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游戏:她眼睛所看到的》 消失的她(1) 初弥刚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趴在桌子上。 她没抬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环顾四周,黑板,课桌椅,讲课的老师,初步得出结论,这里是个教室。 讲台上的老师讲的正起劲,唾沫横飞,周围同学听得似乎也挺认真的。 教室里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外,很安静。 纸张和笔端相对滑动的声音,很清晰。 一般来说,这样的班级不是实验班尖子班,就是已经在上高三,没时间玩了。 观察了一下周边的人,初弥得出第二个结论:第一排靠近门口的男生,她右手边隔两个位置的女生,还有站在教室后面表情略僵硬的女人,都是玩家。 记清楚玩家的模样后,初弥翻开书本第一页,上面写着原主的名字:安馨 [玩家进入鬼校副本。 主线任务:活过两天 支线任务(选做):还原噩梦经过] [任务提示:请在五分钟内确认自己的身份,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注:此为必做任务一,任务失败直接淘汰出局。] 脑子里传来系统的声音,第一个任务通常并不难,完成任务的信息通常就放在玩家的旁边。 初弥面色不改,动作自然地翻开原主的其他物品。 【我来了初弥小姐姐~~~撒花撒花!】 【初弥小姐姐的直播不容错过,就算熬夜我也要看!】 【我押这次是灵异副本[玫瑰花x5]】 【+1】 【校园女鬼什么的,套路得人心啊。】 初弥在游戏里一般都会把直播间给屏蔽掉,不会专门地去看,所以直播间里的弹幕她并不知道。 此时,她翻到了一本笔记本,上面除了知识点外,还写了很多遍另一个人的名字——季言 这个季言旁边用红笔写了一个“渣”字,笔痕划破了一页纸,可以窥探出原主写这个字时气愤激动的心情。 下课铃声响起,讲课的老师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唉同学,你作业呢?” 前排的女生抱着作业走了过来,看样子她应该是个组长之类的角色。 “我忘家里了。” “那你明天拿来,一定要交。” “嗯。” 初弥应付完女生,准备翻到其他的东西。旁边的同学就消失了,眼前的女生也变了一个样。 女生,或者说是女鬼像报纸糊成的一样,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写满了字,黑的、红的、蓝的,每个字都刺破了她的皮肤,在她皮肤的颗粒层下蠕动,和血液一起染红了她全身。 【一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吗?】 【妈呀!我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跟我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对……坏话……” 女鬼奋力地想要说话,那张被粗线缝住的嘴巴上,黑色的血痂因为她的动作又流出了新的血液。红色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脓水,流到女鬼的嘴里,女鬼勉强的吐出几个字来。 “叶……然……不只有我……” 因为疼痛,她的喉咙发出“咔咔”的声音,犹如杀猪刀在铁板上摩擦。 女鬼因为说不出话,红了眼睛。 她紧紧盯着初弥,拿起两只尖锐的笔,朝初弥走来。 初弥一边快速后退,一边趁机观察她身上像蛆虫一样蠕动的字。 ——叶然……贱 ——下三滥 ——她……鸡 眼看着女鬼越来越近,初弥把眼前的桌子往外一推,凳子直接卡在了女鬼的头上。暂时拦住了女鬼的步伐。 初弥跑出了教室。 但跑出教室并不是办法,眼看着女鬼就要走过来了,初弥赶紧把门关上。 门后面传来女鬼指甲和铁门摩擦的“哗哗”声。 女鬼并不打算放弃,门有松动的迹象,但女鬼智商有限,并不知道门一扭就可以开。 初弥低下头靠墙往前门的方向移动,“嘭”得一声,女鬼从后门跑了出来,初弥赶紧从前门走了进去。 她缩在门帘和第一桌的位置底下, “哒哒哒”是鞋跟和地板敲击的声音。 女鬼站在她的面前,恐怖的字迹遍布她的小腿。 “划拉——” 女鬼把窗帘拉了下来。 庆幸的是,窗帘帮初弥挡住了身体,女鬼并没有发现她。 初弥紧紧握着手里的字典,黑暗中她只听到女鬼“咔咔”的声音。 这个女鬼是有实体的,如果女鬼发现她,用字典砸女鬼可以为她拖延一些时间。 “哒哒哒”,皮鞋的声音逐渐变小。 初弥松了一口气,直到十分钟后,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女鬼离开后,关上了教室的前门,因为后门的门锁被女鬼弄坏了,她只能用桌子勉强顶住。 最后她还拉上了一半的窗帘,剩下一半用来时刻观察走廊外面。 [请在教室内找出本游戏的主人公所坐的位置。提示:玩家仅有三次确认的机会。倒计时:十分钟。注:此为必选任务二,任务失败直接淘汰出局。] 看了提示词,初弥先上讲台看了座位表。 第四组的最后一桌——叶然 刚才那个女鬼的身上有很多个同样的名字——叶然。 因为后面的位置被打乱了,初弥也不敢随便确认。 最后,她在一张用红墨水写着“贱人”两个字的书桌前停了下来,确认。 [恭喜玩家完成必选任务,成为第二个完成必选任务二的玩家。请选择你的线索奖励。] 初弥面前的屏幕出现了abcde四个选项。 这是系统给予的线索,但是玩家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她选了个b,眼前浮现一行字:她最喜欢的课是英语课。 英语课? 【天呐,这个主播居然就这样完成了任务,我看完全程都不知道她干了什么。】 【楼上是新来的吧,给你科普一下。初弥小姐姐是新晋的实况游戏主播,虽然这才是她的第四个游戏任务。但初弥小姐姐并不比那些老玩家差。】 【逃生游戏,玩的就是心跳啊。不像隔壁的恋爱游戏,一到校园就是撩学霸校霸。[玫瑰花x5]】 【舍弃了隔壁的荒野求生,慕名而来。】 初弥走上讲台,墙壁上贴着一张课程表。 顶端写的是十二中学任课表。 英语-艾雪 [十分钟时间到。剩余玩家:21人。] “小馨,你还没走啊,和我一起去吃午饭吧。” 教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秋季校服的女生。 女生好像没看到教室的混乱一样,笑盈盈地对初弥提出邀请。 虽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很诡异,但为了保持自己的人设,初弥只能放下课程表,接受女生的邀请。 “小馨,今天中午你打算吃什么啊?我打算去尝尝新出的样式——泰式咖喱饭。” “那我选和你一样的吧。”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吃咖喱吗?” 女生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微笑越来越灿烂,也越来越诡异。 “小馨你撒谎了——” 初弥摇头,连忙否认,“我没有……” 女生发出“科科”的笑声,手臂呈现三百六十度的扭曲:“不!你撒谎了——你骗了我!就要付出代价!” 不得不说,当一个女鬼想要杀死你,还亲自为你挖坑时,说什么解释的话都没用。 初弥赶紧往楼下跑,庆幸的是教室在二楼。 操场上的树染上了红色,季节从春天跳到了秋天;日落西山,时间从中午跳到了下午。 初弥跑到一棵树下,长臂女鬼的手臂像是加了芥末的面团变成了面条一样,疯狂伸长,往初弥的脖子袭来。 初弥计算好角度,赶紧绕着榕树跑了起来,长臂女鬼的右手很快在榕树上打了个圈。 但长臂女鬼很明显的比缝嘴女鬼要聪明,她利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初弥的脚。 初弥被她猛的一拉,甩在了地上。 “嘶——”少女看了眼自己擦伤的膝盖,灰尘沙砾夹在伤口里,火辣辣的疼。 她来不及多想,又赶紧把注意力放在女鬼身上。 眼看着那只青筋毕露细长扭曲的手就要摸上她的脖子,她狠狠地拉住了那只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只手打了一个结。 长臂女鬼一愣,刚想把手解开。 初弥捡起花坛的一块裂开的瓷砖,用尽全身力气,往手臂上划,划开了一个一厘米深的口子。 长臂女鬼怒了,她的手指长出了锋利的指甲,瞬间划破了少女的脸。 长臂女鬼的优势在于她可以任意变长变短的手臂,但她的劣势同样是手臂。 因为手臂变得过长时,她的力量就会分散在手臂的各个地方,不能集中,因此手臂的各个部位会变得比正常时脆弱。 初弥忍着脸上的疼痛,一脚踩着女鬼的指甲,一手抓住长臂女鬼的手臂,狠狠地往那手臂上一咬,女鬼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但这还不够,初弥咬了两口后,吐出一口黑血,然后另一只脚用力地踩上了女鬼的伤口,“咔嚓”一声,长臂女鬼过度伸长的细骨头直接断成了两截。 趁长臂女鬼沉浸在痛苦中,初弥赶紧往另一栋教学楼的方向跑。 此时系统又颁布了任务: [请找到本轮副本的主人公。倒计时:二十分钟。注:此任务可选择做或不做,任务奖励为关于主人公的一条信息。] 初弥缓了缓,脸上的伤口虽然有些恐怖,但幸亏并不算深。至于膝盖,也还能忍受。但为了防止被细菌感染,有机会的话最好还是要消毒包扎。 思考了一下,她决定选择做这个任务。不过她并不打算立即盲目地去做。 学校这么大,二十分钟跑完全校找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的时间是傍晚。 叶然可能出现的地点有:教室、宿舍、食堂、卫生间 还有一个:英语备课室 一个喜欢英语的人,很可能是英语课代表,这个时候收了作业去交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教室和宿舍在两个不同的方向,而且就算去宿舍也不知道叶然的寝室是几栋几楼。 所以初弥选择了去英语备课室。 非常幸运的是,叶然就在里面。 初弥敲了敲门,艾雪和叶然同时抬起了头。 初弥发现叶然的表情出现一丝闪躲和不耐烦,艾雪倒是亲切地让她进去。 [玩家初弥找到游戏主人公叶然,获得“首杀”。奖励积分500。] 这次系统直接把初弥的名字全员广播,可见系统的阴险。 积分再多,顺利通关才能领取。 被人杀死,本轮副本中所获得的积分折五变成杀人者的。 在所有人在本局游戏中都没有获得积分的前提下,初弥首先有了积分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不仅会引起其他玩家的警惕,也会使她成为一个明晃晃的靶子,谁都想上来要一口。 初弥面色不改的进了备课室,然后拿起英语课本开始问问题。 确定艾雪和叶然暂时不会发狂后,初弥开始问其他无关学习的事情:“艾老师,你这里有绷带消毒水之类的物品吗?” 艾雪点头,然后把医药箱拿了出来,并询问初弥是否需要为她上药。 问了才说自己有医药箱,不问的话就直接忽略她脸上的伤口,这个副本的npc也真是够了。 初弥在叶然不满的视线下给自己的伤口消毒,然后贴上纱布。 初弥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备课室的墙面,上面挂着荣誉证书:十二中某某教师在第七届青年英语口语大赛中荣获一等奖…… 刚才在教室里贴的课程表也是十二中。 [二十分钟时间到。剩余玩家:9人。]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游戏玩家就从30人锐减到了9人,这个游戏里,鬼的杀伤力真的很强。 【啊啊啊,初弥小姐姐再次拿到首杀了!】 【不小心点进了直播间,然后发现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 【逃生游戏的首杀积分有点少啊,安慰一下主播。[玫瑰花x10]】 【主播居然破相了!呜呜呜——还我主播的倾城美颜![红包x15]】 包扎完后,初弥出了英语备课室。 就在她出去的一瞬间,英语备课室的门瞬间关上了,初弥回头时,原本英语备课室的牌子已经变成了语文备课室。 初弥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时间直接到了晚上。 弯月高高地挂在天上,泛着一股诡异的红色,整个校园被包围在清冷幽寂的月光当中。 这次系统把剩余玩家传送到了同一个地方——体育器材室 【密室逃脱开始的节奏。】 【隔壁的s上线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行,我还是抵制不了s的诱惑,我要走了。[玫瑰花x50]】 消失的她(2) 整个学校安静的可怕。 初弥的初始位置在角落里,这是个利于观察的位置。 目测全部目前处于一个幽闭的环境中,唯一的光线来源是窗外泛红的月光。 垫子、蔫了气的篮球、只剩两根毛的毽子……从四周的各类体育器材来看,不难猜出,这是个体育器材室。 剩下的九个人为五男四女,其中有一对姿势亲密,应该是情侣,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两人紧紧握着手,男的正在安慰自己的女朋友。 另外比较引人注意的是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大汉,他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电击棒。 站在大汉旁边的是一个拿着美术画板的少年,但他右手拿的不是画笔,而是一把匕首。 剩下的四个人,一个是穿着保洁员衣服中年妇女,一个是小香风的成熟女人,还有两个穿着厨师衣服的,身份应该是饭堂师傅。 这么说来,剩下的玩家,只有两个是高中生的身份。 本来学生身份是最好获取信息的,现在人数却成了最少的。可见学生身份带来的不仅是优势,更是危险。 “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刘仁,以前是做厨师的,现在是第九个副本了,你们可以叫我刘师傅。” 首先出声的刘师傅身上穿的也是厨师的衣服,他四肢发达健壮,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安全感和亲和力兼具。 九个副本,也可以称得上是老手了。 第二个出声的是保洁员阿姨。 “你们可以叫我红姐,我这是第六个副本了。” 剩下的玩家依次介绍。 那对情侣一个叫阿莲,一个叫阿蒙,才第二个副本,可以说是新人。 高中生少年只说了自己的姓沉,大家可以叫他阿沉,没有透露自己经过了多少个副本。 小香风的成熟女人和高中生一样,只说自己姓梁。 剩下的保安大叔说自己叫莽哥,经历了十三个副本。 另一个厨师装的小伙子有些腼腆,说了真名,但也没有透露经历了多少个副本。 至于初弥,捏造了一个假名“楚楚”,经历的副本数目倒是没隐瞒。 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后,大家心里也有了个底。 那个获得首杀的“初弥”,隐藏了身份。不过隐藏身份是正常操作,他们也不会直接指出来。 [玩家集结完毕。玩家剩余:9人。] [任务提示:玩家身处体育器材室中,请尽快找到线索,逃出体育器材室。注:此任务为必选任务三,任务失败直接淘汰。] 莽哥:“大家快点找线索吧,我们时间不多。” 莽哥经历的副本次数最多,由他领头也无非不可,大家都找起线索来。 因为光线不太好,所以玩家们的找线索的速度并不快。 “哎哟!谁打我的头?”站在球框旁的刘师傅惊呼道。 “哎呀——”这次被打的是阿莲。 初弥往地上摸了摸,然后摸到了一个滑溜溜的球型物品。 湿漉漉黏糊糊的触感让她头皮发麻。 她低头定睛一看,一只巨大的眼球正兴奋地看着她! “我靠——”少女忍不住吐了一句脏话。 她后退一步,右脚踩中了一个乒乓球,身体受力不平衡摔坐在一块软垫上。 以坐下的视线往暗处看,全都是——篮球大的眼珠子! 这些眼珠子眼白泛着红丝,瞳孔冷冷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梁小姐惊恐:“这、这些球——全都是眼珠子!” 莽哥:“快找武器,这些眼珠子有牙齿!” 初弥立即捡起一根棒球棒,眼球们兴奋地往她靠了过来,然后张开了嘴巴,没错,他们居然有嘴巴。 他们嘴巴里的牙齿呈锯齿状,初弥扔了一个乒乓球过去,乒乓球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看来不能打到他们的嘴,只能打其他的地方,因为一打到嘴武器会直接作废。 初弥先是试探地用力打了一下眼球的眼瞳。 “吱--”眼球发出了一声痛呼。 初弥:“打瞳孔的部分,不要打到他们的嘴巴。” 其他玩家听到这话,也跟着打眼球的黑色部分。 初弥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打了两下,眼球“嘭”得一声炸开了,溅了她一身恶臭的汁液。 所幸这些汁液只是臭而已,并没有腐蚀性,否则就完蛋了。 初弥更加奋力地棒打其他眼球。 二十分钟过后,玩家们终于把所有眼球都打死了。 虽然体育器材室弥漫着一股酸臭的烂鸡蛋味,地上也全是碎成渣渣的眼球,但玩家们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通通都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初弥身下的摸着软垫,有几处触感与其他地方不同,要硬上一些。 她把软垫拿了下来,拿到窗前。 软垫上,有几滴深色的滴痕,初步判断为血迹。 【主播……像是在臭水沟里打捞出的一样……[红包x10]】 【楼上的形容……过于恰当了。[红包x5]】 【主播是看到什么了吗?光线有点暗,看不清。】 【已开夜视效果。】 【按照恐怖类副本,铁定是血。】 “楚楚,发现什么了吗?” “这张软垫上好像有血的痕迹……” 刘师傅走过来看,还真是。 “先放着,再去找找其他的。” 一点点血迹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体育锻炼有一定的危险。 要是谁摔着了见了红坐在软垫上,血不小心弄上去也正常。 而且刚才那些眼球泵出来的血也不少,说不定是刚才沾上的。 初弥听话的把软垫放下,眸光在软垫上皱的地方停留了几秒。 她上前又摸了摸皱的地方的横切面,有几个凹进去的地方。 软垫虽然叫软垫,但其实并不是很软。 里面填充的是硬泡沫,弹性还算不错。 一般人用力打在上面出现的凹痕,很快就会消失。 而她现在看到的这个抓痕,却还是那么清晰。 说明这个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垫子弄变形了。 而这个抓痕的形状,只有人的姿势是平趴或者跪趴在软垫上,才会形成。 坐着的话,凹痕应该出现横切面才正常。 平趴或者跪趴,这都不是普通体育运动会出现的姿势。 初弥想到了什么,在软垫两端的侧面切面摸了摸,果然还有凹痕。 这两端的凹痕,是人躺着才会出现的。 初弥蹲了下来,在地板上摸索着。 然后,她摸到了一瓶润滑剂。 初弥扯扯嘴角,把润滑剂放到了软垫的旁边。 【哈哈哈,我没看错吧,润滑剂!】 【不要污要优雅。】 【那块软垫肯定有问题。[红包x3]】 “这里,我找到了一张纸。” 出声的是梁小姐。 纸是从装羽毛球的长筒里找到了。 纸卷了起来,和长筒内壁几乎融为了一体。 纸的颜色和长筒内壁的颜色也很相近,如果不细心,就会被忽略过去。 上面横着看写着:‘3+6=9,7+11=29,41+21=124,110+257=1101 求:+5641’ “这张纸上的,应该就是密码了。” 莽哥接过纸条开口。 初弥看了眼上面的算术方式,其中的“+”号应该是代表了某种特定的运算规则。 她在脑海里把几种运算规则套了一遍,然后发现: 3x1+6x1=9 7x1+11x2=29 41x2+11x2=104 110x3+257x3=1101 也就是说,两个数分别乘以它们的位数,再加和起来就是最终答案,那么x5+5641x4= 密码就是: 这个密码的设计不算难,初弥估计最多十分钟这些玩家就可以推断出来了。 为了继续隐藏实力以便于暗中观察,她并没有当这个出头鸟。 少女沉了沉眸子,纸条的藏法也并没有多高明,出的问题也不算难。 可是系统真的有这么好心吗? 答案是不可能。 所以这个密室逃脱,重点不应该在逃脱,而应该在密室。 这个密室还有很多疑点没破解,她要再看看。 刘师傅见她继续去找线索,出声道:“楚楚,现在密码纸已经找到了,重要的是破解密码,你不用再去找了。” 黑发少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数学成绩一直不好,上了高中就没有及格过。我还是在这里找找吧,或许还能找到一点线索。” “这样啊……”刘师傅没再说什么,其他人显然也认为这里没什么好找的了。 不过既然这个女孩子想找,他们也不会阻止。 初弥注意到那个叫阿沉的少年似不经意地看了她几眼。 只不过这个不经意,她可不认为是真的不经意。 在另一个封闭的窗口,初弥发现了一个单词:help 后面p的尾巴不甚清晰,不注意看就会把它看成helo(直升机) 在角落里,初弥发现了几个残缺的棕红色脚印。 棕红色的脚印有被拖把拖过的痕迹,不过大致形状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脚印的大小不同,初步看一个是36码的圆头皮鞋,一个是42码的男士皮鞋,一个是44码的男士运动鞋。 两男一女。 其他地方初弥并没有再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时,不出她所料,有人破解了密码。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破解密码的居然是那个扮演清洁工的红姐。 红姐的面相憨憨的,有点中年发福的痕迹,可没想到她脑子却比其他人的要灵活。 面对众人有些钦佩和复杂的视线,红姐解释道:“我以前的职业是高中数学老师。” 玩家们:真是人不可貌相。 出了体育器材室,发现暂时没有危险后,玩家们各自行动起来。 只想完成主线任务活过两天的玩家,不需要去哪里找线索,只需要找到一个适合躲藏的地方就行了。 但如果是想要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就不得不在危险中行动了。 消失的她(3) 门外很静,徐徐夜风吹来淡淡的血腥味。 初弥辨认一下风向,这风是从宿舍那边吹来的。 阿沉用纸擦了擦匕首上的液体,开口问:“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阿沉问的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初弥和杨锋,两人都表示想要完成支线任务。 红姐和那对情侣决定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先离开了。 莽哥和刘师傅打算去综合楼找线索,初弥和杨锋则打算去教学楼。 计划出现了分歧,玩家们决定分开行动。 最后初弥、阿沉、杨锋、梁小姐四个人一起去教学楼。 莽哥和刘师傅一起去综合楼。 阿沉走在最前面,第二是梁小姐,初弥走在第三,杨锋走在最后。 “噔——噔噔噔——” 诡异而空灵的钢琴声从b栋教学楼中传来,一连串的音符时快时慢,让人心头发颤。 梁小姐皱眉,仔细辨认后道:“这是……《kiss the rain》。” 初弥:“要去看看吗?” 阿沉停顿了一下,道:“来都来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直走到教学楼的楼梯口,除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钢琴声外,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阿沉停了下来,回头。 “灵异副本,危险无处不在。你们三个小心。” 少年的话音刚落,黑压压的楼梯口就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啼哭声断断续续的,混杂着钢琴声,在安静的校园里,诡异至极,让人毛骨悚然。 令初弥意外的是,杨锋居然站了出来,他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以前打游戏最擅长的就是灵异类游戏。按照套路,令人害怕的地方,就越可能有线索。虽然我也怕,但上个世界我也是灵异副本,有一定的经验,就让我当个出头鸟吧。” 阿沉点头,把领导权交给了杨锋。 于是走的顺序成了杨锋,梁小姐,初弥,阿沉。 初弥在其他玩家眼里就是个长得比较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虽然能在游戏里活下来的玩家一般都会有自己的底牌,很多看起来不起眼的玩家很有可能是大佬。 可是初弥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普通,经历的副本数量也称不上多,所以其他玩家大多都觉得她没什么能耐,喜欢将她安排在中间的位置。 这是初弥第三次被人安排在中间位置了。 对此她真不知道该说这些玩家好心保护她还是小瞧她。 楼梯里的光线很暗,一层层的台阶只能靠感官去踩。 初弥很明显的感觉到,温度降低了。 “等等。已经是第二十六层台阶了,不应该有这么多。” 这是少女第一次说话,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声音软糯,语气清冷。 “我下楼梯时数过,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一共有二十八阶。如果上面就是出口的话,就算环境再暗不可能一点光亮也没有。” 杨锋站的正是第二十八阶,他抬了抬脚,轻轻一伸,上面不是平面,而是——空的。 杨锋差点被那强劲的吸力吸下去,万幸他只是脚尖碰到了一下,奋力挣扎还可以逃脱。 不过他因为惯性快速往后倒,被阿沉和梁小姐拉住了。 “差点就没命了。”杨锋的声音带着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害怕。 在黑暗的楼梯中,四个人谁也看不到谁,只能用语言来表示自己的存在。 如果杨锋踩空了,梁小姐也不会注意到杨锋的消失,同样初弥也不会注意到梁小姐的消失,后面的阿沉亦是如此。 那么,他们四个就不明不白的团灭了。 目前他们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待在这里,想办法上去。 另一个是先下去,再去看看其他楼梯。 阿沉主张先下去,可初弥却没动。 他们四个的领头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了,所以阿沉杨锋梁小姐也没有动。 “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少女的语气是确定无疑的陈述句。 [恭喜玩家回答正确。这里是“噩梦”的开始,玩家获得“噩梦”碎片一枚。] [玩家剩余:8人。时间剩余:23小时41分。] 【领导权的归属最终还是在初弥小姐姐手里啊。】 【前面三个副本也是,玩着玩着,领导权就变了。】 【刚才我开了夜视,好像看到了一个红紫色的屁股……】 【肯定是那个婴儿!没错![红包x5]】 【楼上似乎很激动啊。[玫瑰花x5]】 【……】 初弥眼前的景象换了一个。 校园的楼梯口处,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正是叶然。 叶然走上楼梯,突然,一位男生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正好停在了她的脚边,血流不止。 叶然吓了一跳,勉强恢复理智后赶紧去找老师。 画面到此停止了,眼前的楼梯也恢复了正常。 “上去吧。”初弥出声。 她不知道身后的两人有没有看到“噩梦”碎片,但他们两个看没看到于她而言没什么影响,所以她并没有问。 他们顺利地走到了教室,走廊的灯还可以开,可一闪一灭的,平添恐怖,还不如不开。 钢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梁小姐忍不住开口道:“她现在弹的是《眼泪》……” 走到钢琴房,几人都没有上前。 “叮叮噔噔”的钢琴声越来越刺耳,却又弥漫着沉重的哀伤。 初弥探出一个头,钢琴椅上空无一人。 她改变了观察的方向,一双血淋淋的手映入眼帘。 那双手的切口十分整齐,像是被人用刀从手腕处砍断的一样。 手上的每根手指,都被两根银针戳穿,银针的针孔上穿着一条红线。 红线紧绷着,弹钢琴的手犹如提线木偶,被另一双看不见的手控制。 手指上的白骨,因为弹琴的动作太快,而露了出来,白骨上的皮肉将掉未掉,那双手仍在尽情得弹奏着。 梁小姐见初弥面色正常,也探出了个头,当看到那双诡异的手时,她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 梁小姐捂住嘴巴,面色惨白,虽然她很想吐,可她还是忍住了。 钢琴曲逐渐停止,那双手又弹起了另一首曲子。 梁小姐惊恐地抓住了杨锋的胳膊:“这……这是……” 初弥帮她补充:“《dance to the death》。” 木偶的死亡舞步。 杨锋十分懊恼,“怎么办,早知道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别出声,我们先离开。” 少女面色冷凝,压低了声音。 她刚站起来,右手手腕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嘶——” 初弥把戳中手腕的针拔了出来,眸底闪过一丝郁色:“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无数根针从四面八方射了出来,每根针后都穿着一条红色的丝线,阿沉使用技能卡,开了保护屏障,把银针阻挡在外面。 阿沉大喊一声,“快走!我的屏障只能坚持十分钟!” 四个人在屏障的保护下从天桥走到了a栋教学楼。 初弥:“前面高二(7)班是叶然所处班级的教室,去吗?” 阿沉叹了口气:“我们既然选择了要完成支线任务,就不能逃避。更何况,她已经盯上我们了,就算躲起来也没有用了。” 杨锋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梁小姐意识到他的不靠谱,转身去拉初弥的衣角,可见是十分有眼力了。 四人走到了教室门口。 梁小姐忍不住吐槽道:“这教室怎么这么乱啊。” 阿沉回头看了初弥一眼,意味深长,“你可真厉害。” 初弥:“……”不就是为了躲避鬼的攻击把教室弄乱了吗,这是很正常的吧。 “呜呜呜,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少女的哭声弥漫在教室里,委屈、压抑、不甘、愤懑不平…… 哭的人,正是叶然。 四人小组没有冒然行动,而是在教室窗口观察着叶然。 “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叶然突然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只是那眼神,却阴翳的很。 “不是,我们相信你。”杨锋摆摆手赶紧开口。 这时候不和npc交流,等npc发作了,他们连交流都不用交流直接逃跑算了。 不过显然叶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的。 “你们说相信我,你们相信我什么?!” 叶然的声音里充满着恶意。 三人小组根据游戏惯例知道:只要他们回答错误,叶然就可以攻击他们了。 初弥眸子闪过一丝精光,系统给的支线任务是“噩梦”还原,虽然有时间限制,却没有说是什么具体时间进行还原。 现在看来,找线索的过程中同样需要进行还原。 “我们相信你没有推他下楼,你是被诬陷的。季言才是凶手,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渣!” 叶然诧异地看了少女一眼,然后有些不情不愿地消失了。 消失之前她的面容大改,肢体扭曲。 初弥观察着叶然的身体,损伤多集中在腰骶部;四肢长骨扭曲骨折,腰部几乎横断。 叶然的死状十分凄惨,初步判断为跳楼死亡。 阿沉和杨锋都别过了眼,梁小姐直接转身了,这模糊不清的面容,他们真的不敢看啊,胃里的食物翻滚。 【初弥小姐姐到底是怎么推断出剧情的啊,听得我一脸懵逼。】 【说高大上点就是线索加大胆推断,说的明白点就是线索加猜。虽然猜的成分居多,但不得不说这个主播真的是胆大心细。要是猜错了,boss就发作了。】 【这个boss看起来死的好惨啊,我都直接按马赛克了。】 【法医专业初步判定为高坠伤。】 【妈呀!想按马赛克不小心按了近镜头!吓死我了。[蛋糕x5]】 【楼上威武。[奶糖x3]】 【……】 面对其他三人的疑惑,初弥并没有解释的欲望。 “进去吧,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初弥先一步进入了教室。 跟在后面的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跟了进去。 说实话,刚才初弥说的那句话也有猜的成分在里面。 游戏一开始她就观察了所有人,自然也观察到了季言。 后来所有npc消失后,通过座位表,她也知道了季言是谁。 第一次观察时,初弥虽然没看清季言的脸,但看到了侧脸,还算英俊。 可为什么安馨在季言名字旁写个“渣”字呢。 虽然不排除安馨因为告白失败之类记恨上季言,才说季言是渣。 但也可能是安馨看到了什么或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这样说的。 系统安排的角色一般都不会是什么路人甲。 安馨这个角色应该也不是。 又由此可以大胆的推测,是不是安馨看到了季言推人下楼梯,然后把这事放在了刚好在上楼梯的叶然身上。 但是安馨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所以只在笔记本上写了“季言渣”三个字。 虽然逻辑上漏洞很多,但也不是不可能。 初弥刚才也是在赌。 如果说错了,正面刚不行,跑就是了。 但如果不猜,连正确的几率都没有,只能正面刚。 因为已经确定了季言是重要人物之一,所以初弥首先去翻季言的抽屉。 还真别说,让她翻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是在笔记本的夹层里找到了,藏的很隐蔽。 照片上的女生上半身没穿衣服,看起来十分青涩。 她的脸用手臂遮住了一半,从没被遮住的那半,可以辨认出她就是叶然。 叶然的表情里有恐惧、羞耻、愤恨,很显然这张照片并不是她自愿拍的,而是被胁迫的。 另外两张照片同样是这样的照片,但并不是同一个人。 初弥把照片放了回去。 联想到体育器材室软垫上的抓痕和血迹,她的眸光暗了暗。 诬陷、威胁、强暴吗。 还真是人渣一个,令人恶心。 杨锋和阿沉同时找到了一条纸条,纸条里艾雪被提到了多次。 因为第二个任务“找到叶然”时,叶然是在艾雪旁边被找到的,所以他们认为艾雪也是关键人物之一。 果不其然,在翻了几个位置后,他们找到了有关叶然和艾雪的信息。 ‘艾老师根本就是多管闲事,叶然她根本就是在装。’ ‘叶然她怎么还不退学啊,勾引老师,勾引同学,听说还怀孕了,学校真的不管吗?’ ‘艾老师怎么回事啊,说什么事情真相还没查明不要乱说,真相都摆在面前了,还需要怀疑什么?’ ‘说实话,艾雪老师也挺婊的’ 这明显属于班上学生传的小纸条,三个人看着这张被撕了一大半的纸条,默默无言。 这次的剧情清晰明了,却也有些沉重。 初弥看着这几句话,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找完了整个教室,初弥并没有找到叶然的日记。 “你们这些纸条是从哪里找到的?” 初弥多问了一句。 梁小姐:“第四组的第一桌。” 初弥眯了眯眸子,第四组第一桌,是那个缝嘴女鬼坐的位置。 因为女鬼说了叶然的坏话,又写了这些字条,所以被叶然报复,缝了嘴巴,又在她身上写满字吗? “我们接下来去哪?” 杨锋开口询问,很显然他直接把决定权交给了初弥。 “去厕所吧。” 厕所这种地方,发生校园欺凌的概率很高,在这个灵异副本里的危险指数也不低,但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是知道有危险也一样得去。 【主播不要作死啊,按照鬼片定律,厕所为至凶之地啊!】 【主播会不会去男厕所……作为一个没有去过的男厕的女生有点好奇。】 【就算是去女厕,两个男生一个女生一起去……咳。】 【随时做好按马赛克的准备。[月饼x1]】 消失的她(4) 越接近女厕所,那股逼人的寒意就越渗人,让人如芒在背。 初弥搓了搓手臂,心道为什么副本的季节变了,她身上的校服就不能变呢。 秋装总比夏季好吧。 刚开始说自己擅长灵异副本的杨锋走在了最后,他双腿颤抖,声音带着些许惧意:“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杨锋的害怕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条通往厕所的走廊,还没走到一半,那股渗人的阴气就把他压得够呛。 再往下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阿沉也有退意,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就算走在前面的少女没开口要停下,权衡利弊之下若有生命危险,他也不会端着面子继续走。 在这些游戏副本里,有哪个副本是很好过。 在这些玩家里,又有哪个玩家是没有一点真本事的。 要是你觉得一个女孩子都没有退缩,自己一个男的却先喊停很丢脸,那就大错特错了。 但是阿沉想到另一个猜测,他并不是很想现在就走。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这位名叫楚楚的少女,就是那个获得首杀的“初弥”。 虽然这猜测有些不太靠谱,但他的“天赋”第六感,很少出错。 如果她真的是“初弥”的话,那么应对鬼怪时,他或许还能抢几个人头,沾点光。 至于梁小姐,已经铁了心要抱少女大腿了,一直紧紧跟在少女的后面。 距离不到二十公分。 “你们身上有什么道具或者技能卡可以用的?” 走在前面的少女突然出声,停下了脚步。 【来了来了,坑人的时候到了。】 【楼上的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手持辣条,边吃边看。[月饼x5]】 【话说回来,最近的打赏又多了好几种食物。[汤圆x3]】 【确实。[提拉米苏x1]】 一般情况下,人都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技能卡的。因为玩家被其他玩家杀死后,会有一定的机率掉技能卡。 要是把自己的技能卡说了出来,指不定会被人盯上。 道具只能交易不能掉落,所以说出来倒是没关系。不过显然三个人都不想提前暴露,所以都没出声。 初弥眼神凝重了一下:“它们,就要来了。” 少女没有说数量,可气氛却更沉重了。 阿沉杨锋从少女的表情猜出,这次来的怪很多。 阿沉不再藏着掖着:“我有二十张火符,技能是飞翔,冷却时间六小时。” 如果他们团灭,他的积分会倒扣800。 因为上个副本是中级难度,他倒扣了600积分,现在的积分剩余不到900,如果再倒扣的话,他不仅没有休息时间,没有积分买道具,还要马上进入下一个副本。 裸着进副本,这不是去送死吗。 梁小姐犹豫了一下,道:“我,我只有两张火符……” “我有只有五张灵符,其中一张可最多锁定三个目标。” 杨锋显然没把技能说出来,不过初弥也不在意,谁没几个底牌呢。 况且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可没说来几个怪,这三个人就把底交了一部分,这警惕心,不够啊。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红包x3]】 【主播演技不错啊。】 【我又回来了,隔壁高能!s徒手撕丧尸![奶糖x5]】 【楼上莫不是隔壁派来的奸细?想要引诱我们去隔壁看?】 “它们来了。” 紧随初弥的声音,前面出现了三团雾气。 雾气慢慢变大,幻化出四肢。 它们的四肢像被剥了皮的青蛙一样,泛着诡异的粉红色,看起来十分恶心。 “趁它们还没有化形,赶紧的。” 阿沉和杨锋还没意识到他们被初弥误导了,以为除了这三只怪,后面还有。 他们赶紧上前贴灵符。 雾气有腐蚀作用,杨锋的手不小心被伤到了。 初弥冷眼看着三只鬼魂,符纸对它们的伤害值不算高,物理攻击伤害值很低,但拖一拖多画几张灵符的话还是可以杀死的。 副本游戏和网游有相似的地方,比如说都会出现boss、精英怪和小怪,杀掉boss有几率掉技能卡,只要杀掉怪都可以获得积分。 积分相当于游戏货币。 但是,副本游戏和普通的网游也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普通网游有血条,副本游戏里是没有的。 至于普通网游里说的装备,全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卡。 在副本里,处于游戏状态时,不能进入系统商城兑换道具,只能和同一副本的玩家做交易。 这一点可以说是很坑了。 谁都不知道会被分配到什么副本,各种道具只能提前备好,以防万一。 副本游戏几乎混合了各种悬疑恐怖解密逃生游戏的所有内容,每个副本都有它的注重之处。 这个灵异副本很显然是解谜抗怪两不误。 目前的这三个鬼魂力量一般,算是小怪,但是后面的…… 她不敢保证。 她现在只剩十张火爆符,还是不要随便用的好。 虽然杀得怪越多,得到的积分越多。 可如果玩家在副本中死了的话,在副本中杀怪得的积分不仅会清空,而且因为玩家死亡也会被倒扣积分。 为了一点积分赌上自己性命,她没这么蠢。 总之这个副本越早完成越早离开越好。 “你们两个先拖住它们,我们进去找线索。” 初弥和梁小姐快速跑进黑暗中。 她推开厕所的门,淡定地忽略把手上的不明液体。 【前方高能预警!】 【前方肯定有鬼!】 【已做好打马赛克的准备。】 “滴答——滴答——” 梁小姐捉住了少女的衣角:“我、我第一次进灵异类副本,这、这不会是血吧……” “别动。” 初弥示意梁小姐看脚下。 前面一滩污血混杂着不明肉块,只要她一迈脚,就会踩到。 污血像是有意识一样,从外到内泛起涟漪,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的眼睛似被挖掉了,空洞洞的两个眼眶正盯着她们,她的鼻子下面空无一物,她,也没有嘴巴。 梁小姐被吓得往后退,初弥赶紧拉住她,以免自己的两张火符打水漂。 梁小姐往后看,她们的后面也是一滩污血,而污血中浮现的影子,是一张嘴。 那张嘴长在污血中,正好拦住了出口。 它张到了最大,嘴角裂开,像是在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梁小姐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这个女孩子拉住了她,她就没命了! 梁小姐跟着少女小心翼翼的跨过了污血,走到洗漱台前。 镜子里,倒映出一双贪婪洞窟的眼睛,这双眼睛扫视着两人,像是要把两人拆骨抽筋。 梁小姐简直要怕死了,但现在她们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滴答——” 初弥走到一扇半掩的门前,梁小姐瑟瑟发抖地拉着她的衣角。 水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要、要开吗?” 初弥握住梁小姐的手,安排道:“如果我待会儿被攻击了,你就把火符贴到鬼的身上。” 梁小姐哀求:“就,就不能不开吗?” 初弥冷漠脸:“我们迟早要面对的。” 梁小姐可怜巴巴:“我们可以选择迟一点。” 初弥:“早死早超生,记得贴火符。” 少女说完伸手就要去推门,梁小姐立马拉住了她的手:“等、等等。我,我怕我贴不好,你,你还是自己贴吧。” 梁小姐说着把火符放到了少女手里。 【恭喜主播成功坑到一张火符。[月饼x5]】 【不算坑吧,这个梁小姐根本就没用,什么都得主播上,贡献一张火符不是应该的吗?[奥利奥奶茶x2]】 【唉,厕所是非多。】 初弥推开了厕所的门,门内空无一人,雪白的瓷砖上,是一把染血的水果刀。 “滴答——滴答——” 初弥猛然抬头。 天花板上,是一张破碎的女人的脸,女人的脸像是被压扁了一样,鼻骨断裂,五官移位。 皮肉像是用胶水黏上去似的,一块与一块之间,是深红色的缝隙,犹如一条条蚯蚓在她脸上爬。 女人的扭曲四肢逐渐浮现,像蜘蛛一样黏在天花板上。 而那些血,顺着她的大腿“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落。 穿着校服的碎脸女鬼头发飘动,没有风自带特效,犹如狂风乱舞,遮住了她的脸。 女鬼的长发瞬间把少女裹成了蝉蛹! 初弥被头发捆住了手脚。 这些头发不断的缩紧,像是要把她全身的骨头,全部粉碎。 一大坨头发捂住了她的鼻子,勒住了她的脖子,呼吸困难。 初弥的手指奋力从头发中挣脱出来,把火符贴到了女鬼的头发上,火符瞬间点燃,顺着女鬼的头发蔓延开来,蹭蹭蹭得烧到了女鬼的身上。 因为头发丝被烧断了,初弥“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少女缓了缓呼吸,抖落身上的头发丝,抬头, 火光中,女鬼那双浸满恶毒眼睛仍在怨恨地瞪她。 梁小姐赶紧把初弥扶了起来,并献殷勤般地帮她把没抖落的头发丝拿掉。 初弥没理会梁小姐的动作,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刚才在教室里,她也感觉到了叶然对她的恶意。 副本中boss对玩家有恶意很正常,可是boss对某位玩家的恶意要高于其他玩家,这就不正常了。 这个长发女鬼和叶然对她的恶意值都很高,到底是为什么呢。 初·自恋·弥:难不成是嫉妒她长得好看? “啊——”女鬼发出一声惨叫,在火光中骨头发黑,最终化成了飞灰。 初弥见到她这模样,却是皱起了眉。 不对,刚才看鬼的骨架,是男性的。 男性骨盆外形狭小而高,髋臼较大;女性正好相反,骨盆外形宽大且矮,髋臼较小。 初弥眯了眯眼眸,所以刚刚出现的男性是替身吗? 可到底是艾雪的替身,还是叶然的替身,又或者是其他人的替身,却是不能确定了。 如果是叶然的替身,她就可以确定叶然是真的对她怀有恶意了。 初弥细细检查了一遍厕所,在倒数第一个厕所中,发现一摊血迹,血迹中混合着不明粘液,闻起来十分恶心。 但初弥却没有急着离开。 她端了下来,低着头往旁边看,目光一凝,厕所隔间与隔间之间藏着一把的剪刀。 剪刀上带着血,手柄湿漉漉的。 地板上的血脚印很小,不仔细看只会认为是污渍。 她好像明白这里发生什么了。 这里是,叶然生下鬼婴的地方。 这样说的话,鬼婴随时都会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初弥迅速拉着梁小姐跑出了厕所。 【刚才吓死我了,吃包辣条压压惊。[辣条x10]】 【灵异副本的气氛真的让人感觉毛毛的,隔着一层屏幕看都觉得压抑。】 【平时玩的什么灵异游戏看的什么鬼片,都被直播秒杀啊。[五仁月饼x1]】 【全程一边尖叫一边捂眼睛,一边又忍不住看……话说回来,月饼还分口味的?】 【不选择口味的话直接显示月饼,想选择口味的话可以点击详情。[蛋黄月饼x1]】 【作死的我点了3d版……[棒棒糖x2]】 【楼上厉害了。[红包x1]】 杨锋和阿沉两人刚刚解决了三只鬼魂,就看到少女和梁小姐急匆匆地从厕所里跑了出来。 少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紧接着和梁小姐消失在了黑暗中。 杨锋刚要跟上去的脚步一顿,与旁边的阿沉对视:“要跟上去吗?” 阿沉在原地思考两秒,边跑边道:“我必须跟,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已经在刚才的对战中花费了八张符纸。 杀死两个怪获得100积分。 可一张符纸30积分,算起来他还亏了40积分。 跟上去如果找到什么线索的话,最后完成副本、评价等级时他才有把握获得多一点的积分分成。 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做mvp,但他觉得在中级副本的任务中,自己还是有获得b级的能力。 现在他还有十几张符纸,富贵险中求,跟上去就算得不到什么线索,性命还是有保障的。 杨锋看着阿沉的背影,在原地犹豫了一会。 谁知道就是因为他这几秒钟的犹豫,丢了命。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脸皱着的鬼婴。 鬼婴光着身子,身体泛着诡异的红紫色,像是被剥了皮的葡萄。 一双眼睛大的离谱,占据了一半的脸,只有眼瞳却没有眼白。鼻子小的可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它有鼻子。 鬼婴的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嘴巴突然间张大,露出尖锐的牙齿,巨大的口器一口把杨锋的头咬断,咀嚼几下吞进了肚子里。 杨锋的身体保持着准备抽出灵符的模样,“嘭”得一声倒在了地上。 鬼婴闻了闻杨锋的尸体,把内脏掏出来好塞进了嘴里,又嫌这样子吃的太慢,直接把头怼到了杨峰的肚子里,吃得满身是血。 吃完了内脏,鬼婴发出“咿呀咿呀”的笑声,然后往阿沉刚刚离开的方向爬去。 原地只剩下一个没了脑袋没了内脏的尸体。 [时间剩余:42小时,玩家剩余:7人。] 消失的她(5) 初弥跑到三楼时,系统报了一次时间和剩余玩家数量,谁知道她才跑到四楼,系统又报了一次,害她差点摔倒。 [剩余玩家:6人。] 初弥:“……” 死的有点快啊。 害她差点就摔死了。 梁小姐扯扯少女的衣角:“上面不会又有什么鬼吧?” 初弥回头:“没有……” 梁小姐惊喜:“真的?” 初弥:“……才怪呢。” 梁小姐瞬间慌了:“……你不要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主播皮一下很开心啊。】 【话说我都准备好了,什么鬼我都不怕了。】 【从缝口女鬼到长臂女鬼……从球型眼珠子到弹钢琴的手……经历了女厕所神圣洗涤的我已经是个过来人了。正经脸jpg[红包x10]】 四楼上面,就是天台了。 初弥观察着楼梯上的血迹。 从厕所到三楼的血迹她没有仔细看过,不过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以碰溅血迹和滴溅血迹为主。 扶手上有少量流柱状血迹,说明那时血的主人还可以站着,且依靠扶手上楼。 从血迹的大小和密度来看,出血速度很快。 从三楼到四楼,有一个小型血泊,说明血主当时在此有一小段时间的停留。 此后,扶手上的血迹消失,转为以擦拭状血迹为主。 这说明血主已经站不起来了,从四楼到天台,血主是爬上去的。 初弥走上去,天台门的把手沾了血液,门上两个残缺的血手印格外显眼。 初弥看着那两个血手印略一思考,血主应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不然其中的一个血手印的模样不会是半拳。 她推了推门,门没开,看来得用手扭。 看着门把手上的血迹,初弥小小地纠结了一下,然后毅然把手放上去,忍着黏腻腻的感觉扭开了门。 【主播已发现案发现场。】 【我好想作死地点一次3d版啊。】 【楼上还可以试试4d,真实触感,你值得拥有。】 阿沉跟上去后,却又面临了一次选择。 他的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上楼的,一条是两栋教学楼交接的过道,也就是去钢琴房的路。 他看着楼梯上的血迹,心说要真有什么线索,只能在楼上了。 只是他本来是想抱大腿来着,现在却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领域,感觉落差有点大啊。 要是“初弥”不按常理出牌,跑到了另一栋教学楼的话,在上面的玩家不就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对付楼上的未知生物,不是一般的呛。 最后阿沉还是上了楼,跟着血迹上了天台。 阿沉一扭开门,立马被人压在了地上,脖子旁边还架着一把水果刀,脖颈上的动脉与刀锋亲密接触,森森寒意,直漫心头。 【这动作利落的。】 【人不可貌相啊。】 【只有我注意到这个小哥哥快要哭了吗?】 初弥看清楚来者的模样后,皱了皱眉,她还以为是npc呢,没想到来的居然是玩家。 梁小姐疑惑地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拿的刀啊?” 初弥:“厕所里捡的。” 梁小姐不敢相信:“你,你居然捡鬼的刀!” 初弥:“别出声,专心看。” 阿沉被放开后,捂着嘴巴松了口气,差点就死了。 初弥缩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栏杆旁的女生。 女生长着叶然的模样。 她手里拿着刀,裙子被血液浸透,血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下滴。 叶然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她曲着腿站直,然后爬上了栏杆。 最后她松开了手,面朝天的跳了下去。 接着艾雪出现了。 艾雪手里同样拿着刀,那把刀的模样和刚刚叶然手里的长的一模一样。 艾雪抚摸着手中刀,表情时而温柔,时而狰狞,最后她说了什么,选择了跟叶然同样的方式,跳了下去。 “原来如此。” 阿沉看完后终于明白了。 他也同样找到了在英语备课室的叶然。 原来叶然在英语备课室里找到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和艾雪的关系很不一般。 艾雪帮助她、维护她,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自杀了。 自杀的手法和叶然一模一样。 阿沉怀疑艾雪应该是因为帮助叶然,然后也受到了排挤,最后抵挡不住流言蜚语,所以也自杀了。 剧情一幕一幕的揭晓,局势乐观了起来,阿沉松了口气。 看完了这一幕,初弥却不像阿沉这么乐观,她扶着下巴,眯了眯眸子,低头沉思。 不对,不对劲。 如果艾雪是因为流言蜚语或被人逼迫自杀的,那她拿刀的表情不应该这么温柔才对。 最后艾雪说的那句话,如果她看嘴型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叶然,我帮你报仇了。 可艾雪和叶然不过是师生关系,为什么艾雪要为叶然做到这种地步呢。 难道她们是异性姐妹?又或者是有其他的亲密关系? 看来要尽快找到日记本了。 要是日记本被其他玩家先找到,对她有弊无利。 “我们走吧。” 初弥站了起来,拉了拉门,没拉开。 门被锁住了。 “你们刚才有谁锁门了吗?” “没有。” “我也没有。” “我关的。” 一个柔和的声音横插一脚。 这是……艾雪的声音! 初弥回头,身穿白裙的艾雪正站在他们的身后。 阿沉和梁小姐见初弥没什么反应,也放心地木木回头,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艾雪的模样,太恐怖了。 艾雪的脸除了脸颊旁边的腐肉外,只剩下了一个骷髅。 她的脖子呈四十度的扭曲,歪歪斜斜快要断了的样子。 而她的上身,则是完全反了过来,前半身在后,后半身在前。 两只手一只扭向前,一只像是脱臼了一样晃动。 她的下半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蛆虫,这些蛆虫把她的肢体连在了一起。 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块一块骨头拼成的一样,扭曲不堪。 艾雪的骷髅上下颚关节一开一关,发出了甜美温柔的声音:“欢迎来到我的游戏世界。” [玩家触发隐藏剧情:艾雪的爱好。提示:任务规则由艾雪说明,奖励由艾雪心情随机决定。] 艾雪笑了笑:“我生前最喜欢的运动就是蹦极了。你们,也来尝试一下吧。从空中五十米落到下面,不算高的。而且我会在你们落地之前保护你们,所以你们不用害怕。不过,不许尖叫哦。” 阿沉小心翼翼道:“这里不是四楼吗?” 艾雪微笑:“是啊。” 阿沉:“那你说五十米……” 艾雪:“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就从你先来吧。” 随着艾雪的一声令下,阿沉的四肢被红色的绳子绑住,然后他开始往上飞,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圆点。 阿沉紧紧捂住了嘴巴,太高了……这种心悸感……让人窒息。 而更恐怖的在后面,周边什么依靠也没有,阿沉直直从空中落下去,做自由落体运动。 他咬紧牙关,溺水一般的感觉,五脏六腑似都灌满了水银,不断地拉他往下。 他脸色发白,开始脱水。 当他看到地面近在眼前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然后又一个极速,他回到了天台上。 阿沉瘫倒在地,脸色白的可怕,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浸湿了。 “你怎么样了?”梁小姐担忧地上前。 阿沉摇摇头,满头冷汗。 “唉,真没意思。”艾雪叹了口气:“第二次,就你们两个同时来好了。” 初弥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和梁小姐被艾雪升到了空中。 初弥紧紧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指忍不住颤抖,那不是对未知的恐惧,而是,早有阴影。 风哗哗地吹过她的脸,她的身体。 她在下落,以每秒增加9.8米的速度下落。 按照计算只需要3.19秒就能到达地面,可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秒万年。 终于,她回到了地面上。 大汗淋漓。 令阿沉和初弥没有想到的是,表现最好的居然是梁小姐。 梁小姐得意道:“我以前玩过八十多米的蹦极,这不算什么。” 阿沉:“……” 初弥:“……” 艾雪有些不甘心地隐去了身影。 梁小姐主动去扭了扭门把手:“门可以开了。” 不过她并没有开门,确认门可以开后,而是拿出一包纸巾,贴心地帮初弥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休息了十分钟,初弥终于把那种极端恐惧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站了起来,拉开了门。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脚腕。 明明是很小的手,抓力却比一个成年男人还要大。 冰冷黏腻的触感让初弥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用力一脚踢向那只手,每踢开,梁小姐用力地把她往后面一拉,终于挣脱开来。 借着月光,初弥看清楚了怪物的模样:“这是……鬼婴?” 初弥迅速掏出一张一次性的奴仆技能卡,把技能卡用在了鬼婴的身上。 奴仆技能卡,可以让使用对象听你的话。 时效是使用对象的实力决定。 技能卡一闪,初弥就看到了可以使用的时间:六个小时 本来她是想过要把这张卡用在boss上的,但因为担心boss实力太强,控制时间太短,所以放弃了。 现在用在鬼婴身上正合适。 “我暂时控制了他,我们走吧。” 阿沉:“……”啥时候控制的? 梁小姐:“……”我错过了什么? 既然日记本不在教室,那么就只能在宿舍了。 心里这么想着,初弥却开口说道:“走吧,去数学备课室。” 阿沉和梁小姐面面相觑,他们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了。 初弥走到数学备课室,然后指挥两人找一个叫“陈欢”的老师。 最后阿沉先找到了。 初弥把陈欢的东西翻了个遍,在文件夹里找到了几张床位表。 陈欢是高三(7)班的班主任,所以她来这里找床位表正合适。 如果一股脑的跑回宿舍,连叶然的宿舍在哪都不知道,她还要浪费时间慢慢找。 还不如提前找到叶然宿舍的信息,然后直奔目标呢。 一路上平安无事,他们顺利来到了宿舍楼下。 只是他们刚想上女生宿舍,男生宿舍楼里,就传出了一阵阵古怪的呻吟。 消失的她(6) 梁小姐犹豫了一下,“我们要过去吗?” 初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过去?” 梁小姐连忙摆摆手:“当然不想。” 初弥往女生宿舍楼走。 宿舍楼里十分的安静,突然,伴随着柔和的音乐,“一哒哒二哒哒……”诡异的舞步声响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各位玩家已进入“舞者”副本。提示:音停行,音行停,不要被她找到,背后拍打有效。此为触发式任务,任务失败者将面临舞者的惩罚。] 音乐戛然而止。 “快找地方躲起来。” 初弥的目的是上四楼,所以她选择了一楼的楼梯拐角。 她缩在角落里计算舞者静止的时间,除去她刚开始没算的时间,预估为四分半左右。 “……四哒哒五哒哒……”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初弥看到一双踩着红色舞鞋正在跳舞的腿,她跳的是芭蕾。 楼梯拐角堆放着杂物,初弥稍一移动就会弄出声响,为了不被发现,她只能尽量的缩起来。 一米……半米……二十公分…… 那双舞鞋就要踩到她的手了,无奈的是她还不能移动,她的旁边是塑料袋,一动铁定会被发现。 十公分……五公分……一公分。 “哒哒。” 音乐声停止了,那双腿也随之停止。 初弥看了眼时间,从她听到音乐到现在七分钟,舞者跳了七分钟。 她缓缓爬了出来,她本以为又会看到怪模怪样的鬼,没想到,在她面前的只有一双腿。 一双白皙修长,却割痕累累的腿。 腿上面的肌肤刀痕肆虐,一条条的疤痕,纵横交错。 但最恐怖并不是那些还在流血的伤口,而是那些看起来已经愈合的疤痕。 细长的疤痕鼓起一个个黑点,像蚂蚁一样的连成一串。 初弥眸光一沉,那里面,是没有挑出来的沙砾。 初弥敛眸,然后往二楼走去。 她没有停留,抓紧时间走到四楼。 眼看着时间还剩一分钟,她推开401的宿舍门,躲到了床底下。 “……咔咔咔……咔” 初弥闭上了眼,那种骨节和骨节摩擦撞击的声音离她很近。 可以说是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周围气流的流动。 可初弥却没看到“她”的踪影。 她的手掌往地上一撑,“嘶——”,手掌被划开了一道伤痕,定睛一看,床底下居然丢着好几块刀片。 廉价的刮眉刀片上,染着凝固的血,而在刮眉刀的旁边,是一罐子的沙粒。 初弥已经可以想象出来这些女生是怎么对待另一个女生的了。 用沾着沙砾的刀片,划破女孩子的双腿,还不许她消毒清理,只能自我愈合。 残忍而恐怖,无情而下作。 音乐声停止后,初弥从床底爬了出来。 她对自己所处的宿舍进行了一次扫荡,最后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一张老旧的被剪了一部分的报纸。 上面的标题是:(被剪部分)赢得全国芭蕾舞银奖 下面的照片同样被剪了下来,被剪的照片初弥在抽屉里找到了。 照片上女孩子的脸用红笔和黑笔画花了,整副照片写满了污秽不堪的语言。 女孩子的腿,被恶意的和身体剪了一条缝隙,旁边写着“断断断”三个字。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初弥躲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推开卫生间的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倒在血泊中央的,是那对情侣中的女生。 女生的上半身僵硬地坐在地上,头部往上仰,做出芭蕾舞的经典动作。 她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分离,被摆放成了“一”字形,两只脚上都穿着颜色艳丽的红色舞鞋,因为舞鞋太小,她的脚趾全被砍掉了。 如果把她现在的动作放入芭蕾舞中的话,很容易发现她在“跳”《白天鹅》,只可惜,没了双手,折了双翅。 初弥把视线转移,放到了卫生间的墙壁上。 上面是斑斑血迹: the world has abandoned me,i buried my dream in the darkness. 世界将我抛弃,我把梦埋在黑暗里。 音乐声再次停止,初弥走出了401。 半身舞者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初弥,舞者手臂的弧度十分漂亮,可她的手指却呈不同的方向,硬生生地被掰断。 初弥收回了视线,走到403门前。 确认门口贴的床位表没错后,初弥推开了门。 403宿舍和其他宿舍没什么不同,初弥迅速翻找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她在叶然的枕头底下找到两张纸条,在床底下找到一个密码箱。 另外的推拉柜里有一本相册,旁边“路小萍”的柜子里面也有一本相册。 两本相册的封面十分相似,初弥把两本相册通通拿了出来。 她看着密码箱,心道日记本应该就在里面了。 四个英文字母,会是什么呢? 她先是输入了叶然和艾雪的字母开头,没打开。 叶然无疑是喜欢芭蕾的,可芭蕾的舞曲她只记得那几首出名的,还都是钢琴曲。 突然的,初弥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钢琴曲。 dance to the death,正好四个单词。 dttd 密码锁“咔嚓”一声开了,里面是一本密码日记本。 眼看着还剩两分钟,初弥连忙抱上日记本和两本相册,把纸条塞进了口袋里,快步走出宿舍。 只要不出意外,两分钟跑出宿舍楼并不是问题。 只是,刚才系统说的“背后拍有效”是什么意思呢? 女生的尸体已经证明了被舞者捉住的后果,那么“背后拍有效”大概率不是在舞者能动的期间生效的。 那有没有可能,“背后拍有效”可以在舞者静止时生效呢。 初弥看着此时定在原地的舞者,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她想了想,决定冒一下险。 她快速走近舞者,在舞者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然后迅速后退。 [恭喜玩家成功冻结舞者的一部分,获得线索“学校地图”一张。] 因为距离音乐再次响起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了,初弥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记住地图后,再出宿舍楼。 * 初弥出了楼下后,找了一个光线较好的地方,快速翻阅相册。 相册重量体积都较大,她不想带着两本累赘。 叶然相册的第一页,是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捧着奖杯,笑的甜美。 第二页同样是穿着芭蕾舞的女孩,女孩子大概十三四岁,身体开始抽条,初显窈窕之姿。 第三张是一张班级大合照。 初弥在上面找到了站在一起的叶然和艾雪,两人长得都很漂亮,站在一起也算是赏心悦目。 大合照后面的时间是xxxx年6月。 照片在第三张就结束了,相册后面有被放过照片的痕迹,但照片全都不见了。 在相册的末页上,写着一句话: power makes people submit, money makes people degenerate, i am surrounded by the dark tide, the light is dim, the heart has been lost. 权势使人屈服,金钱使人堕落,被黑暗潮水包围的我,光芒黯淡,心已迷茫。 另一本路小萍的相册里面的第一页也是大合照。 初弥在上面同样找到了叶然,但并没有找到艾雪,而且叶然的同学也换了一个模样,初弥推测叶然如果不是分班了,就是转学了。 叶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去找过这个学校的校医。 初弥打算去校医室找找线索,至于阿沉和梁小姐,已经被她抛在脑后了。 不过从地图上来看,要去校医室的话,要经过钢琴房。 虽然不是直接经过,只是在楼下走过,但初弥对那些密密麻麻的银针还是有阴影的。 一不小心就会被戳成马蜂窝…… 想了想,初弥打算先尝试一下开日记本,再去医务室。 她躲在灌木丛中,把那两张纸条拿了出来。 两张纸条上是手写的五线谱。 初弥看了好一会,才看出这两段曲谱出自哪里。 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 初弥选了《第三钢琴协奏曲》的最前面六个音符,密码本没打开。 她又选了最后面的六个,密码本还是没打开。 然后她把拉赫玛尼诺夫的生日输入进去,密码锁终于打开了。 日记本的第一页,写着泰戈尔着名的一句诗。 the world kisses me with pain and asks me to return it with song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第二页是两个漂亮的花体字:艾雪 花体字下面是一行小字: she is everything to me, where i live, where i die. 她是我的一切,我生之所往,死之所思。 初弥数了数,不得不说叶然真的是很喜欢英语了。 她每一句富有深思的话,全都是英语。 这简直是对英语不好的玩家的歧视。 消失的她(7) 初弥接着往下看。 xxxx年9月2号 开学了,我从十二中转到了十九高。 希望能有一个新的开始,笑脸。 初弥的手指点了点日期,居然和大合照背面的日期,相差了三个月。 十二中,十九高。 所以说无论是在教室里发现的课程表,还是英语备课室的奖状,都是线索之一。 这个学校,是十九高没错了。 而之前的那间教室和备课室,既有十二中的痕迹,也有十九高的痕迹。 记忆混合后的产物吗? 9月27号 今天下雨了。以前每次下雨,我都喜欢弹anan ryoko的《refrain》,可惜现在不行了。 下午,因为小萍不小心把宿舍门锁上了,我没有按时离开宿舍,班主任罚我做一周的值日生。 艾老师,我好想你啊。 10月3号 我们班来了一个新的班主任。她真的好温柔啊,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这是缪斯对我的眷顾吗? “想像”这两个字被初弥圈了出来。 10月5号 今天我在电影院看到她了,她还请我看了电影。 虽然今天我倒霉的丢了一百多块钱,可遇到她在一起我还是觉得很幸运。我真想为她弹一首《爱乐之城》,可惜现在的我已经不行了。 丢了一百多块钱……两张电影票的价格。 初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思路一下子连贯了起来。 但她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10月23号 林明同学被季言同学推下了楼,季言同学却把这件事推到了我的头上。 林明同学成了植物人,不能为我解释……好想哭。 为什么林明同学的爸爸妈妈要说不再追究……这下子所有人都认为我把林明同学推下楼了…… 梦里我梦到了我的十五岁生日。 真好啊,梦里的爸爸妈妈没有出车祸,我还换上了爸爸给我买的芭蕾裙……后来我们全家一起去蹦极,妈妈被吓哭了。 这么说,叶然既会弹钢琴,又会跳芭蕾了?还真是个艺术天才。 11月2号 despite the irony, disdain, cold war and istion of the abusers, my heart still yearns for light. (虽然他们对我嘲讽、不屑、冷战、孤立,但我的心依旧向往光明。) 11月7号 艾老师,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人,他们没资格让你开口。(虽然,我知道就算你开口他们也听不到。) 11月13号 我在每一本书、每一本笔记本、每一张记单词的字条,都写着你的名字。 这算不算另一种陪伴的方式? 初弥停了一下:等等。说起字条,怪不得那些字条里的“艾雪”两个字字迹一样,原来是那些学生拿了叶然的纸条。 11月27 i most cherish the people, but they are so trampled on, perhaps i should not continue to endure. (我最珍视的人,却被他们如此践踏,或许我不应该继续忍下去。) 11月30号 艾老师要结婚了,婚期就在下个月星期三。我哭了整整一天,is this love my eyes are crying for her, but my heart is holding an umbre for her. (原来这就是爱情吗?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 12月5号 nightmare! why do abusers trample on my body on this day i imagined her wedding with tears beneath two thugs (暴徒)and beasts(禽兽). if my hand hadn''t been sick before, i can y canon(卡农) with her. 1月6号 我想把孩子打掉,当我知道他在我的肚子里汲取我的营养时,我感到恶心。hate house and ukraine. 初弥手中的笔划了一下,孩子?那么前面的“噩梦”,说的是被强\/暴? 她突然想起在体育器材室那里看到的软垫,上面的抓痕、血迹,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 1月19号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他们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的!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2月3号 我发现自己经常想吐。我跟他们说身体不舒服,可是他们还是强迫我。 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没有希望了…… 初弥的眸子沉了沉:果然,他们。 在体育器材室里,是两个人同时进行的。 7月7号 everyone''s going to die.! my soul will remain in the world until revenge(报仇).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初弥理了理思路。 第一:叶然是舞蹈界和钢琴界的天才,在十五岁之前,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后来,叶然的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了。 叶然成了孤儿,手也废掉了。(手废掉的原因未知,推测叶然和父母都发生了车祸,叶然父母保护了叶然,使得叶然活了下来,但她的手却恢复不了了。) 因为种种原因,(转学原因未知,由叶雪一个英语老师也会弹琴,合理推测十二中为音乐学院,叶然不适合继续学音乐,家中变故也使得她交不起学费。)叶然从十二中转到了十九高。 可在十九高,叶然却遭到了孤立和排挤。 失去了父母的叶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虽然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她心里却依旧向往阳光。 但就算她乐观,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因为季言把推林明的事赖到了她的头上,她受到了全校的孤立,欺凌。 所有人都认为欺负她是对的,因为她把人推下了楼还不承认,因为没有监控摄像头拍到证据她不会受到惩罚。 更甚者,有人因为嫉妒她的芭蕾舞天赋,把她的腿划伤,让她一辈子也不能跳舞。 叶然感到了寂寞,无助,委屈,绝望,压抑和痛苦,她常常会想念艾雪,日日夜夜的想念使她出现了幻觉。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她却十分开心。 一开始,叶然还能分得清真假,渐渐的,她却把现实和幻想混合在一起了。 她把十九高的课程表想象成了十二中的课程表,她把十九高的语文备课室,想象成了十二中的英语备课室。 她越来越离不开艾雪了,艾雪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渐渐的,她有了第二个人格——艾雪。 (因为安馨知道了季言推林明的事却不说出来,所以叶然对安馨的怨恨要比其他人强。 又因为玩家们看到的叶然和艾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厕所女鬼作为艾雪的替身,自然也会对安馨有浓浓的恶意。) 后来,叶然遭到了两个人的侵犯。 令叶然绝望的是,她遭到侵犯的那天,就是真正的艾雪结婚那天。 可这并不是最绝望的,最绝望的是她居然怀上了孩子。 一个她视为背叛了艾雪,践踏了肉体和尊严的孩子。 恨屋及乌,她对这个孩子没有一丁点的期待,只有厌恶。 后来,叶然在卫生间生下孩子后,跳楼自杀了。 他们所看到叶然和艾雪自杀的动作大致相同,是因为叶然和艾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而艾雪对叶然说的那句“我为你报仇了”,结合一下水果刀,和男宿舍楼的不明呻吟。 艾雪应该是对季言和那两个侵犯她的人做了什么。 虽然思路大致清晰了,但初弥还是按计划决定去一趟医务室。 如果能知道侵犯叶然的人是谁,支线任务完成的就更完美了。 路过钢琴房时,钢琴房里正弹着《卡农》。 父母逝去的哀恸,双手残废的痛苦,爱而不得的压抑……直到一无所有的绝望。 那双手尽情得弹着,所有情绪喷泻而出。 “咿呀咿呀——” 初弥回头,被她派去男生宿舍楼的鬼婴回来了。 控制时间还剩五个小时。 初弥通过鬼婴的眼睛看到了被许多男人侵犯的季言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初弥关掉了影像,看来季言是侵犯叶然的渣碎之一了,另外的那个男的,既然可以在学校自由进出,那不是教职工,就是其他的工作人员了。 初弥带着鬼婴来到了医务室。 一路上有几个不长眼的小鬼都被鬼婴吃掉了。 医务室灯还是可以亮的,不过自带恐怖效果,发出的光透着朦胧的橘红色,光芒黯淡。 初弥从药柜开始找。 她本来打算找找有没有叶然的病历,但想到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她搜索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最上面的几个药柜是透明的,里面放的是退烧、感冒、消炎之类药物,看起来很正常。 拉开第一层抽屉,没有什么发现。 第二层第三层依旧没有发现。 直到最底下的倒数第二层,一拉开,绷带和棉签摆放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有五厘米的厚度。 初弥把绷带拿了起来,放眼过去绷带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一次性针管。 棉签底下,则是一排的白色药瓶。 扭开瓶盖,里面装的是无色透明液体特殊的刺激气味扑面而来。 初弥赶紧把瓶子盖上,心道这乙醚的浓度还挺高的。 初弥刚想把瓶子放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瓶子翻了过来,露出瓶底。 瓶底上有字:一年三班陆月绵 其他的瓶子底下也同样有字,在其中一个瓶子底下,初弥看到了叶然的名字。 拉开最后一层抽屉,摆的是酒精和双氧水。 观察了一下柜子和地面的距离,初弥把抽屉拉了出来。 抽屉和地面有三厘米的空余空间,里面同样有东西。 初弥把里面的东西全掏了出来。 光碟、照片、还有各种道具。 其中有几瓶让初弥感到眼熟的东西,体育器材室里捡到的小瓶子。 照片里有男有女,看起来年纪都不过十六、七岁,叶然也在里面。 然而,最吸引初弥注意力的是两瓶药物。 氯氮平和奥氮平。 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 这进一步的验证了她的猜测。 得到自己想到的证据后,初弥离开了医务室。 【刚才看到的真的不会被禁播吗?】 【我好像看到了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物。】 【我看到了[屏蔽]。】 【楼上到底说了,居然会被屏蔽?】 【话说我真的很担心主播一个不小心被鬼婴吃了。[蛋糕x5]】 消失的她(8) 初弥翻完了所有柜子,却没找到她想要的工作证。 她转头,脚下的鬼婴抬起来咧开了嘴巴,一双不见眼白的瞳孔盯着她,发出“咿呀咿呀”的叫声。 【吓我一跳……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放大的婴儿脸……】 【关键是他还在笑,】 【还发出诡异的声音。】 【主播是不是被吓到了?】 观众们以为被吓到的初弥把鬼婴整个提了起来,放到了椅子上。 她捡起地上印着一个黑色脚丫的工作证,上面是一个衣冠楚楚的斯文男人。 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模样和她在鬼婴眼睛里看到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七分相似,剩下三分不同是因为男人被折磨后颓废萎靡了很多。 初弥记住了男人名字后,把支线任务的答案从脑子上传到了系统中。 [玩家初弥 副本:鬼校 主线任务完成度:45% 支线任务完成度:95%(已达到崩游戏狂魔初级成就)] [介于玩家已具备完成此副本的能力,且获得崩游戏狂魔初级成就,玩家可选择进入副本“小游戏”状态。 注:“小游戏”状态是为了提高玩家的脑力、动手能力、应变能力、解密能力、知识储备能力等多方面能力而专门设计的。 玩家只有在优秀完成副本任务,且有剩余精力的前提下才可以触发“小游戏”。 在“小游戏”内死亡,玩家在副本游戏中所获得的积分将会减半,反之,玩家在副本游戏中所获得的积分将会翻倍。] [玩家请在十秒内选择接受or拒绝。十秒内没有选择将默认接受。] 初弥点击了接受。 [请选择你想要进入的“小游戏”。 a、腹有诗书气自华 b、翻译腔,你值得拥有 c、精通八国语言 d、礼仪之邦 e、其他“小游戏”尚未开通,请玩家继续努力。] 初弥选择了a选项。 一晃眼,她进入了一个白色的空间里。 [请玩家选择合适的装扮。注:所有装扮费用皆从玩家积分扣除。装扮不合格的玩家将会得到npc的特别待遇。建议玩家使用系统搭配。] [提示:“小游戏”状态下,所有道具威力除以十。部分技能卡禁止使用。] 初弥直接选择了系统搭配。 像她这种玩某暖都不过关的人,还是让系统自己搭配吧。 [系统正在收集玩家数据……系统收集完毕,进行最佳搭配中……] [a、清秀佳人 500积分 b、世家公子 800积分 c、倾城之姿 800积分 d、贫民书生 450积分 e、公子王孙 1000积分] 初弥有些肉疼地选了个世家公子,眼前场景再次变换。 梨木桌前是精致小巧的点心,抬眸是华丽辉煌的大殿。 “初才子,该你了。” 旁边的一位蓝袍公子用折扇敲了敲她的桌子,冲她挑了挑眉。 初弥一时间沉默了,站在大殿中央的男子冲她得意一笑,语气嘲讽:“怎么,初公子不是锦州第一才子吗?来了天都,在天子面前就什么都忘了?” 初弥不得不赞扬系统的“朴实无华”,“小游戏”的那段介绍词可真是一点也没错,这还真是很锻炼玩家的应变能力啊。 就这样,初弥不明不白地上了台。 “初才子,请吧。” 初弥拿起了毛笔,一边沾墨一边偷偷地往旁边未干的诗看了几眼。 那首诗看起来十分眼熟,初弥在唐诗三百首中回忆了三秒,“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这不就是老杜的《绝句》吗? 可这男人看起来不像是杜甫啊? 难道在“小游戏”里只要是自己记住的诗都可以用?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笑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一首宋词被初弥直接摘了下片充面子。 “好,初爱卿的这首诗很好!”天子赞美了好几句,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可下一秒,他突然变了脸:“来人,把他砍了!” 初弥:一般……不是说拖下去砍了吗? “咔吧——” 男人的头应声落地,滚了几圈在初弥脚边停下。 初弥摸了一把脸,红色的液体还带着温热的温度,然后,她面色不改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手帕擦干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所以刚刚的情况是她和那个男子在比拼诗词,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是裁判,他偏好哪首诗,哪首诗就可以获胜,输的人会被杀死。 “下一个,就比飞花令。谁要是接不上,就断一根手指好了。” 天子很快选好了要飞花的字——水 “就由御爱卿开始吧。” 天子指的是一个戴着纯银面具的少年。 他着一袭云纹白衣,远远看去修长如竹,尊贵如画。 一半的长发用玉簪固定,余下一半随意铺散,白衣墨发,端的是一个慵懒矜贵,雅致潇洒。 他轻启薄唇,嗓音淡淡:“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初弥接下一句:“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下一个是一位青衣女子:“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第四位是一个壮汉,他面不改色道:“春寒赐浴华清词,温泉水滑洗凝脂。” 听到这诗,天子拍了好几下桌子:“好!赏霍将军一把长刀。” 第五个是个中年男人,他并没有说什么香诗艳词,而是说了一句名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第六个是个红衣女人,她妩媚一笑,字字丁玲婉转:“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天子又拍了几下桌子:“玉爱妃到朕怀里来。” 红衣女人听话地走了上去。 天子把她抱在怀里,似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眉眼,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戳进了女人的眼球里。 白色的液体混着红色流了出来,红衣女子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她还没来得及使用技能卡或道具,就被天子扭断了脖子。 天子用手把她的眼球挖了出来,放在金盘子里,一边喝酒一边吃眼球。 眼球被他咬的“噶几”作响,吃完两个眼球后,天子满意一笑:“众爱卿继续。” 初弥垂眸思索,这个天子似乎遵从某种规则,规则蕴含在玩家所说的诗词中。如果玩家触犯了规则,就会给天子杀死玩家的机会。 下一个又回到了白衣少年。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意。” 天子遗憾地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又把期待的眼光放到了初弥身上。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初弥顺利接上。 “水……”青衣女子顿了顿。 天子迫不及待:“来人,把她带上来!” 青衣女子面色慌张,她咬了咬舌头,急中生智:“花自飘零水自流!” 天子面色阴翳,不情不愿道:“下一个。”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天子像是捉住了那个玩家的什么把柄:“霍爱卿的诗可是从刀上看来的?” 玩家“霍将军”辩解:“皇上,当然不是。” 天子:“你岂敢欺瞒朕?” “霍将军”:“臣不敢。” 天子笑的愉悦极了,像一只等老鼠自投罗网的猫:“你看看你的刀。” “霍将军”看向刀柄,刀柄上突然出现了两句诗,正是他刚才说的那一句。 “臣冤枉啊,陛下!” 天子语气一沉:“你是说朕陷害你?” “霍将军”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索性直接持刀奋起,往天子砍去。 可还没等他砍到天子,手里的刀和刀柄却脱落成了两部分。 天子让侍卫把“霍将军”捆了起来,脱光衣服后绑在了一根铁棒上,然后命人生火,当场表演“烤猪”。 “霍将军”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撕成了碎片,露出一身肥肉。 侍卫们为他抹上一层厚厚的蜂蜜,然后用刀划开肉厚的部分,撒下香菜辣椒孜然等调料。 “霍将军”的舌头被一刀割了下来,切割成小片,用竹签串起来后,涂好香料,摆上了天子的桌。 被割了舌头后,“霍将军”面色惨白,冷汗淋漓,血水混着口水从他嘴里流了出来,因为头昂向天的原因,红色的混合液体模糊了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恐怖又恶心。 天子在上面享受着富有嚼劲的舌头,眼睛扫过底下的四位玩家:“给朕继续,这次就以“香”来作飞花令。从初爱卿开始。” “一枝秾艳露凝香,巫山云雨枉断肠。” 青衣女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心里着急只见坐在她斜对面的蓝衣少年郎指了指旁边的香炉,青衣女子赶紧回答:“日、日照香炉生紫烟。” 中年男子:“兰陵美酒郁金香。” 白衣少年清雅一笑:“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大殿中央的“烤肉”散发出一阵阵诡异的香味,天子因为被这香味吸引,所以也没再多为难他们。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 随着时间的流逝,烤肉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天子让玩家们暂停了飞花令。 “来人,给朕的各位爱卿上菜。初爱卿和御爱卿表现的最好,给他们二人上那两只眼睛吧。” “其他两位爱卿表现的也不错,就给他们一人一块胸脯肉好了。” 侍从们用刀把两只眼睛完整地割了下来,放到了初弥和白衣少年的桌前。 初弥拿起筷子,长袖掩住秀致的脸蛋,只余一双清透的狐狸眼在外面。 刚才那个将军根本没犯错,却因为忤逆了一句天子就被杀了,也就是说他们不能在言行上反驳这个所谓的天子。 她正想做个样子,却见对面的面具少年面不改色把眼睛放进了嘴里,十分享受的细细咀嚼了一下,把眼睛吞了下去。 望见少女望过来的目光,赛缪尔眸若春水轻漾,露出一个温软至极的笑容,可这却让初弥感到毛骨悚然,这是危险的讯号。 天子对白衣少年的识相十分满意:“御爱卿觉得味道如何?” 白衣少年面不改色,眯眸似还在回味:“味道甚好,香脆可口,清爽不腻。” 初弥对白衣少年佩服不已,在心里努力地催眠自己眼前的眼球不是真的,只是一道数据流,可她仍然没有吃下眼球的决心。 天子把视线放到了初弥身上:“初爱卿是不喜欢这道菜吗?” “当然不是。”初弥站起身赶紧朝天子行了一个礼,开口解释:“只是微臣第一次见御同僚如此喜爱一道菜,心中不忍将此菜吃下,想要送给御同僚罢了。” 听到这话,白衣少年意味不明地看了初弥一眼,笑容更软了。 初弥让自己忽略他打量和恶意满满的眼光,保持行礼的姿势不动。 “哦,朕倒不知道初爱卿和御爱卿的关系如此之好。” “臣仰慕御同僚已久……” “这样啊。”没等初弥说完,天子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原来初爱卿竟是与朕一样,皆好龙阳。” 初弥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竟被陛下知晓了,陛下英明。” 初弥敢保证,如果她说她不好龙阳的话,这个天子肯定又会借此发作一番。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了。 “既是这样,朕记得初爱卿年已十八,家中却无一侍妾,而御爱卿也年已十九,府中却也无一侍妾,你们二人如此相仿。御爱卿,应也是有断袖之癖吧。” 白衣少年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了那女扮男装的少女一眼,温和的回答了个“是”。 天子听到他这样回答,更兴奋了:“朕给二位爱卿指婚如何?” 初弥勉强挤出两个字:“甚好。” 白衣少年:“谢陛下。” 天子:“听闻民间订婚有互赠折钗之俗,二位爱卿不若也送彼此一件信物?” 初弥:“陛下的提议甚好。” 白衣少年:“陛下为我二人做见证,臣等感激不尽。” 初弥把腰间的玉佩递给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则把头上的玉簪拿了下来。 随着他的动作,青丝如瀑倾泻而下,让他的面容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清魅,可笑容仍是清润温软,几种矛盾的气质完美地混合在一起,十分特别。 两人交换完信物,天子终于满意了,把注意力又放到了另外两个玩家身上。 天子笑眯眯地盯着其他两位玩家:“不若朕也给二位指婚吧,信物就用二位的一只手怎么样?” [恭喜玩家初弥通过“小游戏”,副本积分翻倍。] 初弥一晃眼回到了副本中。 她看了眼时间,“小游戏”里的时间和副本时间流速相同,她在“小游戏”中待了两个小时。 不得不说,“小游戏”里对玩家随机应变的能力和心里素质要求都十分高。 而且,没有硬知识根本就过不了关。 疏理了一下这次“小游戏”所带来的收获后,初弥决定去杀怪。 双倍积分奖励,不多杀点怪都对不起自己。 * 宫殿里 白衣少年并没有急着离开,他看着手上白玉佩上“初弥”二字,微微一笑。 那笑犹如蔷薇盛开般秾丽,又如荼靡花开般艳然,美得让人堕落、沉迷。 “她是不知道玉佩上会刻有名字,还是,不在意呢……” 少年的呢喃散落在风中:“好久都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你似乎也对她感兴趣呐。” 消失的她(完) 有鬼婴开路,初弥的行动方便不少。 出了医务室,她打开地图,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食堂。 刚开始在体育器材室时,有两个玩家是厨师身份,这就侧面说明了食堂一定有什么任务信息。 虽然她的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但她也可以随机刷一下副本地图,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刷出一个隐藏任务。 食堂离医务室有一定的距离,初弥选择了最短路线。 从医务室经过钢琴房,穿过操场,到达食堂。 走在两栋教学楼中间的过道上,初弥突然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她。 那视线黏腻在她的身上,不怀好意。 她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看到什么生物,那就是,在头上! 她猛然抬起头,a栋教学楼的三楼探出一双手臂扭曲指甲锋利的手,b栋教学楼的四楼,则是一个被缝住了嘴巴的头。 长臂女鬼和缝嘴女鬼,这下都到齐了。 “宝贝,这下看你的了。” 初弥拍了拍鬼婴的紫色脑袋,发布命令,把两个女鬼打到九分残,最后由她来收割人头。 鬼婴“咿呀咿呀”地笑了笑,无机质的瞳孔看起来十分的兴奋。 两只女鬼同时发起了攻击。 长臂女鬼的手被鬼婴一口咬断,“噶及噶及”的咀嚼声在初弥耳边响起。 失去了双臂的长臂女鬼实力大减,初弥拿着在厕所捡的水果刀走了过去。 鬼婴似乎特别喜欢咬人(鬼)的四肢,吃完手臂后,他把女鬼的腿也给咬了下来。 然后去咬缝嘴女鬼。 初弥拿着刀靠近,没了腿的女鬼动弹不得,眼里出现一丝丝恐惧。 她张开嘴巴,露出被蛀虫侵蚀的牙齿,想要吓退少女。 “你口臭有点严重啊。” 初弥说完这句话,把女鬼的头割了下来。 【主播的关注点有点不太对……】 【口臭严重哈哈哈——这个女鬼死不瞑目啊![豆沙月饼x2]】 【没想到主播还有幽默的天赋……】 【这一刀割看起来好容易啊,水果刀有这么锋利吗?】 【楼上的关注点和主播的关注点都很另类啊。】 初弥把长臂女鬼解决后,转身发现,缝嘴女鬼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初弥赶紧过去补刀,如果鬼婴把女鬼杀死了,女鬼的积分就不是她的了。 缝嘴女鬼同样被割下了头。 杀死两只女鬼后,学校似打开了什么封印,大大小小的鬼都开始显型了。 汉朝的、唐朝的、清朝的、民国的、现代的,被砍头的、被分尸的、被枪杀的,上吊的、车祸的、毒死的,初弥不得不怀疑,这学校以前就是个墓地。 毕竟因为国家土地少,坟地又比较便宜,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地上的。 现在鬼虽多,可并不够集中。 要是她直接使用火爆符,杀死鬼的积分,还不够买一张符纸的积分。 只有将这些鬼一撮一撮地聚集起来,一张符纸干掉,她才能不亏本。 好在有鬼婴这个临时帮手在,把鬼聚起来并不难。 由鬼婴开路,初弥上了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过道。 她先让鬼婴把过道上的鬼弄到半残后,再出手收割人头。 清理完过道上的鬼后,初弥抓紧时间让鬼婴把鬼聚集在过道下的空地上,然后往下扔火爆符。 很快,以火爆符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鬼全部被烧死。 十张符纸全部用完后,控制鬼婴的时间还剩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内,她必须找地方藏好。 否则鬼婴噬主,后果不堪设想。 去食堂的计划只能取消了。 [玩家剩余:5人时间剩余:14小时24分21秒] 初弥懵了一下,她上一次听到玩家报数,还是8人,这么说在她参加“小游戏”过程中,死了2个玩家,而刚刚又死了一个。 如果说玩家是被鬼杀死的,也不应该这么快吧。 这个游戏的初始难度等级不过是c+,如果要完成支线任务的话难度也不过b+,更何况她还把鬼婴控制住了,两大女鬼刚刚也被她灭了,校园里的鬼也被她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按理来说这个副本的难度已经降到d级了,除了叶然外,根本就没什么威胁。 玩家死亡率这么高,不应该啊。 初弥来不及想这么多,她把鬼婴支到女生宿舍楼。 然后去了图书馆。 女生宿舍楼有叶然在,叶然在日记中表明她并不喜欢鬼婴,所以叶然就算不能杀掉鬼婴,也可以拖住鬼婴。 学校的图书馆在综合楼附近,距离教学楼并不远。 一路上初弥遇到了两个断头鬼和一个半身女鬼。 那两个断头鬼一个是唐朝的,一个是清朝的。 两个断头鬼拿着自己的头,正在聊天。 “唉,我王家的冤屈洗不清了……世道不公啊!” “妖妇作乱……内忧外患啊!” 而半身鬼一直在哭:“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这几只鬼一个人头不到20积分,根本就不够塞牙缝。 出手就是亏本买满。 好在几只鬼并没有攻击初弥,初弥也乐得自在。 * “你居然是特殊玩家。”莽哥捂住自己流血的腹部,表情凝重。 早知道就不对这个小婊子下手了,要不是另外的那个小姑娘不见了…… 梁小姐声音狰狞:“被你答对了呢。不过奖励吗——” 梁小姐拿着鞭子走到莽哥面前:“奖励你死怎么样。” 鞭子重重地打了下来,莽哥从脸到脖子皮开肉绽,又因为鞭子上的倒钩,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梁小姐刚想打第二下,两条腿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梁小姐的鞭子往红姐身上打,红姐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另一边的阿沉,被她一脚踢了出去。 阿沉吐出两口黑血,他的肋骨刚刚就断了两根,现在断了的肋骨戳穿了胸部,他再也动不了了。 “差点忘了还有你们两个,别着急,等我收拾完他,就轮到你们了。强暴威胁女人的男人……要慢慢折磨才行。” 梁小姐的目光重新放到莽哥身上。 “咔嚓”一声,图书馆的门被推开了。 少女的声音清糯动听:“这里,还挺热闹的嘛。” 梁小姐转过身,眸光闪了闪,勾唇一笑:“你来了,我还正想去找你呢。现在,大家都齐了。” “特殊玩家?怪不得其他玩家死的这么快。” 【天呐!这个梁小姐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其他几个玩家恐怕都是被她杀的。】 【初弥小姐姐挺住啊![红包x5]】 初弥把系统背包里的道具和技能卡想了一遍,然后悲伤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什么用的上的道具,技能卡就更不用说了。 “把……我……杀……了。” 阿沉突然出声:“我……把技能卡……掉落率……升高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技能卡冷却时间很长,他一定能把梁小姐给杀了。 现在他的技能卡也只剩一次使用权,还不如把技能卡给这个少女,让她把梁小姐给杀了。 也算另类地帮他报仇了。 反正他是咽不下这口气,心软想救人居然被反杀! 一想到这个梁小姐被莽哥强暴是装出来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初弥十分听话地给了阿沉一刀,梁小姐都没反应过来,阿沉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初弥的手上出现了一张技能卡。 [转移卡:可将百分之八十的伤害值转移到指定目标身上。使用方法:默念交换目标的名字。使用次数(3\/3)] 现在看来,是红姐的伤势比较严重,但莽哥的战斗力比较高。 所以初弥选择了莽哥和梁小姐做转移。 梁小姐突然摔在了地上,而莽哥则是瞬间生龙活虎。 梁小姐的脸都黑了,她刚从系统背包里拿出治愈药剂,还没开瓶,药剂被莽哥一拳打飞。 初弥远离现场,走到了红姐面前,探了探呼吸。 呼吸很微弱,没有治愈药剂的话,大概活不过这个副本了。 【唉,主播是要救人吗?这么善良?】 【不过刚才给那个男生的一刀也太利落了吧……】 【总感觉不是……】 然后直播间的观众们就看到初弥一刀割断了红姐的咽喉,红姐没了呼吸。 【主播……居然把人家……给秒了?】 【好像是吧……】 【好残忍……】 【拜托这是个逃生游戏,玩家杀玩家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们打网游都不杀人啊。[红包x10]】 莽哥和梁小姐都没注意到初弥这边的动静,初弥把红姐的尸体移到旁边,装作照顾红姐的模样。 另一边,莽哥狞笑:“你刚才不是很狂吗?现在怎么狂不起来了?” 梁小姐吐出几口血,没出声。 初弥走到莽哥后面,莽哥回头,看到是她,警惕心降了下来,“谢谢你啊,小姑娘。” 初弥看着莽哥眼里一闪而过的猥琐,微微一笑,狐狸眼弯成了月牙:“不用谢。” 莽哥被她这笑晃了眼,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梁小姐吐出两口血:“……你也别想好过……” 莽哥转身暴怒,一拳打在了梁小姐的肚子上,脖子却突然一凉,他死前一秒,只看到少女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清越软糯的嗓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不用谢,我最讨厌强迫女人的男人了。” [玩家初弥在12小时内连杀3名玩家,在此通告。] 梁小姐尖锐的笑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图书馆:“哈哈哈哈哈……” 初弥蹲了下来,和梁小姐对视。 梁小姐盯着她的眼睛,狰狞的脸变得柔和:“我也最讨厌强迫女人的男人了,下了副本后能和你加个好友吗?” “好。”初弥给了她一个柔和的笑,然后利落地割断了她的咽喉。 这就是她在进入图书馆之前接到的任务。 [特殊任务: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杀掉所有玩家,积分翻倍。] [恭喜玩家初弥完成特殊任务。] [玩家剩余:1人 时间剩余:14小时2分42秒] 剩下的时间里,初弥没再出去。 她在偌大安静的图书馆里看起了书。 经过“小游戏”后,她深切认识到了知识储备的重要性。 她十分认真地找了几本堪比字典一样厚的书。 《希腊神话故事详细版》 《动物百科大全》 《这些植物你知道吗》 《诗经》 看了十几个小时的书,初弥眼睛发酸。 [恭喜玩家初弥完成主线任务……支线任务完成度达到95%……副本即将崩塌……玩家传送中……] * 叶然拖着行李箱出了校门,走到大榕树下,她又忍不住回头。 艾雪正站在校门口,注意到少女的视线,微笑地挥了挥手。 “要好好的,有空要回来看看我啊。” 叶然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好,艾老师也要好好的。” 父母去世后,她一度感到十分绝望,世界一片黑暗,只剩下了冰冷。 得知她的手不能再弹钢琴了。 她以前的那些朋友,表面上安慰她,暗地里,却是幸灾乐祸。 是啊,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们应该高兴的。 温暖,离她越来越远了。 可当她第一次看到艾老师的笑容时,她再次感到了温暖。 或许寂寞的孩子更渴望爱吧,在她知道自己喜欢上艾老师时,一点也不惊讶。 她的手受了伤,没了奖学金,交不起学费,学校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将她劝退。 可她知道,自己已经融入不进这个学校,这个班级了。 以前被她压在第二名的袁姗姗,鼓动全班甚至全校的学生,排斥她,孤立她。 袁姗姗是校董的女儿,以前欣赏她的老师们,也不敢站出来。 只有艾老师,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鼓励她。 她对她说:“小然,没了钢琴,你还有芭蕾舞,你还可以跳芭蕾舞,不要轻言放弃。” 可因为艾老师站在她这边,艾老师受到了同学们和教师们的排斥,甚至,差点被开除。 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只有她离开了,这种局面才能打破。 眼睛为她流着泪,心却为她打着伞。 这就是喜欢吧。 最后,她选择了离开。 可是,新的学校,却不代表新的开始。 第一天,她就被排斥在了班级之外。 令人熟悉的冷暴力。 她不擅长迎合别人,也不擅长和人交朋友。 慢慢地,她成了孤立的对象。 在孤独中,叶然又看到了艾雪,那个笑靥如花的艾雪。 她紧紧抓住这丝不切实的温暖,哪怕她知道是假的。 也许是因为她的沉默,她的孤独,才会显得她如此的好欺负。 季言把推人下楼梯的事,赖到了她的头上。 叶然反驳,可那个被推下楼梯的同学,在医院醒来之后,却和季言站在了同一阵营。 她要求看监控,监控却被删了。 于是,孤立和欺凌从班级扩展到了整个学校。 她成了所有人都可以欺负的那个。 她哭着,在艾雪送她的笔记本上,写下一篇篇简短的日记。 艾雪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可对于她来说并不糟糕,她并不排斥艾雪,甚至乐于接受。 当她发现艾雪成了她的第二人格时,她却也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艾雪,是她喜欢的人啊。 这样,她们算是在一起了吧。 校园欺凌并没有让叶然丧失学习的信心,她非常认真的听课做笔记,写作业。 第一次月考,她进了全校前五十。 事情在一点点的变好,她有信心成为艾雪所期望看到的那种人。 如果,没有那一天的话。 体育器材室里,她从昏迷之中醒来,她想求救,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她咬着笔,在窗户上写了一个“help”。 可是没有人发现她的求救,她被两个人同时强暴了。 一个是学校校董的儿子,一个是医务室待人温和的许医生,没有人相信她。 她知道,即使说得出口,最终,她也只会变成所有人的笑柄。 她需要证据。 当她好不容易发现校医室柜子里那些药物和照片时,许强和季言进来了。 又一次的强暴,又一次的施虐,那些不堪的照片,她在精神病医院的病例表,通通成了她在他们手中的把柄。 她开始退缩和怀疑,她真的可以找到证据吗? 要不,还是转学好了…… 只要转学,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要转学时,她怀孕了。 这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她去了医院做检查,然后在医生和病人们鄙夷的眼神下,得到了自己身体虚弱暂时不适合打胎的结论。 没有人可怜她,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相信她,她只是想要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她只是想好好的当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然而,所有人都在鄙视她,看不起她,嘲笑她,欺负她…… 她告诉自己,她还有芭蕾。 可后来,就连跳芭蕾的权力,她都没有了。 腿上的痛,比不过心里的痛。 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叶然彻底崩溃了。 她假装迎合,然后用水果刀刺伤了季言和许强。 她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的,所以她选择了自杀。 在没被关进监狱之前自杀。 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厕所里,她先是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个让她厌恶的孽种。 她不是孩子的母亲!她不是! 这不仅是她被施暴的证明,更是她背叛艾雪的证明! 她爬啊爬,终于爬到了天台。 跳下去,一切都会结束了。 一起去死吧。 可是,在她死后,他们却没死,被医院及时抢救了过来。 不甘心啊!凭什么他们没有死,她却失去了一切! 怨恨与不甘最终让她成了一个怨鬼。 她终于,可以杀死他们了。 ——[完] 系统空间内 [系统正在结算中……] 少女睫毛轻颤,睁开了眸子,矢车菊蓝的颜色,蓝的深邃,美的惊人。 她把身上的薄被扔到一边,柔软的床榻泛着玫瑰金的颜色,换上了简单的连衣裙。 [恭喜玩家初弥成功通关“鬼校”。任务完成度达到100%,获得“福尔摩斯”称号。 杀死713只怪物,获得“终结者”称号。 杀死其余玩家,获得“绝地反杀”称号。 首杀积分:500。 总体评价:a。 积分奖励:。 杀死玩家4人,玩家积分折五后获得积分:1000 通过“小游戏”翻倍:。 完成特殊任务翻倍:。] 看着自己的积分奖励,少女眯了眯眸子:“果然呐,高级任务是相对的。” 在中级副本里面的高级任务就算完成了,积分奖励也不过一万多一点。 如果是高级副本通关,积分奖励绝对会在五万以上。 [查询个人资料。] [玩家:初弥 积分: 技能卡:1(点击详情) 道具:3(点击详情) 荣誉称号:“死里逃生”初级,“福尔摩斯”初级,“终结者”初级 剩余抽卡数:2] 看了眼积分后,初弥点开了抽卡。 眼前出现了十二张黑紫色的卡片。 [请抽取你的技能卡。] 点击眼前的文字,卡片重新清洗,初弥点开了其中的两张。 [隐身卡:限时卡,只可隐身五分钟。剩余次数:3] [换装卡:永久卡,可随机换装。每轮副本可使用次数:3] 初弥看着那两张技能卡的说明,嘴角微扯,自己的手气,就没抽的到攻击性能的技能卡过。 [本次直播积分结算中……] [直播积分结算成功。除去系统抽成,玩家所得积分为:1880] 1880,比上次多了五百。 [恭喜玩家初弥登上杀戮榜周榜第五十六名,请输入信息。] 初弥有些意外地看着“杀戮榜”三个字,然后输入了信息。 [昵称:路西斐尔 性别:不明(男\/女\/\/雌雄共体\/不明\/更多)] 输入完后,系统终于没了声音。 [你有两封邮件,请签收。] 初弥点开邮件,是梁小姐和阿沉的好友申请。 她点击了通过。 初弥不急着补充道具,戴上面具后,她出了房门。 在系统空间内,无论你有没有得罪过其他玩家,都不要轻易露出自己的相貌。 她打开房门的一瞬,淡紫色的光将她包裹住。 光在三秒后消失。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传送门传送的目的地是系统游戏大厅。 初弥把鸦青色的长发勾到耳后,猫儿般的眸子微挑,大厅的杀戮周榜上,果然出现了她的名字。 绿色的四个字被周边的红色字体包围,显得有些突兀。 热度榜,杀戮榜,财富榜,红名榜,通关榜。 五个榜单除了热度榜和红名榜外,其他四个榜单又分为总榜,月榜,周榜。 从热度榜到通关榜,前五名中都有两个人的名字。 samil (赛缪尔) asmodeus(阿斯莫德) 杀戮榜上的玩家,指的是杀人数量加杀怪数量在前一百名的玩家。 杀戮榜的总榜有九十七个名字是红色的,夹在里面的三个绿色名字十分显眼。 第九名:容松玉 第二十二名:唯月 第三十四名:帛曳 红名榜上的玩家名字呈红色。 指的是杀死玩家数量在前一百的玩家。 他们的后面标注着积分,那是击杀他们后可得到的积分,这些积分大多都是被他们杀死过的玩家贡献的。 第一名雷遁后面的奖励积分,足有两百三十万,而且还有上升的趋势。 至于第二名asmodeus后面的奖励积分少了一些,一百六十万。 初弥心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在热度榜排名第二的原因。 热度榜相当于现代的明星榜。 后面还标注着被打赏金额。 asmodeus的海报照被挂在了十分显眼的位置。 他长得异常俊美,金眸银发,笑的十分迷人。 可是第一名却不是他,而是samil。 这位叫samil的玩家仅仅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脸,或者说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海报上的他只有侧脸,脸上还戴着精致的银制面具,上面镶嵌着剔透的祖母绿宝石。 可他在面具下露出的一只眼睛,却比那些宝石要漂亮得多。 薄荷蓝的颜色偏绿,蓝绿色,据说是宇宙中最美最神秘的颜色。 他红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魅惑、颓唐而糜烂,引诱人跳进罪恶的深渊,堕落。 初弥看着那双眼睛不禁晃了晃神,samil,赛缪尔,欲望之神吗? * 阿斯莫德刚从游戏里出来,身心俱疲,打算先找几个美女,再去叨唠一下他的“老朋友”。 美女们个个模样漂亮,身材火辣,阿斯莫德挑了三个自己最喜欢的,进了“九重天”。 九重天是他老朋友宫殿的名字,他搂着美人推开了宫殿流光溢彩的琉璃门。 不出他所料,他的老朋友果然在那天鹅绒的榻上睡觉。 “你来干什么。” 少年的声音低哑清澈,磁性十足,宛若一片羽毛,在人心上轻轻一扫,醉人心魄。 阿斯莫德随意拉了张椅子,翘着二郎腿捏着美女的脸蛋,感受着手下富有弹性的手感。 “我这不是来看你吗。你可是一个星期没有杀人了。” 黑发少年猛然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宛若鸦羽,薄荷蓝的颜色沉淀着死寂,却又似有光在闪动。 “杀人?” 疑问似的语气意味不明。 少年坐了起来,歪了歪脖子,面具上孔雀蓝和祖母绿的宝石跟着他的动作,折射出瑰丽的光芒。 他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绸睡衣,姿态随性慵懒。 红唇微勾,纤指撑着精致的下巴,睡衣的领口微微露出白皙的锁骨,矜贵而危险。 唇间挂着一抹笑,梨涡浅浅,温软至极,却又如盛开的荼靡秾丽到了极致,诱惑着人堕入深渊。 至纯至魅,不过如此。 阿斯莫德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美女往前一推,怂恿道:“去吧,那可是热度榜的第一名呐。” “是,阿斯莫德大人。” 两位美女自然是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如此美丽的大人,比阿斯莫德大人更加强大,更加的吸引人。 让人忍不住臣服。 她们迈着妖娆的步子,在踏上第一层阶梯之前,“嘭”的一声,被炸成了肉沫。 在阿斯莫德旁边的美女冷汗淋漓,吓得嘴唇发白,浑身发抖。 那团散开的红的血、白的肉、黑的头发,全部混在了一起。 几秒钟之前,这团碎肉还是两个光鲜亮丽的女人。 “又脏了。真是令人不爽。” 少年皱了皱眉,那些肉沫化为白光消失了,仅仅残留一丝丝血腥味。 “看来你的爱好没变嘛。” 阿斯莫德挑眉,对那两位美女没有丝毫的怜惜,又挑了几位美女,代替了前面两位的位置。 至于被炸成肉沫的那两个可怜女人,在自己的房间后复活后,忍不住在心里把阿斯莫德咒骂了一顿。 虽然她们积分充足,不会真的死,但是被杀死时那一瞬间的痛苦确是实打实的。 幸好那位没有虐杀的癖好,否则真是生不如死。 * 游戏大厅的玩家渐渐多了起来,初弥见状离开。 系统境内,其实和现实世界没什么不同。 这里既有商场、赌场、斗兽场、游乐场,也有酒店、夜店、餐馆、自由交易馆。 还有各种各类的训练场。 训练场里的训练虽然不是免费的,但去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因为玩家众多,许多玩家又组成团队,或者加入协会之类的。 与现实不同的是这里以力量为尊,以智商为贵,以积分作为货币。 阶级分化严重。 处于金字塔顶端的玩家的积分花都花不完,一部分玩家处于收入和支出平衡的状态,逐渐提升实力。 但超过一半的玩家,处在金字塔底层,他们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初弥回了自己的房间,点开了系统商店。 系统商店里的冷兵器和热武器都十分多。 还有一些关于灵异副本的专用道具。 不过不管是什么道具都是有一定限制的。 比如在古代副本你不能拿着一把狙击\/枪到处杀人。 灵异副本物理攻击会被大大削弱甚至无效。除了武器外,系统商店里的商品还包括了吃喝住行,学习、娱乐通通包含在内。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系统没有的。 最贵的商品是血脉类商品,血脉类商品都是以万作为单位的。 血族血脉、狼人血脉、精灵血脉、鸟族血脉、人鱼血脉、恶魔血脉、天使血脉…… 最便宜甲虫血脉也要五万积分。 最贵的恶魔和天使血脉,足足需要三百万积分,而且这还仅仅是初级血脉,要想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还需要将血脉升级。 初弥买了一把物理攻击和灵异攻击同样有效的软剑,花了六千积分;她又买了十个小型能量弹,花了一万积分。 考虑到可能会被分配到灵异类副本,她酌情买了十张火爆符,又花了一万多积分。 最后积分剩余两万多。 在系统境内生活也是需要积分的,按照房间的等级来计算,最便宜的一天也要一百。 而她的房间,规模不到四十平方米,一天六百。 想到待的越久花的积分越多,初弥决定不再多留,选择投入到新的副本中。 [副本匹配中……“幸运的骰子”匹配成功。玩家集结中……] 直到玩家数量跳到130,系统才集结完毕。 130个玩家,看来是淘汰类副本了。 这类副本的死亡率很高,一般有新人在内。 海妖传说(1) 初弥刚睁开眼睛,便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重。 她身上是一件章鱼玩偶服,透过章鱼的眼睛看到外面,是一大群穿着玩偶服的玩家。 兔子、绵羊、猫、狗、猪、蛇、鸟、乌龟、螃蟹比目鱼、小丑鱼、蟑螂、甲虫、蝴蝶……总之据她所看到的,所有人身上的玩偶服都不一样。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幸运的骰子”,请玩家们尽快找好自己的队伍。提示:队伍要按动物所属的insecta来分哦。微笑jpg.] “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去!你们是玩什么整蛊游戏?!” 说话的是一条大马哈鱼,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新人了。 一只月神蛾把自己玩偶服的脑袋拿了下来,然而就在下一秒,她浑身长满了蛾毛。 随着她的尖叫,蛾毛越来越长,遍布她的全身,她的五官和四肢全被蛾毛包裹住了。 她彻底成了一个毛球。 毛球在地上翻滚,其他玩家纷纷远离。 “扑哧”一声,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 毛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瘪,溶解,化为了一滩血水,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味。 刚才的大马哈鱼吓得瘫在了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了。 [新手玩家请看游戏规则,所有玩家违反游戏规则,后果自负哦。微笑jpg.] 果然,杀鸡儆猴之后,玩家们都安分了起来。 insecta,也就是纲。 话说章鱼的纲是什么来着? 初弥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看过的软体动物百科。 八爪章鱼,应该是头足纲。 头足纲的动物并不多,主要是鹦鹉螺、鱿鱼、乌贼和章鱼。 其中鱿鱼、乌贼长得挺像的,都是十条腕。不过鱿鱼生有软骨,乌贼生有硬骨。 章鱼、鱿鱼和乌贼的外观形状是不同的。 通常情况下章鱼的身体呈囊状,辐射对称形。 鱿鱼身体狭长,横切面为圈状。 乌贼的身体则较为扁平、十分宽大。 所以说,她的队友就只有三个? 最后和初弥想的一样,她的队友是真的只有三个。 三个头足纲的玩家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初弥总觉得她队友有一种迷之自信感。 这沉默似乎并不是因为无语,而是因为还没到自我介绍的时候。 【哈哈哈,主播居然被分到了头足纲!】 【头足纲只有四个玩家,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初弥小姐姐现在的模样好萌啊,可惜不能截图。】 【其他队的玩家似乎都挺多的。】 【不管怎么样,无条件支持初弥小姐姐。】 【……】 在他们的隔壁,哺乳纲的玩家足足有三十多个。 除了平常常见(吃)的猪牛羊猫狗兔之外,什么梅花鹿、海豹、猕猴、黑猩猩、仓鼠、海豚、鲸鱼、狼、马、骆驼、熊、袋鼠……甚至还有一只熊猫。 [玩家已分组完毕。玩家剩余:129人。其中: 哺乳纲:32人 昆虫纲:37人 爬行纲:12人 头足纲:4人 两栖纲 :17人 鱼纲:17人 鸟纲:20人] [请玩家抛掷“幸运的骰子”,选出你们所要进入的领域吧。]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初弥面前出现了一个一米高的骰子。 上面除了点数外,六个面的颜色也不一样。 分别为:红、绿、深绿、浅蓝、蔚蓝、黑六种颜色。 “我来吧。” 没有人反驳。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穿着鱿鱼玩偶服走上前,把骰子用力一抛。 五点,蔚蓝。 场景转换,初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旁边坐着三位玩家。 根据他们现在所穿的衣服,可以知道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海妖”副本 主线任务:存活十五天 支线任务:“海妖”的真相] [身份解锁:身为尊贵的斯托克家族的千金莉莲小姐,你自幼听闻“快乐岛”的传言,并对“快乐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次,你将和布雷恩家族的依彩思小姐,斯特林家族的阿斯莫德先生,霍克家族的布尔先生,一起前往“黑珍珠”港,乘坐六大家族打造的“菲尔莲”号,去往“涅里斯”海,寻找传说中的快乐岛。] 既然系统给了玩家身份,每个玩家就用系统给的身份互称了。 “依彩思。”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绒面欧式礼服的美艳女人,红唇烈焰,身材火辣。 刚才掷骰子的玩家就是她了。 “阿斯莫德,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说话的男人长相俊美,金发碧眼,健壮的身体包裹在骑士服下,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 依彩思看了他一眼:“红名榜的第二名,英文翻译过来,就是阿斯莫德,怎么,难道你还是真的a神?” 阿斯莫德笑着摆手,“哎呀美女,不必这么较真吗。” 调笑的语气,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坐在初弥对面的光头男人终于开口:“布尔。” 光头男人五官英朗,身材十分健壮,膀阔腰圆,和健美教练有的一拼。 阿斯莫德把目光放到初弥身上:“那么这位就是莉莲小姐了。” 阿斯莫德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少女有着一头如同海藻般浓密的乌发,发尾微卷,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让人不禁联想到那颗最大的星光蓝宝石——亚当之心。 朱唇玉面,清丽优雅。 初弥拿出一面镜子,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此时的相貌,头发的颜色变了一点,发型没变,眼睛由原来的矢车菊蓝变成了纯粹的浅蓝,狐狸眼的眼型没变。 至于容貌,被她调低了三分。 每个玩家的旁边都有一个抽屉式的柜子,初弥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报纸。 标题是:快乐岛又一次出现了 “近日来传说从“快乐岛”回来的亚当斯先生再次失踪,难道他真的又回去了吗?” 初弥细细读了一遍报纸,报纸上的内容和他们这次的副本有很大的联系。 报纸上说:半年前自称从“快乐岛”回来的亚当斯先生在一个月前失踪了。亚当斯的邻居“斯托克”家族的管家在亚当斯家找到了一封信,信上说他已经回了“快乐岛”,不用派人来找他。 除了关于“快乐岛”的新闻外,下面还有一个新闻。 标题是“罗素家族的继承人——菲尔莲之星回来了” 下面主要写了菲尔莲之星是多么的俊美,血统是多么尊贵,还有众多的花边新闻。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菲尔莲之星曾经和莉莲订过婚,不过在上一个月罗素家族和斯托克家族解除了婚约。 写这篇新闻的人似乎对两大家族解除婚约感到非常可惜,又对她的容貌大肆赞美了一番。 总之,这就是一份蕴含着一大堆没用的八卦信息的报纸,有价值的信息有,但都模棱两可,辨不出真伪。 “尊贵的先生小姐们,前面就是“黑珍珠”港了。” 海妖传说(2) 四个玩家依次下了马车,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充斥着工业化气息,被这气息包围的是古欧式的建筑。 他们面前是一艘做工还算不错的帆船,多桅杆上的船帆被风吹的鼓囊囊的,随时可以起航。 穿着水手服的红鼻子船长面带微笑,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四位玩家跟着船长上了船。 海风激起巨浪,咸咸的海水打湿了初弥的裙摆。 华丽的礼服绽开一朵水花。 船长为他的工作失误致歉,“抱歉莉莲小姐,我们应该提前在板上安装防水层的。” “没事。” “那接下来我先带您去舱房。” 船长带着少女穿过铺满红毯的阶梯,最后在一个涂满白漆的木门前停下,打开了房门,“这是您的房间,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按房内的铃铛,我们会第一时间为您分忧。” 初弥接过船长给的钥匙,走了进去。她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窗户外是一条廊道。 还没等她试试窗户能不能打开,“噔噔噔”,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走进来的是一个侍从,他虽然长相普通,声音却很有特色,带着一股低哑性感,让人听了还想听。 “莉莲小姐,请问您是否要用餐。‘菲尔莲’号将于二十分钟后起航,起航后船身可能会有些颠簸,带来您的用餐不便。” 初弥保持贵族千金的姿态,微微点头:“把我的午餐端上来吧,我要在这里进餐。” “好的,莉莲小姐请稍等。” 很快,侍从把午餐端了上来。 肉排配鱼子酱,饭后甜点是玫瑰红茶和酥脆的小甜饼。 初弥看着那肉排,总觉得怪怪的。 她看得出来这肉排不是常见的牛排猪排,但也不是什么鱼排。 少女用刀切开一部分肉排仔细看,这肉排的肉质,介于人肉和鱼肉之间…… 而这杯玫瑰红茶,颜色有些浑浊,泛着一股诡异甜腻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去闻,直到把整杯茶都喝进肚子里。 初弥没碰这些食物,考虑到那个侍从肯定会回来收盘子会察觉她没有进食,她把一部分食物藏了起来,打算晚上趁没人的时候再偷偷去扔。 二十分钟后,“菲尔莲”号一阵摇晃,开始航行。 趁着还有时间,初弥继续检查房间。 窗户可以正常打开,不过有些费劲。 房间的木地板不算厚,用手敲打有“咚咚咚”的回声。 衣柜的底下没有明显的覆尘痕迹,如果不是有人经常打扫,那么这个衣柜就是新放置不久的。 床脚的木板上有几条明显的拖拽划痕,初弥奋力一拖,床板和木板都有松动的痕迹。 一细撮白色粉末从床板和床垫的缝隙中撒了出来。 “莉莲小姐,我是来收拾房间的。” 刚才的侍从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来,初弥手上的动作一顿,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 空气一时凝固。 “我最喜欢的那颗珍珠刚才掉了,你来帮我找找。” 侍从保持微笑,鞠躬:“好的,莉莲小姐。” 初弥退后两步,悄悄从首饰盒里拿出一颗珍珠,放到了梳妆台底下。 然后装作苦恼地站到了一边。 这个侍从大概率是来监视她的。 * 午夜,月明星稀,海风徐徐。 初弥悄悄出了房间。 她提着裙摆,走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空无一人,木板与木板的空隙中,隐约泛着点白光。 初弥走近,在缝隙中捡起了两根鸟羽。 雪白的鸟羽染上星点血迹,血迹还未完全凝固,少女纤长的玉指捏着羽毛的根部,眸子一敛,这是海鸥的羽毛。 她走到甲板的栏杆旁,边走边摸,摸到一半时,手上微微一湿。 她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大概确定了海鸥的死亡时间,不到十分钟。 走着走着,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 少女一顿,弯下了腰。 栏杆的空隙中,夹着一只死掉的海鸥。 海鸥的死相极其残忍,一根细长的银针直接从它的两只眼睛穿过,一针毙命。看得出来,针的主人手法十分高超。 “噔——噔——噔——” 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思。 初弥面不改色的把银针取下,然后起身,动作自然地把海鸥的尸体从栏杆的缝隙中踢到了海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原来你在这里啊,去你房间找你没见人。” 来的人是依彩思。 初弥转解释,“出来找找线索。” 若是说是出来散步那就太刻意了,还不如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反正她也不可能猜不出来。 “这样啊。你有没有闻到——”依彩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地板下的血腥味。我想,依彩思小姐想说的是这个吧。”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俊美的青年来的悄无声息,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肆意,一双深情又多情桃花眼格外招摇地朝初弥眨了眨。 除了那个叫布尔的光头男人外,头足纲玩家全都齐了。 依彩思眉头微蹙,然后又恢复了正常,出声打招呼,“阁下晚上好。” 初弥的内心同样有些沉重,这个青年来的时候,她们两个居然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察觉,这足以说明这人实力的高深。 再加上他的姿态,不是不会掩藏自己的实力,而是觉得没有掩藏的必要。 当你拥有强大的实力时,你就可以无视一切,肆意妄为。 * 初弥和依彩思跟在阿斯莫德的后面,午夜的“菲尔莲”号格外安静。 绕了几圈路,其中躲过几名守夜的水手,最后三人在厨房门口停了下来。 厨房的门口用铁链锁住了,需要钥匙。 依彩思拿出系统出品的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锁头。 铁链“搭拉”开了,初弥赶紧接住铁链,防止铁链发出声响。 “唉,梅根那家伙又偷懒了吧。都快半夜了,还不出来换岗。” “他可是喝了一大瓶的匹斯可,醉得跟只烤猪似的,酒还没醒呢。” 路过厨房的三名水手渐渐走远,初弥把铁链轻轻放下,松了口气。 差点就暴露了。 三人走进了厨房,昏暗的厨房带着一股腐烂的潮湿味,潮湿味中又带着臭鸡蛋般的腥臭味。 阿斯莫德和依彩思在前面开始翻找线索。 初弥负责的是砧板这块。 锋利的剔骨刀刀刃闪着血光,上面粘着不知名的白色肉末,散发着死鱼腥酸味。 砧板的旁边有一个铜制的圆桶,里面的液体泛着一股浑浊的红色,正是她中午没喝的玫瑰花茶。 圆桶的下面是一个小型的蓄水池,十几条模样和沙丁鱼相似的鱼类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中,十分安静。 初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玫瑰花茶”倒进了蓄水池里。 “沙丁鱼”们瞬间醒了,圆圆的眼睛鼓了起来,泛着诡异的红光。 “原来在这里,藏得还真够隐蔽的。” 阿斯莫德在烤箱下面找到了通往船下面的通道。 初弥犹豫了一秒,暂时放弃观察“沙丁鱼”,跟着阿斯莫德和依彩思进入了黝黑的通道里。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蓄水池里的“沙丁鱼”却是瞬间扑腾起来。 “沙丁鱼”们眼神凶恶,露出尖锐的牙齿,向自己的同类咬去。 不一会,原本还算澄清的海水就变得通红,死掉的“沙丁鱼”漂浮在水面上,最后被“同类”撕咬,吞食,只剩一具鱼骨。 通道很暗,初弥走在木质的阶梯上,鞋跟和台阶摩擦发出“格叽格叽”的响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这香气初闻令人恶心,可闻多了,却让人忍不住再深深的吸上几口。 越往里走,香气就越馥郁,曲折幽深的台阶就像野兽的血盆大口,而危险,无处不在。 走到尽头,仍有一把锁,依彩思再次用万能钥匙开了锁。 阿斯莫德推开门,一阵比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十分地呛鼻。 