他的目光又看向我,他微微蹙起眉说:“怎么了?” 我抿了抿唇,说道:“赵忠有没有跟你说下午发生的一件事。” “我暂时没空找他。”裴寂说着捏了捏鼻根。 “那……”我张了张嘴,又突然没了说的欲望,“算了,我上去睡觉了。”还是让赵忠告诉他吧。 “回来。”裴寂叫住了我,他把图纸交给华青,说明天再看,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让我去坐下,“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其实没什么。”我把田翠芬一家三口来找我简略说了一遍,裴寂听了问我:“你想我怎么帮你处理?” 我摇摇头,“在我这里寻不到出路,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走了。” 裴寂握着我的一只手轻轻揉捏,大概是烟抽的多了,他的嗓子略显沙哑,“那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做什么呢?也不需要我帮你处理他们。” “没什么,只是我不说,赵忠也会说。现在说完了,我去睡觉了。”我抽回手,正要去拿桌上的杯子,腰间突然一紧,我扭头看裴寂,他把我搂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我正要挣扎时,他沉沉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里全是倦意,我一下子便真的不动了。他搂着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单薄的唇碰了碰我的额头,我抬眼看他,他的吻又落在了我的唇上。 他温声问道:“又去见林琅了?” “嗯。”我应着,扭着上半身的姿势令我很难受,我挪了挪双腿,裴寂往下一看,他把烟扔进烟灰缸里,随即直接弯腰勾住我的腿窝把我的腿放在了他腿上,他一手把玩着我脚踝上的脚链一手搂着我的腰,问我和林琅都聊了些什么。 我几乎每天都要去徐家看一看林琅,这裴寂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我看林琅的目的是什么。也许他以为我是单纯地挂念弟弟,但其实我也并不单纯。 我看望林琅,是为了能早点离开裴寂。 大约是见我沉默了,裴寂便“嗯?”了一声,我垂着眼帘看他衬衫的纽扣,说道:“随便聊的,想到了什么就聊了什么。他说他周三过生日,让我去参加。” 裴寂问:“答应了吗?” “算是吧。”我当时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在林琅心里我是答应了他的。可我该以什么身份去参加他的生日宴呢? 裴寂摸了摸我的头,唇印在我颈侧,他问我是不是不想去,我说不是。我说只是我不太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 裴寂笑了一声,“曼曼,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我微微低头看他,他的脸埋在我颈窝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不再说话了,任由他搂抱着,过了有十几分钟,我耳边传来绵延均匀的呼吸声,裴寂睡着了。 我试着叫了他两声:“裴寂?裴寂?”还试着推了推他的肩膀,想看他会不会醒。 但裴寂显然是累坏了,对我的唤醒毫无反应,睡得很沉。 我稍微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后就双手扶着他让他躺在了沙发上,随后我又回楼上房间拿了条薄毯搭在他身上。 夜深了,周遭安静得吓人。 我把客厅的吊灯关了,只留下一盏桌灯。灯光很暗,但不至于让我看不清东西,我蹲在沙发边上看睡着的裴寂。他的睡相很好,基本一个睡姿到天亮,也不说梦话不打呼噜,真是一个天生的贵公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生的贵公子,却坐了四年的牢。甚至现在出狱了,却还挂着“假释犯人”的头衔。 假释犯人…… 我无声地念着这四个字,蓦地笑了,笑着笑着我就觉得膝盖一片濡湿,垂首看去,刚好一滴泪“啪”地打在上面。我默然地盯着,没有感情地盯着,直到我的泪如泉水流下。仿佛万千种被压制的情绪都拥挤在了我的泪腺上。 我不怕裴寂听到我的哭声而醒来,因为我哭不出声。 我流着泪,觉得黑夜真的像一层面纱,能让一个虚伪的人变得更加虚伪。 我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再也不敢看裴寂一眼,快步跑上了楼。 之后我再也睡不着,就面朝着落地窗坐在床上发呆。等天边渐渐露出一抹白时,我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我猜测是裴寂醒来了,就连忙躺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 门被轻轻推开,有人似乎走到了床边,很快他又走开进了浴室,冲水声哗哗传出。 我睁开眼往那里看了一眼,又坐了起来,不多时裴寂便穿着浴袍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他见我坐着,脚下就一顿,原本是要去衣帽间的脚也走向了这边。 “我把你吵醒了?”他随手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手整理着我凌乱的头发,问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见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眉宇间也是无法掩饰的疲倦,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也是,细细算起来他也就睡了两个多小时,能休息得好才怪。 我问他:“你马上又要出门吗?” “嗯。”裴寂笑着看我:“怎么?你问这个?” 我想说你今天在家里办公不行吗?至少累了还能歇歇。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我说自己在别墅里待得很无聊,我想去找纪禾,我问他能不能抽空给唐凛打个电话,让我跟纪禾单独去吃饭、逛街。 听完我的话,裴寂笑容不变,他只是简简单单的重复了一个词:“单独?你是想让赵忠也不要跟着你吗?” “可以吗?”我平静地问道。 裴寂一时没有应声,他用他疲劳过度的双眼静静地凝视着我,像是在考虑着。 过了也没多久,他低了低头,牵过我的手搁在嘴边亲了一下,噙着笑说:“那么你会乖乖回来的,对吗?” 我说:“我会的。” 裴寂点点头,也应允了我的请求。 陪他吃早饭时,他就给唐凛打了一通电话,两三句话把事情说明白,唐凛自然是应了。吃完早饭后我化了淡妆,他给我挑了条裙子穿上带着我出门。他和唐凛相约在金字塔见,等我们到时,唐凛跟纪禾已经喝了两杯咖啡了。 唐凛似笑非笑地说:“来得可真快。差一点就能吃中午饭了。” “堵车。”裴寂言简意赅地给他来晚了的理由。虽然堵车并不是主要原因。 唐凛嗤笑了声,对他说:“谭羡回国了。”说完还不经意地睨了我一眼,我只当没看见。 “我知道。”裴寂随口应着。 这两人像是有挺多话要说,纪禾就插话道:“你们聊你们的,我和曼殊逛街去了。” 唐凛抬了抬下巴,淡淡地说:“安分点儿。别再给我捅娄子。” “好~唐少爷。”纪禾顺从地说着,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拎起包给我使个眼色,“曼殊,走啦!” 闻言我就起身,手却被裴寂按住,他拧眉叮嘱道:“注意安全,有事立即给我打电话。十二点之前到这儿,我忙完会过来等你。但不要让我等太久。听见了吗?” 我说听见了,他才松手。 纪禾拉着我走出金字塔,我们边走边闲聊,她问我:“唐凛说的谭羡,不就是四年前死了的谭启的弟弟?” “是吧。”我含糊地说着。 纪禾说:“绝对是,我还见过几次。长得挺像个人的,就是眼神太野了。” 何止是眼神野。 我想起一些事情,忍不住晃了晃头把那些画面屏蔽掉,转移话题问纪禾的近况。纪禾说还好,她被唐凛从公寓带走后训了一顿,不过她很快靠哄唐烈消除了唐凛对她的怒气,日子过得普普通通,走了一场国内的秀,偶尔陪唐凛睡睡觉。 她拍了下我的手臂,埋怨我:“还有,你换号码了也不跟我说。给你打电话是徐司廷接的,我纳闷儿了好久。” “忘记了。”我说我最近都在忙着跟林琅修复关系,没想别的。 纪禾听了,“啊”地叫了一声说:“对!还有你跟林琅传的火爆的那个视频。网上全都传情侣吵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还进了医院?” “就是争吵了几句,被人偷拍了。至于他进医院,是我造成的,是个意外。” 纪禾说:“网上好多人都要扒你,但是好几天了,也没见谁扒出来。倒是公司里有几个模特儿认出你了,还来问过我。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 我费解地想着,问纪禾我们都去哪儿? “想去哪儿去哪儿!你不是无聊吗?我们就去玩儿点儿不无聊的。先去水上乐园玩一圈,再吃饭,吃完饭看电影,看完电影去逛街买东西。反正时间富裕的很。”明明是我约的纪禾,但纪禾却更像是有备而来。但是感觉很好,我很长时间没有开心地玩儿过了。 这一天,我和纪禾都在疯狂地大笑中度过,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整整十二个小时下来,我不仅脸笑僵了,腿也快走断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最后实在不行了,纪禾就近找了家西餐厅带我去坐下吃晚饭,我们大包小包都堆在了桌子下,看起来很不雅观。 吃着意面,我问坐在对面切牛排的纪禾:“你点餐时服务员说了什么让你笑那么大声?”这家西餐厅的服务员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纪禾说:“哦,没什么。就是他问我们是不是双胞胎,还夸我跟你长得漂亮。”她握着餐刀的手搁在下巴那儿,冲我抛了个媚眼说:“看,我就说我换个跟你一样的发型,再穿上一样的衣服,就跟双胞胎没什么两样了。你还不信。” 看完电影,我们经过一家美发沙龙,纪禾突发奇想进去剪了个和我差不多的发型,后来又买了同样的一套衣服硬要我跟着换上。我问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她说这样别人看我们才像是姐妹。 老实说,我不太懂。 不过……我笑着说:“你开心就好。” 纪禾动作一顿,看看我,她说:“我是开心。但你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我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地说着,纪禾幽幽叹了口气,我抿着唇莞尔一笑,弯腰拿起一个小纸袋递给她,“送你的。” “送我的?”纪禾眨眨眼,惊讶地放下刀叉接过,打开,“罗曼蒂克的手环?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没注意到。” 我笑而不语,让她戴上试试好不好看。 纪禾把手环扣在左手手腕上,问我:“好不好看?” 我说:“好看,很称你。” “这话我爱听。不过你干嘛送我礼物?”纪禾摸着手环,狐疑地看着我。 我喝了口果汁说:“严格来说也不是我送的,因为我刷的是裴寂的卡。你就当是裴寂送你的吧。” 纪禾面无表情:“你以为我疯了?” 我耸肩又笑了笑,纪禾说:“不管谁的钱,你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了。我要日日戴,夜夜戴,到死我也不摘下来。” “太夸张了。”我笑出声来。 一顿饭磨磨蹭蹭地吃完,已经到了十一点多,我和她一起拎着“战利品”走回到金字塔。穿过马路正要进去,一辆火红的敞篷跑车“吱”地一声猛地停在了我们两人面前。 我跟纪禾都吓得不轻,特别纪禾拎着的一个包都被撞飞了,她瞪着眼一脚踹在车前胎上,骂道:“你他妈长没长眼啊!你妈没……” 纪禾才骂了一句就焉了,我意外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萧何跟陆知非,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怎样,他们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纪禾站直了身子对陆知非说:“我错了,陆少,是我没长眼。” 陆知非难得没嬉皮笑脸地扯淡,萧何问我:“你们怎么在这里?” “裴寂和唐凛在这里。”我说道。 萧何点点头,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们别进去了。” 我跟纪禾同时一愣,想问为什么,他已经率先和陌生男人走进了金字塔。我皱起眉,看见陆知非弯腰从车里摸了根电棍别在腰后用外套盖上,然后他把车门重重地甩上,又对我们说:“别进去了,在外面等着。裴寂跟唐凛很快就出来。”说完他也走进了金字塔。 “什么情况?”纪禾一脸懵地和我面面相觑。 我摇头说不清楚,但显然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很可能跟裴寂、唐凛有关。 纪禾问我:“曼殊,我们是在这儿等还是……” “你在这儿等着。”我说了句就跑进金字塔,留纪禾一个人在身后大喊。 金字塔一楼看起来没有异样,只是人很少,少的奇怪,保安一个都没见,就连服务生都只剩下两个。 我见状就去找电梯,正巧有三个人下来,其中一个人说:“打的真凶。陆知非都用上家伙了。” 另一个人附和说:“可不是。裴家那个打起来真是玩儿命!那血飚的……” “我听说谁刚从牢里放出来?陆知非还是唐凛?” “你扯呢!是裴家那……” 电梯门缓缓关闭,那三个人的对话我再也听不见,我攥紧了包装袋的绳子,强制镇定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在电梯上升期间,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多想,没有见到人之前不要自己脑补画面。就这么做着自我疏导以及安慰,电梯到达了四楼。 门一开我就看到一大群人站在长廊里,都伸长了脖子往左边看。我刚要抬脚,就听见了玻璃碎裂声,接着是谁怒骂了一声“操”,有人吼着:“唐凛我操你大爷!” 唐凛没说话,或许是他说话了,可我没听见。 可我至少能确定真的是唐凛他们出事了。 我走出电梯,踮着脚尖在人群后看,可前面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清,我便奋力地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挤到里面时有个人拽住我不满地质问我为什么踩他的脚,我没空理会他,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甩开他一下子冲出了拥挤的人群。 惯性使我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而我脚下全是透明的玻璃碎片,身侧有凉风徐徐。 我扭头看了眼只剩下框架在微微晃荡的半扇窗,将视线投向前方,一眼我就看到唐凛带着标志性的邪笑,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按在地上打,那男人的脸上满是细小的血痕,想来就是被玻璃刮的。 我又看旁边捂着腰靠墙喘粗气的陆知非,他在盯着和他一起来的陌生男人看,时不时喊一句“好样儿的裴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了他们,剩下的人我都分不清是谁,场面几乎乱作一团,更令我心惊的是墙上有一片飞溅的血迹。红的触目骇人。 我不敢再看,试图找寻裴寂的身影,可我找不到他。 慌乱四顾时,我突然瞥见一个人从房间走出,手里拿着酒瓶到了唐凛背后。 “唐凛!小心!”我失声叫道。 唐凛猛然回首,抬起右手手臂狠狠给了对方一个肘击,偷袭的人一时受不住,丢了酒瓶捂着脸就蹲下痛嚎,唐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大步走到我面前:“马上离开这里。” 我抓着他问:“裴寂呢?” 唐凛蹙眉道:“他没事!你先离开这里!” “不行。我要见到他。他在哪里?他……”我的目光瞬间定住。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人……是谭羡吗?” 唐凛连头都没回:“是。所以你先离开这里!” 我没吭声。 我看着萧何冷漠地扣着谭羡的颈项从房间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谭羡被压制,嘴里仍在叫骂着:“裴寂你他妈的杀人凶手!你把我哥的命还来!你他妈怕了吧!不敢动手了吧?要这群没用的玩意儿帮你动手!有本事你就连我一块儿弄死?”他一边叫嚣一边盯着房间,我也盯着,恨不能看穿墙壁。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渐渐从阴影里走出。 他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一点伤处,也没有血迹,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裴寂!”我叫了他一声。 裴寂转过头来,看到我他当即脸色一沉。 第46章 裴寂的手怎么了? “离开!” 他用口型命令着我,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但我没有听他的,我站在原地不动,因为我认为该离开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一个被萧何控制住的谭羡目前除了动动嘴皮子的确是什么都干不了,可还有其他人,不知道是谭羡的保镖还是跟他玩儿的好的,总是想要冲到裴寂面前,幸好赵忠站在裴寂身前替他挡着,不然我想就裴寂自己一个人的话,绝对双拳难敌四手。 我蹙眉看着裴寂,他的视线定在我身上,似乎是一定要我离开。 我避开他的视线,问唐凛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打了起来? 唐凛闻言淡淡睨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我明知故问。“你不是都看见谭羡了?” 我被他的反问给噎了下,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唐凛扯着半边嘴角邪笑了下,“行了,你赶紧先离开这里。省得我们还要分心来管你。” “我……”我刚想说我不走,肩膀上突然就搭上了一只手,这种情况下我紧张得厉害,还以为是谭羡的人,直接吓得我浑身一震立即就丢了手里的东西猛地抓住了唐凛。 “嘶——”我的指甲有些长,没注意就抓伤了唐凛的手背,他让我抓的一疼,倒吸了口凉气后蹙眉问我:“你干什么?” 他的反应很奇怪,好像我的身后没有任何问题。 我回头看去,却见纪禾举着手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地冲我笑道:“不好意思啊曼殊,是我。” “纪禾……”我无奈地叹了句,松开手站直身体说:“为什么不能直接叫我呢?现在这样,我真的会被吓死的。” “我的错我的错。”纪禾不好意思地抚着我的背,我问你怎么跟上来了,不是让你等着吗? 纪禾说:“你都来了我当然也要来看看。再说了,这种场面错过了不就太可惜了?能见到他们几个人打群架很难得的。上次打架都是快十年前的事儿了吧?哎不过是因为什么啊?” 她在问我,我没回答她,她又试探性地看向唐凛,唐凛却没理她,而是在看陆知非,他正在被三个人围殴,裴因在一旁帮他,可陆知非却躺在地上站不起来,手一直都扶着腰,看来是腰受伤了。 “操。” 唐凛居然笑骂了一声,左右看看后他推开两个看戏的人进了对方的房间拎了把凳子出来,接着指着纪禾说:“带上她,离开这里!”说完他转身就朝陆知非走去。 纪禾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应道:“哦。”她点点头,挽着我的手臂要拽我走,我不肯,我说我要留在这里。我往裴寂那儿看去,他的表情冷到极点,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动手。 纪禾见拉不走我,就说道:“你不走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啊!我们先下去等,他们不会有事儿的。” 我也想像纪禾一样对他们有信心,只是我对谭羡太不放心。 他近不了裴寂的身,就一直在大声怒骂着,叫嚣着,他的话没有逻辑更无素质,好像纯粹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纯粹是为了激怒裴寂而随便说出来的。 而这时,已经对我无可奈何的纪禾才终于注意到了他,瞪着眼睛叫道:“谭羡?他怎么在这儿?冤家路窄啊这是,怪不得打起来!” 冤家路窄,确定是冤家路窄吗? 昨天深夜华青才向裴寂报告了谭羡回国的消息,然而今天晚上裴寂和谭羡就在金字塔狭路相逢,甚至大打出手。 仅仅是冤家路窄的巧合吗?我很怀疑。 可尽管我怀疑这是有人在其中刻意使然,我也没对纪禾说出我的想法,且不说这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现在这个氛围也不适合说一些无用的话。因此我只专注地盯着裴寂。 过了大约也就是十几分钟,双方逐渐体力不支,这场“战事”在纪禾“啊!”“别!”“啊——”“小心——”的惊呼声中停了下来。 唐凛架着陆知非,和裴因三个人靠墙剧烈喘息,萧何则依旧站着,胸膛起伏的弧度略大。 谭羡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冷笑了两声说:“裴寂,你他妈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在那儿看着这几个人帮你打架?你还是不是男人?” 裴寂一脸漠然,对他的讽刺和质疑置若罔闻。 可他平静,不代表别人也能忍受,裴因当即就把话茬接过去:“是不是男人用得着跟你说?我就不问你是男是女了,我就问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他妈算你爹!”谭羡恶狠狠地骂道。 裴因闻言狞笑了下,帅气的五官都变得扭曲,他颠了颠手里的电棍,下一秒就二话不说地直冲谭羡面门甩去。 谭羡有所防备,轻而易举地躲过任电棍砸在了后面的人脸上,顿时只听杀猪般地一声惨叫,那人捂着鼻子倒在地上,殷红的血很快就从他指缝里流了出来。 “真不愧是姓裴的!”谭羡看了眼,冷声道:“一个裴寂杀了我哥还不够,你还想杀了我。” “少他妈废话!”陆知非扶着腰说:“要打就继续,不打赶紧滚!” 谭羡不屑地说:“谁跟你们打!裴寂!你有种就跟我单挑!咱们前仇旧恨一块儿了了。” 裴寂沉默不语,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般带着浓浓的嘲弄。 谭羡微微眯了眯眼,不等他再说什么,有人就喊道:“警察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下意识地转头,人群自动分成了两边,果然有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可带头的人却是……徐司廷? 我皱眉看徐司廷和警察从我眼前走过,警察看了一圈,拿出证件亮了一眼说:“有群众举报你们在这儿持械斗殴。现在,请参与的人一律跟我到警察局里接受调查。” 即便大家方才有多猖狂,面对一众警察也是需要收敛的。 谭羡和那些人走在前面。我原本以为谭羡没看到我,但经过我时,他却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过头看我,他的目光有如利剑在划割着我的脸。 他微笑着,“林、曼、殊?” 我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他的手指忽然擦过我的嘴唇,我惊了下,怒视他,他轻笑着将手指含进了嘴里。 “还是那么甜。”他压低音量语气暧昧地说着,侧首去看裴寂。显然是在挑衅他。 我也看了裴寂一眼,他冷着脸,萧何正一边看我和谭羡一边跟他说着些什么,手还拦在他身前,似乎是怕他冲动。 我闭了闭眼,冷冷地瞪着谭羡。他愉悦地笑出声,吹着口哨跟警察走了。 我在心里暗骂了句“疯子”。 “林曼殊,你当着裴寂的面儿跟那个疯狗打情骂俏呢?”陆知非扶着腰一步步挪着走,每走一步他就用力皱一下眉头,可就算疼的受不了了他的嘴也不闲着。 我懒得理他,往裴寂那儿走近了些。也许我该说点什么的,可我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裴寂深深地看了我两眼,然后他用右手抚摸我的脸,目光又定格在我的唇上。 他低下头来,唇和我的紧贴,又轻轻咬了咬我的下唇后才说:“你先跟赵忠回别墅,我很快回去。” 我没应声。 等他们都坐上了警车后,纪禾就先开着唐凛的车走了,是唐凛的指令,她说她不遵守的话会死的很惨。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木然地站在路边。 赵忠把车开过来,我坐上去,我让他跟着去警察局。 赵忠很为难:“可是林小姐,少爷说了要我把您送回别墅。我要是违背了少爷的话,那我……” “好了。回别墅吧。”我打断他的话。我太着急了。事实就算我去了警察局也只能干等。还是听裴寂的先回别墅吧。他说了,他很快会回去的。 回到别墅,里面的灯都还大亮着。 赵忠拎着我买的东西跟我走进客厅,我注意到孟亚茹和女佣都还没去休息,大约是看我和裴寂两人一个都没回来,所以不敢休息。 孟亚茹问我:“林小姐,少爷没跟您一起吗?” 我说:“他在警察局。” “什么?”孟亚茹震惊地看着我,“你说少爷在警察局?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坐到了沙发上,孟亚茹见在我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扭头就去问赵忠。赵忠只简单地说进警察局是因为和人打架,但要问他打架的原因,他也就说不清了,他说他赶到时已经打起来了。 孟亚茹听完又问:“那你为什么没跟着去警察局?这么晚了少爷待会儿怎么回来?又打不到车!” “少爷只说让我送林小姐回来。别的没说。”赵忠老实的说道。 孟亚茹看了我一眼,静默了片刻后她点点头,什么也没再问。她对我说:“林小姐,您回房休息吧。我等少爷回来就好。” 我盯着桌上的烟灰缸,无视了她的话。 我以为裴寂说的“很快”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可我从凌晨一点等到中午十二点,从天黑等到日头高照,都没能等回他。我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我只得又给纪禾打电话,问她唐凛去她那里了没有,或者是回家了没有。结果也是没有。她让我安心地等,说裴寂他们没人敢动。我无法苟同。没人敢动,他们又怎么进了警察局? 我认为我没办法再这样漫无目的地等下去,就在我准备叫赵忠来时,擦着落地玻璃的莫倩倩叫道:“林小姐,少爷回来了!” 我一怔,忙握紧了手机看向了紧闭的门。 很快,那扇门被人缓缓推开,开门的是裴因,我皱了皱眉,紧接着就见裴寂拿着外套走了进来。 我见状就撑着额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我站起身,裴寂笑着看我,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问我:“一夜没睡?” “睡不着。” 裴寂单手抱住我,亲了亲我的额角问:“担心我?” 我没吭声,而是转眼看向裴因。 裴寂笑了笑,说:“给你介绍一下,裴因,我的堂弟。”又对裴因说:“裴因,她是林曼殊。” 裴因说:“哦,原来你就是林曼殊。不过在金字塔你亲她的时候我就猜出来了。” 我对于他的直白有点不适应,点了下头,说道:“你好。” “好。”裴因摆摆手,对裴寂说道:“我把苏柔然叫来给你看看手。” 手? 裴寂的手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裴寂的右手是正常的,但左手却不自然地垂放在身侧,我又掀起眼帘看他,他平静地说道:“小事。” 苏柔然来的很快,快到裴寂一杯咖啡都还没喝完,她就拎着医药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而她见到裴因时吓了一跳,张口就说:“你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被打成这样?”这怪不得她,的确裴因的脸看起来很惨,左边眼角肿了,嘴角也青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坏了好几处,甚至有的地方还印着脚印。说被人打很正常。 “我这样怎么了?你是没见到那几个孙子被我打成了什么样儿!”裴因没好气地说着,催她赶紧先给裴寂看看手。 苏柔然已经打开医药箱准备给他清理伤口了,一听要先给裴寂看看手她就愣了愣,“你的手怎么了?”显然她是没看出裴寂的不对劲,毕竟裴寂还端着咖啡杯,闲适地不像个手受伤的人。 “小事。”裴寂依旧淡淡地重复这两个字,然后他解开袖扣往上卷了卷袖子,大概是牵扯到了那部分的肌肉,他的眉头蹙起。 我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去帮他。裴寂的动作一顿,看向我,他的眸色太深,深到我看不透彻。 我垂下眼帘,把衣袖卷到手肘上后,我就清晰地看到他左手的小手臂肿着,苏柔然轻轻扶着动了动,一边看一边问:“怎么弄的?” 裴因说:“姓谭的那孙子一脚踹的。” “谭?”苏柔然疑惑地看了眼裴因,没等裴因提醒,她就恍然道:“啊,谭羡。你们对上了?” 裴因说:“嗯。妈的他就看着裴寂还在假释期不能揍他才那么嚣张。” 苏柔然闻言只摇了摇头,专心地检查着裴寂的手臂。 我在等她给出个结果,但她还没检查完裴寂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还没接起,裴因的手机竟然也响了起来。 第47章 曼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刚从警察局回到别墅没多久的这两人,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来,我直觉有不太妙的事情发生。 我微微拧了拧眉,裴因看着手机屏幕没动,抬头对裴寂说:“我爸。” 裴寂闻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只淡淡地对裴因说了句“接吧”,然后就自己拿着手机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也去接听电话。 裴因倒没有他顾忌许多,坐在那儿动也没动,直接就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上:“喂,爸。” 裴因的父亲大概是在问他现在在哪儿,他回答说我在裴寂这里。接着我就见裴因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蹙着眉满脸纠结地把手机挪远了些,听筒里隐约传来他父亲的怒斥,像是在命令他马上回家。 裴因对着手机喊:“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喊完他也不再听他父亲说话,挂断了通话。 因为裴寂走开了,苏柔然便去给裴因处理伤口,她随口说了句:“又挨批了?” “估计是看见新闻了。嘶——你轻点儿。”裴因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新闻?什么新闻?”我回头看裴因,他摆了摆手说道:“从局子里出来时让一帮记者给堵了。妈的要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捅出去的我非整死他不行。” “别说空话了。”裴寂拿着手机走了回来。 裴因撇撇嘴,没反驳他,问道:“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啊?大伯还是大伯母?” 裴寂没回答他,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裴因大约也是了解裴寂的脾性,见他不想说也没再多问,等伤口处理好了以后他就去车库里开了一辆车走了。 之后苏柔然又给裴寂看了看手臂,她说肉眼看不出大碍,但是裴寂没办法自如地伸展,而且看着疼得厉害,她就说需要去她那儿拍个x光看看,是骨头错位了还是骨折了。 裴寂的意思是等两天再说,如果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他再去,但苏柔然不同意,她说假如裴寂不去检查一下,以后他再叫她她都不会过来了,并且她还要把他手臂受伤的事情告诉裴寂的母亲温美琪。 听到前面时裴寂都非常平静,直到听她说要告诉温美琪,裴寂就面色不善地看了眼苏柔然,苏柔然无动于衷,他最终便妥协了。 裴寂和苏柔然再次离开了别墅,他没有要求我跟着一起去。他只让我好好待着,还要孟亚茹盯着我吃午饭。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口饭都没吃,可我一点也不饿。 我拒绝了孟亚茹,上楼回了房间。把门关紧后,我给徐司廷打去电话,我想问是不是他们安排好的。可等徐司廷接了后,听到他那边传来谭羡愉悦的声音,我突然又不想和他对话了。 徐司廷还在问:“喂?林小姐?” “林曼殊?给我。”谭羡的声音由远及近:“嗨~曼……” 我不等他说完就冷着脸挂断了,挂断后他又打来了一次,我没接,就静静地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再等它暗下。 裴寂这一去又去了很长时间,到下午四点了还没回来。而四点半时,华青来了。 我说:“裴寂不在,他的手受了伤,去医院了。” 华青很意外地看着我,“先生的手受伤了?很严重?” “我也不清楚。”他没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给他打,问一问。我一直在犹豫。但华青来了,我想我就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找裴寂。 “你等一等,我打电话问他还要多久回来。”我对华青说着就打给了裴寂,完全无视他说的“其实我也不急”。 裴寂接的很慢,响了好几声他才叫道:“曼曼,怎么了?” 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华青来了。”裴寂听了应了一声,我又说:“你的手怎么样?还要多久才回来?华青有事要找你。” “小事。”裴寂依然不在意,“我现在在路上,大概十分钟后到。” 我木讷地应着:“哦,好,我让华青等一会儿。” 裴寂轻笑:“好。” “他再有十分钟就回来了。”我放下手机对华青说:“你先坐一下吧。” 大约是面对我一个女人,华青有些拘谨,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女佣给他倒了杯水。 裴寂说是十分钟,但其实过了七分钟,我就听到了花园里传来了车子的引擎声。华青显然也听到了,立即拿着公文包站了起来,不一会儿裴寂就推门走了进来,左手手臂打着石膏。我慢慢站起身。 华青迎上去,惊讶道:“先生,你的手……” “小事,轻微骨裂。你找我什么事?”裴寂对他说着,走到我身边拉着我坐下,他可能是渴了,端起我的水杯喝了一口。 “审批我已经拿到手了。本想等您到公司了再拿给您看,但是您一天都没出现,我就想给您送来。”华青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裴寂,裴寂接了随意翻看了两眼就放在了一边,“下个月初一进行开工仪式。” 华青愣了愣,“先生,我们要不要请人算一个黄道吉日……” 裴寂笑道:“不用。算了也挡不住一些人背地里捣鬼。” 华青点头应道:“好。” 华青来似乎真的就只是为了送审批文件,送完了他就没话说了,不多时他就走了。 华青一走,裴寂就问我:“吃饭了吗?” “没有。不饿。”我看了眼他的手臂,又慢慢收回视线。我问道:“是谭羡先动的手吗?” “你觉得呢?”裴寂笑着说:“他不是一向喜欢如此吗?” 我抬眼看他,他摸了下我的头发,声音放得柔柔的:“曼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我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我才说:“我不了解他。” 裴寂淡淡地笑了声,没再说别的,而是拉起我走向餐厅。饭早就做好了,只是没端上桌。 吃饭时他问我:“明天晚上八点,林琅的生日宴。想好要不要参加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明天就是周三了,我捏紧了筷子,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不去参加了。” 第48章 我们蛇鼠一窝,一个都跑不了 闻言,裴寂掀起眼帘看向我,他的目光淡淡的,没有什么深意,似乎只是想看我。 “如果你仍在顾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那个场合的话,你可以作为我的女伴出席。”裴寂微微笑了下,唇瓣的弧度恰好,他说:“我觉得很合适。” 我愣了下,说道:“你也会去?” 裴寂扬了扬眉梢,似乎对于我有这种反应不太理解,“我为什么不会去?” “这……不是林琅的生日宴吗?”过生日不是好朋友一起聚一聚就好了吗?裴寂和林琅…… 裴寂大约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看着我说:“是林琅的生日宴不错。但徐家已经派人送了请柬到裴家。我到场是必然的。除了我,我想唐凛、萧何也会到场。”见我疑惑地蹙眉,他轻笑道:“你以为那真的就只是一场生日宴?” 我有些不明白,“难懂不是吗?” 裴寂说:“不是。认真的说,这应该是一场以林琅生日宴来展开的商界社交。” “……你的意思是说,徐振生并不是真的想给林琅过生日?而是他为了交朋友才选择给林琅过生日?” “徐振生想为林琅庆生是真,想借机结交拉拢一些人,也是真。”裴寂沉吟了一下,“就算没有林琅的生日宴,我想他也会找别的理由来举办一场晚宴。而林琅的生日宴,不过是凑巧了而已。更何况这个时机也很好。林琅是徐振生的儿子这一点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可徐振生还从未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正式地向外界介绍林琅。我想他这一次主要也是想帮林琅在圈内把身份坐实。” 对于他们那个圈子的事我不太懂,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这样说来,我更不该去了。我去了只会闹笑话,会丢脸。” 裴寂勾着嘴角:“我不是说了,你陪我去。没有人会笑话你,也没有人敢笑话你。” 我抿了抿唇,以裴寂的女伴身份出席林琅的生日宴?且不说见到他的母亲温美琪会怎么样,就是林琅我估计都不会太开心。 我摇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裴寂也不勉强我,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到明天晚上八点之前,你还有改变主意的机会。想好了就告诉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尽管裴寂的右手手臂打了石膏,但他依然很忙碌,吃过饭他和我坐了一会儿就进了书房忙事情,这期间除了让孟亚茹送了三次咖啡外,我都没见他踏出过一步。 晚上十一点多他回房,我还没睡,我以为他会问我认不认识谭羡,问我和谭羡的关系,可他除了那句暗含深意的话之外,就再也没提起过谭羡。 我想他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不然他不会说,我比他更了解谭羡。这句话太有歧义。 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谭羡。 时间流逝地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温美琪早早地就让人送来了一套新订制的正装,版型很好看,只是颜色不是黑色,而是墨蓝色。搭配了一条白色的领带。 裴寂看见后就皱起了眉,当即就摸出手机给温美琪打去了电话,只是他除了最开始喊了声“妈”后,就再也没能说出过一个字,显然温美琪的口舌攻势很厉害。到最后他头痛地又说了句“知道了”,才挂断了通话。 裴寂的手不方便自己换衣服,他就要我去帮他。但尽管我们该做的事都做过了,该看的也都看过了,可我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很不适应,尤其是被裴寂用他那双细长深邃的丹凤眼盯着时,我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我蹙眉给他打着领带说:“你能不能不要看我?” “你就在我眼前,我怎么能不看你?”裴寂轻轻地笑着,语气里有调侃,我抬眼看看他,忍不住手下就用力收紧了。裴寂的上半身猛地往下一弯,接着他自喉腔里发出了笑声。 我抿紧唇给他打好领带,转身要走出衣帽间时被他拉住了,他问我有没有改变主意。我说,没有。 裴寂问:“你不想陪林琅好好地过一次生日?” 想。 可也只能是想。 我挣脱开裴寂的手,“你快点出发吧,不是还要去接人吗?”刚才隐约听到温美琪说要裴寂去接谁一起出席。 “好。我走了,你不要乱跑。晚饭记得要按时吃。乖。”裴寂亲了下我,又摸了摸我的头发,随即便拿了一副袖扣戴上就下了楼。 他走后我就到客厅坐着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我看它从五点到六点,又从六点到七点,再到了八点。 林琅二十岁的生日宴开始了。 我仿佛听到了放礼花的响声。 我走到落地玻璃前去看,自然是看不到什么。 “林小姐,吃饭吧。饭已经给您热了两遍了。”莫倩倩站在我身后说道。 我望着外面朦胧的夜色,恍惚地应道:“嗯。好。” 吃饭时我在想林琅的生日宴应该会进行到十二点,等到快十点时,我由于前一晚没睡好就感觉困了,打算上楼去休息。可我刚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手机像催命般地响着。 我擦着头发拿起看了眼,发现竟然是徐司廷打来的。 他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对于他的来电我是不想接的,可我怕跟林琅有关,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接通了他打的第三通电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喂。”我冷淡地应了声。 徐司廷单刀直入说:“林小姐,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裴寂的别墅。”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司廷沉声说:“林小姐,麻烦你马上到维也纳酒店一趟。林琅要见你。” 我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淡漠地说:“我累了准备睡了。你告诉他有时间我会去看他的。” “林小姐!林琅前半场没见到你,后半场他就不想再露面了。但这是为他举办的生日宴,他是主角,他不能不露面。林小姐,麻烦你来一趟。为了林琅。” “……我知道了。”我低低地说了句。 徐司廷如释重负道:“谢谢。我的助理石岩会在酒店门口等你,由他带你入场。” 挂断通话,我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出了别墅,孟亚茹追问我要去哪里我也没回答她,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维也纳酒店开去。 正如徐司廷所说,他的助理石岩就站在酒店门口。 我付钱下了车,他便迎上来说:“林小姐,请跟我走。”他带我乘电梯直奔二十楼。 电梯到达二十楼后,我看到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守在一扇双开的木门前,里面有舒缓的音乐传出,石岩说林琅的生日宴就在里面进行着。不过石岩没带我进去,而是带我到了一间总统套房前。 他按了两下铃,几秒钟之后门就开了,“徐总,林小姐来了。” “好。”徐司廷示意他可以离去了,对我说:“进来吧。” “林琅呢?”我问道。 徐司廷皱着眉头:“正在发脾气。” 他话音未落,我就听到桌子被踢动,我扭头看了眼徐司廷,快步走进套房里。林琅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而徐振生就站在他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歪了的桌子。 他们都没注意到我,徐振生背着双手斥责道:“你不露面你的生日宴,传出去像话吗?” “像话又怎么样?不像话又怎么样?我不去,我说了我不去。”林琅低垂着头没看徐振生,声线淡淡的:“她不来我就不去。” 徐振生说:“你哥给她打电话了,人马上就到。” 林琅不相信他的话,说:“前两次你也跟我说给她打电话了。可她人呢?” “前两次她没接。”徐振生好声好气地说:“我是你亲爹,我还能骗你不成?” 林琅不屑地笑了下,没说话。 兴许是被他目无尊长的态度气到了,徐振生表情一变,指着他要说什么,我怕他们父子二人吵起来,忙开口叫道:“林琅。” 林琅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睛瞬间变亮了,“曼殊!” 听他这样叫我,徐振生皱了下眉,我也皱了下眉,但林琅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我跟前,双臂一伸就把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我根本来不及闪躲。 他在我耳边说:“你终于来了!” “……嗯,我来了。”我生硬地说着,两手扳住他的手臂让他放开我,然后在他不满的目光中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怎么才来?”林琅要牵我的手,我冷静地把双手放进外套口袋里,面不改色地说:“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 林琅握紧抓空了的手,凝视着我,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说:“其实你是不想来的对吗?” 我笑着,极尽虚伪地说道:“怎么会?我们不是都拉钩了吗?再者,我不来的话,怎么送你生日礼物?”避开林琅的视线,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系着缎带的方形小礼盒递给他,我说:“林琅,二十岁生日快乐。” 林琅垂眸看了看礼盒,又抬眸看了看我,他眼里的冷意一点一点消散。 “是什么?”他问着我,接过礼盒拆开,随即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叫道:“手表?” “喜欢吗?”是上次跟纪禾逛街时买的,当然,还是刷的裴寂的卡。 林琅连连点头,把表抽出来说:“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不送也喜欢!帮我戴上。” “你自己……”我想说手表而已,你自己戴上就好了,可看林琅用那样期盼的眼神望着我,我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接过手表给他戴在左手的手腕上。 戴好后他问我好不好看,我说好看,接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徐司廷。 徐司廷走上前一步,对林琅说道:“林琅,林小姐你见到了,也收到了她送的生日礼物,可以过去了吗?大家都在等你。” “好。”林琅很干脆地应着,徐振生和徐司廷的眉头都有明显的舒展,可他说的下一句话却让我们三个人都惊讶了。“曼殊,你陪我过去。”他笑着对我说,我的名字他叫的很顺口。 “不行!”徐振生首先反对,怒声道:“她陪你过去算什么?” 林琅都没看他,盯着我固执地说道:“我一定要她陪我过去。” 徐司廷轻声说:“林琅,林小姐不适合跟你……” “没有不适合!”林琅冷声打断他的话,好像别人再说什么都没用,他就像是铁了心。但这件事由不得他胡闹,我看着他说:“林琅,你二十岁了,不要总使小性子。你快点过去,有那么多人等着你。” 林琅蹙眉说:“我过去你就走了。” 徐司廷说:“林小姐不会走。你先进场,随后我会安排林小姐也进场。” “好。”林琅看向他,“如果你食言了,这场生日宴就只会有一个好的开始,而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尾。” “好。”徐司廷淡笑着,对徐振生说:“父亲,你先带林琅过去吧。” 徐振生的脸色很难看,可此时他也不能再说什么,林琅对我说了句“等你过来我再切蛋糕”后就跟他一起出了套房。 等只剩下我和徐司廷后,我立即对他怒目而视:“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告诉林琅我也要进场?” “那林小姐认为我该怎么说才能好好地安抚林琅?”徐司廷掐着眉心,他说林琅有多坚决你不是没看到。 我冷冷地瞪着他,他平静地说:“林小姐,既来之则安之。我尽快安排人来给你做造型,不然林琅见不到你,还不知会在宴会上做些什么。”说完他就去打电话了,也不管我有多不情愿。 等他打完电话回来,我木然地说:“裴寂也在。”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显得有些莫名,但徐司廷是听得懂的,他应道:“我知道。” “他一直在问我要不要来,我都给了他否定的回答。”我缓缓抬头看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那你说如果他看见了我,看见一直说不来参加林琅生日宴的我到了现场,他会有什么反应?” 徐司廷微笑道:“我想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你在期待他有很大的反应,不是吗?” “我不懂林小姐的意思。”徐司廷笑得无懈可击,恰好门铃响了,他去开门,他的未婚妻凌萱和拎着两个箱子的陌生女人走了进来。 徐司廷对陌生女人说:“帮林小姐简单整理一下。快一点。”接着又对凌萱说:“你怎么过来了?” “徐叔叔和小琅都过去了,就你不在,我就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啊。”凌萱边说边看了我一眼,有些醋意地说:“原来是在和林小姐说话啊。” 徐司廷搂过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接着对我说十分钟后会让石岩来带我过去,然后就和凌萱一起出去了。 我闭了闭眼,坐在凳子上任由陌生女人在我脸上动作。 化了简易的妆容,换上一条普通的黑色收腰鱼尾裙之后,我一边等着徐司廷的助理石岩,一边想着若是见到裴寂该怎么跟他解释,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谭羡。 看见他的一瞬间我就愣住了,“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谭羡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歪了头冲我笑着,像是一点也看不出我对他的恨意,“走吧,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我冷着脸说:“我等石岩。” 谭羡说:“有我在,石岩不会来。” 我斜睨着他,站起来说道:“那我就自己过去。”说完我擦着他的肩膀走过,还不等走到门前我的手臂就猛地被他抓住,接着他就把我甩地用力撞在了墙上,我痛得闷哼一声,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散了架。 帮我化妆的陌生女人还在收拾她的箱子,被我们吓得弯着腰僵在那里满脸惊恐,谭羡偏了偏头,示意她先出去。陌生女人当即就放下手里的化妆刷低着头快速地离去。 我扶着被撞得生疼的肩头,恶狠狠地看谭羡,他笑着把一只手按在了我背后墙上,问道:“你不是跟裴寂又好上了?怎么不跟他一起来?” “关你什么事?”我冷笑着说道。 “我只是好奇。”谭羡压低了身子,食指的指尖滑过我的锁骨,我挥手要打开他,他便顺势捉住了我的手,低声说:“别那么冲动。啊。” “滚开!”我挣扎着,大声叫道:“我让你滚开!” 谭羡“啧”了一声,一手紧紧地捂住了我的嘴,“嘘,小点儿声,让人听见了不太好。”他噙着笑又走近了些,眼睛肆无忌惮地往下扫着,“这结过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身材都比四年前好了。有胸有腰有屁股,再加上你这张脸,看着就让人受不了。也难怪裴寂蹲了四年监狱出来又把你给弄到手,就连我现在见了你,都想干你。” 他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全身都愤怒地颤抖,我发了疯似的想推开他,他却将我压得纹丝不动。 “说起来,裴寂还真够大度的。嗯?”谭羡盯着我的眼睛,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你当年那么对他,就算结了婚了他也把你抢回来,看来他对你的感情是真不一般啊。怎么?你们俩这是要摒弃前嫌过一辈子了?” 他慢慢移开了捂着我嘴的手,我还是那句话:“关你什么事?” 谭羡挑眉:“怎么不关我的事?再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当初要没有你的鼎力相助,我又怎么能顺利地把他送进监狱呢?只可惜没能执行死刑,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碍我的眼了。” 我冷嗤到:“也许现在是你碍了他的眼。” 谭羡垂眸看我,我佞笑着说道:“你真有本事的话就再把他送进监狱。但你有吗?” “我有你啊。”谭羡抬起我的下巴,呼吸喷在我脸上让我皱起了眉,“我的确是要再把他送进监狱,但这次不止是他。你来帮我吧。” “你在说梦话?”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谭羡笑道:“为什么啊?这个问题还真的把我难倒了呢?那你四年前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我漠然地睨着他,他看了我一会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悠悠说道:“想起来了,因为林琅要换肾。你不帮我们,那他就死了。那现在他活的好好的,不用换肾也不会死了,你就不想再帮我们了是吗?” 我没说话,谭羡显然也不需要我说什么话。他继续说:“裴寂知道这件事了吗?”他看了看我,“我想他是不知道的。那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对于谭启是怎么死的,就更加一无所知了。我说的对吗?” 我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谭羡垂首贴近了我的耳畔,他的声音很清朗,却透着森冷的寒意:“如果裴寂知道了,是你杀了谭启,而你却闭口不提还跟外人联手栽赃陷害他以至于他坐了四年牢,他会怎么对你?会杀了你吗?当一个真正的杀人犯?” “你以为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当初看到谭启躺在血泊中,你可是无动于衷的很。”