而眼前的景象让人惊心,这里,是一个尸体储藏室。 被切割成不同部位的肢体用绳索绑住,挂在墙上的钩子上。 一个个脑袋被铁钩直接从左耳穿到右耳,带出白色的脑浆,而本来安置眼球的地方,只剩下两个黑色的窟窿,血肉模糊。 一条条女人和男人的腿被剥了皮,露出血红的皮下组织,离初弥最近的是一个女人的上半身,胸部被残忍的切除,心脏也被挖了出来。 每个人体部位都有一串红色的字母和数字,很显然是这些部位的编号。 浓郁的香味混合肉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 虽然初弥不是没有杀过人见过尸体,但在这一瞬间,她也有些恶心。 走在最前面的阿斯莫德可以称得上是面不改色,而依彩思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 初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跟在两人的身后,继续往里走。 走到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用玻璃罩住的蓄水池。 海妖传说(3) 初弥抬起头,两点圆形的红光折射到她的锁骨上。 而红光的来源,是他们头顶上的一幅巨大的壁画。 壁画上画的是一条人鱼混杂的怪物。 童话里的美人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 可油画上的怪物,却拥有一个比身体还要大的鱼头,鱼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犹如锯齿般锋利的牙齿;鱼眼睛用宝石雕刻,呈规则的圆形,瞳孔泛红,往外凸出,让人忍不住担心那眼睛会不会突然掉出来。 它的脖子和人类的脖子形状差不多,以一个怪异的弧度扭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鱼鳞。 而它的下半身,两条“腿”却是似腿非腿,似鳍非鳍,像是人类的腿上长满了鱼鳞,又像是鱼的尾巴从中间分成了两条,看起来格外怪异。 【不行了——这东西就要恶心死我了!】 【主播居然可以面不改色?!震惊jpg.[玫瑰花x50]】 【刚吃饱饭就要面对这种画面……[泡面x20]】 【我的隔夜饭已经不在了……[月饼x22]】 初弥把目光收了回来,放到了眼前的玻璃罩上。 玻璃罩里,是一条古怪的鱼。 它通身透明,定睛一看内脏一览无余。 它的体型和人的拳头那么大,身子扁平,鱼鳞的形状,看起来和壁画上的怪物的鱼鳞十分相似。 玻璃罩的墙边,贴着一张泛黄的沾了几个血指印的纸。 上面写着: four o''clock: women''s head seven o''clock: heart twelve o''clock: breast meat …… 很明显,这是一张投喂时间表。 阿斯莫德把纸扯了下来,然后把挂在墙上的钩子拿在手里,把钩子上的人头扔到了水里。 “嘭”得一声,人头溅起水花。 水里的鱼张开大口,露出粘着肉沫的獠牙,它的嘴巴撑到和人头一样的大小,把人头一口吞了进去。 它的胃以飞快的速度膨胀,隔着一层肉,里面的人头清晰可见。 鱼打了个饱嗝,长了一倍,比人头大上一点。 它的其他内脏鱼肠被膨胀的胃挤压在身体的两边,看起来格外恐怖和恶心。 依彩思神情凝重,“看来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什么的话,这些肢体,就是我们的下场了。” 初弥沉默着没开口,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如果这艘船上的船长和水手想对他们下手,也应该顾忌一下他们的身份才对。 毕竟他们的身份都不一般,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们身后的家族就算不重视他们,也会为了家族的脸面,把凶手抓出来。 可是现在,“菲尔莲”号上的船员却是丝毫不顾及这些,甚至自从他们一上船,就给了他们有问题的食物。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他们接下来还要躲避船上的水手,想要调查出点什么,也有阻碍。 初弥思索的片刻,头足纲的其他两位玩家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走向。 “那依彩思小姐有什么看法?” “这不是厨房吗?直接下药不就行了。” “也是。简单粗暴一点也好。” 听完对话的初弥不禁自我怀疑:我的手段看来还是太温和了,居然还想着躲着船上的船员,没想到直接下手…… * 第二天,初弥看着一众被布尔绑起来的船员们心情复杂。 因为“菲尔莲”号被头足纲的玩家控制住了,其他纲的玩家也不再隐藏。 他们派出了一男一女两个玩家出来交涉。 男的叫查理斯,女的叫梦娜。 而头足纲,因为阿斯莫德和布达都没有交涉的兴趣,派出的是依彩思。 最后两纲达成互不干涉的协议,并在“菲尔莲”号上划定了界限。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前来搭讪的是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但笑容油腻的三十岁男人。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少女,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 他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见到长得这么标致的美人,放过也太可惜了。 如果是个蛇蝎美人,多看看几眼也能饱饱眼福;如果不是……那饱的就不只是眼福了。 初弥:“……” 少女淡淡地扫了男人一眼,然后转身提步离开。 男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这女人居然直接忽略了他,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不过男人还是有理智的,现在他还不清楚这个女人的实力,如果冒然动手,可能最后遭殃的会是自己,还是先再观察一下。 男人离开了,不过上来搭讪的并不只是他一个。 “小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我从来没有像你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穿着洛丽塔小裙子的女孩子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着一张娃娃脸,金色的头发打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叫莉莉丝,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丝拉住了初弥的手臂,不算用力,但也让她不能轻易挣脱。 “莉莲。” 初弥简短的回答。 “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莉字,看来我们很有缘呢。” 两位少女手挽着手渐渐远离人群,其他玩家脸色各异,不过也没什么动作。 在游戏里结盟的玩家多的是,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唯恐别人不知道的,就少了些。 走至船头,四下已无其他玩家。 初弥挣脱了莉莉丝的手。 莉莉丝也不在意她的动作,开口: “莉莲小姐姐应该也接到了系统的任务了吧。” 初弥眸光微凝,她确实是接到了系统的任务。 [隐藏任务:茫茫人海中必有知己。请在三小时内选择好自己的一名队友,并与队友在此副本中活下来。 若所选队友死亡,个人奖励折半,若与队友一起通关,奖励翻倍。注:此为选做任务,拒绝本任务的玩家不参与此任务的奖励细则。] “所以,你想选择我?” “茫茫人海中,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了小姐姐你呢。” 初弥嘴角微弯,压低了声音,声线微微上扬,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绮丽:“你是想和我先做做戏。先让其他玩家以为我们结盟了。然后,又装作结盟破裂的模样,让其他玩家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是吗?” 莉莉丝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姐姐还真是聪明。” “昨晚那个人,是你吧。” “如果不是看到姐姐你把我的食物踢到了海里,还这么镇定自若地和自己的队友说话,我还真不会选择姐姐你呢。” 莉莉丝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既暗示了她是鸟纲的玩家,又点明了自己所属的动物是海鸥。 不过初弥却是没有完全地相信,莉莉丝大概率是鸟纲的,不过莉莉丝所属的动物到底是不是海鸥,初弥保持怀疑。 “行,我和你结盟。” 两人同时接受了任务,她们的系统界面里,也显示出结盟成功的字样。 莉莉丝看着结盟成功的字样松了口气,“那接下来,就考验一下姐姐的演技了。” 初弥食指轻轻敲打着栏杆,她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声音缥缈,“其实就算我们演得好,相信的玩家,又会有几个?” 莉莉丝倒是对此很看得开,“能骗几个就骗几个呗。那些瞒不住的,就算我们不这么明显,也能猜得到。而我们,能给其他玩家放个烟雾弹也不错嘛。” 看着莉莉丝离开的背影,初弥眯了眯眸子。 她答应和莉莉丝结盟,也有她自己的考虑。 莉莉丝的实力总体来说还算是不错的,而且还能躲过依彩思的视线,证明她的隐蔽能力很强。 而莉莉丝不愿意和其他更厉害的玩家结盟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想要自己掌控主权。 而她自己,实力还算可以,不会拖后腿,但实力也不足以对莉莉丝指手画脚,外加上可能比较顺眼,所以才会被莉莉丝选上。 不过,系统先是分了纲组,现在又来一个隐藏任务,到底是想要玩家自相残杀,还是“相亲相爱”呢? 海妖传说(4) 初弥回到了自己房间,拿出道具“糖罐子”吃了两颗糖,补充体力。 “糖罐子”是她从系统里抽到的一个还算实用的道具。 每天可以产生十颗糖,两颗糖就可以解决正常人一餐所需的能量,糖的数目可以叠加,就算一天吃不完,也可以攒到第二天……第三天,最多可以攒到一百颗。 傍晚降临,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压的越来越低,狂风把航帆吹的鼓囊囊的。 很显然,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船长和水手们显然也很惜命,虽然被控制要挟了,但控帆、抛锚、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敢马虎,生怕“菲尔莲”号翻了,葬身鱼腹。 初弥站在甲板上,一头乌发用发带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精致的脸蛋。 海浪翻腾,撞到船身上,激起一片白色浑浊的泡沫。 站在甲板上的玩家不止她一个,很显然,不仅只有她一个人发现不对劲。 有玩家使用了可以发光的道具,把十米开外的海面照得一清二楚。 密密麻麻的长条海草映入众人的眼帘,他们这是,被困在海草丛里了。 因为暴风雨即将来袭,水手们也不敢冒然下水解决海草。 初弥打量着这二十多个水手和十多个侍从,眸光微冷,那个给她送餐的侍从,不见了。 她静静回忆刚开始布尔把所有船员绑起来的画面……那个侍从,从那时开始就没有出现过! 闪电犹如火蛇,划破天际,“轰隆”一声,豆大的雨哗啦啦地往下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为被海草困住了,“菲尔莲”号被迫停止航行,漂浮在海草上的“菲尔莲”号,成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雨水不要命打在船上,很快,船上的水就没过了初弥的脚踝。 初弥走出了房间,大厅内的玩家们大多脸色凝重,少数脸色自然的,应该是有其他可以依仗的道具或者技能卡。 “如今我们同在一艘船上,如果船淹了,大家都没好处。这水越积越多,如果不快点清理的话,最后遭殃的还是我们。只有我们齐心协力,把水排出去,才是目前最理智的做法。” 说话的是鸟纲的梦娜,大多数玩家表示赞同,只有少数五个玩家对梦娜的话不以为然。 而这五个玩家中,头足纲就占了三个。 阿斯莫德“嗤”了一声,动作闲适地躺在沙发上,表情默然。 阿斯莫德的这声“嗤”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十分突兀,众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望向了他。 梦娜一时也有些尴尬。 “你们头足纲是什么意思啊?本来人数就少,现在还想什么也不干,想要坐享其成不成!” 说话的小姑娘十分愤懑地指着躺在沙发上的英俊男子,声音也是愤愤不平。 依彩思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手指勾起自己的发丝,动作妩媚,声音娇媚,“小妹妹可不要这么激动啊,一不小心,这只手就可能不见了。” 紧接着,依彩思轻轻抛出一枚硬币,小姑娘哀嚎一声,手背瞬间红肿。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梦娜把小姑娘拉到了身后,表情有些忌惮。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布尔终于开口了,“你们需要亲自动手,我们,不是还有那些船员吗?让那些船员顶替我们纲组的玩家就行了。” 梦娜一时有些语塞,那些船员是头足纲控制住的,他们确实没有出过什么力。 看情况不对,查理斯不得不出来开口:“行吧,各管各的,我们也不强求了能一起合作了。” 两个纲组的玩家不欢而散,分开之前,莉莉丝走到了初弥的面前,阴阳怪气道:“怪不得你不接受我的邀请,原来是抱上大腿了啊。” 初弥没有理会莉莉丝,转身就走。 莉莉丝气恼,拉住了她的手:“怎么,看不起人啊?” 初弥甩开莉莉丝的手,忽视莉莉丝发黑的脸,走了出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打开了手心的纸条: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男人要对你下手,自己小心的。 夜里,初弥躺在自己的床上,进入浅眠状态。 细微的脚步声隐藏在雷雨声中,越来越近。 初弥猛然睁开了眸子,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诡谲莫辨的光。 黄达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见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心里痒了一天。 本来他还打算再观察几天的,但听到那个叫依彩思的女人讽刺美人的话,知道这个美人不过是个依附其他强者花瓶过后,他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他越想越兴奋,偷偷摸摸地推开房门走到了床边,床上微微鼓起,他朝思夜寐的美人就在里面。 他脸上浮过猥琐油腻的微笑,伸手掀开了被子。 而在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黄达愣住了,被子里空无一人。 紧接着,他脖子处传来一阵寒意。 黄达屏息,抬起双手动作僵硬地转身。 长发披散的少女站在凳子上,正冷冷地看着他。 黄达眼角余光看向那把挨着自己的软剑,身体忍不住颤抖,而这一颤抖,脖子就被软剑划开了一道痕迹。 这下黄达是不敢动了。 “饶了……” “谁告诉你我实力不济的。” 初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男人今天早上的时候,分明有再多观察她几天的意思,可现在,却突然来袭,肯定是有人暗示过他,她的实力不怎么样。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有这胆子。 “是,是你们纲的另一个女人……是她!是她教唆我的!” 黄达赶紧推卸责任。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少女的声音清糯悦耳,语气却是满满的谑弄:“要是你敢骗我,就杀了你哦。” 剑刃直挨黄达的脖子。 黄达咬了咬牙,“真、真的是那个女人啊!” 少女挑眉,狐狸眼闪过暗芒,嘴角勾起一个饱含恶意的弧度,“这样啊。既然我已经知道了,那么,你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黄达眼睛瞬间瞪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剑穿喉,而他的手上,是还没来得及用的逃跑道具。 玩家死后拿出来的道具,其他玩家也是可以使用的。 初弥把道具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海妖传说(5) 初弥把软剑放回了空间,确定黄达的尸体不会被发现后,往空气中撒了些香粉,打开了门。 来的人是莉莉丝。 莉莉丝走进了房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粉味道,而走到里面,香粉味道的下面,是血腥味。 莉莉丝坐在凳子上,语气犹疑,“你刚刚杀人了?” 初弥点头,然后把黄达的尸体从床底拖了出来,表情自然道:“麻烦帮个忙,帮我把尸体扔到海里。” 莉莉丝:“……” 你这么面不改色真的好吗?! * 两人处理好尸体后,时间到了半夜。 暴风雨逐渐停息,可海草的问题却还是没有解决。 “sea wave! the waves rolled up white foam. mermaid''s tail... you can touch your delicate body. e on, brave sailors... enjoy the carnival with us!” 尖锐的歌声从海浪扑打的方向传来,即使海浪声音巨大,也没有压住这刺耳的歌声。 这歌声穿透人的耳膜,往人的耳膜上戳,让人紧紧捂住了耳朵。 可捂住耳朵也没用,这声音就像是轮胎划过柏油路,就像是飞机起飞时的 尖鸣,把人的耳朵碾压在地上摩擦。 初弥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歌声,让人抓狂。 或者说是,让人丧失理智,发狂。 “……killing! bloody killing! tear up their bodies! eat their hearts……” 【咦,声音突然被屏蔽了?】 【初弥小姐姐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啊……[红包x20]】 【没有字幕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 船上的水手们趁玩家们被魔音控制,纷纷朝厨房走去,钻进了地下的通道里。 耳痛难忍的玩家们注意到水手们的动作,都纷纷跟着水手们钻进了通道里。 而通道里面,自然就是昨天晚上头足纲去过的藏尸室了。 通道的隔板很厚,有一定的隔音作用,让玩家们恢复了理智。 头足纲的玩家因为昨晚已经来过了,所以面对分解成一块一块的尸体可以面不改色。 但鸟纲的玩家就不一样了,有好几个都吐了出来,顿时食物的酸臭味和藏尸室里的“尸香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味道。 但即便如此,船外面是令人发狂的歌声,玩家们就算不情愿待在这里,也知道此时不能出去。 初弥蹲在角落里,她的面前吊着一个被剥了皮的人头,一双毫无机质眼睛正盯着她“看”。 “啊——”不得不说,在尖叫方面,男人的声音格外雄厚,丝毫不亚于女人的。 “这、这是什么东西!” 初弥默默低下脑袋,避开了人头,然后朝男人尖叫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她的眉头深深蹙起。 那条鱼,变大了。 鱼已经长到了小型汽车一样的大小。 它原本扁平透明的身体变得和河豚一样的圆,长出了许多大小不一脓包,和蟾蜍有的一拼。 而夹在脓包空隙中的,分明是一张张的狞笑的人脸。 那些人脸有男有女,都瞪大了眼睛朝着他们看,让人头皮发麻。 看着鱼肚子里是满满的横肢碎臂,初弥也忍不住泛起了恶心。 鱼还在不断的膨胀,它长出两条“腿”,从蓄水池里走了出来,它的身体晃动,拖出一道道如鼻涕般黏腻的液体。 而沾到液体的木板,直接被腐蚀成了黑色。 大鱼的两条“腿”支撑着它的鱼身,往玩家们爬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牙缝里布满腐肉的牙齿,把挂在墙上的肢体一口一口地吞到了肚子里,鱼身又不停地开始膨胀。 水手们慌得一批,缩在角落里不敢动。 初弥注意到船长的脸色也变了,但和船员们的害怕相比,又多了几分激动。 “跑啊!” “跑什么跑!等它吃完这些残肢碎肉,变得更难对付,接下来吃的就是我们了!” 查理斯作为鸟纲的领头人,此时当然得站出来说话:“大家手上想必都是有道具和技能卡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这怪物必然不在话下!” 听到查理斯这么说,玩家们也开始攻击大鱼,但很显然并不是每个玩家都尽力了,他们都保留着实力,想抢击杀大鱼的最后一击。 这大鱼显然是个小boss,现在生命值还有的磨呢,现在就付出全力,等到抢boss时就只能干站着,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裳吗? 他们当然不会愿意。 初弥试探性地往大鱼身上划了两剑,然后快速后退。 大鱼的身体就像是浓稠的鼻涕粘液构成的一样,剑划出的两道痕迹,不到五秒钟就消失了,对大鱼不过是挠痒痒。 估测出大鱼的实力后,初弥没去挣什么鱼头。 这怪物,还是让他们对付吧。 她刚刚退后,忽然脚下一滑,黏腻的触感带着火辣辣刺痛,布满了整个手臂。 她回眸一看,没过小腿的水中,是一数十只的水母! 她掀开衣袖,右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红色的痕迹。初弥看着这些水母,倒吸了口气。 这里的水母,有人的拳头大小,触手有人的手臂这么长。 她第一次来时根本就没有水母,所以这些水母肯定是从通道外面进来的。 也就是说,“菲尔莲”号,不仅开始漏水,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水母包围了。 出去会被诡异的歌声迷了神智,但他们要是继续待在这里,最后很有可能会被淹死。 她使用了换装卡,换上了一身防护服,抵挡住水母的毒液。 少女没受伤的右手拿着软剑,斩杀水母。 水母的根须被砍断,但飘在水面上,要是谁碰上,还是会中招。 所幸这些水母只是携带轻微的毒性,身上的血液并没有腐蚀性,否则情况就更糟糕了。 看到水下游动的水母,莉莉丝也退出了争夺大鱼人头的队伍。 她走到初弥背后,两人还算有默契,很快清理出一条出去的路来。 而在她们的背后,依彩思和布尔对视一眼,似达成了什么协议。 初弥和莉莉丝来到了甲板上,甲板上的水母比通道里的要多的多。 而此时水已经淹到她们的膝盖了。 过不了多久,“菲尔莲”号就要沉没了。 莉莉丝从空间里拿出了一艘小船,扔到了海面上。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搜罗了艘船。” 两人一起跳了下去。 在一片黑暗中,远处海面上浮起星星点点的荧光。 荧光不断扩大,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近。 从粉红到紫色变幻,又闪烁着金色,连接成一片璀璨的星海,美的梦幻绚丽。 【天呐,好美啊!】 【越是美丽,危险系数越高。】 【这会不会是海面上的浮游生物的话。】 【我觉得不是,浮游生物一般是荧绿色的,不会变色。】 【……】 初弥皱了皱眉,语气凝重,“遭了,是夜光游水母群。它们的毒性很强。毒素会导致人炎症、过敏性皮疹和叶水泡。” 这些水母,和“菲尔莲”号上的水母并不是同一种,而且比“菲尔莲”号上的水母要厉害的多。 绚丽的光芒离小船越来越近,她们避不开了。 初弥握紧了软剑,如果用爆弹的话,有很大的几率会把夜光游水母炸上船,她可不想和这种生物来一次亲密接触。 水母群很快包围住了小船。 无边无际的水母群散发着绚丽多彩的光,如果忽略它们的毒性和攻击性,这还真是一幅瑰丽的风景。 不过此时却无人欣赏,两人蓄势待发。 普通的夜光游水母最多十二厘米,可眼前的这些,一个个比人头还要大。 水母的脉络在荧光下十分清晰,它们呼吸时的起伏几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水母有目的性的伸出触手,往船上爬。 它们的触手足足有半米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倒刺。 初弥飞快的把触手砍断,触手里的血液溅了出来,沾到少女的防护服,防护服很快出现了一个浅色的印子。 “它们的血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 莉莉丝也遭了殃,洛丽塔的小裙子破了好几个洞。 初弥裙摆上的黑印子越来越多,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衣服没了,就相当于少了一层防护,再这样下去,她的肌肤也会被腐蚀的。 少女躲避触手,沉思几秒:“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莉莉丝边把那恶心的触手甩开边问:“什么办法?” 初弥:“我们不敢直接放炸药,是因为怕水母被炸上船。但如果爆炸中心点离我们远,那么我们就不会受到波及。” 莉莉丝表示认同,“继续。” “如果可以使唤这些水母,让它们帮我们把爆炸性道具运到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再爆炸,那么不仅可以避免这个问题,爆炸能量的利用率也可以提高。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催眠性道具。” 莉莉丝躲开水母的汁液,右腿小腿已经变成了黑色,她忍痛道:“我有催眠性药粉,不过剂量不多。” 其实她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药,只不过如果用在这些水母身上,就太浪费了。 莉莉丝把一小瓶催眠药递给了初弥,初弥则把黄达的传送符纸递给了莉莉丝。 莉莉丝微愣,她本来以为自己这催眠药会白送呢,没想到居然成了平等交易。 初弥没在管莉莉丝,她催眠了水母之后,把能量弹插入水母体内,然后命令水母不同方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能量弹需要碰撞才会爆炸,三分钟后,爆炸声从不同方向传来。 水母被炸死了四分之一。 莉莉丝见此有效,也不再吝啬催眠药粉,她足足催眠了八只水母,然后水母又被炸死了二分之一。 初弥把催眠药粉用完后,开始一心一意地杀周围的水母。 一个小时后,水母被杀得只剩下十分之一。 莉莉丝把自己的辫子重新固定住,“这些水母不足为患了。” 海面上漂浮着水母们的尸体,零碎的肉块依旧泛着荧光,如果不看这些水母的尸体,或许会觉得很美,可现在瑰丽的光配上水母的破烂的尸体,让人只觉得诡异至极。 初弥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积分,加了一万五。 好不容易离开了水母群,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轰隆”一声,没停多久的天又下起了雨。 初弥和莉莉丝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两人简略包扎伤口后,把目光放到了“菲尔莲”号上。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菲尔莲”号并没有沉没,居然还好好地浮在海面上。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恢复体力后回到船上。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初弥只吃了一顿早餐,刚才又杀了那么多水母,体力都快透支了,现在吃几颗糖正合适。 吃了糖,她的体力逐渐恢复过来。 不过莉莉丝伤的比较重,所以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体力。 初弥想了想,她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的直播间,现在正好有空,可以打开看看。 直播间是进入系统时,她在新手礼包抽出来的。 观看直播的人并不知道主播所处副本的真实情况,以为主播参加的游戏副本,只是做工更加精致的全息网游,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主播出名,直播间就是个赚积分的好工具,反之,主播不出名的话,直播间根本就没用。 此时直播间也热闹着呢。 【第一次看到主播上线,我不是在做梦吧?】 【初弥小姐姐说句话啊~~~~】 【主播初弥:。】 【哈哈哈哈哈,说句话=。】 【花椒送出一朵玫瑰花。】 【面饼送出一束蓝色妖姬。】 【……】 其实初弥也不是不想好好说一句话。 问题是,为什么主播说句话都要积分。 标点符号:10积分\/个 汉字:15积分\/个 数字:10积分\/个 英文单词:20积分\/个 其他语言:20积分\/个 图片:500积分\/张 初弥看着那个“个”字,冷冷地笑了笑,哼,她才不会浪费积分在这种事情上。 为了避免自己手抖,初弥飞快的关掉了直播间。 【所以主播只是为了发一个。】 【。】 【。】 【。】 【不要再。了。】 【。是有什么意思吗?】 【刚上来,就看到你们发个圆圈,why?】 【……】 海妖传说(6) 两人回到船上时,大鱼已经被杀死了,因为最后抢到人头的是没怎么出力布尔,鸟纲的玩家们都怒了。 头足纲和鸟纲算是彻底决裂了。 主线任务是要所有玩家在海上存活十五天,可这还没到三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活过这十五天,不容易。 头足纲和鸟纲的玩家虽然决裂了,不过也安生的过了几天。 第七天时,这种维持在表面上的平静出现了裂痕。 原因是因为依彩思和布尔抢走了“菲尔莲”号上的所有淡水。 至于阿斯莫德为什么没有怨言,因为他在杀“大鱼”的那晚,就失踪了。 突然没水喝的初弥也是有些懵的。 虽然糖可以充饥,但不能补充水分,她也是需要喝水的。 鸟纲的玩家和依彩思布尔打了一场,最后赢的人居然是依彩思和布尔。 鸟纲的玩家十分气愤和憋屈,于是初弥莫名其妙的成了出气筒。 初弥:……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躲着鸟纲的玩家了。 躲不过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船上的水手和侍从因为遭受水母、大鱼的攻击,后来又被派去打捞海草,损失惨重。 最后只剩下了船长和六个船员。 初弥一直想把船长捆起来,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 船长被鸟纲的玩家困在操控室里,因为害怕船长出意外,没人会控制“菲尔莲”号,鸟纲派了两名玩家看守。 “砰砰砰——”浪花翻滚,黑烟蒸腾,火药味弥漫开来。 “菲尔莲”号的船身被这突如其来的炮轰得摇晃。 初弥拿着顺来的望眼镜,朝海面望去。 来的是一艘船——海盗船。 “怎么回事?” 鸟纲的玩家走出了甲板。 但炮并没有停止,船身又剧烈地摇晃起来,一位玩家直接被甩到了海里。 趁所有玩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海盗船上,初弥悄悄戳了戳莉莉丝。 莉莉丝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初弥,要不是系统一直没提示,她都要以为自己的队友死了。 突然被初弥拉到角落,她微微吃惊。 初弥和莉莉丝耳语了几句,莉莉丝点了点头,两人又分开了。 五分钟后,本来对海盗十分忌惮和痛恨的玩家们突然换了一个态度。 “他们来的正好!给我们送吃的喝的!” “如果能抢到船,那就更好了。老子就要被这艘破船给憋死了。” “嘿嘿!或许还有女人呢。” 这架势,显然比对面来的海盗还要像海盗。 初弥没有理会玩家们和海盗们的斗争,她的目的是控制室里的船长。 这次没了看守的玩家,她很顺利的就来到了控制室。 船长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他以为看守他的人都离开了。 他撬开一块木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号弹和一张地图。 眼看着船长就要去放信号弹,初弥拦住了船长的去路,脚上用力往船长的膝盖的软骨一踹,船长摔倒在了地上。 初弥把墙上用来抛锚的绳子拉了下来,把船长绑了起来。 船长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恐慌地看着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的少女,“你想做什么?” 少女动作洒脱地坐到了桌子上,歪了歪脑袋,“这句话我也很想问你。” 船长不知道想到什么,疯狂地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初弥玩弄着手里的信号弹,软剑轻飘飘地抵在船长的脖子上,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说还是不说。” 船上吓得发抖,刚想说什么,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下一秒,船长直直往初弥的剑刃撞了上来,她来不及收手,船长滑落在地上,没了气息。 初弥的眸子微沉,嘴角弧度下滑,语气似嘲非嘲:“还真是视死如归。” 她捡起地图,上面划分了几个区域。 其中的一个区域是用不同颜色的笔圈了出来。 旁边的标注为:快乐岛出现过的区域 初弥把地图和信号弹藏好,有些费力地处理了船长的尸体,然后离开。 鸟纲玩家和海盗们的战斗还没有平息,不过玩家们有各种各样的道具,在战斗中占了上风,相信不久就能结束了。 初弥走回自己房间,刚踏进房门,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刚想退出去,就昏倒在了地上。雨逐渐停了,库伦斯两兄弟因为舀了一晚上的雨水,累得气喘吁吁。 初弥在晕过去后,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艘小船上。 除了她以外,小船上还有两个玩家依彩思和布尔,两个npc库伦斯两兄弟。 依彩思和布尔都说是突然间晕了,醒来后就在船上了。 至于库伦斯两兄弟,自称是出来打渔的,没想到最后不仅船也没了,还差点死在海里,他们还要感谢他们三个玩家的帮助。 初弥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这两个npc是系统弄出来的,还是其他,她并不急着弄清楚。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 干净剔透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霞光的颜色层层叠叠,像抹茶蛋糕和柠檬蜂蜜涂抹在一起。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一艘破旧的小船坚强地在海面上航行着。 库伦斯两兄弟:“我们已经出了爱琴海,往西走就能到达快乐岛了。” 初弥含了两颗糖,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听到“快乐岛”这敏感三个字,表情却未曾有一丝的变化。 布尔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突然,他表情凝重了起来:“前面是暗礁。” 初弥同样拿起望远镜观察,不过她的表情却还是很轻松,她用一种似嘲非嘲的语气说道:“那暗礁大部分距离海平面足足有四五米,我们这艘船吃水不到一米,想碰都碰不到,不用担心。” 谁知道她刚说完,“嘭”得一声,他们的船就碰到了一块礁石。 布尔:“……” 依彩思:“……” 库伦斯两兄弟:“……” 初弥的表情僵了僵,她起身一看。 这看起来像礁石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礁石,而是体型庞大的龟类。 这种龟的龟壳和大鳄龟十分相似,都是刺状的,不过它的刺杂乱无章,人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块块的礁石。 初弥:“我觉得这艘船是保不住了。” 依彩思点头:“确实。” 初弥抽出软剑敲了敲:“这些龟的壳看起来很坚硬,炸药之类的是没用的。” 布尔奋力一劈,龟壳上出现了浅浅的痕迹。 [龟林石步:请玩家踩着海鳄龟,前往海妖的所在地吧。通关奖励:1000积分。] 随着系统音的落下,海底的海鳄龟通通都游上了水面,铺砌起一道奇特的风景线,看起来十分结实,让人信服。 当然如果海鳄龟的壳没有这么多的勾刺,海鳄龟的嘴巴也没有这么大,可能他们会更加信任这些海鳄龟。 他们面前的海鳄龟张开了嘴巴,正等着人一不小心踩空掉进去。 它们尖锐的牙齿缝隙上粘着死鱼的腐肉,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道。 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了。 布尔率先踩到了龟壳上,依彩思紧跟其后。 初弥刚想出船,就被人拉住了手臂。 手臂被拉的很紧,初弥感觉到了微微的刺痛。 “小姐,请帮帮我们吧。” 库伦斯两兄弟哀求道,他们被海鳄龟吓得瑟瑟发抖,此时正一人抓着少女的一个胳膊,说是求人,更像是威胁人。 昨晚的时候他们并不太害怕,因为只要把水舀出来他们就可以活了。 可现在,这几个人都不管他们的死活了。要他们自己走过去,那不等于死路一条。 那个光头壮汉看起来不好惹,那个美艳女人一看就不会真心帮助他们。 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这个看起来比较弱的姑娘身上。 他们只是想让这姑娘帮他们开路而已,并不会做什么害人的事。 “放开我。” 少女的眸光沉了下来,里面凝聚了浓重的蓝色,不悦溢于言表。 库伦斯两兄弟怎么可能放开,一放开这姑娘不就跑了。 控制住了剑,他们并不认为这姑娘有能力打得过他们。 他们认为这姑娘只是剑法比较厉害,只要他们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臂,她就不可能挣脱了。 他们也想过把这姑娘的剑占为己有,不过自己又不会用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啧,我最讨厌被人胁迫了。” 初弥脚底瞬间发力,她轻盈跃到半空中给他们一人来了一脚,三百六十度旋转后落地。 库伦斯两兄弟被踢到了关键部位,痛的不行,手上一松不得不放开了少女。 初弥嘲讽似地笑了笑,踩到了龟壳上。 玩家在游戏中并不能任意杀害npc,她可不想因为两个npc浪费一百积分。 还不如让他们自己进海鳄龟的嘴里,让她可以有两个实验品来观察一下。 海妖传说(7) 初弥稳稳地走在龟壳上,尽量跟上走在前面的依彩思。 一次不小心的脚滑,她差点就进了龟嘴里。 初弥飞快拔出剑往海鳄龟的舌头一戳,利用反作用力跳到了另一个海鳄龟身上,可龟壳凹凸不平,她又差点就摔到了海里。 被戳中舌头的海鳄龟因为疼痛而发狂,红了眼睛往初弥的方向游来,横冲乱撞,速度极快,连它周围的海鳄龟都被惹毛了。 初弥只好快速移动位置,躲避发狂的海鳄龟。在此期间她差点崴到了脚,还掉到了海里,如果不是她爬上龟壳的动作快,现在她就成肉渣了。 库伦斯两兄弟趴在船上一动也不敢动,企图不被海鳄龟发现。 可海鳄龟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闻到肉味的海鳄龟用坚硬的吻部撞击船体,很快船就翻了,库伦斯兄弟落到了水里。 两人拼命挣扎,最后居然起了内讧,一个推搡着一起,企图让自己的兄弟充当海鳄龟的口粮,给自己争取爬上床板的时间。 海鳄龟十分公平,一口就咬住了两兄弟的腿,海水瞬间被染红。 初弥面不改色地观察海鳄龟进食的模样,它们的牙齿极其锋利,咬碎人的骨头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可偏偏它们并不吃骨头,只吃肉,看似挑剔,实则是怕骨头割伤它们脆弱的舌头。 初弥看了眼自己软剑上的血迹,心道舌头果然是它们的弱点。不知道杀死一个海鳄龟能得多少积分。 因为好奇,初弥把昨晚偷偷收集的水母血液拿了出来。 水母血液装在一个类似于试管的容器里,黄色血液因为水分被蒸发了一些,显得有些浓稠,像掺了水的造假蜂蜜。 试管容器名叫“耐用试管”,价值100积分一个。 初弥当初脑子一抽,居然买了三十个。 她那时认为可以利用这个道具收集各个副本的毒液,当做下个副本道具。 谁知道副本里的东西并不能带出去,也不能带到下一个副本。 所以买了那么久她根本没有机会使用,昨晚也是她第一次使用。 耐用试管可以装各种各样的东西,而且不会被腐蚀。唯一的缺点就是它的容量小,而且很容易被摔碎。 摔碎后它就没用了。 初弥把试管里的毒液往海鳄龟张开的嘴巴一倒,然后迅速跳到另一只海鳄龟上。 吃了毒液的海鳄龟扑腾着水花,似乎十分痛苦。 水母的血液具有十分强的腐蚀性,它的舌头又是薄弱的地方,现在舌头应该已经被腐蚀掉了。 初弥乘胜追击,拿起软剑直往海鳄龟的眼睛戳,戳了十次都没戳中,第十一次时,她的软剑直接从海鳄龟的左眼穿到了右眼。 初弥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扭动软剑,海鳄龟的眼睛里流出红白色的混合液体,沉入了海底。 初弥平复了一下呼吸,看了眼积分,眼睛微亮,一个海鳄龟足足有一百积分。要是她能杀死十个,都一千积分了。 想到这里,初弥又利用水母毒液杀死了四只海鳄龟才罢休。 眼看着依彩思和布尔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初弥吃了三颗糖,赶紧跟了上去。 不管如何,她进入这里是系统做的还是这两个玩家做的,她现在绝对不能和这两个玩家走散。 走到尽头,有一个石砖阶梯,依彩思和布尔都停了下来。 初弥用软剑叉了条鱼,试探性地把鱼扔了过去。 鱼越过阶梯就没了踪迹,凭空消失。 依彩思挑眉:“看来是要进去了。” 说着她就第一个走了过去,布尔紧跟其后。 初弥把软剑收回了系统背包里,同样走了进去。 三个人消失后,石阶也不见了。 三人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富有古希腊气息的建筑。 巨大的石块构建出粗犷与自然的美,街上人来人往,贸易繁荣。 这里的居民都有着人身鱼尾,和传说中的人鱼族一模一样。 初弥回头看了眼城门上的字:二分城 “三位来这里是干嘛的?” 上来询问的npc是个老头,他看起来精神十分好,一头白发整齐地往后梳。 只不过手上的那双皮手套看起来有些突兀。 初弥被依彩思猝不及防地推到了前面。 少女眸中的暗芒一闪而过,她刚才分明感觉到了恶意。 初弥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找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解释道:“我们是外地来的商人,听说二分城不仅商业繁,而且民风优良,所以慕名而来。” 老头听了这番话,脸上露出几分自豪的神色。 他高兴地介绍说自己名叫帕特里克,家里是卖珊瑚的,还算富裕。 如果他们对珊瑚感兴趣的话,可以来他家瞧瞧。 三人表示对珊瑚十分感兴趣,愿意跟帕克里克去他家瞧瞧。 一路上,初弥仔细观察着这个城镇。 和之前所说的一样,这里的商业十分的繁荣,以各类的珍珠珊瑚贝壳饰品居多,宝石类的也不少。 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走了一路,一个卖食物的铺子都没有。 所有的居民都是人鱼形态。 行动时的动作和在水里游十分类似,可他们周围全是空气,按理来说并没有浮力才对。 而且当他们路过时,npc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正常人看到几个奇装异服没有鱼尾巴的外来者,就算没有恶意也会好奇地多看几眼才对。 这实在是不太正常。 走到中心广场,一座十几米高的巨大雕塑矗立在正中央。 雕塑是用各种宝石珊瑚做成的,形态奇特。 它的一半是初弥在藏尸室的天花板上的鱼头人,另一半,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就是和“美杜莎”十分相似,每根头发都是一条蛇的“刻托”。 在雕塑嘴巴的正下方,有一个一米高半米宽的空心水晶柱,里面装着圆润光滑的黑珍珠。 帕特里克见他们紧盯着雕塑,介绍道:“这是我们最伟大最尊贵的海神的雕塑。” 初弥问道:“请问那美丽的水晶里面,为何只装了八分之一?” 帕特里克微笑:“亲爱的客人,也许你可以问问阿丽娜夫人,或者自己仔细的观察。” 三人在帕特里克嘴里挖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后,决定去找阿丽娜夫人。 帕特里克因为珊瑚没有卖出去而有些不高兴。 但他还是把阿丽娜夫人的位置告诉了三人。 海妖传说(8) 三人根据老头的指引,成功找到了阿丽娜夫人。 此时的阿丽娜夫人正在用餐。 阿丽娜夫人并没有问他们是谁,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要来一碗吗?” 三人当然不会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阿丽娜夫人看起来有些失望,“那好吧,你们真是不懂享受。” 初弥观察着阿丽娜夫人用餐的表情,她看起来十分的陶醉,还时不时还咂咂嘴,奇怪的是明明是黑珍珠粉,为什么她还要做出咀嚼的动作。 而且那咀嚼的声音还特别的响,和吃脆骨的声音格外相似。 阿丽娜夫人用餐完后,擦嘴,然后把擦过嘴的看起来油腻腻手帕递给了他们。 初弥:“……” 依彩思有些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布尔只好接住了手帕。 “你们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阿丽娜夫人说完后关上了门。 油腻腻的破洞帕子上有几句话: 白天的二分城如此祥和,当夜晚降临时水晶里的珍珠是如此的不安分。 啊,请记住神明的忠告,在黎明的时候,去拿你们所需要的食物吧。 依彩思皱眉,她最讨厌这些文字题线索了,“我们现在是要去找间客栈住吗?” 初弥看着天空,轻声道:“恐怕,来不及了。” 天色猛然变暗,街上的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布尔提议,“去广场。” 三人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广场。 一路上光线都十分的暗,每家每户都没有开灯。 雕塑上鱼头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刻托的头发似乎在扭动,一眨眼又恢复了正常,而水晶柱里的黑珍珠全都不见了。 布尔上前走了几步,踩到了一脚滑腻腻的玩意儿,低头一看,“小心,这附近全都是蛇!” 依彩思从背包里掏出一盏灯,把三米开外照的明亮。 初弥抬头,刻托的每一根头发都是一条蛇,而现在,这些红色的蛇全活了。 毒蛇悠悠地吐着蛇信子,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三个。 初弥跳到了水晶上,极目望去,附近全都是蠕动的蛇身,让人心里发麻。 她再次把目光放回刻托身上,眯了眯眸子,凝声道:“这些蛇,是从雕塑的头发爬下来的。” 他们的视线看不到雕塑的背后,那些蛇恰好是从雕塑后面爬下来的。 刻托头上的蛇并没有变少,可大量的蛇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密密麻麻,纠缠扭曲,源源不断。 依彩思嫌弃地看着地上的蛇,“啧啧啧,还真是让人恶心的毒蛇美女,还要把她头上的蛇弄死才行。” 布尔和依彩思使用了飞行卡,飞到了半空中。 蛇不断的往初弥的位置爬来,初弥掏出了爆弹,用力一扔。 “嘭”得一声,一次性炸死了三分之一的蛇。 爆弹优点是爆炸面积广,缺点是爆炸强度不大。 石质建筑一般是炸不开的。 初弥乘胜追击,趁这边的蛇有空隙,去炸另一边的蛇,等她扔了六个爆弹后,蛇的数量不再增加。 依彩思和布尔把全部的蛇头都砍了下来,没了蛇头的蛇身依然在扭曲着。 初弥看了一眼自己积分,净增加了六千,收获还算不错。 依彩思拍了拍初弥的肩膀: “我倒是明白你被分到头足纲的原因了。照你的说法,你才经过四个副本。可你刚才道具所花的积分,我猜肯定超过了五千。 在副本里,能这么放开花积分的一般都是经历了二三十个副本的中级玩家。那些只经过了几个副本的玩家,哪个不是缩手缩脚的,生怕积分不足被抹杀。” 许多人都不敢赌。 也许你在副本里杀了很多的怪,得到了很多积分。 但如果你不能通关,得到的积分不仅会打水漂,而且道具花的积分也回不了本。甚至通关失败同样会扣积分。 并不是谁都有这么大的勇气,去赌自己一定能通关的。 在这个少女身上,她看到的不是赌,而是对自己一定能通关的自信。 几千积分对依彩思和布尔都不算大数目,但你硬要说少,其实也不少了。 他们每个副本赚的积分一般都在一万以上。 可一个才经历了四个副本的玩家,和一个经历了四十多个副本的玩家,不能比啊。 如果这个少女不是说谎隐藏了实力,假以时日,她成长起来,一定不会比杀戮榜上的那些个变态差。 三个人合计一番,决定在这里等到天亮,弄清楚手帕上第二句话的意思。 初弥在雕塑旁搜索了一下,最后把目光放到了雕塑的肚脐上。 雕塑的肚脐镶嵌着一块红宝石,初弥看着宝石和大理石之间的缝隙,开口道:“你们看看肚脐上的宝石能不能拿下来。” 布尔闻言,再次使用飞行卡,飞上去扭动了一下宝石,居然真的可以拿下来。 “这里有一个类似于钥匙的孔,我们应该需要找到钥匙。” [啊哈!居然被你们发现了。提示:找到真正的“钥匙”,海妖才会出现哦。] 依彩思亲密地拉住了初弥的手,“如果莉莲没发现的话,我们可能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个任务。” 初弥忍住心中的不耐,装作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 从开始入夜到天空出现鱼肚白。 初弥一直记着系统的时间,和这里的时间作对照。 流速是6:1,意思是这里的时间比系统所给出的时间快了5倍。 如果系统所给的时间是24小时为一天的话,这里的一天就是4个小时。 随着夜色散去,一颗颗红色的圆形眼珠子从雕塑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扑通扑通——”,掉到水晶柱后变成了一颗颗的黑珍珠。 黎明将至,雕塑上的蛇头又重新长了出来,和原来的形状一模一样。 广场上的原居民越来越多。 他们排成队,一人拿三颗黑珍珠后离开。 当所有人都拿到黑珍珠后,水晶柱里的黑珍珠恰好清零。 初弥若有所思地看了雕塑一眼,雕塑的嘴角突然咧开了,它在笑。 那笑如阴沟里的剥了皮的死老鼠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不行,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要去看看,这个居民拿了黑珍珠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海妖传说(9) 早上街道上的摊子还没有摆起来,街上十分冷清。 无论是石制的房屋,还是路旁的灯柱,都没有什么生活气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如果她不是之前在这里看到过人鱼的话,可能会怀疑自己来到了一片废墟。 初弥利用技能卡换了一身遮住脚的长裙,仿佛鱼尾巴被遮住了一样。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街道上终于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人鱼。 初弥隐匿在这些人鱼之中,并不突出。 她悄悄地跟上一个女人,跟着这名女人回了家。 女人回了家,门却没有关上,初弥趁机溜了进去。 女人家应该是做首饰的,墙上摆着许许多多的贝壳项链,风格样式各异,做工精致。 门上挂着的几个可爱的贝壳风铃叮铃作响,引人侧目。 女人进了一个房间里,初弥停下了脚步,如果她跟过去的话很可能会被发现。 突然,一道微光引起了初弥的注意力。 墙壁上挂着一面不甚清晰的镜子,应该是为那些来买首饰的客人准备的。 初弥戴上了一条贝壳项链,然后把镜子拿了下来,如果女人突然走出来,她也有借口。 在镜子里面。 她看到那个女人把黑珍珠直接塞到了嘴里,因为黑珍珠有些大,所以她拼命地用手指往喉管里戳。 她的眼珠子因为喘不过气而瞪大,表情狰狞扭曲。 脖子因为被黑珍珠卡住,像肿瘤一样凸起,手指戳不进去后,她又换了一根棍子继续戳,全程都仿佛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终于,十分钟后三颗黑珍珠全都被女人塞到了肚子里。 初弥把东西放回原处,悄悄离开了。 她又去了另一个居民的家里。 和这个女人的做法差不多,这个居民也是把黑珍珠直接塞到了嘴里,吞不进去就使劲捅。 大概观察了七八个居民,他们全都是把黑珍珠直接塞到喉咙里,然后拼命地戳、塞。 初弥走了一圈,突然察觉到,这里居然一个孩子都没有。 而且所有人都是独居者,没有家庭,没有夫妻,也没有父母。 最后,她走到了阿丽娜夫人的家里。 阿丽娜夫人手里也拿着黑珍珠。 她的食物也是黑珍珠,不过这次却是磨成粉的黑珍珠。 阿丽娜夫人看到她来了,表情有些诧异。 初弥从她的表情读出了类似于“你居然没死”这种情绪。 [支线任务:二分城的真相任务成功积分奖励: ,任务失败积分扣除5000 接受或者拒绝(一分钟后若玩家没有回复,则默认接受)] 初弥:一个直线任务的积分奖励就这么多,看来这个副本的难度等级比上个副本要高的多。 她没有回复,默认接受。 现在她得到的信息是: 第一,这里的商业很繁荣,却没有食物。 第二:这里居民的食物是黑珍珠,但黑珍珠应该不是普通的黑珍珠,而是某种障眼法。 第三:这里有两个npc比较特别,一个是帕特里克,一个是阿丽娜夫人。 第四:这里没有孩子,没有夫妻,每个人都是都独居。 看来要想找到线索,还得从帕特里克和阿丽娜夫人身上找突破。 初弥快速地去到了帕特里克的家里。 “客人,您怎么又回来了?” “尊敬的帕特里克先生,您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黑珍珠的事情吗?” 帕特里克摇头:“这个我想你应该去问阿丽娜夫人。” 初弥看出帕特里克的敷衍,继续道:“我只是想知道黑珍珠出现和消失的时间。” 帕特里克还是摇了摇头,只不过这次摇头并没有那么坚定。 看到帕特里克犹豫了,初弥下了一番猛药:“昨晚我和我的同伴并没有找到住处。在广场上休息了一晚。” 帕特里克有些吃惊地看着她,“难道你们没有在阿丽娜夫人家住下。” “没有。” 帕特里克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周围没人后拿出了一张纸条,塞到了初弥的手中。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请你不要再来问我问题了。” 初弥没有急着看纸条。 看帕特里克的作风,这里肯定被监视了。而帕特里克虽然知道些什么,但他因为受到某种制约,不能说出口。 她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初弥回到了广场,依彩思和布尔不知道去哪了。 在广场上,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初弥敏锐地回头,她确定,雕塑上的蛇头在盯着她。 但盯着她的并不只是蛇头。 她看了眼水晶柱中黑珍珠的数量,差不多是二分之一。 距离入夜还有三个小时,初弥决定去阿丽娜夫人家看纸条。 越靠近阿丽娜夫人家,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越弱。 直到她走进阿丽娜夫人的家里,被监视感才消失了。 “阿丽娜夫人,请问我可以在您这里坐一会儿吗?” 阿丽娜夫人同意了,然后去磨刀。 初弥打开纸条,上面写着: 早上的时候它是满的,然后被拿光了。 它增加的速度总是原来的一倍,到了中午,它刚好是满的。 它减少的速度总是原来的一倍,到了晚上,它是空的。 按照这张纸条的说法,黑珍珠的数量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规律的增多或减少。 也就是说,从早上黑珍珠为零,半个小时过后,黑珍珠的数量将达到一半。 一个小时过后,黑珍珠的数量将填满整个水晶柱。 这和她刚才看到的黑珍珠数量差不多。 眼球,食物,监视。 如果说刚开始从雕塑上掉下来的眼球是食物。 那么后面出现的眼球则有监视的作用。 这样一来,为什么从早上到现在,监视感越来越强烈,而他们刚来时几乎感觉不到被监视,也就说的通了。 从早上到中午,眼球的数量在增加,所以监视感会越来越强烈;从中午到下午,眼球的数量在减少,所以监视感会减弱。 而他们来的时候,因为眼球的数量只剩下八分之一,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另外,阿丽娜夫人这里,有屏蔽监视的作用。是玩家在白天唯一可以摆脱被监视的地方。 只不过,到底是屏蔽掉了监视,还是在这里,海妖根本就不需要监视呢? 初弥望向阿丽娜夫人的背影,眸子微眯,如果是后者……那就有趣了。 海妖传说(10) 既然对阿丽娜夫人产生了怀疑,初弥自然是要把线索再理清楚一遍的。 从外貌上来看,阿丽娜夫人看起来年龄绝对不超过三十岁,当然,不排除因为她是人鱼一族的原因。 她的头发用紫色的头巾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张妩媚的脸蛋。 阿丽娜夫人喜欢穿长裙,只露出一小部分的银黑色鱼尾。 帕特里克外表的年纪超过六十岁,衣着简单朴素,手上戴着皮手套,他的鱼尾也是银黑色的,看起来强劲有力。 突然察觉到什么的初弥感觉有点不妙了,她的眼眸微眯,清冷的眸光露出了几丝危险。 她可以肯定,她被算计了。 前面的几个世界一直都是她在算计别人,她很久没被算计过了。 这感觉,还真是有点新奇呢。 “阿丽娜夫人,您煮的珍珠汤可真香啊,您是一天只煮一次吗?” 阿丽娜夫人把刀放好,走了出来,她表情冷淡道:“不,我一天煮两次。” “二分城里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食物,您每天都只喝珍珠汤吗?” “珍珠是最美味的食物。” “夫人,似乎您的先生一直不在家啊。” “我并没有结婚。” “是夫人没有结婚,还是所有二分城的居民都没有结婚?” 阿丽娜夫人皱眉,“我们不需要结婚。” “夫人您有孩子吗?” 阿丽娜夫人脸色一沉,似乎没想到她的话题跳的这么快。 “没有,我不喜欢小孩。” 少女弯了弯嘴角,追问:“那二分城的所有人都不喜欢小孩吗?” “当然。” “那么我如何才能出去呢?” 初弥突然又转了话题,奇怪的是,阿丽娜夫人却是回答了: “只要你能找到‘涅里斯’,你就可以离开。” “涅里斯”?初弥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又接着开口:“每天生活在黑珍珠的监视之下,夫人想必也不好过吧。” 阿丽娜夫人挑眉:“哦,你似乎知道了什么?” 初弥没顺着阿丽娜夫人的话接下去,又跳了一个话题,“夫人,您知道钥匙在哪里吗?” 阿丽娜夫人眉眼似染上了几分喜色,“原来你真的知道了。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悉听尊便。” 很久以前,二分城是一座十分美丽的城市。 它坐落在海底。这里居住的人鱼有些比人类长得多的寿命,他们安居乐业,无忧无虑。 可是有一天,一个自称海神的女人来到了这里。 她一半的脸妖娆动人,另一半的脸却和鱼长得一模一样。 她拥有着强大的魔法,不仅可以控制海里的其他生物,还可以引起海上的海啸、暴风雨和漩涡。 二分城的居民不得不尊她为神。 刚开始人鱼和海神还可以和平相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海神开始不满足人鱼们给她的贡品,她要求人鱼进贡更多的宝物,后来,她甚至要求人鱼把寿命进贡给她。 人鱼们忍无可忍,最后终于把海神封印在了雕塑里。 但是,他们也付出了代价。 二分城的水逐渐消失了,过半的人鱼因为适应不了没有水的生活而死。 不仅如此,因为海神的诅咒,他们也不能再享有其他的食物,每天只能吃三颗黑珍珠,才能保住性命。 “我可以把钥匙给你,但是,如果你不能杀死海神的话,你也会死。当然,如果海神没有被完全杀死,你也将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初弥扯了扯嘴角,红唇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要不是她发现了其他的漏洞,又接了一个支线任务,这番鬼话她都要信了。 既然她有一个“调查清楚二分城真相”的支线任务,npc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 阿丽娜夫人把三个盒子拿了出来。 三个盒子分别是用金、银、铜做的。 上面各写着一句话。 金盒子:钥匙不在此中 银盒子:钥匙在此中 铜盒子:钥匙不在银盒子中 阿丽娜夫人提示:“上面只有一句话是对的。” 很简单的逻辑题。 如果金盒子说的是真的,那么银盒子和铜盒子说的就是假的。 银盒子说在银盒子里,铜盒子又说不在。 如果银盒子说的是假的,那么钥匙不在银盒子里。 如果铜盒子说的是假的,那么钥匙就在银盒子里。 可是在假设金盒子说的是真的时,银盒子和铜盒子说的都是假的,那么与假设不符。 既然假设不正确,那么金盒子说的话就是假的。 既然金盒子说的话是假的,金盒子又说钥匙不在金盒子里,那么,钥匙就一定在金盒子里。 初弥打开了金盒子,果然看到了钥匙。 [恭喜玩家初弥拿到钥匙。] 她把玩着手中的钥匙,眸光晦暗不明。 系统还真是一点逃跑的时间也不给她呢,这下不仅连真实姓名都出来了,还全员广播。 看来下次她进副本也要买张改名卡才行了。 “原来莉莲的真名是初弥吗?还真是特别的名字。” 依彩思和布尔像是等候多时了,两人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就堵住了两条街的路口。 “走吧,只要找到塞壬,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初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跟在两人的后面,眼睛的余光却是在寻找逃跑路线。 依彩思和布尔应该就是特殊玩家了。 所有玩家的主线任务活过十五天,支线任务是“快乐岛”的真相。 这两者间对海妖的提及甚少。 在前面系统虽然说找到“真钥匙”海妖才会出现,可系统却并没有明确说任务是找到“真钥匙”,找到海妖。 她之前被依彩思和布尔误导了。 他们两个的任务应该和找到“真钥匙”解开塞壬封印有关,可又因为系统的限制,他们并不能触碰“钥匙”。 所以她被当成了枪使。 至于她是被这两人拖进来的,还是系统拖进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把钥匙插进来孔里,最后遭殃的一定是她。 按实力,她肯定是打不过这两个人的,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涅里斯”。 虽然不知道阿丽娜夫人说的可不可信,但她并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不过她猜测,这里就是涅里斯港口了。 系统一直说的是“海妖”,而依彩思刚刚却说的是“塞壬。” 涅里斯也就是neris,它的字母从后面开始写,就是siren,塞壬。 不管这里是不是涅里斯,现在,她只能找机会上交支线任务的答案,再上交主线任务的答案,看看到底能不能离开。 依彩思和布尔离初弥有两米远,初弥不动声色地把距离拉到三米。 趁着两人正在聊天,她飞快地把手中的钥匙奋力扔到街道的一边,然后使用了隐身卡。 依彩思的布尔听到钥匙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回头,少女早已不见了身影。 “啧,居然被察觉了。” “那小姑娘还是挺敏锐的。” 依彩思走到钥匙前,并没有触碰钥匙:“系统限制我们不能触碰钥匙,现在怎么办。” “那你走这边,我走那边,谁知道那小姑娘不是在声东击西呢。” 初弥屏住呼吸,眼看着依彩思和布尔终于走了,她松了口气。 幸亏这两人不知道她还有隐身卡,否则她可能会被当场抓获。 不过隐身卡的时效有限,她得赶快了。 首先,她提交了支线任务的答案。 二分城本来是一个祥和的小城,因为离海边近,后来变成了海港。 这里生活着一群人鱼,他们并没有生活在海底,而是生活在陆地。 (不然阿丽娜夫人和帕里斯特也不会用火来煮珍珠。) 可是,有一天,邪恶的海神来到了这个美丽的小镇,控制了小镇邪恶的海神为了得到人鱼们的寿命,让他们在白天把可以吸收寿命的黑珍珠吃下。 人鱼们当然不愿意,可是因为他们的孩子被威胁了,所以他们不得不妥协了。(前面出现的可爱的富有童趣的风铃是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证明这里有过孩子) 吃下黑珍珠的人鱼不仅会损耗寿命,而且还会失去神智。 后来人鱼们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被杀害,所以奋起反抗,封印了海神。(如今的二分城一个孩子也没有,孩子有可能是被杀害了) 海神不甘心,最后幻化出了两个分身。 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阿丽娜夫人和帕里斯特,就是海神的两个分身。 (他们的尾巴是相同的,阿丽娜夫人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和帕里斯特的一样,所以穿长裙。为了遮掩住她的蛇头发,所以戴了头巾。 帕里斯特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手和阿丽娜夫人一样,和脸上的年龄不符,所以戴手套。 阿丽娜夫人回答说她一天煮两次珍珠汤,一次是以阿丽娜夫人的身份煮的,一次是以帕里斯特的身份煮的。) 人鱼们没有成功,他们被黑珍珠继续控制着。 黑珍珠把吸收的寿命传给了海神,海神把吸收到的寿命浓缩到一个黑珍珠里,这就是阿丽娜夫人和帕里斯特所吃的黑珍珠。 海神的本体虽然被封印了,但她的分身还在。 只要把真钥匙插进封印里,海神就可以冲破封印,重新出来。 于是,海神的两个分身装作了普通的居民,然后引导前来二分城的人,去打开封印。 上传完成后,任务完成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支线任务的积分顺利到手。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弄睬回来了。 初弥迅速点开主线任务,然后提交答案:二分城就是涅里斯。 看着任务完成的字样,她在白光中消失了。 依彩思看着那道白光,舔了舔朱唇:这个新人玩家莫不是装的,居然让他们特殊任务失败了。 有点意思。 海妖传说(11) 醒来的时候,初弥发现自己背靠着木柱,被绳子捆了起来。 她身上的绳子捆得十分紧,肌肤被勒出红痕,难免会擦破皮。 初弥轻轻扭动关节,绳子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观察了一下身上的勒痕,还没达到青紫的程度,看来自己被绑的时间还不算长。 黑压压的屋子里泛着一股霉味,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 旁边是几个集装箱,鱼腥味从里面传了出来,看样子她还在船上。 而昏迷之后经历的那些,可能是精神进入了某种幻境中。 不过,不知道把她绑起来的是npc还是玩家。 初弥把软剑从系统背包里拿了出来,牙齿咬着剑,然后慢慢地把绳子割断。 绳子很粗,割断需要一定的时间,软剑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割到自己脆弱的口腔。 割了大概二十分钟,绳子终于断了,期间并没有人来,运气还算不错。 她悄悄走出去,晚霞殷红的像是滴血,弥漫着诡异的气息,甲板上还绑着其他的玩家,不过没有一个是清醒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中招的。 “咚咚咚”,一阵急切等待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初弥赶紧回到刚才被绑起来的位置上,闭上眼睛装昏迷。 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痴迷地盯着她的脸看。 “美人,还好我把你藏了起来。” 在男人伸出手的那一刻,初弥趁机掏出软剑,直接抵住了男人的脖子,然后开始审问。 男人本来遮遮掩掩不打算说真话,不过被少女果断利落割掉一块薄肉后,终于老实了。 初弥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男人说他只是被雇佣来的水手,吃过海妖肉的人会陷入幻觉中,没有解药是醒不过来。不过他也没有解药,解药在他们的老板手里。 初弥知道老板就是船长后,男人已经没了存在的必要。她直接给他抹了脖子,毁尸灭迹。 沉思片刻,初弥突然想起她还有个组队任务。系统没给提示,莉莉丝应该没死。 不过就算没死,没解药她也没办法救人。 趁着夜色,初弥走了出去,令她意外的是,船内却是一派衣香鬓影、香烛明亮之色。 身着华服的男女踩着音乐跳舞,悠然自在,气氛暧昧。 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酒味浓郁。 初弥利用道具把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礼服,然后神态自然地走了进去,找了个角落观察。 出乎意外的是,她居然在跳舞的人群中看到了依彩思和布尔,莉莉丝和其他几位玩家也在其中。 少女清冷的瞳孔倒映着琥珀色的液体,烛光在她眸里跳动,她摇了摇酒杯,故作抿了一口的样子,没真喝。 跳舞的人群中,穿插着几个侍从,他们四处观察,似乎在找什么人。 突然,三个侍从大步走到了一名玩家前,架住了玩家的肩膀,直接把玩家从窗口丢了出去,扑通一声,玩家消失在了水里。 窗口离初弥很近,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个玩家在水里扑腾,然后被巨大的獠牙咬住,海水蓝的发黑,血液散开,最后归于平静。 依彩思捧着两盘牛排走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直接撕破脸。 总归是同纲玩家,暂时保持表面的平和,对谁都好。 “出去看看吗?”依彩思发出邀请。 初弥点头,她的确想出去看看,不过,那几个侍从现在正在门口守着,一个女士单独出去,嫌疑太大。 两人边笑边聊地走出了船舱,几名侍从怀疑地看了她们几眼,不过没有说什么。 走到夹板,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依彩思把牛排丢到了水中。 很快,海面激起一阵巨大的浪花。 依彩思询问:“看清楚了吗?” 两人为了弄清楚海里有什么,选择暂时合作。 初弥点头,今晚的月光十分地慷慨,百米之内的视野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它的身长不到三米,身体呈纺锤型,体背呈侧暗灰色,头宽扁,眼睛很圆,前鼻瓣呈宽三角形,是牛鲨。” “既然你已经看清楚了,那我可以吃剩下的牛排了。” 初弥:“……” 依彩思把牛排切成四块,边吃边说:“反正它是鲸鲨也好,虎鲨也罢,我都可以解决。” 初弥略无语,鲸鲨和虎鲨根本不同好不好。 鲸鲨可是全长可以长到20米的巨大生物,三间教室的长度。 不过虽然无语,她也不得不承认,依彩思说的没错,对于他们这种经历了几十个世界的高级玩家来说,自然生物根本就不需要害怕。 “原来你在这里。”来的人是布尔。 “帮我切一下。”依彩思十分自然地把牛排递给了布尔。 布尔接过,任劳任怨地帮她把牛排切成小块状。 不小心充当了电灯泡的初弥:“……” “十一点了,夜生活就要开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晚安,莉莲宝贝。” 依彩思给了初弥一个飞吻,和布尔离开了。 初弥把酒杯里的液体倒进了海里,她望向驾驶舱,船长都死了,现在驾驶船的又是谁? 她回了船舱,躲过几个男士的敬酒,走到了莉莉丝面前。 莉莉丝默契得和她聊了起来。 初弥想起刚开始时系统所赋予玩家的身份和背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打算以这个为突破口。 “你刚进副本的时候,系统给你的身份是不是什么贵族小姐。” 莉莉丝点头,她也被点醒了,环顾四周剩下的那几个玩家,开口:“那两个身份也不一般。” 初弥眯了眯眸子:“刚才被丢下去的那个,是不是普通身份?” 莉莉丝摇头:“不太清楚。” 这时,一个英俊的男子走了过来,细看,他和初弥现在的容貌有四分相似之处。 “莉莲?你居然在这里。”男子身上是毫不遮掩的恶意,“一个女人,还想争夺继承权,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在家好好待着等着联姻。要不是你这容貌还有几分压榨的价值,我可不会留着你。” 初弥:“……”这什么剧情? 少女似害怕地躲到了莉莉丝的身后,轻声问道:“你有窃听器吗?有的话安在他身上。” 莉莉丝微愣,这她还真有,左右窃听器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道具,用就用了。 接着两人就偷偷戴上耳机,听了起来。 于是两人被迫听了几个小时的调情和某种暧昧声。 初弥:突然理解那些做监听工作的警察们了,这工作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将近凌晨三点的时候,周围的人少了许多。 耳机里终于传来了有价值的内容。 男甲:“还要等多久,直接把他们都杀了不就行了。” 男乙:“直接杀了?说的简单,如果回去不能给父亲一个交代,继承权很有可能打水漂!” 男丙:“吃点人鱼肉,我就不信不能控制他们。这人鱼肉可是一吃就会上瘾。” 男丁:“与他们合作,真金白银都拿出来不少,如果不能得到继承权,那就亏大了。” 男乙:“行商重利,各取所需。” 后面耳机就中断了,莉莉丝:“时限到了。” 虽然没听完他们的话,不过初弥也推断的出来,这个副本的背景大概是什么。 只不过,主线任务是活过十五天,“现在是第几天了?” 莉莉丝有些奇怪:“十三天,怎么了?” 少女瞳孔微微一缩,十三天?也就是说幻境里的时间流速是这里的三倍不止。还是说其实那并不是什么幻境,而是异空间。 那她就不可能是精神进入幻境了。 合理推测她在晕倒后进入了异空间,在异空间出来之前因为某种原因没有立刻清醒。 男人发现了从异空间里出来的她,然后把她绑了起来,藏在了房间里。 这才是她手上的勒痕没有达到淤血的原因。 因为她刚从异空间里出来不久。 不过,她可不觉得系统真的会让玩家那么容易就过关了。 最后两天,一定会发生什么。 海妖传说(12) 第二天,船上的人又少了些,初弥让侍从把午餐送到她的房间里。 她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海鲜,没有吃,而是挑出一些丢进了旁边的鱼缸里。 鱼缸里的水变得有些浑浊,很快,里面的鱼变得动作缓慢,最后完全晕死过去。 初弥:在午餐放迷药,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初弥把房间里的窗帘拉上,让整个房间处于一种暗色调。 十五分钟后,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外面的人只敲了几下,就推门进来了。 显然敲门的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敲门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初弥装作晕过去的样子,眼睛只露出一小条缝隙,因为房间里光线较暗,男人并没有察觉她还是醒着的。 男人手里拿着绳子,似乎准备要把她绑起来。初弥原本选择按兵不动,谁知道男人居然放下了绳子,手朝她的腰部袭来。 少女瞬间睁开了眼睛,软剑毫不留情地割破男人的脖子动脉。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初弥离开了动脉血液喷溅的范围,起身拿起餐桌上的银制刀具,果断地往男人心脏刺去。 男人倒下了,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初弥快速地把男人拖入床底,被子沾血那面翻到内侧,地板用手帕擦拭。 打开门后,她悄悄望向门外,此时外面并没有人,她趁机快步走了出去。 距离楼梯最近的房间房门敞开着,初弥估计是因为原本住在那里的客人被绑下去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知是敌是友,她赶紧躲进房间里。 门打开一小道门缝,两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被一个健壮凶狠男子一手一个拖往楼下。 初弥:看来那些人最后都被绑到了楼下。 正当初弥准备出去时,一阵压迫感从背后传来。少女望着地板上落下的一片阴影,心说这次自己居然这么倒霉,随便进一间房间都能见到有人的。 少女退后一步转身抬眸,眼前是一个黑发绿眸的少年。 少年容貌秀逸绝伦,一双凤眸像森然的幽潭,绿的纯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初弥立刻让自己的气息柔和下来,表明自己的无害,然后悄悄退后了一步,并没有出声。 御知淡淡瞥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眼,小姑娘长了一头海藻般的乌发,精致小巧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雾蓝色的狐狸眼,此时正柔柔地望着他,看起来无辜又温软。 不过能活到现在的玩家哪有什么无害的。 御知收回打量的视线,眯了眯凤眸,摩挲了一下指尖,看起来挺乖的,对他的计划也没有影响,留她一命也没什么。 初弥注意到他只是随意打量了自己一眼,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光是气势就能压死她的玩家,不用打,她直接选择自杀。 毕竟惨死和干净利落的的死肯定是后者更舒坦些。 少年走了出去,初弥再次看向外面时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初弥:这速度,和幽灵没什么差别了。 【啊啊啊啊,是御神!我弥崽居然没被杀,太不可思议了吧。】 【御神又不是杀人狂魔,况且小姐姐也没惹他,被杀才奇怪吧。】 【ls是没见过御知丧心病狂的样子,在一个“孤岛副本”里,方圆百里外的玩家和动物都被屠了,片甲不留。】 【我只关心主播,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初弥下了楼,看到一个落单的侍女,她走过去用剑柄把侍女敲晕,拖到了旁边的房间里,然后换上了侍女的衣服。 初弥埋着头悄悄跟着其他人往前舱走,幸运的是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前舱里是一堆被绑起来的男男女女,和她所预料的没错,这些人都是昨晚在舞池里言笑晏晏衣香鬓影的贵族。 紧接着昨晚所窃听到的那几个男人的声音出现了。 “签了协议饶你们一命。” 其中一个被绑着的青年看清楚上面写的东西,满脸气愤:“莱克家族的遗产是我的,穆里斯你居然敢逼迫我,我一定要禀告父亲把你放逐!” 穆里斯无所谓一笑,他拍拍手,两名壮硕的保镖走了过来,把男子架到了船边:“看到了吗,这里是公海,我把你丢进去就是死无全尸,死无对证。你不签也没关系,反正只要你这个第一继承人死了,我这个第二继承人也就是第一继承人了。” 青年愤愤不平,最终还是被迫签下了协议。 其他的男男女女同样都被迫签下各种各样的协议,而逼迫他们的正式昨晚那几个暗中商议的男子。 初弥理了理思绪,看来所谓的“快乐岛”和“人鱼肉”不过是一个吸引贵族继承人们上船的一个诱饵,而这几个男人出手的原因,不过是为了争夺家产,只是“人鱼肉”到底又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还有那个她第一天见面后,就消失了的侍从到底是什么身份,所谓的那个发现了“快乐岛”的亚当斯又是谁? 初弥环视四周,把每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依彩思和布尔都被绑了起来,莉莉丝和阿斯莫德不见踪影。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一阵低沉的轻笑在她耳边响起,初弥耳朵先是一麻,然后打了一个寒颤。 刚才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这个npc……很有可能不是npc! 海妖传说(13) “莉莲小姐居然躲在这里,是因为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男人的声音初弥十分熟悉,这是那个给她送餐的侍从! 少女瞬间拿出软剑,刚想攻击手就被男人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嘘,宝贝不要着急,我带你去看看一些好玩的东西。” 初弥直接被侍从捂住嘴巴挟持着走。但其他人居然对他们视而不见,或者说是根本没看见。 最后她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初弥:看来这人十有八九是玩家,只有玩家才有隐身道具。 男人捣鼓了一下,地板上突然出现一个洞口,黑漆漆地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不过初弥却闻到了一股海水的鱼腥味。 英俊的侍从发出沉沉的笑声,明明是醉人的嗓音却让初弥觉得是魔音灌耳,头皮发麻。 “不要害怕,我美丽的公主,希望接下来礼物你能喜欢。” 下一秒,他就把人推了进去。 初弥措手不及地被他这么一推,赶紧护住头部、改变身体形成跳水的姿势,掉到底下的时候和她猜测的一样,周围都是水。 水花微溅,污浊腥臭的味道让她想吐,她赶紧游到旁边的木板上,再次抬头时,上面的出口已经被关上了。 从这里到出口的高度大约有七八米,她根本就够不到,初弥也就放弃了从洞口出去的计划。 想到刚才那个侍从前一秒说着公主什么不要害怕,下一秒就把人推下来的行为,初弥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确定,刚才那个“侍从”就是个变态! 四周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水里有一些黑影,黑影的轮廓和鱼头很像,大概有一米长半米宽。 奇怪的是初弥并没有看到鱼尾,莫名的,初弥想到了之前在暗室天花板上的那幅壁画,她有些惊悚地退后一步,紧贴着墙,心道不会这么惨吧。 事实上还真是这么惨,等她适应光线的暗度后,散发着腥臭味的海水里的不明生物也显露在她眼前。 这些鱼头人腿的东西,赫然和壁画上的那玩意儿一模一样。 初弥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反胃,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这些鱼人还在睡眠中,她必须在它们醒之前找到出口。 真正的鱼类睡眠是很浅的,它们没有眼睑,只能睁着眼睡觉。 它们睡觉时脑子一半处于休眠状态,另一半还能感知外界。而这些人鱼混合体,在她掉进来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也就是说它们和普通鱼类有所不同,睡觉时并不能感知到外界,也就是看不到她。 这对她来说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初弥环顾四周,对面同样有一个木踏板,木踏板后是一扇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不过那木踏板离这里有七八米远的距离,而海水里,全是沉睡的怪物鱼人。 鱼人和鱼人的间隔最多不过一米,有的只有半米,一旦把它们惊醒,便是被撕咬成碎片变成食物的结局。 初弥的思维在“呆在这里等第十五天结束”和“游过去探查并寻找出口”这两个想法中反复跳跃,五分钟后,少女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腿伸进了水里。 她掉下来时没有惊醒这些鱼人是因为掉下来的位置距离那些鱼人大概有六七米的距离,而她落水的姿势和跳水运动员差不多,所以并没有激起太多水花,这才没被发现。 而现在,她需要穿过鱼人群,从它们彼此间的间隔游过,游的姿势还要尽量避免产生太大的水波。 只有身体和心理素质都要过关才能完成这项艰苦的挑战。 对于身体的考验是游泳技术和体力,而在心理上则需要克服恐惧,理智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初弥知道这很难,可如果呆在原地,等这些鱼人醒了她肯定会死,而她只能保佑在鱼人醒之前熬过最后一天,这无疑是把自己的命交到了所谓“运气”的手里。 她不相信虚无缥缈的“运气”。 她的命,只有她能掌控。 少女脱下累赘的外套,悄悄地游了过去,经过第一条鱼人时她的动作慢了一些,确定鱼人没有苏醒的迹象后,她侧身游过,时间感觉瞬间被拉长了许多,精神绷紧。 靠近鱼人时她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呼吸,那微微张开的鱼嘴里,是森森尖利的牙齿,瓦缝里还塞着腐肉,恶臭难闻至极。 顺利经过一个鱼人后,初弥松了口气,看来这办法还是可行的,只要动作足够轻人鱼就不会醒。 经过第二条鱼人时她的动作流畅了许多,紧接着是第四条、第五条……直到离木踏板只有三米远的距离时,前面的鱼人张开了嘴巴,呆滞的鱼眼逐渐聚焦,初弥心里着急,知道它这是要醒了。 她迅速冷静下来,换了一个方向,这个方向距离木踏板虽然有五米远的距离,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这次倒是没有鱼人苏醒,但是面前却是有三条靠在一起的鱼人,她如果要通过,只能从它们那如同干枯树皮般的腿的缝隙里过去,而那缝隙只有不到半米的宽度。 初弥简直想要爆粗口了,她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游过的路程,给自己添了些勇气,然后轻手轻脚地游了过去。 到达缝隙时她没有停,而是侧过了身子然后用力蹬水,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穿过去,那几条鱼人被惊动,鱼眼渐渐聚焦,不过初弥已经远离了它们,它们并没有发现异常。 初弥的手摸到了木踏板。顺利爬上木踏板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显然一路过来她消耗了许多体力,但她并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直接朝木门看去。 海妖传说(完) 木门上有一把锁,锁上是排列整齐的小方块,其中三个小方块的位置空了出来,所以小方块可以移动。 方块上用颜料画着不同的形状,初弥摸了摸小方块,发现三十六个小方块中有十一个不能移动,它们似乎体现着某种规律。 少女在脑子里快速运转起来,右边……左边……不对,先往下再往上……不对,右边……上边……两者可以交换……成功! 直到脑子里推演出正确的移动方式,少女才开始上手。 她的手指纤长白皙,灵活地快速移动小方块。 她分出一丝精力去看身后的鱼人,大概有七八条鱼人们正在苏醒,两条已经完全醒了,正朝她游过来。 鱼人越来越近,少女额头覆上了一层冷汗。 水花飞溅,鱼人跃出水面,张开了血盆大口,那锋利的牙齿无疑能把一个人类的骨头咬碎,“卡嗒”一声,门锁终于开了,少女立刻推开门锁钻了进去,下一秒把门关上。 “砰”的一声,鱼人巨大的撞击力把少女震得摔在了地上。 初弥看着完好无损的门,终于放下心来,看来那些鱼人进不来。 只是当她看清楚周围的实验仪器和巨大的玻璃缸时,心中又是一寒。 一条比外面要大三倍不止的鱼人被关在了玻璃缸里,它的头足足可以装的下十个她,此时,这头怪物正在用无机质的猩红鱼眼正盯着她。 初弥丝毫不怀疑,它把她当成了食物。 不过看起来短时间内这头怪物并不能弄破玻璃缸,初弥心道这玻璃和防弹玻璃有的一拼。 吃下几颗糖豆恢复体力后,她快速在实验室里翻查起来。 很快,她找到了一份实验报告。实验报告的首页用花字体写着十几位科学家的名字,其中排在首位的“adams”,翻译过来正是亚当斯。 通过这份实验报告,初弥大致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大概十年前,有人捕获了一种十分诡异的鱼,这种鱼的自愈能力十分强,只留下一个鱼头,经过三天时间它们也能重新长出鱼身来。 科学家们既震惊又兴奋,他们很快从鱼的细胞中提取出一种活性物质,这种活性物质能让鱼的细胞分解旺盛,并且延缓细胞的衰老,使这种鱼的可以活一千多年。 于是他们把这种鱼称为“长生鱼”。 科学们心想如果能把这种物质用到人的身上,岂不是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增强细胞的活力,甚至缓解衰老! 可当他们想把这种活性物质制成药剂时却失败了,原因是活性物质不能在“长生鱼”体外保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活性物质就失去了活性。 科学家们十分失望,只能终止了这个实验。 但是发现了“长生鱼”兼实验的首要负责人的亚当斯却不想放弃,他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既然那种活性物质只能在“长生鱼”体内保存,那就把“长生鱼”的基因导入人类的基因中,制造出拥有超强自愈力且“长生不老”的超人。 可“长生鱼”的基因实在是太霸道了,直接掩盖住了人类的基因,使原本的人类胚胎长成了鱼。 这些杂交过后的胚胎甚至不用导入母体培养,只需要放在充满营养液的水里,就能生长发育。 而外面那些不鱼不人的怪物,都是实验失败的结果。 亚当斯十分失望,他没想到人类的基因居然如此脆弱,在杂交胚胎中直接落了下风。 在他准备要放弃实验时,又发现了这些“失败品”与“长生鱼”的不同之处。 他的一位同事不小心喝下了含有杂交鱼人血清的水后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却对杂交鱼人的血清上了瘾。 杂交鱼人的血液和肉如同毒品一样,一旦沾上,就不能戒掉,而且会让人的精神日渐萎靡。 亚当斯想要研究杂交鱼人血能使人上瘾的原因,但是研究需要实验经费,可他的实验失败后就没有了资金来源。 很快,他把杂交鱼人的作用告诉了一些贵族,和贵族达成协议,贵族资助他继续实验,而他为贵族培养杂交鱼人,以便贵族去控制其他人。 这也就是那些所谓“海妖肉”“人鱼肉”的来源。 至于亚当斯是谁,初弥心里冷笑:她敢确定,阿斯莫德就是那个侍从,而他的另一层身份,就是亚当斯。 也就是说,阿斯莫德是个有特殊身份和特殊任务的玩家。 每当那个侍从出现时,他就消失,而且他从来没有被那几个贵族为难过,很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突然,初弥感觉周围的温度上升了许多,她眸子一冷,赶紧去找出口。 她进来的那扇门绝对不是出口,而是亚当斯观察实验品的窗口,所以这里绝对还有其他出口。 和初弥想的一样,这里确实有出口,她赶紧跑了出去,到了船舱外,不小心吸入一口浓烟,咳嗽了几下。 初弥:遭了,看样子船是烧起来了。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人为。 初弥赶紧整理思路提交支线任务。 [恭喜玩家“初弥”支线任务“探寻“海妖”的真相”完成度达到98%,达到崩坏副本的条件,副本将在十小时后崩塌,玩家“初弥”将在五分钟后传送出“海妖”副本……倒计时4′59″……] 在她听系统的提示音同时,她又看到了那个黑发少年。 少年的风衣被海风吹起,身姿英挺修长,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绅士贵族。 比起那些慌张失措的npc和玩家,他没有一丝慌乱。 不过让初弥心惊的是一阵一阵的风刃从他手上挥出,使火势更大了。 初弥怀疑,这个少年可能就是纵火犯。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五分钟后她就可以出去了,所以她也不打算阻止。当然,她觉得就算自己有心阻止,也阻止不了,还是不要得罪大佬了。 至于其他玩家,如果能在海里存活十个小时的话,就能通关,反之,淘汰出局。 女巫的游戏(1)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第一轮筛选,积分奖励已送达。] [下面统计各纲玩家数量。评级在b以上包括b的纲组可获得1~5名的场外玩家加入。] [玩家剩余:38人。 其中: 哺乳纲:8人(c级) 昆虫纲:7人(c级) 爬行纲:3人(b级) 头足纲:2人(a级) 两栖纲 :7人(a级) 鱼纲:6人(b级) 鸟纲:5人(c级) 注:括号内是整体评价。] [恭喜爬行纲、头足纲、两栖纲增加场外玩家。 数据重新统计。玩家剩余:48人。其中: 哺乳纲:8人 昆虫纲:7人 爬行纲:3+2人 头足纲:2+2人 两栖纲 :7+3人 鱼纲:6+3人 鸟纲:5人] 初弥垂眸,上一轮副本最终的淘汰率是83.3%,可这一轮副本的第一轮游戏淘汰率竟然就超过了70%。 而且还不知道这次的连续副本到底有多少轮游戏。 有些难办了。 不过依彩思和布尔居然在第一轮淘汰了,还真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他们不会也是被阿莫斯德害的吧。 她看了眼积分,这一轮下来,连同直播的收益,她的积分共增加了一万五,收益还不错。 [本轮“幸运的骰子”由系统随机抽中的玩家抛掷。系统抽选中……选中的幸运玩家为、0834、7321、3577、、1258、。] 这次系统广播的是玩家编号,隐藏了玩家姓名。 而初弥的编号,正是最后一个。 初弥面前出现了一个骰子,她略随意地一丢,骰子翻滚两圈,最后停下,正面为深绿色。 一分钟后,一道白光闪过,所有人消失在了大厅中。 初弥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一片郁郁葱葱的麦苗,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旁边有三位男性玩家。 其中的一位少年长的十分漂亮,唇红齿白,眉眼灵秀,一双薄荷蓝的凤眸宛若两块翡翠浸在雪水中,幽幽凉凉。 容貌精致程度在她眼里可以打八分,已经是普通人的极限了。 少年瞥了几人一眼,姿态懒散。 “御、御神!” 胖子说话的声音颤抖不停,像老鼠一样蹭的一下往后退了三步摔在了软土上。 “怎么,见到我你很不爽吗?” 少年眯了眯眸子,声线清朗干净,带着少年特有的质感。 可他散发的那种威压感,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非常荣幸能够和御神您在同一组!” 胖子连忙解释。 阿斯莫德表情复杂:“没想到被拉进来的场外玩家居然是你。” 赛缪尔挑眉,眉眼间的锐气横飞:“怕我抢你mvp?” “那倒不是,主要怕你和我抢怪。” 赛缪尔没说话,不过一瞬间的时间,少年的神态就发生了变化。 御知接手身体,知道“他”是对这次的副本不感兴趣,懒得应付,所以把烂摊子丢给他了。 初弥悄悄地退后了两步,走到了胖子旁边,小声开口:“御神是谁啊?” 胖子震惊了:“你,你居然不认识御神吗?难道你没看过热度榜上的排名?” 初弥这才后知后觉,怪不得觉得这人的容貌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感情是这容貌和屏幕上的那张侧脸有八分相似,想必是把容貌调低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热度榜的第一名,不就是杀戮榜的第一名,红名榜的第五名吗? 而且这个阿斯莫德看起来和他关系也不一般,难道说她的运气真有这么背,一下子就遇到了两个“黑化变态”的大佬。 在知道阿斯莫德就是榜单的那个阿斯莫德后,初弥只好暂时按捺住了报仇的欲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过现在她和这位小胖的处境都挺危险的。 说是组队,可这种上了红名榜的大佬,先不说能不能抱大腿的对象,不被杀就是万幸了。 看来这次副本要小心点了,能降低存在感就降低存在感,她可不想被两个杀人狂盯上。 胖子扯扯少女的衣袖,小声道:“我叫庞宇,妹子你叫什么?” “叫我楚楚就行了。” 一般来说,进去副本后同一队的玩家都会介绍自己名字和所经历的副本次数,以便在游戏过程中更好的配合。 但是胖子很清楚自己这一队是不可能有什么团结配合了,不被坑就好了。 所以他才想和队里唯一的小姑娘结盟,相互帮助一下。 “楚楚,这是我第三十七个副本,你第几个了?” 初弥实话实说,“第五个吧。” 胖子瞪大了眼睛:“你没开玩笑吧!你居然是新人!” 一般来说,系统就算会把新人玩家和资深玩家放到同一队里,但最高和最低的相差的副本数量也不会超过三十。 很多时候差量都在二十以内。 当然这数差仅限于新手玩家和资深玩家之间。 资深玩家和资深玩家是没有限制的。 可是现在这妹子和御神的差量,都要超过九十了。 让胖子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妹子的运气可真是“好”啊。 连同他刚才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而产生的消极情绪,都被冲淡了。 “楚楚是怎么把那两个高级玩家干掉的,我很好奇啊。” 因为阿斯莫德的话,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了她的身上。 高级玩家和资深玩家是不同的称呼。 资深玩家表示的范围更广,只要你经历的副本超过十,你都可以称为资深玩家。 但玩家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等级一般按照胜率来分。 当你成为了资深玩家,胜利率保持在50%,你就是中级玩家了。 高级玩家的胜利率必须达到80%以上。 所以一个新手玩家居然干掉了两个高级玩家,这确实是让人难以置信。 阿斯莫德笑的戏谑,胖子的眼里满是不敢相信。而御知,则是意味不明地探究。 御知:这个,总觉得有点眼熟。而且,他在船上看到的那个女孩,很有可能也是她。 “我和他们在海上分开了,后来我幸运地找到涅里斯港口后就被传送了出来。其他的我并不清楚。”少女适当地露出一点疑惑,让人觉得她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种回答,没毛病。 胖子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阿斯莫德似笑非笑,倒也没再开口反驳她。 初弥并不是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她在意的是,原来阿斯莫德早就知道依彩思和布尔是特殊玩家了。 也就是说,在她察觉依彩思和布尔是特殊玩家后,就陷入了误区之中。 她以为一个才四个玩家的队里面,不可能出现两个或三个的特殊玩家。 谁知道阿斯莫德居然也是特殊玩家,害她差点翻船。 一个头足纲里四个人,感情三个都是特殊玩家,就她不是,这运气真是够背的。 两个想利用她放出海妖的高级玩家。一个扮演反派头头的变态,原本是不是本色出演的她是不确定的,现在倒是确定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变态亚当斯的事。 如果知道了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和她说话,那真是戏精本精了。 反正经过海妖的副本后,初弥算是知道了,系统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以后她是再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黑童话·画眉鸟国王》副本。 画眉鸟国王是《格林童话》中的重要人物。他为了给他傲慢的王妃一个教训,把他的王妃,鹦鹉国的公主赶到了森林里面。 可是森林里危险重重,王妃不小心和骑士们走散了。 画眉鸟国王悔不当初,为了把王妃带回来,聚集全国各地的能人异士去寻找王妃。 任务:请把美丽的女孩带回来吧。 提示:森林里的女巫拥有占卜的能力,每位玩家每天都必须要占卜一次。占卜的结果是好是坏,就看各位玩家的运气喽。微笑:)] 几人进入了森林,少年和阿斯莫德打头阵,初弥则和胖子则保持和前面两人三米的距离跟着。 四位玩家都十分的安静,队伍里的气氛十分的奇异,可谓是画风清奇。 女巫的游戏(2) 森林里带着一种雨后的潮湿感,浓密的树木遮住了大量阳光,光线有些暗。 腐烂的叶子上长着形态不同的菌类,长势喜人。 初弥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什么大型动物,看到的动物都是以昆虫类居多。 她心道希望昆虫纲不要出现在这个副本里,不然这战力值也太强了。 大概走了十分钟,前面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佝偻老人。 她的斗篷十分破旧,上面有好几个洞。 兜帽遮住她的眼睛,只露出长而大的鹰鼻,她干枯的手上拿着的卡牌,彰显出她的身份。 “请抽取你的塔罗牌。” 她的声音如同刀片和磨砂纸互相摩擦,沙哑尖锐,让人忍不住皱眉。 阿斯莫德先走了上去。 女巫把二十二张塔罗牌放在了半空中,让他选择。 阿斯莫德抽了一张离他最近的。 女巫把牌翻了过来,上面画着一个红翼天使,红翼天使下面站着两个赤裸的男女。 但是这张牌是倒放的。 逆位的恋人,大致意思就是感情不顺。 胖子见少年没有抽牌的意思,屁颠屁颠地走了上去。 他抽牌时犹豫了好一会,才不安地选择了一张牌。 牌上画着一个穿着小丑服的少年,他看起来玩的十分开心。 胖子抽到的是正位的愚人。 接着胖子的行为举止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嗨,这森林还挺有趣的,对吧?那棵树长得可真壮,我要爬上去看看。兴许能找到几个果子呢。” 初弥看着那棵叶子发黑的树,心道幸亏胖子抽到的是正位,如果是逆位,他可能会选择爬另一棵布满飞蛾的树。 第三个抽牌的是初弥,初弥知道自己的运气一向不好,所以并没有犹豫纠结,很随意地抽了一张。 “可以让我一个人看吗?” 初弥小声地问。 女巫点点头。 塔罗牌落到了初弥的手中,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红袍拿着棍子的男人,逆位的魔术师。 在塔罗牌回到了女巫的手中之后,初弥觉得自己似乎染上了一种“看谁都想坑一把的负面”bug。 比如说她现在就特别想看胖子从树上摔下来,最好摔成骨折或者脑残。 她摇摇头,努力止住自己的想法,把注意力放到了少年身上。 少年抽牌同样十分随意,他几乎没有停顿,飞快地选了一张。 在他抽牌时,初弥特别想他抽到正位的死神。 这种恶意来的十分突然和莫名其妙,当她看到少年抽到的是逆位的倒吊者时,她心里莫名地失望了一下,不过想到逆位的倒吊者可能会带来身体上的伤害,她又不由得高兴起来。 四个中了不同bug的人再次上路了。 一路上,胖子显得十分的兴奋。 他时而摘摘蘑菇,时而又捉捉虫子,没有一分钟消停过。 不过他摘的蘑菇和捉的虫子都是无毒或者微毒的,对他伤害值不高。 初弥猜测这是由于他抽中的是正位的愚人,正位的愚人还有一个意思:从零开始,走成完满的圆 ,包含无限可能 ,潜力无穷。 走着走着阿斯莫德突然被所有人远离了。 本来初弥和胖子离阿斯莫德的距离比较远,所以阿斯莫德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可当御知也离他三米远时,他开始奇怪了。 “你们都离我这么远,真是让人伤心啊。” 御知看他靠近又退后了几步,微微皱眉,话说的一点也不含蓄,“我现在看到你就心烦。” 阿斯莫德有些无奈,“逆位的恋人,就是让所有人都不想接近我吗?男女也不分,难道我还会喜欢上男的不成,系统的考虑可真是周全。” “胖子,你看那棵树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茂盛啊,也许上面有鸟窝呢。” 少女的声音不大不小,清脆动听,正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阿斯莫德和御知的都忍不住把视线放到了她的身上。 胖子正在采蘑菇,听到这话也看向了初弥所指的那棵树,他点了点头,还真的去爬了。 他的动作很灵敏,很快就爬到了树上。 突然胖子发出“啊”的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御知和阿斯莫德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青色的蛇咬中了胖子的小腿。 清纯秀丽的少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恶意满满,“真是一只愚蠢的胖子。” 阿斯莫德和御知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而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初弥被理智拉了回来。 她尴尬地沉默了。 塔罗牌给她的影响也太大了些…… 胖子现在还处在大脑迟钝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要是愚者的效果消失,胖子恢复正常,那她就惨了…… 想到胖子清醒过来可能会秋后算账,初弥又忍不住想,要是胖子在醒来之前就出局,那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对胖子的恶意已经上升到了生命的层次,初弥马上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勉强控制住了想对胖子出手的行为。 毕竟理智告诉她,她出手是不会成功的。 但是,她的前面还有两个人没有被她害过。 于是,初弥又忍不住把恶意放到了阿斯莫德和御知身上。 对于红名玩家的恐惧和理智已经被心里激发的恶意压下去了。 边走着,她悄悄捡起了几块石头。 然后趁他们没注意,扔在了少年的脚边。 御知本来是想躲开那块石头的,但是他的脚却不受控制地踩了上去,然后摔了一跤。 本来在絮絮叨叨的阿斯莫德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御知不见了,他转身,然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御知。 赛缪尔因为“他”摔了一跤出来了,他阴着脸,漫不经心地抖掉身上的落叶,然后把幽幽的目光放到了身后手上拿着几块石头的少女身上,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 顿时被吓得恢复理智的初弥:“……” 同样被吓得恢复理智的胖子:“……” 想笑而不敢笑的阿斯莫德:“……” 初弥迅速把手缩到了身后,然后把石头扔掉,当然欲盖弥彰已经来不及了。 她总感觉,这个叫“御神”的少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放在她身上目光,像是要把她切成片…… 这种感觉,初弥突然想起了上次在鬼校进入“小游戏”时被她利用了一次的少年,没错,就是他! 虽然容貌变了,但勉强还是能看出几分相似,而且这笑容所散发的恶意,简直一模一样! 胖子害怕地远离了少女,爬到了树上,阿斯莫德张开嘴,做了个“保重”的口型,然后看戏。 少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可初弥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遗憾着他怎么就没摔个骨折错位扭伤呢。 少年微笑着盯了她几秒,然后悠悠地吐出三个字:“你很好。” 理智瞬间回笼的初弥:“……” 此时的直播间也沸腾了。 【完了完了,主播要完了。s是真的不好惹啊!】 【s曾手撕丧尸,手撕异形,烧毁皇宫,剑砍阵法,活吞鬼魂……总之就算惹a也不能惹s。】 【难道初弥小姐姐就要折在这里了吗?担心jpg.[红包x20]】 【塔罗牌的副作用太大了。】 【第一次见s摔倒,可惜不能截图。】 【……】 初弥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受到力量的压迫感,意识到自己的实力是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气息,危险的让人腿软。 她在脑子飞速的计算出损失最小化的做法。 首先,她是不可能和这个少年正面对上拼死一搏的,这只会浪费她的技能卡和道具。 其次,如果这个少年真的杀她的话,她最好装出十分害怕的模样。这样他应该就会把自己和那些被他杀过的人放在同一类,不会对她感兴趣。 最后,如果她能逃过一劫的话,在杀怪时最好不要出手。因为逃得过初一不代表逃得过十五。 如果在她使用了大量道具和准备通关时,这个少年才动手杀她。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原来这就是作死啊。” 赛缪尔刚想动手,就听到面前少女喃喃道。 他的手顿了一下,这时前面传来了几个人的声音。 女巫的游戏(3) “前面好像有人!” “看服装是玩家。” “胡子,你上去看看。” 初弥悄悄地退后了两步,想要和眼前的人保持距离。 当她抬起头时,少年突然换了一张脸。 准确来说,是他脸上的弧线柔和了很多,眼睛也变成了猫瞳,唇红齿白,灵秀明透,妖昳的脸蛋瞬间秀气了不少,连压迫感也削弱了。 初弥:“……” 这人还有角色扮演的爱好? 如果她肯放点心思在直播间上,兴许就会看到那些清一色的弹幕。 【s这次的造型好萌啊!】 【小奶狗!】 【坑人的前奏。】 【坑人的节奏+1】 【坑人的节奏+100】 【我看是杀人的节奏吧。】 【恭喜初弥小姐姐躲过一劫。[奶酪x20]】 少年低了低头,热气扑在少女的耳边,让少女有些不适应地侧了侧脸。 他淡淡的嗓音充满了引诱的味道,那声音不容置疑道:“就算是被塔罗牌影响,如果心里没有那种欲望,也不会对一个人释放这么大的恶意。你刚才,是想杀了那个胖子吧。” “至于你对我没有杀意,不过是因为没有杀我的能力。” “这个游戏很适合你呐。” 少女的眸子染上一层薄雾,里面的情绪晦暗不明。 这人……真是欠揍。 “你瞧,就在前一秒,你释放了杀意。” “别让这些人来烦我,我暂时不杀你。” 赛缪尔暂时不想杀人,因为现在杀人势必会暴露他红名玩家的身份。 因为少年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所以直播间里的观众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天呐!这里有奸情!】 【从没有见s离哪个女生真的近过。】 【总觉得是威胁……】 【初弥小姐姐脸色不太好啊。】 突然,少女微微地笑了。 那笑如繁花层层叠叠地盛开,在清澈的雪水中铺散开来,艳丽的惊人,绚丽的夺目,秾丽无双。 赛缪尔愣了一下,“好啊,我帮你。”他听到少女这样说道。 对面的玩家此时也走了过来,初弥数了数,有七个。 三个女玩家四个男玩家。 七个玩家的有两栖纲和昆虫纲,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在森林里,对他们都是不利的。 “那个少年长得好漂亮啊。” “才四个人,不会是那个头足纲吧。” “管他是什么纲,在森林副本里,我们可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七个玩家讨论的声音不算小,最后由一个刀疤男人来交涉。 交涉的对象是阿斯莫德。 双方虽然都没有什么合作的意向,但最后还是决定先一起走,内部事务互不插手。 双方才交涉完,一个穿着小洋裙绑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就走了过来,目的直奔初弥…… 呃,初弥旁边的少年。 “你好,我叫优优,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然后没等优优的这句话说完,初弥就被推了上去。 初弥:“……” 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她就是这么被依彩思和布尔推出去的。 初弥只能上前说道:“抱歉,他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朋友。” 优优不得不把视线放到了这个黑发少女身上。 她打量着少女清丽的脸蛋,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开口:“怎么,你可以为他做主?” 初弥面无表情:“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优优的脸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这是个求生游戏,不是恋爱游戏。你有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没有。” 初弥说完跟上了前面几个玩家,……赛缪尔当然是跟着她走。 优优气的跺了跺脚。 她不是抽到了正位的恋人吗?怎么感觉根本就没用,难道是因为没有近距离的接触? 优优提步跟了上去。 天逐渐变暗,继续在森林里走下去可能会有危险,两队玩家都选择在河边生起了火,搭起了帐篷,准备休息一晚再出发。 因为觉得帐篷太贵而没有买的初弥:“……” 刚下定这次回去她一定要补足生活用品的决心,然后,她就看到少年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了一间具有欧式风格的两层小别墅。 而阿斯莫德则拿出了一辆房车。 刚刚搭好帐篷的其他玩家:“……” 准备在树上将就一晚的初弥:“……” 说实话,在系统商城里,可以带入副本中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都是挺贵的。 一包泡面要20积分,一个低级的帐篷需要500积分……至于一辆房车,初弥推测至少也要十万积分。 别墅,那就更贵了。 至少五十万积分以上。 拿这么多的积分来买这种东西,真是太奢侈了,太浪费了! 刚开始想要包养个小白脸的优优变成了想要被包养的那个。 她两眼放光地看着那栋别墅,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然后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守着,别让她过来。” 少年说完走进了别墅,关上了门。 吃了个闭门羹的优优:“……” “原来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初弥选择不说话。 “怎么,你哑巴了?” 初弥闭上了眸子,她感觉的到一股森森的恶意一直在挑拨着她,杀了她,杀了她,世界就安静了。 “一看他就不喜欢你,还敢在我面前装清高,嗤。” “你这样的女人……” 少女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把软剑瞬间横在优优的脖子上:“聒噪。” 少女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眸底波澜不惊。 优优瞪大了眼睛倒地,在白光中消失。 其他玩家虽然都很安静,其实都在默默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此时突然看到优优变成白光消失,都惊讶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在副本中,无论是杀怪杀npc还是杀玩家都是很平常的事。 这个名叫优优的玩家,经历了十个副本,就以为自己很厉害了,非要去人家面前找茬,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 现在居然被一剑秒了,连反抗都没反抗,一点防备心也没有,这还真是蠢得要死。 真不知道她前面那些副本是怎么过来的。 优优在上一轮游戏中得到了三千多的积分,杀了她之后初弥的积分增加了一千六。 她心道这种增加积分的方法确实是简便又快速,怪不得这么多玩家都喜欢杀人越货,哪怕上了红名榜也不后悔。 只是她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优优弄出局了,其他玩家对她都有了一定的警惕心,想要对其他玩家动手就有点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红名玩家在游戏中一旦杀了人,就会暴露玩家的红名身份。 所以这个名叫“御神”的少年不动手,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红名身份暴露吗? “咔嚓”一声,初弥背后别墅的门开了。 女巫的游戏(4) “杀人的动作挺利索的,不错。” 少年的嗓音懒洋洋的,带着点调侃的味道,却不像之前一样恶意倾泻。 仿佛又换了个人。 初弥淡定脸:“我也觉得。”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御知:“……” “你会做饭吗?” “不会。” 每天只吃能量糖过日子的少女当然不会做饭。 门毫不犹豫地“啪”一声重新关上了。 初弥:“……” 夜里凉,森林里虫子又多。 初弥在附近捡了一些树枝,然后向其他玩家借了个火,在别墅门口前搭了一个火堆。 她抱着手臂,很明显的能感觉到,温度降低了。 温度降低的速度很快,不过十分钟,地上的树叶就蒙上了一层白霜。 溪水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地上的一些小水洼都结成了冰。 初弥冷的牙齿打颤,她利用技能卡换了一身能自动调温的衣服,总算不冷了。 随意换装的技能卡进入冷却状态,下个副本才能继续使用。 少女吃了两颗糖,闭上了眸子。 火光把她的脸蛋染上了淡淡的暖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宛若凤蝶停栖,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软剑,以防夜里有人偷袭。 【主播好可怜。摸头jpg[奶油蛋糕x5]】 【露宿森林ing.】 【s会不会让主播进门?】 【不会。】 【不会+1】 【不会+】 第二天一醒来,初弥就看到了站在河对岸的女巫。 她看了眼个人屏幕,系统时间是早上五点,其他人似乎都没有醒来。 把软剑变化成普通的长剑后,她用长剑砍了三棵小树,做了一个简陋的木桥,走了过去。 “请抽取你的塔罗牌。” 女巫的声音和昨天一模一样,听起来沙哑难听。 初弥选了一张最边上的。 正位的倒吊者,有失必有得,运气比昨天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 初弥回到了别墅门前,把树枝清理了一下,防止留下火种,造成森林火灾。 [恭喜玩家获得线索。有失必有得,主播已染上头晕state,线索将在夜里发送。] 系统的话音刚落,初弥就感觉到了眩晕。 脑子像是泡在酒里,昏昏沉沉,身体格外的累,类似于贫血和失眠综合症。 【发现一枚病美人。】 【主播这是生病了?】 【难道又是因为塔罗牌?】 【在森林里生病……如果遇到猛兽毒蛇就难办了。】 其他人也陆续地醒来了,看到巫女后纷纷去想抽取塔罗牌,生怕自己最后一个抽。 每个玩家过河的方法都不同,有些是用技能卡,有些直接拿了一艘船出来,还有些选择游过去。 初弥发现,每当一个人过了河,河道就会增加到原来的3\/2。 她过河时,河道只有三米,第二个玩家过河时,河道变成了四米半。 当第五个玩家过河。河道宽度已经超过了九米,三层楼的高度。 那么当第十一个人过河时,河道就会变成一百零七米! 没有船的玩家不可能游的回来,有船的玩家也不一定会愿意把船借出去。 那么最后就算前面抽了塔罗牌的玩家尽快回来,在第七个玩家过去时,河道也变成了二十一米。 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有两个,要不有船的玩家帮一下忙,大家一起走;要不那些回不来的玩家在河对岸寻找新的路线,分开走。 很显然,第二个玩家过河后,玩家们都发现了河道宽度的增加规律。 在昆虫纲中胡子还是有一定威严的,他指挥剩下的四个玩家,一个抽完卡回来后再到下一个,他垫后。 本来那些安排在后面的玩家是有怨言的,但看到胡子不仅把船借了出来,还选择垫后,他们也不好再抱怨。 至于零散的头足纲,把渡河的前五个名额都占了。 昆虫纲对御知和阿斯莫德都敢怒不敢言,于是乎胖子和初弥又收到了一个个不满的视线。 胖子可不惯着那些人,直接道:“有什么不满,上来打一架啊。” 最后一个坐船过来的男生本来就十分不爽,现在听到胖子这么说,瞬间火了,想要上去和胖子干一架。 胡子制止了男生,“别冲动。” 初弥注意到有一个绑着单马尾的女生抽到卡后十分高兴,她猜测马尾女生可能抽到的是逆位的死神,起死回生。 不知道杀了她有没有积分掉落,还是要杀两遍才行,初弥暗搓搓地想。 如果同一个人被杀两遍,技能卡的掉落率应该会上升。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的马尾少女喜形于色,其他玩家面色各异,很显然和初弥打着同一主意的玩家并不少。 突然,一个玩家拿出了斧头,直直地往马尾少女砍去。 马尾少女吓得脚一滑,掉到了水里,她扑腾了几下,没能游上岸,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救我!水里有食人鱼!” 马尾女生惨叫了几声,不一会儿河面被血液浸红。 胡子气愤地抓住了拿斧头的男人,质问道:“你干什么?” 中年男人“嗤”了一声,十分不屑,“我就不信你们没有什么想法。玩家自身绑定的道具不能掉落,只能自己掏出来,可在副本里得到的道具可是能掉落的。这女的一看就是抽到了好东西,我先下手为强怎么了。” 初弥:“……” 这人应该是抽到了逆位的愚者吧。 愚蠢,鲁莽,疯狂又没有计划。 眼看着马尾女生就要被溺(咬)死了,居然都没人去救。 头足纲的玩家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同一队,可昆虫纲的玩家一个个都在冷眼旁观。 有实力的玩家按兵不动,想看看马尾女生会不会掉落复活剂之类的药剂,再决定要不要出手。 没有实力的玩家怕自己救人不成反而没命,躲得远远的没上前。 初弥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不会以身犯险。 她心道被咬死或者溺死,还真是折磨,死都死得不痛快。 她悄悄把上一轮没用完的水母毒液倒到了水里。 马尾女生到底是被溺死咬死还是被毒死,看运气了。 十秒钟后,水里闪过一道白光,马尾女生消失了。 初弥:水母的毒液居然这么厉害……幸亏自己没有碰到。 一瓶绿色的药剂漂浮在半空中,蓄势待发的玩家们一哄而上。 初弥看着增加的五百积分和一张技能卡,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话说这个马尾女生的运气不错啊,技能卡的技能居然是瞬移。 虽然三天才能用一次,但作为保命或者暗杀技能,真的是非常不错。 不过刚才她没有用,应该是上一轮游戏用了,技能卡进入了冷却。 至于那瓶药剂为什么被拿了出来,却没被喝下,初弥猜测马尾女生应该是没来得及打开。 最后的结果是昆虫纲死了一个玩家,药剂落到了胡子手里。 胡子道:“我们是一个队的,这瓶复活剂属于公共财产。在接下来的游戏中,谁受了重伤自己又没有药物治疗的,可以来我这里领四分之一的药剂,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昆虫纲的玩家没有异议,胡子能这么大方,也出乎他们的意料。 如果是他们抢到了药剂,肯定不会拿出来分享。 那个砍人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连忙解释自己抽到了逆位的愚者。 胡子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没在追究,但取消了他获得药剂治疗的名额。 初弥忍不住恶意地猜想:这个胡子应该是有特殊任务吧,比如要保证同纲的四位玩家活过多少天什么的,否则任务就失败。 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努力地去维持玩家们表面的和平,甚至连犯了错的玩家都能原谅。 如果他真的公平公正,乐于助人,在看到马尾女生掉进水里时,就会出手去救了。 在场的玩家只剩下九个。 分别是初弥、御知、阿斯莫德、胖子、胡子、脏辫男、有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高冷的黑衣女、一脸惊恐的年轻女人。 双方人数基本持平。 “我们还是暂时达成合作协议吧,这样接下来遇到危险时也能互相帮助。” 阿斯莫德打量了胡子好一会,回头问了头足纲其他三个人的意见,得到三人的同意后,和胡子达成了暂时组队的协议。 胡子为了表示诚意,就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这是我经历的第三十二个副本,你们叫我胡子就行了。” 脏辫男叫蒙凡,据他说是第十二个副本。 中年男人叫康健,自称是十八个副本。 黑衣女叫冷嫣,没说副本数量。 年轻女人叫林媛媛,目前是第六个副本,属于新手玩家。 胖子的介绍和昨天一样,阿斯莫德只说了名字,没说经历副本次数。 至于御知,他捏造了一个“梁师”的假名,没说经历副本次数。 初弥非常怀疑他起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死了两个人。梁师,不就是两具尸体吗? 初弥很认真地沿用了“楚楚”这个假名,然后丝毫没有隐瞒地说出了自己所经历的副本次数,收获了一众怀疑的目光。 【每次初弥小姐姐说自己经历的副本次数,都会有人不相信。】 【主播看起来也很无奈啊。】 【刚才主播是把什么东西扔到了河里吗?】 【有毒。】 【有毒+1】 【有毒+99】 胡子:“那我们按照之前定的路线继续赶路吧。” 没人反对,八个人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少。 “楚楚,你真的只经历了五个副本?” 在达成协议后,林媛媛便走到了初弥的旁边。 “嗯。” “你今年多大啊?我今年才大二,不小心被车撞死了就来到了这里。” 初弥语气冷淡,“十八。” “你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是怎么死的?” “坠楼。” “啊,是自杀吗?” 听到这么没有边界感的问题,初弥懒得解释,打定主意不再理会林媛媛。 自杀?自杀的意思是蓄意或自愿采取各种手段结束自己性命的危险行为。 若她真的是自愿的,那就好了。 林媛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冒犯到了对方,讪笑了一下,“抱歉啊,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了,有时候说话没什么分寸。” “哦,你说话确实挺不过脑子的。” 林媛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她想到自己的目的,又把心底泛起的恶意压了下去。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个,楚楚和梁师很熟吗?” 初弥愣了一下才知道林媛媛说的是谁。 “不熟,昨天刚认识。” “那你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吗?我想和他交个朋友。” “男女朋友吗?” 林媛媛涨红了脸,她没想到这个少女说话居然这么直接,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是……” 初弥:“行,我帮你介绍。” 正好膈应膈应那家伙。 不过,好像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里,应该是给她的感觉吧。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伪装的。 女巫的游戏(5) 雾气从地面腾腾升起,弥漫开来。 接了第二个特殊任务的阿斯莫德做完这一切后,露出奸笑:“samuel,祝你好运,朋友我就先走了。” 不过系统还真是“知人善任”,他都接过五次类似的特殊任务了,这不纯纯觊觎他的异能“迷雾”吗? 要不是系统的奖励是让他异能的继发症“脸盲”减轻一些,他都不想接。 当初就不应该好奇“迷雾”这个连介绍都是一团迷雾的异能,花了大笔积分兑换,他现在虽然能看见人脸,却完全记不住。 认人只能从声音、体型去认。 连以前爱慕过的女孩的脸,都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异能确定祸害的是别人,不是他自己? * 初弥想要膈应御知的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周边的环境却变了个样。 十秒的时间内,可见度越来越低,最后可见度只剩下了不到一米。 初弥迅速在地上做了一个记号。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媛媛从雾气开始弥漫就紧紧拉住了少女的手,两人并没有散开。 初弥微微错开身,感受着手臂上的抓力松了松,却还是火辣辣地疼。 少女皱眉,声音平淡道:“这些迷雾里有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小心行事,注意四周。” 少女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刮过,林媛媛摔了一跤。 [第一波怪物来袭啦,时间持续一个小时哦。微笑:)] “我,我脚扭到了……呜呜……” “不想死就给我起来。” 少女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是一点也不友好。 林媛媛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她长得漂亮,大多数的男人都愿意保护她,帮她通关。 “你,你刚才都是装出来的……”林媛媛意识到少女的态度变了。 如果是刚刚少女对她是爱搭不理,现在就是威胁和厌烦了。 “你有什么道具?不说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初弥忍着晕眩感,紧紧地把软剑握在手里。 “我,我只有一张能冻住怪物的技能卡。” 林媛媛虽然每次都有人保护,可也不是每次都能通关。 她通关得的积分都用来去买衣服包包首饰化妆品了,哪里有剩余去买那些贵得要命的道具。 系统内的物价和外面的并不一样,系统内的物价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以实用性作为定价标准,只有百分之十考虑实用性和美观度结合在一起。 林媛媛没死之前家庭只能称得上是小康,名牌包包衣服化妆品都在她买不起的领域。 来到这个系统后,她发现这些东西便宜了不少。 一件漂亮的衣服只需要20积分,一套普通的化妆品只需要100积分,看得她眼热。 刚开始她还会留下大部分的积分去买道具,后来发现在副本游戏中只要打扮得漂亮,就会有人保护她,渐渐的她就把积分全部花在了买奢侈品上。 所以她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技能卡。 不过也因为她的这张技能卡,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保护她的。 “你把那些怪物给冻住,我来杀。” 林媛媛皱眉:“可我又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你就不能自己杀吗?” 初弥:“……”头更疼了,好烦。 【主播看起来要自闭了。】 【我觉得主播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 【遇到这种极品……也算主播倒霉。】 【主播现在还处于头晕状态,这女的也太无耻了吧。[巧克力棒x10]】 【摸摸初弥小姐姐的头。[奶酪x5]】 “你刚才抽到了什么牌。” “我为什么要……”林媛媛看到少女的眼神逐渐冰冷,不情不愿道:“正位节制。” “能力呢。” “没什么能力啊,就觉得自己精神好了很多。昨晚在帐篷里一点都不好睡,我还以为自己第二天精神状态会不好呢。没想到抽牌之后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 初·风餐露宿·抽牌后头晕眼花精神萎靡·弥:“……” “把技能卡拿来。” 林媛媛警惕:“你,你想干嘛?” 三道戾风从不同方向刮了过来,初弥软剑一挥,以尖端的角度刺穿三个怪物,triple kills。 林媛媛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缓了缓道:“你,你这么厉害,根本,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技能卡!” 少女没说话,她左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疲劳感,准备应付接下来的怪物。 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她打算趁怪物还没来,边杀边走。 初弥抬步,往地上记号确认的方向走去。 谁料她才迈开步子,小腿就被林媛媛拉住了。 “你,你不能走。” “放开。” “我,我一个在这里会死的……” “又不是真死。” “我,我的积分不够扣了……我真的会死的。你,你这么厉害,就不能保护一下我吗……” “你死就要拉我一起死?” “就,就算你在这里死了,又,又不会真死。”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当你的肉盾?” 眼看着少女的眼神越来越冷,林媛媛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小了:“我,我没有……” “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 林媛媛瞬间变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一张技能卡落到了少女的手中。 [玩家初弥在12小时内连杀三人,在此通报。] 初弥黑了脸,这就是她不想动手的原因。 系统为了防止玩家杀戮过多,12小时内连杀三人,会被通报。 问题是还差两个多小时才过12小时,她根本就不能等了好吗。 幸亏得到了一张技能卡,不然她真的要郁闷死。 话说林媛媛不是过了第一个副本吗?怎么一个积分都没有,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手利用技能卡冻结怪物,一手砍怪,初弥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媛媛的卡十分好用,冻结时间只有三小时,三小时后可以使用六小时。 她猜测正是因为林媛媛的卡太好用了,所以那些有小心思的玩家也不一定会选择杀她。 毕竟杀了她,技能卡掉落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不杀她,还可以百分之百的利用她的卡。 而且林媛媛也成长不起来,就算有这么好的卡,她也做不了高玩,对其他玩家构不成威胁。 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放过林媛媛。 初弥心道:也不知道该说她今天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先是中了眩晕state,然后又获得了两张非常有用的技能卡。 难道她的运气都加在杀人越货上了。 系统这不是诱惑她成为杀人变态吗? 一个小时后,怪物不再出现,迷雾却仍然没有散开。 [恭喜各位玩家活了下来。接下来的旅程将更有趣哦。系统随机分配位置中……系统分配位置完毕。] 随着迷雾散去,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初弥睁大了眼睛,她这是进了蜘蛛的老巢吗? 入目的蜘蛛颜色各异,色彩斑斓,密密麻麻地正在蠕动着。 黑屋蜘蛛、布朗隐士蜘蛛、红背蜘蛛、六眼沙蜘蛛…… 初弥第一次恨自己的动物百科记得这么清楚。 “来的正好,一锅端了。” 她刚要后退,就听到有人这么说道。 女巫的游戏(6) 说话的是一个冰冷的女声。 初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是那个叫冷嫣的女生。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绑了个丸子头,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身姿英挺洒脱。 初弥收回了视线,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蜘蛛上。 蜘蛛从石缝里涌了出来,越来越多,八条腿抖动着往初弥的方向爬去。 它们像是看不到冷嫣一样,把冷嫣忽略了,目标直接锁定在了初弥身上。 “看着就脏。” 慵懒的男声里带着点哑,岩石后露出少年的一截衣角。 初弥使劲摇了摇脑袋,清醒了片刻,急忙往洞穴外跑。 她眸子微眯,脑子飞快运转起来,她必须想一个计划…… 她不动声色地跑到了少年的旁边,手里的三颗能量弹似不经意地抛出,光芒四射,洞穴“嘭”得一声崩塌。 做完这一切后她远离了洞穴,瘫倒在了树下。 冷嫣从废墟中走了出来,看上去受了点轻伤,她冷冷地看了御知一眼,然后走开了。 初弥看着冷嫣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的确,这一切动作背后都是她为了把自己摘出来,把扔能量弹的事赖在御知头上。 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一个头晕目眩体力透支的她,最后的下场不是被冷嫣弄死,就是葬身蛛腹。 冷嫣是昆虫纲的,绝大多数蜘蛛会忽略冷嫣。 有了她这个吸引仇恨值的对象后,冷嫣就可以放开手脚,收蜘蛛的人头。 至于在外面的少年不说帮她,不坑她就是万幸。 所以她只有以绝对快的速度解决蜘蛛群,才能摆脱死亡。 但如果冷嫣知道是她抢了怪,还让她被砸了,就算自己逃出来了,冷嫣也不会放过她。 只有将这件事赖到强大的御知身上,她才能彻底摘出来,摆脱危险。 而她也相信,就算冷嫣真的找御神算账。 以他这种高玩的傲气,打就打,是不会问原因的。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打起来,最后得利的还是她。 不过现在虽然陷害成功了,可初弥却是高兴不起来。 找公主的任务也太难了,森林这么大,连张地图都没有。 盲目的找肯定是不行的,而系统一点提示都没有,这一点也很奇怪。 一般而言这种找人找线索的任务,系统一定会有所提示的。 画眉鸟国王,鹦鹉公主……如果她是鸟纲的话,还可以问问森林里的鸟……等等,问鸟,所以可以问森林里的同纲动物! 那么问题又来了,她到哪里找只章鱼。 章鱼,生活在淡水的章鱼……她记得有一种名叫沼泽八爪怪的章鱼,生活在沼泽中。 所以她要想问章鱼问题,只能去找沼泽。 初弥确定好寻找的方向后,找了根树枝,做成简易的拐杖,行动起来。 她原本想悄悄离开的,但是少年却径直走了过来。 “初姐姐的这手陷害,玩的很漂亮啊。”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许漫不经心地玩味,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明明是清秀的容貌,却被他的气质弄的妖里妖气的。 初弥:她现在该说什么?我也觉得吗? 还有楚姐姐是什么鬼? 等等,他说的不是楚,而是初,他已经猜到她就是那个被系统通报的玩家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外加保命,初弥连忙把自己的想法和少年说了一遍。 赛缪尔听完后挑眉:“所以你现在要去找沼泽?” 初弥点头。 “那还不如抓个昆虫纲的玩家来带路。” 初弥:她也想啊,这不是没有这个实力吗。 少年纤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少女旁边的白桦树,动作懒散,他微微抬眸,突然道:“其实,你现在也是在利用我吧。利用我帮你抓个昆虫纲玩家带路,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初弥:“……” 不得不说,他说的是对的。 她确实有这种想法。 毕竟自己去找沼泽什么的,太耗时间和精力了。 尤其是她还处于眩晕状态,恐怕没找到沼泽,自己就死在半路上了。 如果能借他之手抓一个昆虫纲玩家“合作”,事半功倍。 “行了,走吧。” 赛缪尔没再追究,首先迈开了脚步,初弥撑着拐杖跟上。 “去哪?” “刚才不是有个昆虫纲玩家没走远吗。” 初弥突然有点同情冷嫣了,被她破坏计划被石头砸,现在又要被抓。 说到底两次都是被她坑,这运气,有点背啊。 他们找到冷嫣的时候,冷嫣正在钓鱼。 看样子是准备做午餐。 冷嫣好不容易找到条小溪,抓了几条蚯蚓,等了十几分钟才有条鱼上钩,她刚想把鱼拉上来,身体却不能动了。 “我只能控制她一分钟,你快点把这颗药给她吃了。” 赛缪尔把一药瓶子丢给了初弥。 沦为小弟的初弥,当然是只能照做了。 平心而论冷嫣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初弥欣赏了两秒美色,顶着冰冷的视线,把药塞到了冷嫣的嘴里。 “你现在对她有十分钟的掌控权。九分钟一过,你就继续喂她吃药。” 冷嫣:“……” 初弥深呼一口气,开始询问:“你是什么动物。” 冷嫣:“人类,哺乳纲灵长类动物。属于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超科,仅此智人一种。” 初弥:“……” 冷嫣:“……” 赛缪尔:“……” 初弥换了个问法:“你在系统游戏空间穿的是什么玩偶服?” 这次冷嫣的回答终于正常了:“毛毛虫。” 一个走冷淡风的姑娘穿着一套可爱的毛毛虫玩偶服,那场面,怎么想怎么诡异。 “你去抓只毛毛虫过来吧。” 被命令的赛缪尔眸光微冷:“你确定要我去?” 初弥:“我现在很晕,你要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去抓毛毛虫吗?” 赛缪尔怔了一下:“你可以……”命令她去。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少女塞了一颗药。 不对,她塞的是糖,甜甜的橙子味在嘴里蔓延。 “拜托了。”少女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请求的意味。 看着少年不情不愿地离开,初弥撑着额头坐了下来。 说实话她是想过要塞药的。 不过想到药效太短,药的数量也不足,她就马上打消了这个想法。 真这么做了,过药效之时,就是她完蛋之日。 毕竟这药再厉害,也不可能叫人自杀吧。 不过,怎么感觉他这个人变来变去的,难道是因为这里只有两个玩家所以懒得装了? 初弥抬头,阳光有些刺眼,右手边的冷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你站这里吧。” 正好帮她挡一下从树叶缝隙里洒下来的阳光。 被阳光照着脸的冷嫣:“……” 初弥支开少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想独自问冷嫣几个问题。 “你昨天和今天抽到了什么塔罗牌?” “正位魔术师,正位女祭司。” 初弥: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一半的运气。 “你觉得胡子那人怎么样?” “欺骗性强。” “这是你第几个副本?” “二十一。” “你的胜率是多少?” “75%。” “你真厉害。” 目前胜率100%的少女如此说道。 这时赛缪尔也回来了。 他十分嫌弃的把一树枝的毛毛虫扔到了地上,其中一只不小心飞到半空中,然后落到了冷嫣的肩膀上。 冷嫣:“……” “问问它知道鹦鹉公主在哪里吗。” 冷嫣眸子闪过一丝疑惑,嘴巴十分顺从地问了。 冷嫣肩膀上的毛毛虫蠕动了一下,然后把头指向了东边的方向。 初弥又让冷嫣问了其他几只毛毛虫,有三只显示了和第一只同样的方向。 其他的似乎并不知道鹦鹉公主是谁,所以没给出答案。 确定毛毛虫给的方向没错后,初弥又给冷嫣喂了一颗药,几人开始赶路。 因为冷嫣没吃午餐,喂了药后,初弥给她喂了两颗糖。 感受着嘴里的甜味,冷嫣特别想说她不喜欢奶味的,她喜欢草莓味。 女巫的游戏(7) 三人走了大概五个小时,夜色渐至。 白日里清朗的风,夜里却是冷得渗人。 冷嫣的药效已经过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被御知威胁了,她并没有离开。 初弥有些不舍地把药瓶子还给了少年,然后去捡干树枝。 捡好干树枝后,她才恍然发现,自己既没有火柴或者打火机,也没有打火石。 初弥:这是要我钻木取火的节奏啊。 冷嫣把两块打火石扔了过来,初弥差点没接住。 “给我两颗糖,交换。” 对于这个提议,初弥自然不会拒绝。 糖她还有很多,两颗糖换两块打火石,也不算亏。 两人点击系统的交换模式,签订交换合同后达成了协议。 系统为了防止某些玩家仗着自己的实力强大,去打劫其他玩家,就设定了交换模式。 只有在双方真正情愿的前提下,才能完成交换。 “我要草莓味的。” 看起来十八九岁的面瘫女生有些别扭地说了一句。 初弥轻笑,把草莓味的糖放到了冷嫣的手里。 她更喜欢柠檬味的,橙子味的也不错。 * 第二天早上醒来,初弥揉了揉额头。眩晕感已经消失了,但因为晚上睡得并不好,所以精神有点萎靡。 她站起来,抖落身上的树叶,目光悠悠地望向了树下的女巫。 女巫触及到她的目光,不出一语。 当初弥走近时,她才开口: “请抽取你的塔罗牌。” 初弥这次抽到的是正位的世界。 当塔罗牌反转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负面状态全部消失了,身体达到了巅峰状态。 正位的世界,达到标准,完美的状态。 与此同时,二十二张塔罗牌消失了一张。 初弥看着那剩下的二十一张塔罗牌,心道果然和她所想的是一样的。 每张塔罗牌,包括正位和逆位,都只能抽一遍。 这样的话,玩家必须在所有塔罗牌抽完前完成任务,否则任务会直接被判定失败。 初弥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问出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可以抽两张吗?” 女巫顿了一下,颔首。 “三张呢?” 巫女摇头。 初弥陷入了沉思中。 如果她能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把塔罗牌剩余的名额抽走,那么那些没抽到塔罗牌的玩家会怎么样呢? 按照系统的尿性,他们不死也会受伤。 如果那个时候出手的话,击杀玩家的成功率肯定会翻倍。 现在剩余二十一张塔罗牌,九名玩家。 就算每人每天只抽一张,那么在第三天,也会有三名玩家不能抽牌。 十分钟过后,赛缪尔和冷嫣相继醒来。 他们每抽一张塔罗牌,塔罗牌的数量就会相对的减少一张。 三人看着少了好几张的塔罗牌,面色不变,继续赶路。 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两间房子。 一间是用木头树枝搭建的简陋木屋,一间是用大理石搭建的小别墅。 两间房子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排树桩。 “oh,亲爱的骑士们,你们是来带我离开的吗?” 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她身材矮小,脸上布满了黑色的沟壑,配上她灿烂的微笑,看起来十分可怖。 “天呐我亲爱的骑士,你是多么的俊美迷人,让我忍不住被你吸引,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女人直直往少年身上靠。 赛缪尔皱眉,一脸嫌弃,伸手一拉,初弥一脸懵圈地被女人抱在怀里。 女人感觉手感不对,把初弥推到一边,把视线转向了初弥和冷嫣。 “天呐!”女人尖叫:“这两只癞蛤蟆是从是哪条臭水沟钻出来的!快给我滚出去!” 来自臭水沟的癞蛤蟆一号初弥:“……” 来自臭水沟的癞蛤蟆二号冷嫣:“……” “我和这位英俊的骑士还有话要说,你们可不能来打扰。只有像我这样美丽善良的公主,才能和这位富有魅力的骑士说话。” 初弥:这npc有毒吧,还搞性别歧视! 冷嫣:幸亏需要和她说话的不是我。 初弥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走到了五米开外。 然而她幸灾乐祸不到一分钟,报应就来了。 “鹦鹉们,把这两只臭老鼠吃了。” 随着这位公主的一声令下。 几十只红色的巨嘴鹦鹉从别墅里飞了出来,眼神凶狠得往初弥和冷嫣的方向飞来,来势汹汹。 初弥掏出软剑,挡住鹦鹉们的攻击。 在冷嫣面前,她可不能丢能量弹,一丢马甲就保不住了。 鹦鹉大概是变异的,嘴巴大不说,还特别的锋利,初弥的身上不一会就出现了好几个伤口。 冷嫣的状态比她好一些,还能应付得来。 “麻雀啊,帮帮她们吧。” 不远处轻柔的女声随风而来,一群麻雀飞了过来,挡住了鹦鹉们的攻击,让初弥有了暂时休息的时间。 她眼底的余光瞥见一旁轻松懒散正在看戏的少年,羡慕嫉妒恨在心里转了一遍。 最后变成了郁闷。 然后她把视线放到了刚才说话的姑娘身上。 这位说话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棕发蓝眸,容貌姣好。 身上的衣裳虽然破旧,却仍然挡不住她的风采。 “你们好,我是百雀国的公主,芙瑞拉。” 在鹦鹉公主愤恨的目光下,芙瑞拉把三人迎进了屋,给三人倒了三杯茶,不过三人都没有碰。 “你们,是父王派来接我回去的吗?” 芙瑞拉的眸子里闪着希冀,手指微微颤抖彰显出她的激动。 三人皆没有回答,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芙瑞拉去开门,进来的是三位虫纲玩家。 “冷嫣,你没事吧!” 脏辫男神情激动地跑了上来,冷嫣摇摇头,没说话。 [恭喜各位玩家找到了两位尊贵的公主。 一位是国王的王妃鹦鹉公主,一位是被困在森林里的百雀国的芙瑞拉公主。你们只能选择一位公主。你们,会选择带谁出去呢?请在卡牌上写下你们的选择。] 初弥的手中出现了一张白色的卡牌和笔,她毫不犹豫地写下:芙瑞拉 虽然系统刚开始的故事背景屡次提到画眉鸟国王和鹦鹉公主,并明确地指出画眉鸟国王正在派骑士去寻找公主。 但是,系统所给的任务是:把那位美丽的女孩带出森林。 只要不是眼瘸,一看就知道芙瑞拉比鹦鹉公主美的多。 至于系统所给的背景,不过为了是迷惑玩家的陷阱罢了。 [请各位玩家确认自己的选择……选择后不可更改。系统统计中……选择鹦鹉公主的玩家有:5432、、,选择芙瑞拉公主的玩家有1111、、。请玩家护送自己选择的公主,离开森林吧。微笑:)] 初弥眯了眯眸子,为什么选择鹦鹉公主的玩家没有直接淘汰出局呢?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藏任务? 初弥想的没错,选择鹦鹉公主的那三个玩家的确接到了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阻碍芙瑞拉公主出森林,并保护好鹦鹉公主送鹦鹉公主出森林。提示:杀死芙瑞拉公主后果自负。] 选择芙瑞拉公主的三位玩家分别是初弥、赛缪尔和冷嫣,剩下的胡子、脏辫男和中年男人选的是鹦鹉公主。 脏辫男见冷嫣选了芙瑞拉,神色忧虑,最后被中年男人拉走了。 胡子走到别墅门前,低声道:“你们应该也收到隐藏任务了。虽然我们不能杀死芙瑞拉,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不能把她弄残,或者把她藏起来,直到我们把鹦鹉公主送出森林完成任务。” 中年男人:“你想怎么做?” 胡子:“和他们一起走,趁机下手。反正他们能先到这,肯定是发现了纲组的用处,我们也不必藏着掖着利用同纲动物的事。” 中年男人表示赞同,脏辫男叹了一口气:“我不想伤害冷嫣的,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了……” 胡子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切,当了婊子还想立碑坊。 * 冷嫣:“他们应该是有隐藏任务。” 初弥点头:“系统应该是把他们放在了我们的对立面。” 毕竟鹦鹉公主和画眉鸟国王是同一队的,百雀国和芙瑞拉是同一队的,百雀国又要与画眉鸟国王开战,鹦鹉公主不就和芙瑞拉站在对立面了吗? “出发吧,早点结束这个副本。” 少年懒懒洋洋地倚在门边,神情颇有点不耐烦的意味,看起来是不想再花时间在讨论上了。 初弥和冷嫣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心里所想:反正他这么厉害,对方再怎么来找麻烦,也轮不到她们来操心。 两方人马就这么出发了。 初弥四人走在前面,胡子四人紧紧跟在他们后面五十米的地方,两队人马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地走了一天。 夜里,初弥悄悄地走到芙瑞拉身边。 “公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芙瑞拉点头,十分郑重道:“你只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只可以问一个啊。 初弥思考了一下,结合昨晚系统给她的背景线索,把自己想问的问题尽量地折合到一个问题上,并把一些没这么重要的问题去掉。 最后她问道:“公主殿下,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从百雀国来到这个森林的吗?” 芙瑞拉公主轻笑:“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初弥点头,当然,这个问题可是几乎囊括了所有她想要的信息。 不过,孩子什么的总觉得有点奇怪啊。 “在百雀国,每年都会举办一个巨大的盛宴,盛宴会邀请许多国家的国王来参加。就在今年的盛宴上,我被画眉鸟国王看上了。他向我的父王请求,娶我当王妃。可是画眉鸟国王早就娶了鹦鹉公主,我的父王自然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于是,我被画眉鸟国王下药迷晕。一醒来,就到了画眉鸟国。鹦鹉公主嫉妒我的美貌,嫉妒我能得到画眉鸟国王的爱,让女巫把我送到了森林里。” 初弥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但问题却是完全可以解答了,所以她没再说下去。 “我明天还可以来问你一个问题吗?” 芙瑞拉公主颔首:“当然。” 初弥:难道“我明天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这句话不是问题? 还是说,这所谓的一句话,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女巫的游戏(完) 夜里,芙瑞拉公主和冷嫣住在同一帐篷里,初弥烤着火,望向天上的一轮勾月。 少女托腮观月,清冷的月光给她的眉眼染上一层淡淡的疏离感,朦胧、清雅、矜贵,美得惊人。 不过,总有人喜欢破坏这份宁静。 “小姑娘是叫楚楚吧,这夜里冷,要不要到我帐篷里坐坐。” 中年男人眼冒绿光,扫视这少女纤秾合度的身材,目露贪婪。 初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色冷凝,嘴角微弯:“好啊。” 中年男人猥琐一笑:“那我们走吧。” 走到没人的地方,中年男人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少女的手。 “啊——” 中年男人的这声啊还没叫完,脑袋应声落地。 初弥看着手里空了的耐用试管,里面还残留一小部分的毒液。 至于积分增加了多少,她并不是很想去看。 第二天初弥早上醒来,发现胡子他们居然没有跟上来,鹦鹉公主也不见了踪影。 女巫站在树底下,周围是十四张塔罗牌。 “请抽取你的的塔罗牌。” 初弥一下子抽了两张。 第一张是正位的隐士。 初弥看着女巫微微勾起的嘴角和迫不及待地动作,把第二张牌握在了手里。 她制止了女巫想要翻牌的动作。 “规则说每天必须抽一张塔罗牌,可没说,抽了一定要翻吧。我第一张已经翻了,第二张就留到明天吧。” 现在的牌不多了,谁知道这张是不是正位的死神。 女巫的嘴角跨了下来:“是的,你确实可以不翻。不过你确定不翻吗?这可是一张好牌。” 初弥轻笑:“那这张好牌留给你好了。” 女巫:“……” 这是在诅咒她死? 因为芙瑞拉公主说一天只能问她一个问题,所以在抽到隐士这张塔罗牌后,初弥就去找了芙瑞拉公主,使用今天问问题的份额。 “公主殿下,请问百雀国国王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比其他公主多了几分尊重。” [隐士:真亦是假,假亦是真] 芙瑞拉公主话音刚落,塔罗牌就来了这么一句。 初弥:童话风的副本冒出这么文绉绉的一句话,真的不会觉得画风突变吗? 和芙瑞拉公主告别后,初弥拿着那张没翻的塔罗牌敲开了少年的门。 少女脸上带着柔和清雅的微笑,说道:“我不小心拿了两张牌,这张给你怎么样?” 御知倚在门边上,双手抱胸,挑眉:“死神?” 初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推脱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牌,不过女巫说是一张好牌。” 御知似笑非笑:“那这张好牌留给你自己好了。” 初弥:这句话怎么感觉这么耳熟…… 等等,他说的这句话,和她刚才和巫女说的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变。 * 三人皆抽过塔罗牌后,继续出发。 到了傍晚,一行人远远望去,森林的出口离他们不足三百米。 三分钟后,他们顺利地出了森林。 至于护送鹦鹉公主的那行人,初弥猜测已经被少年解决了。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任务,玩家将在一分钟后传送出副本。] 初弥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在第五十秒时轻轻吐出一句话:“女巫大人对漂亮女孩子的恶意总是这么高啊,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的原因吗?”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时,刚好是第六十秒。 御知和冷嫣身上冒出白光,消失了。 初弥: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恭喜玩家初弥触发支线任务:真相。请选择接受或拒绝。注:此任务为不可拒绝任务。积分奖励:6000,失败惩罚:翻开手上的塔罗牌。] 【主播这算是自己作死吗?哈哈哈……】 【主播手上的那张是死神吧,系统还挺委婉的。】 【我猜主播本来是想在说完那句话后就离开,谁知道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不可拒绝任务居然还有选择项?】 【选择项的拒绝是灰色的……】 【点蜡jpg[红包x5]】 初弥扯了一下嘴角,面对暴怒的女巫。她利用瞬移技能卡,直接从森林瞬移到了百雀国王宫的花园里。 虽然地点跨度很大,不过对她来说都是小场面了。 打晕一个侍女换上宫装后,初弥开始刺探消息。经过一天的听墙角,她得到了五个重要的信息。 女巫是真实存在过的,半年前消失了。 画眉鸟国王十分俊美。 芙瑞拉公主又称鹦鹉公主,她虽然有些娇蛮,心地却是善良的。 鹦鹉公主嫁给了画眉鸟国王,两人在半年前十分恩爱。 因为画眉鸟国王听信谗言,把鹦鹉公主丢进了森林里,百雀国国王要与画眉鸟国王开战。 根据这些信息,初弥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上传答案。 半年前,百雀国按照以往的习俗,举办了盛宴。 女巫对俊美画眉鸟国王一见钟情,画眉鸟国王和百雀国鹦鹉公主在宴会上恩爱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于是,她跟着画眉鸟国王去到了画眉鸟国,并利用魔法,让自己和鹦鹉公主的相貌做了交换。 因为害怕画眉鸟国王察觉,事情败露,她陷害了真正鹦鹉公主,并教唆画眉鸟国王把真正的鹦鹉公主扔进了森林里。 可她没想到鹦鹉公主不仅没死,还得到了鹦鹉们的庇护。 百雀国国王通过鹦鹉知道了自己女儿的遭遇,也许是出于愤怒,也许只是想找个开战借口,他要和画眉鸟国王开战。 画眉鸟国王也许是早就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妻子被丢到了森林里,女巫的教唆不过是他的借口。 但他因为害怕开战,所以召集能人异士,装作悔恨万分的样子,要把公主带回来。 女巫当然不想让真正的公主被带回去,于是她也来到了森林里。并利用两个身份,将玩家一个个的玩死。 至于鹦鹉公主,就算原本再善良的心,再被折磨那么久后,也会变得扭曲。 她原本美丽的容貌变得丑陋无比,这也让她走上了和女巫一样的道路,对那些容颜比她姣好的同性十分的厌恶。 初弥猜测,女巫是可以控制塔罗牌的正逆位的。 女巫嫉妒那些长得比她漂亮的女子,把死神的逆位给了马尾女生,是因为马尾女生拥有了复活药剂后,只会被人盯上,然后杀掉。 至于她,第一张牌是逆位不说,第二张牌虽是正位,但副作用也过强了些。简直就是要她死的节奏。 冷嫣的运气比较好,她抽的塔罗牌可能逆位都被抽了,只剩正位,所以女巫并不能动手脚。 女巫喜爱俊美的男人,所以就算御知抽到了逆位的倒吊者,他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阿斯莫德的模样同样俊美,女巫为了不让他和其他人接触,直接给了逆位的恋人。 后来初弥抽了两张塔罗牌,在翻第二张塔罗牌时,女巫的神态和动作,更是说明了女巫想让她去死。 系统给的任务是把那个美丽的女孩带出森林,却不是把鹦鹉公主带出森林。 说明鹦鹉公主就是个隐藏剧情。 如果玩家发现了这个隐藏剧情,可以帮鹦鹉公主恢复容貌,再带鹦鹉公主出去。 这样完成任务的话评级肯定会高一些。 当然如果玩家没发现,或者不想理会这个隐藏剧情,直接把变了容貌的女巫带出森林,也算及格。 【恭喜玩家初弥完成支线任务。支线任务完成度达到97,玩家将在十秒后离开副本……副本即将崩塌……】 初弥眼前白光一闪,她回到了系统游戏空间中。 她看了眼自己增加了两万三的积分,嘴角弧度微微上扬,心情愉悦。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第二轮筛选,积分奖励已送达。] [下面统计各纲玩家数量。 玩家剩余:16人。其中: 哺乳纲:5人(a级) 昆虫纲:1人(d级) 爬行纲:2人(c级) 头足纲:2人(a级) 两栖纲:2人(b级) 鱼纲:2人(c级) 鸟纲:2人(b级)注:括号内是整体评价。] [第三轮将由系统抛掷骰子……系统抛掷骰子中……骰子正面为黑色……] [恭喜各位玩家触发副本:乌鸦的葬礼。任务:在山神村活过五天。提示:山神村里每天都会有惊喜哦。] 乌鸦的葬礼(1) [本轮游戏只能携带三样物品进入,一张技能卡\/一个道具都算一样物品。请玩家在五分钟内完成物品选择。] 初弥没想到系统居然会这样做,物品的限制显然瞬间提高了副本的难度。 她犹豫了一下,选了道具糖罐子、道具软剑和冷冻卡。 副本里的食物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她需要在副本里存活五天,还是自带比较好。 软剑的物理攻击和灵异攻击同样起作用,听副本的名字就觉得是个灵异副本,拿软剑是比较合适的。 至于冷冻卡,不仅可以拖延逃跑时间,如果利用的好,还可以成为绝杀道具,是个不错的选择。 选好道具和技能卡后,初弥进入了副本。 她的面前一片荒山,树木的残枝泛黄发脆,被烧过的土地干裂发黑,远远望去,只剩几抹野草残留的绿色。入眼的景象,单调而枯燥,荒残而寂凉。 “站在山丘上的玩家,过来一下。” 初弥转头,看到其他玩家们正在山底下集合。 每个玩家的初始位置都有所不同,她的直接在半山腰上,所以只能多走几步路了。 她跨过黑色的树枝,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走了大概半分钟,初弥停下了脚步。 她捡起了脚底下黄色的纸片,上面有被烧过的痕迹,这是——冥钱? 冥钱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有古怪。 初弥把冥钱收到了口袋里,然后继续往下走。 她的一系列动作都十分自然,在下面的玩家不注意观察的话,只以为她是鞋带松了在系鞋带。 等初弥走到山脚后,另外两名在远处的玩家也走了过来。 十六名玩家面面相觑,最后开始挨个自我介绍。 第一个出声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中年男人,他面容黝黑,眼神炯炯,身材强健,自带一身浩然正气,名叫王勇钢,自称是资深玩家。 第二个出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戴着口罩,名叫余晓雅。 剩下除初弥、御知、冷嫣外的十个人,分别是: 陈扬子,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清秀男生。 田雪,一个长相甜美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子。 容斯琪,看起来二十多岁走中性风的寸头女生。 李健康,三十多岁的胖子,给人一种憨厚感,个子不到一米七。 刘烟琴,穿旗袍的身材窈窕的女人,气质迷人。 林近,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十七八岁少年。 黄报国,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看起来精神抖擞。 颜欢,二十多岁的穿登山装的俏丽女生。 孟达,四十多岁戴金框眼睛的西装男人。 廖梅,化浓妆穿花色裙的中年女人。 郑剑,看起来十分阳光的运动装男生。 八男八女,除了王勇钢说了自己是资深玩家外,其他玩家都没有透露自己所经历的副本数目。 毕竟能通过前两轮游戏的,谁也不简单。 他们不需要暴露太多,也不需要谁领头。 王勇钢主动提议道:“先去找山神村吧。” * 十六名玩家走出了这片被烧过的山,不远处有一条两米宽的公路。 公路上并没有车,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黄土。 风一吹,黄土纷飞。 公路旁站牌的钉子脱落了两个,上面布满了红色铁锈,字迹已经不清晰了。 初弥歪了歪脑袋,勉强能看得出来,上面写得是一个六字和一个神字,六字看起来比较小,以前应该某个字的一部分。 公路上的黄土覆盖得薄厚度并不均匀,隐约可看出上面有两道车轮的痕迹。 根据车轮的痕迹,初弥推测,这应该是大巴车或者是小型的四轮货车留下的。 许是系统不想让玩家悠闲太久,想让玩家赶紧进入正式副本中,大巴车很快就来了。 大巴车车身上的青漆刮落严重,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蛛网状裂痕清晰可见。 大巴车在站牌前停了下来,初弥往后一跳躲开了车轮带起的黄土。 好几个玩家没反应过来吃了一脸的土。 车门“咔擦咔擦”的打开,玩家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去。 司机戴着顶棕色圆帽,初弥只看到了他下巴的青白胡渣。 令人意外地是车上的售票员。 售票员是一位妆容艳丽精致的女人,她穿着一袭红色的足以参加舞会的长裙,脚下的高跟鞋足足有十厘米高,可她仍稳稳地站在车上。 车门“咔擦咔擦”地关上,车子重新启动。 初弥坐在摇晃不稳的椅子上,打开了车窗,让外面的风吹散车内的阴冷的湿气。 不过因为车外黄土弥漫,她也不敢开太大。 “小妹妹,你要去哪里?” 女人的第一个收费对象选的是初弥。 “姐姐听说过山神村吗?我要去山神村旅游。” 女人声音娇婉,语气甜腻:“小妹妹,山神村可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地方。要不跟姐姐我去冥尧村怎么样?” 初弥眸光微闪,记下了冥尧村这个村名,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谢谢姐姐的邀请,不过我还是想去山神村。听说那里的乌鸦长得十分奇特,和别处的乌鸦都不一样。” 女人低下了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虽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不过山神村的乌鸦,确实是与众不同。希望小妹妹能和乌鸦交个好朋友。” “姐姐,去山神村需要多少钱?” 女人微笑:“你口袋里的那张可以付两个人的车费。” 初弥把烧掉了边角的冥钱递给了女人:“那我就帮那个长得最好看的男生一起付了吧。” 女人把冥钱放进包包里,看向独自坐在后排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年,挑眉:“那是妹妹的男朋友?妹妹的眼光不错。” 初弥正经脸:“不,那是我想抱大腿的大佬。” “这样啊。” 女人摸着包里的冥钱,不再多说,满意地离开了。 剩下的玩家并没有初弥这么好的运气,可以用捡到的冥钱付车费。 清秀男生陈扬子给的是一支钢笔,甜美女生田雪给的是一条项链,旗袍女人刘烟琴给的是一对耳环,中性风女生容斯琪和西装男孟达给的是手表,俏丽女生颜欢给的是自己的小白鞋。 有玩家想把自己的上衣脱了做车费,被红裙女人拒绝了。 没有东西可给的其他玩家只能拿出了自己的一样道具。 失去了一样道具的玩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在这种在副本里交出来的道具,一般都要回不来了。 但他们也不敢公然挑战系统的规则,只能忍痛把道具交出来。 眼看着红裙女人就要离开,浓妆女人廖梅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他不用交车费。” 廖梅说的是御知。 又换了一张脸的少年面容清冷精致,白色衬衫的最后一个扣子没有扣上,露出白皙的脖颈。 他一双薄荷绿的凤眸微挑,扫了廖梅一眼,然后把视线放到了坐在前面第二排的少女身上。 廖梅被他这一眼看得老脸一红,面上还是强撑着道:“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收他的车费。” 红裙女人摇头,脸上的笑意浓浓:“当然不是。这是因为刚才有一位漂亮的小妹妹帮他付过了。” 听了这话的玩家们面色各异:这人莫不是被人包养的小白脸? 毕竟长得这么好看,能傍上高玩也正常。 似是察觉到少年的眸光,初弥转过了头,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 看到眼神警惕的少女,少年勾唇一笑,梨涡浅浅,宛若荼靡花开,美得烂漫,美得堕落,让人忍不住沦陷在他的笑里。 初弥收回了视线,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眸底闪过一起阴郁暗色,唇角的笑意薄凉:这人,还真是让人有摧毁的欲望呐。 只可惜,她的实力不足。 【先是因为s的笑陶醉,然后又被主播的笑给吓得心底一凉……我的小心脏受不了了。[玫瑰花x10]】 【主播在上个灵异副本时,也是这么笑的,然后就有人倒霉了。我还记得我那时因为主播的笑出了一身冷汗……[压惊红包x20]】 【总觉得主播有变态的气质……嗯,我只是说说而已。】 【主播不要作死啊,你不是s的对手啊!】 【颜狗驾到![蓝色妖姬x50]】 【这一对我粉定了!初御cp粉头在此![别墅x1]】 【粉cp的还是悠着点吧,两人下个副本分配到同一副本的概率很低,估计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大巴车大概开了半个小时,荒凉萧条的景色变得清朗秀丽,巨大的槐树柳树分生公路两端,最后大巴车在一棵老榕树前停了下来。 “前面就是山神村了,希望可以再次看到小妹妹。” 初弥朝红裙女人淡淡一笑:“会的。” 十六个玩家下了大巴车,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面前的老榕树十分的大,六个人合抱才能围其一周。 榕树枝荣叶茂,底下的根须巨大,枝干上的幼须交缠垂落。 而树上,是成百上千只乌鸦! 乌鸦们正冷冷地盯着树下的玩家,眼神凶恶,气氛一时凝固。 道具技能卡皆稀缺的玩家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小心试探。 王勇钢捡了几块小石头,往榕树后面的路一扔。 随着石子落地,乌鸦们扑通翅膀,发出“嘎哑——”的凄锐叫声。 王勇钢:“看来这些乌鸦并不想让我们进去。” 廖梅:“你们谁有群控卡群控道具,就用一用。这次副本不简单,我们需要互相帮助。” 廖梅说完这句话,玩家们安静了半分钟,最后那个叫林近的阴郁少年走了上去。 他走过榕树,榕树上的乌鸦“嘎嘎”叫,却没有对他有实际上的攻击。 第二个走过去的是面罩女生余晓雅,她走过去时乌鸦一动不动,目送她离开。 初弥自然不会忘记他们两个鸟纲玩家,不过他们记不记得她,她就不知道了。 廖梅见林近和余晓雅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攻击,也跟着往里走。 谁知她还没走有两米,树上的乌鸦就骚动了起来,“嘎嘎”的叫声刺耳难听。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上百只乌鸦从树上冲了下来,有的啄廖梅的头发,有的啄她的衣服,更甚者往她的眼睛啄。 廖梅“尖叫”一声,身上迸发出火焰,乌鸦们烧焦的尸体散发出诡异的塑料味,最后变成了一滩滩黑红色的血水,渗透到了泥土里,只剩下白色的骨头留在地面上。 乌鸦的葬礼(2) 其他玩家见识到这些乌鸦的厉害之处后,开始出手了。 有的玩家拿出了符纸,有的玩家则是洒毒药,甚至还有拿钉枪去射击的。 乌鸦们在玩家们的攻击下,很快都变成了一个个白色骨架,在地面铺了白白的一层,混杂着黑红色的腐肉,看起来十分可怖。 潮湿腐烂的腥味让玩家们都捂住了鼻子。 廖梅愤愤不平地踩碎了好几只乌鸦骨架,指槐骂桑道:“有些人,就会把别人当炮灰挡箭牌,自己在后面捡漏。” 廖梅的这句话无疑是把十三个玩家都得罪了个遍。 明明是她自己毫无防备的走上去,现在倒是怪起其他人来了。 玩家们并没有理会她,往树林深处走去。 路两旁的树木很快由杨树柳树过渡到了槐树,巨大的槐树耸立在两旁,每棵槐树上都绑着红色或黄色的丝带。 有的丝带已经褪了色,而有的丝带颜色鲜艳,像刚挂上去的一样。 初弥两种颜色分别取下两条,红色的丝带上写的是祈福,黄色的则是画着朱砂符。 每棵槐树下都有许许多多的乌鸦骨架,有的已经被腐蚀得只剩头骨的,有的则像是新的。 初弥蹲下来,用干枯的树枝翻开他们脚下的树叶和泥土,浅浅的一层乌红色的泥土下面,同样都是乌鸦骨,还有,人的手骨。 更准确来说,是婴儿的指骨。 大概又走了十分钟,前面出现了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 石头上“山神村”三个字,黑中泛着诡异的红。 而在石头后面,山神村的房子坐落起伏,入眼是黑泥砖和红砖的混合体。 走在最前面的林近和余晓雅停了下来,似乎在等谁当那个出头鸟。 最后当出头鸟的是中性风女生容斯琪,她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村,然后消失在了拐角。 初弥和冷嫣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赛缪尔走在她们两个的身后。 绕了好几条路,路上却一个人也没有。 要不是因为烟囱里还冒着烟气,初弥都要以为这是个鬼村了。 容斯琪在一栋两层高的红砖房子前停了下来,上前敲了敲铁门。 初弥默默把门上的对联记了一遍: 作醮元遵凭旧文,宰鸦肉安祭山神。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戴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她警惕地看了他们四个一眼,开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容斯琪:“我们是从县上面下来旅游的,谁知道玩着玩着就迷路了,眼看天色又暗了,所以想来借宿一晚。” 中年妇女:“我去问问我家那位,你们等等。” 再次开门的是一个黑壮的大汉,他面色凶狠,语气不善:“就是你们几个要住宿?有钱吗?” 四位玩家当然没钱,最后初弥把自己的糖拿了出来,给大汉吃了一颗,大汉对两颗糖就可以饱腹的效果十分满意。 于是初弥花了二十颗糖,大汉给了他们两间房。 每间房只有一张床,还是单人的那种。 因为初弥在大巴车上帮赛缪尔付车费的行为,冷嫣和容斯琪很自然地把他们当成了一队。 于是冷嫣和容斯琪对初弥表示感谢后,选了一间发霉更严重的房间。 初弥叹了口气,把发霉的被子铺到了地上。 “你睡地铺我睡床。” 赛缪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坐在了地上,姿态懒散:“行吧,初姐姐。” 初弥躺在了木床上,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进入浅眠状态。 半夜里,初弥被一声声凄惨的“嘎嘎嘎”惊醒。 她坐了起来,发现修长的少年正站在窗前,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墙壁。 清冷的月光给他蒙上一层冷霜,莫名地透出几缕寂寥感。 忽然,少年转过身望向了少女,似笑非笑地询问:“要出去看看吗?” 初弥有些疑惑,怎么他给她感觉又变了?少女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清丽的脸蛋,语气平淡:“走吧。” 推开房间门,外面是一口水井,一只乌鸦正站在井边,晃着脑袋,锐利的红色小眼睛盯了他们几秒,然后扑通扑通翅膀,飞走了。 很显然,发出凄厉叫声的乌鸦并不是它。 院子里很静,房子的主人似乎出去了。 初弥和御知走进了客厅,客厅连着厨房,油腻的餐桌上放着一本日历。 日历被撕了很多张,最上面的一张写着日期:农历七月十二 宜 斋醮 、栽种 、置产、针灸 忌 动土、破土、出行、祭祀、祈福、上梁、纳畜、开市、安葬 初弥翻开后面两页,在七月十四那张日历停了下来。 七月十四,宜 嫁娶、纳采、安床、除服、祭祀、祈福、斋醮、入殓 忌 上梁、入宅、修造、动土、破土 厨房的角落里,堆放着几件花衣服,初弥把衣服拿起,目测大概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穿的。 在发黑的灶台里面,初弥夹出了一些已经被烧成渣的衣服碎片。 这家人家里本来是有个女孩的,后来又是因为什么,把女孩的衣物当柴火烧了呢? 两人刚想离开厨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你要我怎么办!我的阿碧才这么小,她才这么小……” 后面是女人压抑的哭声。 “你给我闭嘴!小心让隔壁的那些狗杂碎听到了!” 男人把女人推倒在地,女人默默地哭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快给我倒杯水来。” 女人抹了把眼泪,拿起茶壶想要倒水,谁知道茶壶却是空的,她只能出去打水。 男人见她出去打水,又忍不住发火:“连杯水都准备不好,要你这个婆娘有什么用。” 那女人要煮开水肯定会来厨房,在什么还不清楚的情况下,在npc面前暴露并不是一种合适的选择。 初弥把柴火树枝堆弄得蓬松了些,然后又放了一些柴火在显眼的位置,在女人进来的前十秒,和御知躲到了柴火的后面。 女人并没有开灯,端着一盏蜡烛提着茶壶走了进来。 她拿起那些显眼的树枝木条,割了一段花衣服一边哭一边生火。 初弥刚刚没察觉,现在才发现,两人的姿势颇有点像咚壁,不过被咚壁的是御知。 少女的右手撑在墙上,露出一小截莹润的皓腕。 皓腕上,是一条细碎的链子,米粒大小的翠色珠子泛着淡淡的莹蓝色,衬得少女的手腕越显白皙脆弱。 少女的下巴和少年的肩窝紧密贴合,长长的眼睫毛不经意地扫过少年的精致的耳廓,彼此呼吸交缠。 御知微微眯了眯眸子,眸底闪过一丝暗芒。 他转过头,薄唇与少女仅有半厘米的距离,在少女的耳边吐出一口热气,声音沙哑低沉,似呢喃又似关心:“你的身体好冷。” 少女小巧的下巴在少年的肩膀摩擦了几下,调整到一个最佳观察的位置,一双眸子平静而冷漠,好似她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雕像。 御知侧过脸,心道怪不得“他”对她感兴趣呢,这么有趣的小姑娘,给“他”解剖的话真是可惜了。 乌鸦的葬礼(3) 等妇女走后,又过了十分钟,外面安静了下来。 初弥把树枝木柴移开,走了出来,黏腻缠绵呼吸消失了。 两人走出了厨房,厨房外是一个院子。路过井边时,初弥顿了一下。 井旁潮湿的泥土上覆盖了一层青苔,毛茸茸的,富有生机。 井边长青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如果井边全是生机勃勃的青苔,就不正常了。 一个常用的井,必定在打水时会踩压到井边的青苔,使青苔与青苔之间形成鲜明的压痕。 这口井要不是已经废弃不用了,要不就是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忽然,一阵微弱的唢呐声从远处飘来。 两人皆停下了脚步。 初弥转头询问:“一起吗?” 御知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出了门。 踩在门口的泥土上,初弥再次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 这里原本是硬土,可此时却变成了松过的软土,不对劲。 初弥捡起一根树枝,把脚下的软土剥开,大概挖了十厘米,一张红色的丝带被挖了出来。 初弥只看懂了一个火焰的图案,上面的文字应该是金文。 她把丝带递给了身后的长身玉立的少年。 御知接过,睫毛扑闪,给他眼睑下的肌肤打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从上往下看,目光清冷,嗓音低哑,没了一丝温软的模样:“山神归时,上献族女;由火向生,子孙荫庇。” 初弥默默把这句话记住了,把丝带放进了口袋里,然后把地上的泥土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两人往唢呐传来的方向前进。 夜里的山神村十分安静,普通农村有的鸡鸣狗吠蟋蟀叫,这里一样也没有。 山神村里人并没有养鸡,也没有养其他的家禽。 走至一泥砖屋前,“噔、噔、噔……”的脚步声有节奏的越来越近。 初弥往前走了两米,趴在墙边探探出一个脑袋,清糯的声音压了压:“有只白僵。” 白僵尸的行动迟缓,是最容易对付的僵尸,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甚至怕人。 但是这里有一只白僵,就证明了这个副本的危险性。 有了白僵,就有极大的可能出现绿僵、毛僵,甚至是千年僵尸——飞僵。 有了僵尸,就可能出现不化骨、伏尸、游尸。 在玩家技能卡和道具都有限的情况下,对付这种非自然生物,难度系数直达s级。 初弥不得不感叹,不愧是连环副本的最后副本,难度系数果然很高。 不过如果能顺利通过的话,连同前两个淘汰局的积分,都可以翻三倍。 两人绕过白僵,唢呐的声音俞发清晰。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哭声中又有诡异的歌声。 虽然这些古怪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村里十分安静,所以村民们是不可能听不到这声音。 可村民们却户户闭门,说明他们对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是清楚的,或者说,这些事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就当两人打算继续前进时,突然右手边的房子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嗙——”一声锣鼓接着是一句凄惨的嚎叫:“我家老王去了——来人啊!” 女人的声音十分凄厉,她喊了几下后,旁边的几间房子都亮起了黄色的光。 少女两根玉指捏住少年衬衣的下衣角,轻声道:“我们先回去。” “哦?”少年如玉的脸上飘过一丝疑惑:“不去了?” “我们一来他们就死人。如果我们今晚又没有不在场证明,嫌疑最大的就是我们。” 听那女人的声音年纪应该在三十上下,她丈夫年纪应该不会是七八十岁,那么这样一来,她丈夫的死因就不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自然死去的。 虽然也有可能是病死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回去比较好。 至于御知,如果他不是和她同行的还好,那么他怎么行动她都不会干预,毕竟他的实力就是一切,根本就用不着怕。 但问题是她和他是同时借宿的,要是他被人看到了,她肯定也会被怀疑。 所以她不得不出声喊停。 御知似对去不去没什么所谓,“那行吧,回去。” * 夜里,初弥本来是浅眠状态的,却突然被人拖进了深度睡眠。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站在刚来那时候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这座被烧过的荒山,变成了坟山。 大大小小的坟包将她包围,地上被烧过的冥钱灰里,混着没烧完的冥钱。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锣鼓唢呐的声音。 她呆滞地往山上走,脚下的山路崎岖,有好几次她斗差点摔倒。 荧绿色的鬼火在坟山上明明灭灭,忽闪忽现。 周围静的可怕,更显得那唢呐锣鼓声清晰。 “夜恁的个凉,月色如霜。” “嘭”得一声锣鼓,那绕绕弯弯的戏腔又继续唱道: “谁家姑娘,做了新娘。” “嘭嘭——” “乌鸦新娘,泪眼汪汪。” 初弥听着那戏腔走到了山顶,极目望去,一大片凸起的坟包一览无余。 在不远处的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有一支迎亲队伍。 队伍不长,迎亲的人面无表情地敲着锣鼓。 吹唢呐的人脸上涂成白色,双腮和嘴唇都红如血,宛若家家户户新年在门楼贴的年娃娃。 团团鬼火为花轿开路,看起来美丽而诡异,锣鼓唢呐声越来越远,花轿消失了。 初弥愣愣地看着花轿消失的方向,脸颊突然像是被什么摸了一下,滑腻冰凉。 她瞬间清醒,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转身。 离她不到半米远的地方,红色花轿周围空无一人。 阴风吹过,掀起红幔,露出里面的人影绰约。 “乌鸦新娘,嫌山头凉。” 缠绵的戏腔归于安静,一只凝霜般的皓腕从花轿伸了出来,纤纤素手涂着艳丽的丹蔻,她的手心上是一根乌黑的羽毛。 初弥没动。 那只手晃了晃,示意她接。 初弥接住那根羽毛,触感微硬。 迎亲的人又出现在了花轿旁,四个面色发青的男人抬起花轿,唢呐锣鼓声重新响起。 “夜恁的个凉,月色如霜。” “……” “乌鸦新娘,泪眼汪汪。” “……” 初弥捂着眼睛坐了起来,脸色有些发白。 梦醒的前一刻,总感觉,眼睛像是被挖掉了一样。因为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她还没来得及感到疼,只是觉得眼眶里空荡荡的。 “醒了?” 清雅如玉的少年和昨晚一样站在窗前,听到动静他微微侧头。 细碎的阳光融化了他的冷色,添了几分温润感。 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透明感,长睫如羽,瞳色黑凝。 初弥垂下眼睫,把手自然地放到了腰侧,她的手心,是一片乌黑的鸦羽。 “噔噔噔——”门外传来敲门声。 御知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去开门。 初弥趁机把鸦羽放进了背包里。 来敲门的是黑脸壮汉:“你们两个昨晚没出门吧?” 御知平静如初,没有丝毫慌乱:“没有。” 初弥穿好鞋走了过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了?” 黑脸壮汉见他们两个住在一起,脸上的怀疑倒是少了些,不过眼神却是不清白了,“你们晚上小心点,动作小点,我这床不结实,弄坏了要赔钱的。” 初弥:“……” 御知:“……” 黑脸壮汉见他们没反驳,更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你们要离开就快点离开吧。中午十二点之后我们村的祭礼就要开始了,人不许出,更不许进。今天不走,就只能祭礼后走了。祭礼要进行三天,你们看着办吧。而且——”黑脸壮汉话头一转,“住在这里也不适合你们这些小情侣……” 初弥:“……” 御知:“……” 黑脸壮汉说完后又去敲另一间门。 冷嫣和容斯琪很快走了出来,她们衣装整齐,很显然醒有一段时间了。 黑脸壮汉问完话后离开,连饭都没给玩家们准备。 * “你说王老二怎么就死了,这个时候死,晦气啊。” “我看他那死的样子,吓人得很,是不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也说不定呢,他整天在那里叽叽歪歪说我们什么封建迷信,怕是惹了山神也说不定。” “他家那婆娘不过三十岁,长得虽一般,身材却好的很,不知道又要便宜谁了。” “……” 黑脸壮汉走后,初弥、御知、冷嫣和容斯琪达成暂时结盟。 初弥和御知负责探查地形,冷嫣和容斯琪负责打探消息。 初弥和御知表面上说是探查地形,两人却十分有默契地往昨晚听到唢呐的方向走。 村里人见了外人,神情都有些古怪,但也只是说了两句“怎么这时候来”“这城里人又是来干嘛的”,没扯到死人身上。 就在初弥和御知走到一棵槐树下时,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他看起来五十上下的模样,面容和善。 看到他们时脸上浮现一丝惊喜,似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找了半个村都不见你们,原来在这里。” 这时候系统出声了。 [身份解锁:你的父母和山神村的村长是大学同学。你因为对山神村的祭祀十分感兴趣,所以决定和男朋友一起来看看。你的父母把你拜托给多年前的老同学村长,村长找了你们大半个村,终于在一棵槐树下找到了你们。] [身份解锁:你和你的女朋友是大学认识的,你们十分恩爱。她听闻山神村的故事后对山神村的祭祀非常感兴趣。因为放心不下她,你决定向学习请假五天,陪她一起去。] 莫名成了男女朋友的两人:“……” 初弥暗道系统的坑人,有了身份,他们的行动就会受到人设的限制。 这下她想单独行动都不行了。 村长:“要不是照片,我都不知道老初生了这么一个好看的闺女。来来来,跟我去家里坐坐吧。你们的房间我也给收拾好了。” 初弥和御知自然不能再走下去了,他们只能跟着村长去村长家。 乌鸦的葬礼(4) 村长的家不是在山神村的中间,而是在村的后山山脚。 据村长介绍,后山的几座山中,其中有一座是铁矿山,前些年被挖空了,现在成了废山,不过化学试剂留下来的味道还是有些重。 村长家的房子是青砖房,瓦片上的青苔斑斑,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院子东北角有一个槐树,槐树枝叶茂盛,初弥盯了那棵槐树几眼,眼尖地发现上面挂着许许多多的小布袋。 小布袋隐藏在树叶间,颜色与枯叶相近,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村长带他们到了西北角。 “你们就住这里了,房间我刚刚打扫好,霉味还有些重。” 村长推开了一扇木门,木门发出“吱呀”响声。 房间里面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一张两人木床摆在正中央,角落里放着一个发霉的柜子,窗用木板钉住了,光线有些暗。 “老康,谁来了?” 妇女的声音中气十足,“蹭蹭蹭”的脚步声传来。 村长走了出去:“前两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老初的女儿要来我们这里玩一阵,这不今天来了。” “这样啊。”妇女抖了抖手上的水:“那我去洗几个水果。” “去吧去吧。” 村长和妇人说完,又走了进来:“那是我媳妇,你们叫她芳嫂就行了。” 两人点头。 “有事叫我就行了,吃个中午饭后,我再带你们去参加祭祀。” 村长把门关上了,空气一时安静。 初弥径自走了过去,摸了摸床,床单底下不知道垫着什么,有点凹凸不平。 因为担心村长一会就来了,她没把床单掀开。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村长就捧着水果来了。 “这是我们这特有的野果,你们尝尝。” 小盘子上是拇指大小的深紫色果实,初弥接过,但没吃。 “那你们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后我再来叫你们。” 初弥把盘子放到一边,把门关上后,掀开了床单。 床单下面居然全都是衣服。 裙子、裤子、衬衫、外套,全都用来做了床垫。 初弥拿起衣服,发现全都是女孩子穿的。 其中有件白色衬衫上,血污斑驳。 在一条裤子的口袋里,她翻出了一张纸条: 这些人都是疯子!很快就要轮到我了……谁能来救救我! 初弥收起纸条,转身,发现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窗上的木板拆了下来。 初弥:拆木板居然都没有弄出一点声响,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这里有乌鸦的脚印,玻璃加厚了,有被鸟类啄过的痕迹。” 少年清冷的声音微哑,磨砂的质感,带着淡淡的慵懒。 初弥把纸条递给了少年,少年两根手指捏着接过。 看完之后,他蹲了下来,把头探到了床底下。 白衬衫黏上了蜘蛛网和灰尘,他也浑不在乎。 他的上半身全躲在了床底,只留一双修长的腿在外面,腰部因为手部的动作,露出一截白皙,肌肤细腻。 初弥看着那富有力量感的腰线,微愣,不过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我说,你记着。” 少年似发现了什么,开始读:“back hill, tomb, crow, fire, help.” 后山,墓穴,乌鸦,火,救命。 一个个的单词,并没有连成句子。 “底下有个通道,被封了,需要钥匙。钥匙孔是“凸”字形的。” 少年说完,又顿了一下:“拖拽式血迹,方向指向这面墙,这面墙应该是后来新建的。” 过了好一会,少年把线索找完后,爬了出来,他拍拍衣服裤子上的灰尘,坐到了床上。 初弥很难忽略掉他头上的蜘蛛网,因为强迫症,心里痒痒的,总想把那蜘蛛网拿下来。 “你能把头低下来吗?” 御知淡淡的眸光扫了她一眼,然后把头低了下来。 少女把他头发上的蜘蛛网清理干净,终于不难受了。 御知看着她扔在地上的蜘蛛网,微愣,然后道:“那个柜子,应该还有线索。” “那我去找吧。”毕竟人家都钻床底了,她也不能因为嫌弃柜子脏,就不去翻。 柜子的湿气很严重,木头有腐蚀软化的迹象。 不过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花纹,做工精致漂亮。 第一个抽屉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第二个抽屉里有一盒铁钉,第三层抽屉里找到了一方发霉泛黄的手帕。 看不懂手帕上的字,初弥再次把手帕递给了御知。 御知有点奇怪地看了少女一眼,不明白她怎么敢这么理所应当地使唤他,如果是其他知道他是谁的人,躲还来不及。 况且,“他”对她的恶意都那么明显了,难道都不防备一下吗?也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胆大。 “车遥遥,马憧憧。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少年清越微冷的声音传入初弥的耳朵里,初弥不得不感慨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让一向对声音有很免疫力的她耳朵都听酥了。 “宋代范成大的诗?” “嗯。这方帕子应该是古物,至少有上百年的时间了。” 初弥心中隐约有个猜测,那方帕子和那木柜的木板,应该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而这个地方,可能就是后山的墓穴。 “出去吗?外面有棵槐树,上面似乎挂着什么东西,我想去看看。” “那走吧。”少年先一步推开了木门。 院子里很安静,村长和妇人似乎都出去了。 初弥看着瓦片上的苔痕,想爬上去看得更仔细一些。 只是这院子里没有梯子,只能爬树了。 她站到了树底下,手脚并用,爬到了第一个枝杈上。 没等她继续爬,系统突然出声了。 [作为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从小被宠到大的女孩子,你当然不会做爬树这种事。毕竟你还有男朋友,这种事还是让男朋友来。注:第一次警告,三次警告后会引起npc的怀疑。] 显然不止初弥一个人听到了系统提示,御知也同样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初弥稳稳地跳了下来:“你上去看看那青苔,还有槐树树枝上挂着的小布袋。” 再次被命令的御知:“……” 难道是他最近看起来太和善了? 少年的身手明显很好,一分钟后他就爬到了树顶。 他把布袋丢了下来,初弥接住。 少年看了一眼苔痕,然后准备下去。 “你再扔一个布袋下来。” 御知:“……” 行吧。 少年再次扔下一个布袋后,然后在槐树上打开了一个破了的布袋。 里面是发硬的腊肉,腊肉有被鸟啄过的痕迹。 少年把布袋重新挂了回去,刚想下去,又在树干上发现了一行字: 山神在上,佑我子孙,祭品奉上。 “噶几一声”,门开了,村长回来了。 “唉,小初,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乌鸦的葬礼(5) 少女没有一丝慌乱。 她甜甜地笑了笑:“康叔叔你回来了,我在房间有些闷,出来散散步。然后就看到有两只乌鸦把什么东西扔了下来,还差点砸到我了。您看看,我还没打开呢。” 刚才那个妇人喊村长叫“老康”,村长又让他们喊妇人“芳嫂”,以她作为晚辈的身份,喊村长一声“康叔叔”是比较合适的。 初弥拿着两个小布袋走到了村长的面前,递给了他。 少女眼里带着几分好奇:“康叔叔,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村长看到那两个小布袋时脸上的表情一僵,得知少女并没有打开过后,他松了口气。 “唉,咋儿村的乌鸦脾气有些不好。还喜欢叼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应该是村头老云家的,唉,我还得回去。” “这样啊……”少女似是因为知道了是别人家的东西,不能打开看而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边了。 “康叔叔,我有些饿了……” 村长干笑两声:“那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不过村里头没啥好吃的,你可别嫌弃。” “康叔叔,我最近减肥,来点素食就行了。” 初弥生怕村长给她来一碗腊肉,连忙加了一句。 村长点点头,拿着两个小布袋进了厨房。 初弥走到树底下,打了个“ok”的手势,少年轻轻一跃,身姿潇洒地跳了下来,没弄出一丁点的声响。 “你先回房间。”初弥看到御知手里的小布袋,赶紧催促。 当御知拿着小布袋进了房间时,村长也正好走了出来了。 村长手里捧的是两碗面,上面浮着几片青菜叶。 这两碗面大概就是今天她和御知的午餐了。 虽然看起来味道不怎么样,但初弥还是得把戏演下去。 她在村长面前吃了几口,然后找借口回了房间。 “有什么发现吗?” “青苔上面是乌鸦的脚印。” 两人表面看似在友好合作,其实都留有一定的空间。 初弥没有把梦境和鸦羽告诉御知,御知也没有把树上刻的那段话说出来。 所以虽然两人看似在互相帮助,可这帮助,是建立在自己利益不被侵犯的前提上的。 初弥帮御知引开村长,不过是因为他们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你要吃吗?” 少女把面递了过去。 少年接过面,转手就放到了地上,显然并没有进食的打算。 * “咱们村的祭祀虽说不上多隆重,不过还是值得一瞧的。” 村长的话里行间都透露对自己村的自信:“前面就是了。” 山神村的祭祀在离村口不远的老槐树下举行,老槐树上丝带飘飘,下面摆放着一圈的水果和腊肉,红烛滴蜡,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神秘感。 祭祀从下午一点开始。 穿着道士服的村民从槐树两旁走了出来,边走边喃喃着什么。 紧接着一辆花轿从过道抬了过来。 花轿的模样和初弥昨晚梦到的十分相似,不过颜色没有昨晚的那么艳丽,像是新做的和用过的。 花轿抬出来后,原本围着槐树喃喃的道士们在花轿旁围成一圈,喃喃的内容似乎变了。 “他们在说什么吗?” 初弥自然地扯了扯少年的衣角,仰起脸问道。 御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狐疑。 御知:“……” 他们这喃的内容根本就是这里的村话,他为什么会知道。 少女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的不知道?” 御知面无表情:“真的。” “这样啊……” 少女脸上浮现几丝遗憾和讶然,似在觉得这人不知道实在是太奇怪了。 道士们点起了火把,脸上的表情变得狂热。 他们大概又唱又跳了半个小时,当初弥忍不住打哈欠时,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双雪白微胖的手掀开了帷幔,一位唐装女人从花轿走了下来,她妆容古怪,身体丰腴。 她下来后,又掀开了帷幔,把一名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带了下来。 嫁衣女子像木偶一样跟着唐装女子的动作跪在了槐树前,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然后给槐树上香。 做完这一切后,嫁衣女子又重新回到了花轿上,唐装女人则在花轿旁站着。 道士们又喃喃了十来分钟,花轿被人重新抬走了。 唐装女人站在花轿的前面,走之前她幽幽地看了初弥两眼,那眼神似哀似怨,似怜悯又似叹息。 【这眼神,肯定有古怪![蛋黄月饼x5]】 【主播不会是被那女人惦记上了吧。】 【这女人的唐妆虽然诡异,但不得不说还原度很高。】 【……】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初弥的肩膀。 初弥回头,是冷嫣。 “有线索,我们去那边聊吧。” 初弥和御知一对根本就没探查到地形的“情侣”,非常自然地跟了过去,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初弥:差点就忘了今天刚早上组建的暂时联盟了。 四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开始交流各自所得的线索。 “你们的身份应该也解锁了吧。我们两个是好闺蜜,她失恋了,我陪她到乡下散散心。” 初弥看了眼面瘫的失恋少女冷嫣,有些想笑。 冷嫣瞥了她一眼:“想笑就笑吧,我已经ooc两次了。你们两个的身份是什么?” 初弥:“姐弟。” 御知:“同学。” 容斯琪:“学姐学弟的姐弟恋故事?” 初弥:“……你觉得是就是吧。” 御知:“……” 虽然面前的两人并不配合,但容斯琪还是忍不住继续八卦道:“那你们是谁喜欢谁?男的追女的,还是女的追男的?不过姐弟恋一般都是男的追女的,年下小狼狗什么的最好磕了。” 初弥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想到看起来一脸正经的容斯琪,居然是一个这么八卦的人。 冷嫣则是直接道:“你们两个是情侣吧。” 初弥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 冷嫣:“你们不是一开始就是情侣吗?上一轮游戏里闹了别扭,表面上在冷战,坑我却默契得很。这一轮游戏应该是不冷战了,在大巴车时你就帮他付了车费。” 如果主人公不是她和他的话,她都要觉得冷嫣说的是对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主播: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红包x20]】 【看到s和主播两个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莫名觉得有夫妻相。[玫瑰花x10]】 【s是绝对不会谈恋爱的,不要乱配cp!】 【初弥小姐姐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需要男朋友!】 初弥扯了扯嘴角,“第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 冷嫣“哼”了一声,显然还没有消气。 容斯琪忍不住推断道:“你们成了情侣,我们成了闺蜜。难道系统的身份解锁是根据玩家的自由组合而确定的?那如果玩家是独行侠的话,身份又会是什么呢?” 御知打断了容斯琪的话:“说说你们的发现吧。” 冷嫣和容斯琪并没有隐瞒。 冷嫣:“我们拜访了十几户人家,发现这里女人的地位都很低。” 容斯琪:“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有些村民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却十分热情,有好几户村民都想让我们到他家吃饭,不过被我们推了。” 冷嫣:“另外我们发现了一间落了灰的木屋,村民对那间木屋避之不及,避而不谈。” 容斯琪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这里有僵尸,这里的尸气和死气都很重。” 初弥和御知把他们知道的说了一半,剩下一半两人皆默契地没说出来。 容斯琪提议:“那我们今晚去木屋看看吧。” 四人约定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后,回了住处。 乌鸦的葬礼(6) “天黑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我们村里晚上是禁止出门的,小初你们可不要出门啊,出了事谁也承担不了后果啊。” 村长指了指枯树丫上的几只红眼乌鸦:“这些乌鸦可凶着呢,尤其是晚上,还会咬人。” 少女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飞快的摇了摇头保证道:“我才不会出去呢,这乌鸦也太吓人了吧。” 村长见状笑笑,状似安慰道:“只要晚上不出门,乌鸦是害不了人的。” 说完他把头转向一边:“小伙子,好好照顾你女朋友,晚上早点睡啊,可别折腾得这么晚。” 御知愣了一下,然后十分自然的颔首。 * 夜晚,御知和初弥一人一头,坐在床榻上,一个姿态慵懒随意,一个则保持着随时起身的姿势。 带着霉湿味的空气流动着,系统时间过了十点,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起身,推开了木门。 木门“咔嚓”一声响,两道人影溜出了院子。 不出门是不可能的,谁听话谁就是傻子。 “噔噔噔”。 狭窄的村道上,只余两人走路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夜里的山神村,安静地有些可怕。 阴冷的夜风吹在少女的身上,风衣的衣摆划出一道清柔的弧度。 “这条路感觉和白天有些不同。” 初弥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有些凝重。 “等一下。” 少年握住了少女的手腕,把她往后面一拉。 他的声音压低,声线华丽:“按照步数,这里,应该就是那间闹鬼房子的所在地了。” 可是他们的眼前却还是看似普通的青砖房。 “鬼打墙。”两人同时出声。 “擦擦擦擦……” 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草叶被弄得沙沙作响。 初弥的右脚突然被什么抓住了,抓力很紧,她不仅挣脱不开,还隐隐有被拉下去的迹象。 在月光下定睛一看,许许多多的干瘪的青灰色的手爪,正从土里钻出来,她的右脚则被其中一只抓住了。 眼看着右脚眨眼间就下陷了十厘米,初弥赶紧掏出软剑,往爪腕上砍,软剑和手爪碰撞发出呼鸣,但软剑作用不大,伤害值也不高。 “是绿僵。” 少年在一旁开口,他不紧不慢地避开了几只尸爪,动作游刃有余,潇洒随意。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少女奋力砍了大概二十多下,软剑和手爪摩擦出星星火花。 一只手爪终于被砍掉了,而少女原本雪白细腻的脚腕上,出现了几道黑痕,泛出丝丝黑气。 可紧接着是更多的手爪,密密麻麻的爪子构成了一张不可逃脱的网,放眼过去,宛若一片律动的水草,阴森恐怖。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手爪完全包围了,初弥赶紧出声:“作为一个深爱着自己女朋友的男朋友,不应该和女朋友同生共死吗?” 少女的声音清糯动听,却是在威胁。 她没有说她帮过他什么,却是直接利用系统所给的身份。 如果他不帮忙的话,就崩人设了。 御知躲避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噗嗤”一笑,鼻音富有磁性,似嘲非嘲,又带着点调侃的味道。 “好啊,我帮你。” 她听到他如此说道。 顷刻间,她被他以可以称得上是粗鲁的动作拉到了手爪抓不到的范围。 十分钟后,上百只手爪没了目标,重新回到了地底下。 “谢谢……”少女的气息有些不稳,清浅的热气扑打在少年的脖颈间,带着点柠檬花的香味,御知有些不习惯地推开了少女。 初弥并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只当他不喜欢和人接触。 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间简陋的木屋。 木屋出现的突兀,黑压压的门半开着,仿若野兽张开的嘴巴,危险十足。 “进去吧。” 初弥缓了口气,首先出声。想要获得更多的线索,涉险是必不可少的。 她推开木门,忽略门上的黏腻感,左手拉着少年的衣袖,走了进去。 就在两人进去的那一瞬间,门“咔”得一声关上了。 木屋里很黑,初弥的可视范围不超过三米。 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叽叽叽”的响声。 走了几步路,初弥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手上的触感,怎么感觉变硬了? 她微微偏了偏头,本来跟在自己后面的少年,居然变成了一个咧着嘴的僵尸! 一人一僵对视一眼,初弥的动作僵硬了一下。 她缓缓把头转了回去,然后飞快的往前跑。 明明在外面看起来不大的木屋,此时却是十分的大。 初弥的速度不慢,但僵尸的速度更快。 因为木板湿滑,她狠狠地摔了一跤,右手要不是及时收回,放任自己直接摔倒地上,差点因为惯性直接骨折。 五米,三米,一米…… 右肩被尖锐的指甲刺破,抓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她咬住下唇,右手撑地,飞快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前面是一扇窗,她跳了过去,然后飞快关上窗。 窗被僵尸拍了几下,不到五秒钟就倒下来。 僵尸发出“擦擦”的笑声,跳了过来。 初弥捂住鼻子躲在花瓶后面,僵尸的脚步越来越近,她握紧了手里的软剑,右手是冷冻卡。 她的背靠在木墙上,右肩的鲜血直流。 僵尸的动作越来越小,仿佛已经走远。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突然笼罩住了她,僵尸没走,他来了。 初弥微微抬头,对上僵尸阴翳的眼球和咧开的嘴角。 僵尸的手爪直直朝她的脖子袭来,然后在离她两厘米远的地方被冻住。 少女快速在僵尸恢复之前推开花瓶后的暗门,然后掉了进去。 她捂住流血不断的右肩,用软剑划开衣服,简单地用身上的布料包扎了一下。 她掉进了一个暗室里,因为地面上不明微臭物的缓冲,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她听着空气中密密麻麻的呼吸声,眸光一沉,这个暗室并不只有她一个人,甚至,成百上千,这里的活物—— 她抬起头,对上了屋梁上密密麻麻的红眼睛。 这里是——吸血蝙蝠的巢穴。 初弥倒吸了一口气。 所幸蝙蝠的夜视效果并不好,她并没有被发现。 只要她的动作轻点轻点再轻点,就可以不惊动它们离开。 初弥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然后往暗室里仅有的一条路走去。 七米,四米,三米,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能离开了。 “咔”得一声,她再次摔在了地上。 因为地上的蝙蝠粪很多,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脚下还有其他东西。 蝙蝠因为这声音而骚动起来。 蝙蝠扑打着翅膀,阴冷潮湿的风带着一股子树木糜烂和蝙蝠粪便交织的味道,扑打在她的身上。 “我去。”闻着空气中苦辛酸臭味,少女忍不住吐了一句脏话,然后也不管埋在蝙蝠粪便里的东西有多脏,赶紧拿起自己踩到了木盒子,往出口跑。 她一边跑一边使用冷冻卡,总算争取到了一点逃跑的时间。 跑了大概五分钟,前面出现了两扇门。 初弥随意推开一扇,阻隔住了蝙蝠群。 她累地瘫在地上,而地上,是白色的丝状物。 她抬眸一看,离她不过五米远的地方,十几只拳头大小的黑寡妇,伸展四肢,正在盯着她。 而不远处,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蜘蛛网上,三个被蛛丝包裹的猎物,还可以勉强看得出人形。 “我的妈呀!” 初弥赶紧推开门,刚刚静下来的蝙蝠再次被惊动,然后又被少女冷冻住。 初弥往另一扇门跑,她大概跑了十分钟,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终于能停下来歇了口气。 面前是一扇精致的没有丝毫被腐蚀过的痕迹的红木门,窗里透出橘黄色的光。 推开木门,入目的是一个黑木棺。 她环顾四周,眼睛从那“奠”字扫过,然后把视线停留在了“奠”字下面的画上。 原本放遗照的地方,此时放的却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蒙着面纱穿着红色襦裙的女人,她的身姿丰腴,姣好的面容若隐若现,眸若秋水,红唇一点朱。 初弥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靠近,靠近,再靠近。 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蛊惑道:只要得到她,你就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初弥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往前走了三步,当她踩到地上的死老鼠时,脚步一顿,顿时恢复了神智。 她晃了晃脑袋,移开了视线,把目光放到了祭台上的两盏长明灯上。 长明灯放在纱质的灯笼里,红色的烛油滴落,宛若流淌的血液。 燃烧的红烛散发出一股诡异香气,馥郁又腥臭,初弥赶紧捂住了鼻子,她眸光一冷,这香气,能迷惑人的神智,而这画像,能蛊惑人心。 灵堂里十分空旷,除了祭奠的必需品外,地上只有五六只老鼠的尸体。 老鼠尸体散发着恶臭,尸身却保持完好,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散发着暗红色的光,仿佛随时都能重新活过来一样。 黑木棺比普通的棺材要大,初弥没急着去打开,生怕自己这么一开,就开出一个僵尸来。 她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打开了在蝙蝠窟里害自己摔了一跤的木盒子。 值得一提的是,木盒子上的蝙蝠粪在一路的狂奔中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木盒子的做工朴素,用料却是一等一的好。 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穿着改良过的旗袍,身材曼妙有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笑容有些腼腆和僵硬。 她身上除了脖子上的一枚水滴形的玉,没有什么其他的首饰,看得出来家庭条件并不算富裕。 照片的边缘部分有一抹黑白条纹的颜色,看起来像是无意间拍到的。 照片背后写着日期,正好和她昨天晚上看到的日历上的时间,相差二十年。 初弥把照片放进口袋里,然后开始研究木盒子。 这个木盒子的手感让她有些熟悉,初弥回想了一下,这手感,和村长家的那个床头柜子的手感十分相似。 “咔嚓”,灵堂的门被推开了。 少年修长的影子映在地板上,初弥的心一紧,当看清楚来人后,松了口气。 她的右手因为被僵毒侵蚀,已经完全僵硬,不能再用了,而右脚也因为刚才在外面被尸爪抓到,感知度下降了四分。 如果又来一个僵尸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的话,她可能就撑不住了。 修长如玉的少年缓步走到少女的面前,蹲下,与少女平视。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玉石般莹润的白,把少女黏在脸上的一缕乌发撩到了少女的耳后:“很狼狈呐。” 他的语气似带着点嘲弄,可却又比嘲弄多了点什么其他的东西在里面,让人琢磨不清。 汗珠顺着少女瓷白的脸蛋滑下,她蝶翼般的睫毛带着几许湿润,遮住了眸底的微光。 忽的,她轻启朱唇,声线带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确实有点狼狈,不过,命还在不是吗。” 乌鸦的葬礼(7) “是啊,还没死。” 少年站了起来,凤眸望向正中央的黑木棺材。 他刚抬脚,就被少女拉住了袖子。 “你不觉得先坐下来休息一下比较好吗?” 少女眉眼弯弯,如同一只收了爪子的小狐狸,带了点温软的味道。 御知挑眉,再次蹲了下来,右手握住少女扯他衣袖的手腕,声音轻的宛若呢喃:“你不想让我去?是因为怕里面有什么你招架不住的东西吧。” 初弥唇角的弧度压了压,没被握住的左手捏住了少年雪白的衣领:“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可以打开那个棺材,不过要是跑出了什么,你要保护我。” “我凭什么听你的。” 听着少年略带嘲讽的语气,初弥却是没有半分的不悦。 如果她也有实力,她也不会听别人的。 “这是我的诚意。” 她把刚刚捡到的照片拿了出来。 见御知接过,初弥松了口气继续道:“要是里面什么危险也没有,那么我们的交易就作废。你不需要保护我,但你也得到了一条线索。如果棺材里真的有什么危险,你保护我也可以不崩人设。总之你不会吃亏的。” 御知把照片还给了少女,动作随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道有点软。 然后起身往棺材的方向走去。 被揉了脑袋的初弥当然不能说什么,现在是她求人保护,她没有反抗的资格。 少年把手放在棺材盖上,用力一推,棺材盖瞬间开到了最大。 伴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一大群乌鸦从里面飞了出来,黑压压一片,原本就光线不足的空间更黑了。 乌鸦们环绕灵堂飞了几圈,似是发现了有入侵者,眼睛变得通红,张牙舞爪地朝两人袭来。 眼看着乌鸦的爪子就要袭向自己的脸,初弥赶紧用手臂捂住了眼睛。 就算毁容也不能瞎啊。 忽然一阵戾风袭来,把她包成了一个圈,靠近的乌鸦全都被掀飞撞到墙上,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印子。 初弥心情有点复杂,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玩家都喜欢抱大腿了。 原来抱大腿是这种感觉……不得不说,抱大腿的感觉的确是挺爽的。 只不过,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归是不长久的,她还是喜欢把命握在自己的手里。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三次可以,但是事不过三。 她可不想形成对别人的依赖。 总归,她还是要靠自己。 御知彻底解决完乌鸦后,初弥的力气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棺材前。 棺材里面是一具骨架。 从骨盆的骨头可以判断这具骨架属于男性。 御知回过头,就看到刚才还坐在角落的少女居然伸手掰开了棺材里的人头,准确来说是掰开了人头的上下颚。 初弥因为右肩受了伤,使不出力气,她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表情有些复杂的少年,有点莫名其妙,“来帮帮忙,里面有东西。” 御知:“……” 一次两次三次的,这叫帮忙是不是有些太熟练了。 少年提步走了过来,然后轻轻松松地就把人头的上下颚拆了下来。 初弥捡起掉到地上的吊坠,吊坠是玉质的,发出浅浅的微光。 这吊坠,和在照片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所带的吊坠,居然一模一样。 是巧合,还是其他呢? 御知把人的胸骨拿了出来,被胸骨压住的是一张黄色的符纸。 就在他把符纸拿出来后,本来松散的骨头却突然动了动,初弥默默退后了两步,谁弄出来的谁解决! 骨头搭建成人形,却是直接忽略了拆了他骨头的御知,直直往初弥走来。 初弥:我有几几句脏话要讲! 少女躲到了少年的身后,似有些害怕地抱住了他的手臂:“交易还没结束吧……” 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和怀疑。 御知侧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戏谑:“你说呢?” 初弥:“……那行吧,我先走了。” 少女不再说什么,毫不留恋地放开了少年,一溜烟地跑出了灵堂,骨架跟在她的身后。 御知:“……” 就不再多求几句了吗? 这么容易放弃的吗? * 初弥绕了一大圈,终于甩开了骨架,不过,没甩开御知。 她咬了咬唇,平复了呼吸,眸光似瞄到了什么,步子顿了一下,然后动作自然地走到了少年的旁边:“借我撑一下。” 御知看向她刚刚站着的地方,一只黑色的鬼爪露出三根手指——不化骨 御知突然拦住了少女的肩膀,骨节分明的十指正好放在她受伤的肩膀上,微微低头:“你不觉得你的利用太明目张胆了吗?” 肩膀传来一阵刺痛,少女却是面色不变,朱唇靠在他的耳旁,气若幽兰,音尾旖旎而绮丽:“那你想要什么报酬呐?” 御知一愣,放开了揽住她肩膀的手。 在看到少女那双狐狸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后,他有点不高兴了,她是故意的,这次,分明是他落了下风。 他正想再说着什么,少女却是戳了戳他的腰:“先解决完它再说吧。” 虽然说她自己也可以解决,但为了保存实力,她不想再出手。 等御知解决完鬼爪,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两人终于顺利出了鬼院。 初弥跟在御知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吐出了几口黑血。 虽然伤口的血已经不再流了,但僵毒未解,再不解毒,她可能就没命了。 少女撑着墙面,脸色苍白,因为过于用力手上露出条条青筋。 而她的右手手指,已经染上了缕缕青黑色。 御知的脚步一顿,少年淡漠的声音似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我们前晚住的那户人家的厨房里有糯米。” 初弥再次吐出一口浊血,她咬了咬下唇,恢复了几分理智,然后朝御知所说的方向走。 庆幸的是,王家离这里并不远,她走到的时候,王家人还没有起来。 她翻过了墙,本来愈合的伤口再次撕开,鲜血浸湿了她的衣服。 初弥撑着软剑走到了厨房,在柜子里翻出了一袋糯米。 刚准备离开,厨房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初弥眉心一跳,这两天她的运气似乎一直都不太好。 她躲到柜子后面,如果王家人不进来的话,是看不到她的。 但如果他们进来的话,少女眸光一沉,她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虽然她现在受了重伤,但杀两个npc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幸运的是王家人并没有进来,初弥拿着一袋糯米,从窗户爬了出去。 血液滴滴答答流了一路,她只能尽量捂住自己的伤口,不暴露自己的踪迹。 突然,腰间一热,她被人横腰抱起。 闻到熟悉的味道,初弥放弃了挣扎。 少年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带着些许不悦,似解释似抱怨道:“村长刚才在叫你,我说你没起,不过这个借口撑不了多少。” 初弥把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心里泛起一圈涟漪,又恢复了平静。 她闭上了眸子,轻声开口:“谢谢。” 五分钟后,披着隐身衣的两人顺利回到了村长家。 初弥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身上穿的隐身衣。 这人的道具居然选了隐身衣? 虽然说隐身衣是很有用,但总觉得不太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不过,话说回来,她其实也并不了解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所看到的他,也不过是片面的他罢了。 初弥把糯米敷在伤口上,糯米很快变成了黑色。 把糯米用了一大半后,僵毒终于去了七七八八。 初弥用蜡烛把软剑烤了一下,然后把伤口上的腐肉割了下来。 她面色不改,内心却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在系统商店里买些伤药了……不过这个副本就算她买了伤药,也不能带进来。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 清理好伤口后,初弥动作有些僵硬地给自己包扎了一遍。 她看着自己苍白的右手,知道现在右手是不用了。 不过她左右手的灵活度都差不多,装成左撇子也不难。 总之,不能让人知道她受伤了。当然,御知除外。 【面不改色地割肉!我真的不忍心再看了。[红包x50]】 【初弥小姐姐太坚强了吧……哭一哭也没什么的。[蓝色妖姬x50]】 【想想隔壁的恋爱游戏,主播做菜划了一个不到一厘米的伤口,就被送去了医院……[泡面x100]】 【不行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要捂着眼睛从眼睛缝里看。[蛋糕x23]】 御知应付完村长,捧着两碗面回来了。 他看着燃烧的蜡烛和明显被烧过的软剑,心里有些惊讶。 两人照例没有碰两碗面。 初弥把糖罐子里的糖分了御知几颗,御知并没有推辞。 初弥休息了一个多钟后,村长来敲了敲门。 “小初啊,醒了吗?” “不好意思啊康叔叔,我在家睡到八九点睡习惯了……” 少女打开了房门,村长不露声色地打量了她几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康叔叔,今天我想和我男朋友出去逛逛。你有什么推荐的好地方吗?” 村长略一思索:“村的东边有片竹林,你们想玩的话可以去玩玩,不过那竹子是有主的,不能挖笋。” “那我们中午就去看看。” 村长:“我们山神村按老一辈的习俗来,忌讳的有些多。要是有人不让你们去的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少女甜甜一笑:“放心吧康叔叔,我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为难的事的。” 村长又嘱托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初弥沉思片刻:“今天是第三天了。如果第三天不出事,那出事的一定会是第四天。” 御知挑眉看向她的右手臂:“你想继续去找线索?” 初弥语气肯定:“昨天的那个胖女人一定有问题,要想拿mvp,她肯定是其中的一个突破点之一,你去不去。” 御知第一次觉得有些许无奈,以前他都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冒险,没想到她居然比他还要胆大。 如果是在没有道具技能卡的数量限制下,他还可以理解。 只是她现在不过剩一把可以变软变硬的剑,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 心里是这么想着,但他也不会拒绝,毕竟待在这里也太无聊了。 “行吧。” 两人出了门。 初弥找了户人家和那户人家的妇女聊了几句。 然后进入正题:“昨天我看到了山神村祭祀,真的好精彩啊!” 少女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欣赏,像是真的很喜欢山神村的祭祀一样。 “那可不,我们山神村的祭祀自然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看着妇女的眉眼染上几分骄傲,初弥又继续说了下去:“昨天里不是有个穿着唐装的丰腴的美人姐姐吗?我真的好像再见她一次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致的妆容呢!” 妇女听她这么说,眉头一跳,语气带上了点不屑:“那女人的姐姐比她漂亮的多……可惜。” 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再说下去,立马住了嘴:“小妹妹你若是想见她,恐怕有些难啊,她一般都不见外人的。” 初弥恳求道:“这样啊。那姐姐你可以告诉我她住哪里吗?我真的很喜欢唐装,要是她不见我我也不会烦她的。” 妇人被这么小的姑娘叫姐姐,自然是有几分高兴的,左右她也不觉得那女人会见外人,所以就把胖女人的住的地方告诉了初弥。 “谢谢姐姐。” 初弥和妇女又说了几句后,妇女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她身后的御知身上:“你这男朋友可真俊呐!” 初弥拉了拉御知的手,满脸骄傲:“他可是我们学校最俊的了。” 妇女点点头:“上一次见到这么俊的男儿还是十多年前呢。本以为那男儿已经够俊了,没想到还有更俊的。” 直觉告诉初弥这位妇人所说的男儿一定有问题,于是她又试探地说道:“是吗?那那位俊男儿又去哪里了?” 妇女摇摇头:“不过是个来挖矿的,后来就走了。” 初弥试探不出什么后,妇人道别,两人往胖女人的家走去。 而胖女人的家,离鬼屋并不远。 乌鸦的葬礼(8) 荒废的院落里,布满了干枯的槐树叶,风一吹,枯黄的叶子在空中飘荡,叶子间相互摩擦,发出“哗哗”的声音。 “咯吱”一声,木门被推开了。 穿着休闲服的少女蹑手蹑脚地把门合上,然后踩着落叶,走到院落中间的枯井旁。 初弥蹲了下来,视线放到了石井旁的泥土上,那里的颜色明显比旁边的颜色要暗上一些。 头朝井里看,一股寒气混合着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黝黑的井,看不到底。 初弥把绳子拉了上来,试了试绳子的柔韧度,人下去可以,但重新爬上来,可能就有点难了。 初弥暂时放弃了下井的打算,把注意力放到了那扇锁着的门上。 她把手放到门和窗上摩挲了一下,指尖染上了一层灰尘。 锁头生了锈,但锁眼里面却是十分的干净,还抹上了防锈的油,看来这里看似荒废了,但实际上还是有人来的,表面的荒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 虽然初弥没有钥匙,但她也不是进不去。 少女把目光放到了西北角的槐树上,干枯的槐树上绑着褪色的红绳,泛着一股浓郁的死气。 借了槐树的高度,初弥爬上了屋顶。 她掀开瓦片,脚踩在横梁上,然后顺着梁柱,小心地爬了下去。 等下到里面时,她浑身都蒙上了一层灰。 屋内布置成灵堂的模样,白色的绢花颜色黯淡,最上面的墓牌上,写着:吾爱子汪大海之墓 初弥走了上去,摸了摸墓牌,上面果然没有落灰。 她把墓牌拿了起来,眉头微蹙。 这块墓牌的木头,用的木和村长家桌子所用的木一样。可是这质量和体积的比……不太对,有点太轻了。 初弥敲了敲墓牌的中部,听到了“咚咚”的响声,而两端的声音则比较钝。 她确定这个墓牌是中空的。 她把墓牌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在最下面的一个角里,按到了一个开关。 牌匾“咔”得一声,弹出了三个圆形的球体。 初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入手触感微凉,有弹性,有点像橡胶。 她定睛一看,对上了三只无机质的眼球。 初弥:“……” 求求了是塑料做的吧,别告诉她是标本啊! 【惊悚!】 【这……这是真的眼球?!】 【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主播的手被玷污了……[柠檬水x10]】 【说手感的那个你给我站住![红包x11]】 既然都拿在手里了,再拿什么东西包住之类的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于是初弥仔细观察了起来。 三只眼球被一层透明的膜状物紧密包裹了起来,眼瞳的颜色看不出什么差别,都是深棕色的。 但关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眼球的数量。 三只,正常人只有两只。 “索索——” 门外的锁头动了。 初弥皱了皱眉,把眼球迅速塞回了墓牌里,然后把墓牌装作被撞翻了的模样,放到了地上。 这能为她争取一点时间。 确定自己的脚印没有留下后,少女躲到了离门口最近的梁柱后。 “啪嚓”一声,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微胖的女人。 初弥认得出来,这是昨天的那个穿唐装的胖女人。 胖女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她直直地冲着墓牌走了过去,神情慌张。 “天呐!我的儿啊!” 趁着她说话的缝隙,初弥快速溜了出去。 就在初弥走出门的一瞬间,胖女人突然发出一声锐利的质问:“谁!谁在哪里!” 胖女人放下墓牌,走了出去。 初弥眼看着走到院落的出口是不可能了,余光又瞥见女人的影子逐渐接近拉长,她狠了狠心,跳下了井。 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能躲就躲吧。 井壁有些滑,初弥只好握紧绳子,慢慢往下爬。 手心是火辣辣的疼,肩膀上的伤口又再次裂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绳子到底了。 初弥把望向井底,她离井底大概还有三米,而井底,入目是森森白骨。 山鹿的、狗的、猫的、乌鸦的,而更多的——是人的! 初弥刚想松手跳下去,动作却是一顿。 少女眯了眯眸子,不对! 亮度不对。 这么深的距离,她怎么可能会看的这么清楚! 下面,到底有什么。 如果下面还有人的话,她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人在井底,她就算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像那个胖女人,这几天一直在参加祭祀,如果她对她动手,肯定会被村民们察觉。 想清楚后,初弥找了个骨头少的地方跳了下去。 她可不想被那尖锐的骨头刺穿。 “考虑了这么久,终于舍得下来了。” 少年的声音清醇悦耳,语气中带着点戏谑。 初弥:感情他就在这里定定地看着她吊在上面…… 少女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边问:“你怎么在这里?”而且手上还拿着蜡烛。 本来两人的计划相互配合,一人拖住胖女人,一人偷偷进来探查的。但现在,少年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井底,而她反倒是也为了躲过胖女人的追踪被迫下了井。 计划全被打乱了。 “我拖了她十几分钟,然后就被她赶了出去。后来我跟着她进了一个废弃的院子,闻到这井里有奇怪的味道。” 注意到少女意味不明地视线,御知莫名地又加了一句:“我看院子里的房间没有动过的样子,以为你已经走了,或者在井底,所以就下来了。” 潜意思是不知道你还在这里,并不是故意没有提醒你的。 既然队友并没有坑人,初弥自然会遵守约定,把自己找到的线索说出来:“屋子里是一个灵堂,墓牌上写着:吾爱子汪大海之墓。另外墓牌里面藏了三个大小差不多颜色无差别的眼球。眼球应该特殊处理过了,并没有腐烂的迹象,不过,有轻微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听了少女的话,少年没什么反应。 “里面有通道,过去吧。” “那这里……” 初弥觉得他们应该先在这里探查一下。 少年凤眸微挑,神情古怪:“你还想翻一下这些尸体骨头?” 初弥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那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腐烂的被分了尸的女人的尸体。 女人眼球凸出,似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死不瞑目。 尸蛆从她的耳朵里钻了出来,她的肚子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蛆虫。 初弥嘴角微扯:“那走吧。” 她刚刚确实是打算去翻一下的,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 只不过,既然尸体上有蛆虫,他们的脚下……岂不是也会有! 虽然在“鬼校”她也不是没见过,不过那是鬼幻化出来的,不是真的…… 想到可能会被这种小虫子爬上身,初弥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赶紧拉住少年的衣袖,神情却是自然无比:“我们赶紧走吧,时间不多了。” 御知看着那两根捏着自己衣袖的瓷白纤细的手指,想说什么,又想到反正她拉着他的衣服也不是第一次了,便不再开口。 两人顺着通道走,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前面出现了亮光。 御知拨开挡住出口的野草,他们的前面,是一片竹林。 竹林十分茂盛,竹根比普通的要壮地多,竹叶也比普通的竹叶要肥大。 清风吹过,竹林哗哗作响,送来一阵清……诡异的味道。 竹林遍布了半个山头,而在山顶,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初弥:“这里,难道是村长说的竹林?” 御知:“走吧,过去看看。” 少女收回了手指,惹得御知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若无其事地抬头,奇怪的问:“怎么了?” 御知:“没事。” 初弥:“那走吧。” 这下变成了初弥走在前面,御知走在后面了。 但初弥才走了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泥土的软硬程度的差异,也太大了吧。 少女用脚拨开了地面的竹叶,入目地,是一条白色的弯曲的肋骨。 她把周边的竹叶都拨开了,然后,入目的,全都是——肋骨。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肋骨以各种不同的姿势,被埋在了这里。 御知也拨开了一片竹叶,竹叶下面,是大大小小的胸骨。 也就是说,这片竹林——就是个尸林! 两人把竹林逛了一圈,最后发现:头骨和手骨不见了。 “如果那些不见了的头骨和手骨,都被炼化成了不化骨……” 初弥的眉头深深皱起,精致的眉眼染上淡淡的焦虑。 不见的手骨,让她不禁联想到了昨天的那个鬼手。 那个鬼手,就是被炼化过的不化骨。 一只鬼手就让她够呛了,再多来几十只,甚至上百只,再加上百个头——简直是不给人活路啊。 “情况确实有些难办了……”少年附和。 初弥微微挑眉:“没想到你也会这么说。” “对你来说。”御知补上后面一句。 初弥:“……” 神补刀。 结束了对话,两人沉默地往山头走去。 走到草屋前,初弥把冷冻卡握在了手里。 御知推开门。 “挂啦——” 成百上千地乌鸦从草屋里冲了出来,初弥赶紧使用冷冻卡,被冻住的乌鸦停顿了几秒,而在它们停顿的同时,被风刃切割成了肉末。 两人合作,很快所有的乌鸦都被清理干净了。 不过,因为乌鸦是御知杀的,所以所有的积分都加在了御知的身上。 没了乌鸦,空气重新沉淀了下来,血腥味弥漫。 两人搜了一下,草屋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大概里面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初弥有些失望,正准备走出去,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几只蠹虫。 蠹虫喜欢咬蚀器物、书籍,可是这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蠹虫呢? 初弥走进一看,几只蠹虫在撕咬着什么,而茅草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一丁点的暗蓝色,如果没有这几只蠹虫,她也不会注意里面有东西。 初弥把厚厚地茅草拨开,从里面掏出了一本被蠹虫咬的痕迹斑斑的书。 说是书,更准确来说是一本族谱。 上面写着山神村各家各户的名字,还有,死亡的时间。 初弥快速地翻阅起来,期间翻到了许多只蠹虫,但都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这本族谱的磨损程度很高,很多的名字都看不清楚或者被蠹虫侵蚀了。 翻到最后的十几页,出现了村长的名字,再到最后的三页,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汪大海 而在汪家,还有几个人。 汪伟 李彩 汪横波 汪聚眉 初弥记得,今天被她套话的那个妇人说过:“她的姐姐比她漂亮的多……可惜。” 族谱应该是按人出生的时间来记录的,那么,汪横波,应该就是汪聚眉的姐姐了。 而汪聚眉,就是那个胖女人,汪大海的母亲。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这两姐妹的名字,取自同一首诗。 把族谱又翻了一遍后,初弥把族谱递给了御知。 至于她推测出来的,就不在分享的范围之内了,她刚刚可是一只冰冻乌鸦的积分都没拿到。 乌鸦的葬礼(9) 少年草草把族谱翻了一遍,然后面不改色的用风刃把族谱切成了粉末,彻底根除了下一个玩家从这里获知线索的机会。 初弥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倒也没有出口阻止。 毕竟那族谱她已经记住了,销不销毁对她来说没多大区别。 两人安静地离开了草屋,初弥边走边思考自己该下一步该如何走。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而昨晚她在鬼屋看到的那些被蜘蛛网包裹成茧的人,其中有两个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一个是李健康,一个是颜欢。 可是玩家死亡,系统却没有给出提示,证明有特殊玩家的存在。 那么这又会增加副本的难度——玩家不能根据现存玩家人数,推测出危险所在,也不能根据死亡玩家身份,推断出剩下的玩家身份,还可能会遭到特殊玩家的袭击。 玩家与村民和僵尸的关系,处于敌暗我明状态。 而玩家与玩家的关系,则因为玩家淘汰人数不清楚,直接变混乱模糊了。 虽然她只看到了两具尸体,但她敢肯定,被淘汰的玩家数量绝对不止两个。 否则他们这三天也不会只看到容斯琪和冷嫣两个玩家。 走到山脚的拐角处,初弥突然听到了竹子“咔嚓”被折断的声音。 她猛得拉住了少年的袖子,清甜的声音压低:“等等。” 两人停下了脚步,远处传来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一些,音量也大了,似乎是发生了争执。 容斯琪把冷嫣拉到身后,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然后开口:“哦,你们这是要明抢?” 黄报国嗤笑一声,露出泛黄的牙齿:“明抢又怎么样?游戏里弱肉强食不是很正常吗?不是还有个叫什么文的说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吗?四对二,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 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做这种威胁人的事情时却是格外熟练,可见这种手段他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对于黄报国来说,手段不求新,管用就行。 容斯琪退后了几步,看了黄报国右手边的甜美女生田雪一眼,继续道:“想要线索,交换怎么样?” 黄报国不屑道:“小姑娘,比起交换,我们更喜欢抢。” 容斯琪刚想再说什么,离黄报国最远的旗袍女人却缓缓开口道:“还是把我排除在我们之外吧,我可不打算参与。” 说完她退后了好几步,惹得黄报国的脸色黑了几分。 不过虽然旗袍女人退出了争执,其他的两位玩家却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黄报国的话。 两队玩家一触即发,容斯琪对付黄报国和另一个四十多岁的西装男人孟达,冷嫣则对付长相甜美的田雪。 令人意外的是容斯琪的身手非常好,身体的柔韧性十足,躲过了好几次致命的攻击,居然勉强和两个男性玩家抗衡起来。 而冷嫣对付的田雪看似甜美可爱,手上的鞭子却干净利落,威力十足。 初弥看得出来冷嫣没有使出全力,而田雪表面上打的认真,其实却也没有拿出底牌。 果然,就在容斯琪快要坚持不住时,冷嫣和田雪同时出手,一人掏出手枪往黄报国射去,一人的鞭子往孟达的脖子袭去。 黄报国躲过了子弹,却没躲过容斯琪的匕首,被匕首一刀砍死。 而孟达也被冷嫣用飞镖解决了。 两具尸体瞪大着眼睛,脖子上的伤口一击毙命。 至于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旗袍女人刘烟琴,早就走了。 田雪收回了鞭子,露出招牌的甜美笑容:“合作愉快。” 容斯琪把纸条递给了她:“合作愉快。” 田雪把纸条上的字扫了一遍后,快速把纸条撕碎了。 容斯琪和冷嫣往东走,而田雪则一个人往西走。 不巧的是,两人就躲在西边。 初弥打算在田雪没发现之前离开,但少年却不想走。 如果是御知,会做出和少女一样的选择。只可惜从接过少女给的那本族谱开始,少年就变成了赛缪尔。 赛缪尔按住少女的肩膀,左肩比右肩按得轻的多。 他精致的下巴抵在少女的右肩上,咬耳朵的姿势显得格外亲昵黏腻:“你不觉得把她抓住威胁,问出线索更有价值吗?” 少年清浅的气息靠近,似莲,却又比莲多了几分馥郁,似兰,却又比兰多了几分魅惑,这气息似让空气也染上了几分暧昧的味道,初弥呼吸一滞,不适应的扭开了头。 “你开心就好。” 少女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推开了少年的手,然后往后走了几步,显然是不想参与进去。 这样的计划她确实也想过。 不过想到就算抓住了田雪也不能证明田雪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的能力有限,何必再浪费精力去得到一个不知真假的线索,而且她就算没受伤前也不一定能打得过田雪,更何况现在还带着伤,就更加没把握了。 攻击田雪会给自己树敌不说,还可能直接被干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她可不会做。 不过显然赛缪尔是没有这种顾虑的,他说干就干,直接出其不意地用风刃困住了田雪。 田雪有些懵逼地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裙摆,还没反应过来,胳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谁!” 田雪握紧了手里的鞭子,蓄势发力。 “你刚才得到了什么线索。” 少年踱着步子走了出来,一步步都显得格外悠哉。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田雪一眼,嘴角的弧度微翘,弧度温软柔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不说的话,就像这样,直接变成碎块怎么样?” 田雪周围的竹子直接从长条变成了大小一致的块状。 田雪先是因为他的容貌惊艳,再然后就是惊悚了。 竹子虽然不算特别坚硬,但是能把竹子切割得这么整齐均匀,这个人对风的控制能力,和这风的危险程度,都不能低估。 这个人,她惹不起。 至于躲在后面的初弥,眼皮却是突然一跳。 这人身上的那股浓浓的恶意,都要溢出来了……果然,能上红名榜的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就算前两天相处起来挺正常的,应该也只是表象。 田雪没有再犹豫,直接说道:“袁天哲,汪聚眉,那张纸上就是这六个字而已。” 得到了答案,赛缪尔遵守承诺,把风刃撤开了。 田雪记得这少年的车费似乎还是另一个女生给的,她本来还以为他是个小白脸,可没想到这少年实力居然这么强…… 那车费,很有可能是他一开始就给了另一个女生的,如果能和他“合作”的话,她也是非常愿意的。 想到这里……田雪心头一动,加快脚步,跑到了少年的面前。 赛缪尔眉头微皱,一双勾人摄魄的凤眸宛若两泓幽潭,看田雪的眼神和看一个死人的没什么区别。 但田雪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她把自己的头发往耳后一撩,露出白嫩的脖颈,她舔了舔饱满的嘴唇,谄笑道:“既然你能接受她,那你看我怎么样?” 赛缪尔退后一步,连唇角温软的笑意都冷了几分:“……”这人有病吧。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初弥忍不住扯唇,这个叫田雪的女生可真有勇气。 田雪见少年愣了一下,以为有戏,又走近了几步,扯开了领子的蝴蝶结,露出锁骨来。 她边解开扣子,边上前道:“我愿意……”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了。 “你愿意什么?”少年轻轻吐出一句话,笑容轻蔑而张狂,话里话外却是恶意满满:“愿意回系统空间吗?” 虽然这句话是疑问句,但就在下一秒,田雪直接爆炸变成了碎末。 空气中弥漫着血雾,血腥味蔓延开来。 被恶心到了的赛缪尔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御知。 看着眼前一片血雾,御知不禁皱眉,这还真是“他”惯用的杀人手法,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她还挺有趣的,他可不希望在他对她失去兴趣之前,她就想着逃离,在游戏里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可是很难得的。 御知回头看了眼有些恍惚的少女,语气冷淡:“回去吧,这里没什么线索了。” 听着这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话,初弥第一次迟疑了一下。 下一秒她提步跟上,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底的暗芒,这才是真正的他吗?一个人真的可以这么多变? 两人离开了竹林,回到了村长家,但村长似乎出门了,并不在家。 不仅村长不在,芳嫂也不见踪影。 不过村长家除了他们所住的那间房子以外,其他的地方他们都没有探查过,现在倒是个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探查了起来。 初弥在厨房找到了几串切好了的腊肉和一个被扔在角落里积了灰的墨斗。 闻着腊肉那种怪异的味道,她十分庆幸自己让村长煮面不放肉。 找完了其他地方后,两人同时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的摆设带着一股古典的年代感,文学艺术气息浓厚。 尤其是书架旁的屏风,以竹子制成,上面雕刻着几个唐朝侍女的生活场景,栩栩如生。 初弥从书架开始翻,上面的书看起来都很正常,都是什么《论语》《孟子》《道德经》《春秋》之类的书。 她拿起一本厚重的《西游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书占据的宽度,不应该有这么长吧啊。 少女把《西游记》旁边的《三国演义》也拿了下来,铜质的盒子露出了一角。 初弥把盒子拿了下来,上面有一个木质的机关锁头。 少女看着机关锁头上的形状和花纹,脑子迅速运转起来,十分钟后,锁被打开了。 血液和某种不明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里面装的是朱砂。 御知则在隐蔽的柜子里翻出了画好的符纸和没画过的黄纸,最后他用手粘着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朱砂,照着符纸在黄纸上画了起来。 令初弥意外的是,那符纸上的符号看起来十分复杂,可御知居然在废了三张黄纸后,画成功了十几张。 最后还是因为朱砂不足才停下来的。 但最让她意外的不是这个,而是少年居然把画好的符纸随意抓了一把,递给了她,目测大概有一半。 虽然她也帮忙找到了朱砂,不过这也太大方了一点吧。 白送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初弥自然是没有拒绝,心情愉悦地接受了。 御知见她收了自己给的“精神损失费”,知道她还会继续和自己合作后,心情有些愉快。 两人把东西收拾好后,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掺杂着两个人的交谈声,一个是村长,另一个,听起来是个男人。 “噶吱”一声,村长推开了房门。 书房内空无一人,桌子上的东西和他走之前没什么两样。 村长拉开凳子,突然,一抹朱砂映入他的眼帘。 他伸手去摸,这朱砂还带有一定的湿度。 村长脸上的表情一凝:难道是有人进来过! 他的书房,能藏人的地方,无外乎就是底下的柜子,还有书架与墙之间的缝隙了。 跟着村长进来的男人见村长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老康?” 村长暗示他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柜子,示意他去打开,自己则去把门给锁上了。 男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去吧柜子给打开了。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本落了灰的书。 村长暗“哼”一声,走到了书架前。 初弥因为空间狭小,只能紧紧抱住少年的脖子,两人气息交缠,却并没有不适应的地方,莫名的,两人似乎都习惯了彼此的温度。 “噔噔噔——”村长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初弥的脸隔着一层衬衫贴在少年胸前,感受到了衬衫底下结实精瘦的弧线。 而御知则看着她的头旋,凤眸轻眯,薄唇微抿,表情若有所思。 村长猛的拉开了屏风,谁知屏风后面却空无一人。 “居然跑了,不过应该还没有跑远。” 中年男人一愣:“老康,你是说有人来过这里?” 村长点头:“我的朱砂被动过了。那凳子上的朱砂摸起来还没干,人一定没走远!”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我们需不需要去追?” 村长摇头:“不用了,山神祭迫在眉睫,那几条小虫子逃不远的。还是正事要紧。” 被说成是小虫子的初弥和御知此时都觉得有点热,不过到底是因为隐身衣的不透风,还是因为彼此的体温,那就说不清了。 乌鸦的葬礼(10) “老康,十年一次的祭礼,需要十一个童女,如今还差两个,这可怎么办才好。”中年男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村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满道:“现在的年轻人,生活浪荡,抓到的那些都没几个符合条件的。但从外面买回来又不安全,只能让那几家有女儿的把女儿贡献出来了。”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这,你家不是来了个漂亮的姑娘吗?除了十一个童女,可还需要三个血女……” 村长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那个姑娘是我大学同学托付我照顾的,要是在这里出事,恐有弊端。”说着村长又话头一转:“不过如果是他们知道了什么,也留不得了。” 中年男人:“那今年洗涤童女的事……” 村长有些不耐烦了:“上一次你选的人可把我们村害惨了,居然把两个童女都弄没了,要不是村里还有几个童女,祭祀就毁于一旦了,这一次的人我亲自选。” 中年男人讪笑两声:“那血女……” 村长对血女并不在乎:“不弄死就行了。” 两人结束对话后,离开了书房。 而初弥和御知,跟上了中年男人。 绕了几条小路,最终中年男人在一间上了锁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钥匙,开锁。 初弥脚步一顿,在中年男人看过来之前蹲了下来,茂盛的草叶边缘薄而锐,裸露的手背不经意间被划到,血珠淋淋。 初弥无暇顾及这点小伤,止住血后就没再管。 中年男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走进了屋子里。 和初弥的小心翼翼不同,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因为穿着隐身衣,姿态随意地很,中年男人前脚刚迈进门,他后脚就跟了进去。 初弥看着关上了的门叹了口气,她就是爬墙的命吧。 【这是今天第二次爬墙了吧?滑稽脸jpg.】 【唉,可怜的初弥小姐姐……[红包x22]】 【御知粉出来!站不住脚了吧!】 【就是就是,我宣布,独初粉获胜!】 * 初弥翻墙进去后,眸光一凝,连忙用右手撑地,翻了个身后躲到了墙角里。 下一秒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初弥赶紧屏住呼吸。 她躲得地方不是什么视线死角,只要他一转身,就能看到她。 初弥把软剑从系统背包里拿了出来,如果被发现了的话,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中年男人摸索了一下,然后拨开了地上的野草和枯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门的东西。 中年男人用钥匙开了那门后,赫然显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来。 初弥握紧剑柄的手指松了松,却又突然一紧。下一秒,一块冰凉的布料盖住了她的脑袋。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走了下去。 初弥掀开隐身衣的衣摆,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琥珀般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微光,那光幽幽凉凉,意味不明。 少年并没有其他动作,中年男人下去后就脱下了隐身衣。 初弥站了起来,跟上少年的步伐。 两人刚进地下室,就闻到一股骚尿粪便混合的味道。 初弥捂住了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御知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她近了些。 少年呼出一口气,闻着少女身上的草木清香,眉头松了松。 往下走了大概有七八米,味道淡了些。 中年男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四周黑暗而静谧,空留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初弥在墙上找到放置的蜡烛,用火柴点燃,周围的景象清晰了许多。 白花花的骨头随意放置,堆在角落。 右手边有一口泛着腥臭味的大锅,里面似煮着些什么肉块,因为冷却在汤面上凝成了一层油膜。 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离他们十米远处是一排整齐的木桩,木桩上绑着面目模糊昏迷不醒的男女。 男的还好,就是皮肉伤多了些,而女的,初弥看那几个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生,眸光微凉:她们,应该被人侵犯过了。 两人继续往里走,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铁笼子里,十一个女孩子表情麻木,眼神空洞,神智不清。 初弥指尖微微颤抖,透过这些女孩子,让她想起了以前,或者说是死前。 “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回忆。 铁笼外居然还有一个铁笼,把少女困在了里面。 至于御知,则在铁笼落下的前一秒,失去了踪迹。 初弥:“……” 这人逃得还真快。 “别看了,你那小男朋友早就扔下你跑喽。”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笑容油腻:“看看这娇嫩的小脸,城里人的皮肤就是不一样。” 男人目露贪婪,少女却冷静无比。 她走到铁笼前,放在背后的右手掏出了冷冻卡,直接把中年男人给冻住了。 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认为这是城里的高科技。 除了头,他现在全身都被冻住了。 锋利的剑刃抵着他的眉心,持剑的少女声音清泠:“钥匙在哪?” 中年男人的两只眼珠子盯着那剑,成了斗鸡眼,吓得冷汗直出:“在、在我裤兜里!” 一分钟后,冷冻卡时效过了,男人的手动了动,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口哨来,他奋力一吹,哨声响彻整个地下室,隐隐有传出外面的趋势。 “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好……”骗。 男人被一剑割断动脉,鲜血喷涌而出,他张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然后断了气。 初弥眉头皱起,动作还是慢了。 回头,身后是两只模样怪异的恶犬。 恶犬体型巨大,牙齿锋利,嗜血的眼睛正盯着她,蓄势待发。 初弥率先出击,将一只恶犬给冻住。 忽然,一片阴影投在了她的后背上,少女剑锋一转,直戳背后恶犬的眼睛,但没有戳中,恶犬的耳朵被割了下来。 恶犬因为疼痛暂时放弃了攻击。 初弥眸光凝重,冷冻卡的使用时长是六个小时,而不能使用的时长是三个小时。 现在,快要到不能使用的时间了。 她嚼碎几颗糖,恢复了些体力,然后继续朝恶犬的眼睛刺去。 一只恶犬失去了眼睛,而另一只,冷冻卡也失效了。 初弥摸了摸渗血的左肩,眸底坚定,有舍才有得! 恶犬凶狠的朝少女扑过来,初弥飞快的在心里计算,千钧一发之间,恶犬咬住了少女的横伸出来的左手,“咔擦”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哗——”是剑刃划破犬眼的声音。 初弥以一只手的代价,让两只恶犬变成了瞎子。 少女苍白的脸蛋上冷汗淋漓,因为打斗发丝凌乱,她坐了下来,然后动作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只剩下一层皮相连的左手,在恶犬的呻吟声中简单的把手包扎了起来。 血液浸湿了地面,骨头全碎,动脉破裂,犬毒侵蚀……少女咬紧了牙关,在没有任何医疗措施的情况下,再过不久,她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还有两天—— 她必须赶紧出去,然后……变成僵尸! 只有她能抵得住僵毒,变成僵尸,才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只有在变成僵尸之后她还能保持理智,她才可能度过这个副本。 铁笼里的女孩子突然有一个出了声:“姐姐,我,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初弥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那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六岁,身体微胖,长得算是清秀。 “姐、姐姐,我叫红欢,你,你放我出来,我,我帮你做事。” 女孩子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初弥起身走到铁笼旁,用软剑把钥匙给勾了过来,回头:“你知道哪里有僵尸吗?” 红欢愣了一下,“僵、僵尸?” 初弥:“我放你出来,你能给我把僵尸带来吗?” 红欢犹豫道:“我做不到……” 初弥不强求,只道:“那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僵尸吗?” 红欢想了一下,面露难色:“有是有,不过有点远。”而且她也有点怕,这里又没有糯米,又没有符纸,这个姐姐又受了伤,如果去找僵尸,那不是去送死吗? 初弥捂住左手,尽量让血流的慢点,因为失血过多,她的嘴唇苍白无比:“大概要走多久?” “二,二十分钟左右吧。” “我放你出来,你带我去。” 两人出了地下室,从大门走了出去。 剩下的十个女孩子如果能醒,就有逃跑的机会,至于成不成功,命运掌握在她们自己的手里。 红欢说的地方是后山脚下的墓地,那墓地荒废很久了,前几年有僵尸出没过。 山神村的僵尸一般都在晚上出没,而那里的僵尸却不惧怕阳光,只要人一靠近,就会被攻击。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红欢停了下来:“姐姐,前面就是了。我,我就不去了吧……” 初弥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强求,自己走了过去。 当她走到山底时,一个鬼爪突然朝她袭来,初弥往后一躲,鬼爪堪堪划破了脸蛋。 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后,她不再停留,快速往回走。 她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熬过一夜,只要熬过一夜,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幸运的是那只鬼爪似乎只在山底的范围活动,当初弥跑出它的活动区域时,它没有追上来。 红欢还在,她一看初弥走过来了,赶紧扶住了初弥,着急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带我去没人的地方……绝对,绝对不能让人看见。这是报酬……” 红欢突然被塞了一颗糖,愣了愣。 甜甜的味道在她嘴里面蔓延,让她的饥饿感慢慢消失了。 体力耗尽,失血过多,外加犬毒和僵毒的侵蚀,初弥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昏了过去。 红欢力气还算大,把少女背在身后,心里却是叫苦不已,她哪里知道什么又安全又没人的地方。 可她,却又不能把救命恩人丢下不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走了一段路,红欢停了下来。 虽然姐姐不重,但这路难走,她又是个女孩子,实在是累的不行。 