我忍着胸口一股恶意笑出声,“你以为你在裴寂面前表现出一副思念兄长,恨不得杀了他为兄长报仇的好弟弟的样子,裴寂就会对你没有提防吗?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太天真了。谭羡,我们蛇鼠一窝,一个都跑不了。” 听我说出这番话,谭羡眼神变了变,很快就说:“既然都跑不了,为什么不干脆再联手一次呢?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死有什么不好?”我说与其夹在你们之间活得不像个人,还不如死了。 谭羡轻笑:“其实你就是不愿意再针对裴寂,你喜欢他。可又有什么用?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你手上有一条人命,你害他坐了四年牢,你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好?你心里愧疚的要命吧?我都知道。” 我没忍住骂道:“你知道个屁!” 第49章 就是要痛,才会长记性 “我知道个屁?”谭羡笑了一声,抬着我下巴的手立即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条件反射地扬起了脸,眼睛却依然直直地瞪着他。 他左边脸颊的肌肉动了动,似乎咬了咬牙,他问我:“你性子怎么这么野了?像四年前那样安安分分的不好吗?” 这话说的可真可笑。“是我不想安分吗?是你们一个个的不想让我安分。”我握着拳头狠狠地捶打了他的胸膛,他表情有几分阴狠,掐着我脖子的手发了狠地用力,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短短的指甲嵌进了我的肉里,那种清晰地刺痛让我不由自主地拧起眉。 “林曼殊,你想好了,不帮我的话,你就只能跟裴寂一起去死了。”谭羡扯着嘴角,眼里是一片冰封的冷意。 这才是真正的他。 前天在金字塔里,对着裴寂动手叫嚣,张口闭口就要裴寂还他哥哥的命来的人,只是他并不高超的演技。 因为谭羡是个天生的冷血动物。 “你……你说死……他就能死了?你以……你以为你算……什么……”我艰难地笑着,呼吸困难地令我没办法把话说的更顺畅更漂亮。但是不要紧,能让谭羡感受到我对他的嘲讽就好。 而看谭羡的表情变得狰狞,我想他是感受到了的。他眯起眼睛,手下居然松了几分力气,语气飘渺:“原来你的嘴不止甜,还很硬。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体……会不会也那么硬?” 他这话一出,我的心里就是一抖,可我依然保持着镇定,冷笑着说:“怎么?你想走你哥哥的老路?谭羡,你不要以为我杀了一个人就怕了,你敢动我,我就让你成为第二个谭启。左右你们兄弟两个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下流无耻的禽兽。” “不要拿我跟那个蠢货相提并论。听见了吗?”谭羡冷冷地说道,手下陡然又掐紧了我。 我拼命地露出一个冷嘲热讽的笑,头却开始发晕,我的喉间发出不适的怪异声响,而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谭羡不为所动,可很快,门依然开了,徐司廷拿着房卡大步走进来,一把攥住谭羡的手将他拉开。我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同时剧烈的咳嗽起来,徐司廷看了我一眼,冷声问谭羡:“你是不是疯了?” “开个玩笑而已。”谭羡活动了下手指,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是不是开玩笑你心里很清楚。”徐司廷显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的,他蹲在我面前问我怎么样,我抚着颈项睨着他,用干涩沙哑的嗓音说:“你猜我怎么样?” 徐司廷的目光定在我脖子上,他蹙着眉站起身,毫无征兆地反手就朝谭羡挥出一拳,谭羡躲得极快,身子往后一仰堪堪避开,等他站定后他就淡淡地反问徐司廷:“你疯了?” “你应该知道现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徐司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他弯腰要来扶我,我没理会他,自己撑着墙面站起身。 徐司廷淡然地收回了手,说:“林小姐,我建议你换一套晚礼服。”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了卫生间去照镜子,果然颈间泛着明显的红印,还有清晰的指甲掐痕,我出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谭羡,他抱着肩膀异常散漫。 徐司廷在一旁道:“林小姐……” “你能不能闭上嘴?”我整个人都烦躁的不行,根本不想再听他们谁说一句话。 谭羡轻轻嗤笑了一声,冲着徐司廷吹了个口哨,徐司廷扫了他一眼,平静地对我说:“林小姐,我只是想提醒你,林琅还在等你。” “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已经到场了。”我狠狠地剜了眼谭羡,接着从之前给我化妆的陌生女人留下的箱子里找出遮瑕膏把脖子上的印子遮去,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干脆又找了条黑色的长款纱巾围了一圈,当做装饰。 弄好以后,我跟着徐司廷走出套房,谭羡走在我身后,我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在打量我。 我们走到那扇双开的木门前,守门的保镖对徐司廷点了下头,就一边一个拉开了门。 我原本还在想和他们两个一起出现会不会太引人注意,可等门开了,我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根本没人往这边看。 所有人都在看站在中心位置的徐振生和林琅,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非常精美的生日蛋糕。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 “这边。”徐司廷低声对我说着,把我领到了人群外围,然后他唤来了他的助理石岩,让他陪着我,有事也方便解决。 安排好我后,徐司廷便随手拿了杯香槟给我,接着他就给自己拿了杯红酒,十分随意且自然地穿过人群走到了未婚妻凌萱的身边,他跟凌萱说了几句话后,又走到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明显兴致不高的林琅身边。 我见他拍了拍林琅的肩膀,附耳对他说了什么,林琅便立即抬起头扫视着人群,他很快就找到了我,笑起来,我也微微笑了下。 徐振生正在说关于林琅是他亲生儿子的事情,我简单听了几句,发现他很会避重就轻,丝毫没有提及林琅生母林竹音的事,只是说他找寻十几年,终于找回了自己遗失在外的骨肉。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倒也算一流。 当初我千方百计地找上他时,他还把我当骗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他从来就没想过林竹音会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因为林竹音只是他下乡时发生的一段情,他甚至都没把她放在过心上。 但也许这种事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本来也不算什么,因为我看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平淡。 我的视线从一张张或平凡或出众的脸上掠过,最后定在那个从外貌到气质都清雅绝尘的人身上,再也移不开。 “裴寂身边站着的,是秦家的四小姐,秦曼珠。她是裴寂的女伴。你看看,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烦人的声音在耳边,我拧了拧眉,扭头看着谭羡:“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谭羡喝了口红酒,吐着酒气说道:“怎么?这地方你买下了?嗯?” 我忍着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转身想往旁边走一走好离他远一些,他却一把勾住我的腰把我往怀里拉,“跑什么?我没带女伴,你没有男伴,我们也挺郎才女貌的不是吗?” 郎才女貌? “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压低声音讽刺地说了句,随即屈肘狠狠地往他胸口捣去,见状他放开了我,我觉得不解气,下意识就拍掉了他手里拿着的高脚杯。 等杯子掉落在地发出脆响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愚蠢的事情。 几乎一时间前面的人都向我们看来,我僵硬地盯着地面,感觉自己的脸慢慢发热,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抱歉。不慎手滑。”谭羡笑着,无奈地摊了摊手,“请继续。” 他表现得实在大方又自然,大家没什么怀疑地又回过头去。地上的玻璃碎片很快就被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打扫干净。 谭羡说:“林曼殊,这可是你自找的。” “你离我远一点!”我低声吼道。 谭羡愉悦地笑了两声,视线一转,他笑的越发趣味盎然:“林曼殊,裴寂在看你。” 我心头一震,立即抬头望去,正对上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眼里清冷、无笑。 “他好像不太高兴。为什么?”谭羡再次靠近了我,“因为看到我们在一起?” “谭羡你信不信?如果现在我手里有把枪,我一定会用它对准你的嘴。” “我信。”谭羡笑的不怀好意:“因为我的枪,也想对准你的嘴。” “你……”对于他的荒唐我都找不出话来形容,我压下熊熊燃烧的怒火,快步走到了远处。 裴寂的目光已经不在我这里,而是放到了在切蛋糕的林琅身上。 我看着他有几分冷硬的侧脸,想着该怎么跟他解释,又或者是,要不要跟他解释。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注意徐振生和林琅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像个做错了事情非常心虚的人一样,一直不自觉地去看裴寂,但裴寂都没有再看向我。 等林琅切完蛋糕后,他拿了一小块来给我,我真的不太想和他在这种场合被人过于关注,接了蛋糕就问他:“你不用跟他们去应酬吗?”我看徐振生和徐司廷都在四处和人说话,喝酒。 “我不太想做那种事。我只想陪着你。”林琅笑着说道。 我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接着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你是主角,你应该去和所有来参加你生日宴的人道谢,而不是陪着我。快去找你父亲和徐司廷。” 林琅有些不情愿地看着我,“那你别走,我很快过来。” “好。”我点头应下,他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就朝着徐振生走去了。 林琅一走,我就把蛋糕放在了桌上,然后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去蹲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曼殊?” 这个声音很耳熟,耳熟到我不想听到。 我脚下当即停了下来,缓了两秒才慢慢转过身去,看着秦曼珠巧笑嫣嫣地站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而她身边就站着裴寂,她的手还挽着他的手臂。 “曼殊?真的是你!”秦曼珠一脸惊喜地看着我,左手还不敢置信地轻轻掩住了嘴,她走过来说:“刚才我看着就像是你,但还不太敢认,没想到真的是你。” “好久不见。”我冷淡地说了句,相比于她的热切,我似乎就显得很失礼貌。但我不在乎。 “是啊,好久不见!自从你不当模特儿了以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你了。”秦曼珠笑着晃了晃裴寂的手臂,“裴寂,你还记得曼殊吗?就是林曼殊?你们以前好像相处的很好。” 我抬眼看向裴寂,裴寂眼神淡漠地睨了一眼她,又看向我,没有说话。 秦曼珠笑了两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真是的。”那种姿态仿佛她是裴寂的正牌女友。 我垂下眼帘,听秦曼珠又说:“本来知道林琅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请你来,毕竟你也曾经是他姐姐嘛。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你为了他做了那么多,总归两个人也是有点感情的。现在看你来了,林琅还拿蛋糕给你吃,我还蛮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林琅的姐姐?”我漠然地盯着她。我做模特儿时,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生病的弟弟,我是为了弟弟从乡下来到东都才入行当了模特儿。但是除了纪禾,再没有谁知道我的弟弟就是林琅,也没有人见过林琅长什么样。因为我只和纪禾交好,其他人跟我的关系都一般般。而至于我和秦曼珠,关系只能用“恶劣”来形容,那她为什么会对我和林琅知道的那么清楚?连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都摸得透透的? 我面无表情地问:“你调查过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曼珠怔了一瞬,但她反应很快,马上就说:“哎呀我是、是听别人讲的啊。你也知道,模特儿嘛,聚在后台准备的时候都很无聊就喜欢说闲聊说一些不知真假的事情。对于你跟林琅的事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要介意啊。” “我不介意。”我笑着说:“但若是你的随口一说,传到了徐家人的耳朵里,他们介不介意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秦曼珠闻言,不着痕迹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她就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曼殊,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吗?” 我想着最后一个问题才是重点。 “离婚了。”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上裴寂的视线,“刚离没多久。”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问你的伤心事。”秦曼珠有些歉意地说着,那一脸内疚的小表情能以假乱真。 我实在看不下去她穷酸的表演了,点了下头说道:“不好意思,因为我的脚踝受过伤,穿高跟鞋站的久了有点痛,所以我想到那边去坐一下,失陪。” 说完,秦曼珠的脸色就变了变,我不再理她,扫了眼裴寂就走到一个小沙发上去坐下了。 对于脚踝痛这一点其实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以往在芳菲酒吧时也需要穿高跟鞋,但通常都是坐着陪客人喝酒,脚踝并不用承受太多的力,而来到东都这段时间我都穿的平底鞋,除了上次陪裴寂去竞标,但那次也是一直坐着。这次不一样,从套房出来我就穿着高跟鞋,又站着听徐振生和林琅说了话,脚踝是真的痛。 我悄悄揉了两下,旁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是唐凛。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是想干什么。 唐凛邪笑了下,没看我,目光放在别处,我觉得他很奇怪。 “你们又在谋划什么?”唐凛问道。 我莫名其妙:“什么?” “你和谭羡。” 我冷下脸来,说道:“我和他没有谋划什么,更没有‘又’。” 唐凛喝了口香槟,笑了声又说:“你知道知非为什么没来吗?他一向最喜欢凑这种热闹。” “他的腰受伤了。” 唐凛点头说:“现在还躺在他家医院里。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估计谭羡已经成了他仇杀名单的第一位。”他扭头看我,依然在笑:“所以林曼殊,不要再做错事。” 我明白他坐过来的目的了。 我笑了笑,“那我做什么才能算是在做对的事?不如唐少爷给我出个主意?” “你不知道?”唐凛把酒杯放下,叠着长腿往后靠着。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唐凛说:“你可以去问裴寂。” 我说:“那还是算了。不知道也罢。” 唐凛问:“林曼殊,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这句话由你来说你不觉得很诡异吗?”事实上我们的整段对话都很诡异。 “哪里诡异?”唐凛一手向外掌心朝上地一翻,我偏头看着他说:“纪禾跟了你快七年了吧,可她还不过是你豢养的情人。请问唐少爷,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唐凛有几分冷漠地说:“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 我冷笑着说:“我和裴寂也是各取所需。” “也许你该随身携带一面镜子。这样你才能随时看清自己的表情有多假。” 我瞪着他:“你们这群有钱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烦?” 我站起身离开沙发那边,对石岩说了句我要去趟洗手间,就让侍者带我走出了厅内。 我告诉自己:这绝不是落荒而逃。 洗手间设在这一层长廊的尽头,侍者指给我后就回去了,我进去洗了洗手,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正要开门出去,门却从外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身墨蓝色正装,身材挺拔高大,五官俊雅分明,恰是裴寂。 我愣愣地看着他,无法掩饰地惊讶。 裴寂却异常平静,道:“曼曼,这里是男士洗手间。”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是愕然,看着门上的标志牌,转身又看到一排挂在墙上的便器,脸顿时有如火烧般。 “我没仔细看。” 我低下头,从他身旁要绕出去。 门却在我眼前关上了。 我盯着关上门的那只手,是很好看的手,也是令我心惊的手。 “这里是男士洗手间,我想我应该尽快出去。”我冷静地说着,声线很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裴寂清冷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但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曼曼,对于你出现在这里,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转过身去,“徐司廷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林琅见不到我在发脾气,我就来了。” “这么简单?”裴寂微微笑起来。 我说:“就这么简单。” “那你和谭羡,又是怎么回事?”裴寂笑着说:“本来不想多问的,但是我现在发现,不问好像不行。” “我跟他没怎么回事。”回答完了,我的眼前不知怎的就浮现出了秦曼珠挽着他站在我面前的画面,而与此同时谭羡的那句“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也响在耳边,我晃了晃脑袋,不受控制地说:“真奇怪,为什么你问什么我就要回答什么?”我拉上门把手让他把手拿开,我说我要出去。 裴寂却一下将我压在了门上,扳着我的下巴别过我的脸,“怎么又不听话了?” 他的呼吸那么热,带着浓浓的酒气,我的余光扫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怎么听话。” 裴寂说:“但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我用力挣扎了下,“那你去找会听你话的女人。不要再抓着我不放。” 也许这句话彻底惹恼了他,他扣着我的脸颊,狠狠地就吻了下来。太突然了,甚至我的牙齿都被撞的疼了下,我拧着眉下意识地痛呼,却恰好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由于我被他整个地压在门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被动地接受他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我被他吻得呼吸有些困难,却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了林琅的声音。 “你说她去洗手间了?” “是的,司琅少爷。”石岩说道。 “去这么久?我进去看看。” 石岩叫道:“哎司琅少爷……” “洗手间里根本没人!”林琅低吼道。 “林琅在找你。”裴寂咬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他好像很粘你。我们要不要现在出去?” 我睁大眼看着他,下一秒我感觉到他的手,我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往下去阻拦他的手问他要做什么。 其实我明白这个问题有多蠢,可我似乎只能这么问。 我试图缓解裴寂的怒火。 “裴寂……”我摇摇头,让他不要那么做,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吻在我的肩头上,“记住,不要叫的太大声。不然我们不好收场。” 我反手死命地去推他,可他却箍着我的腰把我压着。 外面脚步声来来往往,林琅和石岩似乎一直在找我,我低声让裴寂放了我,他却依然我行我素。我知道,他是在惩罚我。 他说过,就是要我痛,我才会长记性。 第50章 裴寂!你还要怎么样 “裴寂……”我咬紧牙关,硬生生地从齿缝间挤出他的名字,他贴着我,音色沙哑到极致:“嗯?我在。”声音里还携带着细微的喘息。 他似乎感受不到我有多痛,我痛得手脚冰凉,全身痉挛,我的眼泪完全像不要钱一样落下来。 “我疼……”我终于忍不住低声向他求饶,可是他却将我翻转了身体禁锢在怀里,我的脚下悬空,他亲吻着我的唇含糊不清地说:“我也疼。” 我用雾蒙蒙的双眼看他,他的眉头略微蹙起,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严肃,但他的眸色深沉,里面仿佛有火在燃烧。 而这时,我身后的门突然像是被人推了下,我浑身一凛,痛到发昏的头也立刻清醒了过来,双手连忙紧紧抓住裴寂的手臂,扭头去看门把手。 “咔、咔、咔……”门把手向下转动了三下,外面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哎?洗手间的门怎么打不开了?坏了?” 接着又有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坏了?不可能吧,叶霄之间也来了趟洗手间,他没说洗手间的门坏了。不是,你再用力推着试试?” “我试试。” 我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裴寂,他早在隐约听到声响之前就停下了动作,此刻只是抱着我。而现在见我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跟着把一只手从我腿窝抽出,轻轻地按在了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上。 门把手又向下转动了两下,外面的人又推了推门,我看到裴寂的手背有青筋凸起。我真的怕被人发现我们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心里紧张的不行,虽然双脚触碰不到地面,可我也下意识地用背死死地抵住门板,身体紧绷地施力。 裴寂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舌尖舔过我的耳垂说:“曼曼,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话,外面的人说:“哎算了算了,这宴会也快结束了,等回家再说吧。走了。” “妈的什么破洗手间……” 两人说着话渐渐离去,我松懈下来,心脏后知后觉地剧烈跳动。裴寂轻笑了一声,“这么害怕吗?”见我不说话,他又笑着咬了咬我的唇瓣,然后双手一手搂紧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臀带我走进了一间隔间里。 我像疯了似的在空中踢着腿,压着嗓门叫道:“裴寂!你还要怎么样!” “还不够。”裴寂吻在我的胸口,反手锁了隔间的门。 这一场情事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裴寂才肯放过我,他坐在马桶盖上,我被他抱坐在腿上,他抽了纸巾替我清理,上面有红色的血迹。 我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歪歪扭扭地倒在他肩上,用干涩的声音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裴寂神色淡淡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又低头亲吻我,“下次我会温柔点。” 我木然地听着,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清理完之后,裴寂将我穿的鱼尾裙帮我整理好,尽管他已经尽力不在上面留下痕迹,但过程中他的行为有些不受控制,导致裙摆处都是褶皱,看起来很不美观。关键是这条裙子根本都不是我的。 “没关系,回去重新买一条还给他们。”裴寂噙着笑安慰我。他把我放在地上,问我还能不能走路,我没理他,甩开他的手就要走,他却拉住我又说了句:“不要回去的太晚。”我闷声不吭地直接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厅内我看了一圈,见林琅和徐司廷正站在窗口前说着什么,两个人似乎都不太愉快。我想了想,朝他们走过去,徐司廷注意到我,表情就变得明朗了一点,但他没有提醒林琅。 我上前说道:“林琅。” 林琅一下子转过身来,看到我先笑了下,又板起脸问:“你去哪儿了?” “洗手间。石岩没告诉你吗?”我抠着手,自然地说道。 林琅皱起眉:“我去洗手间找过你了,里面根本没人。我还以为你偷偷溜走了。” “说什么呢。”我笑了他一声,说道:“我闲得无聊,就从那边的楼梯去了露天阳台转了一圈。东都的夜景真漂亮。” “哦。是吗?”林琅点点头,没再问。 徐司廷看了我一眼,我漠然地回看他,他垂下了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林琅问:“你觉得我改的名字好听吗?” 我一愣,“嗯?” “我改的新名字,好听吗?”林琅又问了一遍。 我压根没听到他改的新名字叫什么,只好迟疑着说:“……好听。” 这一秒的迟疑让林琅的脸色又难看起来,“那你说说我的新名字是什么?” 我张了张嘴,电光火石间想起在洗手间外,石岩叫他为“司琅少爷”,我笑道:“不是徐司琅吗?好听。” 林琅脸色缓和了几分,我说:“以后要叫你司琅了?” “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林琅说道。 我笑了笑,接着就打了个喷嚏。 林琅问我怎么了,我说大概是外面吹了风,里面空调又开的太猛,有些着凉了。我说我想先走了。 林琅很不情愿说他还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但看我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就说:“算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我再跟你说。我让人送你。” “不用了。”我拒绝他,“你是主角不能走开,让徐先生送我吧,我还要去拿衣服。”说着我就看向徐司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徐司廷应道:“好。” 在徐司廷的陪同下我去总统套房里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又把鱼尾裙装在了一个纸袋里拎着。我说我在洗手间时不小心把它弄脏了,带回去清洗后再送还,让他帮我跟那位小姐说一声。 徐司廷同意了。 搭电梯下楼时,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徐司廷问我:“林小姐,冒昧地问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我看着内壁上倒映出的自己,慢慢扭头看他,“这是你问的,还是徐振生问的?” “是父亲让我问的。”徐司廷说:“父亲的意思是,林小姐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我笑道:“现在也可以?” 徐司廷说:“现在也可以。” “真好。”我叹了口气,“但我改变主意了。” 徐司廷安静地看着我,我说:“就像你曾说过的,就算我千方百计地逃离,估计也逃不过裴寂。所以我不打算走了,我要留在东都。我要看看这次谁能笑到最后。是裴寂,还是你们?” “那要看林小姐会帮谁?”徐司廷抬眼看电梯指示灯,音色淡漠:“而于情于理,林小姐都该帮我们。毕竟林小姐视司琅为自己的亲弟弟。” 我笑着问:“为什么你和谭羡那个疯子非要我和你们统一战线?我一无所有,我没钱没权没势,说得难听点我充其量就是裴寂的一个玩物而已。我又能帮到你们什么?” “如果真的像林小姐所说,你只是裴寂的一个玩物而已,那四年前我们就不会成功。”电梯开了,徐司廷伸手示意我先出去。 我站着没动,问他:“你是想说裴寂爱我吗?徐司廷你别忘了,在滨城你找上我时可是说过,裴寂对我绝对不可能是爱。”说完,我没看他就走出了电梯。 徐司廷几步走在了我身边,“林小姐,是爱是恨,只有林小姐自己最清楚。我也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不论是爱是恨,林小姐的存在对于裴寂而言,一定是特殊的。” “话都让你说了,我无话可说。”我走到酒店外面,正想找一辆出租车过来,却看到裴寂和秦曼珠正准备上车,赵忠还在帮秦曼珠开车门。 秦曼珠看见我,抬起的脚又放下,问我道:“曼殊,你也要走了吗?”顿了顿,她看见徐司廷,又笑得暧昧:“徐先生送你吗?” “抱歉,我喝了酒,是我的司机送林小姐。”徐司廷礼貌地说道。 “哦。”秦曼珠眨了眨眼睛,轻声问裴寂:“不如我们载曼殊一程吧?她一个女孩子。” 裴寂看着我,缓缓露出一个笑来:“上车吧。” 我看了眼徐司廷后冷着脸走向他们,秦曼珠像个女主人一样笑盈盈地对我说:“曼殊,来,你坐后……”我理都不理她直接走到了副驾驶前,赵忠见状连忙来帮我打开车门,秦曼珠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又扯着嘴角说:“坐前面也好。” 车子启动,我目视着前方,后面传来秦曼珠和裴寂的说话声。 “裴寂,你拿下的利美那块地什么时候动土啊?” “下个月。” “那你是要用它做什么啊?房地产吗?还是你想自己开公司?我哥哥们都说自己开公司太累了。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 “还好。” “裴寂你知道吗?我爸妈一直在家里夸你,就连我那个吝啬的二哥都很看好你。我相信你要做什么就肯定能成功的。” “谢谢。” 明显妾有情郎无意的对话,真不知秦曼珠是怎么一句接着一句说下去的。 我摇摇头,却听秦曼珠问我:“曼殊,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无业游民。” “啊,这样啊。”秦曼珠语气带着施舍地说:“曼殊,要是你找不到工作,可以再回到我们以前的模特经纪公司。现在我在那里也有股份,你去了随便挑一份能做的事情,有我帮你,别人不敢说什么的。现在找工作真的很难,单说学历你就不行了,我们怎么说以前也是同事又是朋友,我就不计较这一点了。你要去吗?” 真大度。 但我怎么不知道我们是朋友? 我讽刺地笑了,“谢谢,不用了。”说着我就觉得喉咙发痒,便落下车窗朝外咳嗽了两下。 “曼殊,你是不是想吐?”秦曼珠简直将一个贴心女人演绎到了极致。 我烦躁地说了句不是,关好车窗不再说话。只是喉咙的痒意一阵一阵,越发频繁,我抿紧了唇闷咳,赵忠递给我一瓶水:“林小姐,喝口水润润嗓子会舒服很多。” “谢谢。”我接过水灌了两口,果然舒缓了不少。 我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地等着到别墅泡个澡好好休息,然而秦曼珠却一刻也不肯消停。她问我:“曼殊,我都忘了问了,你住在哪儿啊?裴寂,我们先送曼殊吧。” 裴寂没应声,我也没应声,秦曼珠嘟囔了一句“真没礼貌”后终于消声了。 四十多分钟后车开到了别墅大门外,我正要解安全带,就听秦曼珠问裴寂:“裴寂,这不是你住的地方吗?我们不是说好先送曼殊的嘛,怎么你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了,多不好意……曼殊?” 我推开车门下车,裴寂站在车外对赵忠说:“送秦小姐回家。” “好的少爷。”赵忠应道。 秦曼珠有些傻眼,慌忙地跟着下车追问:“裴寂,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曼殊和你……你们……” 裴寂笑得温文尔雅,我是没心思再听他们说话,径直进了大门,别墅的门卫站在一旁,叫了声“林小姐”。 孟亚茹和女佣都没休息,见我回来了,孟亚茹就厉声质问我:“林小姐,你去了哪里?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你这样让我怎么跟少爷交代?” “我跟你家少爷一起回来的。”我的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口。 我上楼回到房间,把鱼尾裙从纸袋里拿出扔在了脏衣篓里,然后就去浴室放水泡澡。 大概是真的着了凉,我总觉得头发沉,躺在热水里泡着,可身体还是又酸又疼,尤其两腿之间更是难以言说的刺痛和肿胀。我拧了拧眉,想着干脆还是随便冲洗一下赶紧睡觉,睡醒就好了。但我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就丢了意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我在医院。护士是第一个发现我醒了的人。 “林小姐,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话才说了一个字,我就觉得嗓子要裂开了,我蹙着眉摸了摸喉咙,护士连忙把我扶坐起来,端了杯温水给我。我一口气把水喝光才觉得嗓子没那么疼了,但声音还是很难听。 我问她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护士说:“是裴先生送你来的。他刚刚才离开,正在苏医生的办公室里。” “苏医生是苏柔然小姐吗?” 护士说:“是啊。” 我点点头,看了眼输液管后想问护士我还要多久能输完液,裴寂和穿白大褂的苏柔然走了进来。 “你醒了?”苏柔然笑着说。 我勉强地也笑了下,裴寂坐在床边轻声问我:“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没说话,我不太想和他说话,裴寂说:“又不想理我了?” 气氛有些尴尬,苏柔然说:“裴寂,现在人醒了,你该放心地去重新包扎一下你的手了吧?真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打的石膏才三天就裂了。说真的,你不疼吗?” 听苏柔然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裴寂的左手骨裂了,但是昨天他还抱着我在男士洗手间里…… “疼。但有些事不能不做。”裴寂看着我饱含深意地说道。 我抿着唇努力不去乱想,苏柔然说:“随便你怎么说。但现在请你自己去找人重新包扎,我再给林小姐检查一下。” 裴寂摸了摸我的脸,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病房。 裴寂走后,苏柔然就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她按照医生地惯例问了我一些问题,我简单地回答了下,紧接着她就话锋一转说道:“林小姐,你和你前夫结婚三年多是吗?” 这个问题非常突兀,让我顿时就愣住,很快我就问道:“是。但你问这个干什么?是裴寂让你问的吗?”但裴寂是知道我和程易安结婚三年多了的,他不该会让苏柔然问我这个问题。 苏柔然笑着说:“林小姐你不要紧张,我问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裴寂要我问你。只是他刚才向我咨询了一些事情。” 我拧起眉问是什么事情。可苏柔然却好像不太想告诉我,只是婉转地说:“林小姐,其实你不用知道那么多。我们可以随便聊聊,你不要把我当医生,我知道你二十四岁,我也只比你大一岁不到,我们完全可以做朋友。” “但真正的朋友之间都是无话不说的。”我淡淡地说道。 苏柔然哑了片刻,“真正的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有隐私的。” 我看着她,平静地问道:“那么我问你裴寂向你咨询了一些什么事情,侵犯了你的隐私了吗?如果是,那么你就不用回答了。” 苏柔然沉默地看了看我,我扭头看向另一边,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林小姐,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想你听到裴寂咨询的事情会害羞。并不是我有意想要隐瞒你。” “我会害羞?”我越发不明白裴寂向她咨询了什么。 苏柔然说:“裴寂说你们的性生活总是不太顺利。” 我懵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处于病中,猛地就直起了身子大声叫道:“什咳咳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输液的手因为用力抓着被子有点回血,苏柔然忙倒了杯水给我,又让我放松手,调了输液速度。 我慢慢地平静下来,满是不敢置信地问道:“裴寂亲口跟你说的?” 苏柔然自如地点头。 我闭了闭眼,“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顺不顺利有那么重要吗?”即便不顺利他不也是一样不顾我的感受在强迫我接受吗? “林小姐,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苏柔然一脸的不赞同,“性生活是维系男女感情的一个重要因素。好的性生活可以让你们生活的更愉悦,也可以让你们更恩爱。对身心都是很有益的。” 基于我和裴寂目前不明不白的关系,我不太想听她说这个,就问道:“好,那么裴寂说我们不顺利,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苏柔然看着我问:“他说每次你都很干涩,你很痛。甚至会出血。有这种情况吗?” “我一定要回答吗?”我冷笑了下,“他告诉你这些事情,咨询你,就是为了我和他……能更加顺利是吗?” “不,他只是咨询我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而已。” 我默然地垂下眼帘盯着白色的被面,苏柔然接着说:“他也没有要我问你这些事情,只是我听了他说的以后,我作为医生的职业病就犯了,我希望能帮你解决问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用了,我没有问题。”我没去看她。 苏柔然轻声说:“林小姐,你是不相信我吗?” “不,我相信你。”只是有些问题是永远无法解决的。 我掀起眼帘看向她,放下了尖锐,温和地说道:“我和我的前夫结婚三年多,我们在一起的第五天他就出了车祸,半身不遂。我和他没有过,和别人也没有过。苏医生,我没有问题。” 苏柔然说:“也许是你心理上的问题。导致你不能专心投入,也不能分泌……” “我心理上也没有问题。”我打断她的话,“苏医生,我累了。” 我的拒不配合让苏柔然叹了口气,她站起身说:“那林小姐你好好休息吧。输完液你就可以跟裴寂回去了。” “谢谢。”我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她开门离去。 我怔怔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荼毒了我的鼻子。苏柔然是真的好心想帮我,我看得出来,不管是因为裴寂还是因为她是医生,只是这个问题我于我而言并不算问题。假如裴寂不强迫我,我就完全没有问题。但我不能把这句话告诉她。 我闭上眼,病房的门又开了,脚步声轻而缓,是裴寂来了。 他大概以为我又睡下了,也没叫我,手摸了摸我的脸后,我听到他调空调的声音,然后他又替我掖了掖被角便没了动静。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看见裴寂坐在沙发上,单手拿了一个ipad,戴着耳机。他看得非常专注,碎发挡在额前,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收敛了许多。 第51章 曼曼,我很喜欢……你挂念我 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裴寂。 是温文尔雅的他?是冷漠锐利的他?还是时常微笑着,却不会轻易被人看透的他? 我分不清,即便我曾经跟了他四年,即便我们曾经日夜相守那么亲密,我也分不清他。就像我现在越来越分不清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恨?亦或者爱恨皆有?又或者,只有恨。还是,他眷恋的只是我的身体。 我想不通,却也不想去问,因为他说的话永远都是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让你听了想怀疑,却又无从怀疑。最终都不过是庸人自扰。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索性还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又睡了两个多小时,等我醒来时输液针已经拔掉了,病房里只有我自己,裴寂不知去了哪儿。我起身下床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就见到了裴寂和苏柔然。 苏柔然说:“你可以出院了。” 我点点头。裴寂拿了个纸袋给我,里面装着我的干净衣物,我到卫生间去换上,然后三个人一起走出了病房。大概是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双脚走起路来总觉得酸软无力,我都差点被急匆匆跑过去的护士撞倒。裴寂见状,蹙眉就打横抱起了我,吓得苏柔然大叫:“手!手!” 我恍然地想下去自己走,他却说了句“没事”,跟苏柔然打了声招呼便带我出了医院。 回到别墅,他又抱着我上了楼。他的体力很好,这样都没喘一下。 他问我饿不饿,又问我要不要洗澡,我都没回答,而是慢慢地说道:“裴寂,我要出去工作。” 裴寂听了,唇间溢出笑声,“肯跟我说话了?”回来的一路上我都没和他说话。 我不理他的调侃,问他:“我要出去工作,我要到外面住。” “为什么?”裴寂非常地平静,一点小表情都没有变化,他轻声问:“在这里,我养着你,不好吗?” 我没有说好还是不好,而是说:“你是怕我逃跑吗?如果是的话,你可以放心了,因为我不会再逃跑了。” 裴寂说:“放弃了?” 我纠正他的话,说道:“是妥协了。” 裴寂勾着嘴角微微低头笑了笑,他牵过我的手,声音轻轻柔柔,“是向谁妥协了?是我?还是其他人?” “是命运。”我想我这个回答也是滴水不漏。 裴寂又笑了笑,“好,你向命运妥协了。那我就向你妥协,你可以出去工作,但你要到外面住,不可以。”最后的三个字他是用很平常的口吻说出来的,但听在我耳里就像是加重了语气。 我说为什么不可以?我说我住在你这里就是不合理的。 “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你以前也住在这里。” “以前和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前我是被包养了,而现在我甚至都不清楚我们算什么?我说我一定要到外面住。 我是很坚决地在告诉他我的想法,裴寂听了就点点头,“如果你一定要到外面住的话……”我看向他,他淡淡微笑道:“不可能。出去工作你也不要想了。也不可能。” 我气愤地瞪着他:“你!” “是选择出去工作,还是选择待在这里由我养着你?”裴寂笑眯眯地又给我出了一个所谓的‘选择题’,我气的牙痒痒,半晌才蹦出一句:“我选择出去工作。” 裴寂把我人拉过去抱在怀里,笑着说:“真可惜,我以为你会一怒之下选择后者。” 我挣扎着,他又问我:“你想做什么工作?”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工作?”我抬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给你介绍工作?”裴寂沉吟了片刻,“我的秘书怎么样?我只有一个助理华青,多一个女秘书,也不过分。” 鬼才要! 我在心里大声叫着,嘴上却说明天去找纪禾问问她。裴寂听了说道:“也好,唐凛说过纪禾开了一家网上服装店,你也可以去她那里帮帮忙。” 纪禾开了一家网上服装店?她忙得过来吗? 我疑惑地想着,裴寂就放开了我,他走到墙边一个饮水机前接了杯水过来,“这里面是白开水,我让孟亚茹烧了装进去的。苏柔然说你需要多喝水。” 虽然我不是很渴,但这种小事我也不和他争了,接过杯子喝了半杯就放到床头柜上。 “曼曼。”裴寂站在床边突然这样叫我,我一顿,抬起脸看他。他又坐了下来,手抚上我的脖子,“这里的掐痕,是谁弄得?” 我一怔,条件反射地就想去摸,裴寂便抓住了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他问:“是徐司廷?还是谭羡?” “你要替我报仇吗?”我看着他的眼睛。 “你想我替你报仇吗?”裴寂低头来亲我的嘴唇,我想给他一个字的回答,但我却没有说出口。我说:“就算我不想,你的目标也是他们不是吗?” 裴寂笑着说是,他的回答那么快,又直白。在他眼里我好像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性。 我沉默地窝在他怀里。 睡了一夜后,我的身体就彻底好了,早晨起床不觉得腿酸无力,也不觉得没精神,不过莫倩倩说我看着脸色还不太好,裴寂就让她最近多给我熬汤补一补。 吃了早饭后,裴寂又让赵忠送我出门,他自己开车。依然叮嘱我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我应着就离开了别墅。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在微信上跟纪禾说我想出去工作的事情,本想再问问她的网上服装店有没有我能做的,没想到她下一秒就直接说:“刚好,你来我这儿。我的网店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就缺你这种肤白貌美的大长腿来帮忙了。”当时她发的是语音,说话的调调很有趣,我听完笑了半分钟才问她要了地址。 纪禾的网店工作室在一栋写字楼的二层,名字就叫“纪禾工作室”,很好找。我走到四敞大开的玻璃门门口,里面真的很忙碌,每个人都走来走去,电话响铃不断,网络消息的声音也不断。我扫了一圈没看见纪禾,就问一个刚好经过的女生:“你好,请问纪禾在吗?” “你是谁?”女生警惕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犯罪分子。 我笑着说:“我是她的朋友。” “是吗?”女生还在怀疑地打量我,我无奈地想干脆给纪禾打个电话,她扭头就喊:“禾姐,你有朋友来找你了。”她的嗓门大得出奇,一声喊完原本闹哄哄的工作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我尴尬地不行。幸好纪禾很快就出现了。 “你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好下楼去接你。”纪禾把我领进去坐下。 我说:“地方不难找。”我新奇地看着周围,“你的工作室挺大的。那边是摄影棚吗?” “嗯,这不,我刚就在那儿拍下期新品。”纪禾扯了扯身上穿的一条黑色吊带裙,我下意识就伸手摸了摸,布料非常柔软,还有点凉丝丝的,夏天穿会很舒服。 我笑着说:“你又当老板,又当试衣模特?还要外出去走秀。你不怕把自己累死吗?” 纪禾不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想想我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吗?工作室我一个月才来四五次看看,其他时间都交给乐媛帮我打理。至于试衣模特,我这次就是来救场的。我们常年合作的那两个模特,一个荨麻疹,一个怀孕了,临时找不到靠谱的,就只能我亲自上阵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想也是,纪禾跟我不一样,她从不会为难自己。 “禾姐,咖啡。”有个短发女人端了两杯咖啡过来。 纪禾说:“给我一杯就好,曼殊她不喝咖啡。倒杯清水或者果汁吧。” 短发女人应道:“好。” “不用麻烦了,咖啡也可以。谢谢。”我笑着接过咖啡抿了一口,又苦又涩,纪禾笑话我表情都僵了,然后把短发女人介绍给我说:“她就是乐媛。非常能干。” 我很惊讶,因为乐媛看着挺娇小的,身高大概在160左右,想不到能帮纪禾管理这么大一间工作室。人不可貌相。 “你好,我是林曼殊。” “你好,我是乐媛。” 我跟她握了握手,纪禾就让她先去忙,等乐媛走开,她问我:“裴寂怎么会答应让你出来工作的?天知道我昨晚接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被盗号了。” “真的被盗号也要问你借钱吧。”我总是被她逗笑,对她说我提了,裴寂就答应了。 “不可思议。”纪禾用这个成语定义了裴寂。 我不予置评。 我说那你在外面弄了一间工作室,在网上开网店,唐凛有说什么吗? 纪禾一摆手,十分豪迈地说:“他什么都没说。唐凛那个人,只要我不给他惹是生非,不给他戴绿帽子,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管。” 我一下子就想起唐凛说的“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现在看纪禾的样子,似乎唐凛说的是真的。 “哎,想什么呢?”纪禾踢了踢我的脚。 我说没想什么。 我问她:“我能做些什么?给你当淘宝客服吗?”我看来看去似乎只有这个我能胜任了,最起码我会用电脑打字。其他的我的行动力都不够。 纪禾说:“让你当淘宝客服?那也太委屈你了。我不是说了嘛,我就缺你这种肤白貌美的大长腿来帮我。”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笑着伸手一指摄影棚,我拧起眉:“你要我当试衣模特?” “对啊。”纪禾说虽然跟要你在t台上走秀有很大差距,但是总归当过模特,姿态和pose还有神情都经受过专业训练,只要穿上衣服往那儿一站那就是一张照片。 我有些头疼,“除了试衣模特呢?” 纪禾让我自己看,想干别的也行,只要我擅长。 “擅长”这两个字还真是难倒我了,我说我擅长打扫卫生,我经常在保洁公司当临时工。纪禾让我滚。 “试衣模特真的挺好的,就是穿衣脱衣麻烦,而且一天光拍照就要几百几千张,但是收入可观。像你的话一次至少能拿三到五万。” 三到五万? 我有点心动了。 纪禾见我不说了,大约是以为我还是不满意,她就问我:“你干嘛非要出来工作?裴寂那么有钱,又那么能赚钱。” “他的钱是他的。”我这样说了一句。 “好吧,你们的事情我不参合。那这试衣模特你是做还是不做啊?” 我想了想,说:“做。但你以前合作的那两个模特怎么办?” 纪禾说:“荨麻疹的等她好了自然接着合作啊。至于怀孕的那个,她就算生完孩子也不能马上重新工作啊。要哺乳,要塑身,少说也要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你就帮我撑撑场子吧。” 我听了笑出声,说好,我帮你撑一年的场子。 本该签个合同的事就这么被我们说定了,然后纪禾就拉着我进了摄影棚去拍新品图,一开始我真的很拘束放不开,但好在纪禾不断地抚慰我,还教我一些网拍的小技巧,我很快就能淡然地面对镜头和闪光灯。 工作室的御用摄影师楼哥问纪禾,是从哪儿找来的我,镜头感很棒。 纪禾莫名自豪地说:“是曾经和我一起走秀的闺蜜。” 老实说是不明白她在自豪什么,但心里总归是开心的。 照片不可能一天就拍完,我们只拍了三分之一的室内,据乐媛说还有三分之二的室外要之后再拍。这一天下来我和工作室的人混的也算熟了,到下午五点半,纪禾手臂一挥:“今天高兴!禾姐请大家去聚鲜楼吃海鲜!” 一帮人听了,吆喝着就开开心心地走出了工作室,我走在纪禾身边说:“我就不去了吧。” 纪禾瞪了我一眼:“干嘛不去?你海鲜又不过敏。我这就是为你请客,你不去多扫兴。” “那……好吧,我给裴寂打个电话。” 其实我是想外出工作的第一天,回去不能太晚,惹裴寂生气了不好办。但纪禾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也不想让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致。提前跟裴寂打个电话说一声,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裴寂倒没有我想的那么专横,只说让我少吃海鲜,太寒。还说他也许今晚不能回别墅了,让我别回去的太晚。 我在这边应着,听他那边隐约有谈话声,就说了句“不打扰你忙工作了”,随即挂断了通话。挂了我才想也没问他吃没吃饭,但又想就算没挂,我也不会问出口。 “怎么样?让你去吗?”纪禾从后面拍我的肩膀。 “嗯。”我把手机放进包里,“我们走吧。” 聚鲜楼只做海鲜,纪禾说这家的海鲜又新鲜个头又大,摆盘美适合发朋友圈,最重要的是做出来的味道还一级棒,就连维也纳酒店的海鲜都不及它。要吃海鲜的话,这里绝对是不二之选。而它的价格也就理所当然地高出别家。 有人在饭桌上问纪禾,这一顿会不会把她吃垮。 纪禾正嗦着蟹腿,闻言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那人说:“你给我狠狠地吃!吃不垮我你别踏出这个门!” 全桌的人哄堂大笑。 快吃完时,我找借口去洗手间离开,然后到前台付钱,顺便又点了蒜蓉扇贝、油焖大虾和烟熏三文鱼,还有海带汤和米饭,一式两份打包装好。等我走时拿。 安排好后我去洗了个手再回到包厢里,刚坐下,纪禾就笑嘻嘻地凑到我耳边:“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 “今天就让我请吧。