眼看着夜色渐至,她也不敢回村,生怕又被抓起来。 但在村外却也不安全,晚上僵尸出没,一不小心就会死。 红欢叹了口气:“我不会被僵尸咬死吧……” 现在她都不知道是逃出来好,还是继续被关起来好了。 不过早死晚死都得死,逃出来或许还有一条生路,所以她也没有后悔。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阴影。 红欢:不会吧!刚说到僵尸,僵尸就来了! 眼前的僵尸说话了,声音清醇如风:“把她交给我吧。” 红欢一愣,继而警惕:“你,你是谁?” 少年没理红欢的话,直接把昏迷的少女横腰抱起,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也不费力。 红欢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少年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红欢欲哭无泪:恩人真不是我把你丢了呀,我都没反应过来你就被人抢走了。 乌鸦的葬礼(11) 清冷的月色漫无边际,夜里的山神村浸没在一片死寂的幽静中。 人工开凿出来的山洞里,少年瞌着眸倚在石头上。 他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曲起,露出白皙精致的脚腕,姿态慵懒。 时不时的,他就随手拿起两根树枝,准确地扔到火堆上,火焰“噼里啪啦”的响。 不过比起他的悠闲自在,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女明显状态不佳。 热……脑袋像是沸腾水要炸开了一样…… 冷……血液的流动凝滞四肢僵硬得不能动弹…… 少女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薄纸。 对身体的掌控权慢慢消失,左臂和咬唇带来的疼痛渐弱,疼痛,已不能再给她带来清醒。 不,不能放弃! 这具身体是她的!是她的! 她在前面两轮游戏中花费的道具太多了……如果这轮失败,前面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她需要积分…… 她要变强…… 她要把她曾经的伙伴换回来。 渐渐的,痛觉因为肢体神经的死亡消失,身体的主权却因为主人的执念回来了。 “哒哒哒。” 少年走近,弯下腰。 衬衣的领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少女的下巴,将血肉模糊的唇解救了下来,指尖染上殷红的血迹,宛若雪地里盛开的山茶。 少女体温降低,鼻间的气息消失了。 “啧,死了吗?”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却隐隐藏着其他的意味,下一秒,他收回了手,回到了刚刚坐的地方,瞌上了眸。 * 初弥穿着破旧的花棉袄坐在地上,她看着自己小了许多的手,知道自己变成了个小孩子。 “小眉,快过来,帮妈妈择豆子。” 女人在田地里叫唤着,初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女人正在摘豆子,从背面看身材消瘦,皮肤泛黄,不过声音倒是温和悦耳,像个妙龄女子。 初弥在她身后两米远处停下,在女人转身的同时,初弥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退后了两步。 那是一张空白的脸。 上面只有两只黑黝黝的被挖了眼球的眼眶,看起来空洞而恐怖。 初弥再定睛一看,女人手里拿的哪是什么豆子,分明是被切碎了的肉渣。 “小眉,怎么了?” 女人声音轻柔,似笑了笑。 初弥:“……” 救命啊,你笑我也看不出来啊。 “妈妈,我想回去了。” “回去?小眉要扔下妈妈一个人走!” 不知道是不是“回去”这个词刺激到了女人,女人瞬间发狂,干枯的手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腕,紧接着,地上出现了一个坑,坑里面是哭闹的孩子。 初弥被女人扔了下去,翻了个滚才控制住身体。 “怪物!烧死这些怪物!” “这肯定是山神对我们的惩罚!” “烧死他们!”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坑上出现了许多持着火把的村民。 村民们表情狰狞,眼睛通红,像发了狂的野兽。 “我不是怪物……呜呜呜……” 初弥看过去,小男孩长得白净,但却生了三只眼睛,看起来面目可怖。 “我不要死……” “娘——” 初弥把周围的孩子扫了一遍,兔唇的女孩,只有眼白的男孩,长了尾巴的,两根手指的,脑袋扁平的…… 这些孩子,都是畸形的。 而她呢? 初弥从一个女孩子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鸦青色的卷发绑成了麻花辫,精致雪白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对矢车菊蓝的狐狸眼,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 这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是蓝色的。” “不对,是紫色的。” “她和我们也一样,是怪物。” “我才不是怪物……我不要死,呜呜……” 一个孩子开始哭后,其他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村民们把干柴扔了下来,初弥赶紧使用冷冻卡把村民们冻住。 用完冷冻卡后,她一愣,这里可以使用技能卡和道具,那就说明,如果在这里死的话,她有可能是真的死! 初弥赶紧爬了上去,村民们很快恢复了正常。 但她没多余的手去使用冷冻卡了,只能抓紧时间往上爬。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干柴被瞬间点燃,火焰吞噬一切,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只看到黑色的影子在摇晃。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村民们的欢呼声在这火光中,显得可笑而可怖,让人心里发寒。 初弥躲在草丛中,明亮的火光打在她白嫩的脸上,眸底映出的火苗,宛若雪里盛开的火莲,烟花般的灿烂却又冰冷无比,犹如亘古寒冰。 另一边,同样被拉去了幻境中的御知,经历的是初弥第一天晚上就经历了的场景。 “夜恁个凉,夜色如霜。” 娇媚的戏腔在不远处响起,御知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穿了一件黑色金纹宽袖的汉服。 少年长发束冠,姿容矜贵。在听到这声戏腔后,他的眸底闪过一抹深思。 “谁家姑娘,做了新娘。” 唢呐锣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头显得格外突兀,远处鬼火明明灭灭,红木做的华丽花轿愈来愈近。 “乌鸦新娘,泪眼汪汪。” “乌鸦新娘,嫌山头凉。” …… * 初弥再次睁开眼,眼睛还不太适应黑暗,只感觉身后似有什么石质硬物,摸了摸,指尖的触感略粗糙。 回头一看,入眼是几个字:汪聚眉之墓 初弥猛然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靠在坟包上,地上似乎还有没烧尽的冥钱。 初弥:“……” 【跪求主播心里面积。】 【哈哈哈哈哈。】 【里面不会突然跳出一个僵尸……】 【我还以为主播会熬不过去呢,没想到主播居然这么厉害,隔了一天上线居然还在。[别墅x1]】 【初弥小姐姐最厉害了![红包x99]】 【楼上惊现两个土豪。】 初弥倒不是被坟包吓到,而是因为墓碑上的名字——汪聚眉 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有些不正常。 而且刚才那个女人,叫她“小眉”,这其中也有一个“眉”字。 “要不把这墓刨开看看……” 初弥一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虽然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不过因为周边的环境过于安静,直播间的观众们听的一清二楚。 【主播刚才说了什么?我觉得我需要去看一下耳科医生了emm……】 【这不是我认识的初弥小姐姐了……】 【我能说自己莫名有点小兴奋吗?[彩虹豆x22]】 【怎么感觉主播背后有一个影子?】 【楼上不要吓我。】 初弥也只是想想,毕竟刨墓也需要工具,而且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太方便。 少女穿着一袭红底金纹的抹胸襦裙,步摇上的珠子铃叮作响,容貌清丽,姿态灵动,看着虽然漂亮,行动却是被掣肘了不少。 话说这衣服是什么时候换上的,她现在还在不在原来的时间线,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梦境。 【就算是鬼我也不怕,还有初弥小姐洗眼呢。】 【可惜不能截图,这装扮是真的好看,节目组这是给颜狗安排的春天啊。[蓝色妖姬x99]】 【话说,好像那个黑影越来越近了……】 初弥也发现了不对劲,刚才明明没风的,而现在—— 少女回头,入目是一朵金丝掐边的莲花,她面前,是一个人?还是……鬼? 少年伸手捏了捏少女精致的脸蛋,声音带了点疑惑:“居然没死?” 初弥:“……” 你这么惊讶是什么意思。 乌鸦的葬礼(12) 少年掐完还不够,又戳了戳。 初弥咬了咬牙,决定不和他计较,虽然真相是她计较不起。 不过御知显然是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少年嘴角勾起,语气带了点戏谑:“生气了?” 初弥刚想说什么,余光望到了坟包上的三个黑影,默默退后了两步。 戾风吹过,衣袂飘飘,清隽矜贵的少年和清丽脱俗的少女站在一起,宛若一幅美丽的画卷。 只不过,这画卷的背景有点阴森。 “划拉——” 三个人头浮在半空中,老树皮般的皮肤呈青灰色,布满密密麻麻水泡,脖子处的切口整齐,像是被人用斧头砍下来的一样。 这是不化骨! 他们猜得没错,那些在竹林里消失的头骨,果然是被做成了不化骨。 不过,初弥倒是希望自己猜错了。 一个不化骨都难对付,更不要说三个了,她是逃呢,还是逃呢? 只是,逃的话,就怕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现在他还在,她还可以浑水摸鱼抱一下大腿……要是逃了,再遇到几个不化骨,那就完蛋了。 五分钟后,三个人头被御知解决了。 “夜恁个凉,月色如霜。” 弯弯绕绕的戏腔从远处传来,山头燃起了鬼火。 那鬼火越来越近,荧绿的颜色,看起来十分的梦幻诡异。 初弥看着那鬼火飘动的模样,总觉得像是一个图案,正当她准备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猜错时,忽然,场景再次转换,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宅府。 喜庆而热闹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二位客人里面请,里面请。” 家仆低着头让两人进去,初弥走过家仆后回头,那是一张扭曲的脸,鼻子下塌,两只眼睛犹如比目鱼一样,挂在右脸上。 就在初弥要收回视线的那一瞬间,那双眼睛突然看了过来,眼神充满了恶意和兴奋,像是看到了美味的佳肴。 初弥扯了一下嘴角,收回了目光。 初弥:莫名感觉自己好像挺招鬼喜欢。 两人在角落坐下,初弥默默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客人,全是鬼。 至于这桌子上的食物,乍一看是美味佳肴,但是,如果再仔细点看——猪扒是人的脚掌,汤圆是人的眼珠子,脆骨是人的舌头…… 初弥一边掏出了糖罐子,一边偷偷观察御知的反应,没想到他却是一本正经地吃了起来。 初弥:“……” 不对,应该说是那些东西还没有碰到他的嘴唇,就消失了。 “这位小姐是对我们唐府的菜品有什么不满吗?” 初弥抬头,是一个无脸侍女。 说是无脸,更准确说是她脸上的皮被割了下来,只看到猩红的皮下肌肉。 侍女没了嘴唇的嘴巴裂开,似乎只要少女表现不满,她就能马上发难。 初弥连忙夹起一只滑溜溜眼球,放到了少年的碗里,露出乖巧而懵懂的表情:“哥哥喜欢吃,我要留给哥哥。” 【主播演技爆棚啊。】 【这小表情好可爱啊![小红花x22]】 【突然有点想粉兄妹cp了。[布丁x123]】 【好奇s的反应。】 【好奇s的反应+1】 【好奇s的反应+2】 【没想到这里s粉这么多……】 【我是双粉!】 【说的那么好听,楼上是墙头粉吧。】 御知盯了自己碗里的“汤圆”两秒,然后给了少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妹妹?” 两个字在少年舌尖上转了个弯,莫名多了些缱绻的味道。 不过,初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装了下去。 少女脸上染上几分忧色,黛眉微蹙,声音温软:“哥哥……是不喜欢吃这个吗?那这个呢?” 初弥又见缝插针地给少年夹了一条舌头。 御知:“……” 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初弥:为了能通关副本得到积分提升实力,脸是什么,她不知道。 无脸女有些不甘心地走了,初弥松了口气。 就算这些只是一串数据,可给人的感觉和真的是一样的啊,她是真的没法吃。 “新娘到——” 涂成花脸的媒婆牵着新娘走了进来,不过与其说是牵着,不如说是架着。 新娘走过初弥身前时,初弥正打算仔细观察一下,谁知道新娘突然跌倒,头上的簪子掉到了地上,镶嵌的珍珠掉落,滚了一圈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行啊,这簪子上的珠子都掉了!” “良辰不能耽误啊。” “快去找一支珍珠簪子来。” “时间来不及了!” 突然,新娘开口了:“不知道姑娘能否借头上的步摇一用。” 初弥刚想拒绝,头上的步摇就被那媒婆取了下来,插到了新娘子的头上。 初弥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拜天地!” 和嫁衣女子拜天地的是一方墓牌。 “二拜高堂!” 尖细的声音震得人脑袋不舒服。 “夫妻对拜!” 拜完堂后嫁衣女子被推进了棺材里,棺材盖被钉子钉牢,初弥的眼神晦暗,手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做。 下一瞬间,她突然出现在了棺材里。 初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她在npc眼里的仇恨值有这么高吗? 少女敲了敲棺材板,确定以自己的力气弄不开后,决定不再浪费体力。 她把呼吸放缓,尽量地减少氧气的消耗,然后开始思考对策。 那个新娘肯定是故意的,她拿走的步摇应该是某种让她们可以交换空间的媒介。 不过,那个新娘到底是npc还是玩家,现在还不能确定。 不过不管是玩家还是npc,她现在最紧要的,是如何从这里出去。 进了棺材,下一步就是下葬了。 要是被埋在了土里,泥土的重量就会给棺材板施加更多的重量,她就更没有可能逃出去。 但现在她也不敢冒然使用道具,就怕出去了那些npc会用其他的方法对付她。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希望他们不要这么着急下葬。 * 另一边,婚礼结束后赛缪尔和初弥,或者说是拥有复活道具的田雪就出了唐府。 因为那些舌头眼珠子,赛缪尔又重新掌控了身体。 当然他和“他”并不会因为身体的掌控权而斗争,大多时候是谁想出来谁就出来。 在他们出去后唐府就消失了。 田雪也不知道那个少女以前和这个异常清隽的少年是如何相处的,所以并没有离得很近。 不过也因为这样,误打误撞地没有引起赛缪尔的怀疑。 两人沉默地走着,一阵阴风吹过,田雪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她刚想掏出鞭子,又想到鞭子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放弃。 鬼爪抓住了她的脖子,田雪呼吸不过来,眼见少年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她,眸底带着一点奇异的光,却没有丝毫要帮她的意思。 赛缪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原来“他”在她变成僵尸时救她,不是因为这张脸啊。 不过也对,脸什么的,有谁比得上自己的。 田雪心里有些犹豫了,难道那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的? 正当田雪要拿出鞭子时,两道风刃划了过来,鬼手受伤放开了田雪的脖子。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鬼手就被少年解决掉了。 田雪心中暗喜,看来这个少年果然对那个女的不一般。 幸亏自己没暴露鞭子,否则计划就失败了。 田雪之所以没死,还成功变成了初弥的模样,是因为她选的三样道具。 她的三样道具,一个是鞭子,一个是起死回生药,还有一个,是美容药水。 美容药水的功效是24个小时,无色无味,只要你心里想着一个比你长得漂亮的人的模样,它就能起效。 田雪不得不承认,那个少女的确比她长得要精致漂亮。 置换卡是她杀了其他玩家时掉落的,她的幸运值很高,能增加30%的掉落率。 虽然置换卡是一次性的消耗卡,但是使用方法却很简单。 只要你拿到置换目标一样东西,就可以直接和置换目标改变位置。为了能成功和那个少女置换,田雪也是精心谋划了一番。 解决了鬼爪之后,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有点冷啊。” 田雪声音压了压,美容药只能变脸,不能变声音,但她又想试探一下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所以只能靠压低声音来混淆视听了。 “冷?” 少年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 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多了几分妖昳的颜色,他语气玩味,尾声上挑,魅惑而性感的声音传到田雪的耳朵里:“那你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田雪脸色一红,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 四周安静,耳朵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后,初弥掏出了软剑。 软剑十分锋利,可以轻易的就割断血管、韧带,却不适合砍与刺,所以初弥只能慢慢的磨。 不过木制品和铁质品在冷冻后会变得很脆,所以她可以在使用冷冻卡后,再利用软剑。 只是,这样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她可能会被冻死。 在初弥和棺材展开拉锯战的同时,直播间里也是十分的热闹。 【在我眨眼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播感觉是在……棺材里?】 【夜视效果可以看到棺材板上的铭文……这应该的确是棺材。】 【主播是在用技能卡吧……这寒气飕飕的,有点担心啊。[红包x66]】 初弥的确觉得很冷,手指关节被寒气侵蚀而僵硬,她只能加快动作,让自己的关节动起来,产生更多的热。 使用冷冻卡有弊端,但如果她不用的话,逃出棺材要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现在,虽然她的呼吸也尽量的放平缓、减少氧气的消耗了,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个成年人每小时大概要消耗0.5立方米的氧气。 这个空间大概有2x0.7x0.5=0.7立方米的氧气,最多够她坚持一个半小时。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她的体力在消耗的过程中,因为呼吸频率加快,氧气的消耗量也在快速增加,也就是说,她只剩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快点,再快点…… “噔”一枚钉子短了…… 两枚钉子,三枚……十七枚。 全部的钉子都被少女割断了,棺材被缓缓推开,初弥小心翼翼地出了棺材。 缓了口气后,她把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然后悄悄地走到窗前。 看了眼身上穿的有些拖拉的嫁衣,初弥眉头微皱,用软剑把嫁衣割到了膝盖的位置,把头上的凤冠也摘了下来。 【啊啊啊啊盛世美颜啊!】 【主播居然这么残忍……】 【嫁衣:我做错了什么?】 【谢天谢地,主播终于逃出来了。[飞船x1]】 【楼上居然刷飞船!!太豪了……我也来[辣条x1]】 【我以为楼上也要来一艘飞船……感觉受到了欺骗】 初弥刚把割下来的布料和凤冠藏好,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咔擦——”,门被推开了。 乌鸦的葬礼(13) 初弥紧握软剑,“哒哒哒”的脚步声距离她半米远处停了下来,似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就离开了。 四周一片寂静,初弥刚松了一口气,“嘶——”,油腻冰冷的舌头就舔了一下她的脸。 冰滑黏腻的触感在她脸上的皮肤蔓延开来,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初弥:“……!” 少女赶紧掏出了冷冻卡,回头,当看到那是什么东西时,瞳孔反射性缩了一下。 那是一张诡异的女人的脸,她的嘴巴嘞开一个大大的缝隙,巨大的舌头伸了出来,黏腻的笑容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吸血的水蛭,那浓浓的恶意,让人头皮发麻。 在看到女人的下一秒初弥就立即使用了冷冻卡,然后发动攻击。 软剑的优点是格外锋利,能十分容易的就划破人和动物的肌肉,但不能硬碰硬,所以她第一剑的目标就是女人的舌头。 一边使用冷冻卡,一边攻击,初弥两只手来回迅速转换,不给女鬼任何一点可以喘息的时间,终于,在十分钟后,女鬼死在了少女的剑下。 初弥松了口气,虽然杀死了女鬼,可她却开心不起来。 刚才是因为只有一只女鬼,她才能顺利地将其击杀。如果是两只,三只,她根本就应付不过来。 她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 如玉的少年身姿颀长,眉眼雅致,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甜软笑意,嘴角的弧度却又带着浓浓的嘲弄。 他随手挥出两道风刃,朝田雪射去。 田雪瞬间清醒过来,堪堪躲过了那往脖子上来的致命一击,风刃划破了她的脸。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什么时候暴露了……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赛缪尔没理会她的问题,一个巨大的风漩自他手中形成,朝田雪涌去。 田雪狼狈地躲开,眼看着那风漩就要把自己绞成肉末,她赶紧开口:“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她在棺材里,再过不久她就会死了!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把她弄回来!” 这是田雪最后的赌注了,这一刻她无比希望那个少女能在这人心里占的比重大些再大些,否则她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少年手上的动作难得得顿了一下。 田雪心里暗喜,看来她押对了! 谁知,下一秒,她就被包裹在了风漩中,死前的前几秒,少年那漫不经心的话飘到了她的耳里:“她怎么样,跟我可没关系。” 冷漠薄凉的语气,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玩笑,尾音里的嘲讽,无情至极。 * 初弥在杀死女鬼后从幻境中脱离,真正地醒了过来。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起身掐了一下自己,痛觉消失了。 看来,自己转化成功了。 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她才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 这是……在山洞里? 少年纯白的衬衣映入她的眼帘,因为动作的原因,衬衫一角被掀开,露出了少年精瘦白皙的腰,那流畅的弧度,漂亮而精致,力量感美感兼具。 初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美色愣了一下。 少年还没有睁开眼,精致清隽的脸蛋上,眉如墨画,淡雅矜贵;唇瓣微启,薄唇殷红,柔软的短发遮住了半个耳廓,脖颈下,精致的锁骨被衬衫遮了一半,半隐半露。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跌入凡间的精灵,精致而脆弱,矜雅而圣洁,可偏偏又带了几分性感魅惑,让人不敢亵渎的同时,又心生破坏的欲望。 初弥打量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咬了咬舌尖,轻“啧”了一声,压下眸底翻滚的暗色,唇角轻勾,那笑如同繁花开上眉间,染上丝丝恶意,秾丽无双。 不过很快这笑就被她压了下去,脸上恢复了清冷的表情。 她舔了舔朱唇,露出瓷白的细齿,心道:这副模样,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破坏的欲望。 虽然初弥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但直播间却是闹开了锅。 【美色当前,主播上啊![红包x11]】 【啊啊啊!盛世美颜!!!】 【只要主播敢上,我就刷火箭![鞭炮x23]】 【虽然是独初粉,但不得不承认,s的颜值杀伤力太强了,突然想站cp粉了。啊啊啊啊![玫瑰x48]】 不过不管直播间如何,作为一个只看过一次直播间的、因为嫌弃发信息太贵只发了一个句号的主播,初弥是不会知道直播间弹幕的内容的,当然,就算知道了,她可能也不会在意。 毕竟美色再怎么好,也没小命重要。 下一秒,少年睁开了凤眸,鸦黑纤长的睫毛微动,眸底的迷茫在一瞬间消失,恢复清明。 下一个瞬间,他望向了少女。 少年凤眸微眯,眼尾上挑,矜贵清冷的气息顿时染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惑色。 只不过说的话却不太中听。 只听到他语气中带了点戏谑和疑惑: “咦,原来你真的没死啊。” 初弥:“……”给我滚! 两人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山洞。 初弥望着那轮徐徐升起的旭日,心道:第四天了,村民们的暴动,应该,就要开始了。 突然,她望向了西边。 不,不是应该,是已经开始了。 “那里!那里有个山洞!他们一定藏在那里!” “他们胆敢破坏祭祀!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给山神献祭!” “一定要把他们烧死!” “抓起来!烧死!” “……” 村民们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往东边的方向跑。 [触发任务:因玩家破坏山神村的祭礼,惹怒了村民,村民将对玩家进行抓捕。请在不杀死村民的前提下,逃脱村民的抓捕。注:此为必做任务,奖励:1000积分] 要逃脱村民们的抓捕,两人可以选择两条路线,一条是上山,一条是进村。 两条路线都有危险,一条是不可预知的危险,一条是可以看到的危险。 初弥知道后山肯定也有线索,但她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弄清楚,所以她选择的逃跑路线是——进村 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少年居然选择了和她同样的路线。 两人进村后,分别选了不同的路线。 初弥小心躲过几个拎棍的妇女,然后爬墙,进了村长家里。 谁知道她还没站稳,就听到了村长说话的声音,眼看着村长就要出来了,初弥赶紧躲到了树底下的水缸里。 水缸里的水散发着青苔和其他奇怪的霉酸臭味,初弥只好紧紧捂住鼻子。 变成了僵尸的她失去了肢体的知觉,却没有失去嗅觉,这味道和臭水沟里的味道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村长出了门,初弥马上从水缸里跳了出来,她怕再过一会,她就要那股腥臭的味道被熏死了。 少女走进村长之前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掀开床垫,然后快速清理了一下身体,随便挑了一件衣服换上。 虽然这些是死人的衣服,但也总比穿着一件酸臭味的衣服要好的多。 换好衣服后,初弥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了村长回来的声音,她赶紧躲进了旁边的厨房里。 厨房里有一个米缸,里面装了半缸的糯米。 初弥刚想走过去,却看到米缸里有一片红色的衣角动了动。 初弥掏出了软剑,走近,发现躲在米缸里的居然是红欢。 少女眸底闪过一丝喜色,唇角弯弯,她还想找这个小姑娘聊聊呢,没找到这么快就碰到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出来。” 红欢本来听到动静心里慌得很,以为是村长回来了,没想到居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赶紧冒出头:“姐姐?!” “小声点。”初弥淡淡地下了命令:“把这些糯米倒出来。” 红欢连忙爬了出来,刚想跟着命令去做,又想到了什么,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倒出来,今晚就不能抵挡得住僵尸了……” 初弥挑眉:“哦,你不用担心。” 红欢语气充满信服:“姐姐是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初弥摇头,勾唇一笑:“因为……我就是僵尸呐。” 少女的语气里带着点恶作剧般的恶意,可那认真的表情却是让红欢莫名的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 红欢往后退了一步,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个……姐姐你是在开玩笑吗?” 初弥微笑:“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红欢的声音更小了:“姐姐可以不吃我吗?我不好吃的……” 初弥摇头:“你看起来都几个月没洗澡了,我可下不去口。” 红欢:“……” 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两人就一直在米缸里从上午躲到了晚上。 期间初弥问了红欢一些问题,也得到了一些线索。 首先,汪大海在几年前就被烧死了,这是山神村的传统。 要是谁家生出了畸形儿,就要在六岁那年被烧死。 其次,汪聚眉似乎在十年前和外面来的一个男人好上了。但山神村的女儿不能外嫁,只能嫁给山神村里的人,所以汪聚眉并没有能和那个外来的男人结婚。再后来汪聚眉就失踪了。 夜幕很快降临,隔着一面墙,初弥也能听到外面村民的叫骂声和脚步声,而且,其中似乎还夹着僵尸的脚步声,只不过因为受到其他声音干扰,初弥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忽然,村长院子里的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绑紧了,可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 “柴火呢?快去拿!” “居然敢惹怒山神!一定要把他们给烧死!烧死!” 初弥暗暗心惊,看来这些村民是要在村长家的院子里,直接把人给烧死。 “嘭——”厨房门被用力的推开,走进来的是两个彪壮的黑汉,因为光线问题,两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躲在米缸里的两个女孩。 红欢被吓了一跳,初弥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黑汉们把干柴搬了出去,初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选择躲在干柴里,否则肯定会被发现。 “哈——”欠…… 初弥立刻用力捏住了红欢的鼻子,红欢被堵的脸色通红。 两个黑汉有些狐疑地转头:“什么声音?” “你刚刚听到了吗?” “难道是老鼠?” “谁知道呢,先把这柴搬出去吧。” 初弥埋下头,尽量缩在了缸底。 好在这两个黑汉并没有怀疑什么,把干柴搬完后就离开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不久之后,院子里传来了烧柴火的声音。 然后是村民们的兴奋的欢呼声。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让初弥心头微微颤抖,男男女女痛苦的呻吟,尖锐刺耳,嘶哑难听,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当她们在这里躲着的时候,外面的人,正在被烧死。 当她逃出深坑的时候,那些畸形的孩子,正在被烧死。 少女垂下了睫毛,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晦涩,她近乎无情地想:这不过是个游戏罢了,npc死了就死了。 至于玩家,反正只要还有积分,又不会真死。 连自保都难的人,没有资格去管别人的死活。 乌鸦的葬礼(14) 夜半,隔着一面墙,初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 在村民们凌乱的脚步声中,掺杂着某种生物跳跃前进的声音。 僵尸们,出来了。 少女跳出了米缸,看了眼睡着了的红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要想获得mvp,她必须抓紧时间收集线索,而现在,山神村的线索她已经大致了解。 关键之处在怎样才能把这些线索串连起来,而把线索串连起来的重点,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就在后山。 村道上全是面目泛青肢体僵硬的僵尸,品阶从最弱的白僵到实力较强紫僵数目逐渐减少。 天上挂着一轮泛着红光的明月,时不时的,几只飞僵从天上飞过,在地上打下一道道阴影。 初弥因为自己也变成了僵尸,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 “我说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的男生,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初弥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迅速躲到了墙后面。 她的脑子里迅速回忆起刚开始时的那十六个玩家的特征,最后推测出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叫郑剑的男生。 “再等等看。”中年男人的声音虽然被压低了,却也让人感觉中气十足。 初弥心道,这应该是那个自称中级玩家的王勇钢,听着声音体力应该还保持得不错。 少女眸底闪过一丝算计,或许她可以选择和这两个人同路。 至于僵尸为什么不攻击她这个问题,直接推给道具就可以了。 “你,你们是玩家吗?” 少女的声音清糯动听,其中夹杂着些许害怕的情绪,让人心生保护欲。 不过王勇钢和郑剑既然能走到这里,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玩家,两人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王勇钢示意郑剑不要出声,然后开口:“我们是玩家,不过不打算再加人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简单却直接的拒绝,却也没让初弥退缩。 “能做个交易吗?分享一下线索。” 少女的声音清甜,语气平缓,那害怕的情绪似乎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王勇钢和郑剑又说了几句,然后决定让少女先进来。 初弥推开了门,环视一圈,在角落里被被打晕的村民身上停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你们好,我是楚楚。” 少女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率先打招呼。 “原来是你啊。” 三人又敷衍性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快速进入正题。 “……至于线索,我说一个,你们说一个好了。” 进入正题后,少女身上散发的气势就发生了极大变化,她看似浅笑盈盈的模样,却无端的让人不敢轻视。 王勇钢点头:“那就由我们就先说吧。” 他们有两个人,相当于是这个叫楚楚的玩家把线索分享给了他们两个。 本来是一对一的线索交易,却变成了一对二,的确是他们占了便宜,他们先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表示一下合作的诚意。 初弥点头,几人大概交流了十分钟,初弥也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整理下来就是:山神村的村民家家户户都会准备有糯米、符纸之类的东西,证明他们本来就知道了僵尸的存在。 另外,据两人所说,汪家以前的两姐妹关系很好,是村中有名的一对姐妹花,后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就突然变了,再后来汪聚眉就失踪了,汪聚眉失踪后不久,汪横波就当上了祭司。 初弥给两人的线索也不少,不过有些重要的细节却被她模糊了。 交易完成后,双方也对彼此有了一定的熟悉。 郑剑和王勇钢对这小姑娘印象还不错,得知初弥的下一步计划是上后山之后,同样打算去后山的两人向初弥提出组队的邀请,这正合初弥的意,所以她就顺势答应了。 “哗——” 风与衣摆摩擦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初弥立即掏出了软剑,望向了空中。 一道黑影稳稳地站在墙上,对着光,初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口罩和手里拿的手枪。 初弥眸光一冷,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从一开始,这个玩家就隐匿在暗处,偷听到了他们全部的谈话内容。 而现在,应该是隐匿道具或者技能卡的作用结束了,所以才会暴露出来。 王勇钢和郑剑也发现了站在墙头上的口罩女人,两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了口罩女的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口罩女知道自己暴露后,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选择了逃跑。 眼看着口罩女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失去了踪影,郑剑和王勇钢赶紧追了上去。 初弥刚想跟上去,却是脚步一顿,弯腰侧身,脚尖用力一蹬跳了起来。 少女背后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两支泛着诡异蓝芒的箭头。 一身黑衣的少年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长了一张清秀的脸,但那秀丽的眉眼,却因为染上了阴翳而显得有些阴沉。 “我们合作吧。”林近开口。 少女握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眸底闪过一丝狠戾。 要不是她有所警觉,被那箭头刺中,不死也会受重伤。 忽然,少女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她歪了歪脑袋,梨涡浅浅,巧笑嫣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你合作?你刚才的行为,可是很惹人厌呐。” 林近听了这话,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刚才不过是试探你有没有和我合作的资格而已,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你的实力不错,可以和我合作。” 初弥:“……”拳头硬了,好想揍他一顿。 要是把她杀死了那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要是她没死就说是试探,当她是傻子吗? 少女自然地走了上前,林近以为她是想通了,也没设防。 林近对于她的识相感到满意:“你和我一样,为了达到目的,都可以不折手段。”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半米时,林近觉得有点近了,刚想开口,锋利的剑光直击他的脖子,林近一惊,狼狈地躲过这一击。 他摸了摸脖子,还没割到动脉,但已经见了血。 下一秒,他摸脖子的手还没收回来,少女的第二剑直戳他的眼睛,林近刚想躲开,下半身却突然被冻住了,“划——”,林近赶紧闭上了眼睛,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你——”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可没你这么虚伪。” 林近感觉到脸上的痛意,心下一恨,数十支毒箭齐齐发射到少女的身上。 初弥用软剑挑开了几支,脚下却突然一滑,摔倒在了地上,但还不等她重新爬起来,下一轮的毒箭马不停蹄的射了出来,她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一个翻身躲进了墙后。 就在她躲进去后一秒,墙上多了几支箭头。 趁第三轮攻击还没来,初弥赶紧爬了起来。 “真精彩啊。” 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女反射性地回头,下一秒手中的剑刃已经抵上了少年白皙的脖颈。 “怎么,你想杀我?” 少年清澈的嗓音压低,尾音微微上挑,声线华丽魅惑,可初弥却听出了那声音里的冷意,软软的笑容里是暗藏毒药和杀意。 气氛凝固了一瞬。 少女收回了剑,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那笑宛若春花烂漫,秾丽无双:“怎么会呢?毕竟,你可是我的“男朋友”呐。” 听到“男朋友”这个词,赛缪尔挑了挑眉毛,凤眸微眯,不置可否。 林近走了过来,发现少女身后多了一个人后,眉头一皱,心里纳闷,怎么又多了一个玩家? 初弥回头,心里计算着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真要硬碰硬,她是肯定打不过林近的,所以只能选择避其锋芒了。 那么,怎样才能让他离开呢? 林近肯定也看出了自己的实力不足,所以刚才才会选择继续攻击,而不是离开。 但是现在,自己身后不是多了一个人了吗?如果利用得好,让林近以为他们之间的打斗变成了二对一的话,他肯定会选择离开。 想好对策也不过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确定好计划后少女立刻拉住了少年的衣角,脑袋往少年的肩膀靠了靠。 林近看到两人亲昵自然的动作,又想到自己刚才并没有发现这个少年的气息,这个少年的实力绝对不简单。 他狠狠地瞪了初弥一眼,然后赶紧使用瞬移卡逃跑了。 初弥收回了手,抬头,和他平视,十分自然地开口问道:“你打算上后山吗?” 赛缪尔瞄了眼刚刚被她扯住的衣角,收回了温和无害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嗤”笑一声:“你的利用,还真是越来越无所不至了。” 初弥也不在意他的嘲讽,清冷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情绪,淡淡回道:“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赛缪尔“啧”了一声,嘴角弧度上扬,露出些许带着的愉悦来,只不过,那愉悦里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恶意。 的确,他一直都知道,她心中的恶意、阴狠、戾气,她性子里的薄凉、冷漠、自私。“他”应该也知道,只不过,这是第一次挑明罢了。 两人之间的罩子似被撕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不过不管如何,村里的僵尸是一只也没有少。 初弥是僵尸,僵尸不会攻击她,所以解决僵尸的事情自然也轮不到她。 于是,一路上,初弥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精彩的炫技。 只见少年步伐随意,神情懒散矜傲,还没走进僵尸群里,前面的僵尸就被他挥出的风刃粉碎了,残肢断臂和腐烂的脑浆遍地开放。 初弥默默心惊,这种实力,现在的她根本连对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她愣了几秒,惊叹过后又赶紧趁机捡漏,专门挑那些将死未死半生不死的僵尸下手,得到了不少的积分。 不过两人虽然在僵尸里畅通无阻,在村民中,却是不行了。 初弥看着眼前这些神智不清面容狰狞的村民们,黛眉微蹙,这些村民,恐怕早就已经不正常了。 系统既然标注了不能随意杀死村民,否则会受到惩罚。在没有摸清这些村民实力的前提下,他们也不敢下太重的手,只能和这些村民周旋起来。 初弥因为冷冻卡冷却时间已经到了,距离下一次可是使用的时间还有六个小时,所以此时她的武器只剩下了一把软剑。 她躲过啤酒肚砍过来的斧头,右手挥出一道漂亮的剑花,往啤酒肚刺去,戳中了啤酒肚的一只眼睛后,又乘胜追击,挑断了啤酒肚的筋脉。 少女腰身柔韧,把软剑夹在了手臂下,然后单手撑地下腰,躲过了几个妇女刺过来的木棍。 那木棍被削成尖头,十分尖锐,把少女原本站的地方戳出了两个坑来。 初弥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了,可也不想再断个手断个脚,面对村民们猛烈的攻击,只能以防御为主,根本放不开手脚。 初弥躲过几次攻击后,有目的性地往南走。 南边是一面三米多高的墙,对于初弥这个不知道爬过多少棵树爬过多少面墙的老手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但对于这些失去了理智的村民来说,问题就大了。 爬墙之前,一直没有把注意力分给少年那边的少女,难得地回了头。 此时少年正站在村民的中间,被一个小型的风漩包裹着,村民们虽然因为害怕而不敢上前,但看起来并不打算放弃。 初弥跳上了墙头,风扬起少女的衣摆,青丝随风扬起。 她重新把头发扎成了丸子头,然后跳下了墙头。 谁知才刚站稳,就听到了一道温软的声音,似抱怨又似不满:“初姐姐,你的动作还真是慢啊。” 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刚刚不是还在她身后吗? 乌鸦的葬礼(完) 夜里的后山不同于山神村的喧闹,而是格外的幽静。 风吹过干枯稀疏的树叶,发出“划拉划拉”的响声。 冷冷的月光打在荒草凄凄的地上,给枯黄的落叶蒙上一层冷霜。 两人相隔半米的距离并肩走着,突然,少女停下了脚步,抬头。 一只乌鸦站在树枝上,嘴里似叼着什么东西,一双诡异的红色眼珠紧紧盯着他们看,时不时晃一下脑袋,动作显得机械而生硬。 御知在“他”享受了一场屠戮盛宴之后,就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想来是因为“他”不喜欢后面这些无聊的事情,所以主动把身体的掌控权让了出来。 御知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掷出,正中乌鸦的头。 乌鸦发出诡异的愉悦的“嘎嘎嘎——”声飞走了,嘴里叼的东西落到了地上。 初弥走过去,用树枝把那东西挑到了月光底下,眸光一凝,这是,在村长家槐树上挂的肉肠。 “你说,这东西所用的材料到底是什么?是人,是乌鸦,还是……” 御知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把视线重新放回到了那肉肠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开口:“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嗖——”少女的树枝准确地插到了草丛中,一个人影瞬间跳了出来,是口罩女。 初弥没再攻击,而是看向了少年,眸底闪过一缕暗色:“你早就知道她在那里了?” 御知玩弄手上的石子,那几颗小石子被抛到半空中,又回到他的掌心。 少年没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表明他的态度,三颗石子直往口罩女掷去。 口罩女连忙躲开,但她躲过了石子,却没躲过少年的风刃,很快,口罩女身上就布满了伤痕。 初弥眯了眯眸子,站在少年旁边,看上去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口罩女很快抵挡不住攻击,利用道具逃跑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半个小时,树木逐渐减少,走到半山腰时,植被只剩下了枯黄的野草。 初弥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同样的空旷、荒芜、凄凉,这里,和梦中的那座山,重合了。 远远望去,回头已看不到来时的路,只看到一片大大小小凸起的坟包,显得诡异而阴森。 这些坟包并没有立碑。 没有立碑……初弥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少年的衣领:“你把这几个坟包挖出来看看。” 御知闻言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推辞,风刃随手挥出,把坟包上的土削了个干净,几分钟后,几个墓里的尸骨显露出来了。 初弥用软剑把几个墓里的骨头挑了出来,这些骨头都很小,一些骨头上还有被烧过的痕迹。 不出她的所料,这几个墓里埋得,都是小孩子。 想到那些被烧死的孩子,她突然又想到了那些肉肠。 那肉肠里的肉,半生半熟,似人肉却又似鸟肉。 两条线索关联起来,初弥只觉得一阵恶心。 那些肉,是被烧死的孩子的肉,也是那些被杀死的游客的肉,其中,还混有乌鸦的肉。 “夜恁的个凉,月色如霜。” “乌鸦新娘,泪眼汪汪。” 弯弯绕绕的戏腔再次响起,这次却少了锣鼓唢呐的声音。 远处鬼火四起,远处,一座华丽的花轿漂浮在半空中,红绸无风飘荡。 花轿的轿顶,站着一个女人。 只见她风姿绰约,姿态妩媚而妖娆。 “汪家姑娘,做了新娘。” “乌鸦新娘,嫌山头凉。” 唱完了曲子,女人的花轿飘了过来,在两人五米远处停下。 女人弯腰袅袅婷婷地行了一个古代的宫廷礼,红唇勾起:“二位客人,请随我来。” 既然npc都这么说了,一般玩家也不会选择公然挑衅npc,所以两人跟上花轿。 初弥看着她那双眼睛,竟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好像,她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和那三只眼睛,很像! 边走少女边在脑子里快速思考,汪家姑娘,做了新娘……乌鸦,新娘…… 难道这句话说的并不是乌鸦新娘,而是乌鸦和新娘?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些死去的孩子,和乌鸦又有什么关系…… 山头,那些孩子被埋在了山头…… 也就是说,那些乌鸦,很有可能就是那些死去孩子变成的。 新娘祭祀给了山神,死在了山头,孩子因为畸形而被烧死,埋在了山头。 所以乌鸦和新娘,才会嫌山头凉!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花轿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 女人跳下了花轿,步伐袅娜的走了进去。 山洞里面闪着鬼火的绿光,走到洞口时,初弥敏锐地朝右手边看了一眼,那里,有一个矮小的孩子。 那孩子面容干枯,苍绿色的皮肤让人很容易就可以猜出了他的身份。 一只僵尸。 但令初弥深思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僵尸脸上的三个窟窿。 除了正常眼球被挖出来的地方外,他的眉心,也有一个窟窿。 这三个窟窿,让初弥联想到了在胖女人家里翻到的那三只眼珠子。 似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女人停了下来:“这位客人是对他感兴趣吗?” 初弥没说话。 女人笑了笑,那笑声十分娇媚,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僵硬无比,显得十分的诡异。 “这是我的外甥,他是个好孩子。” 女人走到那小僵尸的面前,涂着殷红的丹寇的手指抚摸着小僵尸的眼眶,初弥敏锐地察觉到小僵尸在发抖。 “乖孩子,去玩吧。” 女人拍了拍小僵尸的头,然后走进了山洞里。 山洞里面的路十分长,洞穴也十分多,观察着墙壁上错落的凿痕和时不时出现的被破坏了的机关,初弥突然想到了什么,这里应该,是个古墓。 走着走着,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少女把土里的木块捡了起来。 这木头的材质……很眼熟。 走到最里面,是一座小型的宫殿。 女人坐在华丽的软榻上,拿起扇子摇了摇:“想必二位是找到了那东西,才来到这里的吧。” 初弥:“……?” “既然如此,就把东西交出来吧,我饶你们一命。” 眼见两人并没有动作,女人一怒,语气里带着威胁:“怎么,难道二位并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 初弥扯了扯嘴角,只好走上前一步:“我这里的东西很多,就是不知道夫人所要的事是何物?” “坠子!我的坠子,我和哲郎的定情信物!” 初弥松了口气,这女人明显这个副本的boss,她是肯定打不过的。 幸亏当时她把那在棺材尸骨里的坠子带在了身上,不然命就没了。 少女从裤兜里把坠子拿了出来,女人接过坠子一喜,却又马上提出了其他的要求。 女人目光冰冷:“既然你们知道坠子在哪里,那肯定也知道我的哲郎在哪里!哲郎呢?我的哲郎呢?!” 初弥心里吐槽副本的套路太深,这明显就是一环接一环,如果他们拿不出坠子的话,就会被这个女人给杀死。 而他们拿出坠子了,这女人又会提出新的要求,他们要是找不到她的那个什么哲郎,也会被杀死。 问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哲郎”在哪里,又怎么找给她。 现在只能拖延了。 距离副本游戏结束还有17个小时,但要拖延17个小时的时间,明显是不可能的。 御知上前了一步,和少女并行:“哲郎我们当然知道在哪里。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夫人,哲郎是否与夫人成婚了。” 女人:“那当然,哲郎自然是我的郎君” 御知挑眉:“哦,那既然夫人嫁给了哲郎,与山神村还有关系吗?” 女人:“我嫁给了哲郎,和山神村自然是没有关系了。” 御知轻笑一声:“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女人皱眉:“你是在拖延时间?哲郎呢?我的哲郎呢?” 御知:“夫人不必着急。请夫人闭上眼,稍等片刻。我这就帮夫人把哲郎带来。” 女人狐疑地盯了少年一眼,又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哲郎,只好闭上了眼睛。 于是,初弥就看到一具骷髅凭空变了出来,落在了女人的软榻上。 那骷髅看起来十分眼熟,初弥心道她拿走了坠子,他居然把尸体给拿了。 御知:“夫人回头,就可以看到你的哲郎了。” 女人回头睁开了眼睛,看到那具骷髅上扑了上去,确认了那具骷髅的身份后,她发起狂来,整个人变成了面容模糊的僵尸:“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哲郎!” 初弥心道看来这就是第三环了,就算他们找到了哲郎的尸体,也会惹怒boss。 这一战,是避免不了了。 初弥躲过女人挥过来的戾风,御知却是迎面而上。 一道道风刃不停地从他手里挥了出来,攻击密集,毫不留情。 初弥突然明白了他刚才那些话的用意,既然这个boss说她和山神村没有关系,那么系统所标注的不能杀死山神村的村民的这个条件在她身上就不成立了。 他这是,想要击杀boss。 初弥望着那两道看不清的残影,放弃了观摩学习的打算。 她走到角落里蹲了下来,趁现在有时间在脑子里把所有的线索都梳理了一遍。 既然支线任务是查清楚山神村的真相,那么只有完成了支线任务,她才有可能获得mvp。 二十分钟后,女人处在下风。 御知轻巧地躲过她疯狂变长的头发,几道风刃挥了过去,目标不是女人的头发,而是她的脑袋。 头皮被刮下一块,女人发出一声痛呼,眼睛变得通红,尖叫一声,一大团乌鸦突然从山洞外涌了进来,黑压压一大片,将偌大的山洞挤得水泄不通。 初弥只好掏出软剑自卫,这些乌鸦的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是因为数量众多,十分难缠。 女人怒吼一声:“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虽然情况严峻,但少年却是丝毫没有把这些乌鸦放在眼里。 他随手一挥,一个巨大的风漩将他围在了中间,所有靠近的乌鸦都被绞成了肉末。 肉末横飞,初弥躲过了乌鸦的攻击,却躲不开这些细碎的肉末,又一块肉末扑到脸上,初弥满脸黑线。 因为不能对少年做什么,她只好把怒气发在了乌鸦身上,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和乌鸦都变成了肉末,地上是零碎的尸体,浓稠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让人作呕。 [恭喜玩家御知击杀boss,荣获本轮mvp。] 初弥抹了把脸,山洞外,东方渐白。 站在她旁边的少年身材修长如竹,洁白的衬衫没有粘上一丁点污垢,让人丝毫想不到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少女真心实意地道了声“恭喜。” 看着自己不成样子的衣服,心道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把脑子整理好的思路上传给系统后,出乎意料的,系统又发了一次广播。 [恭喜玩家初弥支线任务完成度达到95.2%,达到副本崩坏要求,荣获本轮游戏mvp。副本即将崩塌……玩家将在十秒后送离……] 御知听到这广播微愣,转身望向了旁边姿容狼狈的少女,嘴角上扬:“恭喜。” 初弥略意外的看了少年一眼,还不等她看清楚,两人同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乌鸦的葬礼(番外) 这世界上的一切污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又会去管太多。——汪横波 汪横波从小生活在山神村里,与她一起出生的还有她的妹妹,汪聚眉。 也许是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吧,她和妹妹的感情一直很好,她们有着同样的爱好,都喜欢穿花裙子和洋娃娃,也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向往。 她们就像是一对连体婴儿,什么时候都待在一起。 村里人常说,幸亏最后两人不可能外嫁,只能嫁给村里人,不然以后见不到彼此,多难过啊。 汪横波刚开始时也觉得村里的女孩子不能外嫁很正常,甚至觉得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直到她遇到了他——一个考古工作者。 他长得斯文儒雅,和村里面的男人们一点也不一样。 他穿着整齐,不会动不动就打骂女人孩子,他对她,很温柔。 汪横波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外嫁的心思,当她向他表白时,他微笑地同意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她帮助他寻找进入后山禁地的路,帮他偷偷地调查那些她从不知道的古墓,帮他把古墓里的东西运出去。 但是,她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心爱的妹妹,和自己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她不想说出什么两个人公平竞争的话,毕竟他和她已经在一起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妹妹,居然会告发自己。 汪横波被关了起来,恰逢山神祭祀,而一个女孩子因为被折磨得受不了自尽了。 村长和村民们都认为她罪恶深重,所以毫不犹豫地把她充进了那些祭祀的女孩子中。 而她的妹妹,因为告发她,而获得了祭司的位置。 她死了,成了僵尸,但她不甘心。 也许如果她没有被充进祭祀的女孩子里,她不会知道她们有多么绝望。 她也不会知道原来外面还有不同的城市,还有不同的语言,还有许许多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那一刻,她开始怀疑,村民们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 还有那些被烧死的畸形的孩子们,不也是因为他们自己近亲结婚而造成的吗? 这世界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山神。 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自己臆想出来的。 后来,那个古墓的墓主,那个容貌艳丽体型丰腴的女人,让她恢复了神智。 于是,她成了这里唯一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僵尸,所有的僵尸都听从她的命令。 曾经被村民们杀害的游客,被她炼化成了不化骨,完整的尸体,则被她炼化成了僵尸。 当然,还有那些孩子们。 那些因为近亲结婚而畸形的孩子们,在被烧死后,尸身不能再用,所以她只好把他们的灵魂提取出来,安放在乌鸦身上。 既然是山神村让他们变成这样的,那她就让山神村不得安宁! 令她痛快的是,她的妹妹,嫁给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生下了一个三只眼睛的孩子。 她一直看啊,看啊,看着那个孩子长到了六岁——要被烧死的年纪。 而她的妹妹,为了不让孩子被烧死,居然把孩子的眼睛挖了出来,说那是邪恶的源泉,只要把邪恶的源泉去掉就好了。 不过村长和村民们当然不可能放心,最后那个孩子还是死了,只是死的比较有体面,留下了一具尸体。 她把那孩子的尸体炼化成了僵尸,而村民们日日被乌鸦攻击,夜夜被僵尸侵扰,似乎,她的仇都报完了。 只是,还有他,那个在她被抓起来后,就消失了的他。 她一直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只能在山神村的范围内活动,所以她不知道他到底走没走。 有时候她希望他走了,有时候她又希望他没走。 如果他走了,说明他爱她爱得不够深,如果他没走,那他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最后看到那个吊坠时,她的理智全无。 而当看到他的尸骨时,她觉得一切都该结束了。 原来他一直没有背叛她。 于是,她按照一开始的约定,把身体的主权交给了墓主的主人。 在灵魂被吞噬时,她不禁想到,一切都结束了,她也累了。 *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姐姐。——汪聚眉 我和姐姐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玩伴,最亲近的人。 我们都喜欢穿花裙子,都喜欢布娃娃,也都偷偷喜欢过隔壁的阿木哥哥。 虽然我们是双生子,但是我们长得并不一样。姐姐从小就长得比我漂亮,比我招人喜欢。 所以那个自称是考古工作者的人一开始说他喜欢上姐姐时,我并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他很有眼光。 但当我知道他一直在利用姐姐将古墓里的东西偷偷运出去卖掉时,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我一定要阻止姐姐,否则姐姐一定会像那些偷偷逃出村的女人一样,被烧死的。 于是我对姐姐说我喜欢上了他。 我以为姐姐会因为我的原因,而选择放弃他。可没想到,姐姐却和我疏远了。 我很心慌,于是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将那个男人做的事揭穿。 那个男人果然被抓住了,我许诺只要他不供出姐姐,我就帮他逃跑。 但在我帮他逃跑后,他却将姐姐的名字写在了纸条上,村长发现了纸条,把姐姐抓住了。 我因为有功当上了祭司,可我却不能救姐姐,更不能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我只能在暗中蛰伏。 看着姐姐上了花轿,我在心里想到,我一定要为姐姐报仇。 当这个村子开始受到僵尸和乌鸦的侵扰时,我一点也不害怕,而是在心里暗喜,这就是报应。 终于,在三年后,那个男人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我不用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继续盗墓挖宝。 虽然他乔装打扮了一番,但我还是认出了他。 我利用自己的身份,将他抓了起来,关进了棺材里。 却不小心将姐姐和他的定情信物掉落在了棺材中。 后来,我一直想找回那颗吊坠,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 再后来,我觉得他和我姐姐的吊坠一起在棺材里也挺好的,毕竟姐姐那么喜欢他,不是吗? 又过了几年,我和另一个祭司结了婚,他的长相和年龄都不重要,毕竟我只是想杀死他而已。 嫁给他两年后,我生下了阿海,我看着阿海那双和姐姐十分相似的眼睛,竟然升不起一丝厌恶他的感觉。 即便他的父亲是害死我姐姐的仇人之一。 不过,我还是把他的父亲用慢性毒药给杀死了。 在他六岁那年,我把他的眼睛挖了下来,保存好。 我想,反正他也要死,那就把这三只眼睛留下来吧。 这三只眼睛,就代替姐姐永远陪着我吧。 阳光疗养院(1) [恭喜玩家初弥成功通关“幸运的骰子”。任务完成度达到95.33% 杀死2743只怪物。 总体评价:s 积分奖励: 杀死玩家积分折五后获得积分: 通过本关积分x3,mvpx3积分x3,直播积分经系统回扣后为……] 初弥点开了个人资料 [初弥 积分: 技能卡:2(点击详情) 道具:4(点击详情) 荣誉称号:“死里逃生”中级,“福尔摩斯”中级,“终结者”中级] 她打开系统商城,又买了几样道具,没等她反应过来,系统又发来了消息。 [为了增添玩家在副本中的趣味性,加强玩家与玩家之间的互动,本游戏将试点开启“失忆模式”。本模式收入高,风险高,望玩家谨慎选择。拥有直播空间的玩家将被强制拉入……] 初弥:趣味性?互动?什么鬼玩意。 * 不对,她是谁? 她记得……她的名字是——初弥? 少女看了看四周,金碧辉煌的大殿十分空旷,距离她不远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看起来似乎也有茫然。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和她一样坐在沙发的人,男女老少,穿着各异,不过脸上的茫然倒是格外一致。 至于离她最近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少年的容貌格外精致,让人移不开眼。 妖昳秾丽的脸蛋,却不显得女气。 而那双微眯的凤眸,如墨般的黑,黑白分明,眼尾上挑出的弧度,勾勒出几缕旖旎风光。黑发遮住耳廓,左耳的耳钉泛着冷冷的冰蓝色。 他穿着黑色的t恤,领口微微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是破洞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双腿交织的姿势,慵懒而随意。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御知抬头,眸里闪过一丝异色。 眼前的少女绑着一个丸子头,长了一张清丽的脸蛋,五官小巧精致,过于苍白的肤色让她像一尊易碎的琉璃。 但吸引御知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睛。 她长了一双蓝宝石般的狐狸眼,看似清澈纯净,却又让人看不到底。 那双眼睛眼尾上挑,睫毛纤长犹如蝶翼,无端撩人。 她穿着一袭纯棉白裙,明明是清纯柔和的打扮,可那浑身的气质却是清冷矜贵的。 容貌只能吸引彼此一瞬间的视线,真正让两人会去注意对方的原因是,在他们模糊的记忆中,他们似乎是……男女朋友? 初弥收回了眸,心中诧异,不禁自我怀疑,虽然少年是长得很好看,但自己真的有这么颜控吗? 还是说,那所谓的记忆是假的? 不过不管如何,在情况还没有明了之前,不能暴露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事实。 见机行事,顺便试探一下再决定如何处理她和他的关系。 御知同样收回了视线,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的扶手,心里奇怪,他怎么可能会交女朋友? 虽然她看起来还挺顺眼的。不过,自己真的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吗?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你没事吧?……缪尔。” 记忆里她好像是这么称呼他的吧? 他似乎有个英文名,叫samil (赛缪尔)来着的。 既然对方都出声了,御知自然要礼尚往来。不过,赛缪尔这个名字,不是他的,而是“他”的。 “没事。”少年的声音富有磁性。 初弥看着两人在沙发上的手,离得很近,就像是刚刚还握在一起一样。 在没弄清楚情况前她也不打算暴露自己失忆的情况,所以她直接拉住了他的手。 御知刚想抽出,但意外的是,手心里的温度竟然给他一种熟悉感。 冰冰冷冷的温度从手心里这双瓷白的手上传来,柔软却冰冷的触感,让御知恍惚了一下。 难道他和她还真的是男女朋友,不是记忆被篡改,而是真的失忆了? 他侧过身,离她更近了一些,并没有感到不适,就像是他们早已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一样。 初弥同样愣了一下,少年靠近的一瞬间,如兰似莲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冷中带着淡淡的魅惑,这气息,让她同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难道之前是她猜错了,记忆是真的?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 两人的手轻轻牵着,带着一点亲昵,但更多的是疏离。 很显然,就算对彼此有熟悉感,他们也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是自己的恋人。 反而是因为这熟悉感,多了几分警惕和狐疑。 两人不约而同的心道:虽然说记不清是怎样和对方相处了,不过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牵着手还是可以接受的。 [欢迎各位来到“寻找人间真善美”大型类全息栏目组。本栏目将由本系统全程控制,玩家的一切活动将在游戏过程中进行直播。话不多说,各位玩家请听规则: 一、每位玩家都将随机投放到不同副本中,完成游戏即可获得相关奖励。 二、没有通过游戏的玩家将面临系统惩罚,注意,在游戏副本里死亡,也可能真的“死亡”哦!(微笑) 那么,游戏现在开始!] 系统的广播音刚停,握着手的两人就被一团白光罩住,传送到了新的副本中。 * “姑娘你到底上不上车啊?不上我就走了!” 司机粗犷的声音传来,初弥眯了眯眸子,适应了一下光线,然后打量四周。 她正站在一个杂货店门口,杂货店的红砖墙上贴着一张颜色脱落了的纸:光明医院,希望的天堂 她面前停了一辆杂货车,杂货车司机嘴里叼着烟,面色泛黄,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说小姑娘,你考虑好了没有啊!” 初弥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拖着行李箱上了车。 “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两个的都要去那荒山野岭玩,还美其名曰说什么去露营,体验自然,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初弥听着司机的话,暗中思索着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而那个所谓的系统说的规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杂货车的车厢堆积了许多废纸箱纸皮,少女找了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刚想坐下来。 紧接着,司机踩动油门,初弥因为惯性差点摔了下去,就在这时,一双精瘦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她的腰,少女摔倒了一个熟悉的泛着冷香的怀抱里。 她漂亮的狐狸眼先是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是惊讶:“你怎么也在这里?” 少年把她放下,摘掉了口罩,语气淡淡道:“刚醒来就在这里了。” 说着他松开了领口第一颗扣子:“我问过他了,说是还有三个多个小时才能到,虽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不过,我想你现在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少年说完重新戴上了口罩,纯黑色的口罩勾勒出他精致的轮廓,只露出一小截雪白的下颌缘,他阖上了眸子,纤长的睫毛弯弯,微微颤动着。 初弥对自己“男朋友”的话不置可否。 她先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手机、数据线、化妆包、钥匙、发烧感冒药、几条裙子几套运动服……当然,还有一张应聘表。 表上贴着她的照片,写着各种履历,而在应聘栏上写的是:外科医生 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医院宣传单,初弥合理猜想,自己去的地方应该是医院。 不过系统说需要他们完成游戏,那么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完成游戏呢? 这个所谓自称“系统”的东西所说的游戏肯定和普通的游戏不一样,至于它所说的“死亡”,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死亡。 现在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她很清楚,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完成游戏,活着! 把东西收拾好后,少女闭上了眸,休息。 …… “下车了下车了!” 初弥的睡眠一向很浅,一听到司机的声音马上就醒了。 一旁的御知也睁开了眸,少年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率先跳下了车。 然后他接过少女的行李箱,牵着少女的手,扶着少女跳了下来。 “你们两个小年轻自己小心吧……” 司机说完后把杂货车开走了。 初弥拉了拉有些松了的口罩,然后干脆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清丽精致的脸蛋,她用没拿东西的手指了指南边:“我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那里了?” 御知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栋坐落在半山腰的白色建筑物,白色建筑物在树林的映衬下露出微微一角。 缥缈的白雾让它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朦胧感,与自然结合的十分巧妙。 两人顺着唯一的山路走了上去,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所以山路颇为泥泞,十分难走。 初弥一看这路就果断抛弃了自己的行李箱,只留下了手机、发烧感冒药和两套运动服以及简历。 虽然简历上的内容她已经熟读于心,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留下了简历。 至于御知,看得出来他的手提箱已经被他简化了许多,所以并不碍事。 两人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初弥紧跟在少年身后三四步的地方,因为路很滑,还有许多形状各异的小石子,所以她走的很小心。 在情况还不明了的时候,绝对不能因为各种外界因素而受伤。 如果她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崴了,那就危险了。 走了大概十分钟,眼前的路变得宽阔起来,由原来的泥路也变成了青砖路,放眼望去,白色建筑物就在不远处。 初弥看着那掉漆的“十”字,心道这是医院无疑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根本就没人~亲爱的,我们到底来这干嘛?” “甜心,你再忍忍,等过了这个游戏我再补偿你。” “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 男人的声音在看到前面的两人后戛然而止:“哟,这里居然还有人?” 女人扯着那男人的手臂:“人呢?在哪里?” 初弥没说话,默默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对情侣。 男人看起来三十上下的样子,染着一头黄毛,模样看起来算是有点小帅,脸上的一道刀疤给他添了几分戾气,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颇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 至于他旁边的女人,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女人脸上化着浓妆,嘴唇的红色和脸上的粉饼颜色显出极大的色差,她身上只穿了一条吊带的黑色包臀裙,脚下是一双高跟鞋。 初弥默默心惊着这女人到底是怎么穿着一双高跟鞋走上来的,不过下一秒,她就不惊讶了。 黄毛男人:“你们也是玩家吧,我们在这里待了半个多小时了,可算等到有人来了。” 御知的口罩还没摘下,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和沙哑:“你们一开始就在这里了?” 女人一听他的声音,先是愣了愣,然后两眼微微放光:“是啊是啊,我叫吴媚,小哥哥叫我媚娘就好了,不知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懒懒地把插在裤兜里左手伸了出来,然后一把揽住了身后少女的肩膀,容貌精致的少女被迫暴露出来。 “不如你问问她。” 名叫吴媚的女人和黄毛男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少女一直站在御知的身后,身材娇小再加上夜色将至,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吴媚看着那犹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少女,心里酸了一下,但还心存侥幸,“这位是小哥哥的妹妹吗?长得真好看。” “妹妹?”简短的两个字在少年舌尖缱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女人,然后摸了摸少女柔软的脑袋:“不,这可是我的女朋友。” 收到女人嫉妒的眼神,初弥倒也没有什么要宣誓主权的意思。 她在打量着黄毛男人,然后意外地发现黄毛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女人做什么,甚至还主动离女人远了几步。 黄毛男人似乎察觉了少女的视线,望了过来。 他摩挲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声音轻佻:“怎么,小姑娘这是看上我了?” 初弥抿抿嘴唇,刚想开口,系统突然出声了。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阳光疗养院”副本。 任务一:活过五天 任务二:收集五张花色相同的卡牌,提示,卡牌散落在医院的各个角落,不同的卡牌会有不同的效果哦。] 原本紧锁地医院的铁门“嘭”得一声打开,初弥率先走了进去,御知紧跟其后。 女人不想最后一个走,也赶紧跟了上去。 至于那个黄毛男人,则走在了最后。 少年帮少女提着袋子,动作随意而悠闲,忽然,他漫不经心地回头,扫了黄毛男人一眼。 两人的视线撞上,少年凤眸微眯,染上了几分危险的光,黄毛男人微微一笑,似乎一点也没收到影响的样子。 少年轻嗔一声,垂眸敛下眸底的暗色,跟上了少女的步伐。 黄毛男人虽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内心却还是有些震惊的。 尽管他作为一名雇佣兵,浸淫了战场十多年,但那样阴戾的眼神,还是极少见的。 不过他也没有打消对那个瓷娃娃一样的少女的兴趣。那么漂亮的东西,该收藏起来好好玩赏才对。 虽然说是医院,但这里明显是已经废弃了。 初弥摸了摸前台的桌子,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她翻了翻桌子上的病历本,几乎全都是空白的。其中有一本上写了日期:33年7月5号 “这里什么都没有嘛~” 女人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脚踝。 穿着高跟鞋站了半个多小时,她也有些累了,不过为了保持美丽,她是不可能抛弃高跟鞋的。 初弥把病历本放下,眼角余光突然和身后的少年撞上,少年挑眉,示意她往右看。 他们的右手边是一条长廊,而长廊的地板上,很明显的有两个脚印。 而那脚印比常人的大概大了四五倍——这不是人的脚印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掺杂着女生惊慌的声音。 “嘁嘁嘁——” 怪异的声响从走廊传来,初弥一把拉起少年的手:“快跑!” 两人朝另一边的走廊跑去,黄毛男人跟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等等我啊!” 吴媚连忙光着脚跟上去,无奈地板太滑,又因为她动作太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朗哥救我!” 黄毛男人直接忽略了女人的话,脚步也没停一下,女人就这样被抛弃了。 阳光疗养院(2) 空气与衣袂摩擦滑动,少女瓷白冰凉的手指紧紧握着少年的手腕,两人拐进一间内科室,门猛的被关上了。 黄朗看着那门脚步一顿,“啧啧”两声,快步躲进了另一间房间里。 少女紧紧挨在墙上喘着气,因为激烈奔跑,原本苍白的双颊泛起一抹红晕。 御知在桌子上找到了矿泉水,看了眼日期,还有三个多月过期。 他拧开瓶盖,本来想把把水递给了少女的,但当看到她正在小口喘气平缓呼吸,伸出去的手顺势一转,变成了喂的姿势。 “先喝一小口。” 初弥听话地抿了一口水,喉咙的干燥缓解了一下。 “谢谢。” 空气一时安静,御知把矿泉水瓶放到少女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开始翻这间房间里的东西。 他在抽屉里找到了两本病历,另外还在角落的垃圾桶里翻出了一份报纸。 柜子里是一些空着的本子和几件白大褂。 电脑落了灰,插头处已经被切断了。切口很整齐,看得出来是用某种刀具切断的,而非意外损坏。 他大概把报纸看了一遍,然后把报纸递给了少女,接着看病例。 初弥已经缓过来了,她接过报纸,首先看了眼日期和大标题。 34年2月16号 《阳光疗养院,患者的天堂!》 内容主要写的是几位癌症晚期患者被治愈的经过。 报纸大肆赞扬了阳光医院高超的医疗技术,还有呼吁一些绝症患者去阳光医院就医。 报纸背后有一张黑白的照片。 穿着病服的病人们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身后是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五位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被治愈的患者的笑容,让初弥感受到的不是被治愈的快乐,而是怪异和勉强。 少女把报纸看完后,御知顺势把病历也递给了她。 这次的病历上倒是写了患者的姓名,另外其中一本病例本上还夹了药单,双氢可待因、盐酸羟考酮缓释剂……上面开的药是各类止痛药,并没有什么异常。 “噔噔噔——”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楚医生,于医生,你们在里面吗?” 女人的声音柔柔的,但敲门声却是一声比一声重。 “楚医生?于医生?” “先穿上。” 御知从柜子里翻出了两件白大褂,把其中一件递给了少女。 初弥接过白大褂穿上,上面的工作铭牌上写的是楚医生。 白大褂穿在初弥身上有点长,不过穿在御知身上却是正合适。 如玉少年般的少年穿上白大褂后显得身材更加修长,挺拔如竹。 他气质矜贵禁欲,姿态优雅随意,平光眼镜后,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慵懒闲适,颇有点斯文败类之感。 初弥打量了他几眼收回了视线,漂亮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初弥:莫名觉得自己交这样的男朋友还是有可能的。 欣赏完美色,初弥收回了视线,她正想去开门,却被御知按住了肩膀。 肩膀上的手不算重,但存在感十足。 “等一下。”少年的声音懒洋洋,他松开少女的肩膀,然后把她把略翻开的衣领压了下去:“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长腿往前一迈,正好挡在少女的身前,然后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 “可算是找到你了,于医生。” 她激动的语气和面无表情的脸组合起来,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像是扭动发条后播放录音的人偶。 御知微微勾唇,语气平缓,似是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怎么了?” “于医生,0355号病人发病了,你还是快点去看看吧!”女人继续用激动慌张的语气说道,时不时地她把头往少年身后探去。 “哎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惊喜道:“楚医生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太好了。” 少女走了出来,双手自然地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把露出的报纸压了下去,她神色淡定自若,语气平静:“你快带我们去看看吧。” 既然是角色扮演,那躲避肯定是没用的,还不如正面出击。 “你们快跟我来。” 护士女往右边拐去,初弥和御知对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一路上,三人还遇到了其他的医生护士,不过那些医生护士全都是面无表情,语气平平,就像是被上好发条的活死人。 唯一和活死人的区别就是,他们的走路的动作很正常,甚至比正常人还要矫健几分。 “于医生,楚医生,你们进去吧。” 御知率先推开了病房的门,初弥刚想走进去,就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护士女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充满恶意的笑容。 初弥猛然抓住了护士女的手,然后隔着一层手套,摸到了僵硬的手骨。 她微微心惊,这个护士女的手,只有手骨,没有肉。 护士女的笑容僵硬了几分,然后迅速垮了下来:“怎么了,楚医生。” 初弥看了眼她胸前的铭牌,道:“里面可能人手不够,王护士也一起进去吧。” 御知眉毛一挑,刚想迈进去的脚步一顿,把推开了门缝的门推到三分之二,然后初弥趁护士女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把护士女推了进去。 门“嘭”得一声被锁上了。 两人的动作流畅,从开门到关门时间不到五秒,配合的十分默契。 大概十秒过后,里面传来了护士女撕心裂肺的哀鸣声,其中还掺杂了某种骨头被掰断的断裂声,两分钟之后,病房又恢复了平静。 初弥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平缓,没有一丁点的惊慌和恐惧。 她知道,这并不正常。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的反应,不会是这样的。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刚解决了一个护士女,却又来了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或者该说是男人。 初弥盯着男人脸上的胡渣,看起来不像是贴上去的,但是他的肚子却像是充满了气的皮球,看样子和将要临产的女人差不多。 “医生!医生!终于找到你了,我刚刚感觉肚子疼了一下,我是不是要生了!” 男人的表情十分着急,和语气无异,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放在肚子上,光着脚走了过来。 初弥注意到他的脚指甲和手指甲很长,尖端锋锐,有点像某种两栖动物的爪子。 就在男人快要抓到少女的手时,少年把少女微微拉到了旁边,然后对男人说道:“你先回病房躺好,医生随后就到。” 男人似是有些不甘心,御知又加了一句:“难道你想你的孩子出事吗?” 听到这句话,男人只好诺诺地点点头,回到了病房里。 就在他扭开房门把手的那一刻,初弥清晰地听到了房门把手被捏碎的声音。 她摸了摸自己手,虽说自己本来就打算躲开男人的手,但这时候心里还是涌起了一丝感激。 初弥:“感觉这是个逃生的游戏。趁现在还没有什么危险先去大厅吧,找找有没有地图。” “嗯。”少年淡淡回答。 两人下了一楼,也就是刚开始进来的地方。 原本布满灰尘的地板添了一滩血,血迹绵延到走廊的尽头,呈拖拽形。 初弥蹲了下来,拿起一只笔沾了沾血,血还没有完全干:“血迹时长不超过2个小时,应该是那个女人的。” 御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接过少女手中的笔,动作漫不经心地转了转,目光却紧紧盯着走廊尽头,那里有一个影子,影子的面积越来越大。 “有人来了。”他轻声提醒。 阳光疗养院(3) “你们两个这是……成了医生?” 黄朗从拐角走了出来,他身后的衣服染着血迹,脸也被划伤了,左臂用绷带包扎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战斗。 “小公主,你被保护的不错嘛。” 黄朗先是看了一眼少年,然后把目光放到了少年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少女身上,语气戏谑。 白大褂穿在少女身上,并不是很合身,却显得她更娇小了几分,看起来精致玲珑得很,更像瓷娃娃了。 听到黄朗的话,初弥歪了歪脑袋,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清泠而纯然:“小公主?” 三个字在少女嘴里缱绻,清糯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淡淡扫了黄朗一眼,像是打量一样不重要的东西,然后收回了视线,动作自然地拉起少年的衣袖,朝走廊尽头走去,地图就在那里。 黄朗一愣,他第一次听她开口,没想到声音这么特别。 那毫不在意的眼神,更是让他心里泛起一阵被电到了的酥麻感。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只精致乖巧的小白兔,到现在看来,她的爪子却是锋利得很。 他不得不承认,他被撩到了,尽管对方并没有撩的意思。 黄朗咂咂嘴,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也不管那口袋上的斑斑血迹,然后跟了上去。 初弥看着墙上的地图,皱了皱眉。 这地图上有着大小不一定污垢,有些字迹已经不清楚了。 不过她也只是顿了一秒,大概记了记路线后,她毫不犹豫地上手,把地图给撕了下来,动作流畅利落。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初弥自然不会再停留,她随手把地图递给少年,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少年会拒绝。 御知接住,倒也不急着看,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刚刚看过了地图的少女,他垂下脑袋,凤眸浓黑如墨,视线与少女放平,语气温和:“接下来的路线,你决定就好。” 初弥也不推辞,她松开少年的衣袖,然后拉住了少年的手,掌心和掌心接触,两人的体温十分清晰。 “仓库在二楼,我们先去仓库。” 仓库离一楼大厅并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仓库的入口。 按理来说像医院这种地方的仓库都是用来储存药物的,看守应该很严的才对。 可眼前的仓库,门口半开,锁头已经生了锈,电子锁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就知道里面装的不会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了。 初弥推开了门,瓷白的指腹落了一层灰,她捻了捻,灰很厚,仓库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进入仓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用透明胶带包裹的纸箱,再走进去,是几箱开过的一次性针管。 御知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割开了纸箱。 他开了十几个箱子,里面都是普通的消毒水和医用绷带,并没有发现其他种类的医疗物资。 初弥翻看了那些消毒水的日期,日期都是在同一个年份,月份也接近。 因为她并不知道现在的日期是多少,所以并不确定这些消毒水有没有过期。 正当她准备把消毒水放回去时,少年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我在车上问过司机了,按照这里的时间算,现在是39年7月,你按照这个时间算算有没有过期,没过期的就带上几瓶吧,总有会用到的时候。” 初弥再次确认了消毒水的日期,生产日期37年11月20日,保质期是两年时间,还没有变质。 大概又开了十几个箱子,御知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他扭开一瓶用透明塑料瓶装着的液体,闻了闻,脑子对应地冒出一个名词:布比卡因,俗称麻醉剂。 虽然他失忆了,但是潜意识里对这类药品那么熟悉,这也就意味着他以前接触过多次这类药品。 难道他以前真的从事医疗工作? 初弥扭开了其他的白色塑料瓶,里面装的是白色粒状药物。 她碾碎一颗,然后放到鼻间轻嗅,吸入微量的药物。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药物的味道让她感到十分的熟悉,同时,她的脑子里也浮现出一个词:镇定剂 两人大概又翻了十来分钟,又翻到了几箱止血药,最终停了下来。 “这里几乎没有治病的药物。”少女首先开口。 “甚至连普通的治疗癌症的药物也没有。”少年补充道。 这不正常。 两人都知道对方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一个对外号称能治疗“一切”疾病甚至连癌症晚期的病人也能治愈的医院,仓库小不说,居然只有绷带、消毒水、止血药等药物,麻醉剂和镇定剂的量却又十分的多,这个医院连一个普通的诊所都比不上。 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两人拿了部分用的上的药品离开了仓库。 初弥:“距离这里一百米处是妇科,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离开后,黄朗从暗处走了出来,然后吊儿郎当地走进了仓库。 * 医院的走廊十分安静,两人的脚步声显得十分清晰,走到妇科的手术间前,初弥停了下来。 两人的动作放的很轻,把耳朵贴在了手术间外,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生物”似是隔着一扇门正在朝他们走来,不对,它的脚步不像是走,听声音,更像是某种四脚生物在爬行。 正当两人想要再仔细听清楚里面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楚医生,于医生,原来你们在这里!快快快,我的小宝贝就要出来了。” 挺着大肚子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的身后,激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诡异。 初弥暗暗心惊,以她的敏感程度,居然对这个男人的靠近毫无察觉,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二位,能为我接生了吗?” 男人抚摸着自己肚子,动作温柔地让人起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当然可以。”初弥让开了一条路,男人踮着脚走了进去。 御知拉住了少女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初弥在手术间里并没有发现那个四脚爬行的生物,但从地上一道红黄混合的粘稠液体可以猜测,那个生物还没有走远,还在这个手术室里。 或许,它正待在某个角落,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御知拉开手术台上的毯子,然后看到了一摊红黑色的血迹。 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某种古怪的腥臭,令人十分恶心。 御知却是面不改色地把毯子放在了一边,然后打开了手术台上的灯。 他隔着一层口罩对男人淡淡开口:“你先躺上去吧。” 初弥同样戴上了口罩,她在角落里找到了几把血迹干了的没有清洗过的手术刀,还有半瓶麻醉剂。 男人听话地躺在了手术台上,因为他的体重和力气,手术台摇了摇,发出“吱吱”的声音。 初弥看着那生锈了的支架,有点担心会不会“手术”做到一半,这手术台就塌了。 御知在旁边动作“熟练”地把麻醉剂装进了注射器里,然后麻利地给了男人一针。 初弥微微瞪大了眼睛,有点惊讶,他这动作也真够快的。 不过惊讶过后她立刻上前了一步。 只见她手腕一用力,刀刃划破男人鼓胀的肚皮,男人因为浑身被麻醉,所以并没有感到疼痛,不过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在流淌不止。 御知在一边站着,并没有其他动作。他注意到她全程手里的手术刀都没有抖过,显然这也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的事。 “医生!止血呢!止血呢!” 男人刚想要发力坐起来反抗,脖子旁的动脉处就被狠狠地刺穿了。 少年面不改色,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他的外衣上、脸上。 红色的液体与白皙的肌肤相映,显得他妖异无比,犹如鬼魅。 他冷漠地看着男人不甘地闭上了眼,然后抹了把脸,擦去血迹,当面向少女时,他已经恢复了清冷温和的模样。 初弥轻轻咬了咬唇,纤长地睫毛微垂,遮住她眸底的异色,她心里一冷,默默心惊,果然,这少年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好相处。 这变脸的速度……她可做不到。 不过不等她多想,几滴粘稠的液体从天花板滴落,少女的脸上顿时感到一股凉意。 初弥摸了摸脸,指腹间的“血液”中混杂着不明的黄色的粘稠物。 她微微抬头,迎上了一个咧开嘴的笑脸。 那是一团粉红色的东西,它长着类人的四肢,手掌处呈现一种奇怪的形状,没有手指,却能吸附在墙壁上。 而它的脑袋比上身要大得多,看起来十分地不协调,眼睛和鼻子皱成一团,看不清五官。 它的粉色的皮肤呈半透明状,里面的血管清晰可见,就像是紫色的蜈蚣蚂蟥爬满了全身,在它身上蠕动。 “呀呀——”它张开了没有牙齿的嘴巴,露出一条油滑细长的舌头,舌头尖端开叉,口水垂涎欲滴。 下一秒,那口水直接混合着不明的黄色液体,滴到了少女的手上。 “我去。”初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连忙躲开。 她忍着恶心把这个不明生物又打量了几眼,然后确定这个不明生物应该是没有完全成型的变异婴儿。 “呀呀——” 婴儿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初弥趁机看清楚了它的手脚,和青蛙的蹼,又或者说是和壁虎的脚掌有同曲异工之妙。 但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连忙再次躲开。 这种东西先不说战斗力如何,光是样子就让人恶心得很。 谁知道她才堪堪躲开,就听到背后的少年着急地说道:“快躲开!你身后!” 弯月型的爪子锋利无比,狠狠地抓破了少女的手臂,殷红的鲜血淋漓,衬着那雪白的小臂,如同盛开在雪地里的山茶花,靡艳昳丽。 少女“嘶”地倒吸一口冷气,疼痛分散了她不少的注意力,她忍着痛快速把精力收回来,大脑飞速计算起最佳逃生路线。 她一心二用,余光快速打量起抓伤她的怪物。 这是一个类似于蜥蜴的怪物,可却又长着类人的头。 它浑身布满坚硬的鳞片,唯一的弱点,也就是没有鳞片覆盖的器官,只有眼睛。 而且它足足有两米长,半米高,四肢宽厚,掌蹼有力,黑色的指甲长达十厘米,泛着类似于金属的光泽,锋利尖锐。 蜥蜴人后腿蹬地,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初弥知道,再来这么一下,她就完了。 她握紧手里的手术刀,眸子里坚定无比。 她,只有一次机会。 阳光疗养院(4) 蜥蜴人口水直流,血口张开,往少女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两把手术刀同时刺中了蜥蜴人的眼睛,其中一把直直没入它的脑仁,蜥蜴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倒在了地上。 初弥这才发现,原来少年并没有离开,而那把插入蜥蜴人脑仁的手术刀的主人,正是他。 御知大步迈了过来,扶住了少女的左手,语气不复平常的冷静,反而是有些急迫道:“消毒液呢?” 初弥指指大衣口袋。 少年飞快地将自己的衣袖割撕了下来,分成两份,然后浸泡到消毒液中。 他先用消毒过的布料将少女手臂上的血擦干净,然后用剩下的布料给少女包扎伤口。 他的动作非常娴熟,绷带一层接着一层绕圈,最后打了一个活结。 少女脸色苍白,可全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神情冷静淡定,好像受伤的人不是她一样。 御知擦了擦手,确定包扎好后,松了口气。 虽然伤口很深,但庆幸的是并没有伤到主血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少年刚把少女扶了起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 他的感觉并没有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推开手术室的门,目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她用泛着鱼肚白的眼睛“扫”了四周一眼,然后弯起唇微笑:“原来于医生和楚医生在这里啊。月亮就要来了,两位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吧。” * 医院的走廊在夜里却没有开灯,应急灯泛着惨绿色的光,森然幽冷。 时不时的,紧锁地病房里发出奇怪诡异的呻吟,隔着一层墙壁,初弥看不到病房里的场景。 整座医院被包裹在阴冷幽森的气息中。 女人将两人带到角落里的一间房间前,伸手推开了门:“两位,请进吧。” 透过惨绿色的光,初弥可以清晰地看到门板上脱落的红漆和橘红色的锈迹。 御知按住少女的肩膀,止住她的步子,然后先走了进去。 初弥站在门口,白眼女人也不急着催。 初弥忽视白眼女人赤裸裸的如同要把自己吞进肚子里似的目光,暗中把白眼女人打量了一遍。 白眼女人身上的白大褂显得并不合身,而在她的臀部,衣服很明显地凸起,就像是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 初弥一瞬间联想到了蜥蜴人的尾巴,如果这个女人也是蜥蜴人,那就棘手了。 少女的视线定格在了白眼女人的手套上,然后又扫了一眼女人的脖子。 明明医院里的温度适宜,女人却穿了一件高领毛衣,把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一分钟后,少年走了出来。 他对少女点点头,然后两人走了进去。 “两位,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门“嘭”得关上了。 白眼女人盯着被关上的门,伸出了细长滑腻的舌头,她用舌头舔了舔门把,留下自己的气息,然后哼着歌离开了。 初弥适应了一下房间的光度,勉强看清楚了房间的轮廓。 这里只有一张床,床上只有一铺被子。 角落是一个柜子,被打碎的玻璃落了一地。 而在东北角,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是两本厚度可观的书。 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盏酒精灯,点燃,整个房间充满了橘黄色的光芒。 初弥也由此看清了那两本书的书名: 《人体解剖学*下》 《基因剪切及拼接基础*下》 注意到少女的视线,御知把那两本书拿了过来,然后放到了床上。 床并不大,两个人坐着距离不过二十厘米。 初弥把书放在腿上,然后用左手翻开书页。 目录上有红黑两种字迹,标注了重点和难点,摩挲着书页的软硬程度,很显然的,这本书的主人肯定翻过很多遍了。 初弥看的是《基因剪切》,御知看得是《人体解剖》,两人就着酒精灯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期间少年时不时地探探少女的温度,确保她没有因为伤口感染发热。 看了大概一百多页,初弥合上了书。 这本书上写了大量地笔记,字里行间还透露着书的主人所做实验的结果。 而书的主人所做的实验,就是有关基因编辑的——人体基因编辑 这和那些蜥蜴人的出现对上了,他们都是经过了基因编辑的生物。 虽然有了些头绪,但已经过了一天,他们却连卡牌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不得不让初弥有些心慌。 她习惯于对任何事情都握在手中,运筹帷幄,而不适应未知。 未知代表着恐惧。 掌控欲太强,这是她的弱点。 “你先睡吧,我守夜。”少年的声音自然而笃定,仿佛由他守夜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初弥闭上了眼睛,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因为今天脑子一直处在高速运转状态,精神疲惫,再加上受了重伤,体力透支,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御知继续看书。 火光打在少年精致昳丽的脸上,融化了些许冰冷,让他多了几分温润清和之感。 他翻书的声音十分轻缓,但翻页的速度却是十分的快,几乎是十秒钟就一页。 三个小时后,一本一千五百多页的书被少年翻完了。 少年把书放到床头,一张映着梅花2的卡牌从他衣袖里不经意地滑了出来。 少年不动声色地把卡牌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帮少女整理了一下头发,躺在了少女的旁边。 …… “嚓葛——” “嚓葛——” 诡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初弥猛然睁开了眸子,蓝宝石般的狐狸眼灵动无比,明亮清醒。 初弥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少年,翻身下了床。 她朝声源走近,那是一扇被铁皮钉住了的窗。 褪色的窗帘泛黄,无风自摇,无端诡异。 初弥在距离窗口还有一米远地地方停了下来。 她猛然抬头,最顶端没有被封的地方,玻璃露出一角。 而玻璃背后,是一只圆鼓鼓的绿色眼睛! 那绿显得浑浊无比,像是从臭水沟里打捞出来的水藻团。 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看到少女抬头后,眯成了一条缝。 初弥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她很确定,这只眼睛的主人,在笑。 下一秒,眼睛不见了,可“嚓葛”声却没停。 少女收回视线,猛然上前拉开了窗帘,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显露出来。 人头已经被啃咬得七七八八了,空洞的眼眶流出红白相间的脑浆。 突然,一条黑蛇从眼眶里探出头来,少女迅速往后躲,下一秒,蛇的七寸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 赛缪尔朝她意味不明地温软一笑。 初弥不禁侧身退后一步,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他什么时候在她身后的,她居然不知道。 不,不对。 不管她对他放不放心,有没有设防,假如她在他搜索过一遍房间后,没有信任他,选择再搜索一遍,她肯定会察觉到房间的不对劲。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他对她有所隐瞒,甚至是欺骗。 终归,怀疑的种子是种下了。 少女垂下了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眸底的郁色,不过一瞬间,她又抬起了眸,眸底只剩一片清明灵透。 不管如何,现在都不是质问的时候。 她还需要他。 阳光疗养院(5) 蛇被少年简单处理了一下。 毒蛇的毒一般都藏在蛇头的毒腺和毒牙中,蛇身本身是没有毒的,可以放心食用,不过要彻底烤熟杀死里面的寄生虫。 少年把处理好的蛇固定住,放在酒精灯上烤,他时不时地翻动蛇肉,十来分钟后,肉香弥漫。 确定蛇肉彻底烤熟后,赛缪尔把蛇肉分成了两份,然后开始了投喂工作。 初弥也不矫情,就趁着他的手吃了起来。 一个投喂一个吃,忽略底下的暗潮汹涌,气氛一时也算温馨和谐。 蛇肉的味道并不怎么样,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补充能量,所以少女很快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谢谢。”少女眉眼带笑,唇角弯弯,露出浅浅的梨涡,那笑宛若盛放的百合,温软而烂漫。 不管如何,她总归是要谢谢他的。 赛缪尔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瞳孔微深,他刚想说什么,“啊——”,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咣当——”门被外面的不明生物猛烈地撞了一下。 “开门!里面有人吗!开——”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外面重归安静,只留下牙齿撕开肉块、摩擦骨骼的“索索”声。 在不明生物的进食声里,赛缪尔脸色不改地擦干净了自己手,然后捧起少女的瓷白的玉指,一根一根地擦了起来。 初弥的手缩了一下,却被他紧紧握住,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缱绻柔和:“姐姐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比较好。” 初弥怔了一下,“姐姐”?这是什么称呼? 她最后没有挣扎,对少年的动作选择了放任。 她的心泛起了一丝奇怪的不舒服,她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少年,心里没有安宁和闲适,有的只是一种无从所适的茫然无措,而在茫然中,一股诡异的恐惧感蔓延。 她看到的不是温和细致,而是冷漠薄凉。 他动作轻和的像对待一样精致脆弱的艺术品,可在那“咔擦”不断的进食声衬托下,却少了几分人气。 他那种对除自己以外的人的漠不关心,毫不在意,才是让她最不安的。 他不在乎他人的生或死,或许,他连他自己都不在乎。 他骨子里的冷,凉意渗人。也对,无情到了极点的人,又怎么会有同理心呢?更别提喜欢了。 他和她很像,却又比她更无情。 但若真要在道德上论个高低,或许她还比不上他。 她比他更卑劣。 她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好比现在她在利用他们两个之间或许并不存在的关系一样。 而他,根本就不屑于利用。 门外的声音渐止,少年放开了少女的手,两人相对无言。 “还睡吗?”赛缪尔打破了沉默,声音温和如风。 “不了,与其坐以待毙,我更喜欢率先出击。”少女清冷的声音里满是坚定。 * 解决一只蜥蜴人后,黄朗累的瘫倒在了地上。 被撕裂的右肩被方块k散发的白光治愈,体力也逐渐恢复了。 他站了起来,突然目光一凝,把手边的铁架往身后掷去。 铁架与墙壁碰撞“哐当”一声响。 “别那么不友善嘛。” 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从墙后走了出来。 她撩了撩松卷的红棕色长发,一双桃花眼盛满意味不明的笑意,声音千回百转,媚意十足。 黄朗打量了风衣女人几眼,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女人的胸前,声音吊儿郎当道:“身材不错。” 女人也不在乎他的不正经,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合作吗?” 黄朗收回自己的视线,思索了几秒,笑道:“美女的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 “珊娜。” “黄朗。” * 初弥和御知出门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些原本关着的病房,全被打开了。 初弥就近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其他的病房也是如此,病人们,全都消失了。 “我们……” 少女猛然停下脚步,身后的呼吸喘息极重,带着某种铁锈味的湿气,让少女雪白的后颈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眼前突然浮起层层白雾,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可见度就降低到了三米以内。 他,不见了。 他们,走散了。 初弥尽量贴着墙走,避免陷入前后左右夹击的惨状。 医院的墙壁贴了一层瓷砖,冰冷中泛着渗人的湿意。 突然,少女停下了动作,入手的触感宛若针扎,让她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她确定,她摸到了某种动物的刚毛。 “真是个水嫩的小姑娘。” 入耳是一个老头的声音。 老头直接用手摸了摸少女的手,似乎对少女的肉质感到十分满意。 “嘶”,尖锐的刚毛十分粗糙,直接划破了少女的手掌。 本来光线就暗,再加上白雾,初弥只能勉强确定方向,却看不清眼前的“老头”长什么样。 但依他这一身像野猪般的刚毛来看,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类就是了。 初弥试探地退后了一步,发现老头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在白雾中,被干扰到的并不只是玩家,还有npc。 她把左手放到身后,握紧了手术刀,右手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淡黄色的液体。 这是她在手术室无意间捡到的硫酸溶液,虽然有些变质了,但腐蚀效果还是不错的。 “小姑娘,你是喜欢被一口吃掉,还是一口一口地吃掉。老头子人老了,牙不太好,希望你能多多担待些……” 初弥尽量忽略老头身上散发的臭鼬味道,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声音上,努力辨别出他声音的来源,也就是他的头在哪里。 食指和拇指悄悄拧开了瓶盖,硫酸特有的酸味被臭味遮掩住了,老头并没有察觉。 少女握着手术刀的手愈紧,她,只有一次进攻的机会。 “要不,就从最嫩的地方开始吃……” 老头的两只爪子握住了少女的肩膀,低下头,准备开始进食。 肩膀传来尖锐的痛意,就是这时! “啊——”,老头发出一声惨叫,少女紧接着左手手腕发力,狠狠地刺进了老头的鼻子里。 确定老头的脖子没有刚毛后,下一秒,瓶子里最后的硫酸也发挥了作用,精确地泼到了老头的脖子上,然后是生锈的手术刀。 老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戾,他脖子的主动脉被割破了,腥臭的血液喷涌而出。 但初弥并不放心,她趁老头还没恢复,又迅速补了几刀。 刀刀都用尽了力气,直至老头的脸和脖子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肉末纷飞她才停下了动作。 老头终于不甘心地闭上了眼,少女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手术刀却是一刻也不敢放下。 她闭着眼,平缓呼吸。 五分钟后,她睁开了眼睛,冰蓝的狐狸眼微闪,沉淀的颜色让人看不清。 她盯着掌心的卡牌红桃2,嘴角弯了弯,勾起一个讽刺而薄凉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呐。 那只在手术室被杀死的蜥蜴人,应该也有这么一张卡牌。 只不过,被他先捡了。而他,并没有告诉她。 那张卡牌,应该有隐匿气息的功能,所以她才会有一种她对他没有丝毫防范之心的错觉。 红桃2有夜视和去雾的功能,少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清晰。 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把红桃2放进了裤带里,然后继续往前走。 * 另一边,刚刚解决了两个蜥蜴人的少年一身狼狈,原本洁白的白大褂染上斑驳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蜥蜴人的。 他不在意地抹了把脸,将脸上的血迹抹干净,虽然受了伤,可他眸里却是狂热和兴奋。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捡起了地上的两张卡牌,随手把卡牌放进口袋。 他简略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后拿起了手术刀,对蜥蜴人的尸体做了一个简单的解剖手术。 他的指骨修长有力,切割的动作流畅自如,很快的,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蜥蜴人就被解剖成了几大块。 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少年也不怕脏,直接用手把蜥蜴人的心脏掏了出来。 幽冷的惨绿色灯光下,心脏的轮廓清晰无比。 “人类和科莫多巨蜥的结合体吗?” 赛缪尔观察完后,随手把心脏扔到一边,然后擦了擦手,捡起手术刀离开。 而被留在原地的,是一块一块被肢解的蜥蜴肉块。 赛缪尔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走之后,原本被分割的肉块蠕动了起来,然后彼此黏合,成了一个四不像的巨大肉球。 肉球伸出萎缩的爪子,后腿蹬地,借助反冲力滚动起来,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因为卡牌的原因,初弥的视觉在黑暗和白雾中变得格外清晰。 走到拐角,她停下了脚步。 二十米远处,是十多只两米多长的蜥蜴人。 蜥蜴人看不见她,不代表听不到她的声音,闻不到她的气味,就算她想尽快收集卡牌,如今也只能先躲起来。 她可以勉强地一打一,但一打多绝对是在找死。 少女看着左右手两边的门,顿了一下,然后选择了左边。 这是间标准病房,地板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天花板上垂落几根蜘蛛丝,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初弥原本只是想找个地方坐,没想到一拉开了床上的被子,一具完整的骷髅就映入了眼帘。 骷髅上没有一丝腐肉,十分干净,明显已经被风化很长时间了。 初弥摸了摸骷髅的盆骨,是个女孩子。 至于死者的具体年龄,她不是专业人员,看不出来。 不过从骨骼的大小和发育情况来看,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个未成年。 门外蜥蜴人的脚步声磨牙声越来越清晰,初弥小心地探出头观察了一下,而眼前的画面让她暗暗心惊。 门外的蜥蜴人似是被安排好了一样,每到一个病房,都有两到三只走进去,其他的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下一个病房,又分出几只。 很明显,这些蜥蜴人不是能自主思考,就是被人控制住了。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对她十分不利。 少女皱了皱眉,环视一圈,最终躲到了床底。 “嘭铛”一声响,门被蜥蜴人撞开了。 初弥小心地缩到角落里,放轻了呼吸。 蜥蜴人越来越近,似乎跳到了床架上,床架摇晃了好一下才停下来。 初弥有些担忧床架的牢固程度。 “咔擦——” 听着声音,初弥猜测骷髅骨架应该是被蜥蜴人踩碎了。 好在蜥蜴人很快就跳了下来,透过地板和床单的一条缝隙,初弥可以清晰地看到蜥蜴人往角落的柜子走去了。 但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另一只蜥蜴人就朝她走来,蜥蜴人一口咬住床单,脆弱的床单“嘶”一声就裂开了。 蜥蜴人长长的舌头伸进了床底,在黑暗中,初弥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舌头上的倒刺。 蜥蜴人似乎没什么发现,又把舌头伸了回去。 突然的,第三只蜥蜴人出现了,它一口咬上了床,床架“嘭”得一声塌成了两半。 初弥躲在塌成直角三角形的床底下,不得不把头埋在胸前。 几只蜥蜴人没什么发现,相继离开,初弥松了口气。 要是她真的对上这几只蜥蜴人,肯定是毫无胜算。 等四周恢复安静后,她轻轻移动手脚,想把床架抬起来。 但这一摸,却让她发现了某些东西。 虽然木床板有些粗糙,可她的向来敏感,指腹传来的触感,很明显不对劲。 但因为床板和地面的缝隙太小,床板又比较厚,搬不动,她只能用触觉来感受一下木板的凹痕。 很快,那些小凹槽就在初弥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 。 . . . 。 。. . . . 。 。. . 。 . 。 . . 。. . . 不是字母,也不是汉字也不是音符…… 这是……盲文!少女突然想道。 而盲文对应的字母是rtsy。 但是,这几个字母又是什么意思呢? 从床底爬出来后,初弥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个房间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而当她走出病房时,她才发现白雾已经散了。 透过窗户,一轮红日渐渐升起,副本里的时间似乎要快上一些,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思及,虽然安全地度过了第一天,但初弥却丝毫没有觉得高兴。 她手上只有一张卡牌,而游戏通关需要五张花色一样的卡牌。 也就是说,就算她运气爆棚,也需要再找到五张卡牌。 而她如果运气不好,很可能就算找到二十张卡牌,也凑不齐五张一样的花色来。 她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游戏的难度究竟会不会增大,她还不确定。 少女清透的蓝眸蒙上几分凝重,今天,她必须主动出击。 既然二楼已经逛过了,那么今天,就去三楼吧。 初弥按照记忆中的地图大概确定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方位,然后往楼梯口走。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跑!快跑!” “姐,你快跑啊!别管我!” 紧接着是野兽的嘶鸣。 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初弥只能选另外一条路。 右拐是电梯,此时的电梯正在运作中,初弥分出注意力看了一眼,电梯从四楼下到了二楼。 电梯上的数字从红色变成绿色,电梯门,打开了。 两只站立着的蜥蜴人映入初弥的眼帘。 少女瞳孔微缩,昨天的蜥蜴人只能爬,而今天的蜥蜴人,居然可以站立直行。 是特例,还是游戏的难度升级了? 不对,如果那个穿着护士服的高领毛衣女人也是蜥蜴人的话,说明能站立的蜥蜴人并不是特例。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趁升级了的蜥蜴人还没发现,迅速逃跑。 她敢肯定,一旦对上这两个蜥蜴人,只有死路一条。 跑了大概五分钟,少女累的大口喘着气。 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一般,再加上昨晚没睡好,杀死刚毛老头消耗了不少体力,早上又没吃什么东西补充能量,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快要被掏空了。 但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停下来。 少女躲在墙后面缓了一下呼吸,突然,一只手纤长的手突然了她的手腕。 初弥刚想还手自卫,但下一秒,她就被少年拉进了怀里,如兰似莲的清冷香气扑面而来。 少女的动作一顿,少年轻悠悠地说了一句“抱歉”,下一秒,墙面翻转,两人同时消失了踪影。 而五秒之后,两只蜥蜴人走了过来,它们在墙前停了一下,用鼻子嗅了嗅,又舔了舔墙面,似乎发现了什么。 两只蜥蜴人在墙外徘徊了几分钟才离开。 而墙内,则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墙内的空间虽然不算大,但也有2立方米,所以御知在进入墙内后,就放开了少女。 “谢谢。”少女声音清糯动听。 “不用。”少年声音清冷随意。 四个字的交流过后,两人都没再开口。 因为站着比较费力气,初弥坐了下来。 她淡漠地想道:没有责怪是因为没有责怪的理由,没有询问是因为没有询问的立场,而没有关心,是因为……没有关心的必要。 不到一晚上的时间,两人就变得疏离起来。 少女的鬈发因为剧烈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率发丝从发圈里脱落出来,跳到了她的额前,平添几分可爱。 而她此时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御知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清冷如玉的少年蹲了下来,长长的风衣衣摆扫在地上。 少年抬起手,帮少女把头发撩到了耳后。他看着少女被划破的脸蛋,然后拿出了几瓶种类不同的药水,用棉签小心地帮少女清理伤口。 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对不起。” “他”毕竟不是他,对她当然也没这么放在心上,一旦发现什么喜欢感兴趣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看来要逐渐减少“他”出来的时间了。 初弥再次听到他的道歉,内心却是泛起丝丝疑惑。 为什么要道歉呢?她想道。 明明没有必要不是吗? 两人都存有怀疑的男女朋友关系,根本就构不成责任不是吗。 就算是真的男女朋友,夫妻,在这种情况下,也不需要对彼此负责的。 就像她,在生死面前,是绝对不会对他负责的。 御知帮少女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处理一遍,然后推开墙走了出去。 “它们应该走了,你要去哪?” 听着少年情绪不明的声音,初弥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淡淡回答:“三楼。” 反正她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那走吧。” 两人似乎又恢复到了前一天的状态中,有什么东西变了,但似乎什么也没有变。 这次他们倒是一路顺畅地走到了楼梯口,路过半个小时前听到尖叫声的地方,初弥的脚步顿了一下。 无他,那里有一具七零八落的尸体。看尸体的头发,应该是个男生。 男生的内脏被啃食得一干二净,一眼望去只看到剩一片翻卷的薄皮,从胸部到裆部,牙齿的印记十分清晰。 不过令初弥在意的不是这个男生的惨状,而是他的嘴唇,居然呈现着青灰色。 很显然,他中毒了。 至于是因为什么而中毒的,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些变异了的蜥蜴人。 “怎么了?” 见少女没跟上来,御知挑眉,回头。 少年姿态闲适,懒懒地依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眉间是肆意而潇洒,他似有些疑惑,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尸体旁边的少女。 初弥用一种十分认真地态度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贵气和傲慢,清冷又疏离。 但却也格外的好看和吸引人。 突然,她忍不住笑了笑,梨涡浅浅,宛若春花般烂漫。 她忽然有点想通了:不,其实她和他并不一样。 他有肆意横行的资本,不必在乎脚下的尸体有没有中毒,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而她没有。 他可以任性的对一个人好,也可以随时将一个人抛下,他随意而潇洒,如何做都取决于自己的心情,而她不行。 她没有可以肆意妄为的资本。 阳光疗养院(6) 黄朗抹了把脸上的血,捡起了地上的卡牌:“三张卡牌,怎么分?” 珊娜挑了其中的一张黑桃k,把其余两张给了黄朗。 黄朗咂咂嘴:“美女你还真是会挑啊,把最好的挑走了,留下两张小虾米给我。” 珊娜毫不在意地卡牌放进自己的内衣里,给了男人一个妩媚的笑,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把小虾米给他?呵。 再加上这两张,他可是收集了三张方块。 要不是在杀怪时他还算老实出力,她也还想继续和他保持合作关系,她可不会这么大方。 黄朗咬着根烟,跟了上去。 因为两人所处的位置也是三楼,于是,两伙人就这么碰上了。 “哎呀,这不是小公主吗?没想到又见面了。” 初弥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眉头微蹙,精致雪白脸上是一片冰冷,没接话。 女人和男人的关注点一样也不一样,珊娜一眼被那修长如竹的少年抓住了眼球。 她来回打量了一番少年,最后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样的极品……还真是让人想睡。” 初弥:“……”虽然没听清啊她中间说了什么,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黄朗:“……”这女人见我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热情,这年头女人都喜欢小白脸类型了吗? 御知冷冷地瞥了女人一眼,就当初弥和黄达都以为他会出手时,他却是轻轻捏住了少女的衣领。 只见那原本气质冷漠的少年顿时变得温软起来,他把头轻轻靠在少女的肩膀上,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不过说是悄悄话,其实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这么侮辱你的男朋友,你不应该有点表示吗?” 初弥被那如兰似麝的味道包裹着,顿时蒙了一下。 少女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瞪大,在那片清透的蓝色中,御知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身影。 他心里莫名有些雀跃,原来在她眼里看到自己,是这种感觉。 这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他漫不经心地想道。 看着两人这亲密的姿势,珊娜倒是想笑了。 她见过女朋友急着表明主权的,也见过男朋友急着宣誓主权的,可还没见过哪个男朋友急着表明自己属于谁的。 虽然这种做法多多少少少了一些男人味,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他更感兴趣了。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她还真想直接下点媚药,让他属于自己呢。 只是,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珊娜又把目光放到了那个精致娇小的女孩子身上。 说是娇小,但珊娜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应该有一米六五以上,这个女孩子不过是因为骨架小,所以看起来娇小而已,窈窕二字更适合才对。 不过,这般如瓷娃娃般精致女孩子她也很少见。 而这个女孩子身上那种清冷出尘的气质,配合着精致脆弱的容貌,也同样的吸引她。 特别是那双眼睛,如此的独一无二,她敢保证,在做的时候一定会美到极致。 察觉到女人不善的目光,御知刚刚升起的愉悦立马被冷水给浇灭了。 上一秒还一脸温软撒着娇的少年,下一秒却是直接挥出了一把匕首,尖锐的匕首破风朝珊娜的门面袭来。 珊娜赶紧躲开,但还是被划破了脸蛋,就连那红棕色的长发也断了1\/3。 珊娜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脸蛋,心里一惊,她倒没想到这少年居然会突然出手,而且攻击的这么精确。 要不是她有速度卡躲得够快,被割断的就不是头发这么简单了。 那么,被划破的就会是她的喉咙。 御知收回了卡牌,初弥看到了上面的图案:黑桃9 在这之前御知一直没当着她的面用过卡牌,就算是躲进墙里面,他也在墙上做了某种开关作为掩饰,可现在…… 他却是大大方方地把卡牌拿了出来。 初弥倒是有些好奇了,他到底会怎么解释,还是……没有解释。 她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事实上她也猜中了,少年的确是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只是把卡牌重新放进了口袋里。 尽管对两个人都非常感兴趣,但珊娜也不想再挑起什么争端,所以她只是把卡牌拿了出来,并没有还手。 看到卡牌从女人的胸前拿了出来,初弥忍不住想到自己放卡牌的位置。 总感觉不太安全呢。少女的思绪有些放飞地想道,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放到那种地方的! 万一被淘汰了,留下一具尸体,还要被人摸尸,那也太惨了。 珊娜没管脸上的伤口,而是把自己的头发全都割了下来,她的动作十分利索,很快,她就从一个妩媚的美人变得英姿飒爽起来。 看到这场“大变活人”,初弥不禁有些吃惊,发型的作用还真是大啊。 两方人马既然合不来,最后自然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走了大概十分钟,初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一路上他们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可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显得奇怪。 她可不相信这个“全息游戏”会对玩家这么友好,否则前面那几个玩家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而且在这里不管是体力的消耗还是伤口处传来的疼痛,都真实得惊人。 “滴答——” “滴答——” 粘稠的液体从天花板滴落到地上。 初弥猛然抬头,将近六米高的天花板上,是三只变异了的蜥蜴人! 御知自然也注意到了异常,他抬手一挥,匕首朝蜥蜴人击去,不过匕首只是划破了蜥蜴人的外皮,并没有给蜥蜴人带来什么伤害。 面对三只变异了的蜥蜴人,两人继续待在一起只会被完全包围,少年推了少女一把:“你先跑。” 初弥也不矫情,她可不想留下来拖后腿或者成为蜥蜴人的午餐,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往右跑,她记得,右边,应该是病房。 不过左边,却是停尸间。 御知被两只蜥蜴人包围住,剩下一只蜥蜴人却是把目标定在了少女身上,朝少女离开的方向爬去。 御知看着那只蜥蜴人,皱了皱眉,不过最终却没选择去拦。 初弥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失误,在蜥蜴人还没有变异的阶段,她就应该主动出击,赚取卡牌,这样才有机会在蜥蜴人变异之后进行反击。 而错过了第一天的玩家,越到后面就越艰难,越赚不到卡牌。 这个游戏的本意,应该是挑选有决策力和敢于主动出击的玩家。 无奈时间已经回不去了,她只能着眼于眼前了。 而她不用猜也能想到,既然蜥蜴人今天可以变得比昨天厉害,那么明天就有可能变得比今天厉害。 如果她今天不能收集到一张有攻击性的卡牌的话,就只能等死了。 要知道,想要通过游戏,可不是躲起来留下一条命这么简单,任务可是需要收集五张同样花色的卡牌。 想清楚自己境况后,少女咬了咬唇。更加坚定了要杀死身后这只蜥蜴人的决心。 既然她的优势是在暗处,那就把这只蜥蜴人引到暗处好了。 她记得,停尸间旁边是一个冰库。 无论冰库还能不能用,总归是一个密封的空间,在密封的空间里,有没有灯光,那就是一个适合她的绝佳的猎杀环境。 少女原本打算朝病房区去的脚步一顿,换了方向。 变异了的蜥蜴人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人有体力透支的时候,蜥蜴人却没有。所以她必须快点快点再快点,趁体力还充足前跑到那里。 大概五分钟后,少女看到了太平间的字样。 当看到眼前的字母门锁后,她的目光一凝,她猛然想起那几个字母,快速输入:rtsy 值得庆幸的是,密码锁成功打开,下一秒,蜥蜴人也跟着爬了进去,门再次关上。 初弥一进去就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冰库居然还在使用中。 透过卡牌,她清晰地看到了四周的景象。 在冰块中,居然冻结着数十只蜥蜴人还有其他形状的人和动物的结合品。 手臂上长着羽毛的鸟人,长着鱼尾巴的鱼人,扁平脸的比目鱼人,背着龟壳的龟人…… 而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身上没有任何损伤,也就是说,它们应该都活着! 只等冰块融化,进行它们的饕餮盛宴。 来不及想太多,初弥快速把腰上的手术刀拿了下来。 而让她有些惊喜的是,蜥蜴人在低温环境下居然变得格外迟钝。 初弥立刻抓住时机,走近蜥蜴人,然后狠狠地把手术刀往蜥蜴人的眼睛刺去。 蜥蜴人最脆弱的地方,除了生殖器外,就是眼睛了。 而她尽管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但还是有些洁癖的,所以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攻击眼睛。 被刺中的蜥蜴人发出一声怒哄,初弥拔出手术刀,又刺向了它的另一只眼睛。 蜥蜴人身上的其他地方她也试着刺了刺,不过和她想的一样,那些鳞片十分坚硬,根本就不可能用手术刀刺穿,普通的刀就更不用说了。 和蜥蜴人大概耗了十多分钟,蜥蜴人终于失去了呼吸,而此时的初弥也冷的不行了,牙齿直打颤。 少女的脸蛋凝上了一层白霜,衬得她更脆弱了几分。 那纤长的睫毛上,结了一片片小小的霜花,美得惊心动魄。 少女咬了咬冷的发紫的嘴唇,捡起地上的卡牌,有些不舍地看了那些被冰冻的怪物们一眼,然后赶紧离开了冰室。 如果她有耐寒能力的话,她就可以慢慢和那些被冻住的怪物们磨了。 不过眼下虽然有些可惜,但也算不错了。 少女看着手中的红桃j默默想道。 射击,也是一项不错的偷袭技能。 而且,也很适合她。 她现在的身体比起正面去与人与怪物肉搏,显然是更适合在暗处攻击。 阳光疗养院(7) 少年解决完两只蜥蜴人后,抬眸望向窗外,太阳微微西斜,已经过了中午。 他捡起两张卡牌,看也没看上面的花色,抬步往前走。 沾了血污的衣摆摇动,隐约看到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的休闲裤里,线条优美流畅。 * 另一边,少女站在窗边,沐浴在阳光下,瓷白的肌肤多了几分温度,清丽的容貌多了几分暖色。 初弥吐出几口寒气,身上的寒霜在阳光下融化,让她多了几分潮气。 体温恢复正常后,她掏出了弓箭,在阳光下慢慢打量起来。 精巧的弓柄上刻着山茶花的纹路,柔韧的金属丝泛着玫瑰金的颜色。 初弥拉开弓,弓满之时,本来空无一物的弓箭上瞬间出现了一支蓝色的箭矢,松手,箭破空而出,最后没入了窗外的树中,消失了。 突然,少女猛然连续拉了三次弓,三支箭矢朝同一个方向射去,那是一只蜥蜴人。 蜥蜴人尾巴一甩,挡住了箭矢的攻击,然后朝少女的方向爬了过来。 它速度不算快,但力量却是十分大。 蜥蜴人的脚蹼和地板摩擦,划出一道道划痕来。 初弥没有慌张,她接二连三地拉动箭矢,蜥蜴人就算有一定的智商和躲避能力,也不能应付这一阵阵箭雨。 很快,它的眼睛就被戳中了,泛着腥臭味的血液流了出来。 蜥蜴人因为受伤动作更加猛烈,像是游戏中的boss被打到只剩一半血后狂化了。 “吼——”蜥蜴人朝初弥的方向扑了过来。 虽然初弥可以趁机躲开,让蜥蜴人撞破玻璃,直接掉到一楼,但她却并没有选择躲避,她选择的是主动出击。 哪怕蜥蜴人和她的距离只剩半米,她也丝毫没有移开脚步。 当蜥蜴人的血盆大口直对着她时,她眸光一凝,就是这个角度,她的机会来了! 少女一跃而起,三支箭矢穿过蜥蜴人张开的嘴巴,刹那间,一支戳中了它的喉咙,剩下两支顺着它的咽喉,没入了它的肚子里。 蜥蜴人因为剧痛而打滚,初弥险些被它的尾巴拍到。 十分钟后,蜥蜴人安静了下来,初弥捡起地上的卡牌——梅花7,卡牌落在掌心,化成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初弥拿着匕首在蜥蜴人的尸体上试了试,居然把蜥蜴人的鳞片划开了一道两厘米深的痕迹。 如果她用尽全力,这把匕首甚至可以划到蜥蜴人鳞片下的皮肉。 初弥默默心惊:这把匕首的锋利程度超出她的想象。 她随手往墙上一划,和她想的一样,墙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一厘米深的痕迹。 这把匕首,很适合近身战斗。 只要让她离敌人半米远,她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让人或者是其他生物一击毙命。 她现在已经拥有三张卡牌了:梅花2,梅花7,红桃j。 看来,她至少还需要收集三张梅花。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少女不禁升起了一丝紧迫感。 明天的怪物还不知道水平如何,她今天,至少要再杀死两只蜥蜴人! 因为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初弥不再停留,朝冷冻室跑去。 既然知道存货在哪里,那就要赶紧下手了。 * 赛缪尔在三楼逛了一圈,期间又遇到了几只怪物,不过也被他给解决了。 不过奇怪的是,有些怪物掉落的不是卡牌,而是食物和水。 比如他手上拿的一袋吐司。 赛缪尔对吃的并不是很在意,他一边叼着吐司片,快速咀嚼补充能量,一边继续扫荡。 当他走到一扇窗前时,停了下来。地上是双目凝固着血痂的蜥蜴人尸体。 尸体表皮完整,几乎没有其他伤,可见攻击蜥蜴人的人选择的是直击要害,没有浪费一点其他的力气。 他饶有兴趣地掏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不过因为手术刀不够锋利,他又掏出了一张卡牌,卡牌幻化成一把锋利的短刀落到他的手掌中。 蜥蜴人很快被肢解成块状,少年挑起喉咙上的肉,挑了挑眉,语气充满了对眼前肉块的兴趣,却又好似是透过眼前的肉块看其他的东西。 “看来是被某种刺状物杀死的,会是她吗?” 收了短刀,少年站了起来,忽然,他回头一笑:“还不出来吗?我亲爱的……女朋友。” 初弥在墙后看着他的笑,晃了晃神。 那笑极具蛊惑的味道,又带着几分危险和不悦,像月光下的缠绕着黑丝的幽莲徐徐绽放,昳丽至极,虽然充满恶意,却还是诱惑着人忍不住靠近。 少女垂了垂眸,一双精致清透的狐狸眼闪过一抹暗光,下一秒,她换上自然的表情,从墙后走了出来。 少年手里还握着沾血的短刀,另一只手倚墙,血迹斑驳的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披在他的身上,姿态慵懒,像是电影里不知道杀了人的魔鬼医生。 看到少女听话地走了出来,赛缪尔脸上的笑顿了顿,那双凤眸微微眯了起来,透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他的目光停在少女身上,似在打量又似在打探。 “你在怕我?”他的语气玩味而危险。 少年走近她,短刀变回卡牌被塞到了口袋里。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只剩半臂之远。 他看着低着头的少女,伸手想抬起她的头,但最后又把手放了下来,改为弯下腰,和她平视。 他看着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眸子,难得地透出几丝疑惑来,语气也放软了很多:“你在怕我?为什么?” 他从记忆里可是知道,她不怕“他”的。 少女猛然抬头,两人的鼻翼几乎碰到了一块,唇齿间的气息撞到一块,清馥和幽香的融合,平添暧昧。 少女的狐狸眼上挑,勾出一股旖旎绮丽的味道。 少女伸开双臂,勾住了少年的后脖颈,脚尖踮了踮。 他看着她朱唇微启,在他耳边吐出了一句话:“我在怕我自己。” 怕我有一天会变得和你一样,也怕,有一天会变得和你手下的尸体一样。 初弥看到他解剖尸体时,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学习。 而当她已经在脑子里第三次想着,如何把刚刚在冷冻室杀死的“生物”解剖时,她才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 她不禁有些自嘲,曾经的光明,早就染上了黑暗的阴影,她还在妄想着什么? 只是,或许还是会有些不甘心吧。 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把最初的自己完全抛弃,她想,她还是做不到。 最后的一点底线,她还是想留着的。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大概,“不为了杀而杀”是她最后的固执了吧。 * 夜幕降临,两人找了一间病房用作暂时休息的地方。 收拾好床铺后,赛缪尔拿出了一瓶酸奶,插好吸管后递了过去。 “怪物掉落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初弥愣了愣,杀死怪物不止会掉卡牌,还会掉食物吗?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根本不可能连续五天不吃不喝,游戏里肯定会有出相应的解决能量来源的方法。 只不过,如果拼尽全力杀死怪物掉落的是食物的话,那收集的难度岂不是会大大增加。 虽然说不补充能量不行,可如果杀死几只怪物最后就得到了几瓶酸奶,那得多憋屈呐。 不过逃亡了一天,她的肚子也早就饿了,初弥也没推辞,接过酸奶喝了起来。 赛缪尔见她没拒绝,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愣住,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情绪,打量着少女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 酸奶的味道说不上多好,但也算不错了。喝完300ml的酸奶后,初弥感觉力量回来了一些。 在冷冻室里她又杀死了三只怪物,本来想多杀几只的,无奈最后弓箭用不了了,而那三张卡牌的作用也很鸡肋。 方块3,作用隐身十秒钟,而且只能用一次。 梅花4,作用是减轻身体所受到的重力,通俗的讲就是她可以比平时跳的高一些。 黑桃8,作用是迷惑敌人三秒钟,只能用三次。 这三张卡牌都属于辅助类型,唯一有点安慰的是她已经收集到三张梅花了。 不过,想到自己离开冰冻室时,冰冻室里的温度似乎有所上升,初弥不禁又担忧起来。 如果冰冻室里的温度持续上升,一下子放出几十只怪物,那他们肯定应付不来。 更何况那些怪物里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她有预感,那些肯定比会蜥蜴人棘手。 忽然,初弥感到眼睑上一阵冰凉。 少年的手指纤长,宛若玉石雕刻而成。 两人的肤色一个偏瓷白,一个偏奶白,叠加在一起也没什么突兀感,反而十分的和谐。 “姐姐快点陪我睡觉,不许再想了。” 初弥面对他略带强迫意味的撒娇,有些不适应,想反抗却又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闭上了眸,乖乖地睡了起来。 夜里气温下降,两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不过或许真正取到暖的只有少女一人,毕竟她的体温比正常人的偏低,虽说不上是冰冷,但肯定也不会是温凉。 幽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打在两人的脸上,勾勒出两人精致的轮廓。 午夜,刚刚还沉睡着的少年瞬间睁开了双眼。 他眸光清明冰冷,直直地望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块毛玻璃,而毛玻璃的后面,是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那双眼睛泛着污浊的绿色,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少女。 少女似感到了什么,睫毛扑闪,似乎要醒了。 赛缪尔连忙换了个角度,低下头,挡住了那充满恶意的视线。 “乖。”他左手抱着少女,轻轻安抚了一下,右手却掏出了一张卡牌,卡牌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毛玻璃后的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愤怒而又不甘心的离开了? 少年抬头看着毛玻璃的方向,月光落入他的眸中,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子。 可他凤眸里的狠戾和恶意,却不比那双污浊眼睛要少,让人触目心惊。 下一瞬,他的目光又重新放到了怀里的少女身上,狠戾尽然褪去。 可他的眸里凝聚的情绪,却比刚才的还要让人骇然。 温柔、缱绻、愉悦、恶意、冰冷、薄凉、摧毁、好奇……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眸里翻滚,最后化作了浓浓的占有。 姐姐,你只能是我的。 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只喜欢“他”,不喜欢我。 毕竟,我们可是同一个人。 阳光疗养院(8) 天还蒙蒙亮,初弥就睁开了眸子。 她动了动受伤的胳膊,伤口已经结痂了,隐约还可以看清楚参差不齐的爪印。 初弥:看来在游戏内,玩家的恢复能力有所增强。 只是……少女看着搭在自己腰上的一双手臂,难得地静默了。 少年的手臂精瘦有力,肌理细腻,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少女微微侧眸,少年精致的侧脸映入眼帘,浓密的睫毛纤长,宛若停栖的蝶翼。 琼鼻之下,是殷红的薄唇,脖颈上凸起的喉结弧度漂亮,奶白色的肌肤一路蔓延,直到没入微开的衣领深处。 少女抬起手指,指腹在少年的锁骨处轻轻按了按,感受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温热的体温。 下一秒,她微怔,湛蓝的狐狸眼里闪过丝丝雾气般的迷茫。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了她的脑袋上,揉了揉,肩窝的几缕鬈发被御知一把抓起,然后轻巧的挽了起来绑成了一条辫子,用有小狐狸卡通图案的发圈绑了起来。 初弥:“……” 他什么时候醒的? * “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还别有洞天。” 黄达一脚踹开了冰室的门,惊讶道。 珊娜看了眼冰室里的六个被冻住的蜥蜴人,直接掏出卡牌:“五五分。” 黄达把手插在裤兜里:“行,到时候爆出什么,就看谁运气好了。” 一天的磨合过后,两人的合作也默契了许多,很快的,一只蜥蜴人就被磨掉了一半的血。 就在珊娜想要对蜥蜴人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候,一把长枪破空而过,直接把蜥蜴人的头割了下来。 珊娜朝长枪飞来的方向打了三发子弹,想要坐享其成的中年男人不得不从墙后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摆摆手笑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黄达看也没看中年男人一眼,直直地往蜥蜴人的尸体走去。 谁知这时,另一双修长的腿却是比他先一步走到了蜥蜴人的尸体旁边。 御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棒棒糖,声音华丽而清冷,语气略带嫌弃道:“糖?” 黄达的脚步一顿,显然也看清了爆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没有上前,而是转身朝门那边望去。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那个精致的瓷娃娃般的少女,就在门后。 黄达和少女冰蓝的眸子相对,直直地撞进了两泓冰冷幽潭里。 黄达怔愣,之前他只注意到她的精致脆弱的相貌和纤瘦的身材,就算她偶尔露出爪子,也只当她是只被人娇养的莺儿。 他一直都以为她是被保护的那方,却没发现,原来她的淡漠和狠戾,并不比那个少年少多少。 她不是什么瓷娃娃,而是有着利爪的鹰。 初弥收回眸光,抬步走到少年的旁边,然后朝另一只被冻在冰里的蜥蜴人发起了攻击。 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还有几个猎物没解决。 最终,五人一人各杀了一只剩下的蜥蜴人,不过只有中年男人杀的那只蜥蜴人爆出了卡牌,其他的都是食物。 中年男人心中暗喜,刚想把卡牌塞进裤子里,伸向卡牌的手就被珊娜一脚踩了下去,用力碾了碾。 “卡!这是我的卡!我杀的怪物!” 珊娜把卡牌捡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的?不,它现在是我的。” 中年男人心里发狠,手里的卡牌瞬间变成了一根长枪,朝珊娜刺去。 …… 初弥捡起地上掉落的一袋饼干,也没管身后的争执,起身离开。 昨天她数过冰室里怪物的数量,现在却少了二十一只。 那些怪物被其他玩家杀死的概率不高,就算是被杀死也应该会留下尸体,可是现在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她敢肯定,那些怪物一定还会再出现,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或者后天。 出了冰室,初弥打算上四楼。 谁知道才走了不到二十米,拐角处就爬来了一群蜥蜴人,初弥冷静的数了数,十二只。 御知挑眉,直接发起了攻击。 但攻击的效果却被削弱了许多,以往可以刺破蜥蜴人鳞片的刀刃,这下却只在蜥蜴人身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划痕。 少年原本轻视的态度变得认真了起来。 蜥蜴人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分成两拨,朝两人飞快地爬了过来。 初弥顿时反应过来,这些蜥蜴人不但防御性增强了,速度也提升了,就连智商,似乎也有所提高。 因为蜥蜴人攻击的方向不同,两人只好分东西两个不同的方向跑。 初弥一边射出箭矢,一边往有障碍物的方向跑,争取拖延时间。 两只蜥蜴人被戳中眼睛,停顿了几秒,然后又继续跟了上去。 终于跑到一个拐角,她瞬间做好决定,躲到了一个房间里。 少女努力撑着身体,平缓呼吸,从门缝中可以看到有两只蜥蜴人已经朝其他方向离开了。 还有四只。 十秒后,又一只蜥蜴人经过。 初弥仔细听着蜥蜴人的脚步声,确认只有一只蜥蜴人后,赶紧出击。 锋利的短刀从门后刺了出来,划破了蜥蜴人的鳞片,初弥不敢停顿,双手握紧刀柄,就往蜥蜴人的下颚刺去。 蜥蜴人的舌头被一刀切了下来,腥臭的鲜血飞溅,少女瓷白的脸蛋瞬间洒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半分钟后,蜥蜴人终于停止了呼吸,少女沾满血迹的手紧紧握着黑桃9,大口呼气。 她来不及停留,耳边又响起了丝丝动静。 又一只蜥蜴人来了! 初弥很清楚她现在体力已经透支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对付一只蜥蜴人了。 如今之计,只有先躲起来,恢复体力。 少女踉跄地推开一扇门,轻轻把门关上,避免发出声音引来另一只蜥蜴人。 她环视四周,最后拉开了衣柜,躲了进去。 在少女关上房门的那一瞬,蜥蜴人爬了过来。 它闻了闻自己同类的尸体,摇了摇头,似有些疑惑猎物到底去哪了,它在四周转了转,最后走到一扇门前,锋利的牙齿一口咬断了门的把手,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门就被它撞开了。 初弥听着门外的声音,眸光凝重,看来她的运气不太好,蜥蜴人并没有离开。 她握紧了刚刚拿到的黑桃9,蓄势待发。 她如今能用的卡牌还有方块3和黑桃8,一张可以迷惑敌人三次,每次时长3秒。 而刚刚得到的这张黑桃9,则是可以冰冻住敌人,不过只有三次使用权,冰冻的时长也只有三分钟。 但如果把所有的卡牌都用在这里的话,后面的两天,还有还没过完的今天,她都会陷入被动状态。 就算他可能帮她,可命,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 人没有了视觉开始依赖听觉,没有了听觉开始依赖触觉,只有没有了自我的人,才会全身心的依赖别人。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另一人的手上的。 当然,如今她也不可能,或者说是不能把所有的卡牌都耗在一只蜥蜴人上,她要为自己留下可靠的底牌。 蜥蜴人很快朝柜子爬来,黑桃9迸发出冰蓝色的光,蜥蜴人瞬间被冰冻住了。 初弥刚想离开柜子,手臂却突然碰到了一截干枯的条状物。回头,是一具灰绿色的干尸。 干尸肢体扭曲,头像是被拗断的一样往后仰,而她的四肢悬挂在柜子中部的铁栏杆上。 干尸的肌肤萎缩,包裹着她干瘦的骨头。 而她原本安置眼球的地方,只剩下两只黑黝黝的眼眶,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初弥顺着干尸眼眶所对的方向望去,柜子的东北角,有一些并不明显的划痕。 那些划痕乍一看并没有什么规律,反而凌乱无比,像是被女人用指甲抓划出来的。 “嘭咚——”,蜥蜴人撞击柜子的声音让初弥收回了注意力。 眼看着柜子外的蜥蜴人就要冲破冰块,初弥赶紧又使用了一次黑桃9。 黑桃9只剩一次使用权了,她要抓紧时间了。 初弥顾不得干尸脏不脏,直接上手把干尸从铁质栏杆上弄了下来,然后拖着干尸走出了柜子。 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初弥明显看出干尸嘴唇凸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少女干脆利落地打开了干尸的嘴巴,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瓶盖。 瓶盖上似乎是从某个饮料瓶上扭下来的,上面斜印着一行保质期: 初弥把数字记住后,直接把瓶盖丢了。 对蜥蜴人最后一次使用黑桃9后,她又进到了柜子里。 她可不相信那些痕迹只是简单的划痕,游戏里任何奇怪的地方都可能是线索。 少女用短刀把整块木板切割下来,然后拿到了阳光下。 在阳光的照射下,木板上的划痕深浅不一,初弥先是整体看,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然后她选择只看较浅的划痕,根据划痕,她看出了几个字:小心她。 而只看深的划痕时,则是一个英语单词:green ereys 看到这个两个单词,初弥瞬间想到了前天晚上看到的那双泛着浑浊绿色的眼睛。 不过眼下她也没时间再想下去了,少女把目光放到了蜥蜴人上,眸光顿时变得狠戾而坚定。 她放下木板,开始又一轮的厮杀。 9分钟的时间,足够她恢复大半体力了。 * 另一边,得到身体掌控权的赛缪尔大概和蜥蜴人周旋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六只蜥蜴人全部击杀。 不过六只蜥蜴人,爆出了卡牌的却只有两只。 赛缪尔先是捡起地上的梅花6和红桃a,然后才是捡起爆出的食物和药品。 他把物品随意装进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背包里,迈开修长笔直的腿,快速离开。 赛缪尔选择往回走,如果说昨天他对少女还处于比较放心的态度的话,现在却有些担心了。 尽管他不是很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她对于他,确实是有些特别的。 从没有谁能在他心里占据什么特殊的位置,就这一点而言,他想把她杀了。 感情是最不可控的东西,他不想被束缚。 但是,就目前而言,他下不了手,也做不到对她放任不管。 所以,她还不能死。 至少现在,她还不能死。 只有等到他对她失去兴趣,他才能放心地让她死去。 如果她现在就死了…… 他可不想对一个死人恋恋不忘。 * 少女吐出一口鲜血,精致的脸蛋上满是血污。 在给蜥蜴人最后一击时,她一时大意不防,被蜥蜴人的尾巴一扫,直接撞到了铁门上。 虽然受了不算轻的伤,她却也十分庆幸。 蜥蜴人的牙齿和爪子都有毒,比起被蜥蜴人咬一口或抓一下,她更宁愿与铁门开个亲密接触。 而且,她也收集到了第四张梅花。 当赛缪尔绕了一大圈找到少女时,不禁愣了愣。 眼前的少女狼狈无比。 原本的白大褂早就被她扔到了一边。 而那张原本洁净瓷白的脸蛋,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污垢,只留下一双湛蓝清透的眸子,还看得出她原来的样子。 她右手臂呈现不规则地扭曲,伤口撕裂,绷带氤氲出缕缕红痕,很明显已经骨折了。 赛缪尔的呼吸不禁一滞,他尽量忍住内心对蜥蜴人翻滚的暴虐和狠戾,动作轻柔地帮少女清理起来。 初弥看着眼前动作仔细小心的少年,原本清冷的眸子不经意间泛起丝丝柔光。 只是那淡淡涟漪,在下一秒,就被她原本的薄凉给压了下去。 或许,在感情方面,不论是对待自己还是他人,初弥本就比他更冷漠,更残酷,也更无情。 他至少选择给自己留下了一丝余地,而她却是把那刚刚长起来的、还经不得任何风雨的嫩芽,给直接抹杀了。 阳光疗养院(9) 因为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繁多,赛缪尔大概花了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少女身上所有的伤口上的灰尘沙砾给清理干净。 清理的全过程,少女一直保持缄默,像是浑身伤痕累累的人不是她一样。 赛缪尔帮她把衣服整理好,指腹顺着她背脊上的骨柱轻轻划落,触感细腻冰凉。 少女背后是一大片瘀伤,青紫色的瘀伤在瓷白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像是青花瓷上的勾勒的花纹。 少年的动作轻柔流畅,丝毫没有给少女冒犯的感觉,期间只停顿了几秒。 “太平间在地下室,要一起去吗?”少女撑着墙借力站了起来,露出淡淡的微笑,梨涡浅浅,宛若雪莲花徐徐绽放。 赛缪尔望向那一汪清透的蓝色,手上的动作一顿,狭长的凤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温软笑意,语气柔和道:“好,都听你的。” 少女先一步离开了房间,赛缪尔只听到她清糯冷淡的声音飘浮在空气中。 “冰室本来有三十多只怪物,形状各异,有二十多只凭空消失了。我在女尸嘴里得到了一个瓶盖,上面写着。另外,布满划痕的木板上写着“小心她”“green ereys”。” 少年的笑容一滞,浅笑凝结成冰。 忽然的,他脸上绽放出更浓的笑意,昳丽无比,宛若千万繁花盛放,朵朵艳丽夺目,摄人心魄。 她还真是不愿意多占一点便宜呢,居然把线索直接告诉他了。 是想用线索和他的帮助作为等价交换吗? 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还真是让人不爽呐。 * 太平间 “哥,我们真要进去啊。”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此时她正拉着青年的手臂,嘟着嘴巴害怕地看着眼前生锈的铁门。 “小媛如果害怕的话,就在这里等哥哥吧。” “不要哥哥,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外面。” 袁媛赶紧握紧了青年的手臂,慌乱地摇了摇头。 袁封叹了口气,虽然对自己妹妹有诸多嫌弃,但她毕竟还是自己的妹妹,照顾她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袁封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带着袁媛一起进了太平间。 太平间里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略低上一些,里面杂物乱放,靠墙的地方放置着许多密码铁箱子。 袁封正打算用暴力打开铁箱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就听到了袁媛的声音。 “哥!你快过来看!这里有两张卡牌!” 袁媛看着漂浮在水里的两张卡牌,心里痒痒地想伸手去拿,可又因为这污水散发的腥臭味,不敢直接伸手。 袁封走了过来,看着漂浮在水面的两张卡牌,眼睛一亮。 不过排污池里的液体污浊腥臭,颜色发黑,他也不敢直接伸手去取。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这水有什么腐蚀性毒性,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起眼的角落里,少年把下巴抵在少女的肩窝上,轻轻摩挲抱怨道:“他们怎么那么久,要不我们直接出手算了。” 初弥在心里略有些无奈,她抬起手,两根手指准确无比地捏住了少年的衣领,轻声道:“你乖一点,再等等。” 袁封找来一根棍子,把棍子伸进了水里,然后又拿了出来,确认棍子没有被腐蚀的痕迹后,他放心了。 袁封本来想用棍子搅动水面,让水把卡牌冲过来的,可这浑浊的黑色液体却是非常粘稠,搅了好久卡牌也没过来。 排污池设计的很大,两张卡牌至少离两人有五米远,所以要想拿到卡牌,他也只能下“水”了。 袁封用棍子试了试“水”的深度,大概一米五左右,不算深。 他脱了鞋,打算走过去把卡牌捡过来。 袁媛当然不会下水,所以她只是鼓励了一下自己的哥哥,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就在一边干等着了。 袁封下了“水”,试着在水里走了几步,刚开始还算顺利,谁知道当他走到池子中央时,脚下却是踩到了什么坚硬的细条状物,跌倒在了浑浊粘稠的液体中。 “小媛!把棍子伸过来,快!” 袁封确定自己遇到麻烦了,这水里,居然有一种软绵绵的不明生物。 此时这些不明生物正在朝他靠近,而他的脚被这些不明生物咬了几口后就动不了了。 袁媛虽然害怕得想要逃跑,但一想到没了哥哥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就鼓起了勇气,捡起棍子递给了袁封。 袁封虽然抓住了棍子,可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裤兜里的卡牌也拿不出来了。 “小媛,把黑桃5递过来!” 袁媛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眼下看来自己的哥哥是坚持不住了,要是自己把卡牌递过去了,万一哥哥死了,那卡牌不是也没有了吗?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收集到两张黑桃的…… “哥哥,我,我先走了……” 袁媛松开铁棍,直接跑开了。 “还真是虚伪无聊的兄妹情。” 少年径直从角落走了出来,温软精致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嘲讽。 初弥跟了上去,看了眼女孩离开的方向,又把目光重新放到被困在污水里的青年身上。 袁封在听到少年的嘲讽的声音时愣了一下,而当看到那个清冷精致的少女时,是彻底怔住了。 眼前的两人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左边的少年气质矜贵慵懒,姿态随意悠闲,右边的少女精致清丽,气质冷清,即使是不算合身甚至是褴褛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却也是脱尘出众,夺人眼球。 不过两人接下来的话就十分接地气了。 初弥:“两张卡牌,救你一命。” 赛缪尔:“干嘛不多要几张。” 袁封:“……” 袁封在心里哀叹一声:“成交。” 少女捡起地上的铁棍,递给了袁封。 袁封握住铁棍:“这液体的粘性很大,你拉不……” 谁知道他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拉到了池边。 初弥使用刚刚得到的方块10,力气增大了十倍,拉一个人自然不在话下。 她收了手,袁封挣扎着从池子里爬了出来。 而他没有知觉的下半身,此时已是满目疮痍。 皮肉翻滚,数不清的齿痕遍布在小腿处,肉被啃食的所剩无几,露出森森白骨,红色的液体和黑色的液体混合起来,腥臭难闻。 袁封艰难地挪动位置,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三张卡牌。 他先是把其中两张卡牌递给了少女,初弥也没嫌弃,接住了。 然后剩下的那一张卡牌,迸发出了柔和的白光,袁封的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 袁封朝两人道了声谢,然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初弥看着手中的两张卡牌,一张红桃一张方块,不过都已经没有可用的功能了。 她把红桃收好,然后拿起少年的手,把方块放到了少年的手里。 如今她已经收集到四张红桃了,红桃2,红桃4,红桃j,红桃3,还剩一张。 只不过,就算成功收集了五张红桃,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与收集卡牌同样重要的是活下去。 活过剩下的两天半。 赛缪尔随手把卡牌放进了单肩包里,然后走到一边,抬起手按下了一个按钮。 “嘭吭——” 排污池水面翻滚,黑色的液体慢慢下降,露出了底下的森森白骨。 而在白骨的缝隙中,黑红色肉块在不断地蠕动着。 那些肉块时不时张开类似于吸盘的东西,露出锋利的牙齿。 初弥勉强看出肉块的眼睛和四肢,当她看清楚肉块的肚脐处时,眸光一冷:“这些是……” “未成型的婴儿,还有胚胎。” 一旁的少年帮她回答了,语气带上点兴奋。 黑色液体越来越少,因为生存空间减少,肉块们蠕动抽搐地越来越厉害,最后竟然互相撕咬攻击了起来。 很快,排污池变成了肉块们自相残杀的战场,肉沫飞溅,撕咬声不断。 赛缪尔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微微挑眉,温雅的笑容加深:“真是有意思。” 初弥朝他看的方向望去,是那两张卡牌。 卡牌的正面,是空白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引诱人来的陷阱。 “你说这铁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初弥抬眸望向兴味盎然的少年,不在意地淡淡道:“打开不就知道了。” 赛缪尔略有些意外,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直接用匕首撬开了一个铁箱子。 “嘭”得一声,铁箱子弹开了。 少年用匕首把里面的东西挑了出来,是一团被包裹在保鲜袋里的肉团。 肉团已经腐烂了,不过凭借少年的眼力,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这是人的胸肉。 “三天喂食一次……” 初弥顺着上面的字读了出来。 剩下的箱子不用开也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了,不过少年还是饶有兴趣地又开了几个。 “这是人的髀骨,这是人的腰肉……啊,还有一个完整的头颅。” 初弥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地站在原地。 不过当少年说到“完整的头颅时”,少女还是抬眸看了一眼。 当注意到那个头颅的完整性时,她也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 头颅的五官勉强还可以看清楚。 他的嘴巴张开,眼睛瞪大,鼻孔凸出,似是死前受到了什么惊吓。 初弥把他的面部特征记了记,然后拉了拉少年的衣摆:“该走了。” “好吧,听你的。” 赛缪尔有些不情愿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跟着少女离开了太平间。 阳光疗养院(10) 在初弥和赛缪尔两人走后,使用了隐匿卡牌的黄朗和珊娜走了出来。 黄朗吊儿郎当的神情收了回去,显露出几分迟疑来:\"你确定要上去?\" 珊娜了顿脚步,回头挑眉:\"怎么?你不敢啊。\" 黄朗也没被她的激将法给激怒,反而十分冷静地说道:\"上面有什么东西我不敢说,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不想上去送死。要去你自己去,我们的结盟就解散了吧。\" 珊娜看着黄朗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走了上去。 珊娜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当她后悔想往回走时,却发现后面的路不见了,狭小憋屈的通道无端让人感到压抑,而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粉色的门。 珊娜皱了皱眉头,这扇门又是哪来的?这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拉了一下。低头,那是一双稚嫩的手。 手的主人,就在她的身后。 \"漂亮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 \"地下室和五楼我们都没有涉足过,就近原则,现在就先上五楼吧。\"初弥回忆了一下地图,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安排好了计划。 走了几步,初弥却发现少年并没有跟上来。 少女回头,清糯的声音带着疑惑:\"怎么了?\" 御知望着楼梯昏暗的尽头,眯了眯眸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勾起了唇:\"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占据这具身体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他\"不是都觉得这一切都很无聊吗? 御知迈开修长的腿,走过少女身旁时第一次主动拉住了少女的手腕,少年纤长的手指往下滑,把少女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中。 初弥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暖意,微愣,清透冰蓝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惊讶,不过最终她却也没挣脱,而是选择了放纵。 走在昏暗的阶梯上,初弥默默用卡牌观察四周。 楼梯的扶手是钢制的,上面时不时出现一些被硬物磨过的痕迹,规则不一的凹痕比指盖要小上一些。 少女伸手摸了摸,暗中有了推测,这大概是某种生物用牙齿磨出来的。阶梯上并没有什么灰尘,反而是长了一种红棕色的菌类。 菌类长势喜人,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臭味。 初弥掰开最近的一片菌落,果不其然地在地板上发现了被腐蚀的痕迹。 少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镊子,夹起了一些菌落看了几眼,\"是硝化细菌的菌落。\" 初弥思索了一下道:\"看来这地方不缺水分。\"硝化细菌生活在有氧的水中或沙层中,地板铺了瓷砖,不可能有沙,那就只有可能是水了。 听到少女的话,少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轻笑了一声,声音是满满的讽刺:\"是不缺水,还是不缺血。\"初弥收回了手,确实,硝化细菌原本以黄棕色为主,可这里的硝化细菌却以红色为主。 很显然,氧化铁的成分偏高了。 而铁是从哪里来的?回答不言而喻,血,无论是动物的血还是人类的血,铁离子的浓度都挺高的。 \"把手伸过来。\"少年淡淡的嗓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初弥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御知接住少女的手,然后掏出了一包湿纸巾,帮少女把手上的污垢擦干净。 初弥站在比少年高两层的楼梯上,俯视的角度,清晰地看到少年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黑曜石般的眸子,眼尾上挑,勾勒出缕缕旖旎妖冶的味道。 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打上淡淡阴影,殷红的薄唇下是精致的下巴,再下面是修长的脖颈和掩藏在衬衫领子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美色当前,少女愣了愣,这容貌,还真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不过让她在意的是他的动作,比上一次吃东西后擦拭的感觉,似乎又多了几分什么。 御知从少女小巧的拇指开始,然后一根根的接着擦拭,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才把少女的手放下。 两人走上了五楼,同样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地方似乎被荒废了很久,到处都是斑驳的菌落,弥漫着一股各种藻类菌类腐烂了的味道,其中还掺杂着某种酯类化合物的味道,血腥味混合其中。 几种不同的味道让初弥皱了皱眉,不过虽说味道难闻了一些,初步判断这里的气体倒是没毒。 两人大概走了十多分钟,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间紧锁的银色门。 门上遍布各种抓痕凹痕,看样子是有人想要暴力大开,不过却没有成功。 初弥走近门上的六位数的数字密码锁,上面贴着一张褪色纸条,纸条上写着:每填充一次仓库,更改一次密码。 当然,如果时间充裕,穷举法也不是不行,但是六位数的穷举法,一共是10的6次方次,运气不好的话,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得出正确答案。 而他们不仅时间紧迫,且这里并不安全,显然穷举法并不合适。 那么只能把目光再次聚焦到那句提示语上。 如果每填充一次仓库都需要更改密码,那么人会选择什么作为密码呢? 难道是填充仓库的日期?可是不同货物填充仓库的日期并不一定一样,而如果人每次都去问工作人员,仓库的某种货物有没有填充的话,感觉也怪怪的。 等等,日期,也可能是那批货物的生产日期或保质期! 如果是同一种货物,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来回也就几个,而货物每天都会用到,就算哪天忘记密码了,看一看货物的包装就知道了。 而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常见,很难被人察觉。 可是,货物有好多种,会是哪种的呢? 首先排除绷带之类用的时候外包装大概率会直接扔掉的东西。 如果是她,她会选择什么呢? ——是瓶子。 每天打开瓶盖都会用到,且瓶子本身只有在用完后才会丢弃。 说到瓶盖,初弥突然想起了女干尸身上也有瓶盖,而她记下的那串数字,正是瓶盖所对应生产日期。 那个瓶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医用消毒酒精的。 假如说,女尸知道了密码与此相关的话,女尸藏着瓶盖这一点就使推理的证据链更完整了。 那么她记得在仓库里看到的最近进货的医用消毒酒精的生产日期是: 37年11月20日,以及37年12月20日。 因为医用消毒酒精的保质期是两年,对应的是: 39年11月20日,以及39年12月20日。 初弥连输三个数,直到第四个数把输了进去,门发出\"嘀一一\"的声音,然后打开了。 她心道保质期比生产日期更能掩人耳目,而设置密码的人选择医用消毒酒精,大概是因为酒精并不起眼且随处可见,而这种酒精的保质期是两年这这一点,也便于计算。 不过她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如果刚刚猜测错误的话,就得再回仓库看看了。 御知看着她输入的数字,微微有些惊讶,最后先一步走了进去。 银色门在两人进去后又关上了。 听到动静赶过来小女孩看着合上了的门,不甘心的跺了跺脚,最后不甘心地离开了。 * 初弥粗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里是一个实验室。 而这里的仪器虽然她很多都认不出来,但看样子都非常精密。 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一根试管,少女突然回想起第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两本书: 《人体解剖学*下》 《基因剪切及拼接基础*下》 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奇怪的病人和怪物,怎么看都和人体实验基因突变有关。 \"啧啧啧,还真是厉害啊。\"一旁的少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惊叹。 初弥继续翻找线索,最后在一件挂在墙上的白大褂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写满了笔记,而这些笔记,就是关于这个实验室的。 可还没等她看完笔记本,就被少年突然拉住了手腕。 御知直接拉着她躲进了一个柜子里。少年的手抵着她的脑袋,以防她碰到头。 他声音压低道:\"有人来了。\" 初弥抬头,柜子里装着密密麻麻的药瓶,初弥看着药瓶上的字样,眸底的寒冰逐渐增厚。这些药品,和那两本书上的药品很多都对上了号。 看来,这里还真是一个披着\"阳光医疗养院\"皮,实际上是利用病人做人体实验的大型\"圈养场\"。 病人疯的疯,残的残,死的死,就算那些活下来的,要不是变异,要不就是变成了奇形怪状丧失理智的怪物。 就是不知道,当初那些所谓的\"科研人员\"还在不在。 又或者,全都因为自己的行为遭到了报应,被这些怪物反噬,杀死了。 \"我有两只小白鼠,一只油炸一只煮,油炸的成了松鼠,煮的成了小仓鼠……\" 透过柜子的缝隙,初弥可以看到,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从某处暗门里走了出来。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到实验台前,然后拿起了几瓶药水,打开了其中的一个仪器。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最近的实验品都不够了啊,看来又要出门了。\" 男人擦了擦手,戴上了消毒手套,开始他今天的工作。 阳光疗养院(11) 男人披上了挂在墙上的白大褂,套上手套开始工作。 他拿起手术刀,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地板移动,一个被白布罩住的块状物体从地底下上升。 男人掀开布,露出一个铁笼子,里面是被捆住的一男一女。 初弥看着那一男一女身上穿的休闲服服,推测他们应该是玩家。 “唔——”女人挣扎了一下,脸部肌肉扭曲,眼睛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怎么?想说话?” 男人扯开女人脸上的胶布。 女人缓了口气,看了眼旁边昏迷不醒的青年,眼里的恨意被坚毅取代:“你要做什么冲我来,放过我弟弟吧……” “放过?那我还偏偏就选你弟弟了。” 还没等女人说完,男人就打断了她的话,显然他对女人脸上愤恨的表情十分感兴趣。 男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注射器,对着半空按了按,确定液体可以自由流通。 注射器内,荧绿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不!不——” 在女人的恐慌声中,注射器里的液体渐渐变少,最后全都注射到了青年的体内。 青年先是开始抽搐,然后是全身青筋暴起,条条青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青年发出痛苦的呻吟。 …… 十分钟后,原本清秀的青年身上布满了黑色的鳞片,再也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他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人和蛇的混合体。 “啊,这次实验还真是成功,要是再加两个犄角那就完美了。” 说着男人翻开了旁边的柜子,他翻箱倒柜一番,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又翻开了另一个柜子。 但男人翻了三四个柜子后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想到什么,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了身,朝初弥两人所在的柜子走了过来。 初弥看着男人越来越近,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卡牌。 因为柜子太小而曲着腿的赛缪尔却是毫无紧张感。 当看到那段活人变蜥蜴的记忆时他就出来了,谁知道一出来发现自己居然是在柜子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最近他和“他”互通的记忆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赛缪尔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卡牌,嘴角勾起一个兴趣盎然的弧度,似在等待着什么好戏的上演。 “怎么?你在紧张那个变态?”少年低了低头,注意到少女紧握的纤指,压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磁性十足。 初弥侧眸,清澈的狐狸眼睫毛扑闪,映照出少年精致的脸。 她轻启红唇,露出玉齿,话不过脑子地就流了出来:“你更像变态。” 赛缪尔一愣,凤眸划过一丝惊讶,似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而初弥也是愣住了,纤长的睫毛遮住眸里闪过的丝丝恼怒,她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还没等少女反应过来,柜子突然打开,下一秒,原本在她旁边的少年就窜了出去,柜子嘭地一声关上了。 初弥挑了挑眉,把耳朵靠近木板,听着外面的声音。 “啊哈,又一个猎物!” “……” “怎么会!怎么会没用!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 “不……我不甘心……”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初弥握紧卡牌,然后推开了柜子。 入眸是少年修长的腿。 他站在柜子前一米远的地方,清隽如竹。 少年右手握着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剑刃上是各色的液体,液体流到地面,地面立刻被腐蚀掉了一层。 初弥看着他流血不止的左手,脚下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到了他的旁边。 男人还没有死透,他吐出几口血沫,目光渐渐迷离。 当看到精致得如瓷娃娃的少女走出来时,男人似回光返照一样,眼睛里蹦出异样的光:“完美……实验品……完美……” “擦——” 少年抬起右手,剑锋毫不留情地插进了男人的胸膛,男人吐出一口黑血,最终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而在男人闭上眼的下一秒,少年手上的长剑重新变成了卡牌,没了长剑的支撑,少年踉跄一下,初弥赶紧扶住了他。 初弥把少年扶到了比较干净的地方,然后开始找可以治疗的药品。 幸运的是这个实验室里的药品很充足,各种药品种类齐全,不到十分钟初弥就凭借自己的眼力和嗅觉找到了需要的药物。 …… 听到少女的脚步声,原本沉睡的御知凤眸掀开,他抬起下巴,看到少女抱着一堆药物蹲了下来。 御知动了动污血流淌的左臂,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点虚弱:“别碰到伤口,有腐蚀性。” 初弥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动作,下一秒,少年已经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了。 初弥站起身,懒懒地倚在墙壁上,眸光冷淡地注视着少年的动作。 发现他动作并无滞涩感后,初弥把放在少年身上的视线收回,然后去废墟中翻找线索。 最后,她在一本黑皮封面笔记本里找到了一张大合照。 合照上的背影是阳光医院的大门口,上面是穿着白大褂的三十二名医生。 死掉的男人站在右上角,笑容灿烂。 不过引起初弥注意的却是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站在正中央,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而他的脸,和在太平间的那个头颅的脸,有七分相似。 初弥几乎可以立马确定,那个头颅,就是这个男人的。 少年单手把绷带绑好,然后站了起来,披上外衣,遮住受伤的左臂。 初弥回头,把照片递给了他,然后开始打量他的状态。 她看着他悠闲的姿态,心道:如果没注意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根本就不会发现原来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御知接住照片,看了大概十秒,然后把照片还给了少女。 可还没等少女接住照片,门外就传来了“嘭——”的轰鸣声。 初弥眉头紧蹙,如果这时候发生什么状况,那可就糟了。 不过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门“轰隆——”倒塌,初弥看着门外一团看不清模样的粘稠的丑陋的肉团,在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可肉团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时间,下一秒,男人的尸体连着铁笼里的一“男”一女就被肉团一口吞了下去,肉团打出一声“饱嗝”,然后又把铁笼给吐了出来。 初弥看着那个已经被腐蚀得看不清形状的铁笼,默默退后了一步。 不过退后也没用,肉团很快朝两人蠕动而来,它张开大大的嘴巴,腐尸的味道浓郁至极,扑面而来,熏得人发晕。 初弥赶紧躲开那令人恶心的口气,躲开时还不忘拉上少年。 初弥右手拉住少年的手腕,左手在墙上摩挲了一下,然后成功摸到了灯的开关,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不过因为有卡牌,所以初弥的视觉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暗中观察着那个巨大肉团,确定肉团在暗处行动能力受阻后,松了口气。 不过当她看清楚肉团身上几块肉的缝合处时,又想爆粗口了。 那刀法,怎么看怎么熟悉。 少女一把拉住了少年的领子。 御知感到冷香扑面而来,少女清糯的声音被压低,带着微微的怒意:“这好像是你的杰作。” 她就不信,没关灯之前,他没看清那肉团上的肉是他切的。 好气,好想揍人,可是又不能揍伤患! 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御知难得的沉默了一下,语气顿了顿:“抱歉”。 这应该是“他”做的,不过“他”也是他,只能承认了。 浓郁的腥臭味蔓延,木头腐烂的湿气滋长,初弥扶着御知躲过肉团的追踪,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实验室。 实验室外是漆黑一片的长廊,初弥望向窗外,婆娑的树影在底下摇动,加上“哗啦哗啦”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的幽灵。 时间已至夜晚,还有两天,她如此告诉自己。 肉团在实验室里横冲直撞,“噼里啪啦”的声音无处不彰显它的力量。 “咯咯咯——” 银铃般的笑声带着童稚,无端地从暗处传了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那笑声的主人像是找到了一个什么好玩的东西,笑声越发尖锐,“咯咯咯——” 初弥猛然抬头,泛黄的天花板上长着青苔的,分外茂盛的青苔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显得格外诡异。 “姐姐,是在找我吗?” 小女孩停顿了一下,又接着笑了起来,那笑像是不染尘埃一般,纯真稚嫩。 御知眯了眯眸子,眸底寒光一闪而过,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卡牌,到底是没选择出手。 初弥手中蓝光一闪,精致的弓箭就出现在她的手中,下一秒,她玉指勾起弦,三枚箭矢破空而出,击碎她背后的玻璃直直瞄准了那双浑浊的绿色眼睛。 “嘭——”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初弥在下一刻转身,那双原本贴在玻璃上的、恶意满满的眼睛已经不见了。 “还有一天呢,花花都等不及了。”小女孩抛下不明不白的一句话,消失了。 四周沉寂下来。 御知倚着墙,轻咳了几声,他用手不在意地抹去薄唇边的血迹,然后掏出一张卡牌,在墙壁上划开一个空间。 少年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少女的手腕,微微用力,两人进到了空间里,下一刻,墙壁恢复原状。 初弥一瞬间被拉入空间里,不禁愣了一下。 “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少年不由分说地把食物和水拿了出来,然后拆开包装,递给了她。 初弥咬住吸管,一边进食一边翻开了在实验室里找到的笔记本,然后从第一页开始看。 笔记的第一页用蓝色的墨水写了一段话: obwohl mein traum fanatisch ist, ube ich, dass er eines tages wahr wird.snge wir ubermenschliche gene entwickeln, knnen wir keine feinde sein! 初弥也不是什么语言都知道,看不懂她也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翻。 33年5月 他们给出了巨额报酬,我稍加思索就答应了他们。既能实现我的梦想,又能找到一门正常的工作,谁又能拒绝这个诱惑呢? 33年8月 今天又死了三个实验体,我开始有些犹豫了,这么做真的对吗?可看到他们不在乎的表情,我知道这些话不能当众说出口。 33年12月 半年多了,我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吗……我不知道。 34年3月 ……(污渍)成功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们说的对,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34年9月 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既然……(污渍)可以成功,那……(污渍)也可以成功! 之后的时间直接跳到了两年后。 36年7月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有东西在暗处盯着我,看来最近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36年11月 连续三十个实验体居然都失败了,又得进货了,希望这次的货质量能好一些。 37年3月 it''s all over!te! 最后的一页日记凝固着血迹,字迹潦草,应该是慌乱时写下的。 看完之后初弥把日记递给了一旁闭目养神的少年。 御知在她移动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递过来的书脊,然后漫不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考虑到少女刚才在第一页停留的时间,他把那句话翻译了出来。 少年的声音因为虚弱略显低沉,像拉动的琴弦,将一个个音节勾勒的饱满沉厚,让人忍不住醉在他的声音里。 “although my dream is fanatical, i believe it will e true one day. as long as we have superhuman genes, we can do anything.” 尽管我的梦想很狂热,但我相信终有一天它会实现。只要我们有了超人基因,我们将无所不能! 人体实验,超人基因,变异怪物。 一切很容易地就可以串联起来。 不过是某个组织在进行人体实验时,一不小心就从执刀之手变成砧板上的猎物罢了。 阳光疗养院(12) 初弥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 当然,当她第二天从某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时,她已经麻木地习惯了。 御知把她的头发重新绑了一个马尾,把碎发绕到耳后,露出少女精致的耳廓。 确定没有纰漏之处后,他划开了空间。 第四天,开始了。 两人一出空间,迎面就来了三条蛇,不过说是蛇,它们更像是蛟,长着人面的蛟。 这三条姑且叫做蛟人的怪物足足有三米长,水桶般粗大的腰身上,鳞片密布。 层层鳞片锋利无比,直接把地板划出了一道道凹痕。 三条蛟人面部狰狞,眼皮像被强硬拉扯成三角形,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袭来。 初弥用弓箭试了试,弓箭只可惜勉勉强强刺穿蛟人的一点皮肉,跟人掉层无关紧要的皮差不多。 攻击不成,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逃跑喽。 少女预测两人实力不足后,直接拉着少年的右手,往反方向跑。 两人绕了个弯跑到电梯口,可电梯门上面的灯虽然亮着,要打开电梯居然还需要密码。 上面是一个九方格,准确来说是数独。 初弥很快推断出自己只有十五秒钟的时间。 脑子高速旋转,7…2…3……不对!应该是5…3…6…… 蛟人爬过来拐角,已经发现了他们。 还有两行…… 五米,三米…… 最后两米,电梯门“咔嚓”一声,终于开了。 两人快速走了进去。 但初弥来不及松口气,就看到电梯门因为感应到外面还有生物,缓缓打开。 初弥赶紧祭出方块3,放出两次迷惑技能,让怪物掉了头。 6秒钟的时间,足够电梯把门关上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御知直接按了一楼。 一楼离大门最近,是最接近出口的地方。 御知垂着眸子,看着因为体力不支而低着头缓气的少女,心里流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挡在自己身前,自己什么都不用做。 虽然眼前这个美貌少女是弱了一些,不过行事却是果断狠辣,一点也不含糊。 智商也很过关,刚才的那道题,她的速度居然不比他慢。 看来自己失忆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御知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把少女当成女朋友看待了。 电梯门并没有在一楼停下,而是停在了二楼。 原因是有人在二楼按了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三个衣着狼狈的年轻人就挣着钻了进来,看样子他们非常慌张和恐惧。 御知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直接把少女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遮的严严实实的。 那三个年轻人这时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人。 当看清楚少年的容貌时,几人眼里闪过惊艳,不过他们面面相觑,并没有上前主动交流的意思。 “咔嚓”电梯门这次在一楼打开,两个年轻人把其中一个比较胖的男生推了出去,让他探明情况。 得到胖男生的准确回复后,他们才敢走出去。 初弥这时的力气也回来了,自然从御知的怀里钻了出来。 她不出来还好,她一出来,那三个年轻人的脸色就变了了。 怎么说呢,如果只有御知一个人,他们或许不会觉得这个看起来过分美貌的少年是一个强者,但再加上一个精致孱弱的女孩子,谁保护谁,一目了然。 而这个少年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把那个女孩子保护得这么好,说明他实力不是一般的强,而是很强啊。 三人心会神疑,悄咪咪地跟在了两人的后面。 御知也不太在意这些个小虾米,只要他们不妨碍到他,他也不会随便浪费力气出手。 最后初御两人按着脑子里的地图,走到了医院门口。 大门上是一层荧绿色的胶状物,把大门黏得紧紧的。 不过那三个年轻人一看到大门就兴冲冲的跑了过去,打算直接开门。 对于陌生人的作死,御知一般是不会管的。 初弥没出声,她看了眼四周,似在找什么东西。 一楼大厅的尸体也不少,应该是之前有玩家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 初弥直接把匕首拿了出来,然后割了一点地上怪物的残肢,往那胶状物上一沾,接触部分的残肢很快被腐蚀成了浓稠的液体。 大门没被腐蚀,残肢却被腐蚀了,这说明那些胶状物的腐蚀作用是有针对性的,可能只对蛋白质类物质有用。 身后跟的三个年轻人戚戚然地看了那块腐肉一眼,眼里满是震惊和害怕,要是他们刚才直接用手去碰,那手岂不是不用要了。 知道门打不开后,初弥也不打算再试。 她收回了匕首,淡淡地扫了眼那三个年轻人,很轻松地就下了结论,这三个人应该是纯属运气好,再加上有些小聪明,混过来的。 不过能混过三天,证明这几个人运气是真的好啊,不像她……几乎所有的怪物都见过了一遍,虽然不是每种怪物都打过,不过也够她喝一壶了。 三个年轻人被漂亮女孩子这么一看,脸不禁有些红了,心里泛起了羞愧感。 原本以为人家是被保护的一方,心里还想着跟着强者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做之类的…… 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并不是被保护的那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这个女孩子只当个花瓶,他们也绝对会义不容辞地保护她的。 毕竟这么精致漂亮的宛若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真的太少了。 三个年轻人发愣的瞬间,初弥和御知已经走到另一边了。 两人默契地走到一个房间前,然后推开了门。 一推开门,那种人在濒死时的喘息声就越发明显。 袁封吐出几口鲜血,倒地不起。 他旁边是一只同样没了行动能力的蛟人。 蛟人的尾巴被割了下来,腹部是各种各样的刀痕。 初弥心道:看来他把全部的底牌都用在了这条蛟人上。 不过两人虽然没有救人的意思,也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所以两人都没有动。 袁封使出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往蛟人的脖子刺了下去,蛟人终于闭上了眼睛。 袁封很幸运地拿到了一张卡牌,初弥看着卡牌上的红桃,心里发痒。 下一秒,五张红桃从袁封口袋里飞了出来,围绕着他发出柔和的白光,袁封满血复活了。 初弥:“……”羡慕嫉妒恨。 御知挑了挑眉,倒是对袁封的满血复活不太在意。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手术刀,然后开始对地上蛟人的尸体进行研究。 袁封惊讶地看着自己完好的四肢,喃喃道:“收集到五张同花色的卡牌居然可以给人一次恢复到身体最佳情况的机会……” 初弥:“……” 更酸了。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心慈手软,刚刚直接出手不就好了…… 袁封向两人鞠了一躬,目光真诚:“多谢二位没有趁人之危,你们真是好人。” 他知道,在这个生死不由人的游戏里,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背叛自己,在他背后插刀,更别说其他玩家了。 在这个游戏里,道德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所以就算他们刚才出手,也实属正常。 不出手,才是不正常的。 并不是很想当好人的初弥:“……” 第一次被人说是好人的御知:“……” 袁封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离开了房间。 初弥把目光收回,把注意力放到了地上的蛟人上。 少女同样把匕首重新掏了出来,蹲在了少年旁边。 初弥深知,善于积累别人头破血流得来的经验的人才是聪明人,而自己头破血流为别人积累经验做基础的就是蠢人了,当然,也可能是迫不得已。 她一边打量着蛟人一边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可别在把它们切成肉块了,小心又变成另一个肉团。” 刚想把肉切出来细细观察的御知手一抖:“……”行吧。 初弥把蛟人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得出了几个结论。 蛟人的只有一排很锋利的上牙,下巴相对柔软。 它最脆弱的地方是腹部,七寸处是心脏,但因为此处的鳞片较多,给致命一击的可能性比较小。 大概弄清楚蛟人的结构及弱点后,太阳已经升到了八九点钟的位置。 游戏里一天的时间大概是外面的三分之二天,再加上他们今天起得比较晚,所以时间过得很快。 两人离开房间后,很快,就迎来了两条蛟人。 实践得真知,虽然她需要的不是真知,不过实践的机会确实来了。 初弥手持弓箭,先是远攻,箭矢刺破蛟人的下巴,蛟人因疼痛动作顿了一下。 初弥赶紧乘胜追击,手中匕首往蛟人腹部刺去,在匕首刺入蛟腹的那瞬间,她手腕移动方向,匕首狠狠地在蛟人腹内搅动了一圈,然后被拔了出来。 蛟人因疼痛哀鸣,那张布满鳞片的脸越发狰狞可怖,它翻滚身体,鳞片把地面刮得乱七八糟的。 初弥退后几步,谨防被蛟人的摆尾打到,然后又快速拉动弓箭。 由此几个轮回,蛟人终于没了气息。 不过她并没有袁锦鲤这么幸运,只得到了一瓶药水。 药瓶上贴着一张纸:体力剂 这名字很简单明了,体力不支来一口,保你活到下一秒。 虽然没拿到卡牌,不过初弥也并没有太失望,这里的怪物还很多,多杀死几只拿到卡牌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初弥回头看到少年捡起地上的食物,突然感觉自己运气也不是很差。 不过到底她的运气差不差,一直到了晚上,她才知道。 原来她的运气,是真的差! 一天下来,她共杀了八条蛟人,其中爆了四瓶酸奶,三瓶药水(全都是体力剂),一张卡牌也没有! 而本来以为运气比她差的御知,还得到两张卡牌。 初弥:我卒。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过那条蛟人的。 但该休息的时候还是得休息,所以初弥只能寄希望于明天了。 再不济……或许她还可以选择相信一下男朋友? 第二天一醒来,初弥就发现了不对劲。 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腐气,像是臭水沟里打捞上来的烂菜叶死鱼。 而她现在处在的位置,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三楼。 [各位玩家们,为了满足观众们的愿望,所以今天你们可以恢复记忆哦!] 观众?恢复记忆? 也就是说,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翻滚,被系统强行抹去的一幕幕画面浮现,少女的眸光逐渐冰冷。 那眸子沉浸在深潭之中,清透纯粹的蓝,像冰山上凝结的霜花。 忽然,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被操控的感觉,久违了。 阳光疗养院(完) 初弥站了起来,周围的迷雾渐渐散去,高矮胖瘦的身形显现出来,包括那个修长如玉的少年。 两人默契地遥遥相望,又皆是冷淡地收回了眸光。 初弥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幸存的玩家身上。 十八位幸存者里,十一男七女。 黄朗还在,看样子过得还算不错。 而那个本来和黄朗一起行动的女人,看样子却是十分狼狈,一只手臂直接没了。 袁封也还在,那三个幸运的年轻人只剩下一个了。 剩下的六男四女都是她之前没有碰到过的玩家。 初弥在打量其他人时,其他人同样也在打量她。 作为幸存者中颜值最高的两个玩家之一,她所受到的打量远远比其他人多。 “嘻嘻嘻,都到齐了!”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女孩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她蓬松的金发绑成两条辫子,白嫩嫩的脸上镶嵌了一双大大的绿眼睛,粉色的泡泡裙让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可爱的小萝莉。 她怀里抱了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洋娃娃,小女孩扯了扯洋娃娃的头发,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天真无邪:“哥哥姐姐们好啊,我是安娜。” 说着安娜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玩家,她的视线在那淡漠的少年身上停顿了几秒,最后放在了蓝眸少女的身上。 “姐姐!我们又见面啦!” 初弥没回答,她垂了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那两泓清透的蓝。 如果刚才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叫珊娜的女人,似乎退后了一步。 没得到初弥的回应,安娜似乎有些不开心,她嘟嘟嘴巴,走到了正中央。 “看来大家都不喜欢和安娜聊天呢,那安娜只好快点让大家进入游戏中喽。安娜的宝宝们可是最喜欢大家了。” 小女孩说完,绿眼睛里散发出愉悦的光芒,她幸灾乐祸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尤其是初弥,然后重新走上了楼梯。 她抱着洋娃娃坐在阶梯上,然后摇了摇脖子上挂的金铃铛。 随着铃铛响起,形状各异的各种变异怪物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它们都有着锋利的牙齿,垂涎欲滴,恶狠狠地盯着眼前将要进它们肚子里的猎物。 “大家还有十秒钟的时间逃跑哦。” 因为安娜的一句话,玩家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往四周逃窜。 看着慌不择路的幸存者,初弥黛眉微蹙,不过最终她也只能选择一条路径先离开。 “……六、五……” 初弥用最后的余光那个少年一眼,两人选的方向截然不同。 “……二、一!游戏正式开始啦。” 甩开一个蟹型怪物,初弥赶紧喝了一瓶体力剂,然后继续往低楼层跑。 刚跑了没多久,迎面又开了一只蛟人。 “咻——” 弓箭成功射中一只蛟人的眼睛,蛟人发出痛呼,追逐的速度慢了一些,不过还是没能甩开。 “咻咻咻——” 少女手中的弓箭精确无比地射中蛟人的要害之处,蛟人倒了下来。 “看来昨天的解剖还是有用的。” 初弥走了过去,刚想捡起地上的卡牌,一只手就从半空中伸了出来,把卡牌捡了起来。 隔空取物。 初弥没有回头,纤指直接拉开弓箭,射到了后面。 “啊——”女人发出一声尖叫,手缩了回去。 初弥捡起地上的卡牌,不是红桃。 卡牌的技能是电击,不过只能用一次。 她把卡牌收了起来,然后转身。 刚才像趁机捡漏的女人还在,不过肩膀却被多了一个血洞。 眼看少女又要拉起弓箭,那女人赶紧逃跑。 见女人跑远后,初弥把弓箭放了下来。 弓箭使用次数有限,刚才已经是最后一箭了,不过是吓吓那个女人而已,她可不想把卡牌浪费在这里。 “啪啪啪”不远处传来拍掌声。 “小公主的箭还真是精准。” 黄朗从另一边走了出来,他脸上血迹未干,看样子应该是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伸出一只相对干净的手:“小公主,合作吗?” 初弥这次没拒绝,现在两个人一起行动确实比一个人更好,她颔首:“合作愉快。” 黄朗收回了手,径直走在了前面,一边走一边意有所指道:“系统还真是厉害。居然能让杀戮榜上赫赫有名的samil失去记忆,以为自己有女朋友……不过samil不愧是samil,即使失去记忆,还是这么厉害……” 说着黄朗顿了顿:“想必小公主也是什么大人物吧。” 初弥当然不会中他的套话的圈套,她淡淡地瞥了黄朗一眼,吐出三个字字:“你好烦。” 黄朗被噎了一下,然后终于闭嘴了。 不过就算他不想闭嘴也不行了,眼前的三只长着两个脑袋鬣狗,正口水直流地盯着他们。 * 御知漫无目的地避开几只怪物,他找了个干净的高处,利用卡牌淡漠地看着底下挣扎逃窜的玩家,表情薄凉。 直到看到那个窈窕的身影,他的眼神才有一丝变化。 他看到她和另一个人并肩作战,成功杀死了三只两头鬣狗,然后似乎拿到了一张卡牌。 看清楚另一个人的脸后,少年眯起眸子,凤眸闪过一丝冷意,他“啧”了一声,咬了咬舌尖,不过却没有其他动作。 少女很快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眼前的场景又恢复一惯的无趣。 如果是以前的他,会选择让“他”出来,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主动交换身体的使用权。 * 初弥在和黄朗一起杀了四拨怪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然又泛起迷雾,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几只黏腻的触手捆住,拖走了。 触手散发着浓浓地腥臭味,熏得人腹部翻滚。 初弥赶紧使用那张雷击卡牌,卡牌发出耀眼的电光,将触手直接劈开了两半。 触手停顿了一下,最后消失在了迷雾中。 被劈断的另一半触手在地上蠕动,然后爬向了暗处。 “嘻嘻嘻——” 小女孩又换了一套深蓝色的小洋装,抱着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地洋娃娃,踩着小皮鞋走了出来。 “姐姐的眼睛真漂亮。” 安娜羡慕地看着少女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紧接着,她欢快道:“要不就送给安娜好了。” “啊,姐姐的皮肤也很好呐。给宝宝们吃似乎有些浪费了,还是给我的娃娃吧。我的娃娃可是很久没有换过皮了。” 初弥这时才看清楚,那个娃娃的眼睛和皮肤,都是用真人做的。 娃娃的眼睛是无机质的绿色,透着一股浓浓地死气。 制成娃娃的人皮在嘴巴处形成不规则的褶皱,使得娃娃像咧开嘴笑一样,不过那笑容却是显得无端诡异。 初弥冷冷地看着小女孩,然后掏出了冷却时间已经到了的弓箭。 她拉开弓箭,直接射出三只箭矢。 安娜蹦蹦跳跳地躲了过去,脸上的笑容依旧是天真烂漫:“姐姐好凶呐!是想和球球一起玩吗?” 安娜说完,一只比上次见到的更大的肉团滚了出来,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球球不能把姐姐吃完哦,姐姐的头是安娜的!” 肉团发出“哄哄”的声音,表示同意。 初弥把弓箭收回,拿出另外一张刚才收集到的方块卡牌。 肉团巨大的散发恶臭味的嘴巴把她罩住,初弥忍住想吐的欲望,使出卡牌,下一秒,原本厚实的肉壁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初弥赶紧从洞里逃了出来。 肉团蜷缩了起来,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最后还是被腐蚀了一大半。 安娜痛心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球球,原本充满笑意的绿眼睛变得浑浊。 她的身上逐渐布满了鳞片,身后长出了一条倒刺遍布的尾巴,娇美可爱的面容变得扭曲,最后她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只怪物。 初弥一看到那双变浑浊的绿眼睛就认了出来,原来当初在暗处窥探她的是她。 “安娜”朝初弥冲了过来,初弥赶紧躲开。 手中的卡牌飞速转换,没了之前使用的节省,这一战,不是生就是死。 倒刺钩破她的小腿,锋利的牙齿距离她的脖子只有一厘米…… 初弥手中的匕首往“安娜”腹部刺去,在刺中的同时,她的脖子也被划破了,不过动脉并没有受害。 可她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原本“安娜”的肚子开始愈合,紧接着,“安娜”的尾巴就紧紧捆住了她的腰部。 一根根锋利的倒刺毫不留情地刺穿了皮肤,鲜血若盛放的山茶花,开满了她的整个腹部。 “安娜”将少女聚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往地上摔。 “嘭——”,少女的肢体和坚硬的地板剧烈碰撞。 可这还没完,“安娜”似乎喜欢上了这个摔人的游戏,又继续摔了许多下,直到玩腻了,它才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然后高兴地离开了。 初弥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断成了碎片,从指尖到四肢,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因为剧烈撞击而引起的耳鸣让她似乎在听一场混乱的交响乐。 只是好不甘心呐,就差一张卡牌…… “噗——”少女一口殷红的鲜血,挣扎了一下,可是断掉的躯体已经不听主人的使唤,只有一只手还能用。 远处隐隐传来衣袂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少女眯着眸子,视线前是一片模糊。 她隐隐察觉有人来了,可是手上却是使不出一点力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她面前听了下来。 “啧,不过半天时间,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少年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淡漠中掺杂着一点其他的情绪,只是少女已经听不出来了。 初弥仔细辨别那话里的内容,努力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星点。 头好晕,不行,再坚持一下,一下…… 御知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少女腰间的一抹殷红,宛若盛开在雪中的山茶花,秾艳靡丽。苍白精致的脸蛋模糊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睫毛被生理盐水浸湿,朦胧了一片细碎的蓝。 她的眼尾上挑出一抹旖旎丽色,那双狐狸眼微眯着,宛若明月下的海,凝聚着月华下的蓝色,透出一股浓郁的戾气和不甘心。 海藻般的青丝,勾勒出她小巧的下巴,落到她精致脆弱的锁骨上,缱绻的弧度,诱惑至极。 她忽得抬眸,被血染红的樱唇轻启,唇角上挑,笑得纯洁又糜烂,仿佛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引诱着人堕入深渊,玉齿一开一合吐出几个字“交换吗”,他听到她说。 少年蹲了下来,和她平视。墨眉微挑,幽黑深沉的瞳孔与少女对视,直直撞进她眸底的寒冰细雪,而少女也看清了他眸底的冷漠和薄凉。 “同类”,两人微微一愣,心里跳出相同的字眼。 少年移开了眸子,抬起骨节分明的玉指,勾起她脸边的一缕乌丝,薄唇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好啊,我和你交换。” 五张花色相同的卡牌,逆死回生。 少女身上的伤痕在白光下愈合,最后少女完全恢复了原状。 [五天时间已到,完成任务的玩家可选择“离开”或“继续游戏”。未完成任务的玩家直接送离本特殊任务。] “再见。”初弥点击[离开],留下御知一人看着手中被强行塞上的十几个卡牌,哭笑不得。 系统空间内(伪) [恭喜玩家成功收集到六张黑桃,八张红桃,六张梅花,七张方块。玩家可选择以下其中一样奖项: a.恢复记忆 b.十万积分 c.异能使用权] 少年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c。 恢不恢复记忆,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 回到刚开始所在的空间,初弥感到一阵晕眩。 她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记忆,又出现了断层…… 第五天之后的记忆,全消失了。 她现在只记得自己在副本里经历的记忆以及自己生前的记忆。 “美丽的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俊美的侍从走了过来,初弥摆摆手表示拒绝,然后走到了角落。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后,她开始观察眼前的景象。 衣着华丽男男女女衣冠楚楚,衣香鬓影,或在舞池中翩然起舞,或在自助区尽情用餐。 跳舞的人有跳的轻快婀娜的,有也跳的一塌糊涂;吃东西的人,有吃相雅观的,也有胡吃海喝的。 在这些人之间还围绕着许多带着标准微笑的侍从、侍女。 那些侍从、侍女各个相貌姣好,时不时的,就有几个人把他们带进周围的房间,然后迟迟不见出来。 “美丽的小姐,要跳舞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英俊侍从就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向她发出了邀请。 初弥看着他暴露的胸膛,又看了眼远处的几个携着男侍从调笑的女玩家,突然知道这些侍从侍女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不用了。” 少女站起身,然后走到自助区拿起盘子,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菜。 中餐、西餐,甜品、主食……一切食物都做的十分精美,色香味俱全。 “这是您想要的最新鲜的鸭血,我们刚刚直接从活鸭身上取来的。” 一位大腹便便的厨师用高脚杯装了满满一杯鸭血,然后递给了一个中年刀疤男人。 初弥闻声望去,男人捏着高脚杯离开,此时站在厨师面前的人变成了她。 “这位美丽的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厨师对少女热情地提问,见少女没有马上拒绝,似有些纠结的模样,他又继续往下介绍。 “我最擅长的是烫猴豆腐,首先取一只新鲜的猴子,把他头顶的毛剃干净,然后直接掀开他的头盖骨,露出精华部分——猴脑!用调制好的热汤浇灌,猴子的叫声和油“滋滋”的声音是如此动听……用勺子一口是一个香。” 说完厨师顿了一下,吞了几口唾沫,看得出来他因为自己说的“美味”而有些馋了。 “小姐您要来一份吗?刚才那几个客人可是对我的厨艺赞不绝口,想要再来几份呢。可是我一天只给一个人做一份,他们只好明天再来了。” 厨师跃跃欲试地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女,等她一开口就赶紧动手。 初弥夹了几个甜点,然后在厨师失望的目光下离开了。 “小姐小姐。我最擅长的是填鸭。首先把鸭关在灼热的笼子里,让它感到渴,但只给它吃各种秘制调料,等到调料充满它的胃时,再把鸭子……” 初弥迅速选好自己需要吃的食物,然后快速远离了这个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吃完了食物后,她找了一个侍女询问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侍女微笑地看着她,然后把她带到了一个房间前,并给了她一把钥匙。 初弥推开房间。 房间是一片纯白,半空中显示着“初始状态”四个字,旁边还有其他的风格可以任意选择。 不过初弥对房间如何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她直接点开了半空中的“个人空间” 玩家编号:2231 直播间人数\/可容纳量:0\/[系统已自动关闭] 人气值排行\/总人数:5\/3046 弹幕:[查看] 初弥点击查看,入目是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弹幕。 【小姐姐超级好看!】 【好想看主播和s的亲密接触……】 【撒花!】 …… 【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主播要挂了呢。】 【天呐!主播是学过射击吗?这也太精准了吧!】 【怪物已开马赛克,我只想看主播的脸!】 【主播什么时候和s亲一个?微笑:)】 【……关键时刻,系统又把直播关了!好气哦!】 【这次断了好久啊,直播暂停了吗?】 初弥看了眼留言发布的时间,正是她失去记忆的那天。 * 少年动作流畅地用风刃飞速将几只怪物绞成碎片,然后踩着肉沫继续往前走,他所走过的地方,血肉横飞,无一怪物生还。 窗外红月如钩,血腥味弥漫整座医院,死寂一片。 时间已到第五天晚上,除了御知外,其他玩家或是死了,或是回到了系统空间,这里只剩他一个人。 “哒,哒,哒。” 少年最终在楼梯口停了下来。 小女孩站在楼梯的中央,白色的洛丽塔将她衬得乖巧可爱。她捏了捏洋娃娃的脸,然后踩着小皮鞋往下走了一步。 安娜仰起精致的脸蛋,声音甜甜道:“哥哥是来找我的吗?” “哥哥?”少年声尾上扬,语气讽刺:“我应该称呼您为婆婆吧。” 安娜瞪大了眼睛,小皮鞋蹬地:“胡说!安娜才五岁半!” “从2039年到2139年已经过去六十年了,婆婆还真是老糊涂了,连数都不会算了。” “哥哥和姐姐一样讨厌!” 安娜脸上的笑渐渐凝固,鳞片慢慢长满了她的脸,鼻子增长,嘴巴后咧,布满倒钩的尾巴长了出来……最后她彻底成了一个怪物。 * 扎着丸子头的少女用叉子叉着水果,正慢吞吞地边吃边看书,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时不时出现疑惑,然后又恍然大悟的表情,灵动而有趣。 御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初弥察觉到周围的视线,抬起了头,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叉子上的水果:“你要吃吗?” 少年迈开步子走到少女面前,低下头望向少女眸中的一片清潭,然后一口把水果给吃了。 初弥怔了怔,看着手中空掉的叉子,又回头看了眼走进卧室的少年,眯了眯灵透的狐狸眼。 她忽然想起,这里似乎只有一张床。 虽然在游戏中两人从未顾忌过这些,可是现在,总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但是如果开口让他离开,也不合适。 初弥有些苦恼,最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并没有让少年另找房间。 旅馆怪谈(1) 第二天,少女在少年的怀里醒来。 御知感觉到自己的锁骨被什么扫了一下,睁开眸子,便望进了一双湛蓝的眸子。 那眸子清澈无比,似囊括了辽阔的宇宙,亘古的深海。 “还真是漂亮的一双眼睛。” 少年的眼里透露出一丝丝的痴迷,他想,就算不看容貌,只是为了这双眼睛,很多人都可以做出超乎意料的事情来。 很多人里面,现在包括他在内。 [各位玩家请注意,下一个副本将在三十秒后开启。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 “小初,该你了。” 初弥刚睁开眸子,还没拿到身体的掌控权,嘴巴就被强制性地张开,浓郁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呛鼻又难受。 灌她酒的是一个烫着梨花卷的女生,灌完她之后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又和其他人聊天去了。 初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打量四周。 这应该是一个包厢,年轻男女的聚会,歌酒不能少,包厢中央是一对情侣,正在唱歌。 唱的说不上多好听,但也不算难听。 初弥揉了揉眉心,头似乎更晕了,眼前出现了重影,原主之前应该被灌了不少的酒。 就在她准备去洗手间用水清洗一下的时候,梨花卷女生带着一个长相平平的男生走了过来。 “陆坤,她已经被我灌了不少酒,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信你追不到手。” “行,尾款事成之后我会打给你的。” 两人的声音破破碎碎地传入少女的耳里,少女蹙眉,想要起身起来,身体却像是浸泡在酒精里,软绵绵地使不出一丝力气来。 陆坤走到少女面前,声音里满是虚伪的关心:“小初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少女还没有回答,他就把手伸了过去,想要扶起少女。 “抱歉,让一下。”一道冷淡的声音穿插进来。 声音的主人直接走到陆坤前面,把陆坤的手撞到一边。 陆坤吃痛缩回了手,刚想说话,就看到了少年清隽的背影,下一秒就对上了少年一双冰冷幽黑的眸子,让他说不出话来。 陆坤不由自主地走到一边,然后就看到那个精致妖昳的少年摸了摸少女的额头后,直接横抱起少女,走出了包厢。 离开之前,他冷冷地看了眼梨花卷女生和陆坤,似是要记住他们的模样。 梨花卷女生本来痴迷的表情变得惶恐,那个少年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杀死一样。 迷迷糊糊的初弥接触到少年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由地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了一些。 初弥睁开茫然的眸子,隐约看到少年精致的下巴:“……缪尔?” 御知把她的鬈发勾到耳后,然后凑进了她的耳朵:“御知,我的名字是御知。凌云御风的御,一叶知秋的知。” “……御知?”少女停顿了一下,似在接受这个新的名词,然后她十分熟练地换了个称呼:“阿御,我想喝水。” 御知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停顿了一下,他深深地望了眼因为醉酒有些迷糊的少女,轻声问道:“小初?初初?你喜欢哪个名字?” 怀里的少女摇摇头,清糯的声音带着某种坚定:“不对……是小瓷。” “小瓷……”两个字被少年嚼了又嚼,他把少女抱得紧了一些。 勾人的凤眸眸底晦涩不明,眼神意味深长。 * 初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少女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记忆渐渐在脑海里浮现。 “御知?” “醒了,那先吃早餐吧。” 少年捧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然后开始投喂工作。 初弥想说自己来就行了,但看到少年并没有把勺子给她的意思,也就没有拒绝少年的投喂。 少女喝粥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慢,她的姿势矜贵优雅,十分钟后,一碗粥见底。 [欢迎亲爱的各位玩家进入游戏副本“月半”。本次任务:逃出“月半”旅馆。各位玩家好好加油哦!] 从系统信息里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两人决定先分头行动,初弥打车去了d大。 她这次的角色是d大大二的一名学生,就读小语种专业。 昨晚的聚会是“她”的舍友提议的。 原因是因为同宿舍的女生上周自杀了,“她”的舍友因女生自杀的事情恍惚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出来聚一聚,去去晦气。 不过那个梨花卷女生不是她们宿舍的,而是同宿舍女生的朋友。 * “小初!快来快来!” 初弥一进宿舍就被一个女生拉住了。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这个女生叫何小雅,另外一个女生正在看笔记本电脑的叫燕茗。 “燕茗发现了一个叫月半的旅馆,评价特别好,价格也不高,趁国庆七天假期我们一起去玩吧!” 初弥走到燕茗旁边,笔记本的网页上显示着旅馆的资料,粗略一看配图十分精美。旅馆的风格是日式的,里面还有露天的天然温泉。 评分也如何小雅所说,高达4.9分。 “小初,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那我订票了哦。” 见初弥点头,何小雅迫不及待地订了五张票。 初弥上午请了假,下午没课,因为暂时还没有任务的线索,所以她决定去一趟图书馆。 考虑到“月半”旅馆的风格,这次她看的是关于志怪传说的书籍。 大概看了四个多小时的书,初弥接到了御知的电话。 “小瓷,今晚想吃什么?” 少年的声音清澈华丽,语气亲昵自然。 初弥一愣,昨晚,她似乎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名说了出来,只是,他就这么从善如流的喊上了,让她还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决定吧。” 初弥对吃的没什么大的要求。 “中餐和西餐,选哪个?” 初弥思索几秒:“中餐。” “今晚七点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初弥才后知后觉,他们似乎并没有约好晚上要一起吃饭吧,接通电话的开始她就被他绕进去了。 不过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这次之后少女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无论是否是自己可以相信的人,都不能放纵自己的思维跟着他\/她的思维走,否则很容易进入游戏误区或他人的套路中。 再者,信任也不一定是永恒的,也许前一秒能为你两肋插刀的他\/他,下一秒就能毫不留情的给你来两刀。 不过,谁说这不是物理层面上的“两肋插刀”呢 * 看快到晚饭时间了,初弥回宿舍拿了些包括餐巾纸之类的小东西。 “小初,你要出门啊。” 何小雅正在化妆,从镜子里看到少女拿了个包走了出去,不禁疑惑开口。 以前小初可是从不出门的,晚饭大多也是她们帮带的,今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初弥闻声回头,豆绿色的裙子衬得女孩子皮肤愈加白皙,裙子腰间的装饰只是一个简约的蝴蝶结,却显得女孩子盈盈一握,亭亭玉立。 何小雅惊艳了一下,忍不住说道:“小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们外院的院花怎么不是你呢?不对,校花都应该是你!” 初弥没对她这番话进行评价,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我的确要出去。” 何小雅放下眉笔快步走了过来,八卦道:“那你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去见男朋友。” 初弥:我是该说是还是不是。要是说是,她肯定会继续往下问;要是说不是,等一起去“月半”那天她还是会继续问。 再说她只是换了身衣服,也没打扮啊。 最终初弥以时间来不及了作为借口,摆脱了何小雅。 少女一路走到校门,几乎收获了所有的回头率。 校门口,身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倚在香樟树下,虽然他带了口罩,遮住了脸,不过那修长的身影还是十分吸睛,回头率还是挺高的。 有几个女生想要上前问联系方式,不过还没走到少年面前,就被少年冷冷地瞥一眼,不敢上前。 看到少女出了校门口,御知把手机放进口袋,走了过去。 御知:“你晚上有宵禁,我们就在这附近逛逛吧。” 初弥:不是说吃饭吗?怎么又变成了逛街。 似察觉到少女的疑惑,御知开口解释:“附近有一条小吃街,口碑不错。” 两人大概逛了半个小时,吃了一点小吃垫肚子后,选了一间装修不错的面馆。 初弥的饭量不算多,吃了一碗面条后就饱了。 既然吃饭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提正事了。 “你查到有关“月半”的信息了吗?” 听到少女的问题,御知先是不慌不忙地帮少女擦干净嘴角的一点汤汁,然后才开口回答。 “我自己在网上查过,并没有这个旅馆的信息,但是我的舍友却查到了。我想,这个旅馆应该是针对特定的人来显示的。” “从今天早上到现在,我每隔半小时查一次,但都没有查到。”说完御知又补充了一句。 初弥点头,她今天同样在图书馆查过了,不过笔记本上并没有显示燕茗给她看的网页。 她那时候还怀疑是不是因为时间问题,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初弥思索道:“这样子的话,如果有些玩家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那么就很有可能错过这个发现旅馆的机会,然后直接游戏失败。” 御知表示认同:“确实,因为目前我们能接触到这个信息的来源,只有舍友。” 两人确定所订的是同一旅游团后,御知把初弥送回了学校。 “明天见。”少年眸底满是柔和,他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头发,转身离开。 “嗯,明天见。” 初弥回到宿舍时,何小雅还没有回来,宿舍里只有燕茗一个人。 初弥注意到宿舍外的温度比宿舍内的要低,不过并不是因为开空调。 如果是正常世界,那猜测的无非可能是因为宿舍在阴面,又或者是在风口之类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温差多多少少会和鬼怪扯上关系。 燕茗正在看书,初弥看了眼书名,走进了卫生间,那本书似乎是关于什么阴阳风水占卜的。 初弥打算先洗个澡,再继续看今天在图书馆借的书。 谁知道卫生间却流出了猩红色的液体,初弥抬眸,灯“啪塔”一声熄灭,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女生的脸。 女生长相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格外耐看。 她温柔地朝她笑了笑,然后面部变得模糊不清,到最后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青紫色的脸。 女生的脖子被红色的绳子勒住,长长的舌头吊到了下巴,一双眼睛带着强烈的狠意,似要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初弥一脸平静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而身后的女鬼面带疑惑,难道她看不见她吗? 燕茗看到时好时坏的灯解释道:“越月自杀之后那灯就出了故障,有时能用有时不能,不过另一个卫生间应该还可以用。” 初弥换了个卫生间,期间并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 “啊!差点就到宵禁了!幸亏我跑得快!”何小雅气喘吁吁地走进初弥刚刚用的卫生间,顺利地开了灯。 初弥见状没说话,继续看书。 两分钟过后,灯突然熄灭,卫生间传出一声尖叫,初弥赶紧下床,走到卫生间门前。 她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门没锁,初弥直接推开了门。 何小雅的衣服还没穿好,双目无神地缩在角落里,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初弥看了眼镜子,镜子并没有出现异常。最后她和燕茗只好把何小雅搬回床上。 初弥:“需要找宿管阿姨帮忙吗?” 燕茗摇头,眼神带着疑惑:“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以前也没叫过舍管阿姨啊。” 初弥皱了皱眉,这是系统没有给她的信息。 不过如果她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引起燕茗的怀疑,所以她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回到了自己床上。 燕茗帮何小雅穿好衣服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初弥总觉得燕茗给何小雅穿衣服时动作十分僵硬,还隐隐带着厌恶和抗拒。 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并非和表现出来的那么友好,至少没有达到可以一起去旅游的地步。 第二天,何小雅恢复了正常。 初弥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昨晚的事,可何小雅似乎对昨晚发生了什么并不知情,她并没有昨晚的记忆。 月半旅馆的旅游团出发时间在下午一点,三人在上午收拾好行李后,前往旅游大巴所在的地点。 “小初,你就带这么一点东西吗?”何小雅拖了两个行李箱,当看到少女只拿了一个背包时,不禁奇怪道。 初弥点头:“只是去玩几天,用不着带这么多衣服。” 其实她包里也只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剩余空间都装了各种药物。 昨天她已经和他约好了,她带药物他带食物。 到了旅游大巴所在的地方,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半,车上已经坐了将近一半的人。 初弥粗略一看,并没有认识的人,不过行李比较少的是玩家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手里还帮何小雅拿了一个行李箱,这倒是可以暂时隐藏一下自己的身份。 初弥在帮何小雅把行李箱放好后,就看到了拿了两个大包的少年。 看起来格外沉的背包,少年却是提得轻轻松松地,姿态闲散随意。 御知同样看到了少女,朝少女的方向走了过来。 何小雅刚想过来谢谢少女,就看到温润如玉的少年朝大巴走来。 “哇!他也太帅了吧!我是撞了什么狗屎运,去散个心也能和一个天仙级别的帅哥同行!”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小初,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抓住这次机会,上去要个微信什么的?” 何小雅说话的瞬间,御知已经走到了少女的面前。 御知把少女的背包接了过去:“来多久了?” “也就刚到。” 何小雅瞪大了眼睛:“你们居然认识!” 御知看了眼这个一惊一乍的女生,知道这应该是她的舍友:“你好,我是小瓷的男朋友。” “男朋友!”何小雅惊呼紧紧抓住了少女的胳膊:“小初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还有他叫你小瓷,是什么亲密称呼吗!” 御知淡淡瞥了眼少女被抓住的手臂,手上的包自然而然地撞开了抓住少女的手,语气平和解释:“抱歉,我还有些话要对我女朋友讲,我们就先上去了。” 何小雅一愣:“哦,那你们上去吧。” 小初的男朋友虽然不凶,但是态度好疏离啊。 总感觉他不是很喜欢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占用了他和小初的时间? 上了大巴车,两人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后面的位置更方便观察全车的人。 当然,太靠后的话,离门也会越远。如果大巴出了什么问题,也越难以逃脱。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不浪费时间,出发。”负责人是一个穿着唐装的年轻男人,长相算是上乘。 可他连人数都没数,也没有检票,直接命令司机开车。 初弥拉了拉少年的领子,凑到少年的耳边:“这辆大巴应该只有订票的人可以看到。” 其他人听不清楚两人说的话,大多数都觉得这一对小情侣在说悄悄话,除了过分的美貌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大巴的门缓缓关上,不知道是谁先出的声:“那个我们不需要检票吗?” 唐装男人微笑:“在上车之前大家已经检过票了。”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是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检了票,知情的人,当然也不会做那个出头鸟把真相说出来。 大巴缓缓开动,一切都将驶往未知。 而未知,往往充满了危险。 旅馆怪谈(2) 少女观察完所有人后,正想和少年讨论一番,温润的指腹忽的覆上了她的脸颊。 少年的食指在少女睫毛打下的阴影处点了点,疲惫的青色被瓷白肌肤衬得格外明显:“昨晚没休息好?” 初弥错开他的视线,声音清软无辜:“昨晚看书看到了三点。” 御知有些无奈地看着理直气壮的少女,然后伸手把少女圈到了自己的怀里。 初弥微愣,疑惑抬眸,少年的右掌就覆上了她的眸子。 御知感受到掌心不太安分的扑闪的睫毛,心脏和手心一样痒痒的,微微叹了口气:“小瓷乖,先补觉。” 初弥拉了拉他的衣领,想要挣脱,表示拒绝:“可是……” “一切有我。”少年的嗓音清悦矜冷,语气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慢。 初弥微怔,终是闭上了眸子。 本来她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不到一会就在如兰似莲的清冷气息中进入了梦乡。 * 大巴快速向前行驶,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 御知轻轻捏了捏怀中少女瓷白的脸蛋,环在少女腰间的手紧了紧。 坐在大巴中间位置的何小雅正在和燕茗聊天。 “唉,你看到了吗!小初的男朋友耶!他也太帅了吧!” 燕茗把挡在脸上的书放下,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点头评价:“确实很帅。” “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帅!不过就是有点疏离。” 燕茗对此不作答,她望向窗外,不远处是一条隧道,隧道口立着一块标明1500米的牌。 何小雅还想再说什么,大巴车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隧道两旁是硬化的水泥墙,大巴车的车灯直射黑暗,橘红色的光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有些诡异。 何小雅显然对黑漆漆的隧道不感兴趣,她掏出耳机,打算刷刷自己下载的网剧。 燕茗因为不能再看书而皱了皱眉,然后拿出了手机。 看完了一部小短剧,何小雅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是,这隧道怎么这么长啊,都十多分钟了。” “对啊,手机也没信号了,我还想跟我闺蜜聊天呢。”周围有人附和。 “怎么回事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安的气氛蔓延开来。 这时,唐装男人从前排走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走到了大巴车中央,他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声音温和道:“大家不用紧张,五分钟后就到了。” 御知眯了眯眸子,打量了一下唐装男人,他的影子消失了。 怀中的少女睡得正香,可爱恬静。 而车窗外,是一张张被挤压地面目扭曲的脸。这些脸颜色各异,大多以黑红白三色为主,像一张张颜色拼接混乱的脸谱。 鬼脸上狰狞垂涎的表情像是要把车里的人撕咬成碎片。 御知扫视了一眼其他乘客的表情,得出结论:只有玩家才能看到这些鬼脸。 有几只鬼脸想要强行进入大巴车,似被唐装男人威胁了一下,然后淹没在一片密集的鬼脸中。 玩家们面色各异,但经过上一轮的游戏后显然都有了经验,不会没脑子的大声嚷嚷出来。 而普通乘客听了唐装男人的话也冷静了下来,五分钟后,大巴车出了隧道。 “小瓷,到了。” 少年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初弥睁开眸子,眸底的朦胧一闪而过,下一秒就变得清醒透澈。 “哇!这里的空气好清新啊!” “天也好蓝!” “那里是不是有一条小河?” 初弥和御知是最后下车的,在他们前面是一个戴面罩的黑衣男人。 踩在脚下的是翠绿的草地,野草生长茂盛,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的草地宛若一片姹紫嫣红的毛毯。 唐装男人:“各位往前走就是了,旅馆就在不远处。” 大巴车重新驶向黑暗中,初弥这才看清,开车的司机没有头,他的脖子上,是一顶黑色的帽子。 “小初,我就说来这里没错吧,这里的环境真的好好啊!真不知道旅馆还能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初弥敷衍地“嗯”了一声。 惊喜有没有她不确定,但惊悚肯定是不会少的。 三十个旅客浩浩荡荡地朝唐装男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条清澈的溪水时,初弥停顿了一下,她回头看了眼桥下,几缕长长的头发丝夹在水草的缝隙中摇动,似察觉到少女的视线,那几缕头发突然缠上了岸,像蛇一样扭动消失在了草丛中。 总之还没到这个所谓的旅馆,什么妖魔鬼怪就出现了个遍。 初弥走过样式古典的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走了十几米,她猛然回头,穿着红白二色和服的女正飘在桥上,微笑地看着她。 女人的眼睛泛着一股死气,眉眼却是美艳动人,妖媚无比。 御知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怎么了。” 初弥压低了声音:“桥上有个红衣女子。” 御知回头,并没有看到红衣女子,只看到一架空荡荡的木桥,显得无端荒寂。 “亲爱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旅馆就在那里!” “你走慢点,小心地上的青苔。” 旁边不知情的情侣显得格外兴奋,而知情的玩家,则是一脸凝重。 无他,所谓的旅馆的上头,弥漫着一股幽深的怨气。 * “欢迎各位。” 穿着月白色和服的几位女子姿态端庄地站在旅馆的门前,笑容浅淡,声音柔和,让人听起来有说不出的舒服。 “请各位跟我们来。” 初弥和御知跟在其中一位和服女子后面。 两人装作亲昵聊天的模样,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日式的古典建筑别具风格,韵味十足,假山流水,锦鲤老龟,墨绿色的茶树开满了殷红硕大的茶花,黄芯红瓣,香味清浅。 如果他们不是玩家,或许还真以为这里只是一处环境优美的别具异域风情的旅馆。 和服女子推开一扇落地扇门,双手放在腹前,微笑道:“二位请进,晚食稍后就到。” 落地木门前是两双木屐,与和服女子所穿的样式差不多,两人对视一眼,换上木屐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还算空旷,干净木质的地板上放置一小茶几,旁边是两床被子。 御知把包放下,开始铺床。 初弥拉开柜子,柜子里只是两个枕头,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其他地方一览无余,少女开始细细搜查。 她从角落开始,很快在木窗上发现了星星点点干涸的血迹。 擦血迹的人不够细心,那浅淡的血迹一直蔓延到窗外。 御知把床铺好,看到蹲在角落的少女,正想走过去,就听到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和服女子正准备进去。 和服女子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年顿了一下:“请问客人是否需要帮忙摆盘。” “谢谢。不过我女朋友不喜欢让其他人进入房间,我们自己来就行。” 少年直接接过和服女子手上的托盘,然后拉上了门。 和服女子弯腰微笑:“二位用餐愉快。” 御知进去的时候少女已经转移了阵地:“有什么发现?” 初弥打开手机灯,指了指灯光打到的地方:“你看这里。” 御知放下托盘,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拇指大的凹痕,地板似乎有被撬开过的痕迹,而在木板的空隙中,似有点点的闪光颗粒。 闪光颗粒十分细小,若不是少女用光照着,根本就看不出来。 御知敲了敲地面,很快发现一块松动的木板。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去翻开那块木板,在什么还不清楚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啪啪啪——” 窗外突然传来了拍打的声音。 而此时两人的位置,正好在窗下。 旅馆怪谈(3) “小初!你们在里面吗?” 听起来像是何小雅的声音。 初弥站了起来,背靠着墙。站在这样的位置,就算外面有人的话也不会看到她。 少女透过蒙着橘黄色薄纱的木窗,看到了一个长发女子的身影,女子应该是穿着和服,头上簪花,她时不时地就抬手敲敲窗。 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的,何小雅也可能换了身旅馆的衣服,只不过,何小雅身高一米六,这个女子,明显比一米六要高。 “小初?你不在吗?” “小初!” “小初——” 拍打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大,女子动作也越来越粗鲁,女子的声音变得尖锐,大概十分钟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御知摸了摸窗凹凸不平的抓痕,看着上面类似于铁锈的斑点开口:“只要开窗就会中计,看来这个地方,对于你来说到处都是危险。” 初弥:到处都是危险没错,可你能不能把那个对于我来说去掉。 少年随手把窗给锁上,纤长的手指扣住了少女的手腕:“我要跟紧你才可以,太多东西惦记你了。” “小初?”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你们有空吗?” 御知把少女按在原地,走过去,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的是真正的何小雅。 御知拉开了门,少年姿态矜贵疏离,富有磁性的声音冷冷淡淡,如同凉凉的秋雨打在梧桐叶上,令人不敢逾越半分:“什么事?” 何小雅怔了一下,然后赶紧解释:“我们打算玩笔仙,你,你们要来吗?” 在房间里的少女自然听清楚了何小雅的话,她走过去拉了拉少年的衣袖:“正好闲着没事做,我们也去吧。” 虽然在这种环境下玩笔仙非常有氛围感(不亚于找死),不过显然系统是不会让他们闲着的,不玩笔仙也得玩其他东西,或者说被其他东西玩。 两人跟着何小雅走到了另一间房间,这间房间比其他房间要大上一些,房间里除了燕茗之外还有其他六个人。 其中两个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是一对情侣,另外四个,一个是那天灌初弥酒的梨花卷女生,一个根据系统给的人物关系资料,初弥记得应该是叫王宇。 剩下两个一个是穿着紫色绣花和服的红唇女子,表情看起来很冷淡,一个是染着红发的男生,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初弥冷冷地看了眼梨花卷女生,梨花卷女生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当少女移开了视线许久,她才回过神过来。 “小茗,怎么他们也来了。”何小雅悄咪咪地走到燕茗的旁边问道:“不是说要玩笔仙吗?” 燕茗把手上的占卜书放下,抬了抬眼镜:“笔仙午夜才能玩,我们可以先玩其他的。” “唉,十个人,还是在密闭的日式旅馆,这气氛……要不我们讲鬼故事吧!” 说话的是情侣中的女生,女生长了一张娃娃脸,笑的时候露出甜甜的酒窝,显得十分可爱。 其他几个人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游戏由娃娃脸女生开始。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幽灵大巴”的故事……故事是这样子的……” “荒凉破旧的公路旁,残败的路标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背着双肩包的女孩子正在等车。 女孩子今年刚刚考上大学,三天后学校就开学了,她必须在今天之前到达城里。” 娃娃脸女生顿了顿,看了眼那个被如玉少年圈在怀里的少女,心道这个女孩子长得可真精致,这不就是小说里可代入女主的脸吗? 初弥对上娃娃脸女生的视线,恍惚了一下,就发现自己旁边的景物都变了。 废弃的公路,枯黄的野草,尘沙肆虐,她成了鬼故事里的那个女孩。 初弥:……这么多人在听故事,怎么偏偏又找上了她。 “女孩子等了好久,终于,她等到了一辆大巴。” 娃娃脸女生的话在初弥耳边浮现,像是背景独白。 黄土纷飞的远方,渐渐出现两盏橘红色的灯,一辆废旧的大巴缓缓驶来,车轮与公路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显得格外清晰。 “女孩子招手,大巴的司机把车停了下来,车上空荡荡的,只有司机一个人。” 初弥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自己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摇了摇。 大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门“咔咔”打开。 初弥抬头,坐在驾驶座的司机戴着一顶巨大黑色的帽子,帽子下面是面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女孩子犹豫了一下,看着天就要黑了,她咬了咬牙,还是上了车。 戴着面罩的司机把车门关上,车“咔嚓咔嚓”启动。” 初弥被迫走上了车,她选了一个离车门比较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车上的座位落了灰,人工的皮革像是被人狠狠抓过一样,破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 车上并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大巴前面的两盏橘红色的灯。 初弥翻了翻背包,里面是一张录取通知书,除此之外,还有几套衣服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初弥披上一件外套,看了眼手表:18:44 “女孩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车上了。” 初弥一晃眼,眼前的景色又变了,手表的时间变成了23:44 “女孩子看了看四周的泥土,土里似乎埋着些什么白色的东西。 她奇怪地把那白色的东西挖了出来,最后,她挖出了一个骷髅。” 初弥控制不住地把手往土里伸,弥漫着沉香和腐肉味的泥土沾满了她的双手。 …… 最后对着自己怀里骷髅的两个眼眶,初弥忍不住来了句粗口。 有没有必要这么写实呀! “女孩子费劲地爬出土坑,放眼望去,她正身处在一片阴森森的墓地里!” 初弥爬出坟坑,只看到漫山遍野森然林立的坟包,她裹紧了外套,蓝绿色鬼火在空中起伏不定,整座山头显得阴冷无比。 初弥面无表情地吐槽:磷的燃点是40摄氏度,这鬼火一点也不符合科学依据! “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们了。” 娃娃脸女孩子喝了口水,望向了其他人。 御知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怎么了?” 初弥从故事里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漂亮小姐姐该不会是被我的故事吓到了吧?”娃娃脸女生一脸好奇的问道。 初弥抬眸:“你的故事讲的很有感染力。” 居然可以把她带进故事的主人公里,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就是不知道是每个讲鬼故事的人都有这种能力,还是个别的。 如果故事的结局主人公死了,被带进去的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下一个就让我来吧!” 说话的是何小雅,她兴致勃勃地把屋里的灯给关了:“这样才更有感觉!” “我要讲的是“半夜的哭声”……” 旅馆怪谈(4)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黑压压的树影摇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半山腰上的别墅,暴风雨之夜,即将来临。” 初弥不出所料地又进到了故事中。 初弥:就不能换个人薅吗? 她此时正躺在一块木板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指尖碰到周围围起来的木板,又大致估算了一下空间大小,她应该是在一个棺材里。 “嘭——”得一声,少女推开了棺材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入眸是橘黄色的火光。 “纯白色的房间里,别墅的新主人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汹涌而来的雨。” 