下次你请。”我抿唇笑着,“而且我还是刷的裴寂的卡。” 纪禾喝了口葡萄汁,“你不是说他的钱是他的吗?” “但我也要认清现实。现实就是我一分钱都没有,还欠了你五万块。还刷了裴寂的卡。”所以我才要工作,我是负资产。还负了那么多。 纪禾轻笑:“那五万块是我给你的,不是借你的。” 我没接话,我理由接受她的馈赠。 一群人吃完饭从聚鲜楼出来,已经是晚上快九点,大家就在门口道别,幸好没人喝酒,有开车的也都比较放心。 送走了他们,纪禾拿着车钥匙说:“我是想当一回护花使者的,不过裴寂的司机显然不会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只能孤独地先行一步了。” “好了,快走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我挥了挥手。 “好,走了,明天见。”纪禾开车离去。 我拎着打包的两份海鲜走向一直在等我的赵忠,上车后我犹豫着问他知不知道裴寂工作的地方在哪儿,他回了句知道就开向那里。等到地方后我就怀疑地看赵忠,“你确定是这里?” 赵忠反而被我问的一愣,“是啊林小姐,少爷就是在这里工作。” 我抬头看偌大的“裴氏企业有限公司”八个字,“他在自家的公司工作?” 赵忠一脸莫名:“是啊林小姐,少爷不在自家公司,那要到谁家公司?且不说先生和太太不会同意,也没有几家公司敢收少爷。” 听完赵忠的话,我都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我无力地把一份海鲜递给赵忠,让他拿去里面给裴寂。 “林小姐,您都到了,不进去吗?” “不了。”如果是别的地方我会进去,裴氏企业就算了。 “好的。那林小姐您稍等我片刻。”赵忠说完就下车小跑着进了公司。 我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刷林琅的微博,他转发了十几条别的明星祝他生气快乐的微博,还发了两条原创。一条是洋洋洒洒写了很长感谢粉丝的话,配图是阳光下笑着的自拍;一条是“新生的第一个生日,有你。”,配图是他比“v”的自拍,手上戴着我送的手表。 我点开后面这条的评论看了看,都在问他是不是跟美艳女朋友柳如冰真情告白。然而也有粉丝说他生日那天柳如冰在巴黎拍广告回不来,所以他这句话应该不是说给柳如冰听的。紧接着就变成了cp粉和唯粉的骂战。 我又划到上面看那张他比“v”的自拍,正在发呆,车窗蓦然被人敲响。我吓了一跳,手机掉在腿上,抬头一看发现是裴寂。 我把车窗放下,他微微弯着腰,噙着笑问我:“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林琅的微博。”我随口说着,问他怎么下来了。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来就山。”裴寂低着头看我,眼眸几乎与夜色融入一体,而他的上空,是璀璨星辰。 我望着他,有片刻的失神。 裴寂拉开了车门,朝我伸出他受伤的左手:“曼曼,陪我吃完饭再走。好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一点点攥紧了手指,可我的内心却无法阻止我的身体。 我把手放了上去。 裴寂牵着我的手要往公司里走,我见赵忠要回车上去坐着,忙拉住裴寂对赵忠说:“还有一份是给你买的。记得吃。” 赵忠受宠若惊地看着我。 裴寂笑了两声,“带着到公司里去吃吧,车里太热了。” 赵忠连连点头:“好、好的少爷。谢谢林小姐。” “不用谢,辛苦你了。”我笑着,跟裴寂走进公司。公司的保安都在看我,我不由自主地攀紧了裴寂的手臂,想起他还打着石膏,又忙松手。 “怎么胆子一下子变得这么小?”裴寂一边笑我一边牵着我进了专用电梯。他的办公室在六楼,很大,而且是内外两间,里间有床有电视有衣柜,就像一个卧室。只是这个布置和摆设,怎么看都觉得……太女性化了一点? 我有些好奇,就问道:“这间办公室是按照你的意思弄的吗?” “不是,这里都是按照裴诗的喜好弄的。裴诗是我姐姐。她结婚后把重心放在了家庭上,就不来公司了,所以我成了这里的新主人。”参观完,裴寂带我到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放着打包盒。 他一个个打开盖子,我看了眼他的表情,说因为纪禾带我们去的聚鲜楼,所以只有海鲜。 裴寂扭头看我,我视线乱飞,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怕我不喜欢?” “没有。” 裴寂亲吻着我,嗓音温柔:“曼曼,我很喜欢……” 我的眼睫微颤,不去看他。却还有四个字,如轻风入耳,瘙痒,异动。 “你挂念我。” 他说,曼曼,我很喜欢你挂念我。 第52章 你是怕我给你下毒吗 “我……” 一句“我没有挂念你”即将脱口而出,可我一抬眼却看到裴寂笑意满盈地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也是,饭都已经送上门了,再说别的也都是掩耳盗铃。 我抿紧唇,任由他的吻落在我的眼角、眉梢、额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笑着说了句:“吃饭了。” 他夹得第一样是烟熏三文鱼,我无事可做地看着他,却看着他把鱼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吃过了。”我说着,去推他的手。 裴寂淡笑着躲开,对我说:“再吃一口。” 为什么?我奇怪地说道:“我吃的很饱。”是真的很饱,尽管裴寂嘱咐了我不要吃太多海鲜,可聚鲜楼的海鲜实在很香,我一个没忍住就多吃了些。现在就算是宫廷御膳摆在我面前,我也没有胃口。 “最后一口。”裴寂依然固执地要我吃下。 真是很莫名其妙。 我拧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烟熏三文鱼,还是妥协地在他带着笑的目光中吃下了那一块鱼肉。因为是打包的,错过了最佳的食用时间,但口感还是很不错。 等我咽下那口烟熏三文鱼,裴寂就也夹了一块烟熏三文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我盯着他看了半晌,脑子一时短路,居然问道:“你是怕我给你下毒吗?” 我的话一问出口,我就在心底问自己:林曼殊你在想些什么? 而裴寂显然也没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满眼意外地看着我,等我尴尬地想说“随便开个玩笑”时,他拿着筷子的手就抵在唇上,似乎是在压着笑意,然后他夹了一个蒜蓉扇贝,一边看我一边吃下,像是在告诉我,他没有在怀疑我会给他下毒。 我勉强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就沉默着不再说话。 裴寂大概是很饿了,一向吃饭讲究慢嚼细咽的他这次竟然吃的很快,尤其还是海鲜这种东西,我在一旁看着就忍不住问了句:“你中午没吃饭吗?” “没有时间。”裴寂说道。 “连抽出十分钟来随便吃点东西的时间都没有?”按道理来说,裴寂在自家的公司里,应该不至于会忙到这种程度的。 裴寂笑着说:“我连抽出一分钟给你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愣了愣,没接话,他把最后一口海带汤喝光,拿纸巾擦了擦嘴说:“我父亲最近在欧洲办事,公司的一些事都要我帮忙处理,除了这个我还要忙利美地皮的事情。吃饭的时间太奢侈了。” 吃饭的时间很奢侈吗? 我不理解有钱人的世界。 “你今天去纪禾那里怎么样?还顺利吗?”裴寂把桌上的包装袋和打包盒整理好,扔进了垃圾箱。 我说一切都还算顺利。 裴寂问我做了些什么,我说试衣模特。 “试衣模特?”裴寂疑惑地看我,我解释说:“换上她要卖的衣服,拍照放在她的网上服装店里,供客人参考。” 裴寂了然地点点头,“你一定做的很好。” “……一开始还是不太适应。” 裴寂说:“这是自然的,但我相信你会很快适应。”顿了顿,他看了眼我的脚,“脚踝还受得了吗?” “还好。”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平静地说:“不拍全身时纪禾都让我穿平底鞋。” 裴寂安静了一会儿,我以为他可能要问我脚踝受伤的事,却没想到他问:“以后都不能再上t台走秀了?” 我说:“我已经很多年不走秀了。” “还能走吗?”裴寂轻声问。 我没有直面回答他,而是说:“我不想走了。” 裴寂重复一遍:“我问的是,还能走吗?” “不能了。”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冷静且淡漠地说:“我连穿高跟鞋站久一些脚踝都会承受不住,还怎么重新登上t台走秀?况且我不想再走秀了。” 裴寂垂着眼帘,如同一个木头人,僵硬、寂静。 我拿过包说:“我回去了。” 还没站起身,裴寂却拉住了我的手腕,夏天,他的手指却那么凉。他把我轻轻拉进怀里,手一下一下轻抚着我的头发,“好,不走就不走了。不要紧,真的不要紧。”这种语气,像是怕我伤心,在安慰着我。 可我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当初我从t台上摔下来,脚踝断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我撕心裂肺地叫着,但我却没流一滴泪。 明明我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然而现在面对裴寂这寥寥数语,我却轻易地那么难过。 我喉头哽塞,把牙关咬的死死地不让自己哽咽出声,裴寂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想推开我看看,我立即双手紧紧地攀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看,也不让他动。 其实以裴寂的力气我是阻止不了他的,可他没再动作,只是将我抱得更紧。 我把头埋在他颈间,我想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他除了操纵着我的人生,却还操纵着我的感情。 时隔四年,一如既往。 这天晚上我没能回别墅,因为后来我不知不觉地就靠着裴寂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我就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里间的床上,而床头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09:46。而纪禾工作室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整。 新工作第二天就迟到,我整个人都清醒了。 手忙脚乱地下床穿鞋,一边用手抓着头发一边拎起包包往外跑,打开门听到交谈声传来,我脚步硬生生止住,想退进去已经来不及。 坐在沙发上的三男一女都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我。其中一男一女还是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我僵直了三秒,马上说道:“抱歉,打扰了。我走了。”说完我镇定并快速地走出办公室,但裴寂还是大步追了上来。 他噙着笑说:“不洗脸,不刷牙?” ……反正该丢的脸都丢光了。还丢到了国外。 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裴寂笑了一声,双手帮我弄了弄头发,“记得吃早饭。”他也不管我没洗脸,亲了下我的额头,“我让华青送你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 “乖。”裴寂不准我再跟他争辩,他让我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回到了办公室里,紧接着华青就从里面出来。 我问华青有没有不引人注意又能从公司安全离开的特殊通道,华青说有,是逃生通道。我让他带我走那里,他没拒绝。 我给赵忠打电话,他说他已经到了,想必是裴寂叫来的他。 从逃生通道走出是裴氏企业的员工专用地下停车场,赵忠在等我,我对华青道谢后就上了车,一上车就发现车后座上放着刚买的一大袋洗漱用品。 “这个是……”我迟疑地看向前方开车的赵忠。 赵忠说:“这是昨天晚上少爷吩咐我买的,说林小姐睡醒了要用。” “……哦。”我拿起一管柠檬味的牙膏看了看,在想我要去哪里洗漱。 赶到纪禾工作室,我拎着东西下车。工作室的大家依旧忙碌,我不太好意思地找到乐媛向她道歉,说我来晚了。 乐媛正在忙着搭配衣服,见我来了就笑道:“你没来晚,你来早了。” “嗯?”我有些茫然。 乐媛说:“摄影的楼哥昨天海鲜吃得太多了,吃坏了肚子,估计今天是来不了了。禾姐也没来,好像是临时有事,我想给你打电话让你也不要来了的,但是你的电话打不通。” “没电了,关机了。”我问她那我能帮忙做点别的吗? 乐媛好奇地问:“你不回家休息?” 我说我休息了太久了,现在一点也不想休息。 乐媛笑了,“那你帮我搭配衣服好吗?这次要上的新品太多了,搭配也很复杂,我弄得头都要大了。” “好,我帮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去洗手间洗漱一下?” 乐媛看我手里拎的东西,笑着说:“其实迟到了也不用那么匆忙的。洗手间在那边。” 我点头道了谢,去洗手间洗漱干净后就开始帮乐媛搭配衣服。 忙起来时间过得真的非常快,一眨眼就该下班了。我和工作室的各位道别,回到别墅,裴寂果然没回来。他昨夜似乎都没睡觉。 而吃完晚饭我就上楼回房休息,没再想给裴寂送饭送水的。因为送一次饭的“不良反应”太多了。 临睡前他倒是给我打了个电话,无非是告诉我他今天晚上也不能回来,让我不要等他。 我听的很茫然。 我有说过要等他吗? 挂了通话后我就睡下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纪禾工作室的摄影师楼哥康复了,纪禾也来了,我问她昨天有什么事,她摇摇头,用口型冲我无声地说了“唐凛”。 我明白了,没再多问。 这次要拍外景,比拍室内更繁琐,再加上夏天天气炎热人容易浮躁,才拍了七套衣服纪禾就气的坐在车里破口大骂。 事实上纪禾谁都没骂,只是宣泄似的在说一些脏话,但就有人自作多情到认为她在骂他。 “他妈的臭婊子你骂谁?”一个穿着黑色t恤膀大腰圆,脖子上戴着手指粗的金链子的男人站在了我们面前。 第53章 这人怕是疯了 “臭婊子?”纪禾冷眼斜睨着他,扯着嘴角说:“他妈的臭傻逼你骂谁?”她放下手里的小风扇从车上下去,我担心她会出事忙跟着拉住她,她笑着对男人说:“天太热我抱怨几句,就惹到你了?往哪儿对号入座呢?” 男人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伸手一指后方站着的四五个各样各貌的同伴,粗声道:“他妈的我几个兄弟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你个臭婊子在骂我。” 纪禾怒瞪着他:“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臭傻逼!” “他妈你个贱娘们……”男人要来抓纪禾,我忙把纪禾往身后拉,而这时在一旁整理摄影器材的楼哥和整理服装的简洁见状就走了过来,还有跟着来帮忙的两个纪禾工作室的男生也站在了旁边。 我拧眉警惕地看着男人,男人扫视了一圈我们,摸着下巴笑道:“怎么?这是他妈要干架?”他把同伴招过来,“敢吗你们?” “干你……”纪禾又要骂他,我拦住她对男人说:“这都是一场误会。” “什么狗屁误会!少跟老子扯!”男人蛮不讲理地说:“要么给钱息事宁人,要么老子就把你车砸了。” 听到这句话我就明白了,这人完全就是来敲诈的。 我冷声说:“要钱没有。但你要砸了我们的车,你就等着被警察带走吧。” 男人笑了:“哟嚯!你还吓唬老子?弟兄们,把她车砸了!”他大概是领头人,一声令下,他的同伴就齐涌而上。 楼哥和简洁还有那两个工作室的男生都要冲上去拦,却被我和纪禾叫住,纪禾说:“砸,让他们砸。简洁,报警。” “哦哦。”简洁应着就拿手机。楼哥问:“禾姐,那咱们的车还有那些衣服……” “没事儿。我要他们赔一辆更好的。”纪禾漠然地说着。 大概是见她胸有成竹,楼哥他们都不说话了,大家就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那几个流氓砸车,毁衣服。周围也聚集了不少人。 警察赶到时车已经面目全非,看见警察来,几个流氓也不跑也不躲,就只是把手上的东西一扔。 我看了看他们的神情,一个个都带着笑,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警察。楼哥小声说:“前些日子我听同行说,这有一群人专敲像我们这种开网店的竹杠,报警了也没用,他们跟这儿的片警有点关系,警察只会劝你给钱了事。” 听了他这话,我跟纪禾对视了一眼,果然警察就对纪禾说,他建议这件事让我们私下解决,给点钱就算完了。 纪禾当即一个冷笑:“我什么都没做,莫名遭受到他的语言羞辱和威胁,还毁了一辆奔驰和一车衣服。然后我报警了,你们警察来了,却要我给他钱?” 警察说:“我只是建议你们私下解决。” “私下解决是吧?”纪禾点点头,“行,那我们就私下解决。原本还想着警察能替我讨回公道呢,啧。”她的讽刺都写在了脸上,也不管警察在说什么就走到一边去打了个电话。 等她打完电话回来,她就看着警察:“你们怎么还不走?不是要我们私下解决吗?” 警察说:“我们可以帮你们在中间调解……” “不必了。”纪禾冷淡地打断他,看着那群脸上带笑的流氓说:“有人会帮我来调解。一定要比你们有效率。” 警察真的一点也不作为,纪禾这样说就等于把巴掌扇在他们脸上了,他们却还佯装听不懂地问那群流氓要多少钱才肯罢休。我看到这群流氓就会想到绑架程易心来勒索我的人,我觉得恶心至极,索性站远了些。 纪禾找的能为她撑腰的人当然是唐凛,不过来的却是七八个黑衣壮汉,车门一开他们就鱼贯而出,个个都是又高又猛。 “我、我们不要钱了……”那群挑事的流氓都是欺软怕硬的,看见这体格健硕的都怕了,哆哆嗦嗦地说了句扭头就跑。 纪禾抱着肩膀说:“他们砸了我的车毁了我的衣服。” 黑衣壮汉纷纷如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 警察像是被现在这个情况弄懵了,一时都没说话,纪禾睨了眼他们,什么也没说就叫了两辆出租车,我们回了工作室。 一路上简洁都在问纪禾是从哪儿叫来的人,还说好帅好帅。 纪禾被她烦的不行,然而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显然也都非常好奇,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最后无奈地说:“是我花钱雇来的。” 这话谁会信,没有人信。但至少也能看出纪禾是不想说的,大家也就顺着台阶下,调侃了两句就算翻篇了。 后来那群流氓大概是被狠狠修理了一顿,给纪禾送来一辆更好的奔驰商务车以及十万块钱,纪禾自然是照单全收。她说她要拿十万块钱请唐凛吃饭,顺便买两身……情趣服装感谢他。 我听后,除了微笑什么都不想说。 之后顺顺利利地完成了新品拍摄,等后期出图,纪禾又拉上我一起去选。拍出来的所有照片不计其数,但是最终一套衣服能用上的,也就那么四五张。 看得眼都快花了,照片终于选好,纪禾又从淘汰了的照片里挑了三张洗出来,给了我两张。 “一张我们的合照,留着保存,纪念你从t台到平面的完美转变。一张你的单人照,替我送给裴寂。” “……替你送我的照片给他?”我蹙眉说纪禾,你没发烧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纪禾翻个白眼说你懂什么。 “这样他才能觉得让你来我这儿工作是对的,他是有好处拿的。我这是在帮你讨好他。” 真是够了。 我无话可说地摇摇头,把两张照片放进了钱包里。 试衣模特的工作暂时结束,纪禾说我可以在家休息两天,实在无聊就去看她走秀,我答应了。 不过到晚上吃饭时,裴寂却说要我明天空一天时间陪他。他这几天都回别墅吃晚饭和睡觉了,似乎他父亲从欧洲办完事回来了,他也就相对轻松了些。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问他明天要干什么。 他说:“明天利美进行开工仪式。” “……那为什么要我陪你去?”明天他一定会很忙啊。 裴寂噙着笑问我:“你不想陪我?” 我顿了顿,没回答他,而是点头说:“刚好纪禾让我休息几天。” 吃完饭,裴寂硬拉我在花园里溜了几圈,等半个多小时后才肯放我上楼回房。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裴寂带我到了利美。 那里已经搭建了一排临时工棚,工棚前停了好几辆车,裴寂牵着我走到一间挂着“监工办公室”的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大概有七八个人,其中一半的人都是我认识的。 华青、唐凛、萧何,还有小半个月没见过的陆知非。陆知非?他这么快就腰伤痊愈出院了? 我正想着,有几个人就迎了上来,对裴寂说着些客套的好话。唐凛他们则坐在那里动都没动。 裴寂道:“好了,坐下说吧。” 那几个人便“哎哎好”地应着坐回原处。 大概是谁也没料到裴寂会带个女人过来,所以凳子就只剩下一把,裴寂让我去坐下,我不应,华青让我坐他的位置,我也不应。最后还是又叫人去隔壁再拿了把椅子给我。 落座后,有人就说起了十点钟的开工仪式,我对这个没有兴趣,就拿出手机在纪禾工作室的微信群里看他们聊天。 “哎,你男人在讲话,你在这儿开小差,合适吗?”陆知非在我右手边,离我很近,我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他就是属于那种嘴巴闲下来就会死的人,他小声说:“好歹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你怎么连句问候没有?” “你想让我问候什么?”我说你不是好端端的吗? 陆知非微微倾着身子靠在椅子扶手上,瞪着我:“美女,我的腰受伤了,住了半个月的院。” “好吧。”我点点头,问:“陆少爷,你的腰伤好了吗?还疼吗?” “唉,还行吧,死不了。”陆知非用欠揍的表情说道。 我木然地看着他,他假假一笑:“但是谭羡,死定了。” “仇杀名单第一位?”我想起唐凛说过的话。 陆知非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没回答,问他:“真的有这个名单?” “有。” “那在谭羡之前你的仇杀名单第一位是谁?”我也是很无聊了,问他这种问题。 陆知非说:“唐凛。” 我扭头看他,他说:“唐凛之前是萧何。萧何之前是裴因。裴因之前就是裴寂。” “……你是认真的?” “我现在还经常做梦在梦里屠杀他们四个。”陆知非微笑,“以至于我时常沉浸在美梦中不想醒来。” ……这人怕是疯了。 闲聊着,快到十点时有人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向进行开工仪式的场地走去。 裴寂牵着我的手和我并肩而行,我望着前方走路姿势不太自然的陆知非,说他明明腰伤还没好,为什么要来这里? 裴寂笑道:“他是股东之一,当然要来。” 第54章 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人,我了解 “股东之一?”我惊讶地看着裴寂,“那唐凛跟萧何……” “嗯。”裴寂应了声,手突然用力将我拉了下,我往他身上靠去,他蹙眉道:“注意脚下。” 我低头看了眼,发现是块拳头大的石头,我把它踢到路边,说道:“你们四个人要合伙盖楼?” 裴寂笑着说:“倒是四个人都各自出了一部分资金。” “哦。”我点点头,怪不得他们三个也会出现在开工仪式上了。不过对于这一点我还真的没想过,我一直以为裴寂买下利美地皮就只是想自己开个公司。 走到了进行开工仪式的场地,那里站满了工人,前方是一个铺了红地毯的高台,背后拉着高高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东都市)利美新区全面开工奠基仪式隆重举行”。而各式各样的花篮则几乎摆满了周遭。 我随便看了几个花篮上的贺词,内容自然千篇一律看不出什么新意,但贺词的落款却都是响当当的企业公司。甚至我还看到了东都市市长黄德怀的。 “这是黄德怀自己写的吧?”陆知非一脸嫌弃地说道。 华青低声说:“是的。他差了他的秘书送来的。” 唐凛嗤笑了一声,走近花篮看了看,勾着半边嘴角:“他对自己的书法真有信心。” 陆知非点头:“同意!”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萧何看了眼站在高台边西装革履的好几个中年人,说:“过去吧,都在等我们。” 裴寂自然是必须要上台的,他让华青先陪我在旁边站一会儿,说他很快就下来。 华青说:“林小姐,您热吗?”接着就拿出了一把遮阳伞,还是白色蕾丝的。 我拧眉看他,有些不太好描述自己的感觉。 华青平静地说:“这是先生要我准备的。您如果渴了,我也有白开水。” “……谢谢。”我伸手要接过伞,华青却不给我,说他来就好。 从滨城回到东都后,我就从伺候人的变成了被人伺候的,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说。我将目光投向站在高台正中央的裴寂,他款款地走到立式麦克风前,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像一棵青松般笔直的站立着。 他要讲话。由于立式麦克风可调节高度有限,而裴寂188的身高需要微微前倾上半身才能让自己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很好地传递出去。林琅个子虽尚不及他,但在颁奖典礼上进行获奖发言时偶尔也需要低头。曾有娱乐八卦分析这样的姿势会令一个人的气场大减,但是裴寂没有,他长腿并立,左手横放于身前,右手轻轻扶着麦克,带着翩然笑意的脸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所以,气场无法被姿势改变,只会被人改变。而林琅终究是太年轻。裴寂却那样遥不可及。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所有在这场合会说的场面话,我听他说希望工程能顺利且安全地完成。我看他的神情,看他的体态,都那么严肃且沉稳,但他才二十八岁。 “华青。”我问出早就很想问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叫裴寂‘先生’?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叫他‘少爷’?” 华青说:“我是先生的人。” 我疑惑地看他,“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叫他‘少爷’的就不是他的人了吗?” “他们是裴家的人。”华青如实说道:“林小姐,我只忠诚于先生。” “裴家的人,意思就是他们是裴寂父母那边的?但你不是。”华青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又说:“那你是怎么跟裴寂认识的?你是比他小吗?”以前我跟着裴寂时见过许多他认识的人,但没见过华青,也没听裴寂提起过。而现在裴寂才出狱,怎么会有华青这样看起来就很干练又很有经验的人当助理的? 华青如实地回答道:“我是一次给先生做代驾时和先生认识的,之后先生资助我完成了学业,我就进了裴企工作。先生比我大一年零两个月。” 华青说的非常简单,但我总觉得其中有些事情他没说,毕竟裴寂也不可能随便就资助一个做代驾的上学。虽然我就是他随便找到的。不过华青既然不说,我也不会勉强他说。 我看着裴寂,耳边传来“砰”“砰”“砰”……的六声巨响,是礼花。但现在烈日当空,根本看不清。 裴寂下台朝我伸了伸手,我走过去,他说他们要在周围看一圈,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热不热?”裴寂从华青那里接过伞打在我头顶。 我说热,但看他更热。穿了一身的黑色正装,脸上的汗都流进了领口里。可他似乎不在意,只是告诉我再忍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的确很快就好了。因为目前的利美就是一块空地,没什么可看的。 大家绕了一圈,谈了谈彼此的想法和见解就道别了。陆知非问要不要一起去金字塔喝酒,唐凛就说你连大声说话腰都疼,还想去喝酒,赶紧回家躺着去吧。陆知非无奈,也走了。 剩下裴寂、唐凛、萧何三人也都对喝酒没什么兴趣,就散了。 回到别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澡,冲完澡换了条宽松舒适的裙子就到客厅里看电视。但看了还没多久,穿一身家居服的裴寂忽然从楼上书房下来,蹙着眉,表情不太好看,手里握着手机。 我看着他,他说:“我再出去一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就问了句。 “利美有人闹事。”裴寂说着就走了,我坐在沙发上静了片刻,立即也起身追了出去,赵忠刚把车掉了个头,我忙拦住他拉开车门想坐进去,可裴寂却挡住我沉声说:“回去。”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不行。回去。对方人很多,不安全。”裴寂边说就边要拉车门,我抓紧车门不放,太阳照的我连眼都睁不开,我只能尽力眯着眼睛看着他说:“我一个人无聊。” 裴寂眉头紧锁不肯妥协,我跟他沉默对峙了五秒,用力甩上门,接着我就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林曼殊!”裴寂厉声喝道。 我不理他,“赵忠,开车。” “少爷……”赵忠为难地看了看裴寂,又看了看我,我瞪着他:“你不开车?那你下去,我来开!” 裴寂倾身抓住我的手臂,语气有几分严厉:“林曼殊,下去。你不能去。” 我还是不理他,扭着手臂让赵忠快点开车,赵忠实在没办法了,对我说:“林小姐,那您把安全带系上。” “我要系安全带。”我回头看裴寂,示意他快点放开手。他看着我的双眸幽深,好一会儿才松手,我系上安全带,他说:“你没擦防晒霜。” 我没吭声,心里却在想就算晒黑了也能很快白回来。 时隔一个多小时我们又来到了利美,还没从入口进去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我正要开车门,裴寂却要我在车上待着,我不听,跟着他下了车。 “林曼殊,我以为你听话了。”裴寂站在我面前说道。 “那你觉得是你先进去,过会儿我再偷偷进去好,还是我们现在一起进去好?” 裴寂目露不满,但我坚决不妥协,他末了叹了口气,带我走进了利美。 越往里走争吵声就听得越清楚,很快我就看到了争吵的来源。是一群衣着普通拿着扫把、锅铲的居民在和施工方吵架,听起来似乎是不想他们在这里动工。 施工方看见裴寂,就露出一个“救世主来了”的表情,他大声说:“那是给我们钱的老板,你们有什么意见去跟他说。” 这话一说,那些拿着“家伙”的居民瞬间就围了上来,裴寂把我护在怀里,我耳边仿佛有五百只苍蝇嗡嗡嗡地飞。 “哎你们不能在这里盖楼的哦。” “我们住在隔壁楼,你这里施工是要吵死我们的啊!我们白天上班那么久,晚上回家你这里施工,让我们怎么休息?” “你这里动土施工,现在天又那么热,灰尘啊什么的落得全都是,时间长了我们呼吸都要出问题!” “对啊!我家孙女才半岁,抵抗力很差的!” “不能盖楼!我从没听说过这里要盖楼!” “不能盖……” 居民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裴寂一个字都没回应,我抬头看他,他神情冷漠地可怕。大约是看他沉默的样子不太好惹,那些七嘴八舌说着“不能盖楼”的居民慢慢慢慢就没了声音,一个个只盯着裴寂。 裴寂这才开口。 “首先,我们的施工是按照国家的标准来进行的,早晨七点到晚上九点,夜间不施工;其次,这里就算不施工,不动土,你生活的地方也依然有大量的灰尘,你就是活在灰尘里;再者,你没听说这里要盖楼,是你的问题。”裴寂漠然地说:“我拥有合法建筑的权利和自由,也有政府下的审批。你们若是对这项工程有什么不满,可以到环保局投诉。但你们若是在这里肆意生事,马上你们就会出现在警察局里。” 居民窃窃私语,有个烫卷发的大妈说:“呵呵,你吓唬我们啊?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来抗议一下,他们不能对我们怎么样!” 裴寂说:“你们拿武器威胁了我。” “你、你个大男人要不要脸?我们拿的是武器吗?”一个手里拿着马桶搋的中年女性说道。 “可以伤人就是武器。而你们拿的,不止可以伤人,还可以杀人。”裴寂扫了眼一个在人围外畏畏缩缩的老头子,“你,就是你,手里拿的什么?” 老头子叫道:“我什么都没拿。” 裴寂说:“菜刀是最凶残的武器。就凭你拿着它,我就能让你赔的倾家荡产。” “我、我只是随手拿的,我……”老头子摇摇头,转身摇摇晃晃地跑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一群人里只要有一个动摇,其他人也就离散不远了。 他们面面相觑,裴寂的声音冷如寒冰:“马上离开,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不然你们的脸就会登上明天的都市晨报。家喻户晓。” 没人不怕丢脸,尤其现在信息这么发达,一件小事都能从网上传到天南海北。所以听到裴寂这么说了,没人再犹豫,个个都像战败的黄鼠狼夹着尾巴跑了。 人一走,施工方立刻就说道:“你们刚走没多久啊,这群人就怼上门来了。怎么跟他们解释都没用,一心就是说让我们不能动土,不能开工,围着我不让我走。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给裴先生你打的电话。” “我知道。辛苦你了。”裴寂说。 “裴先生,他们以后不会还来闹事吧?” 裴寂应道:“不会了。” 施工方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要闹下去,工作都做不好。还是裴先生说话有分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裴寂笑了下,“我先走了。” “好的好的,裴先生您慢走。” 裴寂拉着我回到车里,我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打的一个哆嗦,但很快就觉得凉爽起来。我说这群闹事的人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人是挺多的,但气势还没上次骂了纪禾的男人足,看着不太真。 “而且一开始先跑的那个老头子,边跑还边叫不干了不干了。他们应该是收了钱的。”我看向手臂,想听他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裴寂却没应声,而是手指摸了摸我的手臂,低声说:“晒红了。” 我看了眼,是有点,但问题不大,“回去用芦荟水镇定一下就好。”我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裴寂说:“应该对。” 应该? “你不能确定吗?”我脑子里几乎是立马就出现了两个人的名字,裴寂会没有想到吗? “不确定。”裴寂笑笑,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又回到了别墅,裴寂拉我上楼去敷芦荟水,擦完后我坐在床尾想刚才的事,裴寂再去冲澡。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见是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想了想就接了。 “喂,你好,哪位?” “林曼殊。”他的声音里透着笑。 我的脸拉下来,看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说:“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谭羡轻佻地说:“当然是想你了。” “滚!”压低声音骂了句我就要挂断通话,谭羡不急不缓地说道:“明天下午两点,洛丽塔咖啡厅。我在那儿等你。” 我冷着脸说:“我让你滚。” “呵呵。不见不散。” “你……”我咬牙瞪着手机,好一会儿才把它摔在床上。 裴寂冲完澡出来,我已经整理好情绪,“我明天去看纪禾走秀。” “嗯。有门票吗?”裴寂没怀疑我的话。我说没有,“等我到了纪禾会去接我。” 裴寂坐在我身边,他低头亲吻我,头发上没擦干的水落在我脸上,他伸手替我揩去,轻声说:“记得擦防晒霜。不要再晒伤了。” 我乖乖地应好。 顿了顿,我又说:“不要再让赵忠接送我了。” 裴寂看着我:“为什么?” “他每次和我一起出门,都要在外面等我一天。天那么热,他会受不了的。你还是让他接送你吧,我来回打车。” “打车会有专车接送方便?”裴寂笑着摸我的头发,好像也没怀疑我的话。 我就说:“那专车接送也没有自己开车方便。” 裴寂歪头看我,嘴角的笑很温柔:“你想自己开车?” “不,我只是……” “明天我陪你去看车,选你喜欢的。”裴寂打断我的话。 不,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头痛地说:“我不想买车,我只是想说不要再让赵忠跟我受累了,还是让他去接送你,而且你那么忙,用车的次数也多。” “你不想让赵忠再接送你,那你就自己开车。” “可、可我好几年没碰过车了。”我开车是裴寂教的,后来去考证一次通过,只是在裴寂进监狱后我就再也没开过车了。现在让我开车我肯定心慌手抖,我摇摇头说:“不行,真的不行。” 裴寂捏着我的手:“你可以的。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人,我了解。” 再没了回旋的余地,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但有一点我一定要说。“我不买车,你车库里那么多车,我不能开其中一辆吗?” “没有适合女孩子开的。” “真的?”我狐疑地看他。他的车库我只扫过两眼,没有走进去认真地看过,所以我不是很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样的车。 我想了想,说道:“我去看看。” 来到车库里,我就看到许多标志熟悉的以及不熟悉的,二十三辆,其中一辆是重型机车,而且我记得裴因前段时间开走了一辆。再加上花园里停的裴寂最近开的那辆,总数是二十五辆。以前这里只有一辆黑色兰博基尼,而现在那辆车都看不到了。 “二十五辆车。”我一辆辆看过去,真不明白买那么多辆车做什么。一次还不就是只能开一辆。 裴寂站在一辆枣红色玛莎拉蒂旁边说:“大多是别人送的。” 我懵了:“别人送的?” 大概是我的表情很好笑,裴寂看着我笑出了声,他过来搂着我的腰指给我:“那辆是我父母送的,那辆是我姐姐裴诗送的,那辆是唐凛送的、这辆是裴因送的,那辆是萧何、那辆重型机车是知非,裴礼、裴钰,我开的那辆是裴谦……”等他一一给我介绍完都是谁送的,我的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我说:“那他们送的,我还是不开了。”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这辆是我买的,开了三次。”裴寂站定在一辆白色的车前,我看了眼标志,不认识,我问他是什么牌子。他说是国外的一个品牌,价格六十七万。这里最便宜的一辆。 本来听到价格六十七万我就想算了,但又听到他说是这里最便宜的一辆,我又想就它吧就它吧。 “就它吧。” 我打开车门看了看里面,问裴寂:“他们为什么要送你车?” “祝贺我出狱。” 我一顿,抬头看他,他微笑道:“我也比较喜欢车。” 我不说话了,裴寂若无其事地问;“现在开出去试试?” “不了,明天再说吧。”我想走了,裴寂却拉住我,“明天我要去忙不能盯着你。现在你去熟悉一下,明天你就可以开车出去了。”说完他就不管我答不答应,硬要我在花园里开车给他看。 起初我真的不敢,生怕撞到围墙,但是裴寂在一边指挥我,用不了半小时我就找到了感觉,开得越来越顺畅。 到孟亚茹来说饭已经做好了时,我甚至都有些意犹未尽。 裴寂解开安全带,“走吧,去吃饭。明天开始你可以自己开车出门了。”他现在对我几乎没有约束了,果然还是要顺从他才行。 我想着走下车,和他并肩往别墅走时,我问他我没有驾照在身上怎么能开车?他说他等下会吩咐华青去帮我处理,用不了几天就能拿到,他说我如果担心明天会被查到,就再让赵忠接送两天。 我明天要去见谭羡那个神经病,自然是不能让赵忠接送。于是我说:“我想自己开车。” 裴寂笑道:“你高兴就好。但要注意安全,开的慢一点。” 次日中午十二点,我开车上路,开得很慢,心里还是有点不可避免的紧张。 裴寂一大早就起床去了公司,刚才打电话叮嘱了我一番。可见他对我仍是有些不放心。 但幸好一路平安,慢悠悠地把车开到了洛丽塔咖啡厅门口,找到停车位停好,我又围着车转了一圈确定没停车线后才走进了咖啡厅。 距离谭羡说的两点还有半个小时,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柠檬红茶。柠檬红茶端上来,我才喝了两口,谭羡就坐在了我对面。笑盈盈的脸看得我想打他。 “来那么早?”谭羡唤来服务生,“美式冰咖啡。” 我说:“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又想掐我的脖子威胁我?” 谭羡轻笑:“你急什么?裴寂正忙着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呢,没空管你的。” 第55章 裴寂,你喜欢我吗? 我摸着杯子看谭羡,冷冷说道:“你直接说你叫我来的目的,其他就不要多废话了。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谭羡勾着嘴角,笑的满满的都是不怀好意,我最烦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索性把目光投向窗外去看来往走过的人流。 “利美那块地已经开始动工了?”谭羡喝了口咖啡问道。 我看向他,也笑了笑,“怎么问我?你对他的动向应该是很清楚的。” “毕竟你是他的枕边人,我得到的情报也终究是不如你。”谭羡放下咖啡杯说:“比如我就不知道他是要开什么公司。但你一定知道。”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我不知道。”裴寂没说过,我也没问过,我怎么会知道他要开什么公司。再者,我看着谭羡,“就算我真的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谭羡食指抹着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冷漠地回看着他,“哦,你叫我来就是想问这个?那你问完了,我也回答完了,就先走了。” 我拎着包站起身,谭羡说:“林曼殊,你有没有想过裴寂的公司开起来以后,要对付的将会是谁?” 我站着没动,谭羡歪斜着身子,散漫地说:“我想你心里是有数的,不是徐家,就是谭家。当然了,最有可能的是我们两家一起。但不论是谭家还是徐家,我们两家可没有谁想死,你明白吗?”他的手指慢慢敲击着玻璃桌面,“哒哒哒”的声音听得我心烦,他说:“就算我们两家真有一家落水了,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另一家也别想好过。要死大家就一起死,要活大家就一起活。‘独享’这个词是不可能存在的。”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说这种话你应该去跟徐司廷说。 谭羡轻笑,“意思就是,我想你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徐司琅毁掉的。为了徐司琅,为了林琅,你就该和我们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说:“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与进这件事情中,裴寂不会对他怎么样。” “你对裴寂的人品还真是有信心。”谭羡讽刺地说着,点头又道:“但裴寂不会对他怎样,我会。不单我会,我想徐司廷也会。你以为他真的会把徐司琅视为自己的弟弟?” 我拧起眉,谭羡摇着食指:“徐司琅的出现可是徐司廷前进路上的一大块绊脚石。尤其他们两个跟徐振生,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领养的,谁在今后能更得徐振生的宠爱,高见立下。你说就这样,徐司廷能忍徐司琅吗?就算能忍,他又能忍得了多久?” 我没理会他话里话外的含义。而是问他:“你和徐司廷不是好朋友?” “有利可图时,我们就是朋友。”谭羡说道。 “无利可图时,你们就是敌人?”我轻蔑地看着他,“你们这个圈子的人可真有意思。” 谭羡说:“这才是现实。” 我才不管什么现实不现实,“你跟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威胁我和你们联手在对付裴寂,但我还是那个回答,不可能。以后你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点都不想听见你的声音。”说完我就走,谭羡却突然起身抓住我,我瞪着他,周围的人都看向我们,服务生走过来说道:“先生小姐,请不要……” 谭羡放低了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曼殊,如果你执意如此,那裴寂很快就会知道他究竟是当了谁的替罪羊。”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大步离开咖啡厅。 把车开远后,确定脱离了谭羡的视野,我才慢慢又停靠在了路边。 不得不说谭羡的威胁是很有用的。 无论是关于曾经的林琅现在的徐司琅,还是关于我杀了谭启却陷害裴寂入狱,我都很在意。可我似乎又做不了什么,我甚至连向裴寂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尤其是最近我们两人的关系好像是回到了四年多以前那样,虽然有一些敏感的话题仍旧不能提起,但至少他的温柔让我不会再一味地逃避。尽管我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长久的。 我比谁都清楚,我和裴寂是没有未来的。 或许曾经是可以有的,但在四年前被我放弃了。非常彻底地放弃了。 我想这如今一时的快乐,终究都会烟消云散。 我莫名苦涩地笑了笑,再次启动车子开去了古里影视基地。在门口停下,我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儿呆后才拿出手机给林琅打了电话,他大概正在拍戏,是他的经纪人白慧接的,白慧对于我和林琅的关系已经有所了解,也没多问就来把我带了进去。 白慧说林琅在片场休息,“廖导今天心情不错,都没怎么骂人,我带你直接过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白慧一边开玩笑似的说着一边带我进入了拍摄片场。 林琅在他的保姆车内休息,白慧过去拉开车门时,他正戴着眼罩在睡觉。但没睡熟,听见动静他就问:“谁?” 白慧说道:“林琅,林小姐来了。” 林琅一下子摘下眼罩坐直了身体,惊喜地看着我:“你怎么会来?” “来看看你。”我随意说着,见他眼里布着血丝就知道他也累得不轻,我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林琅笑着说:“没有,本来在片场我也睡不着。”他让我坐进车里,说车里开着空调凉快一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自从我生日过完你连个短信也没给我发过。”林琅抱怨我,还是很小孩子气。 我笑道:“但我每天都在看你的微博,有时候还会给你留言。” 林琅怀疑地说:“真的?那你的微博id叫什么?” “保密。”我故意逗他,两人打趣了一会儿后我问他改了名字后的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大家还是叫我林琅,粉丝也是。所以我就觉得艺名还是叫林琅,就不变了。其实我还是对于林琅这个名字比较熟悉,有几次我爸跟徐司廷叫我司琅,我都反应不过来是在叫我。” 我点点头,理解地说:“毕竟是叫了二十年的林琅,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新名字是正常的。我也适应不了叫你司琅。” 林琅微笑着:“没关系,林琅、徐司琅都是我。” “嗯,都是你。”我附和着,随即就若无其事地问:“林琅,上次你说你对经商、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你就只想演戏。你有对徐振生说过你的想法吗?” “说过,但他不同意,他是希望我能接手公司。但我想有徐司廷会去接手,我又何必再去插一手?以徐司廷那种性格,肯定会多想,会觉得我是在和他争抢,我不想那样。而且我自认我真的没有能力去管公司管那么多人,我什么都不懂。在这方面徐司廷做的是真的很不错。爸也常说要我跟他学习。但我对那个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笑着说:“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林琅点头说:“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是这么告诉我爸和徐司廷的。” 林琅总归不是自小就在这种豪门中长大的,他是在穷苦和病痛中成长的,对于一些事情也像我一样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点很好。但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叮嘱他。 “林琅,你今后可以不去管理徐振生的公司,因为你一窍不通。但若是今后徐振生要在公司股份或者资产划分上留下你的名字,你一定不能拒绝。”上次徐振生就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也正是为了保证琳琅的利益才同意帮徐振生劝说林琅改名换姓。如果以后徐振生跟林琅说起这件事了,而林琅又是拒而不受的话,那我做的事情就白费了。 林琅对于我会说这种话而感到惊讶,“我为什么不能拒绝?那些不是我的东西。” 我就知道林琅会这样说,“那同样也不是徐司廷的东西,但如果给了徐司廷,徐司廷会拒绝吗?不会。所以你也不能拒绝。” 林琅仍旧不明白我的意思,他有些固执地说道:“那不是我该得的。而且我现在能自己赚钱了,赚的也不算少,我以后就算不演戏了也不会饿死。我没必要再拿什么股份。” “你不拿,万一以后徐家出了意外怎么办?”其实我是想说万一以后徐司廷反水怎么办,可又觉得现在徐司廷也没表露出异样,我如果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会显得是我心机太多。干脆还是改了口。 林琅蹙眉问:“意外?徐家会出什么意外?而且如果以后徐家真的出了意外,破产了,就算我有股份也没用。” 我被他说的呼吸一滞,顿时就恨铁不成钢。“总之,你不要拒绝。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十六年都没体会过父爱,他欠你良多,也欠了病逝的妈妈,他给的就是你应得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林琅低声说道。 我看了眼他的表情,淡淡地问:“你是在敷衍我吗?” 林琅抬起脸:“没有。” “那就好。”我点头道。 林琅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的,但我也不想他能理解,只要他不做出一些傻事就好了。我今后是一定不会总在他左右的,就像我曾经离开了四年一样,或许今后我会离开的更久、更远,我总要为他的将来争取最好的保障。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和林琅说完这件事后,我又在片场待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林琅被通知该拍他的戏份了,我才离开。 回到别墅时是下午五点多,裴寂没回来,我上楼刚冲完澡换了衣服,莫倩倩就急匆匆地跑上来对我说:“林小姐,太太来了,她要您下去。” 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太太”是谁,就茫然地看着她,她咽了口唾液说:“是,少爷的母亲。” 我愣住,怔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好,我这就下去。”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干透的头发,又低头扫了眼自己穿的长裙,感觉也没有很失礼数,就跟着莫倩倩下了楼。 温美琪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咖啡,身边站着孟亚茹,我独自走过去,叫了声:“伯母。” 温美琪没有看我,垂着眼帘说:“你先下去吧。” 孟亚茹微微弯腰,很快就走开了。然后温美琪才抬眸看了我一眼,“坐吧。” 我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温美琪放下咖啡杯,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林小姐,我今天过来呢,是特意来找你的。我是想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又要出现在裴寂的身边?” “……是裴寂把我从滨城带回来的。”如果我有的选择,我也不会回来东都待在裴寂身边。但我有的选择吗?没有。 温美琪说:“裴寂把你带回来,你就不能再离开吗?你好手好脚的,他还能困得住你?再者,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你也是很自由的不是吗?你就是不想走,你要是想走你早就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垂眸看着膝盖没说话,温美琪又说:“林小姐,我想你心里也很清楚,你和裴寂是没有可能的。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我现在之所以还能称呼你一句林小姐,是因为我想我们能平和地解决这件事,不然就冲你当年对裴寂入狱而置之不理的态度,我就算是找人把你从这儿丢出去也不为过。林小姐你说是吗?” “……是。”我眼睫微颤,却还是冷静地问:“那伯母,您想怎么平和地解决这件事?” 温美琪没说话,又轻轻抿了口咖啡,才说:“林小姐今年多大了?二十有四了吧?” 我应道:“是。” “林小姐二十四了,已经是离过一次的女人了。而裴寂二十八,不要说结婚,就是恋爱都没有过。就单从这一方面来看,林小姐,你和裴寂就是不相配的。” “伯母,我知道我配不上裴寂,我也从没想过要配得上他。您不用再说这些,您只要告诉我您想怎么平和地解决这件事就好。”我和裴寂之间本就是不平等的,温美琪没必要再给我灌输自卑。 温美琪听了我的话,漠然地睨着我:“很简单,从这里搬出去。” 我缓慢地笑起来:“伯母,不是我不想搬,是裴寂不准我搬。” “只要你想搬,裴寂那里自有我。”温美琪显然是想好了一切,她说:“裴寂即将和秦家的女儿订婚,你住在这里,若是让秦家知道只会给裴寂带来麻烦。” 裴寂即将和秦家的女儿订婚? 谭羡也说裴寂正忙着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起先我还没把谭羡的话当一回事,现在我了解了,我一点点攥紧了手指说道:“好,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也不用马上。”温美琪淡淡地说:“明天我打点好,会派人来接你。” 我平静地应下。 温美琪看着我又说:“你会跟裴寂说我们的谈话内容吗?” “我不会告诉裴寂,您来过。” “很好。”温美琪笑了,“我想我能理解为什么裴寂会喜欢你了,漂亮,聪明,但是一个风尘女子,也只适合当个情人了。”