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初弥:看来这次自己不是主角,而是配角。这咖位还不升反降了,不过就不能降到没有吗? 另一边,别墅新主人的带入者是御知。 玻璃反射出身后的墙,墙上是一个个重叠的影子,宛若鬼影。 影子从墙上蔓延开来,朝他靠近。 少年猛然回头,影子不甘心地消失了。 御知:看来这些鬼影攻击人需要条件,如果被攻击目标发现,攻击就不能继续。 “别墅的主人出了门,朝旋转的楼梯走了下去。最终,他在楼梯后的墙前,停了下来。” 轰隆一声,闪电将少年昳丽的侧脸照的犹如鬼魅,他盯着墙上的暗门,手中的钢笔朝后掷出,距离他只有半米距离的黑影缩了回去。 “他推开了门,门后是一片死寂。” 御知环视了一眼,借着闪电的光,勉强可以看清楚门后的构造。 杂物随处堆放,角落里是向下蜿蜒的地下阶梯。 “空中突然传来了歌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显得格外诡异。” “where we live together and death doesn''t care.\" 我们共同居住在这里,死神也不屑一顾的地方。 “flowers wither, princesses sleep, ghosts revel!” 鲜花凋零,公主沉睡,幽灵狂欢! 歌声唱了两句就停了下来,御知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里走。 “别墅的新主人恐惧极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赶紧往地下室跑去。” “当他跑到最里面时,看到了一个棺材。棺材的四周是九盏长明灯,显得诡异而神秘。” “他上前推开了——” 何小雅的声音突然中止。 御知和初弥对视一眼,如果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那就是这个鬼故事,不可控了。 两人在地下室摸索了很久,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 要想离开这个故事,最好是跟着说故事者的话慢慢走完这个故事,可是现在,这一条捷径无故消失了,两人只能根据自己前面通过副本的经验,来脱离这个故事。 确定地下室没什么发现后,御知拉住了少女的手,和少女一起出了地下室。 别墅的大门打不开,不过透过落地窗,可以看清楚外面的场景。 后花园的一棵树上,吊着一根吊索,吊索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两个深深的脚印。 “当——” “当——” “当——” 大厅的木钟指向了十二点,午夜到了。 空中传来了女子的抽泣声,抽泣声时停时起,断断续续,越发凄厉,让初弥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声音,似乎有催眠效果。 “快戴上。” 少年白皙的手心里是两枚耳塞,初弥怔了一下,然后听话地戴上了。 世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初弥抬头,这才发现少年并没有耳塞。 “你……”呢。 她看见他的口型吐出四个字:“我不需要。” 御知看到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化。 沙发变成了黑色的巨蟒,窗帘上爬满了蜈蚣和蝎子,黏腻的鼻涕虫和颜色艳丽的条形虫从不同的角落里爬了出来,逐渐往两人靠近。 御知望进少女湛蓝的眸子,里面是丝毫没有变化的大厅。 看来,那哭声能让人陷入幻境。 入幻即真,如果玩家在幻境里认为自己死了,那么玩家就会真的死。 简单的自我心理暗示,作用可不小。 只不过,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死。 虽然自家小姑娘也不会害怕这些东西,但能不看就不看,毕竟这些虫子确实有些恶心。 初弥一直在留意少年的情况,当她看到少年神情有变时,她就猜出那哭声百分之九十九是有催眠作用了。 “低下头。” 少女清糯的声音传来,御知潜意识地按她说的去做。 当他下一秒反应过来时,耳朵已经覆上了一双瓷白的手。 女人凄厉的哭声减弱了许多,女孩子清浅的气息显得格外清晰。 “你再捂上一层吧。” 少年听话的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少女的手背上,女人的声音更小了。 眼前的幻境消失了。 手心里的手比他小了三分之一,细腻如瓷,泛着凉意。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在地上,一个小时后,女人的哭声渐渐消失。 初弥看到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吊索里,然后爬到了树上。 绳子绕到另一条树干上,距离地面的高度上升,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绳子瞬间紧绷,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挣扎越来越弱,最后成了一具死尸。 紧接着一个同样穿着睡衣的女人跑了出来,她抱着男人的尸体痛哭了起来,女人大概哭了二十分钟,最后她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十分钟后,女人再次出现。 她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把绳索砍断,然后开始脱男人的衣服。 女人的哭声已经停止,少年放下了手,然后把少女抱在了怀里:“别看。” 初弥这次却没有接受少年的好意。 她并不怕,相反的,她需要适应。 御知看懂了少女眸里的意思,不禁有些无奈。 不过他也知道,过度的保护会阻碍她的成长。 “噌噌噌——” 女人砍肉的声音在逐渐变小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男人逐渐被她砍成了肉末。 血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东方渐明。 初弥看着女人望向男人尸体的眼神,爱恋,痴迷,憎恨…… “好了,故事讲完了,下一个谁来?” 何小雅的声音再次传来,两人一晃神回到了现实中。 “我来吧。”开口的娃娃脸女生的男朋友。 “既然这里的风格是日式的,那我就讲“雪姬”吧。” 初弥站了起来:“抱歉,我先去一下卫生间,你们继续。” 她并不想再次进入故事中,还有,她想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进入故事中。 只有在现实,她才能看出其他人有没有进入故事。 少女走出了房间,御知同样站了起来。 清雅如玉的少年颔首:“我有些担心她,失陪了。” 少年说完就跟了出去,留下八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太黏了吧。”红发男生忍不住开口:“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难道他还要在女卫生间前守着?” 紫色和服女子不置可否,似乎并不在乎其他人如何。 何小雅则是一脸羡慕:“我天!这也太甜了吧!小初的男朋友真的好宠小初啊。” “那我们继续吧。” 当里面的人故事讲到一半时,初弥和御知同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回到位置上,初弥看了紫色和服女人一眼。 女人此时神情似乎有些恍惚,看得出来,她进入了故事中。 “雪姬变作了一位温婉美人,和那个男子成了亲。” “两人生下了孩子,生活过得十分安宁。” “但男子还是忍不住,告诉了自己的妻子关于雪姬的事情。他违背了[承诺]。” “雪姬虽然十分伤心,但还是把男子和自己的孩子给杀了。她重新回到了雪山,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也不是很恐怖吗。”红发男生喝了口茶,出声道。 和服女子从故事中醒来,神情恍惚,看向讲故事的男生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男生微笑:“确实不是很恐怖,不过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听说过什么恐怖故事了,这个也是偶然间看到的。” 燕茗拿出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时间也快到了,我们玩笔仙吧。” 和服女子起身:“你们玩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红发男生显然对玩笔仙并没有什么兴趣,也走了。 梨花卷女生早就想走了,此时也找了借口离开。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初弥、御知、何小雅、燕茗四个人。 何小雅生怕人走完了,连忙道:“反正网上说笔仙最好三到四个人一起玩,我们现在四个人,他们走了也好。” 四个人坐在桌子的四个角,燕茗先握住了笔,然后是何小雅。 初弥扯了扯嘴角,虽然觉得这动作有点蠢,不过还是握住了笔杆上方。 她感受着笔杆的硬度,指腹突然摸到了什么凹痕。 凹痕刻的是:yy 何小雅看着没了位置的笔杆开口:“这笔似乎有点短,要不换一支吧。” “没事。”少年握住了少女的手指。 何小雅眼睛放光,忍不住道:“你们玩个笔仙都这么撩的吗?” 燕茗看了眼两人的手,开始说规则:“等下我们一起出声或者在心里默念“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如果笔动了,就说明笔仙来了。记住,中途千万不要松手。\" 何小雅:“明白!” 初弥点头,御知颔首。 请笔仙,开始了。 旅馆怪谈(5) 在请笔仙时,除了何小雅外,其他三人都选择在心中默念。 大概一分钟过后,手中的笔有了动静。 “笔!笔动了!” 何小雅激动不已,要不是燕茗按住了她的手,她差点就松开了。 燕茗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她环顾其他三人的脸,道:“你们谁想先问问题?” 何小雅十分积极,像是燕茗话没说完就开口道:“我我我!让我先来!” 其他三人并不在乎问问题的先后顺序。 初弥:“那你先来吧。” 何小雅连忙问道:“笔仙大人,请问我这次的考试能过吗?” 铅笔顿了一下,然后画了个勾。 何小雅发出一声欢呼:“太好了!” 下一个问问题的是燕茗,她问的问题也很正常:“笔仙,请问我的奶奶能熬过这次手术吗?” 铅笔再次画了个勾。 御知:“笔仙,我和我女朋友能活到二十三岁吗?” 何小雅和燕茗都愣住了:这是个什么鬼问题? 初弥眯了眯眸子,这个问题…… 他是在试探这个笔仙是否知道他们正处于一个游戏中。 如果笔仙回答是,那么就说明笔仙只是个npc,反之,如果笔仙的回答否,那笔仙就有极大可能是系统。 毕竟,他们在进入系统前还不到二十三岁,否的话,也就是笔仙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笔仙停顿了许久,然后打了个勾。 初弥瞬间确定了,笔仙不过是个npc. 到了初弥,问的问题明面上也非常普通:“笔仙,请问您觉得这个旅馆安全指数高吗?” 作为一个女孩子,居住在旅馆问安全指数也正常,所以何小雅和燕茗这次并没有觉得奇怪。 笔仙再次停顿,然后第一次画了个圈。 何小雅愣住了:“……居然是圈?难道这里还会有小偷杀人犯不成?” 笔仙再次打了个勾。 何小雅惊呼:“不是吧!这里还真的有小偷杀人犯?!” 燕茗目光凝重:“笔仙,我们这次能顺利回去吗?” 铅笔停顿许久,最后疯狂移动,纸面上出现了许多混乱的线段,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何小雅害怕地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我,我们快结束吧!” 燕茗:“笔仙,谢谢你为我们解决问题。我们今天就到此结束,好吗?” 铅笔渐渐停止了运动,笔仙离开了。 何小雅捂住心脏:“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就松手了!幸亏以前看了关于笔仙的恐怖片,里面的配角一松手,就会被笔仙缠住……” 燕茗把笔和纸收好,打断了何小雅的话:“今天也晚了,就到这里吧。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才有精力玩。” 初弥和御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少女坐在床垫上,似在回忆什么,最后她得出了结论:“刚才燕茗用的那支铅笔,应该是越月的。” 为了了解越月自杀的大致情况,她浏览过大学的贴吧,上面说过越月很喜欢素描,她在素描上十分有天赋。 越月曾经还打算转到美术专业,本来转专业就要成功了,谁知道她却突然自杀了。许多人对此都表示遗憾。 御知疑惑:“越月是谁?” 初弥向御知大致说了一下关于女生越月的事情,其中何小雅间歇性失忆的事也说了。 御知若有所思:“这么说,你的舍友都有问题。” 初弥点头:“确实。” 一个拿着死者的笔,一个莫名失忆,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杀成了怨鬼…… 等等!不对……如果燕茗也是玩家的话,那她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也就是说,何小雅以前也经常间歇性失忆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无法判断是真还是假。 住进旅馆的第二天,初弥照常在少年的怀里醒来。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七点,网络被屏蔽了。 御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橡皮圈,帮少女绑了一个丸子头。 少女的发质柔顺,不需要梳子也可以绑的很好看。 初弥打了个哈欠,在少年帮她绑好头发的同时也穿好鞋子。 早上的气温有些低,她起身穿上一件薄外套,然后望向了少年。 “你带了什么吃的?” 御知伸手将放在旁边的背包勾了过来,然后拿出一个全麦面包和一瓶牛奶,递给了少女。 初弥接住,清透的狐狸眼看着少年:“那你的呢?” 御知直接拆开压缩饼干的包装,就着矿泉水啃了起来。 初弥扯扯嘴角,没说什么,安静地撕开了面包的包装。 吃完早餐洗漱完毕后,时间才过了十五分钟。 两人出了房间,房间外已经有一名和服女子守着了。 和服女子一直保持着标准的微笑:“二位客人,早食已经备好了,请二位随我来。” 御知牵着少女的手,跟着和服女子穿过种满粉色茶梅的风雨长廊,凉风拂过,清香浮动。 走过长廊后是一片淡紫色的鸢尾,弯弯的木桥跨溪,流水潺潺,锦鲤嬉戏,紫意盎然。 初弥踩上那桥,总觉得脚下的触感有些奇怪。 不像是踩在木板上,倒像是……某种不光滑的条状物。 少女装作走不稳的模样踉跄了一下,顺势摸了摸桥面。 少年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少女衣服上粘上的灰尘,最后才是把少女扶了起来。 整个动作大概花了半分钟时间,足够初弥摸清楚桥面的材质了。 “没事吧。” “有点疼……” “哪里疼?” 少女将微红的掌心伸了出去,少年轻轻吹了吹,整幅画面唯美至极。 和服女子看着少年眼里语气里满满的心疼,眼里的怀疑散去。 她保持微笑:“桥面有些滑,二位客人小心,紫藤阁就在前面了。” * “小初!快来快来,这里的早餐真的好好吃啊!”何小雅一只手捧着一盘寿司,另一只正在朝两人招手。 两人走了过去,房间里大概有三十多张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摆了几碟精致的食物。 房间里已经坐了五六个人。 除了燕茗和何小雅,其他的都是生面孔。 两人选了何小雅的旁边的位置,席地而坐。 “小初小初!你快尝尝!” 何小雅眼里满是想要跟闺蜜分享的喜悦。 初弥接过何小雅递过来的食物,自然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了筷子。 就在她要把食物放进嘴巴里时,捏着筷子的纤指被少年默契地握住:“小瓷乖,里面有海鱼,不能吃。” “啊?”何小雅惊讶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小初你海鲜过敏啊,好可惜……” “小瓷,吃这个吧。” 少年把夹到香菜的三明治放到了少女的碗里。 少女蹙眉:“可我不喜欢香菜……” 少年无奈地摇摇头:“那就不吃了吧,我等一下去问问还有没有其他吃的。” 少女点头,用清糯的语气撒娇道:“那你要陪我一起,你也不许吃。” 少年微笑,语气里满是宠溺:“好好好,陪你。” 总之两人是将男朋友无底线宠女朋友的剧本演得毫无破绽,让人觉得这就是一对腻歪的小情侣。 于是两人的早餐自然而然的一口也没碰,全落到了何小雅的肚子里。 两人“打情骂俏”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二十多个人。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一个女人发出惊恐的叫声:“这,这是什么!” 初弥装作好奇地探出头,眸子眯了眯,距离太远,她看不清。 “你们这里的食物有问题吧!我女朋友还怀着孕呢!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负责人呢,负责人在哪里?” 男人气愤地站了起来,把桌子都弄翻了。 和服女子微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当看到满目狼藉的地板时,初弥看到她嘴角的笑冷了冷。 ““月半”的食物来源一向新鲜,肉也都是几个小时前腌制好的……不过既然这位客人认为我们的食物有问题,我们自然不能推辞,二位请随我来。” 一男一女跟着和服女子走了出去。 初弥保持好奇的表情,站了起来,朝女人刚才所在的桌子走了过去。 他身后的少年状似头疼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好奇。” 于是一男一女十分自然地走到了桌子前。 少女拿起筷子,挑了挑,漂亮的狐狸眼瞪得大大的:“红色的……是辣椒吗?” 初弥戳了戳红色块状物的硬度,心里有了计较。 这应该是涂了某种颜料的角质蛋白,也就是,涂了红色指甲油的半个指甲。 初弥扯了扯少年的衣袖,示意可以离开了。 少年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回去吧,我们去问问还有没有其他早餐。” 少女似乎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少年离开了房间。 红色的指甲油…… 不知道那个梨花卷女生还在不在,她记得,那个女生涂的就是红指甲。 何小雅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出来时,两人已不见踪影。 何小雅摸了摸肚子,有些撑,打算散散步消消食,顺便欣赏一下这里的风景。 “同学,一个人吗?”何小雅一愣,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位相貌堪比明星的帅哥。 帅哥朝她微微一笑,桃花眼温柔如水。 何小雅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说话都不利索了:“一、一个人。” 俊美青年:“我也是一个人,能一起走走吗?” 何小雅:“当然可以!”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有如此艳遇。 * 初弥和御知走到一座楼阁前,楼阁的牌匾上写着:初雪楼 两人走了进去,入目是摆放整齐的层层叠叠的图书。 书都是线装的多,富有古典韵味。 不过也有一些泛黄的报纸和杂志。 这里应该是一个藏书阁。 初弥想到无头司机和刚来时在桥上看到的那个红衣和服女子,心道如果能找到相关资料就好了。 不过当她拿出一本线装书时,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看不懂,连封面的几个大字都看不懂。 又抽出一本,还是看不懂。 而至于旁边的少年,已经投入状态了。 初弥:“……”莫名有些挫败呐。 少女放下书,走到少年身旁,拉了拉少年的衣袖。 “怎么了?” “留意一下有关桥上红衣女子的故事,找到了告诉我吧。” 少女的声音清脆软糯,类似于命令的语气,却让人丝毫没有生出不喜。 “好。”御知看着因为看不懂而有些苦恼的自家小姑娘,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少女眸里先是闪过一丝迷茫,当看清少年含笑的凤眸,有点恼怒成羞了。 她捏住少年的衣领,往下一拉,撸了一把少年的头发,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御知轻笑一声,继续投入读书状态。 初弥走到报纸杂志前,上面的字总算是她能看懂的了。 报纸的标题大多都吸人眼球。 “大巴雪天驾驶坠湖,车上连司机在内的三十八名乘客全部失踪” “一线女星惨遭杀害,是情杀还是仇杀” “日本热门电影《阿菊》将于7月十二日上映。” “关于各类鬼怪的传说,你懂多少?” 初弥从第一份看起。 上面说的是监控摄像头拍摄到大巴车坠湖,可在不到八米深的湖水中,却什么也没打捞上来。 不过看年份事故发生在十年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第二份报纸说的是名叫明嫣的女星被残忍分尸,至今没找到凶手。 不过报纸的年份是三年前,也不知道现在凶手找到了没有。 第三份报纸大致介绍了电影的内容:讲的是名叫阿菊的侍女因打碎一个碟子被折磨至死,化作幽灵祸乱人世,最后被一个和尚度化的故事。 至于第四份报纸,则大致讲了一些日本的鬼故事。 初弥把报纸全部看完后,环顾四周,突然感觉有些奇怪。 天,似乎变黑了,而御知也不见了。 初弥叹了口气,她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了,看来又被拉进某个空间里了。 “叮铃——” “叮铃——” 挂在窗上的风铃随风摇动,声音清脆。 初弥刚走到初雪阁门口,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余光观察,可以看到那是一双嫩白的手,指甲上涂着胭脂,十分精致。 戴着猫脸面具的女人,或者说是女鬼走到少女面前,锋利的指甲抵住少女的雪白脖子,声音娇俏动听:“我漂亮吗?” 初弥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女鬼,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裂口女了。 “漂亮。” 听到十分肯定的回答,裂口女笑出了声。 她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极其恐怖的脸。 红唇唇角裂开到了耳下,被红色的针线缝了起来,当她笑起来时,一根根针线崩裂开,腐肉上是密密麻麻的白蛆,令人作呕。 “我漂亮吗?”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平静如水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就在裂口女就要动手时,她忽然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清润:“很漂亮。” 裂口女愣住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要找出她撒谎的痕迹。 但却没有找到一丝破绽。 裂口女仍不肯放弃,声音变得嘶哑难听:“那我把你变得和我一样漂亮吧。” 初弥:“……”不应该是回答两次“漂亮”就过关了吗?怎么还有? 少女脸上的表情冷了冷,语气平淡自然,笃定而自信:“多谢,不过我觉得自己已经够漂亮了。” 裂口女:“……” 裂口女还想再做什么,但因为有限制,不能动手,她只能不甘心地瞪了少女一眼,然后消失了。 一晃眼,眼前的光线亮了些,捧书翻页的少年相貌精致昳丽,温润如玉,清冷矜贵,专注而投入。 初弥望向窗外,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风铃,更没有什么裂口女。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书。”门外传来了清澈的男声。 旅馆怪谈(6) 初弥和御知对视一眼,躲,还是不躲。 邵沐进来时,并没有看到人。 他翻了翻木质书架上的书,皱了皱眉,看不懂。 最后他移步到初弥刚刚所在的位置。 初弥和御知走到了书架后,书架后是一条通往顶层的旋转阶梯。 阶梯扶栏上对称镂空雕刻着一幅幅图案,栩栩如生,神秘精致。 上去,还是不上去。 上去可能会触动什么鬼怪,可是不上去,就什么线索也得不到。 初弥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决定上去。 木质的地板和鞋底极易发出声音,初弥只好一步一步小心地走。 她边走边细细记住扶栏上的图案。 第一幅图是一幅樱花温泉美人图,第二幅图温泉里似乎多了许多人,里面的人有男有女,在嬉戏打闹。 第三幅图只剩下一株凋谢了的樱花,泉水平静无波。 第四幅图上的樱花开的格外灿烂,泉水却是干涸了,而干涸的泉底,是一具具骷髅,断臂残肢,布满泉底。 走到最上层,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八面墙规则地围成了一个八边形,和八卦阵有同曲异工之处,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正中央是一个八边形柱台,上面放着一个杯口大的琉璃碟子。 初弥观察着地板上的图案花纹,谨慎地没有踩上去。 “待在这里不要动。”少年叮嘱了一声,踩了上去。 他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和谨慎。 初弥站在原地看着,虽然看得仔细,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少年终于走到了柱台前,他把碟子拿了下来,然后重新按照某种特定的步数回到了阶梯上。 回来的时候他似乎熟练了很多,步履轻快而悠闲。 “拿着。”少年的嗓音清润温和,似乎把东西交给她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初弥微愣,接住了碟子,想了想,放进了背包里。 两人出去时,刚刚的那个青年已经不见了。 走在路上,初弥回想起本次的任务。 本次的任务是逃出“月半”,既然是“逃出”,那么,肯定会有很多阻碍。 漫步在花园中,花香弥漫,生机勃勃,可初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这里没有昆虫。”少年清冷的声音直接说出了少女的疑惑所在。 是的,这里的生机只属于植物。 突然,一只花色斑斓的蝴蝶闯入了少女的眼帘。 蝴蝶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了一朵鸢尾花上。 初弥走近鸢尾花,蝴蝶却是一动不动的。 大概过了十秒,初弥确定,这个蝴蝶已经没了生机。 一阵风吹过,原本停留在花蕊上的蝴蝶被吹落在地上,最后被花枝掩盖住了。 初弥皱了皱眉,离那些开得姹紫嫣红的花远了些。 这些花,不是有毒,就是能吸收其他生物的生命力,使其他生物早衰而死。 至于他们现在为什么没什么事,大概是因为他们既没有直接接触这些花,生命力又比昆虫要旺盛。 不过时间一长,肯定会出问题。 * 入夜,休息了一下午的少女精力充沛。 正当两人准备打开昨晚发现的那块不对劲的木板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二位客人,温泉已备好,二位请随我来。” 初弥站了起来,有些疑惑。 温泉?之前怎么没听说。 她走出去拉开一道门缝,只露出半张脸:“我男朋友不太舒服,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不可以哦。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拒绝哦。” 还没等初弥说完,和服女子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和服女子的语气虽然礼貌,却是十分强硬。 初弥:看来这是强制性的了。 “请二位换上衣服,跟我来。” 初弥接过和服女子捧的两套衣服,重新拉上了门。 所谓的衣服是就是两套和服。 女款的和服是黑色的,上面开着朵朵红色的樱花,华丽典雅。 男款的是浅蓝色的,比女款多了一件外套,上面印着白色的云纹,做工倒也精致。不过看起来还是女款的和服做工更精美,用料更精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背对背,换衣服。 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空气中似乎流动着浅浅的暧昧。 初弥把衣服穿上后,对最大的那条红色带子倒是有点难以下手了。 这带子,应该是系在背后的吧。 就当少女准备自己动手时,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玉手拿起了她手里的衣带,系在了少女的腰上。 他的动作不含一丝杂念,就算是期间碰到少女的腰也只是顿了一下,然后继续。 最后,少年动作流畅地帮少女在身后绑了一个蝴蝶结。 “这个,应该是所谓的锦结,是绑在背后的。”少年边绑边解释:“不过,比起那些侍女的系法,感觉蝴蝶比较适合你。” 初弥:“……” 两人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和服女子看了两人的鞋子一眼,似乎对两人穿着的便于行动的休闲鞋有些不满,不过她到底没说什么。 穿过白日里经过的花廊,绕了几个圈,终于到了温泉池。 两人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关其他,主要是两人的颜值实在是太能打了。 精致如玉的少年换上浅蓝色的和服,少了几分矜冷妖昳,多了一分温和清润,宛若日漫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而原本容貌偏向娇俏可爱的少女,换上沉重的黑色和服,不仅没有被深沉的颜色压制,反而多了几分高贵冷艳,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起来。 “小初,你这身衣服也太漂亮了吧!” 何小雅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刚想摸摸少女瓷白的脸蛋,就被少女旁边的少年冷冷地看了一眼,何小雅的手一顿,缩了回去。 何小雅尴尬了一下,不过却是激情不减:“小初,这里的温泉真的好棒啊。分男浴,女浴,还有男女混浴,而且还可以包间!不过包间需要答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和我一起去泡温泉吧!” 少女微微一笑,笑容虽温和,眼底却是清冷疏离:“抱歉,我男朋友今天不太舒服,我还得照顾他。” 何小雅:“这样啊……我还以为只有你黏着你男朋友呢,没想到你男朋友也挺黏你吗……” 初弥:“……”她之前的人设是这样的吗? 御知:“……”我和她似乎的确没有分开过。 何小雅似乎有些遗憾,不过到底没再劝,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泡温泉了。 何小雅走后,其他打量的视线也消失了不少,毕竟美人可欣赏,但一直盯着人家也不太礼貌。 少女拉住少年的衣袖走到旁边,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奇奇怪怪的问题,倒是有趣。” 御知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那两根纤指,眸光微闪,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既然小瓷感兴趣,就去看看吧。” 旅馆怪谈(7) “二位可是要回答问题。” 男侍从的声音富有磁性,正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对情侣。 少女点头。 “那请二位随我来。” 两人跟着男侍从走到了两扇门前,一扇门上绣着樱花,另一扇门上是茶花。 “二位需要分开答题,请。” 初弥选了樱花门,御知进了茶花门。 门后是一个正方形的房间,屏风后隐约看到一个婀娜的人影。 屏风前是一席茶几,茶几上放着八块竹片。 “客人,请抽签。” 女子的声音娇柔动听,初弥掀开其中一块,上面是她不认识的文字。 “请客人把签递给奴家。” 屏风后伸出一截皓腕,初弥把竹片递给了她。 “客人抽中的问题是“选择”。” “一辆大巴车在结冰的公路上行驶。无论如何,它最后的结局都是掉入湖中。 在它掉入湖之前,您可以在司机和乘客之间选择救一个人。或者杀死一个人。 司机是一位经常健身的中年男人,乘客之中有刚上小学的花子,年轻的女人伽椰子,喜欢收集碟子的阿菊,长相漂亮的贞子,喜欢吃椰子糖的由於。 提示,您的不同选择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哦。” 初弥:要是她选择让其中一个人活着,那么那个活着的人,就是她的盟友。这样一来肯定是选择一个战斗力最高的。 可无论她选择谁,其他几个没有被选的都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也就是会出现“你为什么不救我”的状况。 就算有女鬼的帮助,一个女鬼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其他的几个女鬼。 更何况,她并不确定她救的那个女鬼到底会不会帮她。 这样一来,无论选谁活着,都是一个死局。 那么,就只有选择其中一个人死了。 “我选择,司机死。” 司机驾驶大巴,导致大巴坠湖,司机,是所有女鬼共同的仇视对象。 眼前的场景突然转换。 司机的脖子被白衣女鬼用头发捆绑,脸成了猪肝色。 其他几个女鬼啃食着他的躯体,争夺心脏的所有权,最后小小的花子把心脏踩了个稀巴烂。 司机怨恨地盯着那个选择让他死的少女,红色的舌头扭动,似乎想说什么,下一秒,他的舌头就被另一个女鬼拔了出来,嚼了嚼咽进了肚子。 眼前的场景再次转换,回到了房间。 “恭喜客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说话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袅袅娜娜地向少女行了一个礼:“请客人随奴家来。” 女子拉开另一扇门:“客人请。” 初弥走了进去,里面是用石块围成的温泉。 烟云袅袅,雾气蒸腾。 泉水清澈,水面上漂浮着红色的花瓣。 初弥环视一周,除了泉水的深浅不同之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她微微蹙眉,想要拉开门,出去和御知商量一下对策,却发现门根本就拉不开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把门锁上了。 另一边,御知进去后就看到了当初在大巴车上的唐装男人。 不过他现在也换了身和服,气质随和。 青年保持微笑:“请客人抽签。” 御知掀开一块竹片,上面是“情感问题”四个字。 青年语气温和:“貌美的般若嫁给了县官山本太郎,两人婚后感情十分美满。可是随着般若的容貌渐变,山本太郎有了新欢。般若依旧爱着山本太郎,那么,如果你是般若,你会怎么做呢。” 少年勾唇轻笑:“当然是,把山本太郎杀了。” 呵,他可不会让背叛他的人好过。 青年:“可一旦山本太郎死了,般若也会郁郁而终。” 少年凤眸微挑,嘴角弧度上扬,透露出丝丝讽刺的味道:“那就两个人一起死好了。” 青年微愣,随即问道:“如果将客人与客人的女朋友代入这个故事,不知客人的做法是否相同。” 御知眸光微冷,语气傲慢:“我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 尝试开门无果后,初弥打算下水看看。 她先是在浅水区试了试。 少女光滑细腻的脚丫子踩在石头上,慢慢往深水区走。 很快初弥就发现了不对劲,深水区远比她想象的要深的多。 而且,水底似乎有什么可以反光的沙砾,她蹲了下来,摸了摸所谓石块的质感,和她今天假装摔倒的那座桥的质感,十分相似。 而那些反光的沙砾,和在房间里发现的,那块松动的木板上的颗粒物,区别不过是大小之分。 初弥不再停留,立刻往回走。 突然,长长的头发丝犹如海藻一般缠上了她的小腿,把她往水里拉。 初弥眸光微冷,她趁手还没被缠住,快速解开发圈,往旁边奋力一抛。 下一秒,她的双手都被发丝紧紧缠绕了起来。 很快,少女便被拖入了水底,翻滚的水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答完问题后的御知同样得到了单人泡温泉的权利,不过他没有进去,直接出了房间。 等他走到另一间房间里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御知拉开门,里面只有一池温泉,雾气腾腾,红色的花瓣漂浮,显得唯美无比。 难道,她回去了。 可如果她回去了,应该会通知他一声。 御知围着温泉绕了一圈,捡起了地上的狐狸水晶发圈。 橘黄色的宫灯落到他的眸底,却融化不了他眸底的寒冰冷意。 * 两株高大的樱花树盘旋深扎在石岩之下,满天的红樱飞舞,在空中旋转,最后落入水中。 两株樱花树之间,悬挂着一名少女。 乌黑的发丝捆绑着少女的四肢,让她不得动弹。 初弥吐出几口白色的泉水,琥珀色的眸底凉意氤氲,细雪凝结。 窒息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怀念”。 “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女人的声音魅惑无比,如娇莺般的婉转,尾音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嗔意。 少女抬眸,蝶翼般地睫毛遮住眸底的寒意,苍白精致的小脸显得无辜而无害。 眼前是一个穿着暗红色和服的女人,她面容妖媚,身姿妖娆,殷红的指甲尖锐细长,右手拿着一柄玉质的烟斗,一步一步都是婀娜多姿。 “过来。” 随着女人的命令,头发将少女送到了女人的面前。 “啧啧啧,瞧瞧这双眼睛。”女人直接挑起了少女的下巴。 冰冷锋利的指甲离少女的动脉不过毫厘之间,初弥被迫与女人对视。 女人吸了一口烟,烟雾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初弥被迫吸了一口,说不上难闻,但也绝对说不上好闻,她不禁皱了皱眉,快速屏息。 “小美人,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初弥:“……” “小美人是不愿意吗?那只能让你继续挂在这里喽。” 女人妩媚一笑,似不想强求,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樱花中。 少女在女人走后吐出一口黑红的血,血迹将她苍白的唇染红,原本清丽的脸蛋多了几分妖昳。 刚才那烟气有毒,要是她不及时屏息,应该就不是吐一口黑血这么简单了。 乳白色的泉水慢慢渗透出血雾来,初弥垂眸,血雾似乎是从木墙那边流过来的,看来,那边死了不少人。 泉水不知为什么逐渐下降,截截白骨露了出来,杂乱森然,泉水下降了大概三米后,放眼望去,全都是累累尸骨。 在那些尸骨中,有些血肉没有被完全腐蚀的,水草般的发丝如水蛭般吸收着腐肉中的养分,初弥收回目光,那些发丝,和缠在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旅馆怪谈(8) 御知皱了皱眉,刚想离开,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点点反光。 如果不注意,他应该会以为这些光是水反射的波光。 可是,御知看了眼悬挂在墙壁上的烛火,光的反射角不对。 御知走近泉水,低头望去,泉水的底部,在石缝之间,有颗颗细碎的沙砾。这些反光颗粒,和昨天晚上在木板缝隙里看到的材质差不多。 御知没尝试下水,毕竟他的小姑娘就是在这里不见的。 如果他也下去的话,不仅不能确定是否能救回小瓷,还可能两个人都被抓起来。 御知出了房间,外面却是空无一人。 原本所谓的男浴、女浴、混合浴的门都关上了。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和药材的味道,但那一丝丝的血腥味,却被他捕捉到了。 御知快步回了休息的地方,那块松动的木板,应该就是线索之一了。 回去的路上同样没有人,原本富有生机的旅舍死寂沉沉,没有一丝人气。 房间里的木板很容易地就被撬开了,里面是一片漆黑。 御知开着手机的灯照进去,底下流动着奶白色的液体。 他将背包里不必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减轻背包的重量,然后把不必要的东西丢了进去,废物利用,探查底下的情况。 过了几分钟,液体并没有什么变化,下面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生物。 御知跳了进去,发现里面有两个通道,其中一个通道壁上,布满了沙砾状反光颗粒。 另一个通道的材质,摸起来应该是某种生物的骨头。 御知顺着颗粒通道游了过去。 大概游了二十分钟,眼前又出现了两个通道。 一个通道的液体是水,一个仍然是奶白色的液体。 御知停顿几秒,然后继续往奶白色液体的通道前进。 又游了五分钟,奶白色液体变成了淡红色,御知闻着淡淡的血腥味,皱了皱眉,眉宇处染上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丝丝担心。 他加快了速度。 到了接近出口的地方,脚下踩的都是被腐蚀干净的白骨。 水下视野极差,少年的肌肤被锋利的骨刺划伤,血珠从伤口流了出来,和淡红色的液体混为一体。 御知不在意地继续前进,他将其中一根骨刺十分锋利的骨头捡了起来,用来探查前面的情况。 在水下他最多能憋气二十分钟,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体力也会直线下降。 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旦想到自己可能会溺水而死,少年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 如此憋屈的死法,想想就不符合他的人设。 不过游戏总是会给人一条出路的,不会把玩家赶尽杀绝。 通道的出口,应该快到了。 就在少年的头快要钻出水面时,一条条细长的发丝缠住了他的小腿,想要把他往下拉。 御知闭着眼,凭借敏锐的听觉,直接用骨刺将发丝划断。 他快速地往上游,成功上了岸。 “小瓷?!” 御知望着悬挂在空中的少女,不禁喊出了声。 少女面无血色,眼睛紧闭,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御知冷静了下来,快速计算少女掉下来可能会掉落的地点。 如果将其中一端的发丝全部弄断,仅靠另一端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住。 以防万一,必须将不能支撑住作为最坏打算。 那么,最好的结果是他能顺利接住她,最坏的结果,就是让她落入水中缓冲。 少年身手敏捷地爬上了树,然后用骨刺划断了绑住少女右手的发丝,接着是腰部、右腿,左腿,幸运的是发丝足够柔韧,并没有断开。 御知赶紧下了樱花树,将骨刺往最后绑住左手的发丝扔去,发丝被精确地划断了,没有伤害到少女半分。 御知顺利接住了少女。 三米的高度,冲击力并不小,少年紧紧护住少女的头部,踉跄了几步。 他松了口气,幸亏没摔。 御知感受着少女的体温,冰得吓人,不过所幸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 他赶紧从防水背包里拿出一件干净的干衣服,帮少女换上。 换衣服的时候指尖碰到少女瓷白的柔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地帮少女扣好了扣子。 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心道好在没发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吃药。 御知快速将发烧药和感冒药冲剂放进矿泉水瓶里,搅拌均匀。 昏迷的病人不会吞咽,强行喂药很有可能会导致呼吸道受阻,导致病人窒息而死。 所以在没有医疗设施的情况下,药也只能等病人醒过来再喂。 简略地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后,御知把少女放在了靠墙的位置。 刚才爬树的时候他看到了,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想要出去,必须得翻过五米高的墙。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五米并不算什么。 只是现在她昏迷不醒,他又不能扔下她不管,看来只能借助这棵树的高度,才能把两人送出去。 御知先是将尼龙绳藏在少女身上,然后在穿过墙的树干上绑了个活结。 确定树干足够结实后,他把绳子绑在自己的腰上,然后翻过了墙。 墙后是一个空旷的院子。 御知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假山上,然后开始拉。 少女的体重虽不过百,但根据定滑轮的原理,还是挺费劲的。 所幸他的力气大,成功将少女拉了过来。 御知将绳子固定好后,再次爬上了墙。 他解开绳子,抱着少女跳了下来。 将绳子回收后,他背着少女走出了院子。 院子外,隐约听到奇怪的声音。 “阿御?”少女呢喃了一声,睁开了眸子,琥珀色的狐狸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她的下巴抵着少年的肩窝上,闻着少年身上似幽兰又似清莲般的气息,放松了下来。 “醒了?” 御知小心地将她放了下来,让她坐在石块上,然后拉开挂在胸前的背包拉链,拿出了矿泉水瓶。 “乖,先把药喝了。” 少年把瓶盖扭开,递给了少女。 初弥听话地把药喝完了。 “能自己走吗?” 初弥点点头:“可以。” 她的脑子沉沉的,应该是感冒了,不过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看到少女光着的脚丫子,御知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双女式休闲鞋和袜子。 “饿了吗?”少年继续问道。 “有点。”自上次进食到现在也过了蛮长时间了,她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难道包里还有吃的? 御知拿出三块巧克力,一块放在少女手上,其他两块放在了石块上。 “先垫一下肚子。” 他说了一句后,一只手直接拿起袜子,另一只手握住少女的精致脆弱脚踝,帮她穿袜子。 初弥愣了一下,挣扎了一下,然后停下了动作:“你……”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的。 她沉默了下来,机械地咀嚼着巧克力,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担心走着走着鞋带会掉,御知系了两个结。 “走吧。”初弥主动拉住了少年的手,往外走。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那她就不会再放手了。 如果不是…… 或许,她会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毕竟,系统篡改记忆所赋予的感情,她相信无论是她自己,还是他,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旅馆怪谈(9) 院子外距离吃早餐的地方只有二十多米。 初弥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我们是先回去,还是出去?” 御知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出去吧。” 夜色苍茫,一弯红月悬挂在树梢上,诡异寂静。 树影婆娑,花枝乱颤,牵着手的初御二人快速走过花丛。 山茶妖娆,鸢尾花摇,四周却是一片空寂。 走到桥前,初弥停顿了一下:“不对,按照路线我们不应该会经过这里。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这里是大门才对。” 御知扫了一眼桥,拉着少女的手紧了一些,声音平淡:“看来,我们必须经过这座桥了。” 小瓷的记忆的确没错,而现在就算他们往其他方向走,也一定会回到这里。 “小瓷,你待在这里,我先过去。” 少年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和她讲道理,可态度却是十分强硬。 初弥看着他的背影,清透的狐狸眸子闪过一丝不解,不解里面却又是丝丝的淡漠。 “为什么?”她问。 少年脚步一顿,声音依旧是清澈温润,却选择了避重就轻:“作为男朋友当然要保护好女朋友。” 少女弯起了唇角,笑容清丽却不尽眸底,她轻笑一声,却不打算粉饰太平:“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在明知记忆可能有误的情况下,还可以将这场“戏”演得那么逼真。 情感不是最牢固的束缚,利益才是。 少年沉默了一下,如春风般温柔从精致的眉眼散去,只剩薄凉。 他忽的勾起了唇角,笑意扩散,宛若千万繁花开放,糜烂惑人。 他轻叹一口气,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你就当我心甘情愿好了,凡事不需要那么较真,不是吗?” 为什么?少年黑色的瞳孔里闪过几丝嘲弄,这是个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少年一步一步踏上了桥,然后消失在了桥的中央。 初弥眸光微沉:心甘情愿吗? 她望向他消失的地方,心道,又是异空间。 她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上去。 * “圣女准备好了吗?” “已妥当。” 初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跪坐在金丝掐边的坐垫上。 房间里点着灯,橘色的灯影在墙面上摇晃,现在是黑夜。 她的面前是一面铜镜。 铜镜里照出少女的妆容,过分的白与似血的殷红,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志怪小说里的女鬼。 头发挽起,头上是类似于步摇的银制品。 身上的衣服内白外红,尾摆拖地,上面绣着许多奇怪的图腾。 初弥站了起来,环视一周,这是一个古朴华美的房间,装饰精美,熏香袅袅,看得出来原主人的身份地位并不低。 “凉鸠大人,该出发了。” 一位画着浓妆的妇人走了进来,打量了少女一番,确定没什么纰漏之处后,再次出声催促:“请大人不要耽误了良辰。” 初弥没说什么,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现在还是先按兵不动,跟着剧情走比较好。 一路上,初弥碰到了不少提着宫灯的侍女,不过这些侍女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跟她和妇人行了个礼就快速离开了。 跟着妇人走到门口,眼前是一辆红木马车,马车上的图腾和她衣服上的十分相似。 妇人掀开了帘子:“大人请。” 提着裙摆走了上去,打算看看待会儿会去哪里。 马车朝幽深的森林驶去,一路上除了车轮滚滚风吹叶动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音。 初弥悄悄掀开帘子,从缝隙往外看,猛然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她懵了一下,那双眼睛就朝她飞了过来,初弥赶紧拉上了帘子。 除了眼睛之外,她敢肯定,马车外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器官包围了。 鼻子、耳朵、舌头、断掉的肢体、腐烂了一半的肉块…… 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森林原有的,还是为了防止她逃跑而弄的。 这辆马车应该是有特殊的功效,能保护马车里面的人,看来她暂时是出不去了。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似乎来了人。 刀剑颤鸣,肉末飞溅,解决完所有的伏尸后,青年掀开了帘子。 “凉子!我们快走,他们快追上来了!” 青年一脸污渍,不过勉强可以看出硬朗的轮廓。 初弥:“……”这人又是谁啊? 青年一把拉住了少女的手,然后快速往山上跑。 拖着长裙摆的初弥:“……” “等等。”一直沉默的少女终于出声了,语气清冷而疏离:“你先放开,把刀拿来。” 青年下意识地放开了手,然后把刀递了过去。 初弥干净利落地把裙子割到了小腿处,然后走到和他们前进所相反的方向,把布料挂在低矮的灌木丛上,伪装出被勾断的痕迹来。 不知道会不会被识破,不过暂且先这样吧。 “行了,走吧。” 青年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但又考虑到现在情况不对,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大概跑了两分钟,青年又忍不住说起话来。 “凉子,等我们逃脱祭司的追捕,就找一处田园生活。”青年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羞涩和坚定:“我,我永不会负你。” 初弥:“……”看来粉厚也是有好处的,正好掩饰她的面无表情。 “凉子,我们以后会生……” “等一下。”少女突然打断青年的话:“祭司的势力有多少?” “这……我也不太清楚。” 初弥:“那逃脱追捕的有多大成算?” “……凉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死,也是我先死。” 初弥:不太清楚你也敢救人私奔?她是拿了一个搞笑剧本吗? 还有,你先死有什么用?那她还不是也要死? “凉子,你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初弥扶着树,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不远处:“自己看。” 青年看向远处的火光,十分着急:“遭了,他们追上来了。凉子,我们快走啊!” 初弥抖了抖衣服上的枯叶碎片,看了眼火光的距离和上山的路,淡淡开口:“逃不了了。” 所以待会儿,就只能利用你这个炮灰了。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旅馆怪谈(10) 举着火把的武士很快追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容貌昳丽的妖异少年。 他身上是繁重华丽的服饰,披着鲜艳的孔雀羽毛和其他鸟类的羽毛制成的披风,手里拿着一根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银制法杖,看起来尊贵而威严。 “凉鸠大人。”武士们看到少女后出声道。但是尽管他们口里虽说着“大人”二字,却不见丝毫的尊敬。 御知和初弥对视一眼,随后初弥先错开了眸光。 她望向其他人,即使衣衫褴褛,妆容有损,却是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不敢怠慢。 “多谢诸位前来相救。” 少女淡淡开口,没有看其他人一眼,直接朝马车走去。 “凉子,你……” 青年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少年冰冷的眼神吓住了,他声音有些发抖,总感觉这人想直接杀了他:“大、大祭司……” 御知转身,淡漠地下达命令:“挟持圣女,罪不可赦,杀了。” 不过是个游戏npc罢了,得为她把麻烦清理干净。 要是后面的剧情说什么圣女和人私奔,她的通关难度又要上升了。 “护送圣女回宫,另外,将公主速速送到圣坛。”少年冷漠地下达下一个命令。 旁边的一个衣着略有不同的武士惴惴不安地走了出来:“可是,天皇那边……” “怎么?一个公主,能比得上圣祭?” 武士虽害怕,却仍是硬着头皮说出了下一句话:“可圣女不是找回来了吗?” 少年冷冷地盯着他:“圣女德行有失,虽是意外,已成事实,故已失去侍奉山神的资格。难道,你是想让天灵一族遭受神责?” 武士此时哪敢再多说什么,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不敢。” 初弥虽在马车里,但外面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少女右手撑着下巴,狐狸眸里波光流转,唇角弯起,心道他这身份用的还真是用的得心应手,几句话如行云流水般,就把她的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了,让那些武士既迫于他的威压不敢违抗,却又抠不错什么错来。 下一秒,少女便回到了桥上。 初弥愣了一下,然后过了桥,环顾四周。 他,还没有出来。 不过,她居然这么容易就过了关,简直称得上是躺赢了。 看来她的任务是避免成为圣祭的祭品或者因为私奔被杀死,也不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 又过了十分钟,少年凭空出现在了桥面上。 他朝少女走了过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掀开帘子没见到她的时候,他还以为她又出事了。 不过最后还是忍着不耐烦举行了圣祭,通关后发现她只是出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有再提刚才的事,默契地翻片。 此时初弥已经不相信自己之前对于旅馆布局的记忆了,毕竟这里的格局是能变化的。 走了大概十分钟,初弥隐约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像是劣质的香水。 可这香味里面,却暗藏着其他的味道。 或者说,这香味是掩盖了什么东西。 初弥走近花丛,果然发现了花枝被压过的痕迹。 这痕迹并不明显,很显然是被人处理过的。 可正是因为被人处理过,才显得那么古怪。谁会没事去掩藏什么东西? 只不过在慌乱的逃跑中,没人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用这个。” 御知把刚刚折断的树枝递给了她,初弥撩开了茂盛浓密的花枝,男人的头颅露了出来。 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即便死了也能看出生前英俊的容貌。 他的嘴巴有些扭曲,似乎咬着什么东西。 御知戴上胶手套,拿出手术刀放在一边,把男人的头颅拿了出来,然后果断直接地掰开了他的嘴巴。 初弥只听到骨头“咯噔”一声,少年就从他的嘴巴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几根头发和一点肉末,肉末中混杂着几块小石子。 御知把男人的头检查了一遍,没有其他发现后,把头颅重新扔到了花丛中。 御知脱下一只胶手套,把手术刀递给了少女,然后重新戴上。 毕竟他的小姑娘也是有点洁癖的,直接用摸过尸体的手套递过去,可能会被嫌弃。 初弥接过手术刀,隐藏在宽袖中。 就在他们做完这一切后,初弥似乎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挺小的,不过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朝人声的地方走去,直至门前。 初弥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红毛男生拉开了门,他的神色有点古怪:“是你们啊。” 两人走了进去,里面共有八个人。 除了红毛男生外,认识的还有何小雅和燕茗。 何小雅和燕茗坐在一起,旁边是一个绑着双马尾的金发姑娘,正抱着包包瑟瑟发抖。 一个穿着一身黑的青年坐在角落里,手里明目张胆地拿着一把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彪壮的黑汉手里抱着一把砍刀,闭目养神。 他的右边是一个麦色皮肤的短发女人,手里拿着一把轻质刀,正在擦拭刀上的血迹。 看两人的距离,女人和黑汉的关系应该不错。 离女人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坐着一位戴着银框眼镜的英俊男人,他手里拿着纸和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两人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打量的、算计的、隐晦的、毫不遮掩的。 “小初!太好了你没事!” 何小雅激动地冲了上来,初弥眼尖的发现她手上的创可贴。 何小雅刚想拉住少女的手,却直接被御知掐住了脖子。 少年的胶手套还没有脱下,手劲却是非常大,何小雅喘不过气来,她意识到这人是真的要她死。 “小初……救……” 没等何小雅说完,少女便毫不犹豫用刀割断了她脖子的静脉。 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少年的手套,何小雅被掐得脸通红。 “你的任务应该是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吧。”少女虽用的是疑问句,可语气却是陈述句,末尾还夸了一句:“演技不错。” 说完,少女直接割断了她的脖子。 她望向一脸空白的燕茗,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特殊玩家拥有特殊的技能,何小雅一个人可以控制两个躯体。 燕茗在宿舍里说的话的确是骗她的,只不过,操控燕茗的人是何小雅罢了。 何小雅操控燕茗,让其他人察觉到燕茗的古怪,从而以为玩家是燕茗,她只是个普通的npc. 那个英俊的男人应该也是玩家,本想利用何小雅,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船,被杀了。 何小雅一开始就知道谁是玩家,所以自然是想方设法地想让他们去死。 包括和燕茗一唱一和撺掇他们玩笔仙,吃这里的食物,去回答问题等等。 何小雅的演技也是真的好,直接的间接的把npc和玩家都弄死了七七八八。 只不过,她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就算何小雅真的只是个普通的npc又怎么样,杀了就杀了。 其他玩家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上来阻止。 游戏,本来就是残酷的。更何况,何小雅是一个对立阵营的玩家,他们不出手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本质上来说是因为轮不到他们出手。 剩下的八个玩家里,御知和初弥算是很明显的组了队。 黑汉和短发女人是一组。 黑衣男人应该是独来独往的类型,看样子并不喜欢和其他人合作。 至于剩下的红发男生、眼镜青年、马尾女生,就不知道有没有联系了。 至于被利用了的燕茗,现在只是个普通的npc. “我,我要出去……” 燕茗慌慌张张得跑了出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被人拐卖了吗? 没有人会费心思去理会一个npc的想法和行为。 玩家的任务只有一个,逃出“月半”。 初弥和御知找了个地方坐下,初弥注意到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可见度不到两米。 谁也不知道雾气里到底有什么,未知,往往比已知更恐怖。 旅馆怪谈(11) “哥哥姐姐,我能不能加入你们?” 金发马尾女生蹬着小皮鞋走了过来,一双圆眸泪花点点,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不过,她若真是这么害怕,就不会立刻跑到两个“杀人犯”面前求帮助了。 “加入?”少年挑眉勾唇,墨黑的瞳孔深不见底,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马尾女生对上他的眼神,红了脸:“嗯。” 她本来长得也不错,吸引了这个少年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自己也不亏…… 御知嗤笑一声,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话里是满满的恶意:“加入她怎么样?我可以帮你。” 马尾女生愣在了原地,回神时发现少年已经被少女拉走了。 她灰溜溜地走到了原来的地方。 此时,红发男生已经和眼镜青年组好了队。 马尾女生咬唇,又不敢去招惹其他人,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红发男生看了她一眼,开口:“待在这里也没用,有谁想跟着一起出去的,就跟上来吧。” 红发男生说完,和眼镜青年走到门口,两人一起走进了白雾中。 马尾女生咬咬牙,跟了上去。 待在这里就是等死,出去还有赢的几率。 出乎意料的,在几人走后,短发女人在和黑汉小声讨论了一下,站了起来:“我们这里只剩五个人了。想必各位能活到现在,都是有几分本事的。不如大家一起组个队,一起行动。” 初弥有点小心动,在没有队友拖后腿的情况下,的确几个人一起行动胜率肯定比较大,不过就算她想同意,也要照顾阿御的想法。 少女琥珀色的眸子宛若透亮蜂蜜,她望向少年,无声的询问:你怎么看? 少年神情带着点懒散,像只懒洋洋的波斯猫,他无所谓道:“你决定就好。” 短发女人踩着皮鞋走了过来,友好地伸出了手,初弥握住:“合作愉快。” 角落里的黑衣青年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嘶哑低沉:“我加入你们。” 五人小组暂时组成,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走出了房间。 奇怪的是,迷雾中并没有什么东西。除了视野被限制外,目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少女走在少年的右手边,她的左手被少年温暖的掌心所包裹着,她的视线并没有什么焦聚,似乎是在想什么问题。 尽管迷雾没什么危险,可如果他们走不出去,又或者迷雾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走不出去呢? 粮食早晚会耗光,体力迟早会耗尽,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最终也不过游戏失败,死路一条。 可是,游戏总是有突破口的,突破口,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初弥不禁又想起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些形形色色的鬼,话又说回来,其实她碰到的鬼的数量,也没几个。 如果说月半是由于鬼的力量才存在的,那么,破坏力量的源泉,更准确的说是打败那些鬼,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不过正常人遇到鬼一般都会选择躲避或者逃跑,去“杀鬼”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感觉被认同的几率也不大呐…… 更何况这也只是一个想法,实际上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正确的方向,毕竟那些鬼虽然受到某种规则的束缚,(比如说裂口女想要攻击人有一定条件)可事实上他们的力量依旧比人类的要强大的多。 大概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依然是蜿蜒曲折的路。 一路上初弥用布带割成的绳子做了不少标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我想各位现在应该都察觉到古怪了吧。”少女的声音清糯悦耳,宛若风中碰撞的冰晶。 “我们在迷雾里走了那么久,我们真的可以走出去吗?”她直接抛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想承认的事实。。 的确,他们已经在迷雾中兜兜转转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可他们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无用之功。 短发女人目光锐利:“你想说什么?” 少女清透的眸子宛若被浸泡在纯净的雪水里,她摸了摸旁边的石栅栏,把做记号的红色布带解开:“这是刚开始离开时我系在这里的。我想……”她回头望向白茫茫的迷雾深处:“那里或许就是我们刚出来时的房间。” 其他人都沉默了下来,黑汉率先开口:“你有什么办法。”这个少女如果没有办法,语气不会这么信誓旦旦。 少女眸子闪过一缕暗芒,语气坚决:“找出隐藏在这里的鬼怪,解决掉。” “你确定?”短发女人盯着少女的脸,目露怀疑:“我们能解决掉那些鬼?” 黑汉也有些犹豫:“也许这些雾气只在夜里出现,白天就消失了。” 一直沉默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天会消失?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如果要按时间来算,现在应该是所谓的第二天的早上八点了。” 初弥点头:“想来你们上一个游戏副本应该也不简单,系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玩家胜出的。既然这个副本的主题是鬼,那么不接触鬼就通关的几率近乎为零。而且——” 少女停顿了一下:“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等到我们精疲力尽的时候就晚了。现在这些鬼怪为什么不直接出来把我们解决掉?肯定是因为它们有所顾忌。 如果我们再不出手,就很可能错过出手的时间,直接游戏失败。 想想你们的上个副本,完成任务肯定是和主题相关的怪物多有接触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衣青年终于开口了:“我上个任务和丧尸有关,杀了一千只丧尸才通关。” 短发女人:“我上个任务是野外求生,在荒岛生活了一个月,天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黑汉也道:“我在沙漠里摸爬打滚,差点被埃及法老丢进毒蛇窝。” 初弥:“我们上个副本算是类似于异形吧,也是杀了很多怪才通关。” “你们居然连续两个副本都分在了一起,也太有缘了吧。”短发女人的语气十分惊讶,隐约带着点羡慕。 初弥蹙眉:“可难道不是情侣都可以分到同一副本吗?” 黑汉搂住了短发女人的肩膀:“我和她也是情侣,不过上个副本并没有分到一起。这个副本还是消耗了不少粉丝值才被分配到同一副本的。” 初弥疑惑:“粉丝值?” 黑衣青年:“粉丝值可以做任何事情,前提是你的粉丝值足够多。” “这样啊。” 初弥没在细问,现在最紧要地找出那些鬼。 几人统一了想法,朝一直没有踏足的其他房间走去。 “这里是卫生间。” 初弥和御知走在前面,看着门上的文字,少年吐出了一句话。 短发女人:“我有蜡烛,你们谁有打火机吗?” 黑衣青年把口袋里的打火机拿了出来,打火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到女人的手中。 越往里走冷气越重,御知把包里的外套拿了出来,帮少女把穿好。 短发女人看着这对情侣忍不住咂嘴:“啧啧啧……你看看人家,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黑汉:“……” 御知:“一个一个厕所的打开看看吧。” 五个人分别打开了不同的厕所。 黑衣青年:“一摊血迹。” 黑汉:“这是个,木质的娃娃?” 初弥:“很多头发,上面连着皮肉,头发应该是被强行扯下来的。” 短发女人:“我捡到了一个小孩子用的书包。” 御知:“地上只有两根糖棍。” 六个厕所开了五个,还有最后一个。 初弥把书包里的书拿了出来,御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花子。” 最后的厕所里隐隐约约传出了女孩的歌声,在空寂的厕所里无端诡异,让人心里一冷。 “母が公园に连れて行ってくれました。 桜が満开です。 お母さんは砂糖を二つください。 山の向こうに行きました。 月の星が空にかかっていますが、お母さんはまだ帰ってきていません。お母さんはどこにいますか? 花子はおとなしく家に帰りたいです。” 御知在旁边翻译。 “妈妈带我去公园,樱花开的真灿烂。 妈妈给我两颗糖,去了山的另一端。 月亮星星挂天上,妈妈还没有回来。 妈妈妈妈你在哪?花子乖乖想回家。” 初弥看着旁边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翻译,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御知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是满满的无奈。 短发女人:“现在我们是要送她回家吗?” 初弥:“我从报纸上看过,花子是被人在厕所杀害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死,等着她妈妈接她回家。” 少年弯了弯唇角:“如果我们是花子……” 这句话就像是某种开关一样,所有人都消失在了厕所中。 * 初弥睁开眼,就看到自己一个人抱着书包坐在樱花树下。 她走到湖边,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成了一个黑发蓝眸的五六岁的小姑娘。 初弥望向四周,公园里的游乐设施上空无一人,樱花落了一地,太阳西斜,绮丽的晚霞布满了天际。 夜,快到了。 公园并不大,除了厕所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而那个杀害花子的人,应该也快要来了。 雪团一样的小姑娘看着自己小小的手,然后翻开书包。 剪刀、直尺、钢笔、红墨水、黑墨水……还有一个木质的娃娃。 娃娃的做工十分精致,眼睛还可以转动。 初弥走进厕所,观察了一下。 厕所外的门是可以锁的,她把锁头拿了下来,不过在里面锁并不能用。 厕所的天花板上是一盏灯,灯已经坏了,一闪一闪的。 初弥走出厕所,看着湖边的钓鱼线,又看看书包里的东西,一个计划悄然形成。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时间快到了。 初弥快速将钓鱼线和鱼竿分开,然后把钓鱼线绑在娃娃的头、四肢和腰上。 除了钓鱼线她还在花丛里找到了风筝,风筝的线有六米多,再加上两捆钓鱼线,应该够了。 绑好娃娃后,初弥在线的另一头绑上一块鹅卵石,回到了厕所。 计算好角度后,她把鹅卵石往天花板的灯抛去,透明的钓鱼线成功挂在了灯上,鹅卵石由于地心引力往下掉。 初弥接住鹅卵石,然后快速把线拉好,她先是进了最后的厕所,绳子绕了门把手一圈,然后把线重新拉回到第一个厕所。 她把娃娃放在厕所的门口,打开红墨水,给娃娃染了一条红裙子,红脸蛋,剩下的红墨水滴到了地板上。 娃娃就像是死在了血泊中,看起来血淋淋的。 如果那个杀害花子的人看到血娃娃直接害怕离开的话,那么她就成功了。 如果他不离开,非要进来的话,那就进行b计划。 不过,如果b计划也不成功,那就要给c计划多一层保障了。 初弥打开水龙头,地板上很快出来一滩滩的水。 “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初弥赶紧躲到了第一个厕所门的后面。 她一只手拿着鹅卵石,另一只手扯着细线。 从门缝中,她可以看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的体型很普通,不算健壮,但抓住她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绰绰有余了。 “什么东西。”男人皱皱眉。 初弥扯动细线,娃娃也跟着动了起来。 男人大声厉骂,不过却没有走:“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初弥把鱼竿拿了出来,触动灯的开关,灯一闪一闪的亮着,男人腿抖了一下,这灯怎么亮起来了,他没开啊? 难道是那个小姑娘开的? 他早就看到那个小姑娘一个人了,回家拿了把刀花不了多少时间,那小姑娘恐怕还没走! 男人虽然有些害怕,不过还是没有离开,他大步上前,看清了娃娃身上的细线,狞笑一声:“小宝贝,你一定是在里面!别怕,叔叔来了。” 两次恐吓都失败了,初弥眸光一沉,看来得实行c计划了。 男人伸手想要把娃娃抓住,初弥拉快了细线的速度,娃娃迅速往后移动,最后从厕所的门缝中滑了进去。 男人走到了最后的厕所门上,笑声油腻,他把手放在了把手上。 就是现在。 初弥快步走出了厕所,在男人扭动把手时,把厕所最外面的门掩上了。 男人回头想要追出去,地上却全是水,他“噗通”地滑倒在地上。 初弥赶紧扣上了锁头,男人用力拍打厕所门,铁门被他踢地“嘭嘭”响。 初弥松了口气,幸亏这门质量不错。 眼前的场景回到了厕所里。 其他几个人还没回来。 旅馆怪谈(完) “お姉さん。”(姐姐) 初弥回头,眼前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 她头上戴着蝴蝶结,身上满是血污。 她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鞠了一躬:“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你) 初弥把娃娃装进了书包里,拉好拉链递给了小女孩。 女孩接过书包,再次鞠了一躬,消失了。 初弥看着手心里的涂鸦,这是,明黄色的蜡笔画出的太阳?好像也不是,感觉更像是一朵花。 向日葵?不对,向日葵不是以花瓣为主而是以花蕊为主,那应该是……菊花?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 短发女人直接抱怨:“我在水里憋气了两分钟,还差点被发现了。” 短发女人抖了抖身上的水,幸亏衣服颜色深,不然都走光了。 黑汉:“我躲在滑梯里,还是被发现了,差点被那男的拉了出来,虽然咬了他几口,不过还是恶心到老子了。” 黑衣青年的面罩上全是泥土,看样子并不想多谈。 初弥对他们怎么躲过去还是挺感兴趣的,虽然她不能勉强别人说出来,但她可以问问自己男朋友是怎么通关的。 少女扯了扯少年的衣袖,精致的狐狸眼里带着点狡黠的光:“你呢?” 御知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我爬到树上,不过还是被发现了。那男的想骗我下去,我没理。他拿梯子爬上树,快爬到时,梯子被我弄翻了。他摔在地上的时候,我下树先用剪刀弄瞎了他的眼睛,然后割断了他脖子的动脉。” 说着少年顿了一下,解释道:“那剪刀太钝了,只能先戳他的眼睛,让他失去视觉。毕竟直接割脖子不太现实,我也是磨了很多下才把他动脉割断的。” 其他人:“……”好凶残的做法。 初弥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剪刀应该是做手工用的塑料剪刀,为了防止小朋友割伤,只适合剪纸,的确不太好用。” 她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做法,然后同样收获了其他几人诡异的视线。 大家都想着怎样逃跑,你怎么还废智商地设计上恐怖娃娃了呢? “另外,这是刚才花子给我的。” 初弥把涂鸦递到了所有人面前。 黑汉:“这是烟花吗?” 黑衣青年:“感觉更像是金灯花。” 短发女人:“这不就是朵菊花吗?” 初弥:“我也觉得像菊花。” 御知:“那就是菊花吧。” 其他人:“……” 这么没原则的吗? * “这里真的有菊花吗?还是说我们的方向根本就是错误的。” 找了半个多小时,短发女人忍不住出声了,她的衣服都快吹干了,连朵黄色的花的影子都没见到。 初弥蹙眉,方向…… 确实,或许他们要找的根本就不是某种东西,画上的菊花,也可以是某种暗示。 菊花…… 少女喃喃出声:“阿菊……” 黑汉虽然对找到菊花并不抱有什么希望,但也想不出其他办法:“还是再找找吧。” 初弥摇头,她望向前面隔着木桥的院落,眸光深沉:“不,我想她说的也有道理。或许,我们真的找错了方向。” “我只是随口一说……”短发女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少女,显然没想到她居然直接改变了想法。 初弥开口解释:“我在这里的报纸上看过一篇关于女鬼“阿菊”的电影介绍。里面的“阿菊”因摔坏碟子,被人虐杀死后扔进了井中。而那里——” 其他几人望向她所指的地方。 鸢尾花摇曳,木桥跨溪,流水无声,废旧的院落里,血迹斑斑的木门半敞开。 杂草丛生,草叶旺盛,一口老井,掩盖在杂草中。 黑汉皱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初弥指了指:“从木桥那里传来的。” 短发女人犹豫了一下:“我怎么感觉像是某种颜色片里的……” 其他人:“……” 御知将少女拉到自己旁边,少年原本懒散的神情多了几分认真:“不管如何,总得过去看看。” 离桥越近,那声音就越明显。 黑汉和短发女人走在最前面,也最先看清楚了桥下的情况。 黑汉:“卧槽!玩这么刺激的吗?” 短发女人看着桥底下和白骨交欢的男子,不禁有些想吐。 男子面色潮红,表情狰狞中又带着愉悦,而那骷髅的眼眶,黑的深不见底,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水面上,漂浮着蟾蜍水蛇等生物。 这些生物十分密集,密密麻麻地包围在交欢的一骷髅一人之中,正在进行交配,令人感到反胃。 短发女人看着桥面,心里发寒,不会一上去就被白骨拖下去吧。 御知显然也看清楚了桥下的情景,他皱了皱眉,纤长的手指捂住了少女的眼睛,低头询问:“有些恶心,你要看吗?” 初弥摇摇头。 刚才也看到了其他人的脸色,算了,还是让他们自己享受这逼真的视觉“盛宴”吧。 先是黑衣青年走过了木桥,并没有发生什么,随后其他几人也走了过去。 走到古井旁,原本敞开的木门“咔嚓”关上了。 戾风习习传来,凉意入骨。 枯黄的草叶结起了霜花,霜痕在斑驳的墙面蔓延开来。 死寂的院子多了几分梦幻般感,却是越来越冷。 “一枚……两枚……三枚……” 女子古怪嘶哑地声音从古井里传来,那声音像是钩子一样,磨着人的耳膜,令人脑仁疼。 “四枚……五枚……六枚……” 冰冷的寒气从腿部开始蔓延,让人不得动弹。 初弥想起皿敷屋里所记载的故事,一个高僧拿着一枚碟子,双手合十并念出“十枚”,阿菊才消失。 碟子……对了,白天里在书阁里找到的那个碟子! “七枚……八枚……九枚……” 遭了,她已经数到第九枚了。 初弥赶紧把碟子拿出来,与此同时,身着侍女和服的女人从井里爬了出来。 她面容如同白纸一般的白,皮肤上是青紫色的鞭痕,下半身直接被砍了,几条肠子从下半身露了出来,她随手把肠子塞回了肚子里。 少女目视前方,双手合十,把碟子夹在手心,清冷的声音传到女鬼的耳朵里:“十枚。” 女鬼的身形渐渐散去,她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娇媚动听:“奴家就在大人后面……” 阿菊消失了,可寒冰却是越来越多,朵朵霜花绽放,破败的屋子变得宛若冰晶宫殿一般。 “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女子走了过来。 黑色的金边腰带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酥胸半露,妖娆动人。 她步步生莲,百媚生姿,最后停在了离众人五米远的地方。 “欢迎诸位来到“月半”做客。我是“月半”的主人,玉藻前。” 女子的声音犹如娇莺般动听,轻易就能勾起人心中的欲念。 初弥看出来了,这是一开始来的时候在桥上站着的那个女子。 “只要姑娘将那碟子给我,姑娘和姑娘的情郎,便可离开这里。” 初弥眸光一寒,她这是在挑拨他们几人的关系。 如果把碟子交给玉藻前,只有她和阿御能离开,那么其他几人势必会来争抢。 可若是不给,想必事情也不能简单解决。 不过,若真的把这东西给了玉藻前,玉藻前又真的不会出尔反尔吗?而且,直接把东西给了玉藻前,他们就没有制约玉藻前的东西了。 也就是说,把碟子给玉藻前,就等于把主动权全部交到了玉藻前的手里。 是生是死,都在玉藻前的一念之间。 “玉老板,相必,这碟子对您十分重要吧。” 玉藻前媚笑一声:“那是自然。” “那,如果我一不小心摔了呢?” 初弥目不转睛地观察玉藻前的神色,不出所料地看到她脸色僵硬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 “姑娘,这碟子本就是用来镇压亡灵的,若你不小心将它摔了,放出的可是百鬼凶煞,希望姑娘权衡利弊,谨慎行事。” 初弥并没有被玉藻前的话吓到,又继续她的套话:“这么说,若这个碟子毁了,“月半”也会被毁了。碟子不在,“月半”就不在了。” 玉藻前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十分轻松,显然她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会牺牲自己,就为了毁掉“月半”,所以她回答的十分不在乎:“当然。” 套出自己想到的话,少女弯起了唇角,她的声音轻快而兴奋,里面还带着点恶意和幸灾乐祸:“那真是太好了。反正我们的任务是逃出“月半”,既然“月半”都被毁了,那自然就是逃出了。” 虽然她不能完全确定“月半”是否真的会被毁掉,但是她决定赌一把。 少女说着直接把碟子往古井结的冰上一砸,玉藻前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破碎的碟子,以为自己看错了。 玉藻前怒火中烧,飞快地朝几人袭了过来。 与此同时,月半的整个旅馆开始摆动,瓦片沙砾“哗哗”往下滑落,这个旅馆,快要塌了! 初弥感觉自己的脚可以动了,她弯腰,躲过玉藻前锋利的指甲。只要再坚持一下,等这个旅馆崩塌完,他们就通关了。 因为初弥刚才的举动,其他几人也没有忘恩负义地逃跑,而是纷纷帮起她吸引boss的仇恨值。 玉藻前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将所有玩家杀死,再加上玩家们已经知道只要再熬一会,就可以通关了,也是不惧伤痛地朝玉藻前发起攻击。 只要不伤及性命,断个手断个脚都没问题,回到系统空间就能恢复。 黑衣青年的子弹不要命地往玉藻前射去,虽然不能对玉藻前造成多大的伤害,却也使她攻击的速度慢了下来,让拿着刀的黑汉有了可乘之机。 地面摇晃地越来越厉害,荧绿色的鬼火从地里冒了出来,在初弥受了玉藻前的一掌,吐了一口血后,几人同时受到了系统的广播。 [恭喜各位玩家齐心协力,完成任务成功通关。十秒后将进行系统传送,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特殊个人任务 系统主脑处,系统意识看着红名总榜上的玩家后面的悬赏积分越来越多,且完全没有下降的趋势,陷入了沉思中。 这不利于祂后面的计划。 悬赏积分如果不能重新流入积分循环,那积分池里的积分就会越来越少。 而如果没有玩家能与这些红名玩家制衡,那老玩家对新玩家的剥削只会越来越严重。 祂不想直接干预计划的发展,但间接干预还是可以的。 现在,该是进行下一步了。 * 初弥只感觉一阵阵刺痛从灵魂深处传来,被两次封印的记忆再次浮现。 少女清透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晦涩难懂的情绪翻涌,云霭弥漫。 但短短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她眸底已是波澜不惊,宝蓝色的狐狸眼透彻见底,望进去只有两泓幽幽潭水。 初弥点开了那所谓的粉丝值,她位列第九,粉丝增长值则是位列第一。 在任务板块上,鲜艳的红色字体上写着“特殊个人任务”六个字。 初弥点击,任务显示为:击杀samil 任务奖励:鎏因 接受or拒绝 少女愣住了。虽然她不知道系统为什么会颁布这样的任务,但这个任务的奖励,让她无法拒绝。 鎏因,是她的伙伴,她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伙伴。 曾经她为了鎏因不因为她死而毁灭,与鎏因解开了灵魂契约…… 理智告诉她,比起一段系统所赋予的真假难辨感情,显然,完成任务才是她应该做的。 她的感情一向不深,感性,还影响不到她。 少女点击接受任务。她看着手心里的系统提供的任务道具,眸光闪烁。 另一边,赛缪尔同样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不过他收到的是提示,粉丝值位列第一的奖励提示:她的任务是杀了你 恢复记忆的少年眉眼疏阔懒散,赛缪尔看着任务板面的红色字体,勾唇哂笑:“我也想,杀了她呢。” 两人虽然在系统送回来时,传送到了不同的房间,可当两人同时出门时,才发现原来两人的房间只隔了一面墙。 少女冷淡地看了少年一眼,像是对待不认识的陌生人,随后离开。 感受着身后的恶意和杀意,她敛眸,唇角绽放出点点笑意:原来,他也想杀了她。 那就,不需要愧疚了吧。 对于两个同样理智、同样薄情的人来说,产生感情很难,维持感情更难。 因为骨子里的傲慢和冷漠不允许他们对另一方低头。 而对他们而言,如果想要维系感情,其中的一个人却又必须要为了另一个人做出让步。 可薄凉和寡情早已镌刻在他们的骨髓中了,他们又怎么肯为了另一个人退让。 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们就像是两个不能融合的齿轮,碰撞摩擦的火花,也只是一时的,强行融合的结果,必定会让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受伤。 但是让现在的他们为另一个做出改变,却也是天方夜谭。 身处泥沼的人会向往光明,可对于两个身处阴影中的人来说,他们,只会把彼此拖入更深的深渊,在地狱里沉沦。 没有谁能做谁的光,自然谁也做不了谁的救赎。 虽然,他们可能并不需要救赎。但谁又想在得到后又失去呢? 占有欲的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把这藕断丝连的暧昧给斩断。 至于怎样才是不给自己留后路,自然是直接把对方给杀了。 * 夜里,硕大的月亮泛着冷冷的蓝光,悬挂在天空中。 清风徐来,掀开窗帘,修长的黑影破窗而入,走到了少女的床边。 赛缪尔伸出手,纤长的指骨按住了少女的精致的眉眼,感受着指腹传来凉意,他的手指满满往下移,捏住了少女的下巴,却没有用力,最后停在了脆弱的脖颈处。 少女察觉到一丝丝危险,睁开了眸子。 清澈的瞳孔里倒映出少年的身影,与蓝色的月亮交织在一起,绮丽而鬼魅。 他收回了手,低头,凑近少女的耳边,薄唇和耳廓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暧昧无痕:“我等着你来,杀我。” 反正无论是谁动手,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不想为这段虚渺的感情负责,他相信,她同样如此。 “等?”少女清糯的声音带上丝丝魅惑,她伸手揽住了少年的脖子,两人姿势亲密无间。 初弥看着他无一处不精致的眉眼,樱唇凑了上去。 冰凉的唇瓣贴了上来,软润惊人,少年的瞳孔愈加幽深,几秒钟后,他扶着少女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先是唇齿间的试探,再到更深入的攫取。 从磕磕绊绊到紧密的缠绵,两人都学的不慢。 初弥望进少年的眸中,在那泓幽绿的翡色里,薄凉和冰冷似奇异地燃烧起跃动的火苗,绮丽的颜色带上了黏腻的蛊惑。 她晃了晃神,但也只是一秒。 下一秒,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按照计算好的角度,用了十足的力气。 唇角浅浅馨香尤存,利刃却是直直地刺穿了他的左胸,从蝴蝶骨到肩胛骨,鲜血喷洒。 金属和心脏紧密结合,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痛苦,如同浸没在海水里,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他很久没这么疼过了,压抑的浓重感,超出了他的预算。 白色的衬衫开出了一朵殷红的血花,少女纤长而苍白的手紧紧握着利刃,月光下,他甚至能看清楚她因为用力过度,手指上纤细的青筋显露出来。 少年幽深的瞳孔倒映着她精致冷漠的脸,他弯了弯唇角,蛊惑和恶意凝固成了实体,却又带着丝丝温柔。 他启唇,似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最后,他抬起了右手,修长的指骨宛若上好的玉石,冰冷而危险。 初弥知道,在她动手的那一刻,自己大概率也会在下一秒死亡。 她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全身而退,而是同归于尽。 可是少年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紧紧盯住了少女纤弱的脖颈,最终却只是动作轻柔地擦去了溅到她唇角与下巴的血迹。 没有质问,亦不会有解释。 空气凝重而安静。 他低头,冰凉的触感让少女瞳孔缩了一下。 薄唇在少女光洁的额头留下浅浅的一吻,似缱绻的眷恋,却更像是魔鬼的诅咒。 下一秒,少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少女手中的匕首脱落,与白净的地板碰撞发出“叮”的一声,四周又恢复了死寂。 她缓缓坐了起来,双臂不自觉地抱膝,微不可察的涩意萦绕在心脏上,却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沉默至极,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兽,琉璃般清透的狐狸眼蒙上了一层苍凉的雾气,细碎的悲伤如雪花般飘落。 没有哭声,没有泪水,包裹她的只有亘古的孤寂。 只是,为什么会难过?不过是系统操纵而产生的虚假关系和虚伪的感情罢了…… 许久,少女安静地站了起来,她眸底平静的毫无波澜,一切不利于任务的负面情绪,似乎全都消失了。 落地窗外蓝月弯弯,幽冷的蓝色梦幻无比,落到少女的眸里,她勾了勾唇,语气里是说不上的讽刺:“这景色,还真是不趁人意。” 点击确认提交任务后,少女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恭喜玩家初弥粉丝总值位列第十一名,粉丝增长值位列第一名,成为有史以来经历副本最少粉丝最多的玩家。回扣之后的积分奖励为300,000。] [恭喜玩家顺利完成本次特殊副本,总体评价为s,积分所得为475,000。] [击杀samil ,获得系统奖励“鎏因”,杀戮榜所得1,300,000] 初弥点击[查询个人资料] [玩家:初弥 积分:2,199,430 技能卡:2(点击详情) 道具:5(点击详情) 荣誉称号:“死里逃生”高级,“福尔摩斯”高级,“终结者”中级] 初弥点击道具。 [灵魂绑定·鎏因 道具能力使用值:0.01%(积分升至下一级)] 少女原本因为收获了大量积分而微微弯起的嘴角,当看到能力使用值只有0.01%时,瞬间平了下来。 使用值0.01%除了能变个冰淇淋,堆个雪人,还能做什么。 最后,她花了两百万积分,把鎏因的使用值升到了10%。只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能使出来的力量也不过1%。看来还要继续攒积分,将生前的血统给买回来。 [由于宿主在任务世界中的优秀综合表现,可获得一次抽奖券,请宿主在3小时内将其使用。] 初弥看着任务板面的抽奖券,直接点击使用,最后她得到了一张十年的度假券。 [度假世界将于半小时后开启,请玩家选择好自己想要的身份,以便系统做出安排。] [a.娱乐新星 b.天选打工人 c.名冠京师 d.中华神厨 e.霸道总裁 f.皇权至尊] 初弥犹豫了一下,如果有关于医学、军防、图书馆管理员、学生之类的身份她肯定直接选择。而现在,这些职业里能广泛接触到知识,顺便对自己以后的任务用的有a、f。 虽然她没有去过度假副本,但她也是知道一些规则的。 系统会给玩家一个暗示,让玩家认为在自己所选择的身份职业上发光发热,就是自己此生的梦想,从而达到制约玩家行为的效果。 最后,初弥选择了a。 她想进一步地了解以科技发展为推动力的世界。 * everything in the world is absurd. ants try to survive in the so-called light gap.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荒诞无稽的,蝼蚁们企图在所谓光明的间隙中生存。) ……嗞……系统……嗞故障……嗞……入侵……系统已恢复正常。 [欢迎玩家欢迎来到无尽之梯,本副本走出阶梯即为胜利,没有时间限制。] 初弥听到熟悉的系统声愣了一下,但是,她不应该是在度假世界吗?怎么又来到副本中了。 难道是只有通过这个副本,才能去度假? 还是说,系统出了什么差错? 九十九层(1) 初弥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唯一有光亮的是脚下的一层台阶。 台阶是介于金属与石英之间材质,泛着银灰色,却没有下一层。 她试探地跺了跺脚,四周传来一阵清脆的回音,这让她安心了一些。 有回音证明这个空间四周有阻碍声音传播的“墙”,而不是像它表面所展示的是无尽空洞的黑暗。 只是,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朝暗处走?还是走上去? 最终初弥还是选择迈上了台阶。 当她的脚尖触碰台阶面时,台阶上又出现了一步新的台阶,就像是触控的灯一样,每走一步,都会有新的阶梯亮起。 初弥走到第二块台阶上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台阶并没有消失。 仔细观察这三块阶梯的外观,肉眼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区别,她蹲了下来,刚打算把软剑拿出,在阶梯上做个记号,就发现自己的道具全部被封住了。 唯一还能用的就是刚和她重新绑定灵魂契约的“鎏因”。 少女黛眉微蹙,按理来说,假若系统直接让玩家进入副本,大多时候虽然有道具限制、技能卡限制、血脉限制等诸多限制,但是也极少是限制到玩家什么都不能用的。 当然“失忆模式”是个意外,在月半旅馆里她确实没能用什么道具。可是至少是有背景告知的,而这个副本,除了明确了通关的任务外,什么信息都没有。 信息,等等,她身上这件衣服,有点眼熟。 白衬衫,及膝裙,小白鞋,双肩包,这是她在第三个副本“九十九层大厦”里穿的衣服,那时她拿到的身份是一个准备高考的高中生。 而她是实打实地复习了半个月,然后在考场考了两天,做了四份卷子(语、数、英、理综)之后,才进到电梯密室里的。 初弥把双肩包打开,果然,里面还有她考试时用的文具、水、吐司、纸巾等东西。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是要她再通一次关吗? 初弥再上前走了一步,然后看到了她当初进入过的垂直电梯。 更准确来说是垂直电梯的虚影。 眼前的画面一转,十三个年龄各异、性别不同的人出现在了画面中。 光影在少女海蓝色的虹膜中跳跃,她的面前上演的是,那天她所经历过的情景。 ……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九十九层大厦”副本。 主线任务:找到正确的楼层逃生 任务提示:每层楼电梯只开一次,每层楼都有不一样的惊喜等着各位,请各位玩家谨慎选择。] 十三个玩家站在电梯前面面相觑,六女七男,其中有三位玩家应该是新手玩家,对现在的情况十分茫然。 “我不是死了吗,这,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男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我记得我在的那层楼起火了……”十六七岁左右的女生自言自语。 剩下一个穿着消防服的青年沉默地环顾四周,他敏锐地察觉到除了这两个男生和女生外,其他人都很冷静。 cos某个动漫人物,戴着粉色假发的女生好心提醒道:“看过无限流小说吧,现在的情况和小说里的情况差不多。总之记住任务,多听多看就对了。” 一脸络腮胡子的黑汉按下了电梯键。 有人忍不住道:“就不能不上电梯吗,系统只说找到正确的楼层逃生,不一定需要上电梯吧。” 这个问题在男人提出前,初弥就想过了。 只是她看了眼四周,发现这里只有一条长廊以及一个消防楼梯之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很显然每层楼都有惊喜这句话中的惊喜,指的并非真的惊喜,那么如果在消防楼梯走上楼,除非二楼就是安全的,否则玩家很可能会在二楼死掉。 就算玩家能侥幸通过二楼,三楼,可玩家要是想再回到电梯是很难的。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电梯会在哪层楼停下,也不知道电梯在每层楼会停留多长时间。 而根据系统给出的副本主题,这次的副本与电梯有关,那通关线索肯定也是在电梯上,所以无论如何不进电梯都称不上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黑汉打量了那个提出异议的青年一眼,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威胁,不屑道:“老子刚进就进,你爱进不进。” 虽然黑汉这么说,但青年却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他用煽动的语气说道:“各位,系统只说了找到正确的楼层逃生,如果不在这层楼探查一遍,我们怎么确定我们目前所处的楼层不是正确楼层呢?我提议我们先确定这层楼是否是正确楼层后,再上电梯!” 他的话明显说动了几个玩家。 “要不我们先看看这层楼再上去也不迟。” “对啊,如果这层楼就有出口,那上去不就是白费功夫吗?” “而且在电梯里也不见得是安全的,万一电梯高坠,我们全部都会玩完。” 有三位玩家附和了青年的话,其他九位玩家或是漠不关心,或是回避话题,又或是选择沉默。 初弥只是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没有说话。 电梯正在从99楼下降,数字跳动的速度是均匀的,如果电梯的下降速度没有变化的话,那么每层楼的高度就是一致的。 系统说过,电梯在每层楼只会开一次门,显然,这层楼也是。 少女长长睫羽微垂,敛下了眸底的晦涩。 这个青年看似是为其他人着想,说的话却是有漏洞的。 他只说了这层楼可能有出口,却丝毫没有提及这层楼可能有危险。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更多人选择不进电梯。所以,他极有可能是特殊玩家,任务大概是让多少人不进电梯,就能通关。 如果是一两个玩家跟青年走的话,初弥并不会太在乎。但是如果不上电梯的玩家太多,那他们试错的机会也会少了。 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她知道,十几个玩家里,有些玩家必定会因为试错而受伤甚至是死亡。 如果在积累足够多的潜在规则之前,玩家就死得伤得差不多了,那他们其实很难试出足够的规则来通关。 就在青年准备继续鼓动时,初弥说话了。 少女的声音清甜,精致瓷白的脸蛋面无表情,似警告又似提醒道:“如果你们去探寻的过程中电梯来了的话,那你们有可能再也进不了电梯了。要知道,系统说过,电梯每层楼只停一次。” 听少女这么一说,那几个原本被说动了的玩家纷纷打消了去探寻这层楼的心思。 多少是经历过副本的人,他们都知道试错的代价有多大。 “对啊,如果进不了电梯,怎么去其他楼。” “系统应该不会这么巧,把正确的楼层安排在这层楼吧。” 青年瞪了少女一眼,又道:“电梯的话,只要有个人按着就不会关上,我想我们是有足够的时间回来的。” 虽然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最后还是没有玩家愿意和他一起去这层楼的其他地方看看。 按上就不会关上,真是说的好听。万一没人愿意按呢?又万一没有这个按键呢? “叮——电梯到了,上行。”机械女声从电梯里传来,黑汉第一个走了进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青年成了最后一个人。 初弥进去后看了眼电梯的结构,和普通电梯没什么区别。除了光线暗一些,以及除了关门键外没有其他按键外。 青年知道自己的特殊任务失败了,有些不爽,现在他只能做主线任务了。 就在他想要迈进电梯的那一瞬间,站在电梯口的黑汉用力地推了他一把,然后按上了关门键。 黑汉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去探查一楼,那你就去吧。” 两个新手玩家瞪大了眼睛,消防服的青年一瞬间闪过去救人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忍不住看了眼刚刚出口提醒的水手服少女,少女的表情毫无波澜,显然是对此见怪不怪了。 电梯缓缓上升,然后停下。 “叮——二楼到了,上行。” 虽然电梯停了下来,但电梯门却还是关着的状态。 就在众人疑惑时,电梯门突然显示出了文字:蜘蛛有()条腿,蛇有()条腿。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蜘蛛有8条腿,蛇没有腿,不过这和正确楼层有什么关系吗?”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医生道。 就在她说完话后,电梯门开了。 黑汉胆子大,第一个走了出去,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抬头看,天花板用红色的墨水上写着“出口”两个字。 黑汉:“看来上面就是出口了。” 女医生刚准备出去看看,电梯门突然合上了,而且合上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是她还没伸出腿,可能就要被夹住了。 “为什么这门关上了,电梯却没有动?”绑着麻花辫的女生敲了敲电梯门,又道:“大叔,你还在外面吗?” 初弥敏锐地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提醒道:“大家别出声,仔细听。” “嘶——” “嘶——” “嘶——” “是蛇的声音。”戴着工牌的白大褂青年出声,他犹豫了一下,又道:“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的声音,是特定的某种响尾蛇发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麻花辫女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青年解释道:“我就是研究这个的,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也是两栖爬行动物学家。” 动物学家话音刚落,紧接着,黑汉的惨叫声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里怎么出现了那么多蜘蛛和蛇!快把电梯门打开!” 黑汉猛烈地拍打电梯门,虽然他的身体经过了血脉强化,但电梯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纹丝不动。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黑汉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叮——三楼到了,上行。” 电梯门依旧没有打开,而上面出现的问题,变了。 九十九层(2) 2、3、5、…、19、23、29、…、43、47、53、59、……、97,一共25个数。 101、103、107、…、139、149、151、…193、197、199,一共有()个数。 初弥扫了一眼题目,心道:是素数,更准确来说是一百以内和一百到两百之间的素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百到两百之间,一共有21个素数。 一直没有说过话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开口了,“是素数,填的空是21。” 初弥在男生开口后紧紧盯住电梯门,她想确定一件事: 电梯门的打开,是否与玩家说出答案有关。 电梯门在男生说完后打开了,但是这次没有一个玩家愿意第一个出去。 男生回头看了所有人一眼,道:“这个楼层是安全的。” “你怎么确定?”女医生试探道:“你有检测类的道具或者技能卡?” 男生没有回答,他一个人走了出去,然后消失在白光之中。 其他人见状纷纷想走出电梯,一个胖子把其他人都推到一边,走了出去。 就在他把脚迈到电梯外时,电梯猛然关上了。 而他的身体,正在电梯门的中间。 血液、内脏、肉渣落了一地,和那让人牙酸的骨头破裂的声音萦绕在小小的电梯里。 混杂了血液的淡红色脑浆糊在电梯门上,被挤出来了的眼球轱辘在地上转了几下,然后停在了新人女生的脚下。 “啊——他,他死了!” 新人女生捂住嘴,显然大受冲击。 女医生退后了两步,喃喃道:“可是那个男生分明是顺利离开了的……” 初弥知道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军心,她声音冷静,缓缓地说出自己的部分猜测,“或许,每层正确的电梯,只有一个人能离开。又或许,是因为时间到了。” 但是她更倾向于前者,而且她记得,当黑汉出去后,女医生想要出去时,电梯门马上就关上了。 而且如果她的计时没有错误的话,目前看来,除了电梯上升的时间是固定的外,无论是电梯开门的时长,还是电梯停留在某层楼的时长,都是随机的。 而错误楼层和正确楼层电梯关门的区别是:一个在女医生出去前就关了;一个在胖子出到一半时关的。 所以,这个电梯在控制每层楼玩家的数量。 错误楼层只能有一个玩家出去,阻止玩家合作通关。 正确楼层也只能一个玩家出去,阻止玩家一起通关。 付出了两个玩家“生命”的代价,才得出这些可能的规则。而现在,包括她在内,他们只剩九个玩家了。 等等,九个玩家,每层楼最多只能出去一个玩家——可是剩下正确的楼层数量,真的等于或者大于九吗? 如果小于的话,剩下没有出电梯的玩家又会怎么样? “叮——电梯上行,四楼到了。” 电梯门显示出了新的题目,不过题目上的文字都染上了胖子的肉沫。 “这,这要怎么看啊……”新人女生捂住了眼睛,在指缝里瞄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干呕。 胖子的尸体被分成半截,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材质的,被电梯门夹了也没断。 因此胖子的半个尸体被衣服包裹悬挂在电梯门上,血水将布料打湿。 又因为胖子的脂肪太多,电梯把他的大半个内脏都挤到了衣服里,因为衣服也鼓了起来,像是平整的墙面上起了个血肉模糊的瘤子,十分可怖。 有大胆的玩家脱掉外套,上前把电梯门两边擦了一下,道:“等会儿电梯门开了,再把他的半个尸体弄出去,就好了。” 初弥尽量让自己忽略胖子的尸体,读起了题目: 第四题: 江梅谷寻树槎牙,( )。 半有和风到窗纸,( )。 但是,这明明是第三题,为什么题目却说是第四题?而且她记得,前面两道题都没有特定的题目序号标注。 “这什么诗,有谁知道吗?”脱了外套的玩家把题目读了出来,问道。 “应该是诗吧,我记得的七字诗句也只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类的了。”有玩家随口道。 “这是宋代郑会写的《梅花》,空的两句分别是:雪片飘零梅片斜,不知是雪是梅花。”穿着旗袍的女子淡淡开口。 而和初弥猜的一样,电梯门的开关是由玩家是否说出正确答案所决定的。 在旗袍女子说完后,电梯门就打开了。 胖子剩下一半的尸体翻滚停在了电梯楼。 大胆玩家把他踢出了电梯外。 “前面两题的答案都和数字相关,这道题会不会也是?”消防服的青年推测道。 旗袍女子闻言思索,“所以这次的数字是零?可是零又代表着什么呢?” 初弥把前面三题得到的题目和答案串联: 蜘蛛有8条腿,蛇没有腿——8;0 填空的答案是21——2;1 “第四题”,飘零,梅花(谐音没花)——4;0 如果说0是重复出现了的话,那1又是怎么回事呢? 8、2、4又代表了什么? 等等,0出现的楼层是错误楼层,1出现的楼层是正确楼层——在计算机里,0和1正好就代表了假和真。 假和真也可以对应错误和正确。 8、2、4都和2有关,可以看作是2的3次方,2的1次方,以及2的2次方。 在计算机里的数字电子电路中,逻辑门的实现就是应用了二进制。 所以说这些数字,肯定也是有用的,不过它的用处在哪里呢? 后面的题目大概率还是需要一起合作解决,初弥并不希望玩家的损失率过高,所以她再次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说1代表了正确楼层,那0就代表了错误楼层。” “对!我记得填的空里都有0和1。”大胆玩家附和道。 旗袍女子:“那这层楼我们就不能出去了。” 大胆玩家看了眼周围的人,道:“我们现在只剩九个人了,我先来介绍一下,我的身份是法医,大家叫我徐法医就好。” 旗袍女子:“我刚刚参演完一个音乐会,大家,大家就叫我吉他手吧。” 新人女生:“我,我只是个高中生,学,学的是画画,你们可以叫我小艺。” 新人男生:“我是学体育的,哥哥姐姐们叫我小于就行。” 初弥:“初初,刚高考完。” 女医生:“看我衣服上的铭牌就知道了,我是外科医生,姓卫。” 消防员:“我姓肖,我的衣服就是我的身份。” 动物学家:“我也说过了,我是研究两栖爬行动物的,大家可以叫我朱教授。” 穿着cos服的粉毛少女摊摊手:“我学地质勘察的,姓黎,喊我黎工就行。” 徐法医总结:“所以大家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人才,电梯门上出现的题目估计也和各位的身份所接触的知识领域有关,每个人都是必不可缺的。” 小艺:“可是,可是刚刚死了三个人。” 初弥补充:“他们的身份或许也与题目有关,也就是说,有些题目以我们的能力,很有可能是解决不了的。” 粉毛女生并不是很在意:“有什么办法,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电梯门徐徐关上:“叮——五楼到了,上行。” 在电梯上行时,新人女生看着自己身边皮肤细腻到近乎没有毛孔的少女,颜控的她忍不住小声问道:“虽然有点冒昧,但姐姐是明星吗?” 初弥微愣,有些含糊地回答:“……不是,我以前算是在教廷工作吧。” “教廷?”新人女生对于教廷里工作人员的印象只有修女或者牧师,不过她知道自己刚刚问的问题已经有点越界了,再问就不礼貌了。 初弥计算着电梯门打开的时间,在没有其他玩家出入的情况下,这次电梯门打开了近两分钟。 “看,新的题目出现了!”小艺缓过了神,胆子也变得更大了些。 电梯门上出现了许多不同颜色的色块,色块后还有编号,其中有两个空是空出来的。 就在大家都十分茫然的时候,小艺十分笃定地说道:“是颜色的编号,第一个空是蓝色:#0000ff,第二个空是石灰绿色:#32cd32。” 小艺顿了一下,又道:“这里面有0,这层楼会不会也是错误的。” 徐法医看了眼开了的电梯门,眼神闪烁了一下,“关于1和0的推测还没有证实,不能这么果断。” 小艺对徐法医还是很信服的,“那,那要怎么办?” 徐法医:“这样吧,我出一个替身道具,你们谁拿着道具出去试试,如果这层楼确实有危险,那么我们就可以依据0和1继续推测后面的楼层了。” 徐法医扫了眼其他人,又道:“总不能我出了道具,也由我去试吧。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黎工:“那我们又怎么确定你真的会把替身道具拿出来?” 初弥在心里倒计时:还有一分钟门就会关上。 事情陷入了僵持中。 徐法医突然看向了解开了题目的小艺,“我把替身道具给你,你出去看看。” 小艺连忙退后了一步,“我,我不行的,我不敢……” 徐法医一把抓住小艺的手,将替身娃娃塞到了她的手掌心,然后直接把小艺推了出去,“只是出去看一眼,看完你就可以回来。” 小艺害怕的不行,“我看不见了,怎么哪里都是白色,我的眼睛好疼——” 消防员大喊:“快回来!” 小艺转身,看到一个黑色的门,她知道自己的视觉出现了问题,那个门应该就是原本的电梯门。 “等等,小艺,你把外面的尸体踢进来试试。如果门没关,你再进来,动作要快。”初弥在心里倒计时,还剩半分钟。 小艺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但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还是把尸体踢到了电梯口。 初弥倒计时:还有十五秒。 就在尸体碰到电梯门时,电梯门就像夹住胖子时那样,再次快速的合上,夹住了胖子尸体的手。 小艺听到那个提醒她的少女的声音道:“这个门只允许经过一次。小艺,如果想要通关,你要找到消防电梯,去到三楼,三楼有出口!” 初弥突然想通了这一点:系统没有制造完全的死局。假如说后面没有了正确的楼层,那么玩家就必须在不同的错误楼层出电梯,然后前往正确的楼层。 那么一楼应该是没有任何通道的,因为在一楼时,电梯门并没有显示任何题目。 目前已知唯一的正确楼层就是三楼,也就是说,其实在四楼下楼的话,只需要经过一层危险楼层,就有可能到达三楼。 二楼的危险和题目相关,对应的是蜘蛛和蛇。 五楼的危险和题目相关,对应的是辨别不出颜色。 那么四楼的题目说的是雪和梅花,按照错误楼层的危险情况与题目相符的推测,可能是极端的寒冷以及与梅花有关的妖怪。 九十九层(3) “叮——六楼到了,上行。” 因为刚才徐法医把人推出去,原本有些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 玩家们忌惮着彼此,提防自己成为下一个被牺牲的对象。 初弥快速浏览新的题目: 5-amin()-(),3-dihyd()o-1,4-phth()in()dione 很明显,这是一道填空题。 除了第二个空是数字外,其他的应该都是英文字母。 而且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式子是某种化合物的化学式。 那么第一个空应该是氨基(amino)的意思,填的是“o”,以此类推,第三个空是“r”,第四和第五个空分别是“z”和“e”,合起来也就是“zero”,指的是0。 第二个空她暂时没有思路,毕竟她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化学,能填空也只是因为对化学类的英语有一定的了解。 这时卫医生开口了,“这个,看起来挺眼熟的。”她垂眉思索了一下,“等等,我想起来了,这个是鲁米诺的化学式。” 初弥脑海中瞬间闪过有关鲁米诺这个名词的资料:鲁米诺,又名发光氨,它最出名的用途就是用于检测血迹。 初弥望向了徐法医,突然道:“徐法医应该知道鲁米诺的英文名吧。” “什么?”徐法医因为她这猝不及防的一问明显愣住了,但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马上快速反驳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卫医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法医。” 徐法医冷笑,并不承认,“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 “她当然知道。”少女轻笑,蓝眸微弯,似嘲非嘲道:“毕竟,鲁米诺反应可是法医日常中经常会用到的反应之一。” 徐法医,或者说是第二个特殊玩家脸色一黑,“那又怎么样,就算我不是法医,副本中隐藏身份很正常吧。” 卫医生没再理会他的话,说出了答案,电梯门打开了。 很显然,这层楼并不是正确楼层,没有人会再想出去试探。 在门准备关上的时候,黎工突然走了出来,拍了一下“徐法医”,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道具,“徐法医”突然就走了出去。 电梯门重新关上。 黎工转头看向剩下的人,嗓音有些倦懒:“早就想弄死他了,这下终于清净了。” 消防员原本还是阻止来着,但他一想到那个无辜的被推出去的女生,又打消了念头。 * 阶梯前,初弥看着自己过去经历的影像,知道自己在第七层就会遇到一道高考的大题,她在考场上解出的答案是4和1,所以她选择了出去,然后通关了。 只是影像却停在了她出电梯门那一刻。 下一秒,她出现在了电梯里。 此时,电梯已经到第八层了。 初弥环顾四周,她清楚地知道,她周围的几个玩家都是假的。 只是她现在要怎么做,难道需要重新通一次关吗? 因为她在第七层就离开了的原因,其实她并不清楚第七层之后会发生的事。 周围的几个玩家看起来都很真实,他们开始解题,然后解出的数字是64和0,很显然这是一层错误的楼层。 于是电梯又继续往上,到达第九层。 这次电梯的机械声发生了变化: [恭喜各位到达第九层,为了奖励各位,各位将获得一条线索:各位猜的没错,1代表的是正确楼层,0代表的是错误楼层。此层没有题目,各位可以选择出去往下走,或者继续乘坐电梯往上。] 系统播报结束后,黎工走了出去:“既然七层就是出口,那我就直接打下去。” 其他玩家犹豫了一下,也想出去。 初弥不知道当初,也就是她上一次通关这个副本后,有没有玩家跟着黎工出去。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提醒:“虽然系统没有明说,但是这层楼可能也只允许一个人出去。” 本想跟着黎工一起走的小于迟疑片刻,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电梯里此时剩下六位玩家,分别是: 初弥,卫医生,小于,朱教授,旗袍女子,消防员 人数一下子少了一半,电梯变得有些空旷起来。 十楼的题目是有关乐理的,旗袍女子很快就解了出来,不过答案又是0。 十一层到十八层的答案也是0,虽然没有正确楼层,但是好在也没有玩家死亡。 小于忍不住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答案是0的题目,圆周率的第三十二位是0,什么雨滴里含有多少个水分子的个位数是0,它甚至还有连连看全部连完后清零……啥时候有个1啊。” 旗袍女子:“你就知足吧,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遇到答不出的题目。” 朱教授叹了口气:“幸好我们说的答案是正确的电梯门才打开,不然都不能确定外面到底是安全的还是危险的。” 初弥想到连连看题目里模样精致的小蛋糕,心道出去后她也要去尝尝才行。 十九层时,系统终于又出现了。 [恭喜各位到达第十九层,为了鼓励各位,各位将获得第二条线索:各位猜的没错,每层楼停靠时,电梯只允许一个玩家出去,且玩家不能再次回到电梯。此层没有题目,各位可以选择出去往下走,或者继续乘坐电梯往上。] 大家都知道往下离正确楼层很远,所以并没有人愿意出电梯往下走。 旗袍女子感慨:“看来那位黎工真是有先见之明,我们现在离正确楼层越来越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关。早知道是这样,在四楼或者八楼的时候出去也好啊,过一层楼的关卡总比过几层甚至十几二十层要简单。” 接下来电梯从二十楼到二十八楼,全部题目都被几人解决了,但也都是错误楼层。 初弥回忆除了1和0之外的数字:2,4,8,16,32,64 也就是对应着2的1次方到6次方,每层楼的答案都会出现这些数字,且顺序完全打乱。 但她相信这些数字肯定不是随便给的。 等等,正确楼层除1之外的数字是——2和4,也就是2的2次方。 接下来的正确楼层,会不会是2的3、4、5、6次方? 而且如果从这里去推测正确楼层的数量的话,也是合理的。 因为从这二十八层楼来看,正确楼层出现的概率约为0.07,这是个很小的概率。 如果说这99层楼里,只有6层是正确的,那么概率就是0.06。 所以99层楼里很有可能只有6层是正确楼层。扣除两层,还有四层。 可是现在电梯里还有六个人。也就是说,除非和旗袍女子之前说的一样,有玩家愿意在正确楼层的上一层出去,再寻找下楼的出路,否则剩下的正确楼层根本不足以让所有人通关。 而且这还是在他们可以答题成功的基础上的。如果答题不成功,电梯门就不会打开,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更困难。 [恭喜各位到达第二十九层,为了鼓励各位,各位将获得第三条线索:附图。 此层没有题目,各位可以选择出去往下走,或者继续乘坐电梯往上。] 初弥看向系统显示在电梯门上的图,这是一个指数函数的图像,上面标有两个点,分别是(1,2)和(2,4)。 很明显,这是一个以2为底的指数函数图像,而且如果上面标注的距离标准的话,指数函数的最高点,对应的纵坐标应该是99。 如果将图像无限延长,这条线越来越陡,越来越像直线,就像是——一栋楼。 一栋高耸的楼。 初弥心情凝重了起来,这无疑又印证了她的猜测,只有六层楼是正确的。 那么99层会发生什么,就像是那突然断掉的图像一样,电梯直直往下坠吗? 除了文化课不过关的小于外,其他人多多少少从这张图上看出了点什么。 不过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电梯门开后,又继续上行。 “叮——三十层到了,电梯上行。” 这次是一道拼图题。 电梯门上出现两幅图,一幅是以蓝为底的黄色“80”,另一幅同样是以蓝为底的黄色“81”。 “叮——”电梯的天花板突然垂下来一个礼盒,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拼图方块。 小于被礼盒砸了个正着,他捂着头,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方块,吓了一跳,“这么多,这要拼到什么时候?” 卫医生也是眼前一黑,但她还是打起精神道:“大家赶紧开始拼吧,虽然前面的题目似乎都没有时间限制,但是越快解决这题越好。” 朱教授扶了扶眼镜:“那我们一人拼一些……” 在众人分工时,初弥快速点清了两幅图黄色拼图的数量。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数了两遍。 小于刚找到一块类似的拼图打算对照,抬头却发现电梯门上只剩下了题目,“怎么回事,图突然不见了!” 旗袍女子安慰道:“没事,我刚刚拍了照片。” 初弥看着地上的拼图,道:“不用拼了,第一幅图拼图黄色拼图数量是304,第二幅是289。只要数黄色拼图的数量就行了。” 旗袍女子原以为自己用道具拍照已经是钻了空子,没想到还有这种捷径,不由感慨:“不愧是刚高考过的小姑娘,脑子就是灵活。” 朱教授:“那我们分一分,数完后加起来看看黄色拼图的数量。” 六个人很快将拼图数完了,当得到304这个数字时,大家都有些失望。 消防员:“没事,至少我们没在这关耽搁太久。” 小于:“对啊。如果是拼完后发现不对的话,更惨。” 初弥:“其实如果真的要拼的话,也不需要拼完,把8那部分排除,只拼0或者1就行了,而且拼到一半应该也能看的出来是0还是1。” 小于挠了挠头,“对哦,还能这样。” 九十九层(4) “叮——三十一楼到了,电梯上行。” 三十一楼是一道有关火焰温度题目: 橙色火焰:()00~()000摄氏度 这是一道很直接的填空题,且熟悉火焰特质的只有消防员一人,所有人都看向了消防员。 消防员不负众望,他走到电梯门前,说出了答案:“橙色火焰的温度是800到1000摄氏度。” 电梯门开了,听到消防员回答的玩家都知道,这是一个正确的楼层。 而大家都约定好了,如果出现正确楼层,那就让回答出答案的人先出去。 初弥不动声色地观察其他玩家,有玩家蠢蠢欲动,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违背这个约定。 消防员走出了电梯,消失在了一片白光中。 小于小声道:“现在只剩我们五个人了。” 卫医生挑眉:“你该庆幸自己活到了现在。” 三十二题目是有关某种蜥蜴适宜生存温度的题目,虽然答案又是0,但朱教授还是走了出去。 “各位,我出去了。你们加油。” 小于瞪大了眼睛,“这,这,可是外面都是蜥蜴啊!” 卫医生意味不明地笑笑:“这已经算是简单的一层楼了。等你经历更多的副本,你就明白了。” 小于一脸惊恐,“啊?还有更恐怖的?” 三十九层时,系统再次出现,但是它又给出了在二十九层时的那幅函数图。 小于挠了挠头:“这和之前给的那幅图什么区别吗?” 少女抬起食指,点了点道:“这幅图,比上一幅图多了一个点。” 旗袍女子接上她的话,“对,多了一个点(3,8)。小妹妹,你有什么猜测?” 初弥睫羽轻眨,不紧不慢道:“2的3次方等于8,也就意味着这是第三层正确的楼层。而函数图的纵坐标只画到了99,也就是说,最多还有3个点。那么,最多还有三层正确的楼层。” 听少女说完后,卫医生和旗袍女子都反应了过来。 旗袍女子思索道:“没错。我本来以为前面出现的非1和0的数是干扰项,或者是为了增加题目的难度。但是现在照这个函数图看来,那些数的出现除了以上所说的作用外,还是一种提示。” 卫医生直击要点:“我们还剩四个人,那么至少需要一个人在正确楼层以上的一层出电梯。” 小于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那句还有三层正确的楼层他还是听到了的。 小于“啊”了一声:“那,那我们怎么办,而且,前面也有我们解出来的答案错误的题目,如果题目解出来不完全正确,电梯门根本不会开。” 少女似看着面前的提示,又似看向更远的地方,清泠的声音带着股慢条斯理的味道: “可以蒙。既然答案离不开2的1到6次方,也离不开1和0,那蒙就是了。不过不同类型的题可以蒙的次数不同,比如我推测那道拼图题就不能蒙。其他填空题最多能蒙三遍,所以还是以认真答题为主。” 小于瞪大了眼睛,“所以,刚刚有些题目你是蒙出来的?” 初弥颔首,反问:“那不然呢?难道考试时遇到选择题,不会做的就空着吗?不过蒙虽然是个办法,但是有些题目空很多,有多种排列组合,所以能蒙对的概率并不高。再加上我们现在只剩四个人,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整体的知识体系已经弱化,变得越来越不全面,后面能轻松答对的题目也会越来越少。” 卫医生和旗袍女子闻言思索了起来, 她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前面能顺利过那么多层楼,一是因为题目称不上难,二是因为他们人多,每个人都了解自己领域的知识点。 可是显然现在以及后面的题目对他们而言越来越难了。 卫医生和旗袍女子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都决定在下一层正确楼层或者正确楼层的上一层下电梯。 越在后面下电梯就越危险,她们都不想再拖下去了。 四十九层,系统再次出现,这次它给出的提示是接下来的每道题它都会给出可答题的次数,超过次数仍未得出正确答案的话,电梯会继续向上移动。 第五十二层,旗袍女子看着电梯门上显示的五线谱,照着调子哼了起来。 当哼到空的地方时,她停了下来,“这是贝多芬写的钢琴曲《致爱丽丝》,空的地方分别啦、发、哆,也就是6、4、1。” 电梯门开了,这是一层正确楼层。 旗袍女子转身提醒:“我建议你们之中的一个人下一层楼如果可以答对题目,电梯门开了的话,就马上出去。” 卫医生点点头,“我明白。” 旗袍女子走出了电梯,消失在了一片白光中。 五十三层是一道病理题,卫医生快速解出题目,走了出去。 走之前她说道:“你们两个小心。” 小于看着空旷的电梯,道:“所以还有两个正确楼层,我们正好一人一个。” 初弥并不清楚自己要怎样才能出副本。对她而言,不管是卫医生他们也好,现在和她在电梯里的小于也罢,都不是真正的玩家,而是这个奇怪副本里的npc。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通关的条件不可能是再经历一遍副本,然后找到正确的楼层。 所以她到底要怎么做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npc的思维和逻辑,不知道和当初与她一同经历这个副本的玩家们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完全复刻的话,着实有些惊悚了。 毕竟一个人如果可以完全复刻,就意味着他\/她是能被取代的。 完完整整地取代的。 又经过了二十多层后,初弥揉了揉太阳穴,她打开书包开始进食,一下子解那么多道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题,真有点饿了。 期间系统给的提示都是她之前就推测出来的,只是证实了她的推测,并没有其他作用。 七十五层是一道有关体育赛事的题目,小于答了出来,答案是“1”。 小于惊喜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了。大佬再见,我就先走了。” 初弥挥挥手让小于赶紧走。 小于出去后,初弥开始思考。 首先,距离她进入空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六个多小时。 她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得像是如果她当初没有在第七层出去,那么后面就会发生的事。 现在和之前不同的是:她没有在第七层成功通关,那么这个空间内,还有什么是和之前不同的呢? 初弥努力去回忆自己曾经对电梯的记忆,一幕幕储存在脑海中的记忆被她重新翻了出来。 ——等等,她刚开始是在看录像,录像里的电梯,和她现在身处的电梯,是不同的。 少女猛然抬头看向电梯的左上角,那里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电梯里有监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如果一开始没有,后来却莫名出现的东西,就不正常了。 监控的作用是记录,那么为什么要记录?谁又在监控后面监视着她? 只是如果是系统想要监控她的话,压根不需要一个监控来记录才对。 初弥尝试着与“鎏因”共鸣,很快,她的掌心萦绕起像小龙卷一样的寒流旋涡。 她用旋涡将摄像头包裹住,然后拆了下来。 令她意外的是,摄像头里并不是镜片,而是一个类似于圆盘的电子表。 电子表上的数字跳动着莹绿色的光,初弥还想再研究一下,电梯停了下来。 第七十六是一道有关化学元素周期表的问题,问的十分刁钻: 锕系元素是从()号到()号,其中,钍是第()号元素。(共三次答题机会) 就算她不清楚锕系具体有什么元素,她也知道锕系元素都是放射性元素。 而锕系元素是从89-103,那么根据后面的空必然是0或者1,也就是说第二空的答案离不开90、91、100、101。 再依据系统前面正确楼层都没有放在一起的尿性,那么答案就锁定在90和100。 当然如果她猜三个都猜错了,电梯门不开,她也可以再上一层楼后再下到这层楼。 “锕系元素是从89-103号,其中,钍是90号元素。” 电梯门开了,不过初弥并不打算出去。 虽然她知道下面一层就是正确楼层,但一是她还没有搞清楚这个莫名出现的监控里电子表是干什么的,二是这道题既然与放射性元素相关,那危险程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因为没弄清楚监控里电子表的作用,初弥只好先将电子表放进书包里。 第89层,系统再次出现,这次系统提示她还有一层正确楼层。 初弥原以为正确楼层会在95之前,没想到直到98题,她得出的答案都是0。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前面的题目都答对了,她都要以为没有正确楼层了。 “叮——99层到了,电梯停运。” 就在初弥以为题目会很难时,题目只出现了两个空: 请填上你认为正确的答案()()。 初弥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让她把99层里发现的规则填进去! “答案是64,以及1。” 电梯门开了,初弥走了出去,却没有提示通关。 和她想的一样,重新通一次关并非是通关这次副本的条件。 她回头,电梯门并没有关上。 她正环顾四周,观察这层楼有什么其他线索。 突然,她听到嘭得一声巨响。 初弥猛然回头,只看到空旷的电梯井,刚刚那是——电梯落地的声音。 从近三百米的高空坠落,根据自由落体的公式计算,约需要8秒。 也就是说,在她出电梯门后,不到五秒钟的时间,电梯就掉下去了。 空旷的电梯井里并没有灯光,像是一头匍匐的巨兽,张开着兽嘴,即将吞噬一切。 九十九层(完) 99层被装修成简洁的白色,并没有窗户,只有一堵又一堵的墙,构成一个庞大的迷宫。 初弥在自己出发的地方做好标记后,尝试着走进了迷宫里。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和她长度和她身高相仿的阴影一晃而过。 她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阴影的踪迹。 那个阴影俨然是新的线索,但她并没有贸然去追。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那个阴影是一个平面的结构,在墙面上流窜,而非是在三维的空间里。 而且阴影的移动速度很快。 肉眼的差别反应时间是2毫秒,她到墙面的距离约五米,却差点没有察觉。 也就是说,它的移动速度几乎能达到2.5千米每秒。 显然,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速度。 初弥与鎏因里存储的水元素呼应,手心凝聚起冰锥,谨慎地移动脚步。 她现在不能确定阴影是否有攻击倾向,也不能确定阴影的数量,必须提高警惕。 当阴影再次在墙面上划过时,速度明显慢了一些,这次,她看到了一个由像素点构成的人像。 或者说是像马赛克一样的人像。 而那人像的颜色比例以及外在轮廓虽然有些粗糙,但大体上与她一样。 像素人很快从一面墙的折角处到了另一面墙上。 初弥敏锐地发现,像素人一直在面上移动。 如果把墙体看作一个个立方体组成的,那像素人的移动规律就是在构成立方体的六个面上来回移动。 也就是说,它一直在二维及二维以下的维度移动。 那么在像素人眼中,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球体在二维中呈现的是圆,立方体在二维中的呈现是正方形—— 那么,她在像素人最直观的呈现是:她的投影。 初弥摸不清这个像素人要做什么,而如果它只能在平面里移动,不能在三维空间存在的话,它能攻击的只有她和地面接触的部分。 她不确定冰锥对像素人是否能起作用,但假若像素人能对她起作用,冰锥应该也能对像素人起作用。 只是,像素人能感觉得到温度吗?它有感知觉系统吗? 不对,不能以人类的思维去判断。 像素,像素是由三原色也就是红、绿、蓝三种颜色的光组成的,也就是所谓的r、g、b。 不同的r、g、b可以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也就是说,像素人是由一个个色块构成的。 想要产生色块,就必须要有发光的工具。 既然像素人可以在墙面上移动,那发光的工具就是墙面! 初弥盯着四周的墙面,在像素人再次出现时,她发现像素人比之前好像又“精致”了不少。 准确来说是更像她了。 就像是一张照片从模糊变成了标清,这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放任它一直这样下去,它会不会越来越像她? 那像素人一直出现在她四周的墙面,是为了什么? 它不是一张照片,也不是一段视频,它会动,甚至可能是一个生命体。 它是在,复刻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初弥不再犹豫。 她迅速精准地将冰锥刺进了自己预判像素人会出现在的下一个范围。 在冰锥刺中像素人的时候,像素人被刺中的点变成了一块黑色。 就像是发光的元件坏掉了,所以黑屏了一样。 那么,攻击就是有用的。 但是像素人在经过其他没有被攻击过的墙面时,又重新恢复了原貌,或者说是复原了。 初弥虽然有些遗憾,但她也清楚仅仅是这样大概率是不可能弄“死”像素人的。 她看着被破坏的一小块墙体,墙体并没有和像素人一样复原。 也就是说,所有发光的墙体,都是像素人的发光元件。像素人的复原是建立在完好的墙体,也就是完好的发光元件上的。 这就有些棘手了,她需要将这些墙面都破坏掉,才能停止这个像素人对她的复刻。 如果是以前的她,破坏这些墙体确实是轻而易举。但现在的她,破坏一面墙都需要费一番力气。 就在初弥将四周的墙体全部用冰锥戳了密密麻麻的小洞时,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像素人突然出现,然后又隐匿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初弥环顾四周,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这四周的墙都被她破坏了,像素人没有经过的路径,应该不会突然在这个范围内出现才对。 可现在像素人却从角落的墙体上出现,然后又消失了。 那它会去哪了,还是说它一开始就可以自由随意地由这些墙体成像,只要墙体没被完全破坏,它可以选择任何地方出现?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它为什么要在墙体上穿梭移动,来回闪现不就可以了吗? 突然,初弥注意到了自己脚下影子的异常。 如果光是从墙体上方照射下来的,那她的影子,不会是倾斜的。 初弥手心瞬间凝结成冰锥,然后刺进了影子里。 果然,在冰锥触碰到影子的前一瞬间,她的影子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而如变色龙一样变了颜色,伪装成影子的像素人也重新显露了出来。 初弥反应了过来,地面看似与构成迷宫的墙体不同,实则功能是相同的,都是发光元件。 她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发光元件里。 当她再次想要去破坏地面时,她四周的一切如潮水般散去,墙体、地面、天花板都像被火燃烧的纸张,化作了灰烬,消失了。 而她又重新回到了台阶上。 初弥看着身上恢复了她在系统空间穿的简约白裙,有些着急。 那个电子表她还没来得及研究呢。 “咔哒——”一声,电子表有些突兀地掉落在了台阶上。 初弥把它捡起来,放进了“鎏因”的空间里。不过“鎏因”原本是她的法杖,是她与魔法元素沟通的桥梁,并不是为了储物用的,所以能储存的空间有限。 再加上她现在只能发挥出“鎏因”不到1%的作用,因此把电子表放进去后她几乎放不进任何东西了。 初弥没有急着再上一层台阶。 她在思考,如果刚刚她可以摧毁整个九十九层,是不是就能通关了。 可是系统并没有提示,而且还把她“赶”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空间,处处都透着古怪。 这些阶梯,又真的有终点吗? 像素人的出现是为了复刻她,那电子表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带着这些问题,初弥又走上了下一层台阶。 这次直到她走了近百层台阶,她周围的一切才发生变化。 她身上的衣服又变了,蓝色西装外套里是白色衬衫,红色领结整齐地戴在领口处,蓝色百褶裙长到小腿,过白踝袜以及棕色皮鞋,这是一套十分标准的英伦学生制服。 有了前面的经验,初弥很快判断出她这套衣服是她经历的第二个副本“幽灵图书馆”里的打扮。 果然,和前面一样,她的面前出现了新的影像。 * “我的能量!”一团模糊的黑影抓狂挠头。 祂原本以为这个少女会很快就出电梯的,这样祂就可以快点开始自己的复制了。 但谁知道这个少女居然直到第九十九层才下电梯,这样就导致祂得用更多的能量复刻出更多的楼层。 整整比祂预算地多了五倍! 当少女终于出电梯时,祂松了一口气。 只要少女出电梯,看到的都会是迷宫,而祂就可以开始复制出少女的一切。 只要少女在迷宫中待的时间足够长,祂就可以复制出一个完整的“她”,然后降临到这个“复制体”上,使原本的她死掉,再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少女又一次超出了祂的意料。 她居然想把九十九层毁了,如果不是祂及时察觉,祂又要额外多出一半的能量了。 为了防止少女真的把九十九层破坏掉,祂只能把少女重新放了出来,制定下一个复制计划。 而这,也是少女走了近百层阶梯才遇到新“变化”的原因。 祂的“建造”也是需要时间的。 祂现在有些懊悔把少女作为自己“载体”的对象了。 原本祂以为她长得好看,又弱小,会很好控制,没想到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祂好不容易突破了那个系统的限制,把她拉了进来,现在只能继续下去了。 当然祂最想要的身体是她身边那个少年的,但那个少年的能力祂看不出深浅,为了以防万一,祂还是选了她。 如果不是那个系统把祂困在这个空间里,还对祂的能力做出了诸多限制,祂也不会如此迂回。 虽然计划被破坏了,但祂仍是十分自信:祂设计的下一个复刻体会更加隐蔽,她一定不会察觉得出来。 祂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 回到系统空间的赛缪尔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少年略显苍白的肌肤上只有弧线分明的肌肉,像大理石般白净细腻的肌肤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像是一具富有艺术感的优美雕像。 匕首插进心脏的痛感已经随着身体的复原消失了,但是那股凉意和涩感却像是附着在他的心脏上,钻进了他的血肉里,没有消弭。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掐断她的脖子,又或者用风刃刺穿她的胸膛。 明明他有几十甚至上百种“杀掉”她的方法,他只需要轻轻一扭那柔嫩纤细的脖子,她的颈椎骨就会像坚果壳一样碎掉。 可最后,在看到她那双蓝眸里的苍凉时他却犹豫了。 更令他觉得古怪的是,匕首插进心脏那一刻,他和“他”似乎同时控制了身体。 这是在度过幼年时期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的事。 他和“他”的记忆可以有选择性的互通,但对于身体的使用权,他们并没有产生过分歧。 赛缪尔不知道御知在掌握了部分身体的使用权时想做什么,但他能确定,“他”对她没有杀意。 虽然不杀少女是自己的选择,但赛缪尔还是十分不高兴。 他随意挑了个关于“异形虫族”的副本进去,释放自己压抑的情绪。 幽灵图书馆(1)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幽灵图书馆”副本。 主线任务:逃出幽灵图书馆 支线任务(选做):还原幽灵出现的原因] 这是一座宁静古雅的图书馆。 图书馆里,一排排的胡桃木质书架林立,书封精致的书籍按门类排放。书架旁还放着梯子,以便读者可以拿到高处的书籍。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窗,被用不同形状五颜六色的玻璃,切割成细碎的光影,投射在洁白的地板上,重叠晃动着,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 “人都到齐了吗?”顶着一个鸡窝头的男生睡眼惺忪地问道。 “老大到齐了,不过其他人被放到了不同的地方。而且这个副本除了我五个人外,还有两个女生。”瘦子指了指书架旁站的少女,以及戴着眼镜一脸惊恐的女子说道。 齐硝扫了眼女子,问道:“新人?” 女子在进入副本时就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虽然害怕,但她还是勉强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齐硝使了个眼色,示意瘦子上前交涉。 瘦子对这套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他走到女子身前,道:“我们队伍有五个人在这个副本里,经历过的副本数量不说一百也有几十了,你跟着我们的话成功通关率肯定是有保证的。不过通关后你必须把你得到的一半积分转给我们,我想,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在一旁将瘦子话都收入耳中的初弥心道:虽说这两人不至于像周扒皮一样刮骨吸髓,但是一半积分也不算少了。 初弥在进入系统空间,清楚系统的游戏规则后就计算过。 系统给的初始积分能让新手玩家即使在前两个副本都失败,也不会死亡,但绝对撑不到第三个副本失败。 如果新人玩家不能在前三个副本积攒积分,那不说用积分兑换道具、技能卡以便更好的通过副本,就算是用积分维持每天必须的生存都难。 所以对于新人玩家来说,前三个副本积攒积分是最重要的。 女子虽然不知道积分的具体用处是什么,但听瘦子这么说,她也能感觉到积分的重要性。 只是副本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未知的,未知会滋生人的恐惧。因此犹豫了一下后,她还是同意了这个交易。 瘦子见她同意,语气倒是和缓了不少,“我叫瘦子,你怎么称呼?” “唐雨……” 瘦子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他又看向了那个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少女,继续拉客: “妹妹,你呢?你应该不是新玩家了吧,我给你打个五折,你只需要给我们三成就行。” “五折的话是百分之二十五,可不是三成。”少女樱唇轻启,慢悠悠道。 齐硝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人在说你数学不好呢。” 瘦子有些尴尬,“那,那打六折总是了吧。” 少女莞尔一笑,笑容看似温软,却不落眼底,“你这折扣还有越打越高的?” 瘦子还想再说话,就被齐硝打断了:“你如果愿意跟着我们,不需要钱,互相帮助就行。” 瘦子跟了老大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不要钱。 要知道老大可是抠门得很,虽然不至于把人压榨完,但想跟他们队伍的人,不出个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积分是不可能的。 这……老大不会是见色起意了吧。 初弥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道:“好的,我知道了。” 齐硝在游戏里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事实上只要你想,花些积分改变容貌都不是问题。 但吸引他的是少女的气质,她十分的冷静,也十分的疏离。拥有这种独特气质的,在副本里多数是独行侠。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依仗,或是他们过人的智力,又或是其他方面的力量。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这一类人不会和其他人合作,相反,他们会和一切有利于当前局面的人合作,甚至可能会牺牲自己的部分利益。 但他们却是极少与人深交,给人一种神秘感。 齐硝看人很准,他从这个少女身上,同样看到了那股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初弥不知道齐硝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对她分析了那么多东西。 她暂时愿意和他们合作的原因确实和齐硝猜的差不多。 这里她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名堂,一起走对彼此来说更有利。但是如果后面意见出现分歧,那她肯定会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换句话来说,她现在不走,纯粹是和他们暂时合作与她的计划并不违和罢了。 四人一起熟悉图书馆的地形,走过一排排的书架后到到了图书馆的中央。 这里放了一座石制雕像,雕像是一个张开翅膀的天使,天使手中握着一把弓箭,弓弦被拉成弯月形,就像是随时要射出去一样,给人一股压迫的紧绷感。 初弥仔细观察雕像,注意到雕像上有几处磨损,那几处磨损的位置都在她的肩部以下,腰部以上的地方。 这个雕像,估计经常被人触碰,只是如果是单纯的触碰的话,为什么磨损的地方都集中在这些地方呢? 虽然人伸手时比起其他位置,更为方便触碰到这些位置的说法也能说的过去,但初弥总觉得有些古怪。 “这地方可真安静。”瘦子感慨。 唐雨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问道:“那边就是大门,我们真的出不去吗?” 初弥看着紧闭的大门,拾步走了过去。 远看时大门的颜色总给她一种暗沉感,近看时门上的铜制花纹都蒙上了一层黑色的污垢。 她用指腹摸了摸上面的污垢,是粉末状的,但是可能是因为有点发潮,分散得并不是很均匀,有些黏在一起,形成了规则不一的小颗粒。 瘦子和齐硝也走了过来。 瘦子上前推了推门,没推动。 他看着自己黑糊糊的掌心,惊讶:“这门这么脏的吗?” 初弥解释:“是灰烬,这门应该被烧过。” “嗒、嗒、嗒——” 唐雨被这一顿一挫的脚步声吓了一跳,“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瘦子疑惑回头。 初弥敏锐地察觉到在场的四个人中只有唐雨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她看向唐雨,语气带上了几分重视:“你听到了什么?” “就是,应该是脚步声,是很清脆的脚步声。”唐雨认真听了一下道。 初弥并没有怀疑唐雨在撒谎,因为唐雨并没有撒谎的必要。 她的惊慌和无措也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初弥:“因为只有你听到了,所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幽灵了。” 齐硝语气也严肃了些:“一般来说能接收到特定信息的玩家更容易找到通关的条件,但是,也更容易被盯上。你待会儿跟紧我们,再有什么发现一定要第一时间说出来。” “好。”唐雨有些惴惴不安地点头。 既然是幽灵图书馆,按理来说这里肯定会有很多不合理的细节。 可是这些细节都在哪里呢? 初弥走到门口侧边的桌子旁,翻开抽屉柜子,找到了十几本借书登记本,每一本都有砖头一样的厚度,分别用罗马数字做了不同的编号。 登记本上有五列,分别是: 书名、作者、借出时间、归还时间以及归还位置 单看时间这些登记本都用了三年以上。 初弥抱着厚厚的登记本走到书柜前,每个书柜的侧面都用罗马数字做了标志,应该是与登记本上的对应。 而罗马数字加书名的缩写以及阿拉伯数字,就是一本书的编号。 其他三人还在讨论幽灵的事,见她去看书,并没有怎么留意。 初弥尝试去找对应的书。 试了近十次后,她大致能确定书的位置与登记本上标明的位置是对应的。 也就是说,就她拿的这本登记本而言。书的位置至少从三年前开始就没再变过了。 虽然也有新书的加入,但书架上的空隙不少,加新书也不是什么问题。 而根据书的摆放以及借用次数来看,常被借出的书放在书柜中下位置,最少被借出的是一些古籍,被放在书架偏上的位置。 试了试梯子的牢固程度后,初弥爬上了梯子,打算看看古籍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幽灵图书馆(2) 梯子因为常年有人爬上爬下的原因,有些磨损。 初弥爬到上面时,刚要拿一本古籍看看,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来说,梯子磨损最严重的地方应该是被踩来踩去的中下部分,可是她已经到了梯子的上方,为什么梯子接近顶部的位置,也会有这么明显的磨损? 这个位置,最多有人会搭把手,根本不可能踩到才是。 况且梯子是下宽上窄的梯形,也不存在可以两头用的可能性。 如果继续上去,那就是书架的顶部了。 难道书架的顶部藏有东西? 初弥把手放到书架顶部,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上了一个台阶。 当她爬到书架顶时,看到的不是正常的顶部,却是一个有一掌之宽的凹槽。 在这个凹槽里,放着整整齐齐的纸质资料。资料用不同颜色的长尾夹分类夹好,有些奇怪的是有些资料用一个长尾夹夹着,有些却又用三四个。 “你们谁来接把手。”少女的声音清清冷冷,极具辨识度,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齐硝一直在留意观察少女,听到这句话很快走到了她所在的书架旁。 瘦子有些纳闷,才不到十分钟时间,少女怎么就爬到了那么高的地方。 初弥把资料递下去,齐硝接住。 初弥提醒:“这些资料有一定的序列。” 齐硝明白她的意思,“好,我不会弄乱的。” 这个书架上的所有资料都拿下来后,初弥看着其他书架,又道:“这里一共有十七个书架,不知道哪些是藏有资料的,可能还需要上其他书架看看。” 齐硝马上叫来瘦子,瘦子收到任务有些费解,“不是,她怎么知道上面有东西?正常人都不会爬这么高吧。” 齐硝虽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正是因为正常人不会爬那么高,里面的东西才不正常。还有十六个要爬,你赶紧的。” “行行行。”瘦子只当少女有特殊道具,没再多想。既然资料有用,那这就是个突破口。 初弥和唐雨开始翻看这些资料。 少女的阅读速度很快,几乎是几秒就翻了一页,唐雨都差点以为她没在看。 初弥感受到唐雨震惊的目光,解释道:“看一下大概就行,我们想要知道的这些资料指向了什么,并不是要了解它的详细内容。” 唐雨似懂非懂,不过也加快了速度,既然不用记笔记,那就看个大概就行了。 看完后初弥做了总结:“这本是官员和黑社会勾结进行枪支、成瘾药物买卖的证据。” 唐雨:“我死之前是会计,这本是某个州官员虚开发票、假冒税务部门来骗取国家经济补贴的详细情况。” 初弥若有所思,“剩下都是豆腐渣工程、徇私舞弊、暗箱操作以及各类官员任职不作为甚至压榨百姓的证据。所以有人收集了这些证据,并把这些证据收集了起来,藏在图书馆中。 而能接触到这些资料的人,要不是这些人的竞争对手,要不就是互相掣肘的关系。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收集这些证据,是为了揭示这些黑暗。” 说完,初弥看向了唐雨,“你觉得是哪种可能?” 唐雨原本是听少女说话,但却忍不住被少女惊人的美貌所吸引,最后又为她独特的让人信服的气度侧目,当听到少女的问题时,脑子一片空白。 唐雨:“最,最后一种?” “没错,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如果收集这些证据的人本身就操纵着庞大的资金链,那这个人不至于连一个保存证据的地方都找不到,选择把证据藏在图书馆里。 反之,正是因为这些想要揭穿这些污垢的人力量单薄,且人数多,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图书馆。” 说完少女停顿了一下,“图书馆的人流量不小,可以掩盖他们的行踪。而如果这里再有一个私密的读书间,那他们就可以在这里无人察觉地交流情报。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把证据藏在读书间里,可能是因为怕被普通群众发现,也可能是因为就连图书馆,也不是安全的。” 唐雨听得一愣一愣的,“有、有道理。”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的瘦子忍不住道:“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初弥把资料摞在一起,只道:“这应该是支线任务的内容。” 瘦子说的对,知道这些对于主线任务并没有用,不过这对于支线任务来说肯定是有用的。 只是现在他们也该换个思路了,不然就算支线任务完成部分,主线任务完不成也会失败。 幽灵图书馆(3) “或许,我们该找的是这个图书馆的地图。”少女并不觉得自己刚刚是在浪费时间,毕竟她原本就打算连支线任务一起完成。 她很快就提出了新思路,“既然大门出不去,那肯定还有其他可以出去的路。” 这里的路指得当然不是寻常的路,而是隐藏的“路”。 齐硝:“地图这种东西,大多都是在门口附近,我们过去找找。” “齐硝,瘦子,都在呢。”一个染了一头绿色长发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对双胞胎。 齐硝朝他们点头,“青树,你们刚刚被传送到了哪里?” 青树指了指东面的墙,“那边有个电梯。我和阿左阿右在二楼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蓝眸少女和唐雨,挑眉道:“这两位是,我们的新顾客?” 齐硝实话实说道:“这位是唐雨,新人玩家,是我们的顾客……至于另一位,是暂时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青树细嚼这四个字,笑了笑。 瘦子走到双胞胎的身后,双手拍了拍阿左和阿右的肩膀,“你们有看到这里的地图吗?” 阿左推了推眼镜,“电梯里有图书馆的平面图,我们看过了,里面标注的与外面连通的出口只有大门。不过我想现在大门应该是出不去的吧。” 阿右紧接着道:“二楼有很多借阅室,每间借阅室的私密性都还不错,大概可以容纳十个人。” 瘦子讶然,“居然真有独立空间。” 阿左敏锐地捉住了关键字眼,“怎么,是有人说过吗?” 初弥没等瘦子回答,上前一步道:“能带我去电梯看看吗?” 青树听到这话热情地迎了过去,“我带你去。” 初弥倒是不在乎谁带她去,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带路的,能带路就行。 但是她不知道青树能这么聒噪。 “你好我叫青树,怎么称呼?” “我姓初。” “初小姐是觉得电梯里会有什么线索吗?” “嗯。” “那初小姐觉得线索是什么?” “你猜。” “哈哈哈,初小姐还挺幽默,话说初小姐是怎么进入系统空间的?这是初小姐第几个副本了?” “你好聒噪。” 青树终于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少女似乎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有些不走心地道歉道:“抱歉啊,生前是记者,这个逮着一个人追问的习惯没改过来。” 初弥对于他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情绪十分敏感,只是大多时候她都会选择忽略。 但是有一种情绪,是忽略不了的。 那就是恶意。 这个名叫青树的人看似对她只是好奇,实则却在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待她,实在是过于傲慢了。 不过只要青树不做出危害她的事,她也不会在意他的情绪,至于他这种情绪的由来,更不在她需要考虑的范围内。 少女语气冷淡,接上了他的上一句话:“嗯,那你的职业素养还需要加强。” 青树被她这话整得噎了一下,讪讪道:“……但我现在不做这行了。” “那就加强一下道德素质吧。”初弥敷衍地回了一句,专心看起地图来。 她把地图的结构记在脑海里,并与图书馆的结构做对比。 刚开始她还担心只是单纯的平面图看不出来什么,但通过对比之后,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平面图上标注的尺寸,和图书馆的实际面积并不一样。 图书馆中央的雕像占据的面积,被平面图忽略了。 雕像在平面图上只是一个红点,像是指引人方向的标志物,很难引人怀疑。 看完地图后初弥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电梯。 青树连忙跟上,看到少女乌睫下清冷的眸子,又把那句“不用把地图撕下吗”吞进了肚子里。 初弥走到了雕像面前,瘦子时刻关注着她的行踪,凑上去问:“这雕像是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少女仔细观察着雕像与地面的缝隙,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她蹲了下来,指腹在雕像与地面相接的地方移动,手指居然可以直接放进两者的相接处。 她起身,指腹又放到雕像上磨损的位置,退后两步开口道:“你们试着推一推,看能不能推动。” 五个男生试了试顺时针方向推,可以推动,有明显的滑轮感,但是逆时针方向也可以推动。 无论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都是连续推两圈后就不能再推了,但是如果推了两圈后停下十秒,又可以继续推。 只是推完后墙面和地面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四周除了推动雕像的声音外,只有一片寂静。 初弥思索了一会儿,“这应该是一个机关,由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方向以及数量形成的向量是触发这个机关的条件。但是我们不确定它由多少个顺时针向量和逆时针向量组成,也不知道两个向量的顺序,所以随便试的话,很难触发机关。” 瘦子一脸纳闷,“试试总能成功吧。” “比起盲目地去找线索,其实穷举法确实可能会更简单一些。不过,穷举法成功的可能性取决于这个机关的触发真的只是单纯的由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扭动组成,而没有其他与之相关联的触发条件。” 瘦子听得一头雾水,“不是,你说的这什么可能性什么组成,这句话这么长,你都不累的吗?” 初弥:“……这样说比较严谨。” 瘦子似猜到了什么,又道:“你以前是编写教材或者法律文书的吧,说话文绉绉,还讲究所谓的严谨。” 初弥:“……”真是绝妙的吐槽。 瘦子见她没说话,只当自己猜对了,颇有点沾沾自喜,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还有点当侦探的天赋。” 初弥没再理会瘦子的话,她想了想找了支笔,在纸上写了起来,“首先,如果前面所说的条件成立的话,圈数应该不会超过六圈,不然触发机关太麻烦了。” 瘦子在一旁看着,问道:“所以呢?我们要怎么做?” 初弥开始列式子,“需要先假定是先逆时针还是先顺时针,其次要假定的是转多少圈,较有可能的是整数圈和含有半圈的圈数,最后则是要假定次数……” 虽然瘦子数学不好,但听少女这么一说,也知道可能性非常多,“这就是你说的不多吗……” 青树适时开口道:“我来算吧,初小姐可以去找找线索。我们分头行动,不能死磕这个机关。” “可以。”初弥把纸笔递了过去,打算去翻翻刚才找到的资料,看看有没有线索。 毕竟她刚刚也没有完全看完。 唐雨的数学还是不错的,她选择帮青树去将所有可能性列出来。 而双胞胎负责推雕像,齐硝和瘦子则是去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初弥翻遍了资料,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当她把资料摞起来时,手上的动作一顿,在三十多本资料里,居然有近二十本资料书脊上的长尾夹形成了一条平行线。 资料上的长尾夹多的有三个,少的有一个,由不同颜色的色块组成,她刚开始虽然注意到了,但并没有重视。 可是如果长尾夹只是单纯用作夹住资料,需要如此平整地都在资料上同一个位置夹住吗? 初弥将构成平行线的取了下来,在长尾夹里侧看到了一个数字“14”。 紧接着,她把不平行的长尾夹也取了下来,夹子里侧什么也没有。 初弥又试了几次,确定了构成平行线的长尾夹里有数字,不构成平行线的长尾夹只是普通的夹子。 她把有数字夹子的资料全部挑了出来,根据数字顺序摞起。 原本长尾夹上无规则的色块组成了一个对称的图像:月桂树叶围绕的弓箭 月桂由绿色块组成,弓箭由银色块组成,背景则是由不同深浅的蓝、紫、白、橙组成。 就像是——彩色玻璃窗! 初弥快步走到玻璃窗下,玻璃窗上的颜色与夹子上的颜色对应,且通过简略的计算,各色块估算的面积比例也与长尾夹上的相同。 这也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两者间必然有什么关联。 玻璃窗上的图案是杂乱无章的,阳光被玻璃切割成不同的光影,像是跳动的彩色音符。 初弥重新看向了雕像,然后盯住了雕像手中的弓箭。长尾夹上色块构成的弓箭,就像是雕像手里拿的弓箭的缩小版。 等等,跳动? 光影为什么是跳动的? 她看了还在试转雕像的阿左阿右一眼,然后紧紧盯着玻璃窗,恍然大悟,这个机关不是单纯的转动雕像,而是雕像与玻璃窗的结合。 每当雕像被转动时,玻璃窗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也就是说,雕像的转动可以控制玻璃窗的图案的变化。 那么接下来就是找出雕像转动与玻璃窗变化的规律了。 “大家先停下。”初弥打断了仍在尝试的青树四人。 因为初弥找到了资料,又找到了雕像的奇怪之处。所以唐雨对初弥十分信服,“一定是初初有什么发现了。” 阿左阿右擦了擦额角的汗,“希望吧。” 初弥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了四人。 唐雨拿着资料,十分惊奇:“真的耶,没想到这些彩色夹子居然是提示!” 青树转着笔,“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控制雕像,来还原这面玻璃。” 初弥颔首,“没错。现在我们分成两组,一组观察和记录玻璃窗的变化,另一组去转动雕像。” 五人很快分好了工。 初弥指挥,阿左阿右转动雕像,唐雨和青树观察和记录。 雕像向左半圈,玻璃窗发生了变化。 唐雨虽然也看出了玻璃窗的变化,却是下不了笔,“虽然变了,但这个要怎么记?” 初弥已经将玻璃窗原本的样子记清楚了,她很快得出了结论,“你可以将这面窗看作是由九个方块组成的图像,第一行方块的坐标是1、2、3,第二行是4、5、6,第三行是7、8、9,向左半圈时,第一格图像和第二格图像发生了交换,也就是1和2坐标上的图像发生了交换。” 唐雨记忆力也算不错,她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赶紧将少女的话记了下来。 紧接着阿左阿右又继续向左转了半圈。 初弥在一旁提醒:“方块1和方块2发生交换,也就是恢复了第一次转动之前的样子。” 青树:“所以向左转半圈的变化就是1和2坐标上图像的交换?” 初弥点头,指挥道:“这次你们连续向左转一圈。” 阿左阿右:“好。” 唐雨认真观察,生怕自己一不留神错过什么,当玻璃窗再次发生变化时,她成功得出了结论:“这次是2和3发生了交换!” “对的。”初弥肯定道:“阿左阿右,你们试试连续转一圈半和两圈。” 当阿左和阿右转完一圈半和两圈时,紧盯着玻璃窗的唐雨马上得出了结论,“是4和5发生以及5和6发生了交换。” 初弥大致有了猜测,“向右半圈试试。” 玻璃窗这次发生变化的是7和8。 唐雨:“7和8发生了交换。那向右一圈会不会是8和9发生交换?” 初弥:“有可能。” 这次唐雨猜的没错,向右一圈还真是8和9发生交换。 为了以防万一,阿左阿右又用不同的圈数试了几次。但是来回也只有前面试出的八种变化。 (需要注意的是此处所说的数字并非是某个方块特定的序号,而是方块所处位置的坐标) 总结起来就是: 左半圈——1、2交换 左一圈——2、3交换 左一圈半——4、5交换 左两圈——5、6交换 右半圈——7、8交换 右一圈——8、9交换 右一圈半——1、4交换 右两圈——4、7交换 青树:“这八种变化,真的能复原图像吗?” 初弥对此并不担心:“够用了,只要通过特定的交换,一个方块完全可以前往这九格的任何坐标。” 一旁的唐雨解释道:“例如你看把3这个坐标的方块为指定目标,如果要让它到达9的位置,你可以先通过2、3交换,到达2号位,再通过1、2交换,到达1号位,接下来再通过1、4交换、4、7交换、7、8交换以及最后的8、9交换,那么,它就从原来的3号位,到达了9号位。” 初弥赞许地看了眼唐雨,补充道:“单个方块的还原并不难,难的是在你还原方块时,其他方块也会收到影响。” 唐雨脑子并不笨,她很快理解了少女的意思:“我懂了!这和魔方有些相似,每个方块都可能会影响到其他方块。魔方还原一个面估计所有人都能做到,但还原六个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少女鸦睫如墨,垂眸思索,快速在脑海中演算如何利用交换把图像复原,其他人都安静地看着她,不敢出声打扰。 一分钟后,少女抬起了眸子,“先向左一圈,再向右半圈……” 去其他地方找线索回来的齐硝看到了快复原的玻璃窗不免有些惊讶,“我记得这个窗当初不是这个样子吧。” 青树解释:“我们正在复原它。” 齐硝若有所思,他和瘦子把找来的一堆被火烧过的桌腿放在一边,木制的桌腿与地面碰撞发出“哗啦”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瘦子挠挠头:“虽然从这里看不出什么线索,不过这是这里最古怪的东西了。” 幽灵图书馆(4) 随着玻璃窗上最后两块互换,图像终于完整。 所有人屏息以待,地底细微“咔嚓咔嚓”的声音,板块移动,“轰隆”一声,雕像下的地砖上升移动,在雕像原本所在的地方,一个地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初弥仔细听着夹在地道入口打开的声音,猜测应该是齿轮在转动。 唐雨一脸欣喜,比老板说给她涨工资还高兴:“太好了,这个地道一定是出口了吧!” 初弥的心情却是很平静,她觉得这个副本并不会如此简单地就让他们通关。既然有官员贪污腐败的资料,而线索就是从资料上找到的,那么那些资料应该也是有用的。 可是现在他们目前只用到了资料上的长尾夹,还没有用到资料本身。 不过这个地道是目前唯一一个突破口,无论里面有没有危险,他们都是需要进去的。只是进去之前,还需要做些简单的准备。 阿左和阿右刚想下去,就被初弥拦住了,“稍等一下,我们需要先做个火炬。” 唐雨表示认同:“确实,里面那么黑,我们又没有照明工具,还是需要提前准备。” 瘦子掏出一个发光的球体,颇有几分嘚瑟,“不要紧,我带有发光道具。” 但是少女却并没有放弃做火炬的打算,她蹲下捡起一个蹬腿,纤长的手指丈量了一下蹬腿的长度,似乎有些不满意。 唐雨殷勤地凑上去,“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初弥将四根蹬腿递给了唐雨,“你把它们两两绑在一起,增加长度。” 瘦子一脸不解,“真要做啊,这么麻烦吗?” 少女抬眸扫了他一眼,透过玻璃窗的彩色碎影正好落在她精致瓷白的脸蛋上,如同蓝宝石般的狐狸眼漂亮的惊人,像是剔透的宝石。 “数量不够。况且,火炬是为了估计地下通道的含氧量。” 瘦子摸不着头脑,“啊?难道地下通道就没有氧气了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又被瘦子吐槽,但初弥还是严谨道:“不是没有氧气,是含氧量低于人体正常所需。”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愣了一下。 唐雨恍然大悟,“对哦,看过类似于荒野求生的节目的人都知道。前往未知洞穴时需要做一个火把,如果火把燃烧微弱,甚至熄灭则代表洞穴含氧量不足,需要找其他的通道,或许原路返回。而洞穴的地理位置大多在地下,地下通道也在地下,那么道理是一样的。” 说完唐雨双眼亮晶晶地望向少女,像是个回答出问题后想要得到老师夸奖的小朋友。 初弥倒是不吝啬地朝她笑了笑,这一笑仿若朵朵洁白的百合盛开,清丽柔和,倒是让所有人都看愣了一下。 少女虽然有着精致昳丽至极的容貌,但在被她的容貌惊艳过后,大多人都会对她的气质和性格留下更深的印象。 但她这一笑,却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容颜上。 齐硝心道:就算她的外貌是用积分捏脸过的,能捏成这样也无所谓捏不捏脸了。 少女唇角弯弯,声音也放缓了一些,“唐雨说的没错。适宜人体的氧气浓度范围在19.5%至23.5%之间,而对于燃烧而言,氧气浓度一般低于14%~16%会停止燃烧。” 还没等少女说完,瘦子就插嘴道:“所以说如果我们做的火把能预测到危险!” 初弥颔首,补充道:“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物质燃烧所需的浓度不同。我们虽然可以用火把来对地下空间的含氧量做一个大致的估算,却也不是完全准确的。所以即使火把没有熄灭,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人不能完全依赖一个外物去做判断。 长时间下去,不转动的脑子会生锈,习惯性的行为会固化,而这两者,都会让人退化。 青树拍了拍齐硝:“你不是抽烟来着,打火机有吧。” 齐硝把打火机掏了出来,“有是有,不过制造火把应该还需要其他东西吧。” 初弥让瘦子把桌布拿过来,其实比较好的燃烧材料应该是蜡块或者煤油,不过条件有限,所以只能用布料来做火把的引燃物了。 制作好两个火把后,瘦子主动打头阵,其次是齐硝和青树,阿左阿右走在最后。 地道只比一人的宽度宽那么两掌的距离,一进到地道里,一股潮湿的冷气便朝人身上涌了过来。 瘦子搓了搓裸露的手臂,嘟囔道:“这儿怎么这么冷,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虽然初弥常年体温偏低,但她也明显感觉到了温度的下降,地道和地面的温差,至少有五度以上。 “滴答——” “滴答——” 不知道是哪里渗进来的水沿着墙壁流下,地面湿滑,边角处甚至长了青苔。 虽然温度下降,但好在火把暂时并没有熄灭的迹象,氧气含量还算充足。 走过一段往下的阶梯后,是平滑的路段。 初弥摸了摸壁面,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只是墙体与墙体的接合处有些很细微的缝隙。 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用从桌腿烧焦的地方掰下来的木炭在墙上做了个标记。 只是,这条地道并不是笔直地通往某个地点,反而是有绕圈的迹象,为什么呢?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瘦子忍不住道:“怎么还没到出口,这图书馆有这么大吗?” 初弥大致估算过走完图书馆一圈需要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他们现在走路的速度虽然称不上快,但也没有多慢,所以,这个地道,似乎真的是在绕圈,并没有出口。 少女在脑海里画出根据行走路线形成的大致地图,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是这条地道的终点,也是他们当初的起点。 少女出声道:“把火把递过来,照一下这里。” 阿右闻言照做。 初弥观察了一下青苔的形状,语气笃定,“我们绕了一个圈,这是之前入口的地方。” 瘦子“啊”了一声,不太相信:“就凭这些青苔就可以确定?可是这里哪里都有青苔啊。” “不是凭这些青苔就可以确定。”初弥不急不缓的解释:“青苔虽然喜欢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但这并不代表它一点也不需要阳光。当入口的门打开时,这里的青苔多少可以接受到比其他地方更多的光照,因此青苔的长势也会比较好。” 当然其实于她而言更准确的推断依据是,在进来时她特意记了一下入口处青苔的形状。 于她而言,记完所有青苔的形状是不可能的,但只记一处,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不过光凭青苔形状这一点估计并不能使人信服。 唐雨虽然猜到自己收到了光环效应的影响,但她还是忍不住对少女盲目信服:“我相信初初的判断。” 瘦子嘟囔了一句:“她说什么你都相信。” 初弥说了自己的推断后,倒也不再管其他人相不相信。 她继续道:“而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所处的水平面经过了两次变化,刚开始是下降,而后又在缓慢上升。” 如果走的是台阶,那么这种水平的变化就会比较明显,但因为除了从地道走进来那一段有台阶外,后面的路程都没有,所以人很难感知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瘦子虽有几分信服,但他还是半信半疑道:“那刚开始进来时,我们不是有一个入口吗,那个入口去哪了,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吗?” “凭空消失做不到,但是掩人耳目的假象还是可以做到的。”少女的声音清冷而笃定。 初弥往后走,用掌心去寻找墙体与门或者其他机关的接合处,寻找那扇移动的“门”。 在指腹触碰到墙面与“门”贴合的缝隙时,她知道,她找到了。 幽灵图书馆(5) 根据空间的前后对比可以推测,这扇门原本是横贯在通道中间,与周围的墙体融为了一体,让人意识不到通道前后是连通的。 而在他们前进一段距离后,门移动到了原本进来的那段阶梯与平滑通道的交接处,不仅将入口的阶梯通道挡住了,而且又与周围的墙体融为了一体。 这是一个简单且巧妙的机关设计。 但是,他们所处的情况就没那么妙了。 就算可以推测出机关门是怎么移动的。初弥也无法立刻找出一个出去或者是进入其他空间的通道。 “嗒、嗒、嗒。”诡异的脚步声从看不见光亮的黑暗里传来。 这次不止唐雨听到了,所有人都听到了。 脚步声像是从很近的地方里传来的,但是通道里除了他们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橙黄的火光在少女的眸中晃动,她眯了眯眼,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是幽灵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少女继续补充道:“你们还记得吧,这个副本,名为幽灵图书馆。我们的支线任务,是还原幽灵出现的原因。” 如果只是副本名提到幽灵两个字,副本里不一定存在幽灵,可能只是某种象征,某种比喻。 但支线任务里却直接提到了幽灵出现的原因,也就是说,在这个副本里,幽灵大概率是存在的。 可他们至今为止发现的一切,都很难与幽灵扯上关系。唯一古怪的点,就是这些无形者传出的脚步声了。 而之后的声音,就只有初弥和唐雨能听到了。 “两位女士,请随我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是一个年轻男人声音。 初弥与唐雨对视一眼,“看来只有我和你听到了。” 瘦子一头雾水,“什么?你们听到了什么?不是只有脚步声吗?” 唐雨:“那个幽灵说话了……” 唐雨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封闭的墙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扇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初弥望向声音传来的虚空处:“他们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只有你们可以进去。”幽灵的声音温和清朗,却是不容置喙的态度。 初弥心道:她和唐雨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更准确来说是之前做了其他人没有做的事…… 她快速回忆,有了大致猜测:她和唐雨与其他人最不同,且可能与幽灵联系最深的是,她们都翻看了资料。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唐雨就能听到幽灵的脚步声,那可能就是唐雨的特殊之处了。 青树看着眼前黑黢黢的门,道:“我估计除了初小姐和唐小姐外,我们是进不去的了。你们谁带了保命道具可以去试试,我就不去了。” 青树并不认为幽灵能这么轻易地就带人去出口。 这个副本到此为止都算的上是安全,但是绝对安全对于副本来说是不可能的。 所以进去大概率不是完成主线任务,而是又多一堆要完成的支线任务。 唐雨原本听到青树的话是害怕的,但一想到和她一起进去的还有少女,内心又安定了一些。 “我,我可以牵住你的手吗?”唐雨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即便她很崇拜少女,但少女那流于表面的礼貌,深藏于骨子里的疏离她还是能感觉的到的。 少女就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美玉、一簇精致晶莹的霜花,给人一种孤高雅致、不容亵渎的疏冷感。 在与她相处时,即便唐雨知道她们之间是平等的,却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放在下位者的位置。 就在唐雨要打退堂鼓时,少女微凉的温度透过那双宛若玉石雕刻成的手,传到了她的掌心。 初弥握住了唐雨的手,接过瘦子递过去的火把,牵着唐雨走向了入口。 唐雨愣了一下,脸颊腾得热了起来,她在心里努力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不能拖初初的后腿。 在两人走进去后,门又缓缓关上了,地下通道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齐硝漫不经心道:“看来这一单是做不成喽。” 瘦子叹了口气,“原本还以为能小赚一笔的。不过咱们也不做黑心生意,总不能没发挥什么作用,就收保护费。” 瘦子把自己带进副本的照明道具拿出来:“干等着也是无聊,你们谁带有牌?” 其他四人:“……”不愧是你啊瘦子。 另一边,初弥原以为门后通道的材质也和之前通道的一样。 但当火光照射到墙体时,却浮现出了一幅巨大的油画。 乍一看,是衣着鲜艳的人们在布满食物的长桌前正在聚餐。 可是聚餐的人们却表情各异,有的震惊,有的诧异,有的惊恐,有的慌乱…… 唐雨在看到这幅画时被吓了一跳,那些什么画中的人是被封印的灵魂之类的电影她也不是没看过,就怕画中的人变成幽灵出来把她撕了。 但当她的视线随少女的火把移动时,渐渐对这幅画有了熟悉感。 初弥翻看自己的记忆,五分钟后,在庞大的信息海里,终于找到了有关这幅画的信息。 “这是达芬奇十分着名的画之一——《最后的晚餐》,有人将那幅画等比例放大,画在了这面墙上。” 唐雨也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幅画眼熟呢,“我记得这幅画的内容是耶稣告诉他的十二个门徒,他们中间有人会背叛他,而在历史上背叛耶稣的是犹大。可是在这里画这么一幅画的寓意是什么呢?” “告诫亦或者是暗示。犹大为什么背叛耶稣,他的结局是什么?”初弥反问。 唐雨思索了一下,“背叛的原因应该既有政治因素,也有金钱的贿赂……后来犹大应该是死了。” 初弥看着画中那个拿着钱袋面色慌乱的青年,语气冷淡:“有人推测犹大因内疚和绝望而上吊自杀。有关他死状的记载,大多是他朝下摔倒,身体爆裂,肠子溢出等较为惨烈的描述。这一事件通常被称为“血之场”。而这,是告诫。告诫其他人不要背叛。” 唐雨若有所思地点头。 初弥:“不过,这是出于这幅画画在他们之间没有出现背叛者的前提下推断的。假如这幅画画在这里的时间,是在他们出现了背叛者之后,那就耐人寻味了。” 唐雨一点就通:“那就是告诫与暗示并存了。” 初弥颔首表示认同。她把画大致记下后,继续与唐雨往下走。她心道:出现背叛者,应该就是他们把资料藏在书架顶部的原因了。 他们之间出现了背叛者,为了防止背叛者做手脚,他们选择转移了资料。但可能因为资料太过明显,他们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置,只能选择放在书架的顶部。 至于背叛者是多少人,是否与画中暗示的一样只有一人,是不能确定的。 而且,这里出现了好几处被火烧火的痕迹,不管是大门,还是齐硝瘦子找回来的桌腿,都有些过于古怪了。 这里,是被烧过吗? 但是如果真的被烧过的话,为什么大多东西都是完好无损的? 幽灵图书馆(6) 走过画廊后,前面隐约可见一些光亮。 橘黄色的烛火,向外辐射出一圈圈的光。 只是在这除了他们外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出现的光亮并不会让人安心,只会让人生疑。 她们走进了一个偌大的会议室。 石质的墙壁,铺了红地毯的木质地板,以及在石壁上的煤油灯,一切都十分安静,就连火苗的大小也几乎未曾变过。 初弥知道,这才是图书馆真正的地下室。 椭圆形的长桌旁围绕着十三个桌位,尽头的座位上,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 他面容清俊,金发碧眼,眉眼间却略带忧郁。当看到她们两个时,他的情绪明显没那么低迷了,“二位女士晚上好,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唐纳德。我邀请你们来这里,是因为我有一事相求。” “是吗?可是你让我们转了那个雕像那么久,又绕了将近半小时的圈,才和我们见面。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吗?”少女的声音清冷,语气平和,话中的内容却十分犀利。 唐纳德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当面揭穿他的不作为。 他低下头,用黑暗隐藏自己的不满,下一秒他站起身,声音里饱含歉意道:“十分抱歉,但之前那些都是对你们的考验。我不能将资料托付给自私、无用且愚蠢的货色。而小姐你们的聪慧、机敏、勇气折服了我,我相信在听完我的故事后,你们也会愿意为我们深爱的国家出一份力的。” 并不属于副本里国家的初弥和唐雨:“……” 初弥:就算你夸我几句,不拿出点好处也别想让我帮忙。 接下来就是听故事的情节了。 初弥一边听唐纳德讲述的故事,一边观察四周。 在这个会议室的每个角落都放有两个铜制人像,在烛火的照耀下,人像的影子占据了所有的墙面,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兽,营造出一种压抑、沉重的氛围。 唐纳德讲述的故事和初弥的猜测大致重合了。 在上议院和下议院一起统治的国家里,下议院出身的平民官员只是维稳的工具,维持这个国家公正公平的假象,实则没有任何话语权。 如果上议院的贵族们能将国家管理好,下议院的平民官员们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权力却成了上议院贵族官员们敛财的工具,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财政赤字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 一些贵族、商人都纷纷移民出国,他们像水蛭一样吸干了这个国家的血肉之后,就要丢下这个不能再产生财富的地方,去更先进更富裕的国家继续过他们奢靡的生活。 一个国家的衰退源于统治者的堕落,可是受到最大影响的永远都不是统治阶级,而是底层人民。 下议院的一个官员艾玛不愿意看到国家继续衰退下去,她号召到了一部分人,这些人与她志同道合,并决心推翻上议院的统治。 他们经过了几年的时间,终于收集到了足以推翻上议院的证据。 但是就在他们准备将证据移交到司法机关的时候,他们的行踪和计划被发现了。 在上议院的人来搜查时,他们不得已将收集到的资料藏到了书架上。 “艾玛是我的上级,也是我的老师。但她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他们关进了监狱,判了整整三十年的刑罚。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将那些证据带出去,让我的老师沉冤得雪。” 虽然唐纳德所说的一切看似并没有什么漏洞,但是初弥并没有全信。 “所以呢,你为什么会成为这里的幽灵?” 唐纳德愣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但他又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在他们派人来搜寻时,我被当做反叛分子,中弹而亡。我死后就成了这里的幽灵,其他知道资料的人都被关进了监狱里。而我没办法出这个图书馆,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了。” 初弥追问:“你能打开图书馆的大门?” 唐纳德点头。 初弥:所以这个图书馆的大门打不开,有可能就是这个幽灵做的。 “话说回来,你在这里做多久幽灵了,几几年开始做的?”少女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是满满的好奇,两个梨涡浅浅,语气温软地问道。 唐纳德因她的笑容晃了眼,顿了顿才道:“大概,大概三年了,对,我是三年前中弹死的。” 少女又紧接着说道:“所以,是二五年了。” 唐纳德一怔,随即语气肯定道:“对,就是二五年。” 初弥心中对他之前那一番话的可信度又打了个折,如果说刚开始她是半信半疑的话,那现在只能信个两三分了。 从那些图书借阅的记录来看,最近的年份是一零年,也就是说,一零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这里借过书了。 而他们收集的证据里,最近的年份也是一零年,如果说这个青年是一零年在图书馆中弹的,那所谓的一零年,和二五年差的不是一点。 所以唐纳德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过了多长时间,甚至,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清楚。 可他又为什么要撒谎呢? 而且,她可不认为唐纳德只在这里撒了谎。 唐雨压根不知道所谓的二五年是少女胡诌的,还以为是真的。她心道看来自己以后还得更认真仔细一些才行,不然人家连对话的内容都摆在面前了,她也不知道人家在讨论些什么。 初弥:“我们愿意接受你的委托,不过,资料在上面,还需要你送我们上去才行。” 当初弥提到送她们上去时,唐纳德明显犹豫了。 在两位少女疑惑的眼神中,他冠冕堂皇地说道:“现在夜深了,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吧,我明天再送你们上去。” 初弥可不会被他这么糊弄过去,“这里又没吃的,也没休息的地方,你还是送我们上去吧。” 唐纳德很快又找了一个新的理由:“我之所以不送你们上去,是因为夜里他们就会出没。” “他们?” “对,除我之外的其他幽灵。他们并没有理智,如果被他们发现,你们肯定会被撕碎的。” “他们只会在夜里出现吗?”初弥继续试探。 “嗯。夜晚,是幽灵能量的活跃阶段。” 初弥心道:这句话应该没说谎。因为唐纳德白天,也就是在他们拼玻璃窗时,并没有出现。 而现在根据时间判断,应该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唐纳德就现形了。 至于他说有其他幽灵出现这句话,她目前并不能判断真假。 幽灵图书馆(7) 就在初弥还想再套套话时,她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上升了。 这并不是一个温度正常上升的速度。 如果说一开始这里的温度让人感到有些偏低的话,现在,就达到了合适的温度。 但是这个合适,在此时此景显然并不合适。 烛火中,唐纳德的脸一瞬间闪过慌乱,他勉强保持住那温和的微笑,殊不知他眼底的焦灼彻底暴露了他的不安。 “我该走了,两位女士晚安。”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初弥看着只剩下她和唐雨两人的会议室,黛眉微蹙。 唐纳德是幽灵,而幽灵居然也有恐惧的东西,那他恐惧的东西是什么,又是否会对她们造成危害,现在都一无所知。 不过好在她们刚刚没有一口答应唐纳德的委托。要知道,在灵异的世界里,口头的承诺可能就是契约的开始。 违背契约的人,可能会遭到各种各样的报复。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到明天吗?”唐雨有些忐忑地征求少女的意见。 “不管那个幽灵现在是用什么控制这里的门的,在这个地方建造之时,肯定是设计有控制出入口的机关的。我们在这里或许还能找到。” 如果将门的消失和移动都归根于幽灵的神秘力量,那这里就不会有如此复杂的机关了,不管是玻璃窗的拼图还是变换位置的门,都是由藏在暗处的齿轮与轴地转动而带动的。 “只是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是幽灵的耳目,我们的一言一行可能都被监视着。而在违背那个幽灵的话后,我们就要承担相应的失败概率,以及幽灵所谓的怒火。” 唐雨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可以看到那些东西,也就是所谓的幽灵……不过需要和灵体同处一个没有隔绝物的空间里,且灵能的波动足够强烈。我能感知得到,那个唐纳德,现在并不在这里。” 原本在听到脚步声时,她是看到了一个“人”的。但是当知道其他人都没有听到脚步声时,她就知道是自己的“灵眼”又发动了。 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底牌,也不愿意成为最特殊的那个,所以才一直没说出来。 初弥对此倒是不意外,她一开始就猜测唐雨可能有某些异于常人的特质。 这种特质并非是幽灵选中了她,而是她自带的。 “那你听到脚步声时,看唐纳德了吗?” “那个时候我听到的脚步声,并不是唐纳德的。而是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女士,她穿着西装套服,鞋跟很粗,消失在了远处的书架后。但是直到我们进入地道看到的唐纳德,我都没有见过其他幽灵,也就是说,唐纳德是我在这里看到的第二个幽灵。” 初弥思索片刻,纤长浓密的羽睫遮住她眸底的情绪。 如果唐纳德并不是唐雨之前看到的幽灵,甚至根本没有在图书馆的一楼出现过,那他所谓的考验就是不成立的了。 但他的目的却是异常的清晰——让她们把资料带出图书馆。 反之,假如说他明悉她们在图书馆一楼的一举一动的话,那他可以选择直接现身,没必要绕这么一大圈呢。 所以说,他之前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他不能出现。 他的出现受到某种力量的约束。 根据他一定要让她们白天再出去,且晚上才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个特性,约束住他的力量就直接地指向了时间。 她们进入副本的时间,根据太阳的方位计算,大概是下午三点到四点。 她们见到唐纳德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七点。 所以唐纳德可能只能在晚上的某个时间段以及上午的某个时间段出现。 初弥想了想,向唐雨确认道:“你所说的灵能,应该也是某种能量吧。” 她曾经所处的世界以魔法元素为能量,来到系统空间后,她才知道不同的世界所用的能量体系也不同,换句话说,能量体系有相似的,但没有通用的。 唐雨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可以这么说。幽灵的灵能也相当于人的身体健康程度,灵能越多的灵体,能操纵的东西也就越多。反之,灵能极弱的灵体,就算是我这种通灵的人,也是感受不到的。” 初弥:“那唐纳德离开前的灵能是多还是少?” 唐雨怔了一下,她并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少女到底想问什么:“多。而且灵能的变化不是瞬间的,而是像月亮的阴晴圆缺一样,慢慢变化的。” “变化缓慢的话,也就是说,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失的。” 如果唐纳德不会消失,那让他不敢送她们上去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他的恐惧。 这个时间段,图书馆一楼有他恐惧的东西存在。 而这个东西可能在第二天早上就会消失,或者说进入低灵能的状态。所以他才让她们等到第二天。 初弥看向那些放在角落里的金属人像。 图书馆一楼的石质雕像与通道有关,那这些金属雕像或许也与通道有关。 初弥走近人像,发现人像的四肢和肢体都有拼接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些人像,不是由一整块金属浇筑或者雕刻而成的,而是由不同的金属部件组合而成的。 她敲了敲人像的金属外壳,听到一阵清脆的回响。 里面是空的。 将人像的头取下来后,一个精巧的手柄出现了。 初弥和唐雨通力合作,将所有人像的金属脑袋都拿了下来,很快,八个人像对应的手柄都显现出来。 只是,这八个手柄到底都控制着什么呢? 初弥走到唐纳德之前坐的位置,有了新的发现。 在唐纳德所在的角度看向桌子,桌子上居然是一个个被分割的屏幕。 虽然画质模糊,但通过这个屏幕,他们可以实时监控不同的地点。 而巧合的是,这些屏幕也有八个。 唐雨看到屏幕时忍不住想道:这不就是贴了防窥膜的大型屏幕吗? 唐雨:“不过,唐纳德就不怕我们发现吗?” “他不怕。通常而言,一个人发现自己被监视着,可能会愤怒,但同样也会恐惧。但是唐纳德之前也说过,他是在考验我们。那么愤怒和恐惧就会转化为恍然大悟,大概是‘哦,原来他是在通过这个来对我们的行为进行观察的’这种情绪。而这个屏幕的存在,某种程度上也与他那些所谓考验我们的话印证了不是吗?” 唐雨点头,又道:“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人像的奇怪之处,将人像的头取下来。所以如果只是单纯的看到这块屏幕的话,根本没有什么用。” 初弥找遍了桌子,并没有找到其他东西。不过,这个4x4分割的屏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图书馆一楼那个3x3的玻璃窗。 设计机关的设计师也是有自己的风格的,就像作家的文笔,服装设计师使用的元素,画家的画风,就算作用和主题不同,在某些地方的偏好也可能相同。 更别说是同一个机关体系的机关了。 所以,和雕像转动对应玻璃窗的还原一样,这些手柄应该也和这些屏幕上对应。 “你去转动手柄,我来观察变化。” “好。” 唐雨试着把手柄往右转动,用了全身的力气,才使手柄动了一些,“有变化吗?” “暂时没有,稍等片刻。” 在唐雨转动手柄后,初弥等了大概半分钟,最后,她确定其中一个屏幕上的角度发生了变化。 也就是说,机关的转动是延时的。 如果机关真的是靠齿轮带动,那延时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个齿轮带动另一个齿轮转动,将能量通过一个个的齿轮传递下去,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又试了几个手柄后,初弥可以确定手柄操控的是监控器的角度。 至于监控的是哪里,因为画质很模糊,且光线昏暗,她并不能确定。 幽灵图书馆(8) 初弥看了眼因为掰手柄而满脸通红的唐雨,不得不遗憾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废一番力气了。为了辨认这些监控到底安装在哪里,我们必须通过多次转动手柄,来获取信息。” 唐雨叹了口气,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思:“这里的力气,指的真的是字面上的啊。我就当是在健身房里健身了,还不用办卡,挺好,挺好。” 初弥也去尝试了一下掰动手柄,是真的很费力气,她忍不住猜测:所以难道说看过资料不一定是唐纳德选人的条件之一?只选女生也有可能是觉得女生没有掰动手柄的力气吗? 但是机关设计师就不能做点省力的机关吗?比如多多利用动滑轮原理、杠杠原理什么的。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有点不爱运动,回到系统空间后就把体力训练提上日程。 在少女掰动手柄时,原本在看屏幕的唐雨却被少女泛起胭脂红的双颊吸引了。 少女就像是神龛里的神像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不再那么疏离,也不再那么清冷了。但这并没有有损她的颜色,反而是多了一种绮丽妖昳的韵味。 掰完手柄后,初弥又走到了屏幕前观察。虽然画质有些模糊,但她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这个摄像头,应该是安装在我们入口处的第一个拐角。” 什么也没看出来的唐雨:“……”啥玩意?她记得他们走过的路,都长得一模一样吧。 半个小时后,初弥大致确定了所有摄像头安装的位置。 她把随身带的纸拿了出来,然后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开始绘制这里的大致地形图,并把监控所在的位置标上去。 不过不得不说,这里的监控既没有红外功能,像素也低,也不能用电子设备远程控制监控转向,看起来科技水平并不是很高的样子啊。 初弥重点把入口处的监控点圈了出来,但是,知道了监控点并没有什么用,她们现在出不去,需要把门打开才行。 初弥把地图给了唐雨保管,开始找其他线索。既然这里有控制监控的机关,那也应该控制门的机关才对。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监控,监控转换角度的机关应该不是那么常用,但是控制门的开关应该是时刻都可能用到的。 那么这个控制门的机关,应该在手比较方便能碰到的地方才对。 手,椅子的扶手。 初弥再次走到唐纳德刚刚坐的地方,蹲下,发现椅子的扶手下有凸起的花纹。 一左一右,正好两个。 她又看了看其他椅子的扶手,并没有花纹。 所以这张椅子是特殊的。 初弥按下左边扶手的花纹,随着一阵细微“咔嚓咔嚓”的声,监控里显示出,她们进来时的门打开了。 她又按了右边扶手的花纹,监控里阶梯入口处与墙贴合的门,缓慢地移动到了另一边,与两边的墙再次贴合,阶梯重新显现了出来。 还在打牌的瘦子五人看到门突然打开了,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瘦子捂住差点掉了一地的牌,道:“吓我一跳,这门怎么又开了。” 青树:“估计是她们和幽灵谈完了,要出来了。” 瘦子迟疑:“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齐硝:“那不然呢,三带一,该你了。” 三人打完一局斗地主后,正好看到出来的初弥和唐雨。 阿左正在擦眼镜片,乍一看还以为幽灵突然出现了,没戴眼镜没有安全感的他吓得后退了一步,直接踩到了阿右的脚背上。 阿右:“哥你干嘛踩我。” 阿左戴上眼镜,看清眼前的人后,放下了心,“抱歉啊,刚刚脚滑了。” 青树看着毫发无损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你们进去后发生了什么?那个幽灵呢?” 初弥没解释他的上一个问题,淡淡道:“他跑了。” 瘦子“啊”了一声,“你,你们把幽灵打跑了?” 初弥有些无语,她指着门移了位置后,重新出现的通道,“我们想重新上去看看。” 瘦子对此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这个消失的阶梯竟然又出现了,和少女说的居然一样,这里就是入口。 观察力和记忆力都这么厉害,这个少女,肯定是经历过几十个副本的高玩吧。 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少女才经历一个副本,现在是她的第二个副本,估计要吓一大跳。 几人走上阶梯的尽头。 原本雕像下的入口重新被挡住了,不过上面有一个把手。 瘦子上前转了一下,发现门把手是可以动的,只是他转了一下就收回了手,吐槽道:“这里的气温也太诡异了,连门都变得烫手了。” 他刚想推开门,就被初弥阻止了,“等等。” 初弥伸出手碰了一下门把手,这个门把手确实是热的。 是那种金属在太阳下曝晒,吸收了热量之后的烫手。 而这,也可以是金属在火焰中烤炙后的烫手。 在发生火灾时,如果门把手是凉的,那外面大概率是安全的。 而与之相反,如果门把手是烫的,打开门,只会是一片火海。 “我们出不去了。”初弥想到之前看到的被火烧过的痕迹,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这个图书馆应该是一直在重置,或者说在重复某一天发生的事。 而即便这一切都会重置,但有些痕迹却永远留在这座图书馆里。 瘦子听话的松开手,问道:“为啥?” 齐硝把一次性的透视道具拿了出来,“看看呗。” 初弥指了指唐雨,道:“让她来看吧,她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唐雨有些好奇地接过那个像纸质薄膜的东西。 齐硝提醒:“撕开透明膜贴在门上,最多能用三分钟,得抓紧时间。” 唐雨深吸一口气,动作迅速地将薄膜贴在了门上。 然后,透过这层薄膜,她看到了一片火海,书架、桌椅、书籍一切都在被火舌吞没。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在火中的灵体。 他们不顾一切地爬上梯子,去找她们之前在书架顶部发现的资料。 唐雨满头大汗,喘着气离开了门前。 趁着薄膜没失效,瘦子赶紧凑过去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靠!外面都是火,怪不得这么热,这一出去直接火化啊。” 幽灵图书馆(9) “外面是一片火海,幽灵应该是想去抢救我们之前找到的资料,那些幽灵身上有非常非常强烈的灵能波动,……”唐雨的眼中还带着惊恐,她深吸一口气又道:“比唐纳德身上的要大的多。” 除了初弥之外的几人听了唐雨的话都是十分的茫然,灵能是什么?唐纳德又是谁? 初弥向唐雨确认:“也就是说,单凭力量的比较,唐纳德是打不过他们的对吧。” 唐雨:“对,唐纳德甚至会被他们给撕碎、吞噬。” 撕碎,吞噬。 这两个破坏性的词语,让初弥锁定了唐纳德恐惧的源头。 初弥:“幽灵的灵能除了与时间、空间有关,还与什么有关?” 唐雨有些诧异她居然会知道灵能与时间、空间的相关性,但她没有多想,就回答了少女的问题:“执念,与他们变为幽灵前的执念相关。在肉体消亡时,如果意识波动足够的强烈,且与一些特定的事物结合,就会产生幽灵,也就是人们广义上认为的鬼。当然我更习惯称之为灵体。” 初弥虽然是第一次听说有关灵体、灵能相关的概念,但她的接受能力很强,所以她很快就理解了唐雨所说的话,并在此基础上结合线索开始分析: 作为同样是被困在图书馆里幽灵的唐纳德和其他幽灵,时间和空间是重合的,那么致使唐纳德和其他人成为幽灵的事物,应该是同一种。 只是唐纳德的灵能却远远比不过其他的幽灵,且唐纳德与其他幽灵似乎不和可以推测,致使唐纳德成为幽灵的执念,和其他幽灵是不同的。 而唐纳德惧怕的,也就是外面的幽灵。 如果没有唐雨所说的外面的幽灵是想去抢救资料,那她还需要考虑外面的幽灵可能是当初来搜查资料的幽灵。 但是搜查资料的幽灵是不会如此重视资料的,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毁去资料,又怎么可能奋不顾身地去抢救资料呢? 所以说,抢救资料的幽灵,隶属下议院阵营。而与他们不和的唐纳德,应该就是背叛者。 虽然不知道唐纳德让她们把资料带出去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没有经过其他幽灵的允许,就把资料带出去,恐怕,会被那些幽灵撕的粉碎吧。 “你们,是想要出去吗?” 唐纳德的声音明明是温和的,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阴深感。 而这次,不仅初弥和唐雨听到了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们,是想要背叛我吗?” 原本温和的声音变得扭曲,更准确来说,这已经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了,更像是一种声频波动极大的怪异吼叫。 “你们在哪里……找到了,阴沟里的小老鼠们,原来你们找到了出去的通道啊。” 初弥猛然抬头看向左上角,从那个角度看下来,就是监控能拍摄到的方位。 原本与墙壁严丝合缝地融合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探头。 初弥突然想起来,她之前其实并没在发现墙壁有什么异常,发现会议室桌上的监控屏幕时,也以为是自己看的不够仔细,忽略了些什么。 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这个监探头肯定不是一开始就在那里的,否则她肯定会发现。 她们还并未做出逃跑的举动,唐纳德就敏感地认定她们要逃跑了。 那么唐纳德的心理必然是极其狭隘和扭曲的。 一个狭隘敏感的人,是不可能放心地让她们待在充满秘密机关的会议室里的。 因为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他都会认定为背叛。 假如说唐纳德并没有那么放心她们,更不打算让她们知道会议室桌上有监控屏幕呢? 但即便是防窥膜,只要她们走到唐纳德原本所在的位置,就能看到屏幕啊? 所以监控屏幕并不是一直开着的,如果她们什么都没做,或者是漏做了什么,监控探头都不会开启,屏幕也不会显现出来。 那么,她们做了什么,才让监控探头启动了呢? 是掰动手柄吗?但是掰动手柄时,会议桌上的屏幕就已经存在了。 所以,是掰动手柄之前,也就是,她们把人像的头取下来,才是开启监控探头的关键。 而现在,去而复返的唐纳德正在会议室里,通过这个探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们谁能把那个探头毁了。”初弥指着顶上的金属外壳的探头问道。 青树抬头观察,道:“这玩意儿看起来可不太好弄。不过我带了一些可以破坏设备性能的东西,用来对付,还是可以的。” 所有人都往后退,青树将一个硬币大小的道具贴在探头上后,也退后了几步。 唐雨忍不住问道:“这样真的安全吗?万一炸开时碎片把我们弄伤怎么办?” 随着探头上附着的水珠越来越多,初弥已经看出来青树手中的道具和一般破坏道具的不同。 “那个道具利用的不是高温,而是低温。你看到探头上的那些水珠了吗?那是空气中的水分子遇冷液化而成的,相信过不了多久,探头就要结冰了。” 和少女说的一样,探头很快地结上了一层冰块,并且冰块还有增加的趋势。 青树补充道:“那个道具能让物体的温度降到零下一百度以下哦,不管是杀人还是搞破坏,都可以。缺点就是可影响的范围不大,不过应付那个探头还是够的。” 唐雨:她刚刚是听到“杀人”两个字了吧。虽然一直都告诉自己,不管是周围的事物,还是人,都是危险的,但可能是因为她还没见过哪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自己死时也很干脆利落,所以她一直对死亡没有特别的实感。 而现在,青树的话却让她对于这种“实感”有了明晰的感受。 是的,她已经不是在和平年代生活的社畜了,她成了那些类似于无限流小说里的玩家。 而且还在努力不成为炮灰玩家中。 前路漫漫,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在探头被毁后,唐雨敏锐地感觉到唐纳德的灵能变弱了。 她将此告诉了初弥。 初弥提议将探头毁掉,只是单纯地为了避免被唐纳德监视,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初弥:“不过我们还不能直接下定论,唐纳德灵能的削弱与多种因素有关,不一定就是由探头被毁引起的,还可能是巧合。所以还需要破坏更多的探头来证明两者的相关性。” 唐雨点头表示赞同,她心道初初的头脑和那些做实验力求严谨的实验员有的一拼,难道她以前是在读研究生? 不过研究生应该不会这么年轻吧…… 不对,说不定初初是跳级读的研也说不定。 像初初这么聪明的女孩子,跳级应该是基本操作了吧。 就在唐雨思绪纷飞时,齐硝指出了疑点:“你们怎么能确定这里还有其他探头,而且又怎么确定其他探头所在的位置?” 唐雨觉得这两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她把初弥给她的地图拿了出来,道:“探头的位置初初都标注好了,不用担心。” 除了初弥和唐雨外的其他五人:啥?这地图哪来的?难道是她们进去后找到的? 其他五人并没有想到地图是少女画的,不然肯定要确认地图的准确性,才敢跟着地图走。 因为地图的路线几乎与他们走的路线吻合,因此并没有发现地图并非是找到的,而是少女手绘的。 连续破坏三个探头后,唐雨可以确定探头确实与唐纳德的灵能相关。 初弥:“如果说唐纳德是依靠灵能来控制图书馆的大门的话。那让唐纳德消失,图书馆的大门也就不会被他控制了吧。” 唐雨想了想,“理论上是这样的。” 青树:“那就破坏掉全部的探头好了。” 初弥也颔首表示认同:“虽然这个方法听起来简单粗暴,但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 幽灵图书馆(完) 阶梯上的初弥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又要被吸入屏幕里的世界了。 但仅凭她进入异空间的前后两个样本,还不足以推断出进入异空间的时间线是随机的,还是有前提条件。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他们破坏了所有探头之后,一楼的图书馆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在破坏探头期间,唐纳德发生了一次暴动,地道开始坍塌,他们都差点被埋在了地道里。 而当他们重新回到图书馆一楼时,唐雨告诉她,唐纳德被其他幽灵抓住了。 他们趁机从已经松动的图书馆大门逃了出去,完成了任务。 不知道她这次进去,时间线的走向是在她逃离了图书馆之后,还是她逃离图书馆之前。 初弥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个废弃的会议室。 黏着灰尘的蜘蛛网,泛着灰白的颜色,包裹着动物的尸体,垂落下来。 角落的金属人像被蛛网、尘垢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里是她与唐雨当初与唐纳德见面的会议室,只是为什么会议室会变得如此破败?就像是—— 初弥抬起头,看向那隐有裂缝的天花板。 就像是唐纳德失控、经历了坍塌过后的会议室。 上一次,她出了图书馆就算通关成功,这一次,通关的条件又是什么? 想起那个和她长得越来越像的像素人,初弥看向角落里人像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通关条件。这一切,都是针对于她的一场阴谋。 阴暗的会议室里,唯一的光源只有从天花板的裂缝处,斜射进来的月光。 幽冷的月光泛着诡异的蓝调,照进少女如矢车菊般蓝的眸子里,仿若夜月中的海面,静谧深邃。 她走到人像面前,并没有急着与之前一样将人像的头部取下,而是用指腹擦拭了一遍人像的五官。 最后重点放在了人像的眼睛上。 这是一双用流畅的线条,华丽的笔触细细勾勒出来的眼睛,单看这双眼睛,就称得上是价值连城的工艺品。 如果不是这双眼睛的大小、眼型以及那微微上翘的眼尾,都如她的眼睛一模一样,那她也会去称赞雕刻出这双眼睛的艺术家。 而此刻,这双眼睛放在一张五官钝感得接近于空白的人像上,显得极其的不协调。 就像是精致的奶油蛋糕被人踩了一脚、黑白的水墨画被人用红色印章胡乱盖章,更通俗来讲,就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初弥的手心里浮现出冰棱,正当冰棱靠近人像的眼睛时,诡异地是,她的眼睛,近乎同步地感受到了寒意。 初弥的动作一顿,这个人像,是与她单纯的通感,还是会将伤势也反应到她的身上,她还不能确定。 而且她刚刚触碰人像时,她的眼睛是没有感觉的。 那么人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她痛感的呢? 初弥再次用指腹去触碰人像的眼尾,这次,她的眼尾并没有感觉。 所以,这并非是单纯的通感,而是痛觉的相通。 她看向了其他人像,其他人像多多少少都有她的影子,如果给人像编号,并把与她相同的部位标出,那么有: 1号人像——眼睛 2号人像——眉毛 3号人像——鼻子 4号人像——耳朵 5号人像——嘴唇 6号人像——头发 7号人像——双手 8号人像——双腿 初弥将目光放到了6号人像的头发上,这是确认伤势是否会反应到她身上是最好实验品。 少女凝聚出一把冰刃,薄薄的冰刃划过人像金属制的发梢,细碎的铁屑落入她的掌心,而她的头发并没有任何变化。 下一秒,她看向了5号人像的唇,冰刃不留余力,毫不留情地划破人像的精致的嘴唇,初弥感到自己的嘴唇传来一阵刺痛,与被刀割破了的痛觉相仿。 但是按理来说,以她划过人像嘴唇的力度,以及人像嘴唇上的划痕来看。 假如伤势会反应到她的身上的话,现在她的唇瓣,至少会溢出血液才对,而非只有纯粹的痛觉。 也就是说,这个人像上与她相同的部位,不过是可以与她通感罢了。 痛觉,是人的一种主观感受。 它可以真实的反映躯体受到的伤害,却也可以被错觉欺骗。 不管是幕后黑手欺骗过了她的大脑也好,以某种手段将这些人像上部位的痛觉与她相连了也罢。 只要确认了伤势不会直接作用到她的肢体上,不会妨碍到她接下来的行动。 痛觉于她而言,是最容易克服不过的东西的。 一开始只是复制她的容貌,现在却想让她感同身受。 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居然这么“看重”她,还真是让她深感“荣幸”。 只是,只把这些残次品摆在她的面前,却从未露面,是否太过于傲慢了。 少女手中幻化出的霜气包裹住了八个人像,金属在急剧降低的温度里,内部的分子活性会降低,变得越来越松弛,从而产生一种内部应力。 而当金属的内部应力超过了金属热胀冷缩的极限,金属的内部结构就会碎裂,从而被瓦解。 而人像是金属做的,这种在低温下发生改变的物理性质,自然也会呈现在人像上。 初弥能感受到自己的五官、四肢传来的痛感和冷意,但她并没有停下。 骨头像是被碾碎,插进皮肉里,而内脏像是被用刀捅进去破裂后,与血水混在一起,又狠狠地绞在一起。 极剧的痛觉会让人不堪忍受,陷入昏迷。 可是少女除了脸色苍白之外,似乎并没有受到其他影响。 在森森的寒气中,人像一个个的裂开了。 而在人像裂开时,她隐约听到了钟声。 那种厚重、悠远的钟声从西边传来,月光就像是水波一样,泛起阵阵的涟漪,扭曲的如同千层面,一层一层地割裂开来。 她周围的建筑如同潮水般褪去,在所有建筑都褪去后,她看到了钟楼。 月光下的钟楼屹立在一片火海中,此时,钟楼上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火焰的热浪不断地朝她脸上扑来,汗水一滴一滴地从她的下巴滑落。 钟楼的剪影在炙热火光中、扭曲的月光下摇晃着,张牙舞爪着,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钟楼,也就是黑影力量的载体之一,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制作的人像一个个成了碎片,心都要随着人像碎掉了。 人像他精挑细选的材质,用牢固坚硬的金属制成,除非她能忍受粉身碎骨的疼痛,否则是不可能破坏人像的。 可祂看到了什么,她居然真的把全部人像都毁了。 她甚至是在巨大的疼痛下,把这些人像毁掉的,而不是利用其他方法。 经过第一次的失败,祂也不再轻视这个人类。 祂设想过她可能会利用机关之类的一下子毁掉人像,以免自己在剧烈的疼痛下会忍不住停止。 所以就算是人像被墙体砸,祂也能保证人像不会被毁。 但是她的方法太过于果决、直接了。以至于祂没有任何阻止她的方法。 黑影陷入了迷茫中,这还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吗? 祂到底挑选了一个什么东西,作为祂新身体的复制品。 蜉蝣与夕颜(1) 宫殿里,容貌昳丽的少年正坐在宝石镶嵌的宝座上,他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一双蓝绿色的眸子里满是不悦。 “我记得这个道具可以定位任何一个玩家,你说她不见了,难道她还能凭空消失吗?” 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祂收集的灵魂突然不见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得一件事,如果不是这个少年,祂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发现。 好在搜查过后,祂发现消失的只有一个灵魂。 通过回溯和自检,祂终于发现了异常。 [她被困在了一个能量场异常的空间里,我不能随意位临,否则将会引起空间的坍塌。] 御知似嘲非嘲地望着虚空,“您也有做不到的事吗?所谓的系统,或者说——人造神大人。” 系统并没有因为少年的态度而生气。 祂用平静无波的语调,一成不变的音量道:[我可以送你进去,但是除非你或者她能让我定位到背后的操纵者,否则我是不能送你们出来的。] 御知沉默片刻,最终道:“我知道了。” 系统:[空间有诸多规则限制,就算你能进入那个空间,救出她的几率也微乎其微,你决定好了吗。] “开始吧。” * 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村落,坐落于山脚,被青山拥簇着,被溪流环绕着。 每当鸡鸣之时,炊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与山间的水雾混在一起,此沉彼浮。 每至日落之时,烛火在茅草下静静燃烧,与山间的巫火遥相辉映,直至天青。 一间屋子半掩在山腰葳蕤的草木里,与村落里的茅草屋不同,这屋子是用土窑烧制的上好瓦片、青砖盖成的, 青苔与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爬上了屋顶,开了一丛又一丛,零星点缀着屋顶,时而有鸟雀落在屋顶上,有时还能看到倒挂在房梁的蝙蝠。 穿着小袖深衣的两个姑娘正坐在门前剥豆。她们面容清秀,皮肤细嫩,显然和那些需要下地干活的普通姑娘不同。 这些豆荚是山脚的村民们送上来的,与之送上来的还有薯叶、鸡肉。 两个姑娘一个叫女萝,一个叫甘棠,名字都是她们九岁那年来了这屋子住下后取的。 与其他村子里叫阿大、二丫头又或者叫猫儿、鸟儿的姑娘相比,她们二人的名字称的上是极好听、极有文化的了。 女萝和甘棠都是同一年出生的姑娘,女萝性子活泼些,甘棠则沉稳些。 剥完豆,女萝捧着脸叹了口气:“甘棠,你说要是到时候我被选为了巫女可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去山顶过日子,更不想见不到木哥哥。” 甘棠拍了一下女萝的手,“你可莫要再说傻话了。被蜉蝣神与夕颜神选中可是至高无上的荣幸,到时候连神婆大人都要对你毕恭毕敬的。” 女萝目光闪烁着:“可是巫女寿命不过三十,而其他村人寿命多则五十,少则四十,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现在距离上一任巫女长伴神身至多还有一年,我是真的不想被选中。” 甘棠也不是不知道巫女寿命短暂,但她还是道:“巫女的寿命是献给了二位神明大人的,她们,她们可以提前去觐见二位山神。” 女萝撇了撇嘴:“那其他人怎么不自缢,这样不就可以立刻见到神明大人了吗?” 甘棠:“……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不过比起我们,神婆明显是更看重瓷吧。” 女萝:“说到瓷,我总觉得瓷给我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像是高高挂在天边的弯月,好似在我们面前,实则却永远碰不到似的。” 甘棠对瓷的感观也很复杂,有羡慕,有敬畏,也有惋惜。她把豆子放回了厨房,然后道:“过不了多久就到晚膳时间了,我去找找她。” 女萝:“我也去,我猜她在后山的瀑布那里。” 甘棠:“那我猜她在最大的那棵松木上。” 两个姑娘兴致勃勃地携手往后山走去,而她们所说的瓷,并不在她们所猜的任何地方,而是在一片长满夕颜花的地里。 此时还是白日,夕颜花嫩绿色的花苞隐藏在碧绿的枝叶藤条里。 少女穿着翠色的深衣,躺在那些青绿的藤叶上,丝毫不顾及这花是所谓的神花,只当是为她铺整好的天然毯子。 日头渐渐西斜,嫩绿色的花苞悄然盛放,一朵又一朵拳头大的白色花朵盛放开来。 少女在这淡雅的香味中沉沉睡去,直至月光成片成片地落下,她才悠悠睁开了眸子。 当一无所获的女萝和甘棠回到屋子里时,她们寻了许久的少女已然坐在了饭桌前,正手持竹木着慢条斯理地吃着稻米。 神婆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看到两个衣服上沾了草叶泥土的姑娘到了此刻才回来,显然十分的不高兴。 正当她准备出声训诫时,少女却比她先开了口。 少女的声音泠泠动听,仿若冰晶落入幽潭,是典雅的,却也是清冷的,“净手,吃饭。” 女萝和甘棠连忙应了一声,出了屋净手。 女萝小声道:“吓死我了,幸好瓷出声了,否则又得挨一顿骂。” 甘棠虽说比女萝要稳重一些,但她和女萝一样,最怕的也是神婆,“也不知道瓷为什么一点也不怕神婆大人,反而——” 甘棠停顿了一下,女萝知道她想说什么,接着她的话道:“反而是神婆大人有些怕她。” 入夜,在白日睡饱了的少女悄悄翻窗出了门。 常人道人不会有三岁之前的记忆。 但她却连五岁前的记忆都没有,她的记忆是从她在那片夕颜花田开始的。 那时的她只有五岁,脑海里偶尔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但那些念头却像是滑不溜手的泥鳅,不等她去深究,就钻进泥里不见了。 就在这时,神婆出现了。 神婆一出现就念叨着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那时的她还听不懂神婆话中的意思,只记住了语调,现在想来,无非是什么“神迹显灵了”“天赐的巫女”之类的话。 后来,她被神婆抱回了这间屋子。 每当她想下山去看看的时候,神婆都会阻止她。 而有一次,她偷偷地跑了出去,却被拦在了村口。 拦住她的不是人,而是一种奇怪的力量。 不论她走了多远,都会回到原点。她就像被困在井底的蛙,只能看到一片狭小的天空,看不到井外的任何东西。 蜉蝣与夕颜(2) 天帝赤帝之女,名曰瑶姬,未嫁而死,葬于巫山之阳。精魂依草,实为灵芝。——《水经注》 常人生老病死,魂消世间。 然瑶姬之魂飘于阳间,迟迟不散,帝见之不安,恐人间动荡,命其为巫山之神也。 瓷借着月光,半透明的指尖抚过竹简上的文字,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吗。” * 御知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了。 这个世界与以往的副本不同,并不是局限在一个特定范围的空间里,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并不容易。但好在进入这个世界后,他原本用积分兑换的定位道具起了作用。 他从一个叫燕的国家买了匹马,经过齐、赵、魏、韩四个国家,终于到了楚国。 定位显示,少女就在楚国中。 至楚国后,他并未在市集停留,赶了一夜,在清晨来到了一个村子。 骑着黑马的少年至村口停了下来,他所要寻找的少女就在这附近。 一个年轻的男子肩扛柴火刚从山上下来,衣衫上是林间行走时沾上的晨露。 他停在了少年的面前,言语并无欢迎之意:“你是何人,若是过路人,请另寻他路。” 少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只见他玉冠束发,体态修长,端的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我自远方来,远观此处群山环绕,风景秀美,欲停留两日饱饱眼福,望尔应允。” 说完,他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金块:“这是报酬。” 年轻男子显然被那金子吸引住了,但他还是勉强忍住了诱惑道:“我需与神婆、巫师禀告此事,你先做等候。” 御知看着定位道具的显示,与眼前的地形做对比,心道:难道她并不在这村落中,而是在山上? 男子将柴火放下后,至巫师家中,将事情的头尾告与巫师。 巫师同样是一个面容年轻的男子,但他身上却没有属于青年人的朝气,反而是透露着饱经世故的成熟。 巫师在屋内踱步,不能定夺,他决定去请示神婆。 “神婆,据桑的说法,那人手上的黄金约摸二两,能换二十四斛米,村人们一个月的饭食都有着落了。” 最近的收成确实一般,虽每日献给神婆与其他三位储巫的饭食无甚变化,但并非每个村人都可吃饱肚子。 “让他进来吧。不过,切勿影响到三天后的祭神一事。” “是,我会妥善安排的。” 御知就这样进了村子里,一路上他碰到的男女,都十分年轻,虽也有稚童嬉戏,却从未见过一个年长的人,更不要说年迈的人。 走了一段路,眼前的山脉变得清晰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半山腰处被草木半遮半掩的房屋。 “那里,可有人住?”他状似好奇地随意问道。 巫师不想引起他的怀疑,只道:“那里有一位阿婆住着,她不喜人打扰,便住到了山上。” 说完他似提醒又似警告道:“山间野兽多,公子莫要孤身前往。既然公子只停留二日,我们便为公子准备二日的吃食。后日午时,我再送公子离开。” * 你见过人死的样子吗? 我是说,像花一样枯萎的,死的样子。 瓷蹲在神庙的灌木旁,旁边是女萝和甘棠。 这里的神庙祭拜的神像与其他地方都不同。 是一株夕颜花,以及一只蜉蝣。 石刻的雕像如人身大小,笔触着重于花瓣的筋脉,以及翅膀的脉络。 而在雕像下的蒲草团里,躺着一个穿着黑色深衣的女子。 初升的日光如薄薄的金箔纸,从林叶的缝隙中洒下,倾斜而下,在女人的脸上缓慢移动。 女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她乌黑的头发成片成片地变白,像是抖落的霜花。 她光滑的眼角、双颊爬上了一根又一根的皱纹,最后皱纹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她便从十六七岁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年迈的老人。 在她肌肤下的血管里,夕颜花的细小根不断地吸收着养分,然后沿着血管快速地生长,从动脉到筋脉,再到血脉流经的中心——心脏,直至接近饱和的状态。 “噗嗤——” “噗嗤——” “噗嗤——” 这是花苞生长的声音。 一朵又一朵的花苞随着撑破皮肉的枝叶探了出来,嫩绿的颜色,像一颗颗翡翠雕刻的象牙。 花苞下的根和藤透出一股绛红色,可巫女霜皮肉却没有渗透出一丁点的血。 她的肌肤,骨头,皮肉,都成了这一簇簇花叶的容器。 巫女霜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扭曲,她挣扎着想要求救,喉咙却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她拼命地呼吸,胸口急促地起伏,但最后,就连她鼻腔的呼吸也变得微弱了。 此时,一朵比其他花苞要大的多的花苞,从巫女霜的头顶长了出来。 花藤撑开了巫女霜的骨缝,根须紧紧缠绕在巫女霜的脑子里。 它摇动着自己心形的叶子,像在与阳光打招呼,似乎十分雀跃,青翠欲滴的叶子惹人怜爱。 女巫霜脸上因为痛苦而扭曲狰狞的肌肉重新变得平和,她的唇角甚至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安详得诡异。 此时太阳已经走到了正午。如果不是巫女霜身上长满了花苞的话,这应该会是一幅美人悠然午睡的安宁景象。 神婆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女人头顶的花苞时,仿佛看到了稀世的珍宝,眼神炙热忱痴迷。 神婆原本还想继续在神庙守着,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安排,只能不舍地离开了神庙。 暗处里,跟着少女悄悄来到山顶,看到了全部的女萝和甘棠都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被神婆察觉。 直到神婆离开,她们才稍稍松了口气。 女萝小声道:“甘棠,瓷,巫女霜她死了吗?” 瓷摇了摇头,即便是看到了全部,除了刚开始她的眸子里有过一丝惊讶外,其余时候都是平静的。 “她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不过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死了。” 甘棠看着那妖魔一样的神花紧紧扎根在巫女霜的身上,自己的胸膛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难道所谓的神花就是这么来的吗?村人们在祭神仪式上吃的神花,都是从人身上长出来的吗?”甘棠感到一阵恶心。 瓷语气平静地讲述着事实:“应该是的。祭神仪式就在后天日落之时,到那时,你不想吃,也得吃。” 女萝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要不,要不我们逃出去吧。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瓷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这么抵触呢?吃下去的村人们,都获得了永驻的容颜、永生的快乐不是吗?” 女萝:“可是吃下夕颜花的村人,将会渐渐忘记一切。先是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然后是忘记前一个月发生事,最后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外,什么也不会记得。这,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于你的视角而言,遗忘确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可于他们而言,可能遗忘,却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瓷意有所指道。 永远不用记住昨天的烦恼,永远都可以迎来新的一天。 日复一日的生活不再平淡枯燥,而是因为忘记,所以一切都是新奇的刺激的。 不管是飞过林间的鸟雀也好,东升西落的太阳也罢,都是精彩的、美妙的景象。 甘棠想到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母,兄长,他们确实每天都活的很满足,很充实。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瓷看着巫女霜身上那一朵朵玲珑小巧的花苞,声音如同晨雾般空灵缥缈: “一朵又一朵的夕颜花在阳光即将落下时绽放,在阳光即将升起时枯萎。即便每天都有新的花绽放。但对于一朵花而言,一天就意味着一生,美好的、新鲜的、有趣的一生。 对于那些人而言也是一样的吧。虽然其实一直在重复,但是今日之花不再是昨日之花,明日之花也不再是今日之花。在遗忘的粉饰下,重复将不再是重复,而是——新生呐。” 蜉蝣与夕颜(3) 甘棠突然觉得,瓷与她和女萝,以及其他人都不一样。 不仅仅是表面上能直观感受到的不一样。 这里的不一样,更多的指的是一种高度,一种目光所及的高度。 甘棠知道,瓷的这番话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而瓷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别有深意。 或许在更久之前,瓷就与他们不一样了。 她和女萝还在为谁吃最后一块鸡肉争执在时,瓷已经在观察这个世界。 在她和女萝开始观察这个世界时,瓷的目光早已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和女萝,以及其他人,在瓷眼里恐怕没什么分别,都是观察的对象罢了。 只不过,就像是雀儿也有好看与不好看之分一样,猫儿也有讨喜和不讨喜之分一样,她和女萝就是那两只更为好看的雀儿,讨喜的猫儿,所以得到了瓷的几分偏爱。 而这几分偏爱,却让甘棠触摸到了掩藏在浓雾之下,另一个世界的一角——原来,瓷目光下的世界,是这样的。 女萝没甘棠想的那么多,她听了瓷的话有些似懂非懂,想要反驳瓷说的话,却又无奈的发现,那些村人,确实活的很快乐。 他们从不会为前一天发生的事忧愁,也不会为未来的事而担忧。他们永远活在今天,活在此刻。而非活在往昔,活在将来。 瓷走到巫女霜的面前,观察她的躯体。 巫女霜的皮肤泛着一股青白色,就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像一块凝固的油脂。 巫女霜就像是被抽干了血肉、内脏的偶人,只剩下一具躯壳。 血液,都被当做养分吸干了吗? 少女跪坐下来,食指和中指抬起巫女霜的下巴,低头去看,巫女霜的鼻腔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 这些虫子体态修长,不过半个指盖的长度,拖着一对半透明翅膀,在鼻腔里爬动着。 虫体贴着虫体,占据了鼻腔绝大部分的空间,几乎没有缝隙,而这,就是巫女霜呼吸困难的原因。 瓷知道,这些都是蜉蝣的亚成虫。再过不了多久,亚成虫就要变成成虫了。 她收回手,稍微离远了些。 俗话说人有七窍,也就是目、鼻、口、耳,如今巫女霜七窍中的两窍已经挤满了虫子。 其他五窍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做好。 瓷原本还打算去确认巫女霜的口中有无蜉蝣亚成虫,但当她看到巫女霜无故鼓起的唇部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担心剥开巫女霜的嘴唇,那虫子就会朝她脸上扑过来。她暂时还不想成为这些虫子的养料,好吧,是永远不想。 同理,她也放弃了掀开巫女霜眼皮的打算,因为巫女霜的眼皮和唇部一样,都有异物活动的迹象。 她的目光看向了巫女霜的耳道,外耳廓暂时没有看到活动的虫子,不过因为光线的原因,她很难看清巫女霜耳道的情况。 女萝和甘棠站在少女身后又好奇又害怕,匆匆看了一眼巫女霜后,又移开了视线,不敢细看。 至于把视线移到其他地方……面前的神像,感觉也很诡异呀。 最后她们两个只能看向庙外,做好盯梢工作,打算一发现不对劲就逃跑。 “甘棠,帮我拿一支香烛来。”少女的声音清雅动听,在空旷的神庙里回响。 甘棠一愣,又匆匆走到神像前,小心翼翼地取了一支香烛递给了少女。虽说供奉神像的香烛理应是不能随意移动的,这是对神的大不敬,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火光的照耀下,瓷看清了巫女霜耳道中的情况。果然,里面也是涌动的蜉蝣亚成虫,也不知道巫女霜现在能不能听到声音。 不管是能听到也好,不能听到也罢。都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假使巫女霜还能听到声音的话,恐怕能听到的,也只有百虫攒动的足音。 瓷将手置于巫女霜的腹部,简单通过触摸查看巫女霜内脏的情况。 巫女霜腹部是鼓起的,仿佛怀了六七个月的胎儿,但是成为巫女的女子不得成婚,不能与人交合,而巫女霜十年如一日地恪守着这些所谓的规矩,因此巫女霜是不可能怀孕的。 原本害怕的女萝和甘棠因少女镇定自若的气度也鼓起了几分勇气,打量起巫女霜的肚子来。 女萝:“我记得前几天见到巫女霜的时候,她的肚子还是很平坦的……” 甘棠:“瓷你有什么发现吗?” 少女颔首,解释道:“巫女霜的腹部看似是鼓起来的,实际上鼓起来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使她腹部鼓起来的应该是某种气体,不过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甘棠:“那她腹内的气体还能放出来吗?” 瓷若有所思地看了甘棠一眼,答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利器戳破她的皮肉,使积聚在她腹腔的气体放出来。当然,如果打开她的口腔和鼻腔,同时按压她的腹部的话,应该也能放出一部分的气体……但是,我不能保证那些在她七窍里积聚的虫子,会不会随着气体喷出来,也不能保证吸入气体的我们,会不会有其他危险。” 女萝听到这话连忙摇头拒绝:“有危险?那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巫女霜肯定没救了,而且神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甘棠心道:果然瓷是有放出巫女霜体内气体的打算的。她有一种预感,如果不是时间不合适,准备的也不够充分,瓷肯定会镇定自若地去割开巫女霜的皮肉,观察和记录巫女霜身体的情况。 “走吧,神婆要回来了。”瓷将香烛放回原位,提步走了出去。 女萝和甘棠连忙跟上。 她们原以为瓷是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才走的那么匆忙,没想到刚走到草道上,她们就听到了神婆的脚步声。 若是她们再晚上一些,就会被神婆捉个正着。 女萝和甘棠不禁想道:瓷是知道神婆来了才走的,还是因为巧合,神婆刚好在她们走后才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觉得是前者。 行至林间,女萝忍不住道:“我们,我们逃走吧。我们三个之中一定会有一个人成为巫女,就算不成为巫女,最终也会成为那些村人中的一员。离祭神典没几日了,要逃也只能今天或者明天逃了。” 甘棠有些意动,但她却没有女萝那么天真,“我们没有干粮,也没有盘缠,就算跑出去,也很难养活自己。” 女萝虽然天真,但她却有一股近乎纯然的勇气,“我们会编织桑麻蚕丝,也会辨识各类草药,肯定能找到一份伙计的。” “你真的想出去吗?”少女望向了天空,树叶的枝条随风而动,哗啦作响。 绿浪将她们的四周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角形状不规则的天空。 少女的声音空灵,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绮丽:“你所鄙弃的村子的生活,或许正是外界之人所希冀的;笼子里的鸟儿向往天空的自由,但假如自由的代价是要面对雪虐风饕的寒冬,戴月披星的觅食,提心吊胆的猎杀呢?” 女萝不禁有些退缩了,她垂下眼睛,茫然道:“我不知道……” 甘棠却是抓住了其他的东西,“那你呢,瓷,你不想出去吗?要知道我们三个虽然名义上都是储巫,但会成为巫女的,一定是你。”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能?” “字面意思上的不能,每当我走到山的边界,看到远方的路时,就会被留在原地。无论我走多少步,远方的路一直在远方,不近不远,似乎触手可及,却是遥不可及。” 少女的话轻飘飘的,女萝和甘棠却是不寒而栗。她们并非完全没有出去过,只是没出过远门,所以被困在这座山的人只有瓷。 女萝突然下定了决心:“我要出去。我不想一直活在相同的一天里,在虚假的幻梦里活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甘棠想到自己村中的父母,虽然他们不记得自己,甚至连彼此都忘记了,但她还是很难下定决心。 她没有女萝那样的勇气。 瓷淡淡地看了甘棠和女萝一眼,没有劝说,也没有阻拦。 这是女萝和甘棠的选择,她不会干涉。 只是,不管是即将成为巫女也好,被困在这山上也罢,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傍晚,夕阳的余晖涂抹着天边的浮云,踩着林间渐起的寒气,瓷再次往神庙的方向走去。 少女的长发乌黑,逶迤如瀑,用一根碧色的发带束在脑后。 她步履不停,如同林间的鹿,对这山头十分地熟悉。 行至一处竹林,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了身,与那跟了她一路的少年打了个照面。 她握紧了藏在袖里的短刀,眸含警惕,“你是谁?” 御知看着眼前清丽窈窕的少女,心道终于找到了。 只是她现在是单纯地忘记了他,还是失去了所有记忆,他不能确定。 瓷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少年。 虽然非必要她不太常去记人的样貌,但以眼前这个少年灼艳得胜过春华的容貌,见过的话,想要忘记都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他时,她的理智告诉她他十分危险,可她又莫名觉得,他不会伤害她。 在她茫然空白的记忆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名为熟悉、安定的感觉。 没得到回答的她忍不住又道:“你认识我吗?” “我当然认识你。初弥,小瓷,好久不见。” 少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两个熟悉的字眼,而她的脑海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字的写法。 初弥,这是她的名字。 “御知,这是我的名字。” 他走上前,牵住她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的修长,比少女的手要大上一圈。 瓷忍住抽回手的欲望,手心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是他在写字,写他的名字。 他写的字分明不是她所学习过的,但她却是看懂了。 “那么,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少女那双澄澈却也清冷的眸子朝他看来,眸底的警惕并未散去。 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是那又怎么样。 是敌是友,不是一个名字能决定的。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是一个御知没有认真思考过的问题。 竞争对手,合作伙伴? 又或者是仇人,朋友? 他们的关系,确实不是用一两个词能概括的。 最终他选择道:“我们是吵了一架后冷战了一段时间的情侣关系。” 心口被捅了一刀=吵了一架 一个副本不联系=冷战了一段时间 有过亲密接触=情侣关系 御知觉得自己的总结没毛病,不过却是莫名有点心虚。 “情侣关系”这四个字明明对初弥而言应该是很陌生的,但它的含义却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真的吗?”她有点狐疑地反问。 虽然对方是长得很好看,但是,真的不是骗人吗? “而且,你好像有点心虚。”她非常果断地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御知:我心虚的那么明显吗? 他看着眼前像狐狸一样戒备着他的少女,温润的声音带上了些许低落:“大概,是因为来的太不及时了。” 少女听到这话,浓密的睫羽轻颤,像脆弱的蹁跹的蝶翼,她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什么叫,太不及时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如果和他话中透露的信息一样,她不仅不属于这个地方,而且,也不属于这个年龄。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没有透露过一句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久的信息。 “因为,时光会留下痕迹。”御知听到她有些滞涩的声音,心脏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你手上的茧子,你指腹上草药汁液浸透的颜色,你在穿着这身衣服时走路的姿态,以及你对这里的熟悉,都不是几天、几个月就可以形成的。” 初弥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她看着自己的手,每当走到那再也走不出去的树下,她都会忍不住爬上树,去眺望更远的地方。 后来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爬上一棵树,一棵高大的树,去眺望山外的集市、山外的山。 当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后,她崩溃过一小段时间,然后就投入了书的世界里。 她什么书都不挑,看书能让她短暂地获得满足。 当村子里几乎全部的书都看过后,她开始根据书中描述的内容去找草药。 而她身上的深衣她一开始是穿不习惯的,因为穿着这身衣服,很难放开手脚去跑,去跳,去弯腰、去爬树。 但后来她也习惯了,只要把裙摆截短,舍弃宽大的袖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能习惯的。 至于对这座山的熟悉,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为了找到离开的路,踏足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知道哪儿会长出鲜甜的菌菇,哪棵树的果子是最清甜的,鸟雀常在哪儿筑巢,蛇蝎会在哪里出没……她确实是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蜉蝣与夕颜(4) “真敏锐呀,你的观察。”她轻声慨叹。 少女又望向了被竹枝、香樟、银杉分割成不同形状的天空。 枝叶的绿影与秋香色的日光倒映在少女的虹膜里,仿佛两泓明澈的潭水,将剪影无声无息地藏尽。 风吹起她的鬓发,将如瀑般的长发与衣袂吹向了同一个方向。 阵风可以自由地穿梭于林叶间,从一座山荡到另一座山,从一座城吹到另一座城。阵风过后,留在原地的只有她罢了。 “你的推断没错,我在这里,待了十年哦。” 她的语气是云淡风轻的,但御知的呼吸却是一滞。 这次,他分清了心脏处传来的涩感源于何处。 是因为心疼。 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心疼。 他想过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六年,但他没想到是十年。 在上一个副本世界里,“他”待了不到两周的时间,可她却在这里度过了十年。 他想要说什么,唇却被少女的食指抵住了。 她的指腹是冰凉的,却又带着草药清洌的味道,他来不及多想,她精致瓷白的脸蛋便靠近了他。 少女因为长年接触草药,清浅的气息染上了淡淡的药香,仿若细雪里点燃的香炉,呼吸之间尽是幽冷凝寒的香。 “我想确认一件事。”初弥看着少年弧度漂亮的薄唇,解释了一句。 下一秒,她的手臂挽住了少年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了过去。 御知只感觉眼角被少女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紧接着,那双柔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 在痒意与凉意还残存的时候,还没等他做出回应,那雪花一样的吻便消失了。 他的耳畔重新响起少女那清甜的声音:“确认你说的情侣关系,是不是真的。” 这是一个如同小动物表达亲昵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十分纯粹的吻。 但少年的耳尖却是爬上了一片薄粉,他顿了顿,暗含期待地问道:“所以,是真的吗?” “待定。” 少女说完便转过了身,虽然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好像有点儿不太正常了。 应该,要慢上一点,平稳一点才对。 御知赶紧牵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山上吗?” 初弥看了眼自己被少年握在掌心的手,是熟悉的感觉。他们曾经,应该也是牵过手的,这一刻,她选择了相信他说的话。 “嗯。山上,这可能是我离开这里的关键。” 如果不是他来的太突然,他说的话太奇怪的话,她是不会为此停留的。 只是现在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日头快落下了,夕颜花就要开了。 * 当初弥和御知来到神庙时,这次不止神婆在,巫师也在。 神婆和巫师虔诚地跪在神像前,他们的手掌与地面贴合,额头放在掌背上。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有意,神婆面前正对的是夕颜花的神像,而巫师则正对的是蜉蝣的神像。 夕阳的余晖缓缓落下,在金光消逝之际,巫女霜身上那一朵朵的夕颜花苞,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徐徐绽放。 如若它们不是盛放在一具干瘪的人体上,这将会是一幅唯美浪漫的景象。 与此同时,麻痹的效果过去,原本面容静谧安详的巫女霜又重新变得痛苦起来。 她的胸膛如同蝉腹鼓动的发音膜般快速起伏,每次起伏她都发出一阵阵的干咳,而她每咳一下,都会吐出大量的蜉蝣成虫。 巫女霜的血肉成了夕颜花的养料,而她的躯壳则成了不断喷出蜉蝣成虫的器皿。 此时的蜉蝣已经完成了羽化,它们的前翅变得更发达,退化的后翅小如豆粒,半隐在前翅旁。 而它们翅膀也从浅灰色、淡棕色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白色,像是流动的月光,十分的漂亮。 巫师和神婆是所有村人中,除了未吞下夕颜之花与蜉蝣之羽的村人外,唯二留有记忆的人。 巫师看着巫女霜的惨状不禁流下了眼泪。 巫女霜是他的小女儿,但为了神能一直保佑村庄,他不得不让她成为巫女。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一只只蜉蝣的尾部交缠在一起,完成基因的延续。 夕颜花盛放到极致之时,也是蜉蝣结束生命之时。 一片片洁白的翅膀从蜉蝣的虫身上脱落下来。 雪一样白的夕颜花,雪一样白的蜉蝣羽,以及逐渐失去生机的女子,形成一幅诡异恐怖却也极具艺术感的景象。 生命的绽放与凋亡,基因的传递与延续,在人,花,与虫中展现着。 “霜快要走了,你如果还有什么想和她说的,便说吧。”神婆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悯,但更多的还是冷漠。 巫师抚摸着自己女儿下陷的双颊,自己仍旧年轻的手与女儿苍老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回忆起那个活泼的小姑娘,那个缠着他唱诗瑶的小姑娘,轻轻唱起了那陌生又熟悉的调子。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 巫女霜的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在模糊的虫影和烛光中,她记起了很多事,她看到了曾经那个让她安心的身影。 她想要再喊一声“爹爹”,但是被虫子啃食的声道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该干活了。”神婆提醒有些失魂落魄的巫师。 神婆小心翼翼地将盛开的夕颜花摘下,放到了一个跨篮里,巫师则是轻手轻脚地捡起地上的蜉蝣翅膀,放进了一个瓷罐中。 在最后一朵夕颜花,也是长在巫女霜头顶上的那朵夕颜花被摘下后,巫女霜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巫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巫女霜的身上。 神婆和巫师带上夕颜之花、蜉蝣之羽相继离去,只留下了巫女霜千疮百孔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初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对巫女霜的爱,也正如这外袍一样,浅薄得很。” 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 蜉蝣与夕颜(5) 初弥走到巫女霜的面前,看着巫女霜苍老得犹如七十岁老妪的面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是十五岁那年成为巫女的,今年是她成为巫女的第十五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将会在后天,成为她的下任继承人,也就是新任的巫女。” 御知结合她之前说过的那句话,顷刻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出不去。 不是人为因素的出不去,而是一种不可抗的外力在影响着她。 否则以她的能力,就算是失忆了,也肯定不会被困在这个村子,这座山上十年。 初弥把腰侧的布袋取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蛋卷似的布条,布条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把镊子和小刀。 这些镊子和小刀形状大小并不相同,大多是用青铜做的,也有铁做的,看上去都开过了刃。 少女望着巫女霜的尸体,半是嘲讽半是解释:“以洁净无暇的处子之身附神的巫女,将与蜉蝣之神、夕颜之神位居神位,可以让村人获得二位神明的庇佑,获得永驻的容颜,而巫女也将获得不死之魂,长伴神侧。” 她顿了顿,偏过头望向少年补充道:“这是神婆给村人们的说法。” 御知同样蹲了下来,“所以,神婆是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还是幕后黑手摆在明面上的工具?” 初弥迟疑了一下,道:“神婆她对自己的定位,应该并不是工具,但我确定神婆只是工具。只是,正是因为她和幕后黑手没有联系,所以我很难判断到底是谁操纵了这一切,又是怎样利用夕颜花和蜉蝣的。” 御知颔首,“你现在是想对她进行解剖?我也可以帮忙。” 这具尸体是目前与夕颜花、蜉蝣关联最多的东西,他相信她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帮忙?” “我学过一段时间的这个。”御知有些含糊地说道,准确来说是共享过一部分有关解剖的记忆。 虽然他不像赛缪尔那样热衷于解剖尸体,但是解剖的技能和手法他还是会的。 初弥倒是没有对此产生怀疑。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提到“解剖”这两个字时,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团十分恶心丑陋的肉球。 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回忆起过去的画面,只是这个画面不回忆也罢。 初弥看了眼身侧的少年,神情略微古怪起来。 为什么他一提到解剖她就会回忆起这样的画面,那个肉球绝对是和他有关系吧。 如果御知知道她在想什么,就会知道自己因为赛缪尔那独特小众不烧钱但费人的爱好,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初弥没否认御知说她要进行解剖的说法,她用麻布遮住口鼻,做简单的防护,然后把备用的麻布递给了少年。 御知接过麻布夸道:“居然还有口罩,小瓷的准备真充分。” 初弥:倒也不必事事都夸。 接下来是解剖手法的选择,御知看到少女十分果断地选择了直线切法。 因为没有合适的材料做手套,因此操刀时初弥只能让手部的肌肤暴露在环境中。 锋利的刀刃从巫女霜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划入,平稳地沿颈、胸、腹正中线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切开了皮肤及皮下组织。 少女手中的刀具由于时代技术的局限性,相比于正规的解剖刀具要难操作的多。 因此切口的毛刺较多,称不上平滑。 御知在旁边给少女辅助,包括递刀,固定尸体,以及接手脏器等。 初弥有些意外,因为少年不仅对眼前的工作十分熟悉,而且不管她需要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这种默契不禁让她怀疑,难道,他们也一起做过类似的事吗? 一个小时后,初弥大概了解了巫女霜的身体情况。 首先,巫女霜的内脏上有密密麻麻地被啃咬过的痕迹,将一块内脏的组织切成薄片,放在烛光下观察,还可以看到蓝色、灰白色以及暗黄色的点状物。 这些大概率是蜉蝣留下的虫卵。 虽说蜉蝣卵极小,肉眼无法直接观察,但只要量足够大,不管多小的个体,都能被人眼捕捉到。 其次就是巫女霜体内液体的情况,她体内并非是没有液体,透明的组织液、淋巴液、淡黄色的血浆都还有残余,但是她不管是皮肉也好,内脏也罢,几乎都泛着死鱼肚白般的颜色。 换句话讲,巫女霜全身红细胞几乎都消失了。 因为颅骨很硬,用手上的刀具开颅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初弥只能将镊子,从巫女霜被花撑破了的颅骨上的孔隙里探进去。 但是整个镊子放进去时,并没有碰到任何阻碍。换言之,巫女霜的大脑整个也都消失了。 所以,夕颜花的偏好是血液以及人脑,蜉蝣虫的偏好是内脏吗? 初弥大致清楚巫女霜的尸体情况后,取了尸体上的两块肉,装进了竹枝里密封好。 然后她开始帮巫女霜做缝合工作。 缝合结束后,她走到了神像后,拿出了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一套新衣服。 初弥安静地帮巫女霜穿上其中一套,然后为巫女霜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擦拭她身体和脸上的脏污。 做完这一切后,初弥吹了一声哨子。 竹制的哨子声音嘹亮,急促的哨音如同鹰鸣,萦绕山头。 听到哨声的女萝和甘棠松了口气。 离开神庙之后,瓷就让她们去收集干柴,把干柴放进后山的石窟里。 她们以哨声为号,听到哨声就代表瓷那边准备妥当了,她们也可以前往神庙与瓷汇合了。 只是当两人走到神庙时,却看到了一个修长如竹、容似衡玉的公子。 女萝先是因少年的容貌一惊,一直提着的心脏被吓了一跳。当她看到少年身后的走出的少女时,才冷静了下来。 女萝: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事情败露了呢,瓷还在就好。 甘棠一瞬间也被少年公子的容貌晃了神,但她这些年一直与瓷生活在一起,对容貌姣好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了免疫力。 甘棠先一步开口道:“瓷,这位公子是?” “他名御知。”初弥没有迟疑地给出了答案。 甘棠忍不住追问:“那这位御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听到甘棠直白到有些无礼的问题,不仅女萝竖起了耳朵,御知也忍不住望了过去。 他同样期待她的答案。 初弥斟酌了一下,道:“关系……他是我的一位故友。” 女萝小鸡啄米般“哦”了一声。 甘棠则是松了口气,不是情郎便好……等等,她为什么这么在意瓷有没有情郎。 御知眸光淡淡地扫过甘棠。虽然这个女子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但他却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对他的敌意。 看来自家小姑娘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有人觊觎,果然还是不能松懈。 蜉蝣与夕颜(6) “担架带来了吧。”初弥指了指巫女霜的尸体:“把她抬上去。” 女萝应了声“好”,然后就看到少女果断地用双手夹住巫女霜的胳膊窝,把巫女霜的上半身拖了起来。 女萝:瓷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啊。 紧接着,还没等女萝感慨完,甘棠就上前举起了巫女霜的腿部。 初弥有些意外,她原本是打算让在场的唯一的一位男性帮忙的。不过既然甘棠这么主动,她也不会有异议。 对她而言,能完成目的就行。至于是怎么完成的,她并不是很在意。 两人合力将巫女霜的尸体搬到了担架上。 大概是因为巫女霜的身体失去了大量体液,其尸体的重量比普通尸体要轻上许多,初弥和甘棠都不算费力。 初弥看了眼担架的四个角,直接道:“一人抬一个角,注意保持平衡。” 原本是三个人的话,她打算轮流抬来着。不过既然现在是四个人,那就一人抬一个角好了,反正山路也可以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 御知听到这话,主动地走到少女的旁边,选择了少女身侧的位置。 刚刚他也想帮忙来着,无奈那个叫甘棠的动作太快,他不好插手。 甘棠看到少女身边的位置被占了,心道:可恶,这个公子御太有心机了。 四人抬起担架的一角,踩着夜路,往后山的石窟前进。 夜里的山林有些寂静,只有萧萧风声。 初弥不是那种多话的人,再加上她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因此一直没有出声。 而御知除了和少女说话外,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话的欲望。他看得出来少女正在思考,便没有出声打扰。 至于甘棠还沉浸在没有和少女抬同一边角的懊恼中。 所以接连走了一段路后,都没有人出声。 话一向不少的女萝瞅了瞅安静的三人,想要打破这凝滞的氛围,她小声道:“我们好像杀了人去抛尸呀……” 霎时,其余三人都有了动静。 少女和甘棠看向了女萝,御知则是看向了少女。 初弥语气有些复杂道:“女萝,说这句话不会让你更害怕吗?” 虽然初弥知道女萝是为了减轻害怕才说话的,但是这句话显然不仅不能达到女萝想要的效果,还会适得其反。 女萝:……好像,好像确实更害怕了。她其实一直没有太多抬着尸体的实感,只是瓷说什么她就听话照做。 