她冲我一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亚茹,你过来。” 我木然地起身上楼,和孟亚茹擦肩而过。 后来温美琪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莫倩倩来叫我吃晚饭,我也装着睡着的样子没回应。到凌晨时,裴寂才回来,他一推开门我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床头灯,他似乎没想到我还没睡,拧眉问:“又失眠了?” 我没说话,他打开顶灯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等他近了我就闻到浓郁的酒气,而且他的脸色微红,显然是有些醉了。 “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裴寂牵起我的手,低声说:“是不是又失眠了?” 我摇摇头:“没有。睡醒了一觉了。”裴寂点点头,把我的手贴在了他脸上,他闭着眼睛笑了笑,轻声说:“今天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他醉了,真的醉了,我歪着头看他,他笑着来亲吻我,“见到你就很开心。”我的视线落在他肩上的一抹红印上,手下意识就放上去蹭了下,染在指腹,是口红。 我淡然地收回手,催他去洗澡,他抱着我在耳边问:“要一起吗?” 我说不要,他笑了两声,用力地吻着我,须臾才肯放开我去了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他似乎还是不够清醒,笑得很纯真地掀开被子躺在我身边后把我搂进怀里。寂静的夜晚,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我小声的问:“裴寂,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很忙吗?” “很忙。”裴寂的回答那么简短。 我安静了片刻,又问:“裴寂,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裴寂亲吻我的头顶,音色很低沉。我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扯着嘴角问:“你爱谁?” 裴寂抬起我的下巴来吻我,“曼曼、曼曼……” 我闭着眼笑,生疏地回应他的吻。 裴寂的确是醉了,没用多长时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我抱着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和裴寂一起吃早饭,我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昨天喝醉了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原本在慢条斯理地喝粥的裴寂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蹙眉看我。 “我做了什么?”顿了顿,他又问:“我说了什么?” 我说:“你不记得了?” 裴寂的眉头没有松懈,依然是疑惑的表情,我笑道:“一点都不记得了?” 裴寂把碗放下,手指点了点眉心无奈地说:“希望不会太糟糕。” “不糟糕。你回房洗完澡就睡觉了,比你清醒时要有效率。” 裴寂看看我,似笑非笑地说:“曼曼,你是在耍我吗?” 我没应声,自顾自地接着吃饭,裴寂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我看了看,他挑了半边眉,我放下筷子把手搭上去,他把我往他那边拉,我连忙又把左手的碗放下,他把我拉坐在了腿上,困在餐桌中间。 “今天还是在家休息吗?”他摸着我的头发问。 我点头。他说:“在家你又觉得无聊,不如陪我去公司?” “你去忙工作,我跟着干什么?我不去。” 裴寂捏着我的耳垂,轻声说:“那你无聊了怎么办?” 我说我可以出去逛街、看电影,或者去市中心的游戏城转一转,裴寂听了,说:“也好。我尽量今天早点结束工作回来陪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好。” 吃完早饭,裴寂亲了亲我的脸后就走了,我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那儿目送他坐车离去,这是我第二次那么认真地看他的背影。第一次是他被警察带走时。那么巧,两次都是在这栋别墅里。 我转身上楼回房,把自己来东都时的衣服换上,又收拾了纪禾给的衣服,就下楼到客厅坐着,等温美琪的人来。 女佣在打扫卫生,眼神总是落在我身上,孟亚茹却根本只当我不存在,视我如空气。 我想我现在在她们眼里,大约就是一条可怜虫。 温美琪没让我等太久,一个多小时后就有人来接我,我拎着行李上车后发现温美琪就坐在后座,我叫了声“伯母”,她难得应了一声,看着我拎的包说:“这是什么?” “这是我朋友给我的衣服。”我见她冷漠地看着我,心下明了,就把旅行包打开翻给她看。纪禾穿衣服很杂,有名牌也有地摊货,而裴寂买衣服都是在专柜,一件抵纪禾的两三件,温美琪看了两眼也就明白了这的确不是出自她儿子的手笔,也没再说话。 我没问温美琪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但随着车随意停在路边后,我还是分外迷惑。 温美琪说:“你自己随意决定去处吧,只要你不再回裴寂的别墅,不再靠近裴寂,我是不会再来找你的。林小姐,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干干的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要我离开东都。” “你离开东都,裴寂说不定又要背着我去找你。他现在身份敏感,冒险一次就够了,我不想他再冒险第二次。你留在东都,他虽然还能找到你,见到你,但只要林小姐下定决心,我想我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温美琪说着就很愉悦,连带看我的眼神都变得与往日不同了。“况且有我在,他再想带你回别墅,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笑了笑,打开车门要下车,温美琪再次叫道:“林小姐。” 我回头看她,她说:“希望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我知道。”我点了下头,下车,关门,车子迅速离去。 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我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我拎着包漫无目的地走,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腿都开始发酸后,我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走下去。我找能租的房子,幸好上次纪禾给的五万块还剩四万多在旅行包里放着,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在东都找房子很难,好的租不起,租得起的脏乱差,最后我在老城区找到一室一厅,由于房子老旧,还没有电梯,周围环境和交通也不如别处便利,所以租金就相对很少,每月三千,水电自理。一个季度一结。 虽然是老房子,但里面倒是很整洁干净,也有家具,就是看着有年头了。不过稍微做点工作也能变得很好。 我先付了一个季度的房租,接着就整理打扫房间,又去超市买了家居用品回来,等差不多弄好时,太阳都落山了。我从四楼下去用公用电话打给纪禾,纪禾问:“谁啊?” 我说:“我。” “咦?你怎么用的座机?”纪禾奇怪地问。 我笑道:“出来喝酒吗?” 纪禾说:“喝!在哪儿?” 我跟她约在了闹市,我打车过去时她都到了,她一把搂着我的肩膀往里走,“我好长时间没晚上来这儿喝酒吃烧烤了,总是要应付唐凛,馋死我了快。哎,就这家吧。” 我们把烤串乱点了一通,又要了一扎啤酒,就坐下聊天。 纪禾吃着花生米问:“这个时间点你约我出来喝酒,裴寂不会说什么吗?他最近给你的自由也太自由了吧?”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说什么。”我捏了一颗花生米,笑着说:“因为我从他别墅里出来了。” “哦,你从他别墅里出……等等,你说什么?你从他别墅里出来了?什么意思?”纪禾瞪大了眼睛看我,一脸的不敢相信,吼道:“你又逃出来了?” 她这一嗓子直接让我们成了这一片区域的焦点,我扶着额说:“你能不能小点声?” “你让我怎么小声?”纪禾拍掉我的手,拧眉说:“你怎么又逃出来了?你不怕再被抓回去啊?” 我平静地说:“这次不是我逃出来的,是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的。”虽然没有当着裴寂的面。 纪禾问:“怎、怎么回事?你跟裴寂闹掰了?他把你踹了?不会吧?” “他妈妈找上我了昨天。”我开了一瓶啤酒给她,又开了一瓶给自己,“她说裴寂要订婚了,我留在那儿影响不好,她让我离开,裴寂那儿由她去处理。我今天就离开了。还是坐的她的车。” “……裴寂要订婚了?跟谁?”纪禾一脸我怎么错过了这么多事情的表情。 我说:“那个人你也认识,还很熟悉。” 纪禾满脸问号地看着我,我说:“秦曼珠。” “操!”纪禾脱口而出,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匪夷所思道:“秦曼珠那个小贱人?” 我点点头,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恰好这时端上来了一份烤串,我拿了一串鱿鱼吃着,纪禾还在说:“怎么会是秦曼珠?当年裴寂可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怎么了?坐了四年牢眼光就变差了?不应该啊。” “不清楚。但我也有点预料到的。”从前不久温美琪要裴寂去相亲,到裴寂和秦曼珠一起出席林琅的生日宴,我就知道他们大概是要扯上什么关系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纪禾表情复杂地说:“裴寂知道你当年从t台上摔下来是因为秦曼珠吗?” “大概吧。”我含糊地说着。 纪禾愤懑地说:“裴寂要真的和秦曼珠订婚了的话,我就要对那个小贱人刮目相看了。这几年段数变得够高的啊,当年死乞白赖地追求裴寂,裴寂从头到尾都不鸟她一眼,现在居然都能跟他谈婚论嫁了。她是不是给裴寂下降头了?” “又胡说八道了。”我递给她一串烤排骨,她接过咬了一口,我说:“总之我现在是真正地自由身了。” 纪禾翻着白眼:“你才是胡说八道。裴寂回去发现你不在了,还不得天罗地网地找你。” “有他妈妈在前,这次我不怕了。”我说我真的不用再回到那里了。 纪禾问:“那你开心吗?” “还好。”我想了想,说:“也许是已经过了最想离开的时候,所以现在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纪禾叹了口气,问我住哪里。我说地址暂时就不告诉你了,省得又连累你。 纪禾不满地说:“什么叫连累。” 我轻笑,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明天去工作室吗?” “今天吃烧烤,明天就要去健身房。怎么了?” 我说想让你陪我去洗纹身,我一个人有点怕。 纪禾惊奇地说:“你还有纹身?在哪儿呢?” 我笑着耸了耸肩,纪禾“哦”了一声,“不能说的部位。我懂。好,明天我陪你去。” “果然是真朋友。”我和她碰了碰瓶口。 边吃边喝边聊,直到深夜才结束。纪禾开车来的,叫了代驾说先送我回家,我拒绝了,说我自己回去。她还想再劝我,我就摆摆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回到新住处,我连澡都没洗就躺床上睡着了,酒精真妙,让我一夜到天明。醒来时看到不熟悉的天花板,还懵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别墅了。感觉真奇怪。 洗澡刷牙洗脸,宿醉让我整个人都不是很舒服。我到楼下小摊吃了油条喝了豆汁,又去公用电话打给纪禾,她也醒了。再次碰面后,她先诉苦说头疼的要炸了,又说下午不想去健身了,我就说实在很不舒服断一天也没多大关系。 纪禾对我的附和很满意,就说带我去又帅手法又好的刺青师那里。 到了地方后,有人正在纹身让我们稍等,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后,就轮到我洗纹身了。洗纹身是痛得,但我很能忍,不能忍的是尴尬,因为我要脱去半边衣服躺着,尽管重要的点遮住了,但仍是很不自在。好在纹身很小,洗的很快。 洗完纹身,刺青师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后,我跟纪禾就离开了那儿。 纪禾说:“真没想到你和裴寂以前还挺有情趣的。” 我没说话,只是随意地笑笑。 “曼殊,其实你是喜欢裴寂的吧。”纪禾突然这样说。 我扭头看她,她开车看着前方,没有看我,她在笑:“我能看出来。感情这东西,藏不住的。” 她是我的朋友,我的闺蜜,她对我没有威胁,所以我没有否认。我只是问:“那又怎么样呢?我跟他是不可能的,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太悲观了。” “纪禾,你不懂。”这里面有太多的事情阻碍我走向他,而有些事情,甚至连裴寂都不知道。 “好,我不懂。”纪禾不再和我说这个,问我:“我去健身,轮到你陪我了。” 我说:“你不是说不想去了?” 纪禾愁苦地说:“唉,一次不去我就觉得自己的腰变宽了。所以一定要去。” 纪禾是易胖体质,所以在健身方面从过去就很严格,我忍俊不禁地点头,答应陪她去健身。 但是等我陪她走进健身房后,我就觉得自己不该来的。 “妈的冤家路窄。”纪禾看着正在跑步机上的秦曼珠恨声说道。 我让她少说话,催她先去把衣服换了,自己就随便找了个休息的地方坐下。 我知道秦曼珠一旦注意到我是肯定不会安分的,所以当她笑着走向我时,我很淡定,“嗨,曼殊,这么巧?”她穿着漂亮的红色运动内衣,丰胸细腰,长腿翘臀,长得又不错,健身房里不少男人的目光都跟着她走。 我站起来点头说:“是很巧。我陪纪禾来的。” “哦对,你跟纪禾是好朋友。”秦曼珠擦着胸口的汗,状若不经意地说:“哎本来天气这么热我是不想来健身的,但是没办法,过段时间就要订婚了,我怕到时候穿上礼服会不好看。” 我微笑着,不接话。 秦曼珠看了我一眼,“曼殊你猜猜我和谁订婚?” “应该是个很好的男人。” 秦曼珠笑得得意洋洋,“是裴寂。” “是吗?恭喜你。”我平静地说着,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你不意外吗?”大概是我表现地太出乎她意料了,秦曼珠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不,你们很般配。”我说:“非常般配。” 秦曼珠又笑了:“谢谢。订婚那天,请你到场。” 我笑而不语。 纪禾换好衣服出来,秦曼珠刚好走开,纪禾盯着她的背影问我是不是受欺负了。 我说没有,她就是来炫耀一下,顺便邀请我去参加她的订婚典礼而已。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纪禾无语地说道。 后来可能秦曼珠在我这里得到了她想要的称赞,她没再来找麻烦,甚至连健身完都是和我们一前一后地走下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等我走到门口,就明白她的用意是什么了。 烈日当空,裴寂站在黑色宾利车前,不见赵忠,看来是他亲自开车来的。 他黑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瞳孔凝视着我,冷漠、无情,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我脚下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裴寂。”秦曼珠欢喜地叫了一声,从后方撞着我的肩膀跑过去挽住了裴寂的手臂,裴寂没有避开。她开心地说:“你还真来接我了?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裴寂盯着我,纪禾攥紧了我的手,小声嘀咕道:“他不会冲上来打你吧?” 我莫名好笑地看她,裴寂已经开口:“上车吧。”他拉开秦曼珠的手,绕过车头坐进了车里。秦曼珠也不在意,自己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车从我们面前开过,纪禾愣了半晌说:“裴寂他妈到底怎么制服的裴寂?他看见你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知道。”我如实地说着,心却在轻微的拉扯。 我想这次我是真的自由了。 之后我过了一个多月的安宁生活,这两个多月里,不论是裴寂、谭羡,还是唐凛和徐司廷他们,我一个都没再见到。好像我一下子就从他们之中脱离了,纪禾说这样很好,我能过普通人的日子了,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只是有些事情我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这天我照常去纪禾工作室拍新品图,但一走进去我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明显不对。我问乐媛怎么了,她为难地看着我,像是不太敢说话。 她并不是会吞吞吐吐的人,所以我很奇怪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乐媛求助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纪禾,“禾姐。” 纪禾说:“曼殊,有一家公司代表找到我们,想邀请我和你做他们新开发的温泉度假村的宣传模特,拍广告。” “现在三伏天,温泉?”我怀疑地看着她。 “夏天再一个多月就过去了,温泉不是马上就派上用场了?哎不过这不是重点。”纪禾指尖抠了抠眉毛,“重点是邀请我们的公司。” 我看着她,她没再说下去,我闭了闭眼说:“裴氏企业有限公司?” 纪禾猛地指着我,点头,乐媛叫道:“曼殊姐你猜到了!” 我荒唐地说:“他们怎么会邀请我?邀请你是可能的,但是我?” “我不清楚。是乐媛拿给我签的合同我看了才知道甲方是裴企。” “等等,你说签的合同?”我不敢相信地看纪禾拿出一份合同给我,我都没接,说道:“怎么会就这样签了合同?” 乐媛低着头在一旁:“对不起曼殊姐……” 纪禾举了举手说:“我的错。乐媛打电话问我的时候,我也没问对方的公司,觉得对方开的条件不错就让她签了。结果我来了拿合同一看,完蛋了。” 我被冲击地头发懵,在沙发上坐下后,我问:“有可能毁约吗?” 乐媛说:“违约金五千万。” 我的耳内一阵轰鸣。 纪禾看我几乎魂不附体了,就说道:“没事,不怕。我待会儿去找裴企的代表谈谈,不行我再找唐凛让他帮忙。” “可行吗?”我问。 答案自然是:不可行。 “妈的裴企的代表说违约就赔钱,别的没商量。唐凛就让我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压根不管我。我看他们这些人就是摆明了的。”手机里,纪禾愤慨地叫着,显然气的不轻。 我攥着手机,低声说:“我去找裴企的代表吧。” “那要去他们公司,裴寂可在那儿。” “我知道。但现在碰一面,也比以后天天碰面要好。” 第56章 你把纹身洗了 我赶到裴氏企业有限公司时,按照纪禾的说法先去前台做了登记,我说我要见一位叫江闻声的经理,关于我们签约的合同有问题想咨询他。说完之后前台小姐就让我在大厅的休息区稍等片刻,说江闻声正在开会,开完会她们会告知他。 我闻言点了点头就到大厅的休息区去坐着了。刚坐下,旁边就传来惊讶的一声:“林小姐?” 我身子一僵,扭头看去,华青拿着一叠文件站在不远处,意外地看着我:“林小姐?您怎么会……” “我……”我站了起来,华青走近说道:“您是来找先生的吗?您跟我上去……” “不不不,不是。”我忙打断他的话,解释道:“我只是来找你们公司一位叫江闻声的经理说一些事情,我不是来找他的。” “哦。”华青点点头,“那林小姐,我先上去了,这些文件要尽快交到先生的手上。” 我笑道:“好。” 华青笑了笑,抬脚往电梯方向走,我犹豫了下,又小跑了几步追上去:“华助理。” “林小姐?”华青转身看我,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跟裴寂说我来这里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在不要和他见到的情况下解除我和裴企的合约。 华青也没问为什么,静了两秒就答应了,我向他道谢,他摆摆手便走了。 我重新走到休息区去等着,等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江闻声的一个女助手就来带领我到了三楼会客室。 江闻声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我以为一个经理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没想到却是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白净男生。但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外表的稚嫩纯粹就是一副假象。 “林小姐,废话不要讲,我很忙。你直接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定要毁约?”江闻声戴着副很死板的黑框眼镜,显得人有些刻薄和木讷,甚至他说这话时就紧紧地锁着眉头,搁在桌面上的右手还不断敲击着桌子,似乎他很赶时间,也很烦躁。 我也明白大公司的事物有多忙,就连裴寂都能忙得回不了别墅,下面的人又怎么可能清闲。于是我就直接说道:“江经理,签下这份合约时我并不知情,所以我认为这份合约不能生效。” 江闻声笑了下,笑容竟然有些冷厉,他停下敲击着桌子的手抬眸看向我:“林小姐,那位签下合约的乐小姐可是说了,她能代你全权决定类似事物。难道乐小姐是在欺骗我?” 我抿了下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的确是因为我在纪禾工作室里当了试衣模特后,有不少人都找上了我想要我做一些平面杂志的模特和一些网拍或者街拍模特。我因为对这个并不是很了解,纪禾就让乐媛帮着我决定,因为乐媛以前就帮纪禾处理过,她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我就跟纪禾工作室签了授权合同,让乐媛全权决定我在今后的一些工作。事实上她做的很不错,我也赚了钱,这次她也完全没有问题,有问题是我而已。 但这种话我不能直白地就告诉江闻声,江闻声绝对不可能理解。我想了想,说道:“她没有欺骗你,她是能够代我全权决定我的工作,但是……” “既然乐小姐是能够带你全权决定你的工作,那就没有但是。”江闻声冷漠地打断我的话,“林小姐,合约经过双方的签字就已经开始生效。若是林小姐想反悔,很简单,五千万的违约金。只要拿出五千万,合约便立刻作废。”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说:“林小姐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今天一天因为那位蛮不讲理的纪禾纪小姐和你,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 “江经理。”我叫住起身打算离开的他,“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会找上我的?我不过是一个网上服装店的试衣模特,就突然和贵司签约要为贵司温泉度假村做宣传广告?老实说,不会太扯了一点吗?” “会吗?”江闻声居高临下地看我,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原来林小姐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我看了林小姐所有的照片,以为林小姐会是那种很心高气傲的人。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我说那只是照片。 江闻声不置可否,说道:“林小姐,我也老实跟你说,的确太扯了一点。若是你曾关注我们裴企往年的度假村宣传广告,就能看到能拍摄我们公司广告的,都是国内的一线明星。而现在请了林小姐,level下降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但好在那位纪小姐在模特行业还有点名气,在国外也走过不少大秀。所以,我对此勉强还能接受。” 江闻声说话简直刻薄,但他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所以,不是江经理选择的我对吗?” “不是。”江闻声没有迟疑地说道:“是副董事长选择的。” 我拧了拧眉:“副董事长?”裴寂是副董事长吗?我不太清楚,又问:“那么请问贵司的副董事长是……” “董事长的千金,裴诗小姐。”江闻声的回答简直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一直想的都是裴寂做了什么,却没想到做了什么的,会是他的姐姐裴诗。 江闻声不理会我的惊愕,他淡淡地说:“林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江闻声就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他拉开会客室的门大步走出去,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追出去,却刚好和从电梯上下来的裴寂撞到。我就像个傻子一样猛地退了两步然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裴寂似乎下意识地伸手来抓我,却没抓住,手在半空一个虚晃,又很快放了下去。 “裴总。”前方江闻声扭头走了回来,干脆利落地抓着我的手臂把我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挡在身后,对裴寂说:“裴总,刚好我有事刚才在会议上忘了跟您说,是关于方远项目拨款的事情。” “嗯。”裴寂应了声,问道:“她怎么回事?” 我低着头没看他,但听起来似乎是在问我,江闻声说:“这位林小姐对我们签下的合约有一些疑问,是特意来咨询的。现在已经说清楚了。” “合约?什么合约?”裴寂好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我抬头看向他,他微微蹙着眉,说不清是不满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表情不是很好看。尤其是听江闻声把事情迅速地解释了一遍后,他的眉头就皱的更紧,扫了我一眼冷声质问道:“是谁做主的这件事?为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江闻声胆子是真的很大,十分冷静地回答道:“裴总,是副董事长做主的这件事。她说不需要经过您的同意。” 站在裴寂身后的华青闻言就诧异地看了眼江闻声,似乎对于他的实话实说感到不可思议,紧接着他就看着裴寂。裴寂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他对江闻声说:“这件事等下再说,你先把方远项目拨款的事情说清楚。至于你……”他抬手把江闻声从我身前拨开,“你,等下再走。” 我愣了下,脱口问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裴寂冷淡地说着,就和江闻声走进了小型会议室里,华青自然跟了进去,就留我一个人站着。 我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被人说“请让一下”后才换了个地方继续呆站着,我对自己说就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他们没有出来我就走。结果半个小时后他们真的没有出来,我也就真的不再等,去按电梯。 可电梯门一开,我连里面站了几个人都还没看清,怀里突然就被人塞了一个东西。“麻烦你帮我先抱一下,我要去洗手间。”一个女人说着就跑走了,我只来得及扫到她纤瘦的背影和一头弧度很美的长卷发。 “妈妈……”怀里的东西发出奶声奶气的叫声。 我木然地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裴寂和江闻声从小型会议室走出来,看到我抱着个孩子脚下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一瞬,华青更是毫不掩饰地睁大了眼睛满目愕然地看我。 小男孩朝裴寂伸出小胖手,软软糯糯地叫道:“舅舅——” 舅舅? 裴寂蹙眉走上前从我怀里接过小男孩,问道:“裴诗呢?” 裴诗? “……洗手间。”我话音刚落,裴诗就从洗手间回来了,她笑着对我说:“刚刚不好意思,他把口水弄到了我脸上,我急着去清理。” “没关系。”我干干的笑了下,看她和裴寂极为相似的眉眼,却是极尽的柔和。 裴寂说:“如果妈知道你随便把沐沐交给一个陌生人,她会被你气疯的。” “这哪是陌生人?”裴诗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和裴寂很像,她抱过沐沐打量了我一眼,说:“这不是林曼殊,林小姐吗?我对她可不陌生。” 裴寂漠然地看着她,裴诗笑了两声,对我说:“林小姐,你好,我是裴诗,裴寂的姐姐。” “你好。我叫林曼殊。”我轻轻握上她递来的手。 “早就对林小姐有所耳闻,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裴诗的话里有些深意,她噙着笑眨了下左眼,“很高兴我们能合作。” 我忙摇着头说:“应该由我来说这句话才对。” 裴寂沉声说:“裴诗,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我怎么叫自作主张?我可是公司的副董事。裴总。”裴诗眼神带着蔑视的笑,裴寂说你已经很久不管公司的事了,裴诗说那又怎么样?“爸又没说要撤了我的职务。” 裴寂显然对这个亲姐姐毫无招架之力,他不再和她多说,直接让我跟他走。 “哎,为什么她要跟你走?”裴诗拉住我的手臂,用一种很莫名的表情看着裴寂。 “她为什么不能跟我走?她马上就要为裴企的温泉度假村做宣传,难道我不该和她沟通一下?” 裴诗“哦”了一声,挑了挑眉,“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你了,有江经理在,他一定能做得很好。毕竟后续事项,我都让江经理去负责了。江经理。” 把自己当透明人尽力不想当被殃及的池鱼的江闻声闻言就应道:“是的,副董事长。我会和林小姐把一切都沟通好的,请副董事长放心,也请裴总放心。” 裴寂扯着嘴角笑了:“裴诗,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为了你好。”裴诗一脸你怎么不了解我的心意的难过表情,“你再过二十天就和秦曼珠订婚了,还是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比较好。毕竟秦曼珠太小家子气,一点点小事就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所以为了我们两家的身心,为了你的订婚能顺利,你不要再生乱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裴寂面无表情地看裴诗,我想如果裴诗不是他的亲姐姐,他可能早就发火了,根本不会听对方说这么一大堆。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怕你。弟弟。”裴诗温柔地笑着,随即对我说:“林小姐,方便和我去随便聊一下吗?” 我点了点头,“方便。” “走吧。江经理,一起来。”裴诗说完就再也没理裴寂,我视线朝下和江闻声跟了上去。 裴诗去的是江闻声的办公室,进去后五分钟她都一直在逗沐沐,没跟我说话。接着江闻声就找借口又走了出去,这时裴诗才慢慢开口道:“不愧是爸爸看中的人。”语气中全是赞赏。 我明白她说的是江闻声,就没搭话。 裴诗让沐沐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玩带来的玩具,沐沐乖乖地应了声就自娱自乐了。裴诗看向我,现在的她和方才跟裴寂针锋相对的她又有些不一样了,很沉稳,像我脑海中的裴寂。 “林小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而关于你的那些问题,我都只有一个回答,就是为了裴寂。”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不是很能理解,我拧眉说:“为了裴寂?” 裴诗点头道:“我说了,再有二十天裴寂就会和秦曼珠订婚,而我非常不喜欢秦曼珠。当然,我说的为了裴寂并不是要成全他和你,事实上就算没有了秦曼珠,你和他也不可能。我做的这件事就只是想让裴寂在和秦曼珠的事情上再慎重一点。我想有你在他眼前走来走去,他会比较容易想通。” 我笑了一声:“裴小姐,您做的这件事让我很难办。” “我知道。”裴诗淡淡地说。 “裴小姐似乎一点也不怕我会和裴寂再扯上关系。”和温美琪的差距有些远。 裴诗淡然地说:“我怕。但感情这种事,我更信奉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这个词真好。但我却从没做到过顺其自然。 我揉了揉眉心,笑着说:“那么裴小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这次之后,应该不会再有贵司的代表找上我了吧?” 裴诗笑道:“林小姐,这种蠢事我也只会做一次。” 我说:“那就好。” 和裴诗简单地聊过,她让江闻声送我下楼,江闻声一路都冷得出奇,害得我连声“谢谢”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我想他这么难搞,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带着这种想法我回到了工作室,纪禾和乐媛一下子拥上来问我怎么样,谈妥了没有。我说没有,我答应了。我把个中来龙去脉简易地说了下,先打发了乐媛,再详细地跟纪禾又说了一遍。 她听了后,只感叹了一句:“裴家真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笑着没说话。 三天后,我和纪禾一起坐上了裴企的车前往明月湾温泉度假村。到地方下车后,江闻声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跟在他身后往里走,纪禾小声地对我说:“他脸怎么那么臭?你惹到他了?” “……是你惹到他了吧?”我还记得江闻声说纪禾是蛮不讲理。 纪禾茫然地问:“我有吗?” 我无奈地笑笑,此时江闻声把我们带到了两间房间前,“这是你们未来五天要住的地方。一人一个房间。作为第一批入住的游客,还要请你们多提宝贵意见。”他拿出两张房卡分别打开门,让人把我们的行李放了进去。然后他就用职业性的笑脸问道:“请问二位,需要休息吗?如果不需要,我们可以去拍摄场地看一看吗?” 他的用词很客气,但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但我跟纪禾来之前都说过了,尽快把这个拍摄搞定就能早点完结合约。所以我们都说不需要休息,说希望马上开展工作。 江闻声对于我们这么识相很高兴,是溢于言表的高兴。他带我们去了拍摄场地,也就是泡温泉的地方看了看,纪禾问水怎么不是热的,他就冷漠地说现在天那么热,再用热水怕我们会在镜头前褪一层皮,所以用的是冷水,热气之类后期加特效。 纪禾觉得他态度不太好,想跟他说道说道,我见状就拉着她去换衣服。 他们做的浴衣很有漂亮,女士是白底粉色桃花,男士是白底青色竹枝。泳衣也是问过了我们的尺寸后专门提供的,我的是黑色系带,纪禾的是浅蓝色蝴蝶结。 “定位很明显了。你是性感风,我是纯情风。”纪禾敞着浴衣看自己的泳衣,又板着脸说:“胸小就是倍受歧视。” 我说你够了。 因为以前走t台时也穿过内衣走秀,比这暴露的都有,所以我和纪禾对穿泳衣拍摄都没什么排斥感。系好浴衣的带子出去,拍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而裴寂跟唐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已经戴着墨镜坐在了遮阳伞下,穿的倒是都很休闲。 纪禾对唐凛挥了挥手,就问我:“曼殊,你没问题吧?” “没有。”我看了那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努力平静地说:“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说是这么说,但化完妆正式开拍宣传照时,我的肢体和笑容还是很僵硬,因为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裴寂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江闻声就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我一旦有一点做不好,他就会用他冷漠又刻薄的语气问我:“林小姐,请问你是有什么隐疾吗?不然为什么你的表情那么一言难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气热,汗一直流下来弄花妆,就要不断地补妆。再加上我又找不到状态,一上午过去连一张像样的宣传照都没有。连浴衣都没脱。直到裴寂接了个电话走开,我才放松了身体,跟纪禾像平时一样搭配着,摄影师跟江闻声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好,现在把浴衣脱掉,然后慢慢走进水里去。动作一定要又美又自然。” 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我跟纪禾都解开了系带,浴衣敞开的一瞬间,快门声就没有间断地响了起来。走进水里,冷水早就被艳阳晒成了温水,我曲着一条腿坐下,扭头就看见了打完电话回来的裴寂。 他在遮阳伞下站着,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指,又慢慢把头转过来看着镜头,摄影师让我们看着彼此微笑,我们就看着彼此微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摄影师指挥着在烈日下暴晒了三个多小时,很快就被告知先暂停吃饭。 相机一放下,我就飞快地穿好了浴衣,叫纪禾一起去冲澡。纪禾拿着浴衣让我先去,她朝唐凛走了过去。 我见状就没再多说。 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去了冲洗室,我刚脱下浴衣就听到了开门声,我心神一凛,扬声问道:“纪禾?” 没有人回应我,我立即重新把浴衣套上,裴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他就那么沉默而寂静地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僵直地站了片刻,也选择不说话,收拾起洗漱用品就要走。他没有拦我,而是在我走过他时转身面对着我说:“你把纹身洗了。” 那么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我险些拿不住东西。 我缓着呼吸说:“不好看,我就去洗了。” 第57章 曼曼,这一生你都休想全身而退 裴寂莫名地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很可笑。但我也没有心思去探究他的想法,我视线向下冲他点了下头就抓紧想要离开,但这次裴寂却没再放过我,他抓着我的手臂瞬间将我推到墙上按住,我手里的洗漱用品全都掉落在地上。 我抬眸看裴寂,他的眉眼冷酷:“曼曼,我以为这些日子,我们都回到了从前。” “错觉。”我无比冷静地吐出这两个字,裴寂眉梢微扬,却看不出丝毫的喜悦,而是有些深沉地说:“错觉?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觉?你的温顺、听从,和对我不经意间表露出的关心,都只是我的错觉?曼曼,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抿着唇瓣一点点地笑了起来,“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想你不会没有听过。我对你的温顺、听从、关心,都是为了我的自由。裴寂,我早就不知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们回不去从前的。” “为什么回不去?”裴寂抬起我的下巴,嘴角噙着冷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你对我很好。但是那又怎么样?”我说难道这样我们就能回到从前吗?我说你不是马上就要和秦曼珠订婚了吗?我说难道你要我从被你包养过的情人再变成一个插足别人的第三者吗? 裴寂听了就淡淡地笑了,“你是为了这个才离开的别墅?” “是,但不全是。”我没有否认,“就算你不会订婚,我也是要从别墅里出来的。只不过现在时间上提前了而已。” 裴寂笑容渐渐淡下去,他抓着我手臂的手用力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我的手痛得发抖,裴寂的声音冷的发寒:“曼曼,说你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真没白说。我一次又一次地放纵你,我甚至不追究前尘往事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可你呢?曼曼,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难道也捂不热吗?”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但我的视野依然清明,“我是个人,我的心是肉做的,我当然也有七情六欲。但是裴寂,你说你不追究前尘往事,但你不追究就代表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吗?” 裴寂说:“我可以。” 我笑道:“我不可以。” 裴寂目光冷清地看着我,我闭了闭眼,继续笑着说:“裴寂,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当年我拒绝出庭是受了谭羡他们的胁迫?那我就告诉你,不是,我之所以拒绝出庭,是因为我们的约定就是如此,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想过要为你出庭作证。” 裴寂抓着我手臂的手紧了紧,突然就松开,与此同时他抬着我下巴的手也放了下去,甚至脚下都往后退了一步,眼眸像寒潭似的盯着我。 我若无其事地笑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寂没有应声。我摸了下被他碰过的地方,喉间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有些难以发声,顿了顿,我才接着说:“因为……因为是我杀了谭启。我用花瓶砸了他的头,他倒在血泊里,于是我们商量就栽赃嫁祸给你,除此之外,徐司廷还答应一旦事成就换肾给林琅。一石三鸟。你进监狱没多久,我就刚巧因为摔伤了腿被送去了英国治疗养伤,直到你被判定后才被接回国。这其中的讯息我想就不必我再跟你详说了。裴寂,就这样你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冲洗室里安静得仿佛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得见,安静得仿佛就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我目光平静又决绝地望着裴寂,时隔这么久,我终于能把事情的真相对除了我、谭羡、徐司廷之外的第四个人说出来,而有意思的是,这第四个人就是我们联手陷害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对裴寂说出这番话可能带来什么后果,但我现在很轻松,我想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有什么后果我都能够承担。哪怕要我去主动向警方自首。 可是裴寂始终都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就像个木头人。 “曼殊?你在这……”这时,纪禾突然一边解着浴衣一边走了进来。看见我和裴寂对立而战,她愣了愣,又马上说:“ok,我不知道这里是男女共用的。我还是去隔壁吧。” “纪禾,等我一下。”我叫住她,蹲下把洗漱用品捡起来,然后再也没看裴寂低着头拉上纪禾一起离开。 纪禾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对她说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下,饭也不吃了,等下午要拍摄了再叫我。纪禾见我脸色不好,也没多问,点头就应下了。 脚步匆匆地回到房间后,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就颓然地靠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大脑空白地呆坐了一会儿后,我把脸埋进臂弯里流出眼泪,但我没有哭多久,因为我还要拍宣传照,我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 下午的拍摄在三点开始,我跟纪禾赶到拍摄场地时就注意到,裴寂、唐凛都不在了,大概是走了。 这是好事,这说明拍摄可以顺利进行了。 我对纪禾微微笑了下,两个人迅速地找到感觉进入了状态,摄影师调侃我说终于开窍了。 这次拍摄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结束,摄影师说宣传照这样就可以了,后面四天主要是拍摄动态广告,他让我们晚上回去注意休眠,明天一定都要在各方面保持最佳状态,这样进度才能按照设想完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是我跟纪禾冲洗后就各自回房睡觉了,虽然我睡不着。 第二天的拍摄主要是展示明月湾温泉度假村,要求就是我和纪禾穿着泳衣,外面穿蚕丝罩衫,打扮成一点都不像来度假的度假人到处游走娱乐,摄影师说让我们自由发挥就好,哪怕有不好的后期也可以编辑掉。 于是我跟纪禾两个人就真的在度假村里玩儿了起来,昨天根本没时间欣赏游玩。 “这个度假村做的真是太棒了,居然还有清吧。”纪禾一边两眼放光一边拉着我往清吧里走,但是才到门口,里面就迎面走出来了一个男人。 我跟纪禾下意识地靠边站,但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我们并不是很想听到的声音叫道:“曼殊?纪禾?” 秦曼珠穿着一条粉色连衣裙戴着遮阳帽站在男人身后看着我们,而她身边则站着裴寂,裴寂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身体不舒服。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纪禾说:“哦,原来是曼珠啊。” “二哥你让一下。”秦曼珠挤过男人,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在给度假村拍宣传广告啊。”纪禾笑眯眯地说:“裴总没告诉你吗?” “原来裴寂说的拍宣传广告的人是你们两个啊。”秦曼珠笑得有些僵硬,看着我说:“还真是巧。” 纪禾附和道:“是啊,巧的不得了。” 裴寂似乎对于这种对话很不耐烦,他蹙了下眉头说:“走吧。” “哦好。曼殊,纪禾,我们先走了,”秦曼珠笑笑,跟上裴寂就走了。剩下一个男人站在原地没动。他低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我拧起眉,但不等我说什么他就被秦曼珠一声“二哥”叫走了。 纪禾带我一边走进清吧一边低声说:“秦曼珠据说上面有三个都是哥哥,她是唯一的女儿,又是家里最小的,所以特别受宠。” “我知道。”我说这个不是以前就在模特圈里传遍了吗? “那你知不知道她三个哥哥跟她不是一个妈生的?” 我摇头笑道:“不是很清楚了。” 纪禾说:“这就是当初你因为她从t台上摔下来,有几家媒体报道了这件事,她家的情况就被扒了,那叫一个详尽。说什么她那三个哥哥是秦家第一位女主人生的,后来女主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死了一个孩子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秦家的男主人就又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生了秦曼珠。” “哦,这样。”我笑着点点头,纪禾见我不是很感兴趣,就摇头说真没劲。 我挽着她的手臂笑了两声,两人继续到处玩乐。 尽管一天都在玩,可也很累人。等太阳下山时,摄影师就说晚上不拍了,因为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温泉里就没有投影,夜间的景色也不够美。他说等哪天晚上有月亮了再赶拍,这样才符合“明月湾”。 他说了,我跟纪禾自然会配合。 回房间换了衣服,我们去餐厅吃饭,刚坐下身边的椅子就被人拉开,“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抬头看,发现是秦曼珠的二哥,刚想说不太方便,他便已经自如地坐下了。 “二哥,你怎么坐那里?”秦曼珠看了看我,眼里有光闪了闪后就说:“那裴寂,我们也坐那里好了。跟曼殊、纪禾一起吃。”裴寂没答应,但也没反对。 原本的两个人就这么变成了五个人。 “烦人。”纪禾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大家显然是听得到的。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秦曼珠的二哥说:“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秦斯年,是曼珠的二哥。” “纪禾。”纪禾冷淡地说。 “我叫林曼殊。”我浅浅笑了下。 秦斯年笑道:“你的名字跟我妹妹的很像。” 纪禾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说:“就一个字像,哪里很像?” 秦斯年对纪禾的拆台笑而不语,又问我:“冒昧地问一句林小姐今年芳龄?” “二哥,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是想追曼殊吧?”秦曼珠在一边笑嘻嘻地问着,裴寂抬头看了我和秦斯年一样,面无表情。 我有些尴尬地说:“我今年二十四。” “哦。”秦斯年单手支着颚笑了笑,一双凤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不满地皱了皱眉,却又不能说些什么,只好给纪禾打暗号尽快吃好饭就离开。毕竟这个氛围太诡异了。 我不会真的自作多情到以为秦斯年见了我一次就想追我,毕竟我和裴寂的事情我想秦曼珠多多少少会告诉他一些,我想秦斯年不会愚蠢到来追一个自己妹妹即将要订婚的男人包养过的女人。但在温泉度假村的第四天晚上,他却敲响了我房间的门。 我以为是纪禾,因为她说过要来给我送防晒霜,我自己带的用光了。然而我一打开门却是秦斯年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长裤。 “你好,林小姐,我想请你一起出去散散步,赏脸吗?”秦斯年笑得很好看,语气也很真诚。但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这让我心里对他多多少少都有着防备,于是我婉言拒绝道:“抱歉,我拍摄刚刚才结束,有些累了……” 秦斯年温和地打断我的话:“林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邀请你一起散散步,聊聊天。我明天就该带曼珠回去了,没有意外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这样说就等于把我心里在想的直接看穿了,我尴尬地犹豫了片刻,才妥协地说:“好,你稍等,我去换身衣服。”换着衣服我给纪禾打电话说了,让她半个小时后给我打个电话,要是没人接就报警。纪禾紧张地应下了。这还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两个就把秦斯年当成了心怀鬼胎的男人,实在是秦斯年的言行太可疑了。 我跟秦斯年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度假村尚未正式启用,所以灯没有全开,所以光线不太好,让夜盲症的我有点慌。 我凭感觉直直地往前走,秦斯年突然拽了我一把说:“小心。”我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秦斯年拉着我绕了一个弯说:“前面是假山,你没看到吗?” “不好意思,我看不到。我有点夜盲。”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和他出来散步的原因,他什么表情什么动作我都不能第一时间就看在眼里,真要出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先天性的?”秦斯年沉默了下问道。 我没在意他的沉默,说是,从小就这样。 于是秦斯年带我去了光线充足的地方,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随意地问我一些问题。他的问题,老实说有些不太礼貌。比如他问我父母是谁,我说我是个孤儿被养母捡到收养的,他又问我养母叫什么。甚至还问我被捡到时有多大。 这些问题统统涉及到了我的隐私,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就回答得半真半假。 还不到半小时,秦斯年就送我回了房间,我要开门进去时,他蓦地说了一句:“林小姐,我也有先天性夜盲症。” 我回头看他,他笑着说:“这遗传自我的母亲。她因为丢失了一个女儿导致精神失常,现在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但她每天都在盼着她的小女儿能回到她的怀抱里。” “秦先生,你想说什么?”我说我不太明白。 秦斯年安静地看了我两秒,随即说:“没什么。但是林小姐,之前有一点我想我说错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晚安,好梦。”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一边觉得他说的话荒唐至极,一边刷卡进门,门里漆黑一片,但我不记得自己关了灯。我在墙壁上摸索着找开关,但下一秒就被人攥住了手腕拉进怀里,门“砰”地一声关上。 “你唔……”他疯了一般吻住我,满满的烟草气息,而同一时刻我身上的衣服都被用力撕扯着,我拍打着他的背,他箍着我腰在黑暗中带我走向哪里,很快我就被抛在了床上。 “裴寂!”我失声尖叫着,他再次压了上来,身体又热又硬。 “跟秦斯年在一起开心吗?”他捏着我的脸颊冷声问着,手从我衣服下探进去。我挣扎扭动着,问他怎么会进到我的房间里。他笑着说这里是他的地盘。 我颤抖着身体说:“是你的地盘你也不能擅自闯入我在的房间。你马上出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秦曼珠是情侣关系,万一被人发现你和我都解释不清!你马上出去!” “对于我和你,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解释的清。”裴寂抓着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头,他的吻从我的嘴角到我的颈间,最后他发狠地咬在我胸口,我疼得拼命去推他打他,但他纹丝不动,有几次我甚至觉得自己打到了他的脸,他也没有任何要躲避的反应。 直到我疼得麻木了,他才松口,上来含着我的耳朵低声说:“洗了一个纹身,那我就再留给你一个永远都洗不掉的。这次一定很好看。” “你放开我!”我颤着声大叫:“裴寂你放开我!” “别做梦了。”裴寂扣着我的肩膀,哑声道:“敢让我当替罪羊的人,我怎么可能放过她。曼曼,这一生你都休想全身而退。” 这一晚的裴寂比在车上时都要暴力和疯狂,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不断地哭喊求饶,可他就那么一次又一次地残忍地欺压着我。我不知掉落在哪里的手机响了两次,我猜测是纪禾,可我却没办法去接。后来门被敲响,纪禾在门外叫我的名字,我想回应,裴寂却紧紧地捂住我的嘴只留下他粗重的喘息。 之后是怎么结束的我不知道了,只知道我醒来时他已经走了。 我还躺在凌乱不堪的床上,身体也没有像过去那样被清洗干净,显然他对我的态度变了。 我强撑着裹着被子下床,床单上有殷红的血迹,我看了一眼就走进了洗手间,镜子里那具身体不堪入目。我就像死过一次的人。 我低头快速地洗了澡,又去把床单扯下扔进了浴缸里。 我现在这样是根本没法再进行拍摄的,因为我不能再穿比基尼泳衣,也做不出漂亮的表情。我在想该怎么向摄影师和江闻声交代,纪禾就“砰砰砰”来砸我的门了。 她先质问我昨天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开门,我就说睡得太沉了,问她不会真报警了吧?她说当然没有,她去找了秦斯年,知道他送我回的房间后就放心了。 我点点头,说那我们去找摄影师吧。她却拉住我说:“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个的。” “那是说什么?” 纪禾说:“林琅、徐司琅,你弟弟,在拍戏的时候被打光灯砸到给送进医院了。我刚起床刷到的,微博上都沸腾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睁大眼睛,立即问道:“哪家医院?” “陆仁私立医院。” 我回房拎起包就跑,让纪禾帮我跟摄影师和江闻声解释,纪禾应着让我注意安全。 打车赶到陆仁私立医院,医院门口被记者堵得满满的,保安正在努力地维持秩序,我下了车给徐司廷打电话,关机,给林琅打也关机,我正急的手足无措时,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 我扭头去看,却见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的何金耀言笑晏晏地看着我:“巧。” “你来东都了?”我愣住。 “半个月前,事情都解决了。想跟你说一下,但是裴寂说没有必要。”何金耀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说我弟弟林琅进医院了,可记者堵在门口,我进不去。 何金耀听了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他说:“跟我来吧。” 我懵了,但看他不像是说笑就跟他挤过记者堆,他向保安亮了一下他的证件,保安还没回过神他就已经拽着我从保安的人肉围墙里穿过了。姿势熟练地好像这样干过无数次了。 走进医院大厅我就想问护士林琅的楼层,何金耀却拽着我直接进了电梯说:“六楼。” 我急得不行,压根没想他怎么会出现在医院,也没想他怎么会对林琅的踪迹这么了解。等到了六楼,我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冲了出去,何金耀无奈地说:“跟我来。” 我真的慌得六神无主了,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去做,他带我走到了一间有保镖守着的病房前,示意保镖去说何律师来了。保镖照做后,很快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眼前。 “萧何?”我蹙眉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何对我的出现倒是很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先进来再说。” 我跟何金耀走进去,很快我又看到了林琅正在拍的戏的导演——廖导,和徐司廷,还有坐在病床边的林琅。 “林琅!”我几步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林琅握住我的手说:“没事,我只是肩膀擦伤。报道夸大其词了。你看。”他给我看他的左边肩膀,果然有血痕和一大片的淤青,已经消了毒,边缘泛着黄。 我松了口气,说我来的路上看微博,描述的很可怕。 林琅说那都是营销号故意造势,让我放下心。 见到他人了,确定只是轻微擦伤我当然就放了心,这时我才有心思把另外几个人看了一圈,问:“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主要问的就是徐司廷。 徐司廷站在拉着窗帘的窗前,闻言看了看我,却没有回答我。 “徐司廷,你是不能回答?还是不想回答?”我漠然地看着他,他才说:“轻禾影业要换掉司琅,于是司琅在片场和他们发生了争执,所以他才会不小心撞倒打光灯受伤。” “你们要换掉他?”我蹙眉看着廖导跟萧何,“为什么?他不是男主角吗?而且不是已经拍了大半了吗?怎么可以突然就说要换人?” 廖导说:“没人规定拍了大半戏份的男主角就不能被换掉。” “那你总得给个理由。”林琅说:“你没有理由就说要把我换掉,我为了这部戏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到头来莫名其妙就什么都没了?” 廖导摊手:“理由很简单,我们公司的大股东对你不是很满意。” 徐司廷皱眉说:“轻禾影业不是你们两个创建的?” “是以我和廖庆的名义创建的,但是股东有第三个人。”萧何看着我,微微笑道:“是裴寂。” 徐司廷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他冷声道:“看来他坐牢的四年间也没有闲着过。” 萧何笑着说:“正是因为在牢里,他才能比在外面时更加心无旁骛。也更能做成很多事。” 我上前走出一步,沉声问:“是裴寂对林琅不满意?那为什么他不早说?偏偏要现在才说?” 萧何沉吟片刻,“也许之前他对林琅很满意?只是现在又不满意了?谁知道呢,大概是谁惹他生气了吧?”萧何平和地笑着,像一只戴着假面的狐狸。 我说这样做你们就不会有损失吗? 廖庆说:“当然有。林琅的违约金可是天价。但是不满意就要换,赔钱也得换。” “廖导,我们的目的不是钱。”徐司廷看了眼林琅,按耐着说:“而是林琅为这部戏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还有他为此推掉的所有行程和其他作品邀约。廖导,这样算下来三亿违约金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能怎么办?我也没有办法。裴寂手里握着的股份比我多,我压不住他,只有萧何才压得住。”廖庆看萧何,萧何但笑不语。 看他的态度就很明显了,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徐司廷脸色阴沉,我看向何金耀:“那他来这里又干什么?” 何金耀含笑道:“哦,我是轻禾影业的委托律师。如果星娱传媒有任何不满想要起诉,那么将由我作为被告律师代表出庭。” 我不能克制地讽刺道:“你为裴寂做事这么全面?” “不,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我的父亲和他的母亲,是亲兄妹。”何金耀说的是萧何。 我已经没有力气来惊讶他们两人的这一层关系了,我望着他们三个人,冷笑道:“这是你们的陷阱吗?” “林小姐,麻烦注意你的措辞。”金牌律师何金耀淡淡道:“轻禾影业既答应了陪唱天价违约金,又何来陷阱一说?” “你们浪费了林琅的所有心血!” “剧组的所有心血也都浪费了,换人后我们也要从头开始。这一点我们是公平的。”廖庆说道。 我瞪着他们,我不会和他们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看向没说几句话的徐司廷,他冷漠地说:“我希望贵司能再慎重考虑一下,这时候换人,对我们双方而言都不是好事。” “不用考虑了。裴寂的意思很明确,立即换人。”廖庆果断地令我愤怒,他说:“我们的人已经在和别的演员洽谈了,所以我们就尽快把解约合同签了,违约金付了,各回各家吧。” 听到这话,林琅猛地站了起来,“让我和裴寂谈。我要亲自和他谈。” “司琅!”徐司廷不满地斥道。 萧何温和地说:“他很忙,而且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我想他不会太想见到你。” “你以为我就很想见到他?”林琅看了我一眼,重复地说道:“我要亲自和他谈,如果还是同样的结果,那我们就解除合约。” 萧何沉默了下,说:“好吧。找个时间,我会和他说一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哦对了,我想对于媒体方面,也不用我再多说了。徐总明白怎么处理。毕竟结果未定,太早出现一些话题,日后成为谣言就不太好了。” 徐司廷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三人走出病房,我攥着拳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怒意,对林琅说:“你不能去见裴寂。” 林琅说:“我要去!” 徐司廷说:“他必须去!” 林琅的坚决是我意料的,但徐司廷明明刚才是不满林琅这么说的,怎么一下子又变了态度? 我拧眉看徐司廷,徐司廷表情严肃地说:“我想过了,这部戏林琅必须拿下!他为这部戏推掉了一整年的行程和作品,而且最初定下他演男主角一直到现在声势都造的很大,一旦他被换下,外界就会对他有所质疑,他再接多少代言,再接多少剧本,许多损失都无法弥补。而且廖庆的电影,从来都极具含金量。更何况这部《暗剑》是大男主戏,而且剧本是出自名编剧之手。所以这部戏必须拿下!等拍完,上映,林琅的人生将会重上一个你想也想不到的巅峰!现在放弃,就等于断了他的演艺生涯!” 徐司廷把其中利害说的这么直白,我哪会听不懂,可现在的情形根本不是林琅说怎么样就能行的。我掐着眉心,有些疲惫地问:“那你认为裴寂会改变心意吗?” “如果是林琅独自去见裴寂,那他一定不会改变心意。”徐司廷双眼定定地看着我,意思再明显不过。 第58章 你不是只陪酒不陪睡? 我来不及说话,林琅就拽了我一把冷声说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徐司廷看了看他,对他的话没有回应,而是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事到如今我再也不想和裴寂面对面了,于是我说:“星娱这么大的传媒公司,难道对于这类突发事件就没有好一点的应对?难道就一定要去和他们谈判?” 徐司廷说:“如果司琅也不想再拍这部戏,当然我们会有应对。但显然司琅也不想放弃。” “我不能放弃!我为这部戏付出、牺牲了那么多,半途而废我实在不能接受。”林琅握着拳头沉声说道,表情有几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 我的目光在徐司廷和林琅之间游移徘徊,最终还是决定我陪林琅一起去找裴寂。 “我自己去。”林琅蹙眉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去干什么?” 我没理他,正准备跟徐司廷说要去时通知我,我的手机就响了。我看了眼,发现是个纪禾。 “喂,纪禾?” “你好,林小姐。”江闻声冷漠无比的声音徐徐传来。旁边纪禾还在叫着“你怎么能乱动别人手机”。 我怔了怔,转身走到一边去接,“你好,江经理。” 江闻声稍显平和地问:“林小姐,请问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江经理,我弟弟受伤了,所以我才着急离开。” “哦,这样说的话还情有可原。那么林小姐,请问令弟伤情是否严重?你还要多久才能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里里外外三十多名工作人员都在等着你?”江闻声的语气冷硬又刻薄,我想他现在的表情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我回头看了眼林琅,说道:“江经理,可不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我……” “林小姐。”江闻声打断我的话,他显然是没有耐心听我再说些别的,他言辞冷酷道:“我想你既然签了合同拿了钱,就该有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和操守。林小姐,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若是半个小时后我还没有见到你的身影,那么一切后果就由你自己承担。” 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好的江经理,我马上回去。” 江闻声再没多说一个字,径直挂断了通话。 我垂眸静静地看了片刻,才转身对林琅说:“我工作还没忙完,现在要赶回去了。”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好不容易你才能主动找我一回。”林琅对我要走有些不满,其实最近我们联系很多,只是我尽量避免直接和他见面,毕竟我和他现在身份悬殊,而且他又整天都被媒体记者盯着,万一传出点不太好的事情就我和他的关系来说实在很难向大众解释。 我看看他,笑着说道:“我在拍一个宣传照,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完成今天的拍摄我就能回来了,回来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林琅笑得很开心,说:“我送你。” “不用了。”我说你现在还是小心为妙,不知道记者都在哪里蹲守,林琅听了就无奈地说:“当了明星就是这一点不太好。” 徐司廷说:“林小姐,我送你。” 我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我跟徐司廷两人一起走出病房,起先我们谁都没说话,过了会儿后徐司廷才开口,竟然是问我对于裴寂参股了轻禾影业知不知情。 我荒谬地看着他,“徐司廷,你和谭羡到底对我有多深的误解?难道就因为我曾经和裴寂有过这样那样的关系,我就该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谭羡问我对于他要利用利美地皮做些什么,而你又问我知不知道他在轻禾影业有股份,你们真的觉得裴寂做什么事都会让我知晓?还是觉得他会主动告诉我?” 徐司廷说:“我认为至少林小姐会略知一二。” “真有意思你们。”我极尽讽刺地笑了一声,对于他们这种总是想着从我这里刺探情报的行为感到无语和可笑。 我说:“既然你们这么针对裴寂,那么你们对于他的所有的事情不都该了如指掌吗?可为什么就目前来看你们却对他一无所知?哦,我想大概是因为他入狱了四年,你们就对他放松警惕了。你们以为那四年对他而言就是荒废的,他在监狱里没有自由就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我说的对吗?” 徐司廷淡漠无言,我轻轻笑道:“看来你们真是不敌裴寂。” 徐司廷掀起眼帘淡淡地看我,我扯着嘴角,电梯到了,我走进去,“不用再送了。林琅若是要去见裴寂,给我通知。反正我想指望你们星娱是指望不上的。” 电梯门缓缓关闭,徐司廷蹙着眉,目光阴沉又狠戾。 离开医院,我打车又匆匆赶到明月湾温泉度假村,到那儿之后我先挨个儿地跟大家道歉,然后就立即换衣、化妆,做最后的拍摄工作。 纪禾问我林琅的情况,我说他没事,只是擦伤了一点点。 我问她今天有没有见过裴寂,她说没有,但是见到了秦斯年和秦曼珠两个人开车离开。 我想裴寂大约是先他们一步走了,很可能就在他从我房间走后,而林琅的突发事件,或许就是他临时起意。这会是他的报复吗?也需要见到他后才知道。 最后一天的拍摄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就结束了,结束后大家约着一起去烤肉庆祝,我跟纪禾都不好拒绝,一帮人玩儿到凌晨两点才算完。 第二天大早,坐着裴企的车回去,江闻声说等后期制作结束会邀请我们到公司看一遍,没有问题后才会结尾款给我们。 在外累了五天,没有一天能休息好,我跟纪禾就各回各家去了。但睡了没多久,我就接到徐司廷的电话,他说林琅准备去见裴寂了,要我马上赶去星娱传媒公司。 然而等我到时,林琅已经去了。徐司廷陪他一起。 我来不及喘口气,问林琅的经纪人白慧他们去的是哪里后就又往轻禾影业制作公司赶去。 我在门口看见了徐司廷的车,等我走进去,前台就问我找谁,是否有预约。我说我找萧何,你告诉他是林曼殊来找就好。前台打了个内线电话,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前台就让我自行搭电梯到二楼。 到了二楼后,我一眼就看到坐在布艺沙发上的徐司廷,我走过去质问道:“为什么不等我来?” 徐司廷站起身道:“林琅他……” “砰”一声巨响让徐司廷的话没说下去,我们同时一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扇紧闭的门。 “林琅在里面?”我问道。徐司廷说裴寂只让林琅一个人进去。 我径直走过去开门,旁边有秘书来阻拦我,我推开她,一边大力拍着门一边喊:“林琅!开门!林琅!”我喊了没几声,里面很快又传来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同时我还听到了林琅的叫骂声,似乎在骂裴寂? 我拧着眉那拳头砸门:“林琅!开门!” 我叫门叫了有四五分钟,嗓子都喊劈了,手都痛了,门才被人一下子拉开。 裴寂站在门内,嘴角有不明显的血迹,衣服也略显凌乱,我动作停了一瞬,他已经面无表情地将我推到一边后擦着我的肩膀走过了。我僵硬地站着,林琅从里面走出来,完好无损。 “林琅,你……” “裴寂你给我站住!”林琅甩开我的手追了上去,徐司廷试图去拦他,却没能拦住。 裴寂站定了脚步转身看林琅,林琅冷笑着说:“你就给我个痛快话,你是不是因为林曼殊她不喜欢你,你就借题发挥在我身上了?” “林琅!”我冲上去斥道:“你胡说什么?” 裴寂抬手蹭了下嘴角的血丝,慢悠悠地笑道:“大概?” 林琅冷笑着,丝毫不管我的阻挠,他指着裴寂说道:“我就知道!裴寂我告诉你!这部戏好,我不拍了!你也别再打林曼殊的主意!你一个杀了人坐过牢的,她怎么可能喜欢你?她以前是为了我才委曲求全!就你现在,你有再多的钱她也不会喜欢一个杀人……” “啪”一巴掌,我的手甩在了林琅的脸上,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我自己。林琅一点点地转回脸来,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我,我抿紧唇,慢慢看向面带微笑的裴寂,“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我跟在裴寂身后重新走进那扇门里,进去了我才发现一地的狼藉,烟灰缸,文件,笔筒,笔……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各个角落,甚至桌椅歪的歪,倒的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坐。”裴寂随意用脚勾起了一个椅子,他自己则捡起了烟灰缸放到办公桌上,点燃了烟。 “想谈什么?”他吐着灰白的烟雾,眯着眼睛看我。 我撸了下头发,好一会儿才问:“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报复我吗?” 裴寂夹着烟抖落烟灰,闻言嗤笑了一声。 我说如果是的话你大可以不必这样,我看着他说:“我可以去警察局自首。”我说一切是因都由我而起,所以我去警察局自首还你清白,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不要再去动林琅。 裴寂听了,笑着问:“还我清白?那能偿还我的那四年吗?” 我呼吸一滞,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裴寂走到我面前,笑得竟有几分往常的温柔:“曼曼,我只想等你心甘情愿地走到我身边。” 我问:“哪怕我杀了人,却嫁祸给你?” 裴寂轻笑:“我自然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毕竟当年这件事,除了你,还有两个人知情不是吗?也许在他们那里,另有一套说辞也不一定。” “那要是他们的那套说辞比我的更可怕呢?” 裴寂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回身去把烟蒂捻灭,淡漠如水道:“那就等我把他们解决了,再来解决你。” 我垂下眼帘,“那林琅的事你能改变主意吗?” “不能。”裴寂冷淡地说道。 我拧眉道:“那你要怎么才能改变主意?” 裴寂似笑非笑地说:“你来陪睡?” “好。”我迅速地说着,问:“陪几次?” 裴寂看了我一眼,在办公椅上坐下,“你不是只陪酒不陪睡?” “今时不同往日。”我说更何况我已经陪你睡了那么多次,再多一次两次也没多大区别。 裴寂轻轻地笑了两声,“说的也是。”顿了顿,他又说:“但你不是不想当第三者?我和秦曼珠的订婚宴,就订在下个月初六。” 我说我不想当,但你不是已经强迫我当了第三者? 裴寂笑得很愉悦,但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林琅的事已成定局,谁也不能改变。“不过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起诉林琅故意伤害。”他按了下嘴角说道。 我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 我独自走出办公室,和林琅、徐司廷一起离开轻禾影业制作公司,一路上林琅都在问我和裴寂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回话。直到我要下车前才跟他们说了句:“我尽力了。” 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两天后,几张照片和一段偷拍视频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我很熟悉的事件重现,上次我和林琅在影视基地争吵就是这样成为了微博爆点。然而这次,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有裴寂。 而偷拍者也不再是第一狗仔卓威或者他的团队,而是轻禾影业制作公司的内部人员。据说是有人拍了一段发在了朋友圈,但被有心人发给了微博娱乐号,就此被曝光。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而是我的手机突然被人打爆,甚至收到无数谩骂短信后,我才意识到出事了。 由于我和林琅传过一次“绯闻”,这次外界就理所当然地把我们说成是狗血的三角恋,而在我跑到网吧去上网看了后才知道,很多人已经把我的所有身家资料都扒了出来,包括我和林琅是无血缘关系的姐弟这一事实。但也正是“无血缘”这三个字,外界更让我和林琅陷入了一种背德的情感中。自然而然的,我和裴寂的陈年往事也被“知情人”爆料出来,我从乡下到东都,我曾是个小模特儿,我为了钱攀上了裴寂这条金龙,后来裴寂杀人入狱我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再等我现在出现,我结婚,丈夫残废,我做过陪酒小姐…… 一时间,我的名字——林曼殊,这三个字竟然超越了林琅,成为了微博热搜榜的第一名。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我的名字,只觉得头阵阵发蒙,我许多过去的走秀视频和写真也被翻了出来,只要一搜我的名字我的脸就会出现,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被公开处刑。 我再也不想看下去,退了机子从网吧出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家不能回,林琅的粉丝已经堵在了老城区那里,就等着我出现泄愤。纪禾工作室不能去,那里也被人扒了出来是我工作的地方,纪禾说她已经连续收到十几个快递包裹都是威胁恐吓的东西,还有人上门找我。 我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到公用电话亭去给裴寂打电话,我想问问事情发酵到这一步有没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可他的电话始终都打不通。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停停走走大半天,夜幕降临时天空下起了大雨,我走进路边商店躲雨,里面的电视刚巧正在播放林琅的发布会直播。而他的身边就坐着徐司廷。 徐司廷正在就这次事件讲话,林琅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徐司廷给出的解释是我是被林琅的母亲从小收养,我和林琅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而之所以上次传“绯闻”时不说,是因为不想给林琅和我造成困扰。至于我和裴寂,我成为了陪酒小姐,徐司廷表示他对此不是很了解,他说这恐怕要问当事人。 林琅在一旁显然是对他的说法不满,想反驳,却被徐司廷压着肩膀震慑。而简单说过这件事后,徐司廷就借着机会把林琅退出《暗剑》剧组,跟轻禾影业和平解约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一说自然又引起不小的轰动,但也能让人错以为,林琅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才和裴寂发生了争执,某方面也是分散了外界对于“三角恋”的注意力。 但我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结束。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一段指责我是“刽子手”、“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没有良心”的音频在网上开始疯传,而我听得出来,说话的人是林娇倩。林志远的姐姐。她说我害死了她“无辜又听话”的弟弟,说我受了她家多少的恩惠却反害得他们家破人亡,骂我根本不是人。 这个时候传出这样内容的音频,对我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于是网上对我的探讨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说真的,我真没想过自己也有被全网嘲的一天。 这几天我一直都住在路边的小旅馆里,又换了一张新的手机卡,原来的那张已经不敢在用了。我每天除了给林琅跟纪禾发微信报平安之外,就在刷微博,因为目前的我除了刷微博,真的就无事可做了。 我不知道事情要持续多久才会被渐渐淡忘,但只要它的热度存在一天,我就一天不能见光。现在网上甚至出现了“活捉林曼殊”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题。 这天我照常在二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看着刷着微博,突然门被“咚咚咚”敲响,我以为是我叫的面到了,然而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秦斯年。 我怔愣了很久都没说出话来,直到秦斯年微笑着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别担心,你很快就能从漩涡中脱身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这是一家不正规的小旅馆,连营业执照都没有,我住进来也不用登记身份,直接付了钱就住了。那秦斯年是怎么找到我的? 秦斯年笑着说:“有心总会找到的。”话里带着别的含义。 我看看他,沉默下来。他倒是不介意,温和地问:“你是想现在跟我走,还是先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我没有问。我只是把房间的门拉的更开,让他先进来,随后我就看到外面还站了两个保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把门慢慢关上,太多话涌到嘴边,我想了想,还是只说了一句:“秦先生,如果你给我的信号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说我是你的亲妹妹,对吗?” “对,你没有理解错。”秦斯年平静地点头。 我说但我仍然觉得你荒唐至极。 “我是个孤儿。”我沉声说道。我从记事起,林琅的母亲,我的养母林竹音就告诉了我,我是她在路边捡到的孩子。她抱着我在乡下挨家挨户地询问,但都没有人认领我。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我只有这么一个养母。 “曼殊,你有父亲,也有母亲。”秦斯年对我的话不赞同,他微微蹙着眉,看着我说:“你的名字,曼殊,就是爷爷亲自为你取得。因为母亲接连生下三个儿子,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爷爷很喜欢你,还特意用一块上好的白玉刻了你的名字‘曼殊’,找大师开光后给你佩戴为你消灾挡难。我想你的养母一定见过那块玉。” 我的确有过一块刻字的白玉,从小戴在脖子上戴到了七岁,七岁那年夏天在河里洗澡丢了。 这件事除了我的养母林竹音和我之外,不会在有谁知道。就是林琅那时候也才三岁多,不见得会记得我佩戴过一块白玉。那秦斯年知道这件事…… 我发出荒谬的笑声:“秦先生,你要我相信我从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突然就变成了你们这种人家的孩子?而且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在度假村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秦斯年说:“曼殊,你一定要相信,血缘是很神奇的。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我们似曾相识。” 第59章 曼殊,这是不可避免的 秦斯年说话的表情那么认真,但我却什么都感受不到。我只觉得荒唐和可笑,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你说血缘是很神奇的东西,但为什么我见到你却不觉得我们似曾相识?”我说我见到你和见到别人没什么两样,都是陌生人。我说秦先生你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你不能因为我们都患有夜盲症就觉得我们有什么联系,我说世界上先天性夜盲症的人多之又多,而你和我不过是一个巧合。 “不是巧合。”秦斯年很淡然地否定了我说的话,他目光平静地望着我,像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曼殊,如果我没有把握,我是不会来找你的。而我既然来找你,甚至跟你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说明这件事已经不会再有反转的余地了。” 我笑了下:“把握?什么把握?” 秦斯年说:“这几天我已经走过了你生活的乡下,问了许多人关于你被收养后的事情。当然,我明白你一定会想说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人的记忆多少会出现偏差。所以我也不把话说满,曼殊,只要你随我去做一个dna鉴定,你所有的疑惑我想都会迎刃而解。” “我不去。”我想也不想地冷声拒绝。 秦斯年蹙眉,“为什么?你不想回到真正的家人身边?” “我的家人只有我的养母和我的弟弟。”我说我从小就接受了自己是被人抛弃的,是不被亲生父母喜欢被无情丢在路边的。我说我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是以这种心态生活的,但现在你却突然告诉我,我有父母,有兄长,而你又要把我认领回去?我说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我不信这会是真的。 “曼殊,我明白你可能一时半刻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你不接受不能说明它就是假的。”秦斯年努力想要说服我:“曼殊,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在外受了很多苦,所以你才更该回来,让我们弥补你。” 我看着他说:“我不需要谁来弥补我。” 秦斯年似乎对我的固执有些无力,“曼殊,你是秦家的女儿……” “你们秦家不是有一个女儿?”我说我做梦都不想和秦曼珠成为亲姐妹。 闻言,秦斯年便问:“曼殊,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曼珠的存在?”我淡漠的看向他,他笑了笑,声音里平淡无奇:“因为她是你的影子。” 我拧起眉,对他的这句话不能理解。什么叫秦曼珠是我的影子? “我刚才就说过了,爷爷很疼爱你。而当年你离奇失踪后,母亲受不住刺激精神出现问题,爷爷也大病了一场。”顿了顿,秦斯年面无表情地说:“事实上这件事我认为不该这样告诉你,但现在既然提起了……母亲和爷爷病后,父亲就娶了新妻,也就是现在的秦太太,曼珠的母亲。她嫁给父亲时已经怀了父亲的孩子,一切时机正好,她又生下了一个女儿,爷爷病愈后就把她的女儿当作你,甚至取了个相似的名字,叫‘曼珠’。” 我意外地看着他,秦斯年的话还没说完。 “曼殊,不论是爷爷还是母亲,是我或者另两位兄长,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说实话,听完秦斯年的这番话说我心里没有动容是假的,我也不像自己嘴上说的那样无所谓,从小我就渴望得到属于自己的亲情,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明白这是无望的事情之后,我就学会了把真正的感情隐藏。但我是想见到自己的家人的。可这么多年,这种感情真的已经很淡了。 我慢慢地在床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斯年也没有再打扰我,安静地等我想清楚。 过了有五六分钟,我问:“你说当年我离奇失踪,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被你们遗弃的吗?”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已默认了自己是秦家血脉的事实。 “曼殊,我说了那么多你还不能明白?爷爷那么疼爱你,母亲视你为珍宝,父亲虽然滥情了些,可你出生时他也是非常欢喜的。就这样,曼殊,怎么会有人想要遗弃你?” 我点点头:“所以我不是被遗弃,而是被人偷走的?” “是。”秦斯年脸色有些凝重:“母亲带你外出晒太阳,你被人从婴儿车里抱走。母亲为止很自责,也因此精神出现了问题。我们一直在找你,可半年后找到抱走你的那人时,那人已经因为醉酒落水身亡。线索从此就中断了。但我们从来没有抛弃甚至放弃过你,只是……” 我摸不清现在自己的心情,莫名地笑了下说道:“只是你们到现在才找到我。” 秦斯年嘴角紧绷,我说那现在要怎么?你要带我去验dna?然后回秦家? “曼殊,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秦斯年这样说。 我说不见得会是所有人,我问秦斯年,知道这件事的人目前都有谁? 秦斯年说:“除了我,我就把这件事告知了大哥和三弟。知道的人不多,我想你跟我回家后,把dna鉴定报告一起交给爷爷。”大概是见我脸色寡淡,他到我身边坐下,低声说:“曼殊,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其他暂且不说,至少希望你能陪我去见一见母亲。她真的很想你。” 老实说我到现在这一刻对秦斯年所说的事情都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这就好比让我中了一张巨额彩票般还要令我不敢置信。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头说道:“秦先生,我始终认为你弄错了。我就是一个孤儿。我的亲人只有一个养母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我姓林。我实在贫瘠的乡下长大的,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 秦斯年还想再说什么,我已经站起身要送客了,他看出了我的抗拒,只得走到了门口对我说:“曼殊,不论你再怎么逃避,这都将会是铁一般的事实。” 说完这句话,秦斯年便走了,却留下了他的两个保镖。他说我最近有些特殊,让他们保护我他才比较放心,我拒绝让他把人带走,他却没有理会我。 秦斯年离开后,我就开始坐在床上回想自己在乡下的过去。 我从自己有记忆开始想,一直想到我带林琅离开乡下来到东都看病,而在我的那些记忆中,除了我的名字“曼殊”,其他一切都是我的养母林竹音给我的。我对于被林竹音捡到之前的事情没有丁点儿记忆,也许是当时年纪太小了,林竹音说过她捡到我时我才一岁不到。但即便这样,要我接受现实还是很困难。毕竟我真的习惯了成为孤儿的自己。 后来我在小旅馆里又住了两天,当时的事态发展比前两天要好了许多,但热度依然不减。 我自然是不能一直躲在小旅馆里,第三天就找机会去见林琅。但我没想到在星娱传媒公司门口正要下车就遇见了谭羡,而更令我意外的是,他身边竟然站着林娇倩,打扮的花枝招展,挽着他的手臂。像一对恋人。 我见状就睁大了眼睛,立即冲下车去到了他们面前,他们被我吓了一跳,看清是我后,谭羡就笑了:“没想到你居然敢出现在这儿?” 我冷笑道:“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勾搭到了一起。”谭羡和林娇倩,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一对。他们根本毫无交集不是吗? “怎么?很意外?”林娇倩依偎在谭羡的怀里,用娇滴滴的声音说;“就许你傍大款,不许我找到真爱?” “你以为我是想管你找所谓的真爱?”我不屑地嗤笑道:“我只问你,你录制那个音频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的情感表达的有些不到位吗?自己的弟弟死了,你好像一点都不悲伤?通篇十分之九都在控诉我有多么不懂回报,却只有十分之一在说你弟弟的死。你不会觉得目的太明显了吗?” 林娇倩脸色一白,却很快就掩饰过去,抓着谭羡的胳膊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当时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我冷冷一笑。 谭羡说:“林曼殊,我早就让你跟我们联手,是你不听。看,现在覆水难收了吧?你还以为裴寂是真的喜欢你吗?他要真喜欢你怎么会放纵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你看徐司琅因为这件事身价跌了多少,星娱传媒的股票跌了多少?你再反观裴寂,他借着机会把轻禾影业制作公司变成了轻禾传媒,现在正在大肆准备海选活动,甚至挖别家的墙角。难道你就不觉得他的目的太明显了吗?” “他的目的明显又怎么样?”我冲着他扯起半边嘴角:“我拦得住吗?你不是也看到了,我自身都难保。” 谭羡挑眉道:“既然如此,林曼殊,不如我们……” “谭羡!”徐司廷突然出现打断了谭羡的话,我看着他,他见到我略显意外,“林小姐,你怎么……”他没把话说完,紧接着就又说:“不过刚好,林小姐,为了让事件平息,我们有事想和你商量。” 我没想到徐司廷说的能让事件平息的方法,竟然会是让我成为徐振生的养女。而且这事还是徐振生主动提出的。 我感觉这事和我是秦家亲生的女儿一样荒谬,我看着坐在办公椅上蹙着浓眉的徐振生说:“开什么玩笑?你要收养我当你的女儿?” “林小姐,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外界对于你和司琅之间的关系,无论我们怎么去说明解释,他们的猜测都已经陷入了‘不伦之恋’的怪圈,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我和父亲想了想,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司琅结婚,或者你结婚。但司琅结婚显然不太可能,他和柳如冰本就是炒作,我们本来还打算过段时间就让他们对外宣称和平分手。而让你结婚,显然也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我听到这个话题就变得很敏感,冷声说道:“你们徐家已经逼着我嫁了一次,难道还想逼我再嫁第二次?” 徐振生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徐司廷说:“是,所以我们选择了第三种办法。收养你成为徐家的女儿,让你合法地成为司琅的姐姐。这样虽然仍然无法阻止外界不怀好意的揣测,但我想至少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我说但我不认为会好上多少。 “他们猜测的源头,是我和林琅没有血缘关系,不是我和林琅身份上的关系。而血缘关系是没办法改变的。这样就算我成为了林琅合法的姐姐,外界对我们的猜测只会陷入更加疯狂的脑洞。”我说这个办法绝对不可行。 徐司廷蹙眉问:“那林小姐觉得什么办法可行?司琅因为被换角色和这件事的接连打击,人气锐减,公司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我们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不管它不行吗?任它自生自灭。人们不会一直热聊下去的。人的忘性是很大的。” “但是林小姐,若真的这样,以后一旦再有跟司琅有关的话题,或多或少地总会有人提起他曾经轰动一时的‘不伦之恋’。就等于他被贴上了这种不堪的标签,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看。林小姐,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那个画面的。” 听徐司廷这么一分析,我也明白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的确,娱乐圈的明星一旦有了什么黑料,虽然事情会很快过去了,但往往之后都会被贴上标签。有些十几二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能被人记着时不时拉出来公布于众。那种感觉太可怕。好像一下就被打回原形。我不想看到林琅也有那种时候。 可要让我成为徐司廷的养女?开什么玩笑? 我纠结而为难地站在那里,徐振生再也忍不住地拍案而起,伸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都是因为你这个女人!司琅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要是早履行你的承诺离开东都,根本不会有这些麻烦事!我现在肯收养你当我徐家的女儿是我看得起你,要不是为了司琅,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根本不配!” “爸!”徐司廷不满地看着徐振生。 “怎么?我说的不对?从当年我就看着她对司琅心思不纯,要不然我也不用急着安排人跟她结婚。没想到,现在一下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回来还是把司琅拖下了水!司廷你说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徐振生满脸都是对我的厌恶以及憎恨,以至于我差点以为自己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我荒唐地看着他,忍了这么多年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徐振生!”我怒吼道。 “你叫我什么?”徐振生眼睛瞪大,气势真有些威严。 可我不惧怕他。我咬牙怒道:“徐振生我告诉你,不要说我根本不稀罕当你徐家的养女。就算我同意了,那也是我看得起你,而由不得你看不起我。我若不是为了林琅,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我若不是答应了我的养母林竹音要好好照顾保护林琅,你以为我会找你认回林琅?我对林琅从来都是姐弟之情,你却说我对他心思不纯,我看是你心里有鬼才对!” 徐振生被我气的喘着粗气,我停了一下,继续冷笑着大声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养母林竹音宁愿自己在乡下待到死,也不愿到东都来找你了。因为她早就看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我不会当什么徐家的养女,但林琅这件事你必须好好的解决。不然我就把当年我为什么会匆匆嫁给程易安,为什么会离开东都的事情告诉林琅。反正我想你也不需要得到他的尊重了。你说呢?” “你……你……”徐振生颤抖着手指着我,他一下子跌坐回办公椅上,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特别狰狞。徐司廷看了看我,接了杯水走到徐振生旁边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一边喂他喝下,对我说:“林小姐,你这样我们……” “不好意思先生您真的不能进去,不,您真的……”不知怎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扭头看去,门打开,却是秦斯年大步走了进来。 我诧异地看着他,徐司廷也蹙眉道:“秦斯年?” “董事长,徐总,我拦不住这位先生……”秘书小姐在门口红着脸一脸歉意地说道。 “抱歉了徐董事长,徐总。”秦斯年径直过来拉住我的手,我愣住,他无比自然地说:“我只是来带我妹妹走的,没有别的事。如有不妥,改天会登门道歉。但现在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秦斯年拉着我就走,我被他带的踉跄了两步,徐司廷难得大声地问道:“你说什么?”那一脸的仿佛听到天外之音的表情,简直让我开了眼界。 “我说了什么?”秦斯年微笑,不留痕迹地说:“哦,没什么,我们先走了。再会。” 被秦斯年拽着大步走出,我回头看了眼,无语地问秦斯年:“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对着徐振生、徐司廷父子俩你怎么能什么没有根据的话都能说出口?” “保镖给我打电话说你和他们分开了,我就来了。还有,我的话都有根据。”秦斯年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我带出了星娱传媒公司,直到我头晕脑胀地跟他上了车才反应过来,“等等,我要下车。” 秦斯年用力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道:“开车!” 车开启,车门也落了锁,我瞪着秦斯年:“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曼殊,我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了爷爷和父亲,我现在带你回去。大哥也把母亲从精神病院暂时接回了家。” 我冷冷地说:“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都不会把别人的话听进耳里?我说了你弄错了。” 秦斯年目光深沉地看着我:“曼殊,我想等见到了母亲,见到了爷爷,你也许会改变主意。” 我抱着肩膀,“我真没见过还有逼着去人认亲的。” “曼殊,如果你能配合一点,我也不会做这种无理的事。”秦斯年的语气倒是显得我不识好歹一样。我垂下眼帘没再说话。 二十多分钟后,车开进了秦宅大门。 我刚下车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前院,我动作一下子僵住,扭头看秦斯年:“裴寂在这里?” 秦斯年“嗯?”了一声,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他说:“我离开时他还没来。” 我抓了下额头说:“既然你调查过了,就该知道我和裴寂……那他现在又和秦曼珠……所以我想现在我们不适合见面。算了吧,还是算了吧。”说着我转身就想回车上,秦斯年却拖住了我往宅子里带去,沉声说:“曼殊,这是不可避免的。” “什么不可避免?只要你不说就完全可以避免!喂!你放开……喂!”我被他半拖半拽地直接到了客厅的门前,我使劲地摇着头示意他不要乱来,可他根本就无视了我,没有犹豫地就推开了门。 我被他拽着走进去后,客厅里正在说话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了。 有好几天不见的裴寂坐在沙发上,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慢慢地他视线向下,落在了秦斯年拉着我的手上。我条件反射地想挣脱开,秦斯年却以为我还想跑,牢牢地抓着我不放。 秦曼珠从最初的怔愣后立即就站起来叫道:“二哥?你这是……你真的和曼殊好了?” 秦斯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推着我的肩膀把我推上前,对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者和坐在裴寂对面的中年男人说道:“爷爷,爸,她是曼殊。” 这大概是我经历的最尴尬的时刻。 一个老者和一个中年男人,都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沉默不语。而我也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该说什么,甚至再加上裴寂在一边也蹙眉盯着我,我更是觉得人都要崩溃了。 我迟疑了半晌说:“我是林……” “曼曼?” 第60章 dna鉴定 一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的女声打断了我尴尬的自我介绍,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瘦弱苍白的中年女人站在楼梯上,而一个长相和秦斯年有些许相似的男人在一旁扶着她,两人一个不敢置信一个蹙眉探究地看着我。 我拧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下一秒那个中年女人就推开扶着她的男人朝我狂奔而来,我吓了一跳,伸手正要拉秦斯年挡着,那女人却已经冲过来将我抱进了怀里。 “曼曼!曼曼!是你吗?”中年女人一边激动地哭喊着一边搂着我,力气大的我竟然都一时难以挣脱。 我慌乱地看了眼秦斯年,他扶着中年女人的肩膀试图让她先放开我:“妈,妈你先放开她,你这样会吓坏曼殊的。妈?” 中年女人鼓动着双肩不让秦斯年碰她,一双眼睛瞪得好像铜铃般大,她死死地盯着我尖声说道:“不!我不放!我放了她又会被别人偷走了!我不放!我不放!” “这、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搞不清楚状况的秦曼珠茫然地看着我们,“二哥,大妈这是怎么了啊?她不是在医院的吗?怎么会回家来了啊?还有,她为什么抱着曼殊不放?大哥?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告诉我?”她看向站在楼梯口的男人。 可现在这个混乱的情况,哪里还有人有时间去回答她的问题。 秦斯年的爷爷此时沉声说道:“斯隐,先把你妈带到楼上房间去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爷爷。”老大秦斯隐应了声,大步走过来抓着中年女人的手臂,微微钳制着就把她拉开了,我终于得以走到一边去松口气。 秦斯隐看了我一眼,轻声对中年女人说:“妈,我们先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好吗?” 中年女人一直朝我伸出手,闻言就摇着头哭着说:“不、不要,我的曼曼……我不要再跟曼曼分开!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砰”一声脆响,咖啡杯不小心被扫落在了地上,秦曼珠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喃喃道:“什么?” 坐在沙发上没怎么出声的中年男人似乎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中年女人的旁边,“丽姝,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曼曼,你先冷静一下。” “她是我们的女儿,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文瀚,文瀚你感受不到吗?她就是我们的女儿!”阮丽姝红着眼睛,对我微微笑道:“你看,她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秦文瀚皱眉看向我。 阮丽姝又疯狂地叫嚷起来:“她就是我的女儿!我不要跟她分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妈,曼曼回来了,你不会再跟曼曼分开了。”秦斯隐柔声安抚着阮丽姝,把她紧紧抱着。 精神出现问题的人,情绪总是来得快也去的快,没一会儿阮丽姝就被秦斯隐说服了,她看着我委屈地点点头,答应先跟他上楼去休息。她一步三回头地看我,眼神依依不舍。 等秦斯隐和阮丽姝上去后,我立即就对秦老爷子和秦文瀚说:“你们真的弄错了。我不是你们秦家丢失在外的女儿。秦斯年先生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找到我,但感觉这种东西是不能做数的。” 秦文瀚看着我没说话,秦老爷子沉声说:“林、林小姐对吗?” “……林曼殊。”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说出自己的名字都不如过去有力。 秦老爷子掀起耷拉的眼皮,看着我说道:“林小姐,有关你的事情斯年已经跟我们说的很清楚,这其中的确有多处身份吻合的地方。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他缓慢地起身走到我面前,我其实心里明白他要说什么,无非是要我去做一个亲子鉴定来进行最终的确认。 果然,下一秒就听秦老爷子说:“林小姐,能否与我们做一份dna检验?”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秦曼珠就炸了,大概事情荒唐到她不能再旁观了。她几步来抓着秦老爷子的手臂,瞪着我大声叫道:“爷爷!你在说什么?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曼殊怎么会是大妈的女儿?” 秦老爷子说:“曼珠,这里没你的事,你带裴寂去你房间玩儿吧。” 换做是以前,说不定秦曼珠就开开心心地应下了,但现在不一样,她猛地甩开手说:“怎么可能没我的事?我才是秦家的女儿,是秦家的一份子。她林曼殊算什么?怎么会突然就被二哥带进了家里?” 依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她看了一圈,目光定在我脸上,“一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你怎么可能是秦家的女儿?一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她约莫是被冲昏了头,竟然伸着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这一下太突然了,我没站稳就被她推得扑倒在了沙发扶手上。 “曼珠!”秦老爷子怒道。 秦文瀚惊道:“曼殊!斯年,快把她拉走!算什么样子!” “曼珠,你放手!”秦斯年冷着脸拉秦曼珠,我扣紧了秦曼珠的手腕不让她抓伤我的脖子,腰上被硌的生疼。秦曼珠凶狠的眼神望着我,嘶声吼道:“林曼殊,你说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你说啊!” 我拧着眉撇开脸,正想骂你是不是有病时,秦曼珠就被裴寂给拉开了。秦斯年把我扶起来,问我怎么样,我摇摇头,“没事。” 秦老爷子看看我,怒斥秦曼珠道:“曼珠!你像话吗!” “我怎么不像话?我哪里不像话?她都要鸠占鹊巢了,还要我怎么样?”秦曼珠眼眶红红的,立即就流下了眼泪来,“林曼殊从四年前就跟我抢喜欢的人,四年后又来跟我抢家人。而且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还护着她?为什么啊?难道她真的是秦家另一个女儿吗?” 秦老爷子摇摇头,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裴寂说:“裴寂啊,让你看笑话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一时也是手忙脚乱。我想今天你就先回去吧,等改天,我们两家再见个面,把事情说清楚,你看怎么样?” 裴寂将目光转向我,他的眼里也有淡淡的疑惑和不解,但他还是说:“秦爷爷,那我改天再来拜访您和伯父。”他朝秦文瀚和秦斯年点了点头,放下扶着秦曼珠的手,也没跟秦曼珠说句话转身就走了。 秦曼珠抖着手拿出手机说:“妈去哪儿了?我要叫妈回来!妈……” “你妈还能去哪儿?成天不是去美容就是去打麻将。”秦老爷子似乎对秦曼珠的母亲多有不满,说话的语气里还有些嫌弃,他看向我说道:“林小姐,请你随我到书房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秦斯年却在我腰后推着我往那儿走,我扭头瞪他:“你就这么想把你自己的家弄得鸡犬不宁吗?” “我只是想让这个家变得完整。”秦斯年边说边把我推进了秦老爷子的书房。 秦曼珠没有进来,她想进来,但是被秦斯年挡在了门外。她哭的很可怜问秦斯年:“二哥,你不疼我了吗?” 秦斯年倒是没有说什么疼不疼的话,而是低声说:“曼珠,你多给小妈打几个电话让她快回来吧。这件事她不能不知情。”秦曼珠现在有点孤立无援的感觉,听秦斯年这样说了,她就更慌了,没再要求进书房,而是又跑去给她母亲打电话了。 关上书房门,秦老爷子让我随意,我心想怎么随意地起来,但还是找了椅子坐下。 “林小姐。”秦文瀚看了眼秦老爷子,问我:“刚才我们说的那个……” “做dna鉴定吗?不好意思,我不同意。”我说秦斯年真的弄错了,我真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真的是我弄错了,曼殊,做个鉴定对你也有好处。至少能让我们都死心。”秦斯年对于我死不承认的态度有些气恼,说话的语气都硬了几分:“要是你始终不同意做dna鉴定,那我就会一直缠着你。而反之,你做了,结果我们不匹配的话,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你。曼殊,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同意好还是不同意好?” 我对于他这种胁迫的行径简直无话可说。 “秦斯年,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就答应和别人去做dna鉴定吧?太荒谬了不是吗?”我看了一圈他们祖孙三人,希望至少能有一个明事理的人来赞同我说的话,但显然什么样的苗结什么样的瓜。 秦文瀚说:“林小姐,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找回我们秦家丢失的女儿。” 我说:“可我不……” “林小姐,就请你可怜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吧。”秦老爷子突然沉痛地开口,“自从我那个小孙女丢了之后,我就再也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我……” 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也苍白,秦斯年说了句:“爷爷心脏不好。”就跑过去熟练地从抽屉里摸了出一瓶药,秦文瀚也接了杯水给他。 吃下药没多久,秦老爷子就缓了下来,我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我答应你们,去做dna鉴定。” 后来我再回想起来时,觉得大概就是我的一时心软才造就了我的今后。因为倘若我能够再坚定一些,很多事都不会发生。然而当时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在应下后,就任由秦家的私人医生过来取走了血液和毛发样本。弄完后我要走,秦斯年却不同意,说什么我现在去哪里都不安全,就让我暂时住在秦家,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再决定去留。 我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鉴定结果没出来我们就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住在秦家?”我今天因为秦斯年肺都快气炸了,他还不准我走了? 秦斯年的理由很搞笑:“鉴定结果出来后我们就不是陌生人了,你不住秦家住哪里?”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是兄妹?我说血液和毛发样本拿走还不到一个小时,你难道能预知未来吗? 秦斯年大概是摸透我的性子了,摆摆手表示不与我争辩。他不与我争辩,我也懒得和他争辩,也摆摆手就走。秦斯年还想来拦我,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客厅的秦斯隐叫住,他说:“斯年,让这位林小姐去吧。她需要时间和空间。” 秦斯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思虑了一会儿应了声好,对我说;“那我送你。” 我本想再拒绝的,但他实在很难缠,我干脆还是顺着他的话去做。但我没想到他没送我回小旅馆,而是把我送去了维纳斯酒店。 “那种小旅馆没有安全保障。你暂时住在这里吧。结果出来了我会通知你。”秦斯年带我直接进了总统套房。 我说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送回家去? 秦斯年认真地说:“老城区更加不安全。那里马上就会被拆除了。” 初见秦斯年我以为他会是和徐司廷一路的人,但接触的时间长一点就发现,他根本就是个没什么心计的散发着……纯真美的男人。什么有心计难琢磨都只是假象。 我拗不过他,只能在总统套房住下。 网络上关于我的风波依然尚未平息,但相比于前几天真的好了许多。甚至我还发现了一支异军突起。有一部分人,竟然成为了我和林琅的……cp粉……她们的口号叫“真爱无罪”。 我觉得她们简直就是一群邪教。 在总统套房过了五天,第六天时,有不速之客按响了门铃。 是秦曼珠和她的母亲,罗碧云。 我一打开门,罗碧云先问了句:“是她吗?”秦曼珠说:“是她。”然后罗碧云就把她的包狠狠的砸在了我脸上。 “哪儿来的野丫头?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罗碧云一边讽刺地骂着我一边进来对我动手,秦曼珠则慢悠悠地关上了门。她气哼哼地说:“还住那么好的房间!看来二哥真的把你当亲妹妹了!”裴寂不在,她就不用再装出一副和我玩得来的样子了。 她抱着肩膀冷笑说:“林曼殊!你以为你真的是秦家的人吗?说吧,你到底是暗地里做了什么才会让二哥他们坚信你是秦家的人?” “滚开!”我低咒一声愤怒地推开像个疯婆娘的罗碧云,理了理衣服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你有这个闲工夫来找我的麻烦,不如去问问秦家人到底为什么坚信我是秦家的人?现在,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就打电话给前台了。” “哟!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罗碧云脸上化着浓妆,笑的很狰狞:“看来你还不知道这家酒店是秦家的产业。你打,我看有谁敢上来。” 我长出了口气,“那好,我离开。”说着我就朝门口走,罗碧云却抓住我:“你个小浪蹄子想往哪儿……” “啪”我转身甩给她一耳光,用的力道十足,她被我打的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秦曼珠吓了一跳,叫了声“妈”就跑过去扶她。 我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不好意思。” “你!你个臭丫头敢打我!”罗碧云脸上泛着红印,她在秦曼珠的搀扶下站起来,二话不说地又挥着包朝我甩来。之前被她正中命门是因为事发突然我毫无防备,而现在我对她早就有了警惕,哪里还会让她轻易得逞。 我伸手一把拽住她的包带,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扯,罗碧云跟着一个踉跄后就与我各自拽着包包进行推拉。 “曼珠,曼珠快!”罗碧云示意秦曼珠来对我下手。秦曼珠应着就要来踢我,我见状便当机立断地松了手,抬起一脚就踢在了秦曼珠的小腿上,而与此同时,罗碧云也因为我的突然放手而再次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 “妈!妈!”秦曼珠抱着小腿坐在床上尖叫,我趁机便过去照着她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偏偏现在还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发泄完心里的不爽,我立即就走出了总统套房,到大厅时,迎上了秦斯年。 “哎?曼殊?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我还没给你打电话。”秦斯年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我说秦曼珠和她母亲在楼上套房里,我是为了躲她们才跑下来的。 闻言,秦斯年就愣了愣:“她们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这是个好问题。”我冷漠地看着他,“我也很想知道。” 秦斯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问的对象不对,他反应过来,笑了笑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但是我来找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皱起眉:“鉴定结果出来了?” 秦斯年点点头,我又问:“结果呢?” “你先跟我去家里。”秦斯年拉着我上车,我说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他说不能。 到了秦家后,我发现人比上次来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不认识的。但对于对方的身份不是很难猜,应该是秦家的三儿子,秦斯越。因为我一踏进客厅,他就背着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地问:“曼殊?曼殊?我妹妹?我是三哥,三哥啊!”而我只能尴尬地笑。 秦斯年说:“爷爷、爸,把鉴定报告给曼殊看看吧。” “不用了。”我说麻烦直接把结果告诉我,我文化程度低,看不懂那些数据。 “那我来说一下吧。是用你的血液和毛发跟爸的做的检验,前面我就不说了,只说结果。”秦斯年看着我说:“结果解释,综合父权指数47271127.1234。父系可能性为99.9999%。也就是说,你就是爸的女儿,是我妹妹。” 我说:“是吗?但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儿戏?” 秦斯年笑了一声,打开鉴定报告递到我眼下,指给我看:“你看这里,结果很明确了。曼殊,铁证如山。” 我垂眸看了眼,其实我并非真的看不懂鉴定报告,而是我不想看。因为我隐隐就猜到了结果。而现在结果真的如我所料,我的心里便毫无波澜。我抬眼看他们一家子人,问道;“那现在呢?要怎么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什么要怎么办?当然是要你回来啊!”秦斯越站在了我身边,比我高大半个头的他看起来似乎比我大不了两岁。 我低声说:“可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我习惯了没有家人陪伴的日子,而现在突然冒出这么多和我有血缘关系的,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有的习惯都是可以改变的。”一直少言寡语的秦斯隐开了口。 我看向他,他的眼神很冷,我平静的笑道:“可我的习惯持续了将近十年。” 秦斯年也笑,有些冷意:“那就再用十年,改变你的习惯。” 秦斯越叫道:“大哥!拜托你不要再用这种表情说话了好不好?知道的是你天生冷漠脸,可小妹不知道啊?万一她被你吓跑了怎么办?”秦斯越自来熟地揽住我的肩膀,轻声说:“小妹你别怕,大哥不是故意要冷笑的,他天生的,不针对你。你别多想啊。” “……你能不能先把手从我肩膀上拿开?” 秦斯越一脸受伤地看着我,把手乖乖拿开。 秦老爷子说:“曼曼,你……你不喜欢回家吗?”大概是确定了我的身份,秦老爷子对我比六天前热情了,甚至他的眼都红了,说话的声音也颤抖的很明显。 “我……”我无法违心地说出“不喜欢”三个字,可这个家根本不像是我的家。我低声说:“我在乡下长大,初中辍学来到东都打工赚钱。我……我的事情你们应该非常清楚,我做过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就这样也没问题吗?传出去你们不会觉得脸上无光吗?” 秦文瀚想说话,秦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他就悻悻地闭上了嘴。 而秦斯隐则淡淡地问道:“在当时,你有的选择吗?” 第61章 裴寂,你认识的 我没料到秦斯隐会说这种话,所以就愣了下,也没能回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干脆就沉默地站着。 秦斯隐见我不说话,就笑了下,看起来还是很刻薄冷漠。他问我:“既然你当时是生活所迫,我们又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我看向他,他点了下头又说:“当然,说全然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回家了。” 回家了? 听到这三个字,我心里有不小的触动,但是我仍然没有实感。我抓了下额头,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但就算这样,也不是说我就一定要来这里生活对吧?” “这里是你的家。”秦斯隐毫不退让,他一脸严肃地问我:“你不在这里生活要去哪里生活?” 我说你总得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秦斯隐说:“你也该尊重一下我们全家人的意愿。” 我实在是找不到话反驳了,就问:“这件事是你说了算吗?你做得了主?”没道理,明明秦老爷子和秦文瀚就做旁边,可跟我对话的都只有秦斯隐?他还不是秦家的家主吧? 我问了以后,秦斯隐没出声,倒是秦斯越笑嘻嘻地说:“哎小妹你以后就知道了,大哥是不管家里还是家外,是无论什么事都想管的人,典型的独裁者啊独裁者。爷爷跟爸都拿他没办法的。所以他说了算的,也做得了主。你放弃抵抗吧。”边说又便把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秦斯隐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立即一本正经地板起了脸。 “曼殊,回家里来住吧。”秦斯年也来劝说我,“你在外面不安全,我们都不放心。除非你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被保镖跟着。你觉得呢?” 我闷声不响地站了半晌,最后妥协了。说不准是什么心理,我主张是迫于无奈,但也许,心里对这份亲情还是有渴望的。 见我答应回秦家了,秦老爷子当即就命令佣人快去楼上打扫房间。佣人拿着工具上楼时,在酒店和我有过争吵的罗碧云母女跑了回来。罗碧云一进门就扯着嗓子抹着泪走到了秦老爷子面前去哭诉,“爸,爸你怎么能随便领回家一个小丫头啊?她哪里会是咱们家的女儿啊?爸!爸你看清楚啊!” 秦曼珠也很有母亲的风范,抱着秦文瀚的手臂就大哭:“爸爸!你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的嘛!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女儿?爸爸!” “别哭了!你们哭的我头都疼了!”秦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了这种聒噪的氛围,他扶着头说:“曼曼就是我秦家的女儿,怎么了?你们母女俩有什么想说的?” 罗碧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爸!不是,您真的觉得这种乡野小丫头真的是咱们秦家的女儿?咱们秦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您看她刚才把我打的,还有我身上,她把我摔在地上。爸您看看啊。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咱们秦家的女儿?咱们秦家的女儿该是曼珠这样的啊爸!文瀚,文瀚你说句话啊!” “爸爸,爸爸她也打了我一巴掌,你看我的脸。”秦曼珠双眼含着泪花楚楚可怜地看着秦文瀚,脸上的红印还在。 秦文瀚刚张了张嘴,秦斯隐就冷声说道:“小妈,曼珠,你们刚才和曼殊起了冲突?” “我只是听你妹妹说有个女人说是咱们秦家的女儿,就让你妹妹带着我去看看。谁知道……谁知道一进门我说了还没两句话她就动手打人了。斯隐啊,斯隐你说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啊。”罗碧云说的像真的一样,再加上那个委屈的表情,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我就信了她。 “对啊大哥,你看我的脸。”秦曼珠跟着附和,又跑去秦斯隐面前侧过脸给他看,以证明她没有撒谎。 秦斯隐看了眼就把视线投向我,我无所谓地笑了下,拍了拍手说:“看,都看到了吧,这个家里的人也不是都欢迎我的。所以我还是不要回来了,回来了大家都不开心。我先走了。”说完我扫了眼罗碧云和秦曼珠,转身。 我脚下都没动一步,秦斯年就拉住了我的手臂,沉声说道:“曼殊,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不欢迎你。” 睁着眼说瞎话呢? 我拧眉看他,他没看我。秦老爷子有些着急地说:“曼曼啊,斯年说的对,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不欢迎你。要是有,她就不是这个家的人。” “爸!”罗碧云失声叫道。 秦老爷子声音有几分沉重:“碧云啊,你不欢迎我的亲孙女吗?” 我回头看去,见罗碧云变了脸色,她迟疑了两秒后抹了把脸上的泪说道:“爸,您看您说的哪里话,这……她要是您的亲孙女我当然欢迎。但我不是怕这里边儿……” “哦欢迎就好。”秦老爷子不想听她再说,举手打断她,又问秦曼珠:“曼珠啊,你不欢迎你的亲姐姐吗?” 秦曼珠咬着下唇,“爷爷,我没有姐姐。” “你……唉……”秦老爷子摇摇头,对秦曼珠有些失望,他推开罗碧云的手慢慢朝我走来,秦斯年和秦斯越见状就退到了一边,秦老爷子站在我身边,郑重地说道:“曼曼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秦家的一份子。谁要是对她不满意,那就是对我秦洪生不满意。对我秦洪生不满意,就是对我整个秦家不满意,那既然对我秦家不满意,不满意的那个人……就请你自动从我秦家大门走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秦曼珠睁大了眼睛,颤着声说:“爷、爷爷……” 秦斯隐双手背在身后,身子站得笔直,表情淡然地说道:“爷爷是秦家的家主,自然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斯年应道,秦斯越也点头。 秦文瀚即使什么都没说,却也是默认了。 “啊——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秦曼珠就像是一下子受到刺激疯了似的,吼叫着就朝我扑来,我一边在心里感叹没脑子一边顺手抓过了秦斯年挡在身前。 但早在秦曼珠尖叫时秦斯隐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地说道:“斯越,曼珠不太冷静,带她回房间去。” “唉,ok!”秦斯越比了个手势,冲我挤眉弄眼后就半抱半拽地把秦曼珠拖上了楼。 “小妈,你不去看看曼珠?”秦斯隐看还干站着的罗碧云,罗碧云终究还是担心秦曼珠,没在多加纠缠就跟着上去了。 等罗碧云走了,秦老爷子就对我说:“要是她们母女俩欺负你,你就跟我说。不用怕。” 我说我不怕。其实我更想说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秦老爷子点点头,重重地出了口气,我看他似乎很累了,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秦斯隐便过来扶着他低声说:“爷爷,您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回房去休息会儿吧?” “我想再跟曼曼说会儿话。”秦老爷子看着我。 秦文瀚说:“爸,曼曼回来了,不会再丢了。您去休息会儿,等您精神头足了,想什么时候跟曼曼说话都行。” 秦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而且秦文瀚说的也在理,他就应着在秦斯隐的搀扶下回了房间去休息。 客厅里就剩下我和秦斯年,我看着他说:“你看到了?这就是你非要我回来的下场。” “这不是很好吗?”秦斯年笑得很开心:“闹是闹了点儿,但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损失。爷爷不也说了吗?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去爷爷那儿告状。” “我是小孩子吗?”我无语地说道。 秦斯年说:“那你用你的方式解决也行啊。” “……这个家也是有意思了。” 在秦家的第一天,过得还算顺利,虽然我仍感觉自己在陌生人家里,但好在秦家三兄弟和秦老爷子对我都不错。秦文瀚大约也和我一样对现实不太能接受,所以对我还是很生疏,话也说不到两句。 晚上吃饭时,我被安排在了秦老爷子的下首。秦曼珠没下来吃饭,也不知是气的绝食了还是怎样,就只有罗碧云在,此刻倒是很安分。 秦斯隐命人送了饭上去后就不管她了,直接大家就开始庆祝一家团圆。但其实也不能算真正的一家团圆。 秦斯年说:“爷爷,明天我想带曼殊去看一看妈。上次把她接回来,结果……” “是该去看看。”秦老爷子看了我一眼。 安静地吃着饭的秦斯隐说道:“还早。” 大家都看向他,他说:“等曼殊适应了后,再带她去见妈吧。不然也是徒劳。” 秦老爷子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过段时间。” 秦斯年“嗯”了声,不再说了。 吃完饭后,我们坐着聊了会儿天,秦老爷子说了些我出生后的事,又问了问我和养母林竹音一起生活的事情,到晚上九点多时,他怕我困了,就不再聊了让我去休息。 秦斯年把我送回房间,说生活用品都给我准备好了,下午也让人外出买了适合我的居家服。 “其他的东西等明天我们出去,挑你喜欢的买。” 等秦斯年关了房间门,我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就茫然地在床边坐下了。这个房间虽然是临时打扫出来的,但格局和装修也非常的好,除了裴寂的别墅和酒店,我真的再也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而现在,我住在这里了,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我的家? 真的不敢相信。 我伸手摸了下柔软的床铺,门突然被人敲响。我吓了一跳,忙去开门。 秦斯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很精致的铁艺盒子,我迟疑道:“……有事吗?” “助眠香薰。我想你应该会失眠。”秦斯隐把铁艺盒子给我,同时还有一个打火机,我接过来说:“谢谢。” 秦斯隐说:“睡个好觉吧。” 不知是秦斯隐拿来的香薰起了作用还是我心大,在秦家的第一个晚上,我竟然没有失眠。洗漱完躺到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睡着后还做了梦,梦到我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把我抱着哄我,声音很温柔。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很尴尬,但更令我尴尬的是我起床下楼后,看见了裴寂。 他坐在沙发上,秦斯隐坐在他对面,秦斯年则上前来问我要不要吃饭。我摇摇头说还不饿。秦斯隐听见了,说道:“那就过来坐下吧。” 很奇怪,秦斯隐明明也比我大不了很多,可他只要一说话,我就觉得他是我的长辈,一定要听他的话。我想这和他天生的冷漠脸有关。 我无声地走过去刚想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秦斯隐又说:“坐我旁边。” 我动作一顿,又听了他的。 坐下后,秦斯隐偏头看着我说:“裴寂,你认识的。” “……嗯。”我应了声。 “他听说曼珠生病了,来看她。刚好,有些事我们就在家里说清楚。”秦斯隐提起了在网上疯传的那段视频以及最近网上对于我的各种传言,他说裴寂:“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发酵到这一步的,我并不感兴趣。但是我希望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裴寂笑了笑,点头说道:“我当然也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我操控不了网络舆论。” 秦斯隐也笑了笑,看起来依然像冷笑,“裴寂,再有十天你就该和曼珠订婚了。而曼殊、曼珠都是我的妹妹,我不希望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到本来可以避免的伤害。” “我当然也不希望。”裴寂看了我一眼。 “那过去的事就该顺其自然地过去。”秦斯隐淡淡道。 裴寂挑起半边眉:“那也要看是什么事。” 秦斯隐眼神漠然地看他,裴寂笑着,眼里也是冷的。我坐在一边,下意识看了眼旁观的秦斯年,却见他居然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东西,注意力压根没放在这边。 我心里叹了口气,秦斯隐此时又说:“裴寂,你和曼珠在一起了,以后两家就是一家人。按照道理,你还要跟曼珠一样叫曼殊一声四姐。” 四姐? 我愕然地看着裴寂。 第62章 曼曼,我们不般配吗? 裴寂显然也有一瞬间的怔愣,等反应过来,就笑着说:“哦,她是曼珠的姐姐吗?”他噙着笑看了我一眼,“看起来不太像。” “哪里不像?”秦斯隐淡淡地问道,他提起茶壶给自己茶杯里添了水,看着裴寂:“曼珠比曼殊小一年零两个月。在我们秦家,虽然没有哪些繁琐复杂的规矩,但长有必须有序。何况你跟曼殊曾经……为了避嫌,这类事情更加要明确,我说的对吗?” 我低着头看桌面,感觉裴寂沉默了一秒后说:“你说得对。” 秦斯隐微笑道:“那我们就算是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我相信,为了你和曼珠的未来,那则视频的后续风波你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我掀起眼帘看裴寂,他没看我,面带浅淡的笑应道:“自然。” 等裴寂说出这两个字后,秦斯隐便不再说什么了,而一直拿着手机在玩的秦斯年不知什么时候就收起了手机,状似随意地说了句:“这个时间了,曼珠应该起床了。要不然你上去看看?”不等裴寂开口,他紧跟着就笑道:“反正再过十天都要订婚的人了,不要紧的。你说呢大哥?” 秦斯隐喝着茶,微微耸了下肩膀,也是不以为意。 “那既然如此……”裴寂站起身,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秦斯隐和秦斯年点了点头,就转身上了楼梯。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他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才收回视线,一扭头却发现秦斯隐正默然地看着我。我心惊了下,掩饰着问道:“怎么?” “什么感觉?”秦斯隐放下茶杯问道。 我笑着说什么什么感觉?是指我在这个家度过了第一晚什么感觉吗?如果是的话我感觉不错,床很软。 秦斯隐说:“我是问你裴寂要当你的妹夫了,有什么感觉?” “……要说没什么感觉岂不是太假了?”我想了想,说道:“尴尬,不能适应。还有一点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秦曼珠是我妹妹这个事实。 “不能接受也要接受。”秦斯隐的语气有些冷:“他们这桩婚事即使最后不能成,也不能是因为你。知道吗?” 我摇头,笑着说:“不知道。什么意思?” 秦斯隐看了眼秦斯年,我也看秦斯年,秦斯年会意地说道:“大哥的意思是,裴寂和曼珠的婚事,能不能成都要看他们自己或者我们两家的父母。你不要去插手,不要做任何事,不要留下给对方留下话柄。” “你们想多了,我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的。”我攥了下手指,坦诚地说道:“我明白你们对我和裴寂曾经的事都了如指掌了,会有这样的顾虑也是正常的。那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他们之间怎样是他们之间的事,跟我无关。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破坏这桩婚事。我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秦斯隐点头道:“只要你不去主动,你就不会被诟病。而有些事就该男人来承担。” 我看了他一眼,他扬了扬眉,像是在问我他说的对不对?我笑了一声,轻声说道:“你想多了。” 秦斯隐生生地扯了扯嘴角,“去吃饭吧,我想你也饿了。” 我也没拒绝,点点头就站了起来,秦斯年说他也没吃早饭,陪我一起。三个人,两个去吃迟来的早饭,我下意识就看秦斯隐,不等我问,秦斯隐就起身说道:“我去公司一趟。” 和秦斯年吃饭时,我问他家里其他人都去哪里了,秦斯年说:“爸陪爷爷去庙里还愿了,自从你丢了以后,爷爷每年都去庙里祈福给香油钱,现在你回来了,他觉得这是佛祖显灵了,要去磕头感恩。斯越跟他大学同学去聚会了。” “哦。”我说你没事做吗? 秦斯年笑出声:“我怎么会没事做?我也在家里公司帮忙,不过最近都在忙你的事,公司就大哥去了,斯越偶尔会过去看看。” 我一听就说:“那你可以去忙你的事了,刚好我下午也去老城区一趟。”我的衣服什么的都在租的房子里,总是要拿来的。 秦斯年说:“我先陪你几天吧。我知道你回来这里心里一定也很不安,我陪你玩几天,等你适应了再说。” 秦斯年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地说没关系了,的确是有他陪着我我会稍微自在一点。 吃了早饭后,我回房间去给纪禾打电话。 纪禾对于我和秦家的关系一无所知,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告诉她,她得知我是秦家丢失的女儿后先是高分贝地尖叫了很长时间,然后才喘着气说:“那你现在跟秦曼珠那个贱女人不就成了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我说是的,“而且裴寂跟她还要订婚了。” “……惨绝人寰。”纪禾用这个成语来形容了我此刻的处境,我觉得还挺贴切的。 我拿着手机笑了笑,身后传来开门声,我以为是秦斯年,不在意地回头看了眼,立即瞪大眼睛脱口而出道:“你进来干什么?” “谁?”纪禾问道。 “嗯?哦没谁,我不是跟你说话。纪禾我现在有事,等我明天去工作室跟你说。先挂了。”匆匆说完,我也不管纪禾大叫就挂断了通话。 我瞪着把门无声关上的裴寂,“你疯了吗?这里是秦家。” “是啊,这里是秦家。”裴寂不在意地附和着我,走过来,笑道:“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竟然是秦家的女儿?” 我拧着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去开门,“你快点出去!被秦曼珠知道她一定会想要杀了我!” “她即便不知道也很想杀了你。”裴寂反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进怀里,我挣扎了两下,不满地瞪着他说道:“裴寂你想干什么?即将和秦曼珠订婚的你这样做到底是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忘了刚才秦斯隐说的话了?” 裴寂看来是心情不太好,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我,“曼曼,我真的没想过你会是秦家的女儿。” “我也没想过。但事情就是这样。”我和他对视,说道:“我更没想过,我会和秦曼珠是亲姐妹,而你会成为我的……妹夫?” 裴寂轻笑,低声问:“那你想我娶她吗?” 我平静地说:“那是你的事。不要来问我。” “我就想问你。你想我娶她吗?”裴寂一只手摸着我的脸,神情有几分温柔。 我安静了很久,才蓦然笑道:“娶啊,你不娶她娶谁?我看你们很般配,郎才女貌的一对。” “我们不般配吗?”裴寂说我觉得我们更般配,因为你比她更漂亮。 我说但我不觉得,我说你看到我难道不会想到你在监狱的那四年吗?我说那是因为我杀了人陷害你导致的,就这样你怎么还会想到我们般不般配? 裴寂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我就任由他看着,他轻轻笑着说:“曼曼,如果我是替你坐了四年牢,那我甘之如饴。” “是吗?甘之如饴吗?”我内心没有任何触动,我说可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完全不认为你真的甘之如饴。 “你隐瞒我那么重要的事,也不允许我生气一下吗?”裴寂笑着说你不能那么不讲理。 我想说我就是那么不讲理。 可再一想这样的对话有些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便把话吞进了肚子里,我推着他说:“那好,当年的事我告诉你了,你生气也气过了。当然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你,是你吃了大亏,可事已至此,就忘了它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保持姐姐和未来妹夫该有的距离,怎么样?” “曼曼,那种事怎么能说忘就忘?” 我说那你想我怎么做?我说我去自首你也说换不了你那四年。 裴寂说:“很简单,嫁给我。” “呵。你是想要我嫁给你当小的吗?”第一次感受到裴寂的荒谬。 “曼曼,我们的国家是一夫一妻制。”裴寂像开玩笑似的说着,“我不会娶秦曼珠,但是秦家的女儿我一定要带走一个。就是你。曼曼,这是我认为你回到秦家于我而言最好的一点。” “但我不想嫁给你。”我很认真地对他说:“裴寂,我曾经对你有过爱情,我不否认。但是我对你的爱在这些年里已经慢慢地被现实消磨干净了。你对我好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我不会再爱你了。我们不适合。” 裴寂微笑着说:“我不喜欢替你对我说这些。” “但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我说我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你与其千方百计地想把我留在你身边,还不如找一个对你始终如一的不是吗?” “你说秦曼珠?” 我说:“随便谁都可以。” 裴寂说:“就是你不可以。” 我点头道:“对,就是我不可以。” 裴寂说:“因为你不爱我。” 我说:“对,因为我不爱你。” “撒谎。”裴寂用气声说着,突然就低头来吻我,我偏头想躲他却按着我的后脑勺逼着我迎合他。我像打仇人一样挥手打着他,但他抱着我的手纹丝不动,后来我累的没了动的力气他才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说:“你不爱我?” “我不爱你。”我冷声说道。 “不爱我你也是我的。”裴寂手指替我擦了擦嘴唇,哑声道:“我的那四年,你就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我拍掉他的手,冷笑道:“就快要订婚的人对我说这种话,有趣吗?” “有趣。”裴寂牵着我的手在唇边碰了碰,“尤其是看你吃醋的样子。” 我猛地抽回手,“出去!快点!” 裴寂愉悦地笑了两声,真的放开我理了理衣服就去开门,我忙又拽住他,自己先开门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让他走出来。 等他一走我就再把门关上,然后告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 之后我连着在秦家住了一个多星期,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秦斯年都陪着我,不论我去纪禾工作室还是我外出去买东西。老实说秦家人除了罗碧云和秦曼珠母女俩,其他人都很很好相处,包括那个看着对我不是很亲热的秦文瀚。一个多星期,我已经勉强能叫出“爷爷”和“大哥”了,至于其他几位,我大概还需要时间。 秦斯年对我能叫秦斯隐“大哥”很费解。他说明明他整天陪着我,怎么我会叫大哥比较顺口。 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大概是秦斯隐给我的感觉太“长辈”了,让我不得不尊敬他。而反观秦斯年,比起哥哥他更像我的朋友,要我叫他“二哥”,我还是觉得有点好笑。秦斯越就更不用说了,性格特别孩子气,成天没事就拉着我陪他打游戏。我们两个为此还经常斗嘴,亲近的特别快。 就这样,时间眨眼就到了裴寂和秦曼珠订婚的日子。 自从裴寂那天进我房间说了那番不着四六的话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了。只听有次秦曼珠在饭桌上有意炫耀,说裴寂近期为了他们的订婚宴忙的不行。当时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等真的到了这一天,我就有些茫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专人订制的礼服送到了我手里,我拿手摸了摸,问秦斯隐:“我不能不去对吗?” “你知道就好。”秦斯隐说道。 我笑了笑,大概是我表情不如我自己想象的好,秦斯隐说:“这是曼珠和裴寂的订婚宴,虽然你的事不会被爷爷特意拿出来说,但到时你要陪在爷爷身边,自然就会有人明白你的身份。当然,你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只是见过你的人还不多。” “其实身份什么的对我来说不重要。只是……”我顿了顿,说:“只是以我和裴寂曾经的关系来说,我不露面才是正确的。裴寂的父母和姐姐都认识我,他们不会想看见我出现在裴寂的订婚宴上的。” 秦斯隐不在乎地说:“你现在是我秦家的女儿,他们不想看见是他们的事。况且要和裴寂订婚的是曼珠,也不是你。他们不会太在意的。” 秦斯隐这个人和裴寂某一方面很像,就是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我坐在床上叹了口气,问:“会参加订婚宴的人都有谁?有徐家和谭家吗?” “没有。”秦斯隐果断地说道:“裴家跟谭、徐两家都不对付,所以订婚宴并不会邀请他们参加。虽然我认为应该邀请。” 嗯?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秦斯隐面露微笑:“因为我喜欢看人逢场作戏。” 我哑然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那你就不怕他们三个人打起来毁了场子吗?” “首先,他们三个不会蠢到在那种场合打起来。其次,真的蠢到打起来了,我也不怕,反而会觉得很有看头。”秦斯隐一本正经地跟我解释道。 这人真的……太容易让人无言以对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儿聊天?秦斯越在楼下都等急了。林曼殊!你居然连礼服都还没换?”穿着正装的秦斯年闯进来,看我和秦斯隐在聊天,对我们都很无奈。 秦斯隐看了他一眼,“他急什么?又不是他跟裴寂订婚。” 我没忍住笑了下,秦斯年看着我:“就算不急,你也该去换礼服了吧?妆发都没弄你。” 我应了声,抱着礼服进了衣帽间。换好后我出来,秦斯越也来了,他看见我就喊道:“哎小妹换好了!咱们走吧。” “造型师还没来。”秦斯年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我拦住他说我随便化个妆就好了,毕竟是秦曼珠和裴寂的订婚宴,我不好打扮的太过,喧宾夺主不是我该做的。 听我这么说,秦斯越又来搂着我肩膀,“小妹,你要不想喧宾夺主,那你就干脆别出席了。妈给你的这张脸到哪儿都是焦点啊。” 秦斯越人很好,只有一点我很难接受,就是他特别喜欢夸我,还是非常夸张的那种。有次当着很多人的面就说我美得像天仙下凡,素颜穿着t恤和迷彩裤的我当时尴尬地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我拿开他的手坐到梳妆台前去化了个简单的妆。 化完我们四个一起下楼,秦斯隐要我和他做一辆车,让秦斯年和秦斯越再单独坐另一辆车。我们心里都清楚秦斯隐有些事还要交代给我,都没什么意见分别上了车。 车子启动五分钟后,秦斯隐说:“到了知道该做什么吗?” 我说你不是让我守在爷爷身边吗? “嗯。爷爷会引荐人给你认识,多认识些人,这在我们的圈子里不是坏事。不过我也知道,你认识的圈子里的人也不少。论人脉你也是不错的。” 我愣了愣,迟疑地问道:“你说的是唐凛、陆知非他们?”我认识的圈子里的人,除了裴寂,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果然,秦斯隐点头说:“就是他们。他们几个在圈子里的名气不小,都是各方想结交的人。” “……很难玩到一起吧。他们之中脾气最好的好像只有陆知非。”唐凛那张充满邪气的脸上就写着不好惹三个字,而萧何就是很典型的笑面虎,看来看去也就陆知非表里如一比较好琢磨了。 听到我的话,秦斯隐生硬地笑了笑,看着怪怪的。 “我说的不对吗?”我问道。 “大概只有熟识的人才会觉得陆知非脾气好。”秦斯隐问我:“你不知道陆知非和人打架进医院的事?”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在现场。 秦斯隐说:“那你怎么会说陆知非脾气最好?” 我说跟裴寂他们比起来,陆知非的脾气真的算很好了。 “嗯。”秦斯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扭头看我一眼道:“看来你和他们关系比我想的还要好一点。” 我摇摇头,“没有那么好。”唐凛、陆知非他们只是看在裴寂的面子上才会对我比较迁就,而一旦我和裴寂都“清清白白”以后,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有没有那么好都不要紧。”秦斯隐扯着袖扣,语气沉稳地说:“你现在是秦家的女儿,你不需要去巴结谁,你只需要等着别人来巴结你。” 这话太过于狂妄了,要是秦斯年或者秦斯越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们,但是从秦斯隐嘴里说出来,我竟然觉得他狂妄的理所当然,狂妄的非常贴切。 自我怀疑地过了一会儿,我说:“难道唐凛他们也会来巴结我吗?” 秦斯隐说:“那要看他们能不能在他们的位置上稳坐一辈子。要知道但凡有野心的人,都不会轻易树敌。” 我点点头,但其实心里对唐凛他们可能会来巴结我这件事丝毫不抱希望。一个个都心比天高,哪里会把我看在眼里。 胡思乱想着,秦斯隐又说:“对了,忘了告诉你。到场会有记者。” “记者?那我……” “裴家既然会请记者就说明他们算好了之后会发生的事,你不用多想。我现在告诉你就是给你提个醒,以免到了现场后你再紧张。” “我已经开始紧张了。”我说道。 裴寂的订婚宴依然在维纳斯酒店举办。秦斯隐说在自家酒店举办的原因有两点:一是维纳斯是东都最有名的豪华酒店;二是自家酒店许多事沟通起来更便捷;三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举办订婚宴的钱与其让别人赚去,不如让自己人赚了。 我听完后就直接说:“其实你纯粹是为了第三点吧?” 秦斯隐沉默以对,我和秦斯年以及秦斯越都认为他是默认了。 到达维纳斯酒店门口,我已经看到了没有请柬被拦在外面的记者,个个都拿着相机,我抿紧了嘴唇,心里在想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报道我出现在裴寂的订婚宴上。 “准备好了吗?”秦斯隐低声问道。 我苦笑道:“没有。” “那也要下车了。”秦斯隐笑了,难得很正常的笑,车门被人拉开,闪光灯和快门声瞬间就填满了我的耳朵和视野。 第63章 订婚戒指不见了 秦斯隐下车后便弯腰朝我伸来一只手,我把手放上去,记者看清我的脸后便议论纷纷,就连快门声都少了许多。 秦斯隐将我的手勾住他的臂弯,我们踩着酒店的红地毯走进大堂。 进去后我回头看了眼,秦斯年和秦斯越的车也到了,我回过头来,随秦斯隐一起在侍者的带领下去了举办订婚宴的宴客厅。记得上次来还是和裴寂,在这里竞标利美地皮。当时我还见到了秦文瀚。没想到再来,我成了秦文瀚的女儿,来参加裴寂和我同父异母妹妹——秦曼珠的订婚宴。 人生真是波云诡谲。 裴寂和秦曼珠的订婚宴来的人不是很多,没有林琅生日宴时的人多。不过大部分倒是都见过。 秦斯隐说是因为订婚宴,只请了关系相对比较稳定平和的亲朋好友来参加,等结婚时,人数将会是现在是十倍。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我的右眼皮就猛地一跳,除此之外我的反应还算平静。 秦斯隐带我去找爷爷时,他正跟裴寂的父亲裴正声在说话,我走过去他就笑着把我拉倒跟前,给裴正声介绍说我是他的孙女,二十几年了才见到面。还问裴正声曼珠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 裴正声闻言就笑着说:“看着是有两分想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连跟我握手的意向都没有。 裴正声我是见过的,他也见过我,虽然只是一面,但我想在当时的情况下,一面就足以让我们铭记。我对这个尴尬的场景早在家里就预想过了,所以还是能平静接受的,爷爷让我叫裴伯伯我就叫裴伯伯,不让我说话我就默默站在一边听他们说。 秦斯隐早在刚才就走开了,我看他也是和认识的人去打招呼了。 爷爷和裴正声聊了一会儿,温美琪和裴诗就过来了,两个人见到我的表情都不太好说,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两个字:复杂。对,她们看我的表情都很复杂。尤其是在我叫了声伯母和姐姐后,她们的表情更加难以用言语表述。 事实上我的心情也特别复杂,只是我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我煎熬地站在爷爷身后听他和裴正声以及温美琪谈天说地,又说裴寂和秦曼珠的事情,无非就是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一定能相伴走得很远之类的话。 我听着听着心思不免就跑得很远,目光也下意识地在搜寻裴寂的身影,不一会儿就在人堆里看到了他。 他从头到脚都很帅气,脸上带着笑,似乎很开心。 我看到他左边胸口戴着的花后就收回了视线,我想我的念头是不该有的。 此时,不知道爷爷和裴正声他们聊了什么,温美琪让裴诗去把裴寂叫来,我见他朝这里走来后就忙对爷爷说:“爷爷,我有事忘了跟大哥说了,我想去找他。” 爷爷是真的疼我,立刻就说:“什么事?好好好,快去吧。” 我点点头,转身就去找秦斯隐了。 但我还没看到秦斯隐在哪儿,就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我在原地看了看,看到了陆知非他们。 “过来啊。”陆知非冲我悄悄招了下手。 我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唐凛、陆知非、萧何、裴因四个我认识的人,还有两个我没见过,便只笑了下就算打招呼。 “叫我干什么?”我问陆知非。 陆知非说:“不干什么,就是叫你过来聊聊天。毕竟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秦家的女儿,我还能对你干什么啊你说?” 我斜睨着他,“没话说我就走了。” “哎别别别。”陆知非把我拉回去,其他几个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顺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杯果汁给我,说:“来聊聊,你怎么就成了秦家的女儿了?” 我说你不清楚? 陆知非一撇嘴:“我上哪儿清楚去?我突然就听说了,问裴寂他也不跟细说。” “那你问我我就跟你细说了?”我说这里面没什么可说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成了秦家的女儿。 陆知非听了就笑:“难道是傻人有傻福?” 我翻了个白眼又要走,他又拉住我:“好好好,你不傻你不傻。别走,再跟我聊聊。” “还想聊什么?”这人也清楚从我嘴里套不出什么话,还想问什么? “想采访一下你,对于旧情人变成新妹夫,有什么感受?”陆知非右手握成拳头假装话筒放在我嘴边,一脸可笑的严肃。 我忍无可忍地“啪”一声打掉他的手,“没有感受!” 陆知非惊讶道:“铁石心肠啊你!你看看裴寂,开心的不得了。再看看你,啧啧啧。” “好,我为他能娶到秦曼珠那样的女人而感到开心。可以了吗?”我敷衍地说道。 “不可以。”陆知非说你不生气吗?不愤怒吗?旧情人要娶同父异母的妹妹了,你就不想冲上去撕他们的脸吗? 我越听越不对劲,问他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陆知非义正言辞地说:“我就是觉得订婚宴太无聊了,该添点儿乐子。” 神经病!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秦斯隐的声音陡然在我身后响起:“曼曼。” 我回头,“大哥。” “嗯。”秦斯隐朝陆知非他们点了点头,对我说:“曼珠那里需要个人去帮忙,你可以吗?” 我意外地说:“我?” 秦斯隐应了声,我“哦”了声,尽管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找我,但还是跟着他去了化妆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还没走到门口时,吵吵闹闹的声音就由远及近,我疑惑地看了眼秦斯隐,前方房门被人打开,一行酒店女性工作人员和穿着抹胸短裙的秦曼珠拥挤地走了出来。 “你们给我滚开!全都是没用的东西!连个衣服都弄不好!”秦曼珠蛮不讲理的推搡着酒店工作人员,一脸怒气。 秦斯隐蹙眉道:“秦曼珠!” 一见秦斯隐,秦曼珠脸上的盛气凌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即就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来攀住秦斯隐的手臂,抽噎着说:“大哥……人家的订婚宴都快要开始了,还穿不上订婚礼服,她们都不会弄,把我皮肤都弄红了。” 秦斯隐垂眸扫了眼,又看向那几个女性工作人员。 他说:“怎么会穿不上?不是按照你的尺寸订制的?你也试穿过了。” 秦曼珠眼珠子转的滴溜溜的,有些磕巴道:“就、就是穿不上嘛,为什么穿不上人家也不知道。” 秦斯隐又皱了下眉,对我说:“曼曼,你去帮她看看。订婚宴就快要开始了。” 我点点头。秦曼珠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满,但嘴上还是甜甜的说:“谢谢姐。我就知道找大哥大哥一定会帮我的,毕竟大哥最疼我了。”边说还边晃悠秦斯隐的手臂,像个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儿。 我对她这种炫耀的姿态只觉得好笑,对秦斯隐打了招呼就和秦曼珠走进了化妆室,那几个酒店的女性工作人员也跟着一起进来。 就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放了条粉色的裙子,我让秦曼珠先穿上我看看,秦曼珠却抱着手臂在那儿懒散地说:“都跟你说了穿不上穿不上,你还要我穿什么?” 我说你总要让我看看是哪里穿不上? 秦曼珠摆着冷脸不配合,我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想和裴寂订婚了。” 听到我说这个,秦曼珠就瞪了我一眼,当即脱了身上的抹胸短裙就这么拎起椅子上的粉色裙子套上,套上后,拉拉链。其他一切正常,但从腰间往上,拉的就有些困难了,尤其是胸部那里。 我看了一会儿,问道:“你确定这是你的尺寸?” “废话。”秦曼珠翻了个大白眼说道。 我讽刺地笑了笑,围着她转了一圈儿,她这明显是把衣服的尺寸改小了一个码想要凸显身材,这样能套的上才怪。 秦曼珠说:“你乖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身材好。”秦曼珠得意地笑了,我接着说:“a杯这样穿看起来有b了。”她立即凶狠地瞪着我。 我又笑了声,让人帮忙拉着裙子拉链的上下两端,又让秦曼珠用力吸气。订婚宴就要开始了,她也着急了,就非常配合地吸气缩胸,好几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塞进了裙子里。 穿好订婚礼服,秦曼珠站在试衣镜前左右前后地照,她红唇缓缓上扬,笑的绚烂夺目。显然是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 她转过身,冲那几个工作人员笑盈盈的说道:“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那几个人点点头,迅速开门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她二人,我没走,她依然还站在试衣镜前,她找着角度对我说:“林曼殊,我就要和裴寂订婚了,有些事我们现在就说开了吧。” “好,你说。”我闲闲地靠着墙,想听听她说什么。 秦曼珠扭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一句话,裴寂是我的,爷爷爸爸哥哥也是我的,你玩不过我的。” 我淡笑不语的看着她,娇俏粉色的及膝裙将原本甜美可爱的她映衬的更加迷人,不去想她176的身高,单看脸,真的是一张萝莉脸。只可惜,华而不实。 “秦曼珠,我从来没想过要陪你玩。”我说我要真想陪你玩,早在四年前你就被我玩死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秦曼珠指着我:“看!你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在爷爷他们面前装的那么善良,在我面前就说要把我玩死。林曼殊你真是个虚伪的女人。” 我轻轻挠了挠眉尾,说道:“我承认我虚伪,那你承认你愚蠢吗?” “你才愚蠢!”秦曼珠反唇相讥,“你愚蠢到无可救药。” 我笑了下,摆摆手说:“好,就到这里吧。如果你只是想警告我,那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等等!”秦曼珠叫住我,大步到我跟前,我往后退了一步,她猛地拽住我的手腕,眼睛盯着我的,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敢打裴寂的主意,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笑了两声,甩开她的手就走出去了。 我打裴寂的主意? 把我想的太主动了。 回到内场,司仪已经开始讲话了,我找到了秦斯越就去了他身边和他站一起听着。其实这些话没什么可听的,只是不听我会魂不守舍,干脆还是强迫自己听。 不得不说裴寂和秦曼珠是真的挺般配的,至少身高上是的。 我看他们该交换订婚戒指了,就低头不再看了,问秦斯越:“等他们切完订婚蛋糕,我能提前退场吗?” “你问我?你问大哥去吧。”秦斯越笑道。 我说:“哦好,等会儿我去问他。” 等了一会儿,还没听到司仪说可以切蛋糕,我觉得奇怪,就往台头看了眼,却见上面有些乱了。 “怎么了?”我问道。 秦斯越说:“不知道。好像出了点问题。大哥上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看着秦斯隐走上台去和裴寂他们说话,说了两句他的眉就明显地皱了起来,接着他们就全部下了台,留下司仪一个人打着圆场。 秦斯越问我:“我们也去看看?”我说还是别去了,他们那么多人,小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秦斯越闻言就点点头,于是我们两个就找了个位置坐下,但还没两分钟,秦斯年就找了过来,“曼殊,你来一下。” 我看他的脸色难看,表情也很凝重,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了?” 秦斯越也问:“出什么问题了?” “先别问了,曼殊,你来一下。”秦斯年牵起我的手,我茫然地看了眼秦斯越,秦斯越蹙眉也跟了上来。 我们走到化妆间门口,秦斯年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是裴诗的声音。 秦斯年看了眼我,推门进去,我一眼看到秦曼珠正披着外套坐在梳妆台前,罗碧云扶着她的肩头。而温美琪、裴诗则站在一旁,秦家的人在另一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秦斯越问道。 没人说话。 只是奇怪的是,温美琪和裴诗还有秦曼珠,竟然都朝我看了一眼。 我下意识地看向裴寂,裴寂双手插着裤袋站在梳妆台前,黑如曜石的眼眸望着我,两人的目光相触。我抿了抿唇,又看向秦斯隐,秦斯隐说:“曼珠的订婚戒指不见了。” 这句话一出,我皱了下眉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站在门口的秦斯越先叫了起来:“什么?曼珠你把戒指弄丢了?” 他瞪着本来也不小的眼睛,惊讶又莫名佩服地看着秦曼珠,摇着头说道:“哇!订婚典礼当天弄丢了订婚戒指!这么大一只幺蛾子居然也能发生在咱们家身上!有意思了……” “不是我弄丢的。”秦曼珠两眼又含泪,罗碧云忙轻声安慰了两句,看着倒是心疼的不行。 “不是你弄丢的?那是怎么了?让人偷了?”秦斯越还开着玩笑,笑了两声,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们都看曼殊干什么?” 秦曼珠带着哭腔说:“当时她们都走了,只有姐姐陪着我的。” 我平静地说:“所以你们认为是我拿走了订婚戒指?” “肯定是你拿的!你嫉妒曼珠!”没脑子的罗碧云又开始作死了。 我实在对她太无语了,以至于我找不到更恶劣的话去形容她,只好笑了一声说:“所以,你们都认为我拿走了她的订婚戒指对吗?所有人?” 我看了他们一圈,没有人说话,爷爷没有,秦斯隐没有,秦斯年没有,秦斯越没有,裴寂……也没有。 我偏头扯着嘴角笑了笑,“其实你们就是在策划这一场戏是吗?告诉我我是你们丢失在外的女儿,把我带回家,等我开始卸下防备接受你们时,你们再丢弃我一次,再用更卑劣的手段伤害我一次。是吗?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秦斯隐蹙眉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嘴角在隐隐抽搐,眼里也开始变热,但我嘴上不停。 “真搞笑。”我说。 “对于你们这些有钱人,我竟然还会有期待。”我看着秦曼珠,“想知道是不是我拿了你的订婚戒指?想翻我的包对吗?”我把缠在手腕上的链条手包取下来丢在地上,“翻吧。翻完有的话,请立即报警把我抓起来。没有的话,让我走吧。”我闭了闭眼,眼泪顺流而下。 罗碧云打量了眼,当即就去把包捡起来要翻,但就在她要打开的瞬间,一只手猛然就把包从她手里夺走。 “这……”罗碧云诧异了。 温美琪叫道:“裴寂!” “裴寂!”秦曼珠跟着不满地叫道。 裴寂拿着我的包走到我面前,我看着他,他温柔地笑道:“曼曼,我从来都相信你。” “裴寂!”温美琪愤怒叫道。 我笑着从他手里接过我的手包,说:“那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裴寂应道。 秦曼珠瞬间跳起来怒吼道:“怎么能这样!她那里明明就有我的戒指!怎么可以不唔唔唔……”罗碧云慌忙捂住她的嘴。 “这场闹剧到这里也该结束了。”秦斯隐冷声说道。 裴寂说:“是该结束了。” 第64章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秦斯隐看了我一眼,没说别的,就让秦斯年先带我回家。我笑着问他:“如果我现在就这么走了,会不会落下一个小偷的罪名?” “你先回去。”秦斯隐没有回答我的话,他走到我面前盯着我,我说这件事不弄清楚我没办法就这么走。 我看着他,看着秦斯年、秦斯越,看着爷爷,我笑道:“你们这么多人怀疑我偷拿了订婚戒指,我就这么走了实在说不过去。就让秦曼珠翻一下我的包,有或没有也算给在场的人一个交代。” “曼曼啊……”爷爷颤着声想对我说什么,但是秦斯隐抬手打断他对我说:”曼曼,我们都没有怀疑你。只是事情突然发生,个中细节我们还需要再去弄得更清楚。现在什么都不明白,没有人有资格侵犯你的隐私。” 秦曼珠一听就急了,扒拉下罗碧云捂着她嘴的手嚷嚷道:“大哥!” 秦斯隐偏头漠然地睨着她,冷冷道:“谁都没有。”这一个眼神让秦曼珠噤了声,我说若是戒指真的是我拿的呢? “我相信你。”秦斯隐看了眼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裴寂,“连裴寂都相信你,没理由我们作为兄长的却不相信自己的亲妹妹。你先回去,好吗?” 秦斯隐的语气很温柔,像在劝说我打破现在的僵局,我默然地站立了片刻才松口说:“我的确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 秦斯隐道:“斯年,陪曼曼回家。” 秦斯年点头,我看了眼裴寂,裴寂也在看我,我低下头和秦斯年一起走出门。 他们这个局面究竟该如何收场,我是不感兴趣的,因为我知道就算今天真的找不到订婚戒指了,这场订婚宴也是必须进行的。 坐在车里,我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手包,秦斯年也难得没有说话。 回到秦家,我们走进客厅里,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准备上楼回房间,秦斯年叫住我说:“曼殊,我没有怀疑你。” 我扭头看他,他的表情很认真,我转身去面对着他问道:“那当时你为什么沉默了?” 秦斯年皱了下眉,我说你沉默就是在怀疑我。秦斯年看着我欲解释,我没让他再说,而是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理解。毕竟秦曼珠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不是。我先回房去把衣服换回来了,你也去吧。”说完我就上了楼。 回到房间里,我把门锁上,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 我打开手包看了眼,里面除了一份湿纸巾和粉扑之外,还有一个宝蓝色的锦缎盒子,方形,小小的。 我把它拿出来打开,两枚戒指,其中一枚有颗不小的钻石,很闪亮。 真不知道秦曼珠是什么时候放进我的手包里的。 要不是我拿下手包捏了下触感不太对劲,我是不会有那么大的情绪触动的。因为被污蔑偷东西而哭?太小看我了。 我把钻石戒指拿出来看了看,又笑起来,秦曼珠现在一定悔青了肠子。不仅没能陷害到我,还丢了订婚对戒,所以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好吗? 我摇头无奈地笑着,又把钻石戒指放回去。然后把盒子放在了抽屉里。 到了夜里十点多时,爷爷他们都回来了,比我预想的时间要早,我被叫进书房时,看他们的表情都不太好,我问道:“戒指找到了吗?” 秦斯隐站在书架前说:“没有。临时让人又去买了一对。” 我点点头,爷爷立即就对我说:“曼曼,我们都没有怀疑你,你不要怪我们当时都不说话,实在是当着裴家人的面我们想不好该怎么说。” 为难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是我会做的,所以我就笑了笑,说了句我知道。我看着他们说:“但这件事也要彻查到底。究竟是谁这么有胆子敢偷破坏两家的订婚宴。” “这件事就交给斯隐吧。”秦文瀚说道。 秦斯隐应了声,表示他会的。 之后大约是怕我心里对他们产生隔阂,爷爷又留着我说了很多话,到快十二点时他开始打瞌睡了,我才让他去休息。 等爷爷去睡了,我才去房间拿了戒指盒敲响了秦斯隐的房门。 “怎么?”秦斯隐穿着睡袍开门让我进去,我二话没有,直接把戒指盒当着他的面放在了他办公的桌子上。他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看不出来吗?这就是秦曼珠说丢了,被我偷走的订婚戒指。的确在我这里。” 秦斯隐神情平静:“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我把手包扔在地上之前。”我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不是我拿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是为了防止秦曼珠今后再来反咬我一口。 秦斯隐沉默了会儿,说道:“她这次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了。” “你信我了?” “我始终都没有怀疑过你。不论你信是不信。”秦斯隐说完这句话,也不再看我,就让我去睡觉。 东西交给他,我明白他会妥善处理的,便也不再多说就离开了。 至于后来他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我也没过问,只是再见秦曼珠,她对我更加怨恨。 “你来这里干什么!”秦曼珠怒道。 我闲闲一笑:“是江闻声请我来的,想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去问他。” 秦曼珠被我问的噎住,踩着高跟去找江闻声。 我站在裴氏企业有限公司的大堂里,想到吃饭时接到的江闻声的电话,他说我和纪禾的宣传片已经出来了,请我们到公司来看一看,没有问题就要挑时间发布了。但是纪禾不巧去了巴黎,要五天才回来,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过来。而一进来我就碰到了秦曼珠,也是够倒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秦曼珠去找江闻声的两分钟后,江闻声就从左侧面的长廊那头走出来,看见我了就让我跟他上去。 到了他的办公室后,他说u盘还没送来,他先去忙,让我先坐着喝杯咖啡等等。 我看他忙的脚跟都不着地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反正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干脆坐下了等人把u盘送来。而江闻声没几分钟就又离开了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刷微博,林琅前天刚接了一部新戏,虽然是很老套路的仙侠剧,但我看评论对他还是很期待的,不免也就跟着开心。希望他能尽快摆脱前段时间的困境。林琅已经知道我和秦家的事了,想来也是徐司廷告诉他的,我们通电话时他很为我高兴,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听他说这句话时我觉得很好笑,因为我们现在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想着我又笑了笑,继续刷着微博,头顶突然投下一大片阴影。 我抬头看了眼,是裴寂。老实说,还真不觉得意外。 “秦曼珠去找你了?”我随口问道,又低头看手机。裴寂笑了一声,说:“她没找到我。是江闻声告诉我你来了。”他坐在了我旁边,歪头看着我,我余光能注意到他视线落在我脸上,但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我拧眉道:“看什么?” “没什么。”裴寂微笑着说:“只是感觉好像很久都没这样看过你了。” “是吗?”我说我没这种感觉。 裴寂轻笑,手突然握住了我拿着手机的手腕,我皱了皱眉看向他,他把手机从我手里抽走放在了桌上,问道:“秦家那些人对你好吗?” 我看着他的动作,低声说:“比你对我好。” “那就好。”裴寂没有反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心里觉得异样,便问道:“秦曼珠对你好吗?” 裴寂说:“很烦。太吵了。” 活该。 我把手抽出来说:“慢慢习惯就好了,反正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话音刚落,我就发现他越靠越近的身影,眉头微动,张了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上陡然一沉,裴寂的身体贴上来,手按着我的手在沙发上。 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没有丁点儿空隙,我被迫地向后倾倒微微扬起了下巴,从而脸颊便直直面对着裴寂,裴寂低着头,嘴角噙着一丝笑,却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样子。 “曼曼,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肯明白我的心意?” 我的心有微妙的颤动,嘴上还是很硬:“你怎么说我都不明白。尤其是你现在是秦曼珠的未婚夫。” “这只是暂时的。”裴寂说;“曼曼,你也相信我一次吧。秦曼珠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的女人,她和你不一样。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对你说过很多次了,但你似乎都没有放在心里。” 我选择性地无视他说的后半句话,针对他前半句说道:“我和秦曼珠的确不一样。她没有杀人,而我有;她没有陷害你入狱,而我有。” 裴寂蹙了蹙眉,轻声说:“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你有读心术吗?” “因为我相信你。我不是说过了吗?曼曼,我从没怀疑过你。”裴寂摸了下我的头发,我抿紧了唇瓣听着,“初听到时我的确愤怒,生气,我也的确对你做了过分的事。这一切我都可以向你道歉,但这一切都源自我对你的爱。而我感受得到,你也是爱我的。” 我拧眉看他,不等我开口他就说:“曼曼,我也爱你。” 我移开视线,我说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裴寂扳着我的下巴让我看他,“本来是不该说的,但我现在和秦曼珠订婚,我怕你会想太多,毕竟你一直喜欢多想。事实上我和秦曼珠的关系最多持续三个月。”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说这和我没有关系。 “怎么会和你没有关系?”裴寂笑着说:“三个月后,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这个事情发展有些不对劲,我说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裴寂沉声说:“因为我爱你。我不想再等了,我选择向你投降。” 我迟疑了一瞬,拧眉看他:“什么?” 裴寂沉默垂眸,黑的毫无杂质的瞳孔盯着我的眉、眼、鼻,最后是唇。 我被他盯得脸颊发热,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说:“我不爱你。我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顿了顿,又去盯着他的眼睛:“我说我不爱你,我也不要和你在一起。”裴寂笑了,“那我就只能勉强你了。毕竟你那么美,我舍不得看你被别人抢走。” “是化了妆的原因。”我漠然说道。 “你知道。”裴寂的唇几乎贴在我脸上:“我说的美和化妆无关。” 此时此刻,我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去分析他说的话,我只知道两个人贴的实在是……太近了。 裴寂一开口就有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我脸上,他盯着我的眼神也着实令人难以招架。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裴寂才是最初认识的那个裴寂,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睛犹如海一样深邃,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深陷进去。 我不自在地从他手底下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抵在他的胸膛,说道:“你能不能退后一点?”冷静的语气,可我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些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我退后一点?”裴寂看出我的羞涩和尴尬,却是笑意盎然,严词拒绝道:“不能。除非你同意和我在一起。” “你……”我瞪了他一眼,“顶着秦曼珠未婚夫身份的你跟我说这种话,很渣。” “我无所谓。” 裴寂笑着,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我微微地颤了下,接着阴影朝我压来。我双手条件反射地用力撑住那健硕的胸膛推搡,脚下动了动,却因为是坐着无法退后。 我有些急,只觉腰间一紧被裴寂强有力的手臂箍住,两条长腿也紧紧压着我的腿,他所有的行为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整个人被压靠在沙发上,再无退路。 我全身僵硬,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缓缓远离的脸。 裴寂唇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舌尖舔舐过,水光潋滟,他望着我的眸色越发浓郁,音色沙哑道:“曼曼……” 我睫毛颤了颤,却做不出什么反应。 “裴寂,你现在是秦……” 我话没说完,裴寂就再次堵住我的唇,箍在我腰上的手臂随着这个吻的程度越来越用力,直到我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唔……” 我拍打他的背,却只换来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肆虐。我知道他看似温润实则强势的性格,只好做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动作。那就是轻抚他的背,像给一头狮子顺毛似的,一下、两下、三下…… 力道逐渐变小,我终于得以伏在他身上呼吸新鲜空气。 “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这么做了。” 裴寂贴在我耳边,如热浪般滚烫的气息。 他拥着面红耳赤的我戏谑道:“和我在一起吗?” 我生气地瞪着他,想说不却说不出口,想说别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发现我对于裴寂说的话并不是真心排斥,对他这种行为更是习以为常,反而在他那样对我时我还有些沉浸其中的享受……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裴寂拇指轻轻蹭着我的唇瓣,动作很轻很柔,给我有种心猿意马的感觉。 “……没有。”我撇开脸,闷声说:“你能坐好了吗?” 裴寂低低地笑了笑,动了动正想把我放开,门却突然被人打开,“林小姐,u盘送……”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身子更加僵硬了,和裴寂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朝来人看去,江闻声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两个。而我们现在的姿势是何等的暧昧。 “抱歉,打扰了,请继续。”江闻声冷静地说着,迅速拉上了门。 裴寂直起身理了理衣服转身十分平静且自然地看着我:“你的口红花了,要去补个妆吗?” “……你走开!”我恼火地说了句,伸手抹了把脸。 裴寂笑出声来,我气的又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裴寂整理了下领带,垂眸睨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觉得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有病! 我不想尴尬地跳窗而逃了,我现在只想有一根绳子把我和裴寂的脖子都吊起来。 见我不说话,裴寂的手伸过来把我圈在自己的臂弯里,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我,再一次重复道:“真的很可爱。” 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写着自己的心声。 裴寂依然在笑,好像特别开心,虽然我不太懂他究竟开心的点是什么。 我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看了眼,只是一眼就让她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继续看,口红花到斑驳不堪。我低着头在包里找湿纸巾和口红,心里已经骂出了声。 找到湿纸巾,我照着镜子擦拭,裴寂在一旁挑眉,“谢谢。”朝我伸出手,手指根根细长。 我也挑眉,捏着纸巾不为所动。 裴寂笑,薄唇上印着红:“还是你希望我就这样子把江闻声叫进来?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我想他早都明白了。” 我手一顿,拿了湿纸巾给他,一句话也不说。 裴寂笑得越发愉悦。 第65章 你问这个有意义吗 那天裴寂莫名其妙的表述真心让我不知所措,也让我本来就不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但他之后都没有再问过我的想法,而是把江闻声叫进来之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倒是还给我留了一句话,他说:“曼曼,所有你担心的,我都会妥善解决。” 当时听到我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对谭羡和徐司廷下手了,可后来再一想,又觉得暂时不太可能,毕竟他现在还在忙着裴企的事情,哪里还有时间去找谭羡和徐司廷的麻烦。 而且对于他的话我虽然心动,却也不会过于当真。因为我们都清楚,那件事情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的。 而我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努力和裴寂保持距离。但我也知道,这有些困难。所以在裴寂一出现在秦家,我就会找借口离开,不参与他们。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爷爷、秦文瀚他们都察觉出了异样,就连秦斯隐也找我单独谈过话,让我不要做得太过。我听了没什么反应,但依然我行我素。 好在裴寂也是忙得没有太多空闲来和秦家人“培养感情”,没几次后我就不经常在秦家见到他了。这样一来我的生活似乎就算走上了正轨。只是我没想到秦斯隐居然要求我不要再去纪禾工作室做试衣模特,而是让我去秦家的公司里做事。 老实说,我觉得他疯了。 我没学历没经验,也没有多聪明的头脑,让我去公司做事?我去了能做些什么? “让我去帮忙端茶倒水吗?”我哭笑不得地问秦斯隐,我说这些我倒是会做的很顺手。 秦斯隐说:“你可以先跟在我身边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至于你想做什么或是能做什么,可以等你了解透彻后再自行决定。总之,平面模特这个职业你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了。” “为什么?我当平面模特给秦家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吗?”我是真的不能理解,我在纪禾工作室里当试衣模特已经很熟练了,而且我觉得工作室的氛围很好,我在那里也比较开心没有负担,虽然工资什么秦家可能都看不进眼里去,但我赚的钱和秦家也没多大关系吧? 秦斯隐否定了我这个想法,他说道:“我并不是不满意你的这份工作,而是你现在不适合再在外面抛头露面了。虽然现在往上对于你的传言和热度都已经大幅度的减弱,但大众对你的印象不会随着新闻的消失而消失。我关注过你现在所在的工作室,恶评不断,也就是说一些人始终在不停歇地攻击着你。为了你的同僚,为了你自己的人身安全,我想你也该明白,我希望你离开那里并不是出于私心。” 秦斯隐说的我都懂,纪禾工作室近期销量下降和恶评增多我也都看在眼里。而我也不是不能离开纪禾工作室,只是要我去秦家公司,我真不认为我有资格进到那种地方。 我把我想的告诉了秦斯隐,秦斯隐让我不要担心,他说大家都是一步步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就连他自己学业完成后进公司也是从最底层干起,而至于秦斯年和秦斯越,他们另类些,空降兵。但好在都有头脑和手段,也不至于不服众。 “我知道你是怕进了公司后会被人议论质疑,但这都是人生必经之路。”秦斯隐站在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生硬地笑道:“我相信你能克服那些困难的。你之前过得那么辛苦,不也是一样好好地挺过来了?” 这根本是两回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纪禾工作室没有别的签约模特了,我不能马上就离开那里。所以我想先跟纪禾说一声,等她找到合适的模特后我再离开,怎么样?” 秦斯隐没有反对,“可以。那明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去公司。工作室那边有事要你去忙时,你也可以过去。” 我点点头,应了声好。 第二天,我穿了身黑色ol装和秦斯隐去了秦家的公司,公司主营连锁酒店和餐饮。秦斯隐先直接带我到了他的办公室,然后拿出了一大摞的资料放在桌上对我说:“这是公司从创建起到去年的所有资料,你先看一看了解一下。” 我应着就坐到沙发上去看,秦斯隐就开始忙他自己的工作。 专注地看到中午,秦斯隐带我下楼去餐厅吃饭,我能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在暗处盯着我,像针扎一样。而这种感觉在秦斯年和秦斯越走到我身边后,达到了顶峰。 我问道:“你们平时都坐在一起吃饭的吗?” “不啊。”秦斯越笑着说:“这不是你来了吗?” “不用在意其他人。”秦斯年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我的米饭上,“他们只是对你好奇。等新鲜感过去了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 吃完饭还剩半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就拿杯子去茶水间接白开水,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说那个早上跟秦总一起来的叫林曼殊的,真是秦总的妹妹吗?” “是啊,你没听秦总说吗?而且最近她可火了,哪哪都能见到她,什么八卦杂志啊名流新报啊都有她的照片。哦还有新出炉的宣传片,好像是明月湾温泉度假村的,你别说,那身材可真好。” “这么厉害?真羡慕。” “羡慕吧?但听说她以前过的也很惨。还在酒吧当过小姐呢。现在是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姐?看着真是不像啊,我还觉得挺有气质的。但她早期不是模特出身吗?我听晓飞说的?真是模特怎么会混的那么惨?而且她不是还跟好几个富二代有暧昧吗?” “那谁知道,反正不管是生活还是私生活都乱的很……” 公司的茶水间和卫生间果然是盛产八卦和谣言的地方,我才来了五个小时就遇见了,关键主人公还是我自己。真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叹了口气,接着加重脚步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都回头来看,一见是我都变了脸色。 我朝她们笑了笑,自顾自地去接水,很快她们就畏手畏脚地走出去了。 接完水我回到秦斯隐的办公室接着看资料,秦斯隐也正在看文件,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然后我就听到他说“请他进来”,大概是有客户来了。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谭羡。 我蹙眉看谭羡一步步走进来,他对我的存在毫不意外,笑着对我说了句“hi”,就大咧咧地坐在了秦斯隐对面,甚至他们两人都没有最基本的礼貌握手问好。 坐下后,谭羡张口就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还是那个回答。我们秦氏没有想要跨行的意图,而且娱乐行业也并不适合我们现在的管理理念。”秦斯隐靠着椅背,以一种闲散的姿态说:“你想要找合伙人,我们没有可能。” 谭羡笑道:“现在娱乐行业有多赚钱你不会不知道。你看轻禾,才从影视制作转成全明星的娱乐传媒公司多久,就已经挖了那么多家的墙角一跃成为业内黑马,他们的股票也一路红灯高涨不停,看着他们你难道就不心动?” 秦斯隐面无表情地说:“心动,但人也要量力而为。”顿了顿,他说:“谭家的旅游开发做的不是很好?怎么你又突然想找人合伙进军娱乐圈?” “不是进军娱乐圈,我一直都在圈内。只是一直坐享其成有些腻了,就想亲自下海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谭羡诡笑道:“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因素在里面。” 我想这别的因素就是裴寂了。 裴企是坐旅游开发的,谭家也是旅游开发,这我都知道。而现在裴寂入股轻禾成了娱乐传媒的最大股东,谭羡也要找人合伙开公司?还找上了秦斯隐? 我盯着手里的资料,耳朵却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秦斯隐拒绝的态度非常明显,他明确表示了自己对娱乐行业没有兴趣,让谭羡去找别人。但谭羡就像条癞皮狗似的一直劝说他。我都听烦了。 但大约是不好直接撕破脸皮,秦斯隐只得对他说再认真考虑考虑,谭羡这才肯住口离去,离去前还对我眨了下眼。 我问秦斯隐是会真的考虑还是只是敷衍,秦斯隐还是说考虑考虑。我抿了抿唇说:“谭羡不是什么善类。我不认为跟他合伙会有什么好处。” “我知道。”秦斯隐说:“基于裴家和谭家的恩怨,我也不会和他合作。除非我们秦家和裴家没有联姻的关系。” 我看着他:“没有联姻你就会跟谭羡合作?” “也许。”秦斯隐微微蹙眉说:“说不定我会。” 我犹豫道:“我不喜欢谭羡。” 秦斯隐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去看他的文件,随口道:“那你喜欢裴寂吗?” 我一愣,没想到这句话就这么被他轻易地问出口,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你问这个有意义吗?他现在是秦曼珠的未婚夫。” “有意义。你没有否认。”秦斯隐没看我。 我沉默了片刻,笑道:“对,我不否认,但我也不承认。因为现在这个真的不重要了。” 秦斯隐也沉默了片刻,还是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我,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曼殊,裴寂和曼珠的婚事也并不是既成事实。如果你……” “大哥。”我打断他的话,低声说:“我觉得他们两个很相配。” 听了我的话,秦斯隐不再多言,垂眸便看文件了,而我也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我想大概所有能看透我心思的人都会觉得我在嘴硬,在自讨苦吃,在死要面子活受罪。但我只能这么做,因为我和裴寂真的没有未来。 在公司的第一天,我看了一天的资料。下午五点多秦斯隐还要开一场会,就让他的司机先送我回家,我拒绝了。我说我今天想去看看林琅,自从出事后我们还没见过面。秦斯隐听了就同意了,让我自己外出小心。 林琅的仙侠剧依然在古里影视基地开拍,我拿着林琅经纪人白慧给的证进去后,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通知林琅,却刚好撞见一个剧组在拍戏,似乎是两个女人勾心斗角的古装戏。 我还没见过现场拍戏的,有些好奇,就站在原地看了看。 “项罗敏儿,本宫告诉你,要想在宫里站住脚,就对本宫客气点儿,不然,待到本宫当上皇后的那一天,有你好看。”衣着华丽的女子细声说着,柳眉冷竖,趾高气扬。 身穿石青色锦袍的清丽女子,闻言不自在地低了眉眼,软软绵绵的声音自下传来,听在耳里,痒在心里。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太子妃今日这话可不要让旁人听了去,否则……是要受罚的。再者……”她低声笑了笑,抬眼看娇媚女子,阴阳怪气道:“未到圣上宣布圣旨的那一天,谁是皇后谁是奴,还不一定呢。” “你……”娇媚女子被她此话噎住,身后太监宫女数名都看着,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举起柔若无骨的手,朝清丽女子的脸上呼啸而去。 “啪——” “啊——”清丽女子痛呼一声,脚下不稳的摔倒在地,她捂着疼痛的脸颊,满眼憎恨地望着娇媚女子。 娇媚女子也没有了下面的动作,她居高临下看着她,红唇轻扬,笑的傲气。 我看得一头雾水,场面却由此定格,忙着道具打光的工作人员一动不敢动,个个维持着最後的姿势或站或俯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停!” 像是导演的人把手里剧本一丢,站起身噌噌噌几个箭步冲向那两人,不一会儿震耳欲聋的的声音传来,“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演戏,懂不懂演戏,能不能演戏?就这么一巴掌的戏你们ng了四十多回了,你们还敢不敢拍着胸脯跟我说你们是专业演员?” 他这一嗓子连我都被吓到了更别说演员,我不禁想到林琅,想他拍戏时也是这样? 而刚刚娇媚女子全然没了刚才在剧中的嚣张跋扈,此时就是神色平静地听从导演批评,眉眼间有方才没有的淡然和冷漠。 相比她的淡漠,那清丽女子自从地上站起来就没给过好脸色看,她正拿着小化妆镜照自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不知道会不会肿起来啊……” “肿!肿成猪头就好了!”导演挥手把她的镜子打到地上,指着她鼻子说:“蒋依,亏你还是个拿了年度最佳女主角奖的演员,怎么连个打耳光的戏都演不好?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是个迫嫁王妃,你嫁的是个不受宠的王爷,你爱慕的男人是太子,你想当皇后。种种情绪加在一起,你要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怒,要有对太子和皇后之位的欲望,要有隐忍,还要有爱不能言的苦楚,可你这么场戏演下来,我除了看见你的愤怒和欲望之外,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这能怪我吗?我本来角色琢磨的挺透彻的,是对手让我没办法入戏,你看看她……”蒋依指着娇媚女子,“景容说台词的时候一顿一顿的,影响我发挥。还有阿,打我还打的那么重,是不是故意的啊!这种不是借位就好了吗!” 叫景容的听她这么说,淡淡一笑说:“是导演要求我真打。” “就是我说的怎么了?”导演瞪着刚要发难的蒋依,大嗓门又开始了新的教育,“蒋依,你入这行十二年了,有很多事都不用我说。你说说你,付出了十二年好不容易得了个最佳女主角,你那狐狸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你也好意思把错都怪景容身上,她是个才入行两年的新人,以前也只拍广告,这是她的第一部电视剧,比你当初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蒋依,今天我把话给你放这儿了,这场戏你要是在过不去,就换人。” 说着他掉头就要走,蒋依听他说要换人,急了,“导演!我是女主角,怎么能随意就换掉呢!” 导演转身看她,笑了,“女主角就不能换了?蒋依,娱乐圈不好混,从你混了十二年才混了个最佳女主角就能看出来。” 蒋依的脸,顿时绿了。 “哦,对了。”导演一拍脑门,又走了回来,“景容,刚才演的不错,台词那样说挺有感觉的,你最近状态挺好,继续努力,千万别骄傲。有空的时候去跟剧组里那些老前辈多交流交流,虽然他们不是这剧的主角,但能学到不少东西。对你只有好处没别的。” 景容神色淡淡:“谢谢导演,我会的。” “好,去休息会儿吧,这么长时间也够累的。待会儿继续。”导演说完,又伸手指着我这边,喊:“还有那谁,站远点儿,都穿帮了。” 我顿了顿,往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似乎说的就是我。 导演被我逗笑了,“别看了,就是你。上一边去。” “……不好意思。”我抱歉地说着,忙又走开去给林琅打电话。打电话时我想起来,景容这个名字上次听谁提起过,好像差一点就要和林琅拍戏的一个女配角。 我边想着边按照林琅说的找到他新的剧组,他说他今天没有夜戏,收拾一下待会儿卸了妆就能一起出去吃饭。 收拾好东西我跟他去化妆室,进去后发现已经有人在了,是景容,我还以为我们走错了地方。林琅却让我进去,说是场地不够用了,两个剧组合用的化妆室。 进去后,林琅对景容打了招呼,景容问了句:“下戏了?” “嗯。你呢?还有几场?”林琅随口问道。 景容淡笑:“六场。” 林琅“哇哦”了一声,说:“辛苦了。看来你要熬夜了。” “习惯了。”景容看了眼手机,对林琅说我先过去了,就走了。 等她走后,林琅开始卸妆,我坐在一边问道:“她是不是曾经有机会和你一起拍《利剑》的?” “嗯。后来被投资商给撤了。”林琅冷笑道:“因为她不愿意陪着去吃饭应酬,她当时签的公司又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公司,根本保不住她。” 我点点头,林琅又说:“不过她现在换公司了,所以慢慢就有戏接了。你知道她的新公司是哪家吗?” “……轻禾?” “嗯。还是萧何亲自出面把她带走的。”林琅说看萧何对她的重视好像是想把她培养成轻禾的一姐,但她本人似乎没有那么重的野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问林琅你怎么这么了解?林琅说这在圈子里都是摊开的事实,基本大家都知道。 我笑着点点头,说原来这么回事。 林琅卸完妆后我们就去影视基地的小餐厅里吃了顿饭,他问我的近况,问我在秦家过的怎么样习不习惯,我说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然后他打量着我的脸说:“我看也挺好,至少比原来胖了点儿。哦对了,你说你去秦家的公司里上班了?” “还不算上班吧。今天是第一天,都在看公司的资料。”我把我和秦斯隐的对话跟林琅简单说了下,林琅倒是支持秦斯隐,说他想的是对的。 对于他附和秦斯隐我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得知我做试衣模特后他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对,但也也没表现出完全的赞同。 “听说裴寂和秦曼珠订婚了?”林琅突然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嗯了声,他笑着说:“真意外。”我也笑,还是嗯了声。 他看着我说:“那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什么什么想法?” “他都订婚了,你还不想找个男朋友谈恋爱吗?” 我一愣,说我没有这个想法。 林琅说:“你不能一直都一个人。你需要有个人照顾你。” “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我说这件事你不要替我操心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你怎么看着办?再随便找个人嫁了吗?”林琅显然对于我和程易安结婚的事还耿耿于怀,他蓦地握住了我拿筷子的手,直视我的眼睛说道:“曼殊,你知道我……” 第66章 我们不会再有其他感情 我被林琅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更是被他认真的表情吓了一跳,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说:“林琅!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林琅盯着我问:“什么是不该说的话?你知道我要说些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心目中你始终都是我的弟弟。” “可我不想当你的弟弟。”林琅蹙眉说。 “林琅。”我认真地看着他说:“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亲情。因为除了亲情外,我们不会再有其他的感情了。” 林琅沉默地垂下眼帘,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又夹了一口菜吃下后才放下筷子说:“你和柳如冰怎么样了?”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你明知道我和柳如冰是捆绑炒作。”林琅看也不看我,语气也很冷淡。 我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我喜欢谁你心里清楚。”林琅瞪着我说道。 我拧起眉,觉得对话没法再进行下去了,就说道:“吃完饭了吗?吃完饭我们走吧。秦家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啪”林琅粗鲁地拍下筷子,拿起帽子戴上起身就去柜台付了钱。 走出餐厅,我让他回酒店,我自己打车走。他又瞪了我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大步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着实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回到秦家时,天都黑了,我问佣人其他人回来没有,佣人说只有曼珠小姐在家,还问我要不要现在吃饭。我说我在外面吃过了,然后就上楼准备回房间。 但我刚上去秦曼珠就从她房间走出来,她不冷不热地睨着我,我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林曼殊。”她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看她,没说话。秦曼珠笑着说:“在我家公司上班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以前累死累活要享受的多?以前是你供着别人,现在有爷爷大哥他们替你撑腰,就变成了别人供着你。” “你自己去体验一下不就好了。问我干什么?”我也笑,斜睨着她说:“还是说大哥他们不让你去?” “你!”秦曼珠恶狠狠地瞪着我,“林曼殊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你也休想代替我在秦家的位置!从订婚戒指那件事上你还看不出来吗?爷爷、爸爸、大哥二哥三哥,全都向着我。你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我一点也不气,平静地听着,笑道:“是吗?那也无所谓,至少你的未婚夫裴寂,向着我。” 裴寂是秦曼珠的死穴,四年前是,四年后依然是。 听我这么说,她就怒了,骂道:“林曼殊你不要脸!”接着挥手就朝我打来。 我抓住她的手腕冷笑道:“秦曼珠!订婚戒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已经准备把它淡忘了,但你要是再提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她愤怒地想甩开我,我抬手用力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老实说,被人这样对待过多次后,现在角色反过来了,还挺有意思的。 “林曼殊你干什么!”秦曼珠惊恐地抓着我的手,我说我不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井水不犯河水?”秦曼珠红着眼睛说:“这句话根本轮不到你来对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跟裴寂勾勾搭搭,他现在明明是我的未婚夫,你这样做就是小三你知道吗?我骂你不要脸骂错了吗?骂错了吗?” 我哦了一声,点头说道:“你还记得四年前的事吗?我和裴寂在一起的时候,你都做过些什么?” 秦曼珠瞪着我没说话。 “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我歪头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你约他吃过饭,装喝醉让他送你回家,装崴脚让他抱你,你四处散播他对你有意思的谣言,你还暗示过他你可以抚慰他的欲望……” 秦曼珠愕然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我接过她的话,笑盈盈道:“裴寂告诉我的啊。过去他的任何事都没隐瞒过我。前两天他还说你很吵很烦人,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你……” “你胡说!”秦曼珠尖叫起来,“裴寂和我订婚了!他喜欢我我喜欢他,不会那样的!” “人啊,最怕的就是自欺欺人。”我一边笑一边把手松开,退了一步说道:“要是真像你自己说的,你喜欢裴寂裴寂也喜欢你,那就请你好好地去和他在一起。别来我这里找不自在。不然裴寂也许就不是你未婚夫了。” 秦曼珠摸着脖子,闻言瞪着我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耸耸肩,不想再理她,脚尖一转就往房间走。可走了没两步,秦曼珠突然就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扯着,扯着嗓子问:“你什么意思!林曼珠你究竟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对裴寂有想法?你是不是还要跟我抢他?你说!你说!” 我就没见过这么魔怔的女人。 我烦躁地想甩开她,可她却拉扯着我死也不肯放手,我跟她僵持着,正要说你再不放手我就打人了,她却忽然就双眸一凝,松手使劲地推在了我的胸口。我没站稳,右脚下意识往后,却踩了个空。 原来我们在争执时就站在了楼梯附近,只是我没注意。 这一脚下去我直接歪着身子滚下了楼梯,我听到佣人的尖叫声,头被磕的比身上还疼,天旋地转之间我好像看见了秦斯隐的脸。 “曼殊小姐!”佣人冲过来扶我,下一秒我就听到秦斯隐叫了我一声,接着他就出现在了我旁边。 我头又疼又晕,身体也是到处都疼,秦斯隐把我半抱在怀里,让我别害怕,说马上带我去医院。我想说我没多大事,可气虚地不行,只能任由他抱着去了医院。 在半路上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病房里全都是人。 “醒了醒了!曼曼醒了!”秦斯越先注意到我,叫了起来,接着爷爷和秦文瀚就走到了病床边。 第67章 我不想看见她 我从楼梯上滚下,引起了秦家多数人的恐慌。所有人都围在床边问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一时间我耳边都被嗡嗡声给充斥了。 还好不一会儿爷爷就让大家都安静下来,我才有机会说我没事之类的安慰他们的话,老实说,被人关心的感受是真的不错。 得知我没事后,大家都明显松了口气,然后秦斯隐就问我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我沉默了下,看了一圈在病房里的人,秦曼珠不在,罗碧云也不在。 我笑了下:“没什么,不小心没站稳摔下来的。” “你可以跟我们说实话。”秦斯隐低声说道。 我说无凭无据,我再怎么说都只是我个人的片面之词,所以我还是不说了。 秦斯隐听了就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大家都没说话了,秦斯隐问我;“是曼珠吗?” 我默然地听着,没说是或不是。但就是这样,秦斯隐点了点头,让我再好好躺着休息,他拿出手机就走出了病房。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秦曼珠就出现在了病房里,我只看了她一眼就对爷爷说:“爷爷,我不想看见她。” 爷爷闻言便蹙眉看向秦曼珠,秦曼珠当即就大哭起来,也没隐瞒是她推我下楼梯的事实,她只是主张自己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 秦斯隐让她小点声,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在家里。 但秦曼珠就是嚎啕大哭,好像以为眼泪能解决一切。我听得心烦,冷嗤一声就闭上眼躺着,没多久就感觉秦曼珠被秦斯隐带了出去,接着爷爷他们也都出去了,留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 等人都走了,我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上有些地方疼而已,其它没有感觉。我想我立刻就能出院。 我边想着边捏着泛着淤青的手臂,病房门开了,裴寂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 我拧起眉看他,“秦斯隐他们不在门口?”不然裴寂怎么可能独自这样走进来? 裴寂听了随意一笑,说了句不在后就坐在病床边,他要来握我的手,我马上避开他,冷声说:“你别碰我,我可不想再被秦曼珠推下楼一次。” “不会的。”裴寂轻声说:“曼曼,我会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随便你。”我不在意地说道:“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扯上任何关系了。” 裴寂轻笑了两声,“不要再扯上任何关系了是什么意思?曼曼,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和秦曼珠除了一个名头没有别的实质关系。” “但我也跟你说了,就算你没有和秦曼珠订婚,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裴寂说:“我以为你会考虑。” 我冷冷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会考虑。我已经回答你,绝无可能。” “我都快记不清你是第多少次拒绝我了。”裴寂笑着说。 我扭头去看他,他温和的表情仿佛从未变过,“我也记不清我是第多少次和你把话说明白了。但我们再继续这样纠缠下去的话,还会有更多次、无数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知道,此路不通,你不妨另辟蹊径。” 裴寂对上我的眼,嗓音带着某种特殊的喑哑:“通不通,总要试了才知道。” 在他的注视下,我觉得自己脸颊慢慢发烫,过了很久我才平静地问:“裴寂,你真的不恨我?” 我的话音才落,只感觉到有力的手指攥紧了自己的手臂,然后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只看到高大的身影倾向我,瞬间将我压在病床上,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都能感受到他喷洒在我脸上的温热的呼吸。 “恨。”他看着我的眼睛,“所以只有把你困在我身边一辈子,才能消除我对你的恨。” 什么谬论! 我恼怒地想推开他,脸一阵白一阵红,我死死盯着裴寂,不顾一切地喊道:“走开!” 裴寂笑得温文尔雅,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用力地想要推开他,可他纹丝不动,我瞳孔闪烁,咬牙切齿道:“我说你走开!” “曼曼,你到了秦家后对我越来越有底气了。” “是!”听着他的话,我毫不犹豫的承认,“马上走开。不然我就大喊大叫把秦家所有人都叫来,让他们看看你对我在做什么,让秦曼珠看看你对我在做什么。你想把事情闹大吗?” 眉头微动,裴寂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他真的放开了我,坐正了身体:“虽然我很想把事情闹大,但只是这样还不算大。” 我不懂他的意思,却也没问,就让自己沉默地坐在一边。 裴寂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也没接,就对我说了句“是华青”后就起身要走。走出去了两步,我没忍住叫了他的名字,他回头看向我,我抿唇犹豫了一阵子说道:“谭羡想要拉拢秦斯隐。” “我知道。”裴寂笑了,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 对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很好奇,但我也不想问,扭过脸就不看他了。耳边有轻轻脚步声,头上蓦然放了一只手,我惊了下,头立即就被扭过去,裴寂吻了吻我的唇。 “裴寂!”我惊怒地喊道。 裴寂笑了笑,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不要担心他后就走了。 等他走出去我才后知后觉地说:“谁担心你了?” 裴寂刚走,爷爷他们就走了进来,我没见到秦斯隐和秦曼珠,但看他们的表情我想秦曼珠也能做到瞒天过海。我垂着眼帘想了想,低声说道:“爷爷,你不要想太多了。我真的是自己摔下楼梯的。而且你看我也没什么事,真的不要紧的。” “曼曼,你别再为曼珠说话了。爷爷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爷爷沉声说着,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很严肃。 我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下午两点我出院回家,回到家我发现罗碧云和秦曼珠正在客厅里抱头痛哭,地上还有两个行李箱。而消失了一下午的秦斯隐则站在一旁,用冷漠到底的目光看着她们。 第68章 我想搬出去住 秦文瀚见状问了句怎么回事,秦斯隐没说话,罗碧云和秦曼珠母女两个也没说话,就是抱着头在那儿哭个不停。 秦斯隐让秦斯年先把我送上楼去休息,刚好我听她们哭也很烦,就上楼回了房间。 晚上吃饭时我没下去,是佣人送上来的。 我问佣人下午秦斯隐和罗碧云母女两个是不是发生了争吵,佣人起先摇头不说,被我恐吓着才道出事实。原来是秦斯隐要让秦曼珠从楼上搬到楼下去住,但是罗碧云不同意,意思是说要让秦曼珠从楼上搬到楼下去的话还不如让她们母女两个都搬出秦家。有意思的是秦斯隐居然同意了,还命佣人收拾出了她们二人的行李。结果之前还很有底气的罗碧云就傻眼了,行李在眼下她也不走,就和秦曼珠一边哭着一边哭诉命运的不公。这一哭就哭到了刚好我们进门。 听完佣人的转述,我笑了起来,挥手就让她出去了。 带着愉悦的心情吃完饭,佣人又来收走餐具,在楼下餐厅吃完饭的秦斯隐走了进来。 不等他开口我就说道:“大哥,你来的刚好,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秦斯隐挑了下眉,拉过我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下,示意我说。 “我想搬出去住。” 我说完秦斯隐就蹙眉,沉声道:“为什么?因为今天的事?如果是因为今天的事,你……” “不是。”我打断他要说的话,“我只是觉得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生活。虽然你们对我都很好,但我认为我搬离这里能过得更自在舒心。”我不怕说了实话会让秦斯隐生气,因为若是真正的家人,就不该有假话。 而秦斯隐也并没有生气,他只说我应该去和爷爷说这件事,爷爷答应了他就不会反对。 “你不能帮我去说吗?”我看着他,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去说爷爷一定不会同意,但你去帮我说爷爷一定会同意。我相信你。 秦斯隐听了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知道了。“我等会儿去找爷爷。”他应下来。 我笑了,问他:“好,我的事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我没有可说的了。”秦斯隐说:“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决定让曼珠搬出去住,但你已经先提出了,我再说这个就没有意义了。” “哦。这样啊。”我抓了下头发,笑笑,其他也不想多说。说了也像是在为难他。毕竟秦曼珠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和秦斯隐聊了会儿,他就离开我的房间了。我叮嘱他不要忘了去帮我跟爷爷说,他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秦斯隐已经算是秦家的新任家主了,有他去帮我找爷爷,结果就很明显。第三天,我收拾了行李从秦家出来,搬进了秦斯隐购置的一处公寓里。这是他唯一不肯让步的地方,他要求我必须住进这里。他是说公寓离秦宅不远,可以方便我经常回家看看,也方便我一个人住有什么事的话他们赶来也会快一点。 公寓他找人打理过了,我只要把自己带进去的东西放好就行。秦斯隐要帮我,我让他赶紧去公司上班,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走后,我随意打开电视听着声音开始忙活,是一个财经频道,上面有主持人像是正在采访一个业内名人。 我扒着行李箱扫了一眼,听到主持人在问:“傅先生,我们聊了这么多,我还没有请问你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开拓国内新事业吗?还是您要将您的事业重心转移到国内来了呢?” 镜头从主持人微笑的脸上转移到一张五官立体深刻的脸上,我皱起眉,看到电视屏幕上显出他的名字——傅一寒。 我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去拿遥控器关了电视,心里有些茫然。 傅一寒居然回国了? 兀自发了会儿呆我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想他,反正应该也碰不上面。 这样安慰着自己,我把行李都整理好,却忘了之后该干些什么。幸好纪禾及时打来电话通知我,因为明月湾温泉度假村的宣传片正式上线,而现在入了秋天,气温逐渐变凉,度假村的人越来越多了。江闻声就提议让我和纪禾再去度假村一次,免费让我们在那里游玩三天,算是给我们额外的福利。 当然我是不太想要这个福利的,但耐不住纪禾喜欢泡温泉。而刚好她刚结束一场蓝血,要休息几天,借着机会就要我陪她去泡温泉。我只能应下。 我在电话里跟纪禾说了地址,纪禾开车来接我。 她问我怎么从秦家搬出来了,我说住不惯。纪禾不知道我从楼梯上摔下的事,我谁都没说。 到了明月湾温泉度假村后,我们直接由服务员领去了房间,江闻声已经帮我们搞定所有事物,在这里的三天我们只需要尽情享乐就好。虽然我并不觉得会有多快乐。因为我老是怕遇见裴寂。而老天不止一次向我证明,我怕什么就来什么。 安然度过前两天的我,在最后一天撞见了裴寂。那天是度假村举办的bbq派对。 我被纪禾硬拉着挤进了人堆里,我们站在烧烤架这边,而裴寂他们就拿着酒杯穿着宽松短t站在烧烤架那边。我扫了一眼就低下头,纪禾却不断地捣着我的胳膊说:“哎哎哎,你看见了没?站在裴寂旁边那个,身高有一米九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说过。”我说着,旁边有个人递来一串烤肉,我道了声谢塞进了纪禾手里,希望她能少说话多吃肉。 但吃肉纪禾也不闲着,对我说:“他是美国华裔,叫傅一寒。裴寂当初能从死刑到被判八年,多亏了他肯让他的律师团队帮忙。” “哦。”我应了声,抬头看了眼对面,傅一寒在和他们说话。他的感官非常敏锐,几乎在我看向他后他就朝我看来,看到我他微微笑了下,我点了下头。裴寂注视着我。 我抿了抿唇,低声对纪禾说:“我能不能先回房去休息?” 第69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我想退场了,纪禾自然是不肯放我走,她瞪着眼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正想说话,对面的唐凛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换作以往纪禾肯定是跟我打个招呼就去了,因为唐凛是她的靠山。但今天很奇怪,纪禾明明看见了唐凛却装作没看见似的,我看了她一眼,想到刚刚我们来时她好像也没跟唐凛说话,我有些顿悟了,两人大约是又吵架了? “唐少爷叫你呢。”我低声说道。 “管他叫不叫呢。”纪禾难得有点脾气地说道,冷哼哼地翻了白眼:“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低头了。每次都是我先跟他认错。” 我看了唐凛一眼,他脸色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倒是对着我举了举酒杯笑了。 我问纪禾:“怎么了?又因为什么?” “没什么。”纪禾显然是不想说,我也不多问,反正两个人的事真的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别人只能看个表面。然而被纪禾的事一打岔,我想走的念头就没那么强烈了。 我跟她一起吃着别人送的烤肉,陆知非叫我们去他们那边坐,我是坚决不想去的,但耐不住纪禾就是喜欢热闹。即便是她跟唐凛正处于冷战中,她也不介意去和他坐在一张桌子前。 而我能确定的是,陆知非就是故意的。 因为我的右边坐的是裴寂,而纪禾的左边是唐凛,我们两个人挤在一起。 裴寂递给我一杯杨梅汁,对我说:“解腻。” 我一声不吭地接过喝了一口,陆知非在裴寂右边,弯着腰看着我说:“林曼殊,我看见你跟纪禾的宣传片了,不错啊。拍的跟广告大片一样,那质感那画面。” “是摄影师的功劳。”我笑了笑。 “对,摄影师很重要。但是里面的人物同样也很重要。”陆知非喝了口酒,把酒杯放在桌上,两手在空中描绘着:“你看你俩浴衣一脱,那身材那曲线,不愧是做模特的人。” “你怎么那么猥琐!”很久不见的裴因捏了个葡萄丢向陆知非,“你也不看看都谁在这儿就敢说这种话!当心明天给你穿小鞋。” 陆知非哈哈大笑:“裴因你能不能闭嘴?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情势不同了吗?那俩你看,谁也不搭理谁,纪禾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俩你再看,裴寂跟林曼珠的一个爹的妹妹订婚了,那他俩就是个亲人关系了。那我说这话完全就没问题了。谁敢给我穿小鞋?唐凛?裴寂?别闹了快喝酒!” 陆知非这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明知有些事不能大庭广众地说出来他却偏偏就是喜欢干这种事。 我垂着眼帘看手里的杨梅汁,听到有人笑了起来,“收到裴寂订婚请柬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惊。没想到会那么突然。” 我抬眸看向傅一寒,裴寂说:“我也觉得很突然。所以结婚这件事会慢一点,要考虑清楚才能做决定。” “这个说的没错。“傅一寒叠着腿,整个人入乡随俗穿得非常随意,一点也不像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他那样西装加身,头发梳高,商人范十足。而且他说话非常字正腔圆,一点都不像常年生活在美国的华裔。 他歪着头看对裴寂说:“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契合的人度过一生,是很困难的事情。遵从你的心,你才不会后悔。” “鸡汤啊鸡汤。”陆知非感叹道。 傅一寒笑了:“事实上你们还小,或许还没经历过。” 傅一寒今年三十八岁,比裴寂他们大了整十岁,单看外表看不太出来,但从他谈吐间却能了解到这个人有裴寂他们没有的成熟男人的气质。 也因为他大了十岁,所以他说裴寂他们还小便没人能反驳,都笑了笑。 裴寂说:“我会遵从我的内心,不会后悔。”他看着我,说道:“同样我也希望有些人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后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坦诚。” “有未婚妻了还暗示你?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纪禾贴在我耳边暗戳戳地说道。 我没应声,全当没听见的。 这时,傅一寒看着我说:“这位是林曼殊林小姐吧?” “我是。”我点了下头,“您好,傅先生。” “你好。”傅一寒笑着说:“几年不见,林小姐容颜依旧。”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没说话,陆知非说道:“傅先生,你说这句话,不怕傅太太听见了生气?” “我太太很大方,也很乐于面对现实。林小姐长得漂亮,难道不是事实?”傅一寒风趣地回答了陆知非的问题,又惹起他们一阵畅快的笑声。 笑完了,傅一寒像是随意地说道:“裴寂都订婚了,林小姐还没有男朋友吗?” “……我已经是离过婚的人了傅先生。” “哦?是吗?”傅一寒摇摇头,“林小姐的前夫看来是没有福气。” 我说:“也许是我没有福气。”没有福气去过一个平常人家的生活,总是要被搅进风波中来。 傅一寒听出我的话外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我身边的裴寂,接着他说道:“林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这次跟我回国来玩的,也是美国华裔。人品家世都不错。而且他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模特,我想你们应该会聊得来。” “不……” 我才说了一个字,裴寂就直接替我说道:“不用了。她现在不缺男朋友。” 傅一寒笑而不语地看裴寂,裴寂淡淡地说:“当然以后也不缺。” “傅先生是在问我。”我说。 裴寂扭头看我,定定地,他蓦然对我笑道:“我不能帮你回答吗?” “不能。”我断然地否定了他,对傅一寒直言道:“傅先生,我谢谢您的好意。但因为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我现在对男人和婚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现在我只想安静平和地过好每一天。” 陆知非看着我说:“我还真是头一回听到有女人把这种话拿到明面上来说。还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厉害了林曼殊,看样子你真被前夫伤的很深啊。” “不,我只是赞同纪禾的说法,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顿了顿,我意识到说的不妥,看向挑眉的傅一寒:“傅先生除外。” 第70章 裴寂对你如旧 一句“傅先生除外”让氛围变得异常起来,我能感受得到几道怪异的目光定定的在我脸上,包括纪禾都奇怪地看着我,好像我说的这句话存在很大的问题,或者是我这句话让她觉得不对劲。但我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相信傅一寒也不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因为在我说完以后他就笑了,还笑得很开心。 裴寂看着淡淡问道:“怎么?你和他很熟悉?” “不熟悉。”我说道。 裴寂噙着笑说既然不熟悉,你怎么就把他划到好男人类里了? “直觉。”我随意地回答道,看了他一眼,他笑着点点头,大约是勉强接受了我的说法。 傅一寒会回国出乎我的意料,和他偶遇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我心里也很清楚我们是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我想这应该真的只是一次偶然,不必放在心上。我想过了今晚之后我们不会再碰面了。 但令我意外的是,bbq派对快结束时,傅一寒竟然主动邀请我一起去走走。当时裴寂他们都在,周围氛围也已经逐渐变得安静起来,他的这个邀请可以说是没有逃过任何一个人的耳朵。 我诧异地看着傅一寒,还没想好是要接受还是要拒绝,傅一寒便笑着又问:“林小姐?” “我……”我张了张嘴,裴寂便握住了我的一只手问傅一寒:“傅先生,你这样做似乎不合规矩。” “别想太多。”傅一寒笑出声,说:“只是想和林小姐随便聊聊。我很爱我的太太。”他说的是真的,只是现在这个场面下就显得很虚伪。 裴寂漠然地看着他,“傅先生,我对于你当初出手相助很感谢。但是林曼殊不是你能动的人。” 傅一寒笑着歪了下头,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想了想,轻轻挣脱了裴寂,站起身问:“我们去哪里走走?” “哪里都可以。”傅一寒边说边看了眼裴寂。 我让纪禾等我,就跟傅一寒脱离了人群,走出大概二十米远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裴寂喝着酒看着这边,面无表情。我回过头来,叹了口气说:“傅先生,你为什么要去激怒裴寂?” “没什么。”傅一寒背着双手慢慢地走着,笑着说:“只是觉得这样做很有趣。你不觉得吗?” 我笑了两声:“看不出傅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 傅一寒笑笑,看着我随意问道:“最近几年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说比起现在的生活,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平凡的日子。哪怕那时候我过的很累很苦,但至少我不用每天都胆颤心惊,至少不用怕自己是不是又成为了大众的焦点。 “虽然现在是比过去有钱了,但我过得并不开心。”我说我没办法开心起来。 傅一寒说:“因为裴寂?” 我垂着眼帘看脚下,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也许你可以试着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傅一寒轻声说:“裴寂如今已经比四年前成熟稳重了很多,也许是四年的监狱生活磨练了他的心智。我想他知道了你为他做的事之后,你们之间的隔阂就会烟消云散了。” “会吗?”我停下步伐,不相信地说:“我认为不会。就算他放下了,我也放不下。而且,傅先生,我们不是签了合同吗?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除了我们,不能再被别人知道了。尤其是裴寂。傅先生,你答应过我的。” 傅一寒没有停下,他走在我前方,背影高大。 “林小姐,我是答应过你。但偶尔我和我太太也会想,我们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 我无声地笑了笑,大步跟上去走在他旁边,低声说:“傅先生,对于您和您的太太,我永远都抱有感激之情。” 傅一寒扭头看我,我说:“如果当初不是你们,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裴寂。那我才会真的悔恨终生。傅先生,你们做的不过分,因为我们是签了合同等价交换的。不是吗?我至今还记得您对我说的那句话,您说您是个商人,您只做盈利的生意。” “你还记得。”傅一寒笑了,“事实上我当初会说这句话,也只是想吓唬一下你这个小姑娘而已。毕竟我也担心你是一时头脑发热才找上我。” “而现在一切事实表明,傅先生,我们是双赢。您和您太太得到了想要的,我也能再看到裴寂好好地活着。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抬头看着天空,今晚有好漂亮的一轮圆月。 傅一寒沉声说:“但你付出的代价……” 我打断他的话:“那不重要。对于我来说,只要人能活着,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重要了。”顿了顿,我又说:“反正我和裴寂也没有可能了。” “但我看裴寂对你如旧。” “但我却不能对他依旧。”发生这么多事,我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接受裴寂。那样我就太卑劣了。 傅一寒说:“你为他做的还不够?” “我想是不够的。”我苦笑着说道。 傅一寒看了看我没再说话,我反倒是像终于找到个能把所有心事说出来的人,接着就说:“我或许从谭启死的那一刻就走错了。在裴寂入狱后我经常就在想,如果我没有听谭羡和徐司廷的话,而是第一时间找裴寂或者是报警的话,又会怎么样?” “不论是找裴寂还是报警,结果都会比现在好。因为你是正当防卫。” 我点点头:“对,现在我明白了。可太晚了。”如果当时我能理智地想清楚,我想我大概也不会受谭羡和徐司廷的摆布。“可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我弟弟的换肾手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行呢?” 傅一寒听了,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真的认为裴寂在你弟弟身上从来没有下过心思?你确信他每一次告诉你他会帮你弟弟寻找合适的肾源都是在欺骗你或者敷衍你?” “……我想他不会骗我。”我的声音变得干涩,说道:“从来都是我骗他。” 第71章 把我赢过去 我从没有真的认真地去怀疑过裴寂,我只是偶尔会对他产生一些迷惑。 每当我去医院看林琅时,医生告诉我林琅的病情又加重了或者是告诉我肾源问题真的很难那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时,我都会想裴寂究竟有没有帮我找寻适合林琅的肾源。我想也许归根结底是我对裴寂还不够信任。所以才导致有了今天。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彻底的。”傅一寒说道。 我勉强地笑了笑,却说不出话来,老实说这对我而言绝对不算是夸奖。 傅一寒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在我右前方,“也许你正是因为习惯左顾右盼瞻前顾后,才促使你和裴寂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或许你该试着再去相信他一次。我想你所顾虑的事情他都会帮你解决。” 听了傅一寒的话,我没有任何的触动,反而觉得有些疑惑,因为在我印象里傅一寒从来都不是会多管闲事甚至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人,他真的就是个很纯粹的利益至上的商人,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他绝对绝对不会去插手或过问。 “傅先生。”我慢慢开口。 傅一寒脚下没停,只是侧首回看了我一眼。 我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不,也许我该问,你为什么要叫我单独出来散步聊天?这会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的。当初我们的合约上不是都写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吗?” 傅一寒轻笑道:“你不用过多的担心,就算他们怀疑了,也不会查到什么。至少对于发生的那件事,我处理的很干净。我对你说这个也纯粹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 “朋友?”我笑着说:“傅先生太看得起我了。” “不要妄自菲薄。秦家的女儿,走到哪里都不该是你这个样子。”傅一寒虽然定居国外,但是对国内发生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就连我这样的小事他都了如指掌,真是很厉害。 “傅先生回国是为了什么?准备开拓国内的新事业吗?” 傅一寒说:“不,只是我太太想带着孩子回国玩一段时间,刚好我前段时间也接受了国内的两个采访,顺便就一起回来了。” 我点点头,随口问道:“那怎么今天没有见到傅太太?” “她带着孩子在她父母家。” “那傅先生你们什么时候返程?” “半个月后吧。怎么?”傅一寒看着我。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傅一寒笑了声,问我:“想和我太太见一面吗?” “不了。”我平静地说:“不论怎么想,我都认为我不该和傅先生一家人有过多的接触。说的直接一点的话就是,傅先生,现在我身边发生的麻烦事已经很多了,若是再被人察觉到我和您之间的一些蛛丝马迹,我想我的世界真的会大乱的。还是希望傅先生能遵守当初合约上的条款,今天之后就当做是陌生人。” 傅一寒看了看我,笑道:“不管是四五年前还是现在,林小姐都能让我产生一种惊奇的感觉。好吧,既然林小姐都这样说了,过了今晚,我们将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了。” 我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敢对傅一寒说出这种话的人没有几个,我也很清楚自己有多不知好歹,可我认为傅一寒是真的能理解我的,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我抿了抿唇,低声说:“谢谢。” 之后我陪着傅一寒又随意走了走,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返回,回去时纪禾已经喝醉了,正躺在躺椅上休息。我走近去叫她,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就不理我了,我叹了口气,拖起她准备把她带回房间去,但是唐凛却拦住我说他来。 “你们不是正在吵架?”我问道。 “谁说的?她?”唐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像是完全不在意我说的。 我说:“如果你们正在吵架冷战中,我想我不能把她交给你,不然她明天醒了一定会埋怨我。我还是自己把她送回去吧。”我假意笑了笑,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纪禾就想走,但是说实话,以我的力气想带醉酒的纪禾,实在有点困难。 唐凛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就笑出了声,他弹掉烟蒂,直接把纪禾扯过去抱起来,对我说:“那我帮你把她送回去。ok?”说完也不理我了,跟裴寂他们打了个声招呼就率先走了。 我见状要跟上去,裴寂却拉住我笑说:“你还去干什么?” “你管我。”我甩开他的手,他松了手,又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了他旁边,“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他说。 我呼吸一滞,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反驳。陆知非说:“你慌什么。你看纪禾醉的跟个死鱼似的,唐凛能对她做什么?你至于像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护着她吗?” “你才老母鸡!”我皱着眉回了他一句,身体却没再动。但心里想的是等会儿回去要先去纪禾房间看一眼,确保她没事我才能放心。 裴寂拿了一杯果汁塞进我手里,问我怎么突然就从秦家搬出来了。 我说不然呢?等着在秦家让你未婚妻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弄死我吗?我说我还没活够,暂时还不想死。 裴寂听了脸上还没什么表情,他还没说话,陆知非就嚷嚷道:“林曼殊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弱了?你不是比秦曼珠大一两岁吗?拿出你当姐的威严来啊。你这搬出来了不就等于示弱举白旗了吗?” “示弱?举白旗?那不是要开战后才会有的事情吗?可我不记得我和她宣战了?”陆知非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还没宣战,就已经输了。”陆知非笑着说道。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旁边裴寂噙着淡笑问:“输在哪儿了?” 陆知非摊手说:“这不很明显的事情吗?爱情、亲情,你说说她哪一样赢了?” 裴寂一脸认真地打量我,“我倒是觉得她哪里都赢了。亲情上,秦家人除了秦文瀚和罗碧云母女,对她都很好。爱情上就还差一点而已。” 我嗤笑:“哪一点?” “把我赢过去。这一点。”裴寂笑着说。 第72章 抢男人这种事,我不是很擅长 把裴寂赢过来? 我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笑道:“可我并不是很想赢。毕竟抢男人这种事,我并不是很擅长。” 裴寂听了淡淡而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心里隐隐也松了一口气。老实说,我更不擅长和他理论。 半个多小时后,派对结束,我和傅一寒道了别后就匆匆忙忙往纪禾的房间赶去,裴寂闲适地跟在我身后,我也没搭理。远远地还没走到纪禾房间门口时,我就看见靠着墙在吸烟的唐凛,他低着头,侧脸有些冷硬,见惯了他邪笑的模样,乍看他如此我还真有一点点的不适应。也不知道他和纪禾之间出了什么矛盾。 我走过去本想问问他纪禾睡着了没有,但一想他对我的态度一向都是爱答不理的,干脆就还是自己进了房间去看。 纪禾的确是睡着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衣服没脱妆也没卸,就一双拖鞋在地板上。我帮着她换了睡衣卸了妆,卸妆时她迷迷糊糊地抓紧了我的手说着胡话,说着说着还流了眼泪,我看在眼里。 帮她整理好我离开她的房间,出去时唐凛和裴寂就站在廊檐下一起吸烟说话。听到关门声他们两个齐齐回头看向我,我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又拿卡进了自己房间。 但是过了还没十分钟,我房间的门铃就被人按响,我知道是裴寂,但我不想开门。 “干什么?”隔着门板,我平静地问道。 裴寂似乎笑了一声,“想和你聊聊。” “刚才这么多人已经聊的够久了。”我觉得基于裴寂已经和秦曼珠订婚这一事实,我实在不该和他产生过多的纠缠,对他对我都没好处。 裴寂说;“曼曼,你知道我要聊的与他们无关。” 我沉默了一会儿,“也跟我无关。” “不,跟你有关。”裴寂否定我的话,大概是见我不开门,他直接就这样问道:“你和傅一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熟悉的?” 这个问题很要命,但好在我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说:“不是因为你我才认识的他吗?”当初裴寂和傅一寒有过短暂性的接触,而在那段期间我一直都陪在裴寂的身边,所以我和傅一寒会认识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我们现在这样熟悉比较奇怪。毕竟裴寂和傅一寒都不会像我和傅一寒那么熟悉。 裴寂似笑非笑地声音传来:“曼曼,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我想我错了。”裴寂蓦地这样说道,我抿了抿唇,裴寂接着又说:“我应该直接去问傅一寒,我想从他那里会比较容易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很清楚傅一寒是不会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裴寂的,但听裴寂这样说了我依然避免不了的紧张和慌乱,但好在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用镇定的语气回道:“你随意。但不论你是问我还是问他,答案都不会有变的。” 外面变的安静,好像裴寂已经离开了,我从猫眼往外看去,果然是不见了裴寂的身影。难道他真的跑去找傅一寒了?傅一寒好像是明天早上离开,今晚的确要在这里住下。 我咬了咬唇,开门想往两边看看,却不想门一开裴寂就笑着从旁边站了出来,甚至很迅速地就将一只手搁在了门框上。 “你……”我惊讶地看着他,心想真不该这么容易就被他骗到。 “你不是说要去找傅一寒?” 裴寂淡淡挑起半边眉,“你很怕我去找傅一寒?” 我笑了,“有吗?我累了,睡了,你也早点回房去休息吧。”我退回房间去关门,但裴寂挡着我关不了门,我蹙眉瞪着他,他说:“让我进去。” “虽然明月湾是裴企的,但至少这间房间目前是由我入住的。” “让我进去坐一会儿我就走,不过夜。”裴寂有些无奈地笑着,我仍然瞪着他,他说:“或者我们就这样僵持一晚上,我也不是很介意。” 我张了张嘴想说无赖,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放下手转身走进房间,裴寂跟了进来。 他倒是真的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也没说话也没有奇怪的举动,但我还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便硬着头皮去了卫生间卸妆洗脸,本来是想洗澡的,可他在我去洗澡心理上总是觉得不太对劲。 洗完脸出来,裴寂在阳台上吸烟,我站在原地顿了会儿,还是选择默默地爬上床去睡觉,反正他说了他一会儿就走。 吸完一支烟裴寂重新走进来,我听到他很轻的脚步声,可我没睁眼。 “睡着了?”他轻声问我,我也没有回答。 他似乎就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直到我全身都僵硬地不行时他才伸手替我拉了拉被子,然后便替我关了灯离开。 他走了,我却睡不着了。 睁眼到凌晨五点时才浑浑噩噩地睡去,但没睡多久就被一个电话吵醒,是秦斯隐打来的。我茫然地接起,“喂”了一声后意识就不太在线了,连秦斯隐说了些什么都没怎么听清,只模糊地听到什么“爷爷住院”类似的字眼。我一个激灵睁大眼,坐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刚才我没听清。” “爷爷中风住院了,你马上赶回家一趟。”秦斯隐冷声说道。 “我知道了。” 匆忙收拾了东西拉着行李箱离开房间,去退房时却刚好看到同样正在办理退房手续的傅一寒,他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看我很急的样子就问道:“怎么了?” “秦家老爷子中风住院了。”傅一寒对我的情况还算了解,听我说了就没再多问。 办好退房手续,我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傅一寒叫住我说:“坐我的车,我送你。”我犹豫了下,他又说:“在这里你临时要打车不太方便。” “那麻烦傅先生了。”我歉意地说道。 傅一寒点了下头,他身后的助理立即上前拎起了我的行李箱。 坐在傅一寒的车上时我在给纪禾发消息,告诉她我突然有事先走了。消息刚发出去,我就接到了来自裴寂的电话。 第73章 中风?冲喜? 对于裴寂的这个来电,我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接,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铃声一直在响以至于傅一寒不能忽略,他便随意地扫了一眼,接着就轻描淡写地说道:“接吧。” 他这么一说,原本还在游移不定地我瞬间就笃定了起来,看了看他点点头,接通了裴寂的电话。 “喂。” “你退房了?”裴寂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平静的,好像并没有因为我突然地离开而生气。虽然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裴寂会生我的气。 我“嗯”了一声,说道:“有事。”想来应该是前台小姐通知的他,不然这么早的时间,他怎么那么巧我刚退房他的电话就打来了。 听我这样简短的回答,裴寂也“嗯”了一声,问道:“坐傅一寒的车走的?” “嗯。他看我拉着行李打车有点困难,就说送我一段路。”老实说,我莫名地有点心虚,这种对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我像是背着裴寂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明明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关系。我心底叹了口气,又悄悄地看了眼身旁的傅一寒,他也正拿着手机像是在和人发消息,心思好像不在我这边。我就稍微感觉轻松了些,对裴寂说道:“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林曼殊。”裴寂忽然低声叫了我的名字。 在我记忆中,他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完整地叫过我的名字了,因此初听到我便先是愣了愣,接着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他说些什么。 但我屏息等待了好一会儿他也没说话,我皱了皱眉,正想问你要说什么时,他却又蓦然的笑出了声。 “没事。挂了吧。” 说完他便首先挂断了电话,留我一脸莫名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大概是见我的表情异样,傅一寒问了句。我摇摇头把手机收起来,说:“没什么。” 傅一寒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并不多问。 车型持续行驶了大半个钟才到了秦家大门外,我开车门下车时礼貌地邀请傅一寒进去坐坐,傅一寒谢绝了,说他要赶回去看他的太太和儿子。 “那傅先生慢走,路上开车小心。” 我看着傅一寒的车离去,随即便拉着行李箱快速地走进秦家。秦斯隐是要我直接回家来的,我本以为应该会要我去医院。 进了客厅,我发现秦家的人都在,除了秦老爷子。我先叫了声“大哥”,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才转向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却不敢多想。 佣人上来接过我的行李和包,我走过去什么也没问,就看着秦斯隐,我知道不论什么结果他都会告诉我的。 “回来的这么快?”秦斯隐让我坐下。我说是一个朋友送我回来的。他点了点头。 “爷爷中风了,严重吗?”我问道。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以至于我把事情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我看着秦斯隐,秦斯隐看了眼秦文瀚,似乎是在问你说还是我说,秦文瀚摆了摆手表示他不想说话,秦斯隐就垂下眼眸低声对我说:“偏瘫。” “怎么会这样?爷爷的身体挺好的,怎么会突然中风?”秦老爷子的身体好是真的,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坚持每天早晨起床晨练,生物钟比秦斯隐都准,怎么会突然中风呢?中风不是该有先兆的吗? 秦斯隐说:“医生说了,爷爷年纪大了,什么都有可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老实说我并不是很难过,只是心里多多少少地有一些不舒服,因为秦老爷子对我是真的好。 我问秦斯隐我现在能不能去看看秦老爷子,秦斯隐说可以,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现在秦老爷子中风,言语混乱、意识不清,模样有些不太好看,即便我去了说话了他也不会认出我。 “我知道。”我说。 秦斯隐带我去了秦老爷子的房间,进去后我发现有三位医护人员正在照顾他,我走到床边去看躺在床上的老人,眼眶没来由的就热了。 “……爷爷?”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秦老爷子中风了,就像秦斯隐提前告知我的一样,他根本听不懂我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我是谁。我站在一边看着,也没有问医生怎么才能治愈他,因为我心里很明白,有任何可能治愈的方法,秦斯隐都会妥善地去处理好,不需要我瞎操心。 从秦老爷子房间出来,我还没能找回精神。秦斯隐带我回到客厅,还没坐下,罗碧云就说:“斯隐啊,刚我跟你爸商量了件事儿,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秦斯隐抬眸看向她,我也是。罗碧云用手肘捣着秦文瀚,让他赶紧说话。 秦文瀚看样子是不太想说的,一脸的不情愿,我看了眼一旁冷眼旁观的秦斯年和秦斯越,不知道罗碧云又想做什么幺蛾子。 “哎呀你快说啊!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这可是个喜事儿!”罗碧云对秦文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秦文瀚约莫也是被她折腾地实在没辙了,就对秦斯隐说道:“斯隐,我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曼珠跟裴寂结婚,好给你爷爷冲冲喜。” “对!冲喜!说不定这一冲,老爷子就好了!”罗碧云兴奋地附和道。 我荒唐地看着秦文瀚和罗碧云,秦斯隐冷嗤了一声:“冲喜?” 罗碧云说:“对啊!你看老爷子突然就中风偏瘫了,这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吃饭聊天呢,今早上就这样了,肯定是受了邪风了。我们啊弄个喜事儿出来给他冲冲喜,这古时候的人不都兴这样吗?一冲准好。” “一冲准好,这么厉害?赵医生都说中风难治呢!”秦斯越撇嘴道。 “哎,斯越你别不信。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保准管用。不管用能传下来?”罗碧云笑着看秦斯隐,“斯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秦斯隐拉我坐下,淡淡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罗碧云急了:“怎么?你不答应?让曼珠嫁人给老爷子冲喜你都不愿意?” 秦斯隐笑:“小妈,您是真不懂?男方娶妻才是给家里冲喜,女儿嫁人可没有这一说法。” 罗碧云脸一下子黑了。 第74章 夜长梦还多 最终,关于秦曼珠和裴寂的事情,秦斯隐也没有松口的意思。任凭罗碧云怎么说,难听的话说了不少,好言好语的也说了不少,秦斯隐就是雷打不动地咬定这件事他需要等爷爷清醒了去和爷爷商量,因为爷爷是秦家的一家之主。 罗碧云气得不行,却又拿秦斯隐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气的瞪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秦文瀚后“噔噔噔”地就跑上了楼。 这段时间以来我看得很清楚了,秦文瀚在秦家说话是一丝分量都没有,虽然爷爷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但秦家一旦有什么事情爷爷只会找秦斯隐商量,而从来不会找秦文瀚。大概这和他平淡的性格有关。 谈话结束,我以为我可以先走了,却没想到秦斯隐把我单独叫去了他的私人书房。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他的书房,进去后我觉得比起书房,这更像是个办公室,格局简单又沉闷。 我看了一眼就问他有什么事,秦斯隐没说,就让我先坐下。我坐下后,他给我接了杯水递给我,我接过来刚喝了一口,就听他突然问道:“你和裴寂最近怎么样?” 我毫无心理准备,当即就愣了下,甚至差点被水呛到。 “什、什么怎么样?”我放下水杯,不解地问道。 秦斯隐笑着坐在我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好像我在明知故问的表情,我还真被他看的心虚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我有在努力地和他划清界线。”顿了顿,我又说:“但我想我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做到真正的泾渭分明。” “或许你也并不需要那些时间。”秦斯隐说道。 我看向他,他说:“虽然我并不是很希望裴寂成为我的妹夫,但感情这种事,谁也勉强不来。刚才我之所以不向罗碧云做出表示,就是因为我看透了裴寂和曼珠之间毫无可能。尽管他们已经订了婚。裴寂喜欢谁,我想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没有说出来,只能说明他还没有等到最佳的时机。” “……我并不是很在意那些。” 秦斯隐问:“你不喜欢裴寂?” 我咬着嘴唇,“我爱他。” 秦斯隐微笑道:“那你在怕什么?” 我在怕什么? “我怕的东西太多了。”我怕他在监狱的那四年成为我们之间永远无法抹去的沟壑,我怕我杀了人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败露出来,我怕我带给他更多的厄运让他为难,我怕我做过的事情成为他的心头刺。 我沉默着,秦斯隐说:“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达到巅峰时,你所畏惧的东西都将不值一提。” 我知道他这是在鼓励我勇敢,可我做不到,因为他不知道这其中都发生过什么事。 我盯着地板,像个哑巴一样安静了很久,才说:“我不可能和裴寂在一起。因为我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我抬眼看向秦斯隐,他的瞳孔明显放大,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震惊的表情。 “你说什么?”秦斯隐蹙眉问道。 有些事一旦开口,再说就会容易很多。 “我说我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我笑了笑。 秦斯隐盯着我,仿佛是想要看出我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但我不会说谎,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裴寂入狱后,有人一心要把他往死里整。裴家的律师被人暗中收买,裴寂被当庭判了死刑。虽然这其中我的功劳最大,但我……我承认走到那一步完全是我没能和裴寂好好沟通的结果。我不能任由裴寂背着黑锅死去,于是我找到了傅一寒。” “傅一寒?”秦斯隐眉头蹙得更紧,“你为他……” 我点点头,说道:“裴寂的父母一直在求傅一寒的金牌律师团队能够帮忙扭转局面,但是傅一寒一直都没有答应,他说他不参与国内的势力斗争。我听说后找到了傅一寒,我也求他,跪下求他,可他依然不答应。直到我撞见了他因为身体不好无法受孕,而努力喝中药调理身体吐的晕过去的妻子。” 当我面对傅一寒,对他说:“我可以为你和傅太太做代孕工具。”时,看到傅一寒和他太太叶泠熙脸上惊讶却并无反感的表情时,我心里就知道我成功了。 尽管傅一寒的太太叶泠熙还是想要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孩子,可她的身体实在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负担,医生也说了就算她努力怀孕了,也会有很大几率流产,叶泠熙的身体也会受到严重的损害。 傅一寒深爱他的太太,所以他不允许叶泠熙冒那种生命危险。 在他们夫妻两人一番商量后,我们双方签订了保密合约,我就成为了一个代孕工具。 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悲哀的,可在我看来,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我都深深地感激着傅一寒和他的太太。因为如果不是他们,裴寂也许就死了,因为我死了。可是如今他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这不就比什么都要好,比什么都重要了吗?至少对我而言是的。 合约签订后,我检查了身体,确保没有问题后我就必须要到国外去隐秘地进行所有该有的流程。但当时我被徐家和谭家紧盯着,裴家还无时无刻都想要我付出代价,迫不得已的,我在一次走秀时故意从t台上滚了下去,摔断了右脚的脚踝。我痛苦的尖叫声几乎能够划破秀场的屋顶。之后徐家将我送出国治疗,治疗我的医生成了傅一寒的好友。一切都实施的天衣无缝。 “不过这个计划还是出了点小差错的。我怀孕七个月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造成了胎儿早产。所幸孩子除了瘦弱了点并没有大碍,傅先生他们也没有对我苛责。后来我休养了一段时间,就让他的医生朋友帮我做了完美的证明,我就顺利回国了。虽然裴寂还是坐了牢,但我知道傅先生的律师团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不愿意再和裴寂在一起?” 面对秦斯隐的问题,我点了点头。“对,我不能这样和他在一起。我甚至都不敢向他坦白。” “你怕他不原谅你?” “……我怕他原谅我。”我始终在伤害他,他却一直在原谅我。我怕裴寂原谅我,我怕自己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原谅,明明所有的错事都是我造成的。 秦斯隐说:“你应该把你为他做的事告诉他。” “我不能。”我说:“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就已经违背了我当初签下的保密合约。我不能再把这件事告诉裴寂。我不希望傅先生一家人因为我而不开心。” “你……” “大哥。”我打断他还想继续说的话,“我和裴寂不可能的。我希望你能在为我保密的前提下,去帮我和他好好谈谈。好不好?” 秦斯隐看着我,脸上没有表情,我恳求地看着他,他低低地说:“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谢谢大哥。” “你没有事情瞒着我了吗?”秦斯隐问。大约是我代孕的事情太让他惊讶了。 我愣了下,摇头说:“没了。” 其实还有,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他了。 胎儿早产时我生命垂危,摘除了子宫,终生都无法再受孕。也因为这个,傅一寒和他的妻子对我愧疚万分。 除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我这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当一个母亲的感受。我也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但这件事我不想说,就让它永远烂在我心里。 后来秦斯隐真的替我去和裴寂进行了一场谈话,究竟说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但从那以后,裴寂再也没有勉强过我。他和秦曼珠解除了婚约,秦曼珠大闹了一场,却也无济于事。 裴寂继承了裴家的家业终日忙碌,我一边跟纪禾忙工作室,一边偶尔去精神病院看望我的生母。有几次刚好碰到了裴寂送花,他也只说是顺路过来看看,很快就会离去。 据说裴寂的父母在逼他相亲,但都被裴寂一一挡了回去。圈子里有人在传他在等谁,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究竟等的是谁。 再后来波云诡谲令人目不暇接,谭家破产,谭父被追债者逼得跳楼,谭羡被发现暴尸荒野;徐家徐司廷成为了新的家主,徐司琅也就是林琅将股权转换成了二十个亿,退出了公司股东代表。不出一年,徐氏濒临倒闭。 裴寂生日那天,我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我问他是不是你做的?他似乎喝的有点醉了,笑着问我什么。 我没有再问,听着他的呼吸声,说道:“裴寂,祝你三十三岁生日快乐!” 他回复我:“好。” 我们相继沉默,他说:“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 “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我不说出来,能实现我愿望的人,又怎么能知道我许的愿是她能为我实现的?” 挂断电话后,我吹灭了桌上蛋糕的蜡烛,周围陷入混沌的黑暗。 裴寂,夜长梦还多,你就不要再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