可是当她半是感慨半是无意地说完刚刚那句话后,她的手脚就开始软了起来。 对啊,她正在抬的是巫女霜的尸体,尸体里可能还有虫子和恐怖的花。 不过手上的担架怎么好像突然变轻了,手软的话不是应该感觉变重吗? 甘棠一脸无奈:“女萝,你再不出点力气,我这边就坚持不住了。” 女萝连忙重新用力,心道:原来不是担架变轻了,是她松手了…… 接下来的一路四人都没再说话。 而女萝的注意力总是忍不住放在巫女霜的尸体上,她好奇又害怕,怕看清楚巫女霜的模样,但看不清又给她自己留足了想象空间,反而更怕了。 早知道她就不说话了,安静地神游天外多好。 石窟是初弥当初烧制刀具的地方,现在堆满了干柴。巫女霜的尸体连同担架一起,放进了干枯的树枝里。 女萝和甘棠将助燃的松蜡抹在巫女霜的衣服上。 女萝的想法很简单,人死后都是要落叶归根,埋进土里的。但是他们现在显然是要烧掉巫女霜的尸体,她忍不住道:“瓷,一定要这么做吗?” 初弥点头,解释道:“巫女霜体内有很多虫卵,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虫卵就会孵化成为幼虫。而这些异变的幼虫可能又会潜伏起来,重复今天的悲剧。” 虽然她并不清楚蜉蝣是怎么进入巫女霜体内的,但是这些虫卵是绝对不能放过。 况且虽说巫女霜体内的蜉蝣和普通的蜉蝣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能在人体内寄生,且啃食人体脏器的虫子,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虫子。 那些从巫女霜体内飞出的虫子或许是在巫女霜睡梦中进入巫女霜体内的,也可能是通过饮食进入巫女霜体内的……总之可能性很多,根据现有的线索她无法得出正确的判断。 初弥观察过普通的蜉蝣生长周期,在卵孵化后,蜉蝣大概会在水里生活一年到三年时间,然后浮到水面上,爬到水边的石头、植物的根茎上。 经过一小段时间后,它们又会发生新的变化,最终成为拖曳着一对长翅的蜉蝣成虫。 但假若巫女霜体内蜉蝣,来自于上一届的巫女体内的虫卵的话。 那么这些虫卵在巫女霜体内潜伏的时间便长达十五年。 在这十五年里它们可能只是单纯一动不动地寄生在巫女霜的体内。 也可能是来回爬动,啃食掉巫女霜的部分脏器。 这是一个令人恶心,且毛骨悚然的猜测。 初弥有成为巫女的打算,因为成为巫女才能触碰到那个东西。 但她并不想身体被虫卵寄生,因此,还是未雨绸缪,先把虫卵处理干净才行。 听了少女的解释,女萝不再犹豫,将火把扔了过去。 巫女霜的尸体连同那些虫卵,在火光中燃烧着。 这里是后山,且因为初弥把火焰燃烧的范围控制在石窟里,因此不会引起村人的注意。 否则,那么多干柴燃烧的亮度,肯定会被村人察觉。 而现在神婆应该还在忙着去处理那些夕颜花,并不大可能会留意到她和甘棠、女萝三人不在房间里。 不过不管怎么说,烧掉巫女霜尸体这件事都是总归是有风险的。 因为除了火本身之外,烟雾、气味以及林间的动物,例如具有趋光性的蛾子,都能够传递信息。 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将被发现的风险降到最低罢了。 蜉蝣与夕颜(7) 神婆回到屋子后就立即将夕颜花分放到了一个个竹制的容器里。 这些容器有部分是神婆自己编的,更多的是甘棠和女萝编的。 容器底部铺了一层泥土,泥土是湿润的,散发着一股铁锈的腥味。 神婆将花的根茎插进泥土里,为了保证花与花之间不争夺养分,每一个竹制容器只能放一朵花。 将花全部插好后,神婆又点燃了数十支香烛,让每一朵花,都笼罩在火光中。 神婆出了“花房”,走到了女萝和甘棠的房间前,借着月光,她能从门缝里看到床榻上两个鼓起的影子。 确定两人都“睡着”了之后,神婆又走到了瓷所在的房间。 瓷的房间是封闭的,窗户和门都从房间里反锁了,神婆并不能进入,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不过往日里瓷睡觉时也是这么做的,因此房门打不开才是正常的。 神婆并不打算敲门确认瓷在不在,她对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而且她从早到晚忙了一天,已然十分疲惫,神婆捶了捶酸痛的胳膊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照例拿出一根香烛点燃后,神婆在那和往日里并无什么区别的烛火香味中睡去了。 不过这次她睡得十分的快,也十分的沉。 * 将巫女霜的尸体处理完后,甘棠趁瓷和女萝去净手之时,戒备地盯着那个只和瓷说话,对瓷献殷勤的貌美公子,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御知经历了那么多世界,几乎没有体会过被人当成“情敌”感觉。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目的?只是帮助我的心上人而已,我可没有坏心。” 甘棠的脸在听到“心上人”三个字时瞬间沉了下来,她心道果然和她猜的一样,这个公子御就是对瓷有不轨之心。 她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了少女和女萝回来的脚步声。 而她身后的少年又迎了上去,掏出了一块柔软的帕子,给少女擦手上的水。 甘棠:好气哦,但是她没带帕子,不能挤开这个不怀好意的小人。 初弥刚想拒绝,就被少年微微用力的手给制住了,他的力道并不大,但是却也无法让她轻易挣脱。 明明是在禁锢她的手,可他的语气却无辜又可怜,“小瓷,你都不给我名分了,难道就连让我帮你擦手都不行吗?” 气质清冷矜贵的少年,用这种带着点抱怨的温软语气说出这种话,却是意外的合适。 初弥一时也不好再拒绝。 当少年细致到将她指缝中的水滴都擦干后,她忍不住道:“好了吧。” “可是你的手很凉。” 瓷釉般的触感,细腻生凉,总让人怀疑这双手是不是用玉石雕琢而成的。 初弥是知道自己体温偏低的,现在的手凉也全非是净手造成的,因此她只是不太在意的说道:“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御知怕少女将手抽回,迅速地用一只手将帕子放回腰间,然后双手握住了少女的手道:“那也习惯一下我的温度吧。” “什么?”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手心的温度。”他补充道,然后牵紧了她的手。 初弥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两人相接触的肌肤传了过来,像是被塞了个暖炉子。 虽然很温暖,可是她还是委婉地回避道:“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养成的。” 她的手凉了那么多年,她也这样走过来了。 假若她真的习惯了“温暖”,那他松开手后,她又是否会对那“温度”产生眷恋? 习惯了“温暖”的话,她还可以忍受一个人在冰冷的黑暗中前行的孤寂吗? “那就一直牵着。”少年一双凤眸里盈着清朗温润的笑意,仿佛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他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又像是在承诺什么般说道:“就算你要放手,我也不会放手。” 初弥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句话给她的感觉是真实的,可她却莫名地感到了危险。 这种危险无关生死,而是带着一股诡异且粘稠的气息。 就像是具有吸盘的某种生物用触手缠上来,洗也洗不干净的沼泽泥的糊了一身,黏黏腻腻的,不具有致命危险,却让人难以挣脱束缚。 她再次垂眸看了眼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手。 是很修长的手,手背上的青筋被覆盖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有种克制凌厉的美感。 看起来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不在意任何人的性格,给人感觉也是随时都会离开并不值得样子,实际上却是这样缠人且难以摆脱的类型吗? 总感觉,有点难办了。 走在两人身后的女萝一脸八卦的模样,而甘棠则是黑了脸。 女萝的直觉很准,她戳了戳女萝的手臂,小声道:“那个公子御身上的气息,和瓷身上的很像。” 瓷和公子御是一个世界人,更准确来说,她和甘棠,与瓷和公子御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甘棠“哼”了一声,“像什么像,他就是不安好心地接近瓷!” 女萝:总觉得甘棠的语气有点怪怪的,平日里她不是挺冷静的吗?如果说甘棠是看到公子御后少年慕艾,那这语气也不对呀。 蜉蝣与夕颜(8) 凌晨,初弥将御知带回了她的房间。 她把两边窗户上的细绳调节到最长的长度,卡在门栓上的竹片随之掉在了地上,门也就推开了。 少年并未提及自己的住处,她也就默认了他没地方去,再加上事情还没弄清楚,所以左思右想,还是带他回自己房间比较妥当。 御知看了眼地上两头系有绳子的竹片,又看了眼门窗的构造,大概清楚了少女这个简单的小机关的原理。 初弥放他进去后便拿上干净的衣服去烧水洗漱。她忍着自己这身血肉、泥土、烟灰混合的奇怪味道的衣服很久了,现在只想快点把自己洗干净,换掉这身衣服。 御知一进房间,就闻到了淡淡的药香。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装饰,只有简单的床榻桌椅柜子 唯一比较特殊的只有悬挂在墙壁上的草药。 金盏花、雷公藤、侧柏叶、天南星、透骨草、交让木…… 还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被少女晒干后成束捆绑,整齐地挂在墙上。 少女的桌子上立了一个竹编的书架,上面摆放着竹简以及卷起来的绢布。 御知走到桌前,桌面上还摆着未写完的药方。 药方是写在绢布上的,字迹清晰齐整。不过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只能勉强读懂“化瘀”“镇痛”之类的字眼。 初弥洗漱好后回到了房间。 她给两人倒了杯水,坐到了床榻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少年过来坐。 “现在,我们终于有时间聊聊了。”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御知原本想将有关系统的事告诉少女,但每当他提到“系统”“副本”“积分”之类的关键词时,就会被自动消音。 御知:这消音比某些影片里纹身的打码还精确。 最终两人只能采用你问我答的方法进行信息的传递。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这个年代,对吧。” 御知点头。 “根据你的说法,我要想逃离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需要找到幕后黑手,并且让那个东西找到我们对吧。” 御知知道少女不一定能理解自己所说的意思,但他还是尽可能地详细道: “这里应该是独立的世界,并不在系统的管辖范围内,因此系统也没有这个世界的坐标,而系统只有获得这个世界的坐标,才能将我们送回去。按理来说我们的身处这个世界中,系统也可以通过标定我们,来获取这个世界的坐标。 但因为我和你原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们也不能作为此界的坐标给系统标定。至于其他生物的灵魂强度不足以支撑系统的标定,因此系统唯一能稳定标定的只把你困在这个世界的那个东西。” 在初弥听来,他的话就变成了“这里应该是独立的世界,并不在xxx范围内。因此xxx没有这个世界的xxx……但因为我和你原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灵魂强度不足以支撑xxx,因此xxx唯一能稳定xxx的只把你困在这个世界的那个东西。” 虽然理解起来有些难度,不过她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找到那个困住她的东西,就能离开这里。 聊完后,杯中的水也见底了。 于是,来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初弥:今晚,要把他留在这里过夜吗? 御知明显察觉到了少女的犹疑。 少年低下了头,锋利的下颌线连同滚动的喉结一起藏了起来,然后将那双绣密鸦睫下温润的眸子直勾勾地望向了她。 他像是刺猬露出了柔软的肚皮,神情委屈道:“小瓷,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少女突然卡壳了。 算了,反正柜子里还有一床被子,就让他打地铺好了。至于让他接触过尸体后没有洗漱没有换衣服就上她的床,是绝对不行的。 “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御知知道这是同意他住下的意思,刚准备去铺床,就看到少女离开了床榻。 她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并不像要休息的模样。 “你要出去吗?” “嗯。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不过务必不要让神婆发现。” 御知原本想留下就是为了陪在少女身边,现在少女都没有要待在这里的意思,他自然也不会留下休息。 “我和你一起去。”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初弥其实也不是很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而且她隐隐觉得他也不会选择在她不在的情况下留下。 “可以。但是事先说明,我不知道是否会有危险,你的安全我并不能保证。而且,你必须听我的计划行事。” “当然。” “好。你大概率也不信什么鬼神,所以就不需要你起誓了。” 初弥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件披风递了过去,“可能有点短,不过将就着用吧。” 御知结过了披风却没急着穿上,而是放到了一边。 他抬起手勾起了少女披风上的带子,动作熟练利落地打了个蝴蝶结。 “好了。”他确定蝴蝶结绑紧后松开手,然后才披上少女给他的披风。 初弥摸了摸锁骨前的蝴蝶结,蝴蝶结的两个翅膀对称齐整,圆润可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绑成的模样。 他,不会还专门练过如何绑蝴蝶结吧? 那他还会什么呢,她突然有些好奇了。 初弥将门口的机关重新布置好,在窗户的两头同时拉紧绳子后,原本垂在地板上的绳子就会带着竹片收缩到门栓的位置,形成一种在门内反锁的效果。 不过如果在门外的人以较大的力气去推门的话,门还是会被推开的。 确定竹片到达门栓的位置后,初弥将竹片两端的绳子分别放回到窗棂与墙的缝隙中,这绳子的颜色与窗户的颜色相似,若非仔细看是不会察觉到异常的。 虽说神婆大概率已经吸入混有石菖蒲、钩藤、楹树等具有让人思睡、困顿功效的成分了,按理来说她不需要这么谨慎。 但每个人的耐药性以及对药物成分的反应都是有差异的,她并不能保证神婆不会中途醒来,或者因为几种草药的混合使用有什么异常反应,所以反锁房间还是有必要的。 夜晚的村庄是安静的,但家家户户中都燃烧着烛火,昼夜通明。 初弥房门后特意走到神婆的房间前观望了一下,神婆的胸口起伏着,鼻腔里发出整齐规律的呼噜声。 她特意观察过神婆的睡眠状态,如果神婆晚上打呼噜的话,就证明神婆不会轻易醒来。反之,一点小动静都可能让神婆惊醒。 现在看来自己特地调制的香烛还是有用的,不枉她捉了那么多只老鼠蝙蝠做试验,还特意让香烛的上部分混合的草药汁少,下部分混合的草药汁多。 为了做出合适的香烛,且保证香烛会被神婆用上,她可是做了许多支几乎一模一样的香烛给神婆。 只不过其他香烛都没有“加料”,只有今晚神婆燃的这根是她特意摆放在烛盏里,加过“料”的。 蜉蝣与夕颜(9) 御知提着灯笼走在少女的旁边,橙黄色的灯火勉强能照清前面的几步路。 脚步的声音被潮湿柔软的枯叶吸收,草木枝条上的寒露润湿了披风,又被披风里层的特殊材质隔绝开来,故而两人里面的衣裳还是干燥的。 初弥要去的地方是圣潭。 圣潭是巫女每天洗漱的地方。 巫女唯有每日清晨沐浴焚香,束发更衣之后,才能前往神庙跪拜夕颜、蜉蝣二神。 无论炎夏寒冬,风霜雪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还未至圣潭,水流拍打的声音便传至耳侧。乍一听就像是下了一场滂沱大雨,水花激烈地拍打树叶、石砾的声音。 远远望去,映入眼帘地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在竹枝的缝隙中,隐约可见一道白色的瀑布。 穿过竹林,便是瀑布所在的山崖了。 水流从高处坠落,碎玉琼珠飞溅,汇聚成了一个约半人深的水潭。 潭底是圆润的鹅卵石,将泥土紧紧地压在最下面,因此潭水格外地清澈。 月光洒下,隐约还可见到细长的水藻从石缝中探出,招摇舒展着柔软的绿绦。 凌晨的温度很低,近地面的水汽达到饱和后凝结成了肉眼可见的小水珠。 成群结队的小水珠们飘荡在透明的潭水上,斑驳的绿影间,形成一片又一片浓淡不一的雾气。 雾像是稀释了的牛乳,更像墨在雪白的装满水瓷器里的扩散,黑白分明。 而这水雾与绿影结合后,竹林、草叶、清潭便组成了一块巨大的交织着棉絮的翡翠。 幽幽的雾气浮在水面上,朦朦胧胧,袅袅不散,潭边的树荫下叶面青翠光滑的蘘荷、贴地而生的杜衡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常人都知这潭水必定是寒意逼人的,但少女却是直接将披风解下,挂在了少年的臂弯里,然后脱下鞋袜,提起裙摆光着脚踩进了潭水中。 御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手上不是披风就是灯笼,不好随意乱动,只好暂时在岸边帮她打着灯。 只见少女目的明确地走到了潭水中央,蹲了下去。 她面前是一块圆形的石碑,水纹在石碑上荡漾,模糊了石碑的线条。 如果少女有记忆的话,她会认出来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做工精良刻度清晰的日晷。 而这个日晷显然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个依靠太阳计时的工具,却出现在了树荫下,潭水中,不仅不能充分利用到阳光,就算有阳光照射到日晷上,晷针的影子被潭水折射后呈现在晷面的时间,也是不精确的。 初弥虽然没有记忆,但她却知道这是个计时工具。 早在她发现只有巫女可以触碰到这个东西之后,她就根据这个东西的模样,用石块一比一地做了一个复制品。 而通过反复试验,她能确定这个东西在阳光下可以表明时间。 初弥再次尝试把手放在日晷上,这次尝试的结果和上次一样,她的手直接穿过了眼前的圆盘。 手心、指缝中潭水的凉意,仿佛在告诉她,她看到的只是某样不存在于此界的事物的虚影。 初弥从腰间的小袋子里取出一截竹枝,竹枝的中空处存放着两块如指盖大小的皮肉和脏器。 这肉是从巫女霜的尸体上取下的,一块是含有夕颜花根茎的皮肤,一块是含有蜉蝣卵的内脏。 她用镊子夹着皮肤去触碰圆盘,这次,她感受到了明显的阻碍。虽然她的手没有直接碰到圆盘,但至少是间接碰到了。 紧接着用镊子夹内脏去试也有相同的效果。 初弥小心翼翼将夕颜花的根茎取了出来,用潭水清洗了一遍,而夕颜花的根茎也可以直接触碰到圆盘。 这证明了根茎与圆盘是有联系的。但她不能确定肉在离开了根茎后还能不能触碰到圆盘。 因为她没办法将肉上的根茎全部去除,根茎的汁液早已扩散到肉块上了。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项试验了——那就是活体试验。 初弥回头,不出意外的发现提着灯笼的少年吸引到了好几个具有趋光性的小虫子。 她走到岸边,随便挑了一只虫子,握在了掌心中,然后用镊子挑了一点虫卵,塞进了虫子的口器。 紧接着她又回到了圆盘的位置,这次,她捏着甲虫放到了圆盘上。 成功了,虽然她的手依旧无法触碰到圆盘,但虫子实实在在地成功碰到了圆盘。 初弥记录虫子可利用虫卵的时间,但不过短短几分钟后,虫子就失去了触碰到圆盘的效果。 这说明了虫卵虽然能发挥作用,但是是有时间限制的。 所以她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达到研究或者损坏圆盘的目的。时间太短了,且人体吞入虫卵也不一定能达到与虫子一样的效果。 初弥松开了镊子,虫子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初弥一边往岸上走,一边心道:与其说圆盘只能女巫触碰,倒不如说是圆盘只能被夕颜花、蜉蝣、以及这二者的宿主触碰。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圆盘就是逃脱这个地方的关键。 但这样一来,不管她是想要得到这个圆盘,移动这个圆盘,还是破坏这个圆盘,都需要先成为巫女。 尽管一开始就想过不管怎么做,她都需要成为巫女,但当一切试验都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当所有的方法都被否决,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时,她还是不免有些不甘心。 原来,她一直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管做了多少努力,她能走的路终归只有一条。 只是若一开始她就被人提前告知这样的结局,她也不会选择不作为地饱食终日。 性命这种东西,除非真的到了走投无路别无选择的地步,否则她是绝不会交予他人的。 少女望着苍茫的天色,轻叹了口气,看来明天有的忙活了。 上岸之时,少女的裙摆已经湿到了腿弯处。她随意拧了拧裙摆,并不大在意的模样。 御知连忙将灯笼放在地上,用披风把少女裹了起来。 “抬脚。”他的语气有点冷淡,像是生气了。 初弥有些不明所以,看了一下地上结霜的枯叶,疑惑道:“地上是有什么不能踩得东西吗?” 少年在她说话时就蹲了下去,他掏出了一块新的干燥的帕子,然后抓住了少女冷白的脚腕。 初弥原本被冻得近乎麻木的腿,突然被他这么一碰,冷热交替间险些站不稳。 这下她是懂少年的意思了,他要帮她擦净脚上的水。 注意到她双腿的不自然,御知抬眸道:“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扶稳。” 初弥只好照做,只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蜉蝣与夕颜(10) 御知将少女的右脚擦干后,顺道把袜子给她穿上了。 少女的脚丫晶莹剔透,大概是因为不适应,葡萄般饱满玲珑的脚趾蜷缩在一起,在他套好鞋子后便往回缩了缩。 在少年给自己擦到左边的脚时,初弥忍不住把视线放到他的身上。 少年体格颀长却不显瘦弱,尽管蹲了下去,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掌心下的肩膀硬朗结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脚上传来的触感,总让她有一种掌心也在发烫的错觉。 好似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在透过那层不算厚实的布料,从他温热的肌肉传到了她的掌心。 少年的发丝洋洋洒洒地铺在腰后泛着鸦青的光泽。初弥忍不住曲了曲手指,却是不小心勾到了少年耳旁的鬓发,染了雾气的发丝泛着凉意,有点像瓷釉的触感。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长睫下高挺的鼻梁,薄唇明明只露出了一点殷红,她却在眸光触及那抹红后,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那时的她确实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只是想验证一下他的话而已。 可现在想起来,自己的做法似乎并不妥当。且自己后来也没把他当做恋人看待,着实是有点轻怠了。 初弥的脑海浮现起了一句话:撩而不娶,非良人也。 而如今,自己倒是“非良人”了。 注意到自己的两只脚丫都套上鞋袜后,初弥连忙移开了放在少年肩膀上的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刚刚是生气了吗?为什么?” 御知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少女身上,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还不是因为某人太不懂爱惜自己了。” 初弥怔了一下,原来是因为这样吗?她细白的手指捏住了披风的一角,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御知把灯笼捡了起来,看到小姑娘有些无措的模样,眉眼柔和了下来,心道虽说是迟钝了一些,但至少心不是冰块做的。 “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初弥摇头:“暂时没有了。” “那就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所以刚刚你是因为担心我着凉才生气的吗?”她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少年却是没有承认。他看着她那双瑰丽的狐狸眼,里面有茫然有懵懂却也有防备。 最终,他只是意味不明道:“是也不是。” 初弥总觉得他在说这句话时,情绪似乎又落了下来。 他的情绪就像是放飞在空中的纸鸢,时而招展,时而下沉,摇摇晃晃,起起伏伏。 而她,好像就是能左右他情绪的风。 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又或许是潜藏的歉意作祟,也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这一次,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御知有点意外得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对情绪敏感且及时顺毛的性子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只是,小瓷,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多一点信任。 明明有很多事情,你可以假手于我的。 明明只要你开口,我是绝不会拒绝的。 可为什么你却从未想过让我参与到你的计划中。 你到底经历过些什么,防备心比“他”还重。 御知轻叹了口气,如果是当初没失忆的她,可能还会利用他,欺骗他。而现在,她虽然没有阻止他旁观或者帮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却是从未与他说过她的具体计划。 少女的手明明就在他的掌心里,温度、触感都如此真实。 可御知却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束月光,一不留神,月亮就会回到云层中,月光也会消失在眼前。 月光,是捉不住的。 但在食髓知味后不知餍足的他,只想紧紧地缠住这独一无二的月光。 御知不自觉地握紧了少女的手。 初弥感觉到手指传来的束缚感,有些疑惑地抬起了眸子。 御知反应了过来,却没有放松力度,而是选择转移了话题:“气温更低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初弥看了眼少年身上单薄的衣衫,颔首。 翌日,本以为房间里有其他人会睡得不好,但却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初弥不禁有些意外。 往日里的这个时候,她、甘棠、女萝以及神婆应该是正在用早膳。 不过明日就是神祭了,神婆估计是忙不过来,所以就没来喊醒她。 在地上睡了一晚的御知在察觉到少女的动静后同样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甘棠的声音:“瓷,你醒了吗?我把早膳放在门口,你记得吃。” 说完甘棠就离开了。 神婆刚刚吩咐她和女萝去山上采明天神祭要用到的香草。如果她耽搁太长时间,神婆可能就会派人来催了。 初弥把甘棠送来的早膳拿进了屋。 一碗鸡丝粥,两个夹着野菜的饼,以及一碗鸡骨头熬的汤,都还冒着热气。 也不知道是刚做好的,还是甘棠热了一遍。 * 一日的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到了神祭之日。 御知为了不引起村人的怀疑,只好假装离开村子。 初弥则是一大早就被神婆喊去了一个装满香花草叶的房间。 房间里有沐浴用的木桶,摆放巫女服的木架,以及一张长桌。 长桌旁的几个女人正在摆弄着香膏、篦梳、妆粉、胭脂以及各类饰品。 神婆一人是完成不了妆点巫女的工作的,因此她还请来了几个熟悉神祭的女人来帮忙。 虽说不同村子祭拜的神明有所不同,但祭神的装扮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孩子,巫女霜已经长伴神侧了,而你也将成为新的巫女……” 神婆说了一大堆她认为的体己话,而初弥看似在听神婆说话,实际上是在回顾自己的计划是否有纰漏之处。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她一早就将一切可能会激起记忆的关键词写在了绢布上,昨晚在和御知谈过后她又在绢布上加了些内容。 而假如巫女的遗忘范围与村人们一样,第一天忘记的是前一天的记忆的话,那她成为巫女之后,应该还会记得昨天晚上的记忆……然后才会失去绝大部分的记忆。 不过这个是不能确定的,所以御知就是她的第二层保障。 假若她第一天就失去了全部的记忆,那她将以他为自身记忆的锚点,找到那些违和的地方。 初弥由衷地希望不会用到第二层保障。 至于甘棠和女萝,现在应该已经离开村子里。 蜉蝣与夕颜(11) 因为有神婆的警告,女人们并不敢与少女说话,一切都在安静沉闷的氛围中进行。 少女如剥了壳的莲子,被女人们放进了浴桶里。 少女舒展着四肢,并没有因为在外人面前裸露肌肤而羞涩不安。 瓷白无瑕的肌肤一寸寸地被水没过,水雾袅袅缭绕,拂过她精致优雅的锁骨,弧度优美的蝴蝶骨。 女人们恍然间觉得自己好似在侍奉九天之上的仙瑶。 在放满各类香草的药浴中泡了近半个时辰后,女人们又舀清水,冲去了少女身上的香草碎叶。 少女起身,一个女人连忙用绢布擦拭她的肌肤,然后给她披上衣裳,防止着凉。 少女坐在桌前,女人用较密的木梳开始梳理少女的一头乌发,时不时拿起一旁洁白的棉帛吸去发中的水,整个过程细致漫长。 少女的头发近乎全干后,女人又将从各类花中提取的精油仔细地涂抹到少女的每一根发丝上。 另一个女人则开始给少女上妆,黛眉轻抹,胭脂点唇,眼尾用玄黄、赤朱、荼白三色勾勒,让少女清丽的容貌多了几分绮艳。 妆容完成后,少女穿上了蚕丝制成的黑色深衣。 女人们将巨大的芙蓉叶用松萝缠在少女的双臂,芙蓉叶便成了宽袖的模样。 翠绿的长条襄荷束住少女的腰肢,垂至少女的踝侧,层层叠叠,宛若花苞,构成了下裙的主体。 碧绿光滑的薜荔叶固定在裙摆处,佐以淡黄浅灰的丝绒状的松萝,遮住了少女细白的脚后跟。 为了不破坏草木的形状,这一切女人们都做的小心翼翼。 巫女服的主体穿好后,女人又给少女戴上紫、碧、黄的三色石兰与心形杜衡叶以及棕红的柴胡藤制成的花环,葛藤携点点紫花从少女两鬓垂落,花藤倾泻,直至少女的腰侧。 明明是有些浮夸且繁杂的打扮,却不显庸俗,少女在香草花木的衬托下,像是草木成了精。 初弥以为穿完这一身衣服便结束了,但她出门前,怀中又被塞了一捧含苞欲放的紫白辛夷,巴掌长的辛夷花与肉桂长椭圆形的绿叶相互映衬,娇嫩欲滴。 至此,沉默不语的女人们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她们目视少女离开,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希望此村用的不是人祭。 少女就这样被送进了桂木做的轿子里。扛着轿子的是四个青年,他们身体强壮,穿着黑袍,都是下任巫师的候选人。 初弥捏着木兰的枝丫,头上的葛藤随轿子一起摇晃,细碎的紫花在她眼角划过,绮丽动人。 看到了这一幕的扛轿青年不由晃了眼,他心道:这便是巫女吗? 比溪水更清澈的眼,比春花更娇艳的脸,宛若云间月,高高在上。 初弥看了眼神祭的队伍。 没有失去记忆的村人们大约有三十个,跟在轿子后面。 他们的年龄都在十五至三十岁的范围内,都是想抓住这次机会,得到夕颜、蜉蝣二神庇护的人。 轿子往神庙的方向移动,远远望去,神庙的瓦片泛着晶莹的光。 初弥想起被他们处理了的巫女霜的尸体。 不知为何,神婆和巫师似乎都没发现尸体失踪了。 难道尸体原本就会消失?还是说他们发现了但怕影响神祭,所以没有声张? 不管如何,这对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神婆自然是发现巫女霜的尸体不见了的。前几任巫女的尸体都是她来入棺的,但这一次有些特殊。 巫女霜是巫师的女儿,而巫师也早有亲自送女儿入棺陪女儿走完最后一程的意思,故而神婆便默认将这项工作交给巫师了。 而巫师确实也在神祭前一天早上去了神庙,但他并没有发现巫女霜的尸体,便以为是神婆已经将巫女霜的尸体埋了。 阴差阳错之下,二人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御知隐藏在树后,悄悄跟上了队伍。 远远望去,只看到娇小的少女被一团香草花木拥簇着,看不清她的神情。 到了神庙前,神婆念念有词地说了一堆祭拜神明的话。 然后点燃了神庙两侧的香坛,烟雾上升,各类草木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说不上难闻,也说不上好闻。 “诸位,如今我们在这里敬告夕颜、蜉蝣二位山神,神明在上,请接受我族巫女瓷的侍奉,庇佑我族之人血肉不老,无思无虑。” 村人们跪在神庙前齐喊:“神明在上,请接受我族巫女瓷的侍奉,庇佑我族之人血肉不老,无思无虑。” 村人们的声音虔诚有力,眼神炙热地盯着眼前的神像,甚至不敢眨眼,显然他们等这一刻很久了。 初弥知道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她下轿子,走到神庙里,将神婆、巫师一早就放在神庙中的夕颜花、蜉蝣羽分发给众人服下了。 而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在村人们面前吃下神婆手中那朵最大的,最娇嫩的,从巫女霜头部长出的夕颜花。 明明夕颜花应该在晚上开放,且只能开放一天。可神婆手中的夕颜花依旧鲜妍动人,仿佛刚从枝头摘下一般。 初弥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接过了夕颜花。 原本她以为夕颜花要一口一口嚼下,但花瓣一碰到她的嘴唇,便消失了。 整个过程快的让她有些措不及防。 此时,她的记忆还是完整的。 其他村人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眼里充满狂热的渴求。 他们有的在上一任巫女霜继任之时尚未到十五岁,并不能服下夕颜花。 所以他们只能等到这一任的巫女瓷继位,才有服下夕颜花的机会。他们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五年,实在是太久了。 而在他们眼里,最幸运的就是在巫女霜继位前一小段时间出世的孩子了。 那些孩子只需要等到十五岁,便能获得夕颜、蜉蝣二神的庇佑,获得不老的健康的肉体。而不像他们,直到现在才能得到神明的恩泽。 神婆扫了一眼底下的村人,并没有发现女萝和甘棠的身影,皱紧了眉头。 但神祭还没有结束,她还需要主持大局,因此只好先将此事放在一边。 神婆看了眼面容姣好神情闲静的少女,心道幸好巫女没出什么岔子,否则就难办了。 她示意初弥将夕颜花,蜉蝣羽分发给村人,初弥安静地照做。 她知道其实对于村人们来说,失去记忆获得神的庇佑,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于他们而言,不老的肉体,至少比外界之人要长上二十年的寿命,且还能忘记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劳作,这又怎能不是神明的庇佑呢? 而即便是忘记了亲人,孩子,他们依旧是住在同一个村子里的,并未分离,因此,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代价。 这也就是初弥并不劝说甘棠和女萝离开村子的原因。因为在这个时代,外面的世界并不比村子要美好多少,反而是处处充满着危险。 饥荒,瘟疫,战争,以及各种天灾人祸,都可能让她们随时在花一般的年纪中死去。 当初弥发完最后一朵夕颜花和最后一对蜉蝣羽时,她的脑子像是被针戳了一下,记忆突然出现了断层。 她恍惚了一下,紧接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褪色,原本鲜明清晰的画面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而这雾气越来越浓,到最后她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初弥勉强冷静下来分析,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想不起自己十岁之前的事了。 这和她预期的不一样,初弥有预感,再过一会儿,她就要失去所有记忆了。 她朝远处的山望去,漂亮的狐狸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拜托了御知,请你一定,一定要让我想起来。 蜉蝣与夕颜(12) 御知当然不想让初弥去冒险。 而吞下夕颜花更是以身试险。 但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破局的方法,再加上系统说少女的计划可行,所以他只好听从了少女的计划,在暗处蛰伏,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拿上她写下的绢帛与她汇合。 神祭结束后,所有村人都离开了神庙,独留少女一人,跪在两座神像前。 “终于成功了。”黑影露出了快慰的笑容。 不枉祂把少女拉进了自己标定过的世界,为了让少女不产生怀疑,以夕颜、蜉蝣作为载体,创造出了这个“重复忘却”“忘却重复”的村子。 复制肉体是最简单的,难的是复制魂体。 如果被复制者一直在变化,那复制品也需要相应地进行变化。 但是假若被复制者不再有记忆,那每一天对被复制者来说都是新的一天,而思想记忆完全没有变化的被复制者,就会做与前一天近乎完全相同的事。 因为对他们而言,他们做的事,都是新的事,没有做过的事。 同理,他们的思想记忆也不会因此发生任何变化。因为所有的变化都会在夜晚被再一次的忘却与丢弃。 这样一来,祂便可以轻松地复制魂体的每一个细节,从而在复制完成后,对其取而代之了。 尽管能复制的只是一截不连续的魂体,但也足以骗过那些约束祂的规则,让祂逃脱出去。 * 空白,空白,空白,脑海里的记忆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在一片茫茫的雾气中,有声音对她道: 敬畏神,跪拜神,服从神。 少女的眼神逐渐变得茫然,空洞。 ——我是谁? ——你是巫女瓷。 ——我要做什么? ——你要供奉吾等。 ——我忘记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忘记,不要去想让你头疼的事,供奉吾等,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 少女猛然咬了一下舌尖,那近乎于洗脑的语言,不容分辩地塞进她的脑子里,让她有种想要奉为圭臬的欲望。 她握紧了拳头,掌心却传来一阵痛意。 伸开手掌,原本白净细腻的掌心,却是布满了血痕,血肉模糊,狰狞可怖。 这血痕割得深浅不一,角度也很奇怪,像是人在极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颤抖着手指,用不算锋利的工具戳成的。 她仔细地辨认掌心的血痕。 按照她所学习过的文字,她应该是看不懂得才对。 但她却准确地知道掌心中的文字是什么: 初……弥…… 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蹙眉,眼角余光突然发现了一个哨子。 哨子的头削得尖尖的,上面还有红色的血迹。 她把哨子拿了起来,与自己掌心的伤痕做对比,大概确定了这个哨子,就是割伤自己的工具。 所以,她是自己割伤了自己吗? 她为什么要割伤自己? 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少女站了起来,身上的香草花叶水分流失,已经开始干枯了。 她疑惑不解地把这些妨碍行动的藤叶全部摘了下来,放到了一边。 就在她刚要迈出神庙时,脑海里再次传来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巫女瓷,你的职责是侍奉吾等。 ——巫女瓷,还没到时间,你不能离开。 ——巫女瓷,留下来吧,你将会获得永恒的安宁。 威胁,蛊惑,恐吓,劝诱…… 好吵,每当她一开始思考,那些声音就会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脑子里,打断她的一切思路,将她原本的思想冲击成泡沫,就算是捂住耳朵也没办法隔绝。 少女脸色发白,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在疼痛中获得一丝清明。 当她迈出了神庙后,脑海里的声音一瞬间削弱了许多。 她勉强可以开始思考了。 但下一秒,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还不等她屏息,她就失去了知觉。 神婆面色不善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少女,冷声道:“果然需要看着,就算是成了巫女,也不安分。” 御知原本是打算在村人离开后就去找少女的,但是系统的话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祂出现了,就在那座神庙里。] [祂把那里异化成了另一个空间,没有媒介的你是进不去的。] [去圣潭那里,那里还没被异化。] * 少女再次醒来时,又回到了神庙中。 她关于今日的记忆并没有消失。 身体除了感到昏沉外,还有恶心、呼吸困难等症状。 “该死。”少女忍不住咒骂一声。 在不知道敌人动向的前提下,她不能再贸然出去了,如果再来一遍,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保持清醒。 她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掌心,血液已经干涸,伤口也开始结疤,仿若一切都将过去,就如她忘却的那些记忆一样。 只是伤口即便愈合了,也不能否认它曾存在过。 记忆即便消失了,也不能否认曾发生过。 她曾学过的知识、掌握的技能、积累的经验还在,她不能认输。 少女开始以另一个角度去思考。 假如说手心是她自己割的,那她会在什么情况下这样做呢? 一定是一个极其紧迫的、危险的情况。 如果不紧迫她是不会选择这样极端的做法的,她并没有自残自虐的爱好。 所以那时的她大概率是没办法在其他东西上留下暗示,是因为担心被发现?还是手头边根本没有可以留下暗示的载体? 那假如这两个字真的是她留下的。 她当时留下两个意味不明的字,又想表明什么呢? 不对,意味不明——这是在一个连名字都失去了记忆的人看来的,所以,掌心里的割痕,是她的名字! 就在她想到这一点时,那嘈杂尖锐的声音又钻进了她的脑子里,企图让她忘记自己刚刚想起的名字。 简直是没完没了的。 什么神明,一千只鸭子都没这么吵。 初弥捡起地上的花圈,先是在神庙的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然后把花圈扔出了神庙。 这次并没有再突然冒出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对脑海中的声音有了一定的耐受性,她再次迈出神庙时,虽然那声音更吵了,但她不需要再利用额外的疼痛,也能保持一线清明走出去了。 只是出去之后,她又要去哪呢? 初弥看了看神庙外的木炭,捧了一把回到了神庙中。 她选了个角落,写下自己的推测。 总之,以防之后再忘记,先做个笔记吧。 要知道忘记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你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忘记。 蜉蝣与夕颜(13) 当御知来到圣潭时,确实发现了异空间与此界的连接点,也就是日晷。 但仅仅是日晷这个连接点,并不足以让他来回穿梭两个空间。 日晷就像是椎体的角被切去了一小部分形成的一个圆面,这个圆面也就是异空间与此界的重合面。 但这个重合面太小,他的身体穿过过去。 记录的绢帛倒是可以穿过去,但问题是少女不一定会来这里,而且就算少女来了,他也无法察觉。 要想让少女“看到”他,他必须成为她能“看到”的东西。 比如说成为眼前日晷的一部分,或者让日晷成为他的一部分。 * 与此同时,忘记了所有事情,包括自己还有个“男朋友”的少女正在努力记录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东西。 对她而言,以前可能是烂笔头不如好记性,但现在显然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了。 初弥不知道日期,所以记录时只简单地用“第一日”代替。 请你相信以下所写的内容: 一、你的名字是初弥 二、出去之前需要试探,谨防有敌人在暗处 三、敌人数量尚不明确,拥有迷香,吸入少量即可令人昏迷 暂时没有能记录的内容后,少女停下了笔。 既然那个敌人可以来去自如,那这里肯定是有出去的路的。 但是出去之后她会不会再被捉回来? 出去就能恢复记忆吗? 这些都是不能确定的。 眼前的情况,并非是逃离这里那么简单。 而且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傻傻地被人逮住塞进牢笼里才对。 也就是说,她是主动选择来当这个所谓的巫女的。 根据这个思路捋下去,她当巫女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 有什么是只有当上巫女才能得到或者知道的东西。 初弥谨慎地写下: 四、留意与巫女相关的事物,或可破局 其实人很难跳出原有的视角去看待一件事,也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她必须以一种俯视的角度,去看自己,准确来说是“曾经”的自己。 因为这个地方目前来说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分析的对象了,唯一能分析的对象只有自己。 她需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自己,剖析自己当时的想法、推测自己当初的做法,从而找到一条可行的路。 当初的自己是否也遇到了失忆的情况\/是否遇到了险境(待验证) 假如是,那成为巫女可能是与找回记忆相关,也可能是与解除危险相关。 但既然成为巫女后她并没有恢复记忆,反而是失去了自己的记忆,甚至连名字都失去了。 那么很显然,即便成为巫女与失忆相关,成为巫女也不会是恢复记忆的途径。 她会不会是想找到失忆的原因呢——不对,假如只是想找到失忆的原因,那她大概率是不会那么冒险的。 她并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大可以找其他人来做实验,没必要自己来当实验的小白鼠。 所以,排除了以上的可能性,她应该是想要拿到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大概率与恢复记忆或者是逃脱险境相关。 而这个东西只有成为巫女才能拿到,或者有机会拿到,所以她才会选择当巫女。 而在计划实施的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让她措不及防,所以自己现在才会这么狼狈。 思路推到这里已经没有办法再推理下去了。 那么再换一条思路,假如她事先就预测到了自己会失忆,会提前准备些什么? 和现在一样将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 可是即便记录下来了,如果现在的她不能找到记录的载体,她依旧有永远也想不起来的风险。 所以如果有记录的话,记录的载体应该不难找到才对。 换句话说,记录的载体要不在她周围可活动的环境中,要不就是会以其他方式来到她的手中。 纵观她身处的环境,并没有可藏匿的地方。 石像是实心的,房梁左看右看也放不了东西,一是因为高,二是如果放东西的话会很明显。 难道是塞到这柱子里了? 初弥站了起来,观察了一下柱子,柱子表面光滑干净,她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所以就只剩第二种可能,记录的载体会以其他方式来到她的手中? 飞鸽传书?送饭的人?合作伙伴? 等等,说到送饭的人,她好像一直没有感到饥饿。 难道成为巫女还可以不吃不喝不成?她又不是植物,可以进行光合作用—— 等等,植物。 初弥猛然抬眸看向了那座夕颜花石像。 这两个玩意儿,不会就是她要供奉的神吧。 一朵花,一只虫? 供奉了就会失去记忆,和花一样不用吃喝拉撒? 那虫的作用是什么?总不能是让她长出翅膀吧。蜉蝣的翅膀虽然好看,但也不中用啊,进化之后不到一天就掉了。 最后初弥写下了第五条线索: 五、眼前的花和虫可能是所谓的神,饥饿感消失可能与此有关 再回到正题上,那么依靠送饭的人送来记录的载体,大概率是不成立的了。 最后一个可能性,合作伙伴。 她真的会有合作伙伴吗?总感觉自己,并不是那种会放心地把背后交给别人的人啊。 捉住了对方的把柄,威胁对方协助自己倒是有可能。 初弥看了眼已经暗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天空,按理来说她也该感觉到困意了,可她现在的脑子却是异常亢奋。 难道之前吸入的迷香还有这种作用?但是药效会这么多变吗?先昏迷再亢奋,感觉并不合理。 还是说,她感到亢奋就和她没有饥饿感一样,是这两个所谓的神的原因? 初弥再次走出神庙,她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路。 神庙外是茂密的树林,灌木杂草丛生,将神庙包围了起来。 初弥走了一圈,发现自己只要走到神庙十米远的地方,就会开始绕圈。 而且无论她从哪个方位出发,结果都是一样,只能离神庙十米远,十米后开始绕圈。 也就是说,她走不出去。 那么,敌人的目的是把她困在这里。 初弥又加了一条线索: 六、最多能走到庙外十米远的地方,十米后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往左或者往右走 少女就这样通了宵,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终于感到困了。 但在合上眼皮之前,她还写了第七条线索: 七、第一天晚上被迫通宵,精神亢奋,暂不知缘由 写完后她感到了浓浓的倦意,不到十秒钟就睡着了。 早晨来到神庙的神婆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女,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她探了探少女的鼻息,发现少女还有气息,松了口气。 神婆推了少女几下,又喊了好几声,但少女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神婆十分疑惑,心道:自己用的迷香并不多,巫女瓷怎会昏睡至现在。 而且蜉蝣神的神力远在药物的作用上,就算少女吸入了过量的迷香,也会被蜉蝣神唤醒才对。 神婆不知道蜉蝣卵已经被烧干净了,原本会在巫女霜尸体里孵化,并于昨夜少女昏睡时转移到少女身上的蜉蝣幼虫,并没有完成这一转化。 而仅受夕颜花影响的少女,没有蜉蝣幼虫的调控,连生物钟也变得和夕颜花一样了。 夕颜花在日暮之时绽放,日出之前凋零。 而少女的生物钟则变成了昼伏夜出,夜晚精神奕奕,如夕颜花盛放,白天昏昏沉沉,就像枯萎的花一样。 神婆虽然困惑,但也想不通缘由。她只当女巫瓷是神明指定的巫女,比较特殊,所以情况才会与前几任巫女不同。 按照以往巫女的惯例,少女原本需要每日至圣潭洗涤身上的污秽之气之后,再来侍奉神明的。 而巫女不用和常人一样进食,只需要保持自身的洁净即可。因此巫女除了每日去圣潭焚香洗漱外,其他时间都待在神庙里。 但神婆担心出什么意外,便暂时没有要求少女这么做。 神婆并非不懂变通、墨守成规之人,她心道反正这个巫女是神明点名要求的,那她只要把巫女奉上即可,其他的就不关她什么事了。 比起巫女瓷,更让神婆头疼的是甘棠和女萝。 甘棠和女萝至今仍未找到。若是她们死在哪个角落里还好,若是没死,出去之后还把村子里的事告诉了外人,那就不妙了。 虽然村子有神明庇佑,除了巫女死亡那天外,只要巫女在神庙里,外人就找不到神庙。但神婆清楚,有些方外人士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他们可通鬼神,还可炼化鬼神。 假若神明被其夺去,村人就会无神庇佑。她这个活了几百岁的人,在失去神明庇佑后也肯定会死。 想到这里,神婆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她在心里下了决定:在甘棠和女萝死在外面或者捉回来之前,她绝不能让巫女瓷离开神庙。 这几日她都会来监视巫女瓷,看巫女瓷是否还会有其他异动。 巫女瓷只能在十五年后死去,这十五年绝不能出差错。 她已经按照神明的指示,在神庙外放了若干朵夕颜花,除了她前来的这条路外,其他路只会将巫女瓷带回神庙。 所以巫女瓷是绝不可能走出去的。 日落之时,少女再次醒来。 她再次忘记了一切,包括自己的名字。 她没管脑子里那嗡嗡叫的声音,潜意识告诉她,越在意那些声音,就会变得越不清醒。 她再次注意到了自己手心的割痕。 “初弥”是什么意思? 还有指腹上的黑色粉末,是木炭粉吗? 她环顾四周,眼睛扫过角落里的不太明显的炭块,走了过去。 地上写有几行文字。 第一日 请你相信以下所写的内容: 一、你的名字是初弥 二、出去之前需要试探,谨防有敌人在暗处 三、敌人数量尚不明确,拥有迷香,吸入少量即可令人昏迷 四、留意与巫女相关的事物,或可破局 五、眼前的花和虫可能是所谓的神,饥饿感消失可能与此有关 六、最多能走到庙外十米远的地方,十米后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往左或者往右走 七、第一天晚上被迫通宵,精神亢奋,暂不知缘由 这些文字是谁留下来的?会是她自己吗?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炭粉,然后拿起木炭,尝试着写下“初弥”这两个字,字迹和地上的文字吻合。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自己昨日的发现后并留下的线索吗? 初弥相信了“备忘录”上记录的线索,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可信的。 而写下线索确实也是她会做的事情。 根据线索提示,这里肯定是有可以出去的路的。 而敌人把她困在了这里,让她出不去。 这看似是一条没多大用处的线索,只是提醒了她自己的处境。但是换个角度想,既然敌人想要把她困在这里,她只要反其道而行之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怎样才是最优解,但以与敌人想法相左的方向去做,总不会出错。 没办法,她很难通过现有线索构造出一个完善的计划,只能简单粗暴一点了。 敌人既然想把她困在这里,那她就一定要找机会出去。 要想在不知道正确路径的前提下出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跟踪那个敌人。 但是现在她一到白天就会昏睡,显然并没有跟踪的硬件条件——她的身体不允许她这么做 那么只能想办法做一个可以显示敌人位置移动信息的装置了。 只是这个装置,该用什么来做呢? 让敌人散发特殊的气味? 不行,这样很容易被敌人察觉,且估计没等她醒,气味就被空气稀释完了。 如果她是小狗就好了,嗅觉敏锐,只要闻到敌人的气味,就能追踪敌人的方位。 不过,闻敌人气味什么的……啧,有点子恶心了。万一敌人有狐臭、脚臭或者口臭怎么办? 等等,打住,思维散得太开了,要收回来。 还有什么其他可以追踪敌人的方法呢? 脚印? 脚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前提是泥土是湿润松软的,不然压根不会留下什么所谓的脚印。 祈祷下雨吗?不太现实,而且下雨天,土地又湿又滑的,敌人也不一定想出门吧…… 如果能在敌人的脚底抹点什么能留下脚印的东西就好了。 抹点什么呢? 少女的视线扫过门外的装满草木灰的缸。 草木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如果只是让敌人简单的踩几脚草木灰,可能敌人还没走几步,草木灰就掉光了。 所以,单纯用草木灰是不行的,还得想其他办法。 另一边,黑影原本是计划要一直监视祂选定的复制对象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自己本体的分身之一的日晷染上了其他力量的气息。 换句话来说,有人正在企图吞噬祂,祂不得不把自己放在神庙的精神丝抽调到日晷上。 祂心道祂已经让神婆布置了阵法,而少女又失去了记忆,就算她前面两次都以一种出乎祂意料的手段成功逃脱了,她这一次也不可能逃出去。 蜉蝣与夕颜(14) 目前已知: 草木灰不会在人的鞋底停留太长时间,而且很难判断地上的草木灰是人带过去的,还是被风吹过去的。 按理来说人带过去的草木灰,会留下足迹。但是依她现在穿的鞋子做测试,鞋底的纹路并不明显,留下的脚印也就很难分辨。 必须要分清这二者的区别,才能确保脚印这个信息来源的准确性。 暂时没想到什么办法,初弥只好先将此事放下。 她走出了神庙,和“备忘录”上写的一样,没走多少米她就回到了原处。 假如以神庙为圆心,十米为半径,那么她能活动的面积约为三百一十四平方米。 假如敌人是布置了某种阵法,那么她真的很难判断出,这三百多平方米里,哪个位置必须要踩,哪个位置绝对不能踩。 变量太多,限制条件又只有一个面积,穷举法很难实施。 只能先想办法排除掉一部分的面积,才能再进行穷举法。 初弥叹了口气,太难了,这比纯粹的密室逃脱要难的多。密室逃脱一般都有明确的题面,根据题面找到答案即可。 而她现在连题面都不清楚是什么。 如果初弥拥有之前的记忆就会发现,虽然如今她的记忆全都消失了,但她对于某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概念却又回来了。 就像是挣脱了某种时代的固有限制一样,在她不认可或者说是忘记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人时,她也恢复了关于不同世界不同时代的特有概念的理解。 只是对于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概念,且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全然忘记了。 走那么一圈下来也不是全无收获,她找到了一丛黄花稔。 黄花稔的汁液粘性在植物中算是比较突出的,碾碎后可以得到有粘性的液体。 假如能把这些液体涂抹在鞋底,那人在走到草木灰上时,原本有草木灰的地方就会留下明显的轮廓,这样一来就能得到清晰的脚印了。 初弥把黄花稔全部薅了下来,看着光秃秃的茎干,她索性把整株黄花稔都拔了起来。 没办法,笔直的没有一片叶子的茎干与其周围的植物相比,有点过于突兀了。 为了防止敌人看到后联想到什么,她只好“毁尸灭迹”了。 抱着黄花稔回到神庙后,她又在附近找到了两块合适的石头。 一块石头接近于平面,中间还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凹槽,可以当做研钵使用,另一块石头是长条形状的,可以用作杵。 捣杵了好一会儿后,黄花稔的汁液渗透了出来。青绿色的汁液黏糊糊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汁液准备好后,初弥开始收集神庙外的草木灰。 她并没有把草木灰混进汁液里,而是选择把草木灰撒在了神庙外的其他地方。 每隔一段距离撒一些,尽量涵盖多一些的面积。 在做这些事时,她一直都十分小心,防止自己踩到草木灰上,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实验的成功率本来就不高,就没必要再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希望晚上不要起太大的风,如果风把草木灰吹走,那就没用了。 做完这一切后,睡不着的少女在“备忘录”上又加了一条: 第二天 八、注意观察草木灰是否有脚印,以及草木灰有没有被带到其他地方。(注:草木灰分布图) 草木灰分布图是为了让第三天晚上的自己能快速地在夜晚的环境中,找到需要观察的草木灰,从而快速分辨哪些草木灰上有脚印,哪些没有,哪些草木灰上的痕迹可疑,从而起到缩短调查时间的效果。 假如敌人再来这里,那就一定会经过门槛。犹豫了一下,初弥最后选择把汁液倒在门槛上。 但是防止汁液干的太快,不再起作用,初弥是在自己昏睡过去前几分钟倒的。 不过她心知这样也只能让汁液的多留存一段时间,实验成功的关键之处,与敌人来的时间紧密相连。 * 入夜,少女再次醒来。 这次她用了与上一次醒来差不多一样的时间,找到了自己的“备忘录”。 快速理清思路后,她记下草木灰分布图,然后拿着香烛作为光源,走出了神庙,看看有没有收获。 十八处草木灰里,只有三处有脚印,如果说把神庙当做坐标轴的原点,人从神庙门直走出去为y轴正方向。 那么这三处脚印的坐标为(0,2.8)(3.9,2.7)(4.2,-4) 没有一个脚印是在六米之外的。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粘液在沾到鞋底后,是会被不断消耗的。 而当敌人走了一定的距离后,粘液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外围草木灰大概率是不会被粘走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里确实可能有什么类似于阵法的东西,因为假如敌人是直走出去的话,那脚印的连线肯定是一条直线。 而现在显然脚印坐标分布在了两个象限中。所以敌人至少经过了两个象限,才走出去。 虽然只有三个脚印,但是脚印能给她的线索很多。 一、根据脚印长度和大小,她可以判断敌人的性别大概率是女性。除去鞋子原有长度,敌人的脚长度大概是在21到22厘米的区间。而人的身高大概是脚长的七倍,也就是说这个人的高度大概在一米四七到一米五四之间。 二、从眼前的脚印来看,敌人脚掌压力并不均匀,重压部位明显,脚印边缘并不完整,说明她起落脚较高,行走速度快,大概率是个瘦子,或者是中等身材的人。 因为体胖的人落脚时压力面是大且均匀的,肯定会留下明显的脚印边缘。 三、还可以根据公式计算, 身高(cm)-55=中等人体重 身高(cm)-60=体瘦人体重 所以这个人体重应该是在九十斤左右。 等等,这样想来,如果不是被迷香药晕了,自己完全是可以打得过这个人的呀。 当然,这个人有特殊能力除外。 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根据脚印的方向推测此人的走向。 此人大概率是从庙门出来后,向北直行了大概三米,然后向东偏南方向转向,沿着一定角度走到了第二个脚印的地方。 到达第二个脚印地方时,她的脚尖方向是朝东南方向的,也就是说,她还继续往外走了一段距离。 但是距离这个脚印最近的草木灰上并没有留下痕迹,也就是说,她应该只往这个方向再走了不到一米的距离,然后在某个点转向西南方向,走到了最后一枚脚印的地方。 最后一枚脚印并不清晰,但勉强能看的出来指向的是神庙的后方,出口大概率就是在神庙的后方了。 但是即便知道了出口在神庙后方,直接走到神庙后方也是出不去的,她必须沿着敌人走的路径走,才能避免再次绕圈,成功离神庙。 初弥把可能的路线大概画了一下,前面的路径倒是比较容易判断,难得是最后一段的。 她并不知道敌人走了几步才出去的,有没有转向,也不知道具体的出口是在哪里,只有大致的方位。 不过索幸已经有了一部分路线,只要多试几遍、几十遍甚至几百遍总能把正确路线试出来。 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不同罢了,她有这个耐心。 蜉蝣与夕颜(15) 凌晨四点半,初弥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线。 她站在出口的地方,用来试探的蟋蟀成功飞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只蟋蟀是在草里找到的,已经陪她工作几个小时了,现在终于可以下班了,不过并没有工资。 少女捶了捶自己酸软的腿,天知道她走了多久——整整五个多小时,而且还不包括排除和记录的时间。 就算走的速度和老年人差不多,合计起来也有二十多公里了。 初弥趁现在还能记住路线,回到神庙后把路线用加粗的线条在简易版神庙地图上画出,每次落脚的坐标也详细地写了出来。 但考虑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天就要亮了,为了防止自己晕在半路上,被敌人发现。她决定第四天晚上再出发。 * 转眼就到了第四天的晚上,又一次经历了观察掌心、看到炭末外加虎口和指腹上被氧化了的黄棕色粘液、然后发现“备忘录”的少女不禁心道: 看来前几天的自己都很忙的样子啊。嗯,地图坐标清晰,夸夸自己。 不过,腿真的好酸啊。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试了多久才得出正确路线的。 根据地图的路线,初弥成功走了出去。虽然没有前几天的记忆,但她莫名地有一种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感慨。 她有点漫无目的地往山下走,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隐约听到了水声。 想到自己也好几天没洗漱了,她决定朝水声的方向去。 “咦,这里居然有瀑布。” 此时,在圣潭外待了几天,终于把日晷炼化了三分之一的御知听到少女的声音,恍惚了一下。 虽然他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但他知道他没听错。 不过根据她的话推测,她并不知道这里有瀑布,也就是说,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那十年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了? 这和当初他们推测的记忆遗忘速度不一样,快太多了。而且就算是失去记忆,少女如果和村人遗忘的内容范围一样的话,还是会知道这里有瀑布才对。 她现在的记忆,到底还剩多少。 御知仔细地听着,但之后少女并没有再说话,御知也就没有再听到少女的任何声音。 而他能听到少女的声音是因为有日晷作为媒介,只有当少女在日晷附近说话,他才能听到。 而且日晷目前还不能把他的声音传递过去,所以少女是不能听到他的声音的。 御知不确定少女有没有离开,也不好将记录的绢帛传送过去。 而且绢帛不防水,如果墨迹碰到水,很有可能会晕染开。他只好放弃了把绢帛传送给少女的打算。 炼化的速度慢了下来,应该与幕后黑手相关,不过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需要多放点血罢了。 把身上的灰尘、泥土擦干净后,初弥原本是打算继续往山下走。谁知道又遇到了和在神庙里一样的情况,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原处。 初弥:这是什么套娃阵法。 确定潭子的周围存在边界后,她决定先休息一下,再做试探。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找了块石头坐下。 一阵冷风吹过,林间的树叶沙沙作响。天边的月亮拨云而出,霎时月光倾泻而下,穿过婆娑的竹影,把斑驳的月光留在了水面上。 初弥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突然发现了一处白色的光影。 那里,有一个圆盘一样东西在反光,是什么? 初弥走进了潭水中,借着月光观察,认出来这是一个日晷。 但是把日晷放在这种地方,不应该呀。先不说会不会被流水腐蚀,这地方也没什么阳光吧。 她摸了摸日晷,明明上面是有刻度的,但摸起来却是光滑的。 触感好怪,等等,所以外面这层的膜,是半透明的类似于石英的材质构成的? 先刻上纹路,再贴膜,这个时代的技术,有这么先进吗? 而且,这个日晷总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真实的可怕,也虚假的可怕。 被碰了一下的黑影瞬间发现了少女。 黑影:不是,她怎么会在这? 但不等祂细想,自己的力量又被那少年吞噬了一部分,黑影咬牙切齿,只好先把少女放在一边,继续与少年去争夺力量的所属权。 初弥回到岸上,重新坐到了石头上,托腮思考。 冰凉的水没过她瓷白的脚丫,时不时被她踩几下,碎玉般的水滴便跳了出来。 她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回到神庙里,二是留在这里。 虽然神庙里可能还有线索,但与可能存在的线索背后的收益相比,回去的风险更大。 一是她不知道神庙的阵法是否会发生变化,回去后还能否再按照原来的路线出来。 不过昨天的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点,有些失策了。如果阵法真的发生变化了的话,她今天就出不来了。谨记,不能因为一时的成功就沾沾自喜。 二是她不确定敌人是否知道她已经出来了。根据昨天晚上备忘录上写的,她用的是虫子试探,并没有真的走出来。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敌人在自己身上放了某种可以定位的东西。 而现在虽然她已经走出来了,敌人暂时也没有找来,但这不代表敌人不知道自己的行踪。 不过如果敌人每天来神庙是为了看她还在不在的话,定位的可能性倒是不大。 只是谁知道敌人是来看自己还在不在,还是死没死的呢。 所以就算定位的可能性不大,也不能排除在外。 所以神庙现在是不能再回去了。也不知道离开神庙后,自己还会不会失忆,看来还是得做点准备才行。 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前几天好不容易得到的情报,少女找了一块隐蔽的空地当做新的备忘录,用树枝在松软的泥土里写字。 她看着眼前虽然隐蔽但明显不够写的土地,心道:地方不够大,那就精简一点,中英结合好了。 蜉蝣与夕颜(16) 做好“备忘录”的工作后,初弥看了下四周,自己好像,进入荒野求生频道了。 从神庙带下来的烛火已经被风吹灭了,这里靠近水泽,湿气重,在没有火种的情况下生火并不容易。 她摸了摸自己湿了一半的衣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到了丝丝心虚。 总感觉自己因为相同的事情,惹谁生气过…… 估摸着时间,初弥推测再过四个小时就要日出了,日出之后她大概率还会进入昏睡状态,得找个适合隐藏与睡觉的地方才行。 她围着潭水走了一圈,终于挑到了一棵满意的树。 枝干粗壮,韧性充足,树叶茂盛,适合藏人,再找点藤条缠上去做个简易的床榻就好了。 * 翌日傍晚,将日晷炼化了一半的御知终于可以进到异空间里了。 虽然因为状态不稳定,进去的只是投影,但至少小瓷是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小瓷了。 他在圣潭周围找了一圈,原本以为少女已经离开,没想到却在一株茂密的柘树上,找到了少女。 少女正沉沉地睡着,斑驳的日光穿过颤动的树叶,在她的睫毛上摇晃,落日的余晖像是画家的笔触,给少女的肌肤镀了一层蜜色的釉。 长长的乌发逶迤,像云一样松散地铺在她的脑后,两鬓处的青丝扫过她淡粉色的耳廓,绕过她藕玉般的小臂,最后停在她的腰后。 少女膝盖半曲着,两只脚丫从裙摆里探出,连同脚背上青色的脉络,半掩在翠色的枝条下,玲珑可爱。 少年一心二用,一边炼化日晷,一边静静地望着她,怎么也看不腻。 而炼化时因为力量相斥而带来的痛苦,都在这静谧祥和的时光里,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日头落下,他注意到少女有了动静。 少女撑着身下的树藤坐了起来,树枝因为她的动作摇晃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平衡安静了下来。 叶片被少女不小心扯落,晃晃悠悠地飘了下来,御知忍不住去接,叶子在碰到他的指尖时,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叶子最终落入了潭水中,在潭面上转了一圈,激起阵阵浅浅的涟漪后,又随着水流,漂到了堆积的落叶里。 和前几天的情况一样,即便离开了神庙,少女还是失去了全部记忆。 她先注意到的是自己两颊旁的叶子,叶子上是圆点组成的字: 东南方向,梭罗树,龟背竹,失忆,答案 方向词以及特征物,看来是想提示她那个地方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过,自己,是睡在了树杈上吗? 她朝下望去,对上了一双温润的凤眸。 这是一双很精致的凤眼,上挑的眼尾处是细细的褶,勾成绮丽的流光,眼波流转间,让她轻易地就联想到了满架的蔷薇卧枝、花叶扶疏的美景。 此时,这双眸子的主人注意到她的视线,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语气熟稔地说道:“小瓷,下午好。” 脑子一片空白的她潜意识里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失忆了,便点了点头,语气自然地回道:“下午好。” 她像一只雀儿,动作灵活地从一条树枝上移动到了另一条树枝,然后轻盈地一跃而下。 御知想要去接住少女的手动了一下,又被他放回了身侧。 初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心里惦记着刚刚在树叶上看到的字,却又不好在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人面前去找,只能先与面前的人周旋,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御知一开始还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但当他看到她眸底的警惕时,便知道她是在假装没有失去记忆了。 虽然她的演技不差,但他对她眸底的防备太熟悉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绢帛递了到了少女的面前。 少女愣了一下,伸手去接,手指却是直接穿了过去。 御知没有解释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只道:“把手张开,放平。这样你才能碰到它。” 少女下意识地照做,这次,绢帛在少年松手的下一秒,稳稳地落到了她的掌心里。 御知没有解释刚刚出现的“穿模”情况,只是温和地提醒道:“小瓷,请你先把上面的内容看完。” 不用急着去怀疑、去试探、去摸索这个对于你陌生的环境,以及我这个陌生的人。 请你先把你记忆的支点找到,因为,我知道现在失去了记忆的你,内心一定很不安。 初弥把绢帛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且文字的种类并不相同,不过好在她都看得懂。 把绢帛里的内容看完后,她走到了梭罗树下,拨开了龟背竹的叶子,找到了昨晚的她写下的文字。 两者相结合,她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以及,眼前的少年应该是可信的。 但记忆空缺带给她的不安,让她没办法全然地相信眼前的少年。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捏着绢帛问道:“这上面说,这个村子的人每到成年之时便会开始忘记,忘记前一天发生了什么,然后开始一天又一天地重复几乎完全相同的事。”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清澈的狐狸眼直直地望向了眼前的青衣少年,“你呢?你为什么没有进入重复之中呢?” 绢帛上并没有道明他的由来,也没有说明他与她的关系,只留下一句“约莫可信”,估计当初写的时候,自己也是犹豫纠结的。 御知耐心地解释道:“我不属于这里,也没有参加所谓的神祭,所以不会失去记忆,陷入所谓的重复之中。” 初弥颔首表示了解。 御知挑眉,半是期待半是开玩笑道:“你居然就这么相信我了。” “因为很合理。”初弥斟酌了一下倒是没有直接否认,“不过,按照绢帛上的说法,应该只需要我碰到那个日晷,就能离开这里了。虽然我失去了昨晚的记忆,但是日晷在潭水中如此显眼,以我的性格,昨晚应该就碰过了日晷才对,可我们并没有离开。” 御知看了眼自己脚下被阳光晒得干脆的枯叶,道:“因为日晷已经不完全在这个世界中了,现在的日晷,在此界与异空间的交界处。” 初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你现在,和我也不在同一个空间中,对吗?” 虽然他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是他的脚下却没有影子。 再结合刚刚她原本想要接过绢帛,却出现了类似于“穿模”的现象,这足以说明,他应该只是投影。 而绢帛如果仍在他的手中,那就属于他所在的空间里,所以她不能直接触碰。 当他松手时,绢帛应该是从他所在的空间,转移到了她所在的空间中,所以她才能顺利拿到。 御知对少女的观察力和推理力早就有了清晰地认识,他不再赘述,简明扼要道:“没错。日晷是异空间在此界的支点。现在,我需要继续炼化日晷,削弱日晷的力量,从而让异空间崩塌,让日晷重新回到单一的状态。” “这个日晷,是薛定谔的猫吗?”初弥忍不住吐槽道:“既在此界,又在彼界,处于叠加态。只有当其中一界坍塌,才能确定它的物理状态,得到它准确地位置坐标。” 御知注意到少女恢复了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知识概念,尝试着说出了“系统”两个字。 这次,初弥听到了。 御知又试了其他之前会被消音的词,这次,并没有再出现消音的现象。 也就是说,两人可以畅通无阻地交流有关系统和副本的一切内容。 御知思索了一下,翻了翻自己的脑子,从不太常会用到的死角旮旯里,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没有系统的保护,玩家在进入其他世界时,会受到时空法则的约束。也就是不能无中生有,不管是概念,还是知识体系,科学技术,都需要一步一步地去发展和完善。” 初弥:“所以我当时不仅失去了记忆,还失去了部分知识体系。” 那她现在为什么可以想起来了呢? 御知:“是因为空间,这个空间属于异空间。让你摆脱了原先世界里时空法则的束缚。” “也就是说,当异空间坍塌时,我可能会再次失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概念。”初弥迅速判断出这个“框架”对她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尽管她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她却莫名感到窒息。 人对于超出认知范围的事,是难以想象的。 当她失去了原有的知识体系,她就像是没了一只眼睛。 即便她还能看到这个世界,她所能看到的范围,深度,广度,都不及原来的十分之一。 因为,人很难摆脱时代的局限性,也就是认知的局限性,去看待问题。 这个村子里的村人也是如此。 朝生暮死,暮绽朝落,看似是可悲的;一天天的重复,看似是枯燥的。 可对于失去了记忆的村人而言,不重复才是他们最不能想象的事。 因为,过着幸福平静生活的他们,早已忘却了何为忘记,失去了忘记的概念。 想到这里,少女不禁似嘲非嘲的轻声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原来,我不知不觉中,也当了一回朝菌和蟪蛄呐。” 蜉蝣与夕颜(17) “小瓷……”御知大概能猜到她想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番话。 但他知道言语上的安慰是苍白无力的。 因为即便可以将心比心,未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又怎能真的感同身受。 初弥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如果整天伤春悲秋的话,她估计母亲死的那年,她也跟着一起死了,也不会经历后来那么多的事情了。 少女思索片刻,忖量道:“这里所谓的神,大概率也是幕后黑手整出来的。如果能削弱神的力量,异空间坍塌的速度应该也能快一些。” 她开始回想绢帛上的内容…… 夜里燃烧的烛火。 一个称不上富裕村子,怎么会舍得日以继夜地在夜里燃烧烛火,就算是大户人家,都不一定会这么做。 烛火,火光,火光与夕颜花、蜉蝣有什么关联之处吗? 光和植物,光合作用? 光和蜉蝣,趋光性? 熄灭香烛,难道会让夕颜花进入睡眠状态,使具有趋光性的蜉蝣不再活跃吗? 虽然这样猜不一定对,但熄灭烛火肯定会对所谓的“神”产生影响,不然村人们是不会每天晚上都如此奢侈地燃烧香烛的。 不管如何,值得一试。 初弥:“你现在还在外面对吧,那你可以去毁掉村人们家中燃烧的香烛吗?” 御知:“你觉得香烛与所谓的神有关联?” 初弥:“这个时代生产力又不高,普通人家谁舍得天天夜里燃烧香烛,所以香烛肯定不对劲。” 不过她以前生活在村子里明明知道村人们每天夜里都会燃烧香烛的,但她并没有觉得不对,反而是习以为常。 这也是因为认知的局限性。 在她的认知里,晚上燃烧烛火是正常的,每家每户都会这么做的,自然不会把烛火与神联系起来。 “我明白了。” 御知的行动力很快,村人们的家又没什么防盗措施,很快,他就把几十户村人的香烛都偷走了。 但是村人们并没有察觉,也没有醒来,而是和往常一样安睡着。 与此同时,初弥这边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这位“客人”是从水里出来的,准确来说,她是从黑紫色的沼泽里出来的。 黑紫色的沼泽从水底涌出,以一个十分可怕的速度占据了整个水面。 原本的潭水瞬间变成了一片沼泽。 紧接着,流动的沼泽泥渐渐有了人的轮廓,凝聚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女孩光着脚踩到了岸上,一双葡萄般的猫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是觉得没什么有意思的事物,那好奇马上便散去了。 女孩百无聊赖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把目光放到了初弥身上。 初弥能感觉到,眼前的女孩身上有一种非人的质感,且情绪多变,并不稳定。 此时,女孩看向她的眼睛里,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只有纯然的好奇。 初弥隐约觉得,这个女孩并非他们寻找的幕后黑手。 只不过,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沼泥凝成的触手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缠住了初弥的手臂,然后又飞快地回到了女孩脚下踩的沼泽里。 “你身上的气息,凉凉的。”女孩眯了眯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开口评价道。 初弥看了眼自己手臂上残留的水珠,总觉得被舔了一口。 眼前的女孩,似乎有着某种与人不同的感知器官,她在收集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感知到对方好似生气了的女孩连忙解释:“先说好,我是来收回我的力量的,不是来打架的。” “你的力量?” “你应该是被那条鼻涕虫困在这里了吧……等等,好像和人类交流需要先自我介绍来着。” 初弥:……聊到一半又绕到了自我介绍上,嗯,居然莫名地坚持着某些原则? “你好,我叫星沼沼。” 女孩说完,望向了她,表情生动地表现出“该你了”的意味。 初弥:很好,眼前的女孩还真不是人类。 “初弥。”少女简短的说了个名字。 星沼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样应该算完成自我介绍环节了吧”。 大概是确定了自己与人类的交流流程完成了,她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祂是诞生于具有时空法则力量的异空间中的意识,力量属性也与时空法则相关。人类是很难在没有任何媒介任何外力的帮助下穿过时空屏障的,这也是你会被祂捕获且难以逃脱的原因。” 初弥:眼前的女孩虽然前面发言怪怪的,但解释的话倒是意外地说的明晰…… 但还没等她在心里夸完,眼前的女孩就停了下来,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了她。似乎在等她完成什么程序后,才能继续说下去。 初弥:明明是一团沼泽变成的为什么要执着于走机器客服的路啊。 一定要有来有回才能把事情说完吗? 初弥叹了口气,但女孩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不得不在这样的眼神下屈服了,“然后呢。” 星沼沼接收到可以继续说下去的信号,连忙道:“祂趁我沉睡的时候,偷走了我的一部分本体,拥有了复制和吞噬的力量。我一直在找这条虫子,但祂跑的太快了,时而在这个时空,时而在那个时空,定位了好几次都没成功。直到这次——我终于找到祂了!” 说到这里,星沼沼又停了下来,除了她脚下的沼泽泥因为她前面说的感叹句有些许变化外,准确来说变得像感叹号外,她的动作和表情和之前一模一样。 初弥知道这是要她再回应的意思了,她面无表情夸道:“嗯,太好了,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星沼沼对语言内容与情绪的表达并不能一一对应联系,所以她没听出少女那略有些敷衍的意思。 不过,她也能感觉到眼前少女的无奈,但是无奈又不是恶意。所以在她看来,这次和人类的交流还是很成功的。 更重要的是,她还被夸了。 “我需要将本体收回。作为回报,祂的力量我可以净化之后,送给你。”星沼沼大概能猜到虫子力量的削弱与眼前的少女相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量就当是交朋友的见面礼了。 初弥有些惊讶,虽然不太清楚祂的力量是什么,具体有什么用。但她知道涉及到时空法则的力量,肯定不弱。 眼前的沼泽女孩,意外地大方和单纯呢。 她都有点担心女孩会被人骗了。 蜉蝣与夕颜(完) 星沼沼搓搓手,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那我现在就开始了。” “等等,还有一个人需要到场。”初弥对星沼沼还是不太放心。 而且既然少年说他炼化了一部分日晷,日晷又与幕后黑手的力量相连,还是得让他把他的力量收回来才行。 星沼沼疑惑:“什么人?为什么要等?” 初弥也说不清她和少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能含糊道:“一个比较重要的人。” “诶?你也有饲主吗?”星沼沼听到“重要”这两个字瞬间有了代入对象,她有些不解道:“原来人类的交朋友还需要饲主在场做证明吗?” 初弥:饲主……这是谁家养的沼泽猫猫跑出来了。 “小瓷,全部的香烛都在这里了。”少年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准确来说是人和不明沼泽生物的对话。 初弥望了过去,只见少年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随着他松开手,袋子落到了地上,一支支香烛露了出来。 初弥:虽然但是……他是怎么提着一个圣诞老人似的大礼物袋子回来还不被发现的。 星沼沼皱了皱眉:“他就是你的饲主吗?你的食物是……蜡块?”总感觉很难吃的样子,新朋友的口味好怪呀。 初弥:“……” 御知:“……” 初弥和御知介绍了星沼沼的身份。 御知:“所以这地上的泥巴都是她变出来的?” 初弥颔首:“大概是沼沼力量的具体化。” 星沼沼挺直腰板:“没错,吾所到处,皆为泥沼。” * 有了星沼沼的加入,原本还需要一周时间才能解决的异空间不到十分钟就坍塌了。 黑色的不明粘性物质从日晷中流了出来,被星沼沼用幻化的触手像面团一样卷了起来。 星沼沼一边捏着鼻子一边用触手把自己的本体从黑面团里分离出来。 “我真的很讨厌这种鼻涕虫一样的东西。”她嘟囔了一声。 随着她的动作,一捧晶莹剔透的紫流沙从黑色粘液中分离了出来,与之分离出来的还有一个玻璃质的光球,里面翻涌着纯粹的力量。 紫流沙回到星沼沼的体内,而光球则被她送到了初弥的手中。 “大功告成。”星沼沼感受到自身消逝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不少,露出了明艳的笑容。 “新朋友,有缘再见。当然前提是我没死,拜拜。” 星沼沼说完,连同铺天盖地的沼泽泥,一同消失在了虚空中。 初弥:真是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姑娘。 奇怪的是,虽然异空间坍塌了,但她并没有再次失去有关不同于这个时代时空的概念。 不过,记忆也并没有回来。 初弥看了眼地上的香烛,说道:“虽然事情都结束了。但是,我还是没想起当初和你交易的内容,你可以把当初的交易内容告诉我,我会实现我的承诺的。” 她觉得眼前的少年帮助她大概率是因为被她胁迫,或者自身利益与她休戚相关。 虽然直接给予“承诺”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容易被对方钻漏洞从而向她索取更多的利益。 但她确实想不起来他们的交易内容了,为了不与眼前的少年结仇,只能坦诚一些,表明自己没有恢复记忆了。 少年听到少女说的话,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似是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垂下了睫毛,密密的睫羽敛下了他眸底的晦涩,使他看起来仍是平静如水的模样。 御知感觉到声道开始变得干涩。 他知道她的想法没错。至少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对的。 如果是他,有一个人为他提供线索和帮助,他也会认为自己是与对方有交易,而非是交易之外的关系。 只是,还是会有点难过。 他努力维持着有些不稳的语调,忍不住反问道:“交易?你以为我帮你,是因为交易吗?” 初弥迟疑片刻,“那……是因为我手上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东西?” 御知沉默了。 果然,交易只是一个粉饰过后的说法,少女内心更倾向于,是因为她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所以自己才会帮她。 “那是因为什么?” 少女一副纯然不解的模样,看样子还因为他磨磨蹭蹭不开口有些不耐烦了。 御知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初弥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自己猜:“因为你是个好人?”但是,总感觉不像啊。 御知:“……”这是连好人卡都给他发上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少女的脸颊,冷声道:“没错,我们确实做了交易。” 初弥:我就说,他看着就不像个乐于助人无私奉献的好人……当然这并非包含贬义,只是基于现实的客观描述。 只是,为什么要捏她的脸,交易的内容总不能与捏脸相关吧。 但是,少年说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宁愿交易的内容是捏脸。 只见他勾起唇轻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忘了吗?你说,只要我帮了你,你就会以身相许。” 初弥:“……”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一个个字她都能听懂,连起来就读不懂了呢。 少女神色复杂,狐疑道:“我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吧。” 御知挑眉,反问:“那你觉得我们达成了什么交易,让我这么费心费力地帮你。” 他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猜出正确的答案。 初弥把自己背过的成语字典的解析搬了出来:“……以身相许,这个成语常常用于描述一个人为了满足他人的需求或实现对他人的承诺而做出的牺牲。比如女子将全部的情感身心奉献给心爱的男子,又或者是将全部心力投注于某种事物或事业上。我认为,我和你的交易肯定是第二种。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帮助你完成一番伟大事业的!” 御知面无表情冷笑一声:“……呵呵,我只想拥有一个香香甜甜的女朋友,对成就一番宏图伟业不怎么感兴趣。” 初弥不放弃游说:“可是没有事业的话,你女朋友可能会嫌弃你的。” 御知若有所思,认同道:“你说的对,她现在就在嫌弃我了。” 初弥:怎么办,说不下去了。怎么感觉自己说着说着就变成渣女了。 初弥打算再挣扎一下:“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 御知知道她的态度软了下来,乘胜追击道:“没事,你可以验证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初弥:“什么?” 这种事情,还能靠验证吗?她又不是手机,可以收到短信验证码。 御知一本正经道:“亲我一下。” 初弥:“?!”亏她还觉得他表情那么严肃认真是要说什么方法呢,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御知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与不相信,并没有就这个做法的可靠性做论述,而是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你当初就是这么做的。” 初弥:“?!!”假的吧,怎么可能。 但是少年却是十分认真地望着她,像是在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在初弥自我怀疑时,系统终于上线了。 [玩家坐标定位成功,空间加载中……空间加载完成。] 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系统空间内。 恢复了全部记忆的初弥:说好的度假世界,结果差点命丧黄泉。 系统能不能靠谱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的吐槽,系统终于慢吞吞地出现了。 [玩家初弥,因系统漏洞,你被其他能量体定位捕捉,陷入生命危险之中。本系统已修复漏洞,感谢你对系统的信赖与支持。补偿积分已到账。] 初弥点击[查询个人资料] [玩家:初弥 积分:5,199,430 技能卡:2(点击详情) 道具:5(点击详情) 荣誉称号:“死里逃生”高级,“福尔摩斯”高级,“终结者”中级] [灵魂绑定·鎏因 道具能力使用值:10%(80,000积分升至11%)] 看来系统给了五十万积分的精神损失费。 五十万积分对于普通玩家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她还养着吞金兽鎏因,所以五十万真的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星沼沼的沼泽猫猫给了她一团能量球来着,能量球去哪了? 能量球与她应该是有灵魂链接,所以—— 初弥看了眼自己的法杖,发现法杖陷入了沉睡状态。准确来说,是因为一次性吸收太多能量消化不良,所以才陷入沉睡的。 初弥:……对了,鎏因与她有灵魂契约,同样也会有灵魂链接。而鎏因本身处于能量缺失中,她把能量球直接放在鎏因的旁边,鎏因不吸收能量才怪。 也不知道鎏因什么时候才会苏醒,早知道她就把能量球掰成几份了。 果然不管是养宠物还是养法杖,定时定量投喂才能使其健康成长。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希望吸收完能量球后使用值能增加多一些。 [玩家初弥,十分钟后将进入度假世界,请做好准备。] “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系统不会再出现异常。] “在度假世界我会失忆吗?” [度假世界属于真实世界,与我只是合作关系,我并没有管理权限。所以,你将会失去不属于度假世界时空时代的一切记忆及知识体系。] “那我去到度假世界的身份又是怎么来的,不会和在上一个世界一样,变成小孩子吧。” [你将以成熟体的身份进入度假世界,度假世界的时空法则将为你补全人生轨迹及社会关系,不必担心。] 虽然系统这么说,但初弥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给她个孤僻冷漠、边缘透明的人设她还好发挥一些,最怕就是给她安排一堆奇奇怪怪的人际关系。 在距离进入度假世界还有三分钟时,初弥突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玩家samuel的请求添加您为好友,同意or拒绝] 虽然她一直极力不愿细想有关他的事,但当看到好友申请时,那些纷扰的记忆还是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尤其是,那个吻……还有他说的交易和验证,一想起来就脚趾抓地,莫名羞耻。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对,要不是因为他说什么他们是吵了一架冷战了一段时间的情侣关系,她怎么可能会去验证。 而且虽然后面所谓的交易是她判断失误,但他居然还利用她前面做过的事来戏弄她。 ……所以才不是她的问题。 不过如果不是他的话,即便她靠自己能查明关于夕颜花与蜉蝣的真相,也不一定能顺利摆脱幕后黑手的控制。 沼泽猫猫虽然也会来,但肯定不会来的那么快。 即使她有信心自己不会被黑影复制吞噬掉,但大概率也要被困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而不论是他炼化日晷,还是来到她被困的世界,都是有风险的。 到底要不要同意,少女纠结把手指都搅在了一起。 最终,她的手指还是放到了[同意]上。 好吧,她承认是有点动心了……但只是一点,一点而已! * 赛缪尔苏醒过来,有些诧异另一个人格居然整个副本都没找过他:〔你是从副本出来了?〕 御知毫不犹豫地回答:〔对。〕 御知与赛缪尔虽然可以翻看彼此的记忆。但通常而言他和‘他’是不会去看彼此的记忆的。 所以御知知道,即便他没有如实回答,赛缪尔也不会察觉到不对。 赛缪尔确实没有怀疑:〔下一个副本是什么?〕 御知不动声色道:〔度假世界,你应该不感兴趣。〕 赛缪斯打了个哈欠:〔和平世界……确实很无聊,那我还是继续沉睡好了。〕 赛缪尔的意识睡了过去,身体的掌握权又完完全全地回到了御知的手中。 这是御知从进入系统后,第一次对赛缪尔说谎。 或者说,对另一个‘他’说谎。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赛缪尔不会就这么轻易接受杀过‘他’一次的少女。 又或许,他只是纯粹地想要独享与少女的记忆。 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 蜉蝣与夕颜(后世谈) 甘棠离开村子后就和女萝分开了。 没办法,两个人一起走的话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神婆的耳目发现,所以她们只好分开。 甘棠带着瓷给她的那本草药集开始游历四方。 一开始真的很困难,脱离了“储巫”这个身份,也就意味着甘棠失去了饭来张口的生活。 好在她和瓷学过一些医术,虽然只学到了皮毛,但还是够她糊口了。 甘棠一边行医赚取路上的盘缠,一边完善草药集上的内容。 她把其他地方流传的药方收集起来,并结合自己在瓷那里学来的知识,没多少良心地拿监狱里生病的犯人试药。 然后观察病人,把有用的药方留下来,加以改进。 渐渐的除了完善草药集之外,甘棠开始写游记。 而游记的初篇,则从瓷说起。 但是关于瓷的事哪是初篇就能说完的,于是她后面的游记里,或多或少地都出现了瓷的身影。 甘棠渐渐地也打出了名声,来找她看病的人甚至有世家大族,王侯将相。 甘棠就这样一边游历给人看病一边收集药方子。 晚年时,她所收录的草药集的竹简已经需要五辆牛车才能拉的动了。 她把草药集命名为《千金瓷》,以纪念当初那个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的少女瓷。 君之一言,价值千金。 后世记载,《千金瓷》是首本收录了战国及战国以前草药种类、作用及药方的书籍之一。 翻译《千金瓷》的翻译家都会在前言里写上这么一句话:本书以一个名为瓷的女子手稿为初稿,后由女医师甘棠加以补充和完善。 而据甘棠在其游记《甘棠游》中所述,瓷是一位容貌昳丽、学识渊博的少女。但不知是何原因,瓷并未出现在正史中,且在甘棠与其分离后,甘棠再也未能与其见面,颇具神话色彩。 帖:甘棠x少女瓷 1楼:我真的很想问,少女瓷真的不是穿越人士吗?她的思想超越了那个时代几千年,甚至都超越了我们。 2楼:又漂亮又高冷又聪明,然后还住在山云之间,这确定不是虚构出来的女神形象? 3楼:不管是《甘棠游》还是《千金瓷》,瓷都出现了。虽然这两本书经过后世多次抄录与原文或多或少会有所不同,但大体意思是不会变的。所以我相信少女瓷是真实存在的。 4楼:看过《甘棠游》原文,也看过译文,我觉得《甘棠游》里有一半是在写少女瓷的。明明是在周游列国,但甘棠几乎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写到少女瓷,而且还有一些她幻想的与少女瓷的对话。感觉少女瓷比起甘棠的好友,更像是一种精神坐标,或者说是人生导师。 5楼:据说政府可能要拍甘棠的纪录片,甘棠的演员不好找,但我觉得少女瓷的演员更不好找。 6楼:我真的觉得少女瓷是穿越的,拿受伤的动物做实验,还控制变量,萃取草药中的有效成分,而且自制手术用具什么的,这妥妥是个理科生啊。后面少女瓷没再出现肯定是因为她穿回来了。 7楼:难道就没有人是来磕棠瓷cp的吗?女医生x神明少女简直不要太好磕好吧。 8楼:但是,据《甘棠游》记载,少女瓷有cp的吧,虽然只是很简略地提过几句“瓷与公子御相识,不似新知,似逢故友。”以及“公子御性情疏冷,然遇瓷则如化为绕指柔,诡计频出,几番惑瓷,乃居心叵测者也。” 9楼:但这几句就让人觉得很好磕啊。不管是磕甘棠和少女瓷,还是公子御和少女瓷,都很甜。 10楼:每次看到这两句就忍不住笑,甘棠的语气真的太酸了,哈哈哈哈。 11楼:就没人讨论女萝吗?甘棠后来还和女萝故友重逢了呢。 12楼:可她们重逢后的话题里又有少女瓷啊。 13楼:不懂就问,女萝又是谁? 14楼:女萝,一个凭借美貌获得了世子琂青眼,原本应该拿的是宫斗剧本但一直痴迷于完善地图做地质勘察的奇女子。 15楼:她完善地图还被用来与今天的地图做对比,研究几千年来地质的变迁呢。 16楼:然后世子琂痴迷于画画,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世子琂就开始画美景,然后女萝就会去查当地的地图,走访当地的居民,再绘制地图。以至于女萝绘制的地图不仅完整,还配有美景插图(狗头)。而且女萝绘制地图的兽皮现在博物馆还有展览呢,不过是修复过的。 17楼:更有意思的是,世子琂的国家被灭之后,原本要被砍头的世子琂和女萝还因为地图被放了一命。因为当时的统治者觉得女萝和世子琂的才能不错,所以就被派去继续画地图了(狗头)。其中一张地图,也就是历史书封面的那张,还是后来我国领土扩张的原因之一。 …… 蜉蝣与夕颜(番外) 我名为霜,我当上巫女之后,村人们便称我为巫女霜。 自我成为巫女那日起,我便忘了一切。 我就如这花,这草,这树一般,无需进食,不知冷暖。 每日往返于圣潭、神庙之中,与神相伴,便是我的日常。 后来,大概是十四年后一天,我的腿渐渐地走不动了。 我的腿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把我困在了神庙里。 虽然没有人来看我,但我并不觉得无聊寂寞。不管是天边不一样的云彩,还是被风吹动的草叶,都能给我一种新鲜的愉悦感。 因为对于失去记忆的我来说,这些都是仅存有概念,但我从未见过的事物。 但有一天,我又有了前一天的记忆。 我开始感到了无聊与寂寞,这空旷的神庙里,这偌大的深山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当我意识不到自己失去记忆时,我的每一天,都是快乐满足的。 仅仅是看着日出日落,花开花落,都能给我无限的惊喜。 而当我不再忘记之后,这一切都变得普通了起来。 看同样的景色,做同样的事情,走同样的路。 我突然感觉到了无趣,所有的快乐、满足、兴奋、激动……一切感官的刺激,情绪的起伏,都离我而去了。 即便我的生命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走到终点了,可我还是感到了无趣。 我开始期待,终点早点来。 因为,我再也不能忍受这无趣的枯燥的乏味的人生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对“忘却”上了瘾,我深深依赖着“忘却”带给我的刺激,可我已经戒不掉了。 我开始感到了不安,那不安连同焦虑一起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像蚁虫一样啃咬着我的肉体。 我开始流泪,失眠,呕吐。 即便我能吐出来的只有酸水,我还是忍不住的干呕。 终于,在我煎熬地度过十几天的时间后,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那三个名为瓷、女萝、甘棠的姑娘,或许不知道其实在她们来的时候,我是有感觉的。 听到她们居然想帮我把肚子里的气放出来时,我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快乐。 这快乐生得奇怪,却让我长了花的脑子,能重新思考了。 如果我能开口的话,我一定会和她们说一声“谢谢”。 后来,神婆和巫师来了。 听到神婆和巫师的对话,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巫师的女儿。 在我空白了三十年的人生里,原来是出现过父亲、母亲这样的角色的。 在父亲低沉的歌谣中,我突然回想起了我儿时的事情。 在母亲眼皮底下偷吃糖,和邻居家的阿壮挖蚯蚓钓鱼,与父亲去后山的大树下摘菌子……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却有别于忘却带来的感官刺激,给我带来一种很温暖很幸福很安宁的感受。 我拼命地睁开眼,想去看看现在的爹爹,有没有变样子,想要最后喊一声“爹爹”,得到他的回应。 只是来不及了。 爹爹,我要去找娘亲了。 themis & samuel(1) 午后的咖啡厅里,流淌着钢琴演奏的《secret base》,跳动的音符带着淡淡的忧伤,不重,就像是晨间玻璃上的霜雪,指腹触碰消融时,留下的微微凉意。 冷色调的设计,海蓝色和米白色的融合,环境典雅清新。 咖啡厅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位少女。 她身上穿着海蓝色的欧式校服,浅棕色的头发发尾微卷,慵懒的披在肩头。 午后的阳光浅浅地笼在她的身上,使她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有了油画般的质感。 她左手拿着平板浏览电子书,右手时不时地搅动着瓷杯里的咖啡,一派悠闲自在的姿态。 咖啡厅是隔间的设计,穿着黑色棒球外套的少年坐在二楼的隔间里。 他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黑色的休闲裤中,双腿因为桌下略显狭窄的空间而交叠在一起。 他把帽檐压低了些,狭长的凤眸里透着几分躁动和不耐烦,右耳的冰种翡翠耳钉,和他天青色的眸子映衬。 透过玻璃,他可以看清楚楼下发生的一切。 来回走动的服务生,弹错了几个节奏的钢琴家,以及,那个沐浴在柔光中的棕发少女。 咖啡厅又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同样穿着深蓝色校服的男孩,长相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是乖乖学生的那种类型。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走进了少女所在的隔间。 初弥按掉手机屏幕,抬眸看了眼气喘吁吁的男孩,声音的质感清冷:“你迟到了五分钟。” 许隽书愣了一下,解释道:“路上太堵了……” “嗯。”少女应了一声,并不在意他给理由是否合理。 就在许隽书准备坐下时,少女漫不经心地开口:“分手。” “你,你说什么?” “分手。”初弥淡淡地看了男孩一眼,重复道。 许隽书满脸的疑惑不解:“就因为我迟到了五分钟,你就要和我分手?” 少女抿了一口咖啡,一副不想再多解释的样子:“你可以这样认为。” “纪初弥,你——” “抱歉,我打算好好学习,争取考过你。” 许隽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好、好好学习?” “没错,以后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初弥半是认真半是敷衍地说道。 解决了第一个“男朋友”,初弥松了口气。分手还是挺容易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多出来三个“男朋友”。 楼上的少年勾起了唇,分手现场吗,有点意思。 他戴上了口罩,走下了楼。 看到那少女还没有走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选择走到了少女旁边的包间。 在楼上,他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而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她的正脸。 少女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在茫茫人海中,随意一瞥就能抓住人眼球的漂亮。 她有一头看起来十分柔软的浅棕色卷发,瓷白精致的脸蛋没有一丝瑕疵,一双灰蓝色的狐狸眼灵动澄澈,像是两颗星光堇青石。 此时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手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咖啡厅里又来了一位客人,他染了一头火红色的头发,除了身上穿的是名牌之外,气质和街头混混的区别不大。 他同样走进了少女所在的隔间,脸上全是暴躁和不耐烦:“你约老子出来干嘛?” 初弥不紧不慢地将快要凉掉的咖啡喝完,然后抬眸。 王焕看清她的脸后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你是纪初弥?你去整容回来了?” 王焕拉开椅子坐下,连一开始的生气和质问都忘了,他满脸好奇:“不是,哪家医院的整容技术这么好啊,你这张脸堪比sd娃娃啊!” “我今天是来分手的。” “分手?”王焕先是惊讶,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重新堆起了笑:“你是嫌我上次没陪你过生日?我上次也是没空……” “不是。”初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特地选了句文绉绉的话:“俗话说麻生蓬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你成绩太差,我又想好好学习,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王焕懵圈:“什么直什么白?” “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思。”少女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通俗易懂,即便王焕不爱学习也知道少女是在讽刺他。 “你意思是我影响你学习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以前的成绩,全校倒数一百多名,比我好的了多少?你……” 王焕还想继续说下去,看着少女精致的不像真人的一张脸,莫名的又骂不出来。 他语气软了下来,劝道:“我说你就别作了,大不了orchid这季的新品我全卖给你。” 少女眸色冷淡:“你觉得我很缺钱?” 王焕冷笑一声,觉得这女人太能装了:“怎么,你不缺钱啊。之前在电话里让我买七夕礼物生日礼物的是谁?每个月让我充饭卡的谁?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纪初弥你倒是想的美啊。” 初弥想起这些就忍不住皱眉,穿越过来后她原本的记忆没了,倒是多了许多其他的记忆。 那些记忆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看了一部快进版的电影,并不会使她感同身受。 虽然她知道现在的身体是自己的,这些奇怪混乱的关系更像是她穿越过来后,世界自动给她补充的——类似于修补bug,让她的出现不会那么突兀,所以调整了部分人对她的认知。 但是,补充的关系为什么是同时与三个男生交往……就不能来点正常的关系吗? 虽然内心忍不住吐槽,但她还是得静下心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处理干净。 所以在熟悉了自己周围的环境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分手”,为了节省时间,她还按照课表排序,把“三个男朋友”的分手都安排在了今天。 初弥盯着眼前说话一点礼貌也没有的男生,声音冷淡道: “根据s国遗产继承法,17岁为正式成年,可以继承遗产。上个月我刚好过完17生日,而我的户籍恰巧就在s国,所以我已经成年了。” 王焕:“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少女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继续道:“我母亲生前给我留下不少资产,我现在不缺钱。之前我和你来往产生的费用,我已经按照银行的存款利息计算,全部打到你银行卡了。” 至于为什么按照银行的存款利息给,当然是因为银行的存款利息比借款利息要低得多。 王焕愣了一下,他打开手机,还真发现银行卡里多了一笔钱。 他抬头,有些不甘心道:“你认真的?” 初弥点头:“多谢你之前的资助,不然我不可能留在荟雅学习。” 直接把以前送礼物的钱和学费生活费的钱说成是资助,初弥主打的就是一个偷换概念。 不过,她根本真的用过那些钱,认真算起来还是亏了…… 王焕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心,可他也不是那种会强迫女人的人,更何况虽然前段时间他说是在和纪初弥交往,其实在外面也没少沾花惹草。 以前面对自己交的那些所谓的女朋友,他倒是没有丝毫内疚感和羞耻感,可这会儿看向女孩清透如星的眸子,竟难得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要真想挽回她的心意,也得把外面的关系处理干净了才行。 反正自己长得也不差,钱也多,他相信挽回她并不难,想清楚后,王焕果断先放手,给人留下个好印象:“行吧,分就分。以后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分手了也是朋友。” 初弥没应他的话,顺利处理掉了两个“男朋友”后,她松了口气。 还有最后一个。 她根据那倍速播放的“电影”知道,最后一个“男朋友”是体育生,极度颜控和大男子主义。 而在“电影”里,“她”一直是以浓妆艳抹的状态出现的,所以体育生并不知道“她”的样子。 如果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样貌,大概率会继续纠缠,还是得做点伪装才行,早知道出门前戴个墨镜和口罩了。 初弥站了起来,打算先去对面超市买个口罩,就在这时,穿着黄色球服的高大男生走进了咖啡店。 初弥皱了皱眉,来不及了。 她眼角的余光望到了隔壁,透过隔层玻璃,可以看到戴着口罩的美少年,而这位美少年,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初弥倒是没想到对方一直在看着她,只以为对方是不经意看过来而已。 她拿起手机和书包起身,走到了隔壁。 她先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可以进来吗?” 御知对这位身处修罗场边缘的女主角十分感兴趣,所以点了点头。 初弥走到少年面前,清脆的嗓子给人一种空灵感:“可以借一下你的口罩吗?” 少年挑眉,拉下了口罩:“你不介意?” 初弥蹙眉:“还有新的吗?” “没有,这个刚拆了十分钟。”说完少年顿了一下,然后颇有点调侃意味地开口:“他距离你还有三米远。” 初弥虽然有轻微的洁癖,不过对方看起来是个很干净的少年,她还是可以克服心理障碍的。 她接过口罩,快速戴上,口罩上似乎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兰香。 “纪初弥……这人是谁?”袁霈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大男子主义的他瞬间不满了:“你什么意思,跟我出来约会还带了个电灯泡。” 袁霈是个颜控不假,但他也只喜欢好看的女生,对于长得帅的男的,他只会嫉妒和不爽。 不过这个男的看起来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他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女朋友,不耐烦地等她回答。 “约会?”少女轻笑一声,清泠泠的声音宛若弦鸣,“你想多了,我是找你分手的。” 袁霈原本还因为少女的声音晃了晃神,听清楚少女说的话后他瞬间变脸了:“分手?你凭什么跟我提分手,当初可是你死皮赖脸地追我的……” “打断一下,我没追过你。至于分手理由,大概是因为你的人品和素质都在人类平均水平以下吧。” 袁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少女的意思,“你骂我?” “补充一点,你对语言的理解能力、反应能力也有待提高。” 袁霈还从没被人这么不带脏话的嘲讽过,瞬间怒了。 他也没有什么不打女生的原则,伸手就要给少女一巴掌。 御知的本意是看戏来着,但一想到那张精致瓷白的脸蛋会遭到破坏,他就有些不舒服。 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突然抓住了袁霈的手,袁霈是体育生,体力当然不错,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挣脱不开。 “小白脸,放手!” 御知没放手,反而更加用力,袁霈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袁霈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占不到便宜了,他咬着牙,出声威胁:“纪初弥,你给老子等着!” 袁霈搁下一句狠话,用尽全力挣脱开少年的桎梏,气冲冲地离开了。 初弥摘下口罩,对少年说了一声谢谢。 “口罩的钱我转给你吧,或者,我去对面超市给你买一个?” 看对方刚刚全副武装的样子,摘了口罩她还有点眼熟,似乎是什么公众人物? 叫什么来着她没太记清,不过似乎挺红。 “不用了。”御知并没有把口罩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而是把口罩塞进了口袋里。少年眉眼弯弯,语气戏谑:“没有第四个了吗?” 初弥:“……” 这话让我怎么接? “我看你刚才演技也挺好的,有兴趣在暑假赚份外快吗?” 演技好当然是胡诌的,他也没见过她演戏,不过对方长得是那种当个花瓶也会火的类型,演技好不好倒是不太重要了。 初弥疑惑地望向少年:“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梦想……好像就是成为红遍全球的明星?不过原本她是打算写歌的,当然边演戏边写歌也可以。 总之就是要提高知名度…… 但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想,总觉得怪怪的。 御知本来是玩笑意味居多,不过听她这么问,突然真的有点想拉她入伙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 初弥犹豫了一下,但又考虑到对方刚才帮了自己,应该不是骗子,解锁手机后递了过去。 少年低头,纤长的睫毛宛若鸦羽,打下一小片阴影。 他看着屏幕上的文言文,忍不住笑了一下,一边准备分手居然还不忘学习? 啊等等,她刚刚那句“麻生蓬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原来是出自这篇文言文的,所以,她是在学以致用,活学活用? 御知打开通讯录,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加了上去。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微信号也输了进去。 不管是手机号还是微信号,都是他的私人号码,只有经纪人和部分工作人员知道。 但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地给了眼前的少女。 “我今晚把剧本发给你,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后天来星海试镜。不过我只能给你提供试镜的机会,至于能不能选上,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themis & samuel(2) 初弥回到租的房子,开始写暑假作业。 她打算十天内赶完作业。 化生英这几门科目还好,数学大题步骤会一些,物理相对来说有点难度,不过最让她头疼的是语文,需要写十篇作文。 初弥打开语文老师发在班群的作文题目。 作文一 材料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材料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请你根据材料,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作文,诗歌除外。 作文二 材料:没有人像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踞,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接着整个陆地——约翰·多思[英] 请以“孤独”为话题,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作文。 作文三 材料一: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说苑·杂言》 材料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爱莲说》 请根据材料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议论文。 …… 后面的作文题目初弥实在是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抽出了较为容易的生物试卷,写了起来。 写了大概三个半小时,终于把生物的十份试卷写完了。 初弥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基因分离自由组合,各种细胞器的功能,什么显性遗传和隐性遗传…… 话说回来,如果将不同的基因拼接起来,人类是会进化,还是会变得非人化呢……莫名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团巨大的肉球。 打住打住,想象可以奇怪,但不能变态。 饭点到了,不会做饭的少女只好点了一份外卖。 感谢外卖软件的伟大发明,感谢东奔西走的外卖小哥。 吃完饭拿起手机,微信多了一条信息,初弥点开,里面是一个命名为《青柠》的文件。 她看了眼昵称和头像,昵称是“御s”,头像是一双放在钢琴上的手,那双手指骨肉匀称,修长白皙。 初弥又看了眼自己名叫“哥哥口袋里的小兔兔”的昵称和粉色兔子的头像,脸色变了一下。 她连忙修改了自己的资料,把昵称改成了:themis ,然后从相册里随便选了一张风景照作为头像。 改好资料后,她才点开了文件。 文件里是完整的剧本。 最上面用红色字体标了一句话:注意女三“时初”的部分,这是你后天试镜的角色。 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初弥也只是把关于时初的剧情看了一遍。 剧本中的时初是男二时光的妹妹。她和时光并没有血缘关系,而是五岁那年被时家收养后,才成了时光妹妹的。 原本她被时家收养,是因为时夫人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所以时夫人十分疼爱时初。 但好景不长,因为时父出轨,时夫人与时父离婚了。此后时夫人便出了国,时初便成了寄人篱下的孩子。 而因为时光对她的照顾,时初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一直在保护自己的哥哥,只是她一直没有显露出来。 高二的时候,时初所在的班级转来了一个叫余妙然的女生,也就是女主。 作为男二的时光很快就喜欢上了余妙然。 后来因为误会,时光以为时初欺负了余妙然,而时光对余妙然无条件维护伤透了时初的心。她选择了出国留学,再无音讯。 时初的戏份不算多,但也不是很少,另外她还有一条和男三的感情线。 男三温锦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模范生。成绩优异,尊师重道,乐于助人,温和有礼。 但温锦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是温家的私生子,并不受重视。 因为童年时遭受虐待,导致他对人充满了戒备。温润如玉的面具下,是阴郁冷漠的内心。 温锦在无意间发现了时初爱慕着自己的哥哥这个秘密,时初也拍到了温锦放学后混迹网吧夜不归宿的照片,于是两人的纠葛开始了。 两人都有彼此的把柄,却在一次次的交锋中惺惺相惜。 时初和温锦属于相爱相杀的类型,不是在图书馆里卷生卷死,就是在各种竞赛中拼命想要压对方一头。 虽然二人在剧中有过几次亲密接触,但结局中并没有写到他们在一起了。 初弥心道自己应该是没戏了,毕竟时初这个角色虽然不算难演,但也不容易。 她根本就没有学过演戏,最多能背个台词。后天,就当是去长见识了。 * “还有三个就到我了,好紧张啊。” “我也是,听说严导超级严厉的,前面有几个哭着出来……” 两个穿着水手服的女生紧张地站起来又坐下,坐立不安的样子。 “唉,莫念也来了,看来我们今天是选不上了。” “莫念旁边的是谁?新人吗?她长得好好看啊,感觉最近追的小说女主有可代入的脸了。” 粉色水手服女生也被少女出色的外貌和独特的气质吸引住了:“她是在看剧本吗?” “不是吧。我看看……”蓝色水手服的女生瞪大了眼睛:“化学选修三:物质的结构…与性质……” “难道试镜时初的角色,还需要去复习高中知识吗?”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妹妹真的是高中生?” 初弥一边拿着红笔,一边在课本上划出重点,看到不会的或者理解不够透彻的,就上网查一查。 她看了眼自己的号码,还有四个人就到了,把课本和笔放回包里后,她把关于时初的戏大概地又看了一遍。 台词她昨天已经记住了,现在是找一下感觉。虽然觉得自己不会被选上,但她还是习惯于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 每一次经验的积累,都可能会成为她以后成功路上的基石。 “59号,纪初弥。” 初弥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女孩在一群光秃秃的脑袋中十分打眼。 女孩穿着洛丽塔暗黑系小裙子,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她? 慕薇是bjd娃娃的狂热收集狂,用娃圈术语来说,也就是娃娘。 刚看到少女时她还以为是谁把那么大的娃娃搬到这里来了,定睛一看,发现娃娃成精了,哦不,应该说娃娃居然是真人。 而且眼前的娃娃还是来试镜的,那更好办了。 要不是娃娃还需要试镜,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要联系方式。 说实话严导听到御神要推荐一个人时,并没有太多想法,反正有了最大投资方,也是《青柠》的书粉慕薇的支持,不管如何,他都可以公平公正地选角。 不过御神推荐的这个姑娘长相倒是没得挑剔,别的不说,该是这些年来他见过外貌条件最优越的姑娘了。 只是在娱乐圈里,容貌过于精致特殊,对角色的可塑造性就低了,能选择的角色类型也就窄了。 “你演一下时初开导女主余妙然的那一段。” 初弥点头,脑海里快速回忆起相关的剧情。 剧本中,余妙然因为觉得自己成绩不好,暴发户的家世也配不上男主肖扬,所以拒绝了肖扬的表白。 时光本来因为余妙然拒绝了肖扬的表白十分高兴,可看到余妙然整天闷闷不乐时,他的心情也郁闷了起来。 时初知道哥哥是因为余妙然的事才心情不好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她就在余妙然面前扮演了一次知心姐姐的形象,使得余妙然重新振作起来。 “等等!”慕薇站了起来:“我来搭戏吧!” 初弥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孩子,弯了弯唇,说了一句谢谢。 慕薇:天呐!小姐姐的声音好仙啊! “为什么要觉得自己配不上呢?”时初摸了摸余妙然的头:“妙然也很好呀。” 初弥停顿一下,似在认真地听余妙然诉说烦恼。 “既然如此,那就该更加努力地去提高自己。等你有足够的力量的时候,自卑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不必成为我,你只需要成为更好的余妙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足之处,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不足,那就努力去弥补。而且只要你尽力了,便没有遗憾了。飞不过沧海的蝴蝶,谁也不忍心责怪,不是吗?” 严导觉得这个女孩子演得勉勉强强到及格线,不过清甜空灵的声音倒是给她加分不少。 慕薇一把抱住了少女:“啊啊啊!小姐姐你的声音太好听了!” 初弥有点不知所措:“谢谢?” “小姐姐的名字是什么?” “纪初弥。纪念的纪,初遇的初,弥漫的弥。” “和时初的名字好像!” “小姐姐今年多少岁了?” “17。” “和时初的年纪一样!” “小姐姐谈过恋爱吗?” 初弥犹豫了一下:“谈过?” 慕薇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道:“谈过也好啊,有感情经历感情戏更好演!” 初弥:“……” 等等,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附和的吧。 还有,那也不是我谈的。 慕薇看了眼少女穿的校服,道:“小姐姐是在荟雅读书吗?” “嗯。” “太有缘分了,我们就是打算去荟雅取景呢!” 慕薇还想说话,就被严导打断了:“薇薇,该下一个人了。” 慕薇不情愿地松开了初弥的手,眼睛一丁点也舍不得离开少女的脸,恋恋不舍道:“初初,下次见!” 初弥唇角微弯:“下次见。” * “舅舅,我就要选初初!她就是我心目中的时初!” 严导揉了揉眉心:“不行,她的演技只有中等水平。” 慕薇撇嘴:“那她的颜值总是排名第一的吧,你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吗?” 这话严导倒是无法反驳,不过时初这个角色设定又不需要多漂亮的演员来演,气质合适就够了。 所以严岛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外甥女的无理取闹:“不行,这样对其他演员不公平。” 慕薇一愣:“怎么不公平了。哼,女主是你选,男主是你选,女配是你选,男配也是你选,我一个都不能选,这才不公平呢!” 严导:“……”这小姑奶奶嘴皮子溜得很,他说不过。 慕薇“哼”一声,又道:“再说了,初初可是御神推荐来的,说不定御神会愿意演亲密戏呢。” 因为御知不愿意演亲密戏,把戏份删的删,改的改,一提到这个,严导就来气。但他又需要御知的人气,不好换人,所以只能忍了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慕薇倒是提醒严导了。 严导心道:这个小姑娘是御知推荐来的,说不定他真的会愿意演亲密戏。 慕薇见严导有些动摇了,乘胜追击道:“而且,娱乐圈两大颜值巅峰的演员来演《青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严导犹疑:那个纪初弥似乎没进娱乐圈吧。 慕薇见讲道理不行,故作生气道:“反正我不管,其他剧组的最大投资方可以塞人,我也是最大投资方,我也可以塞人!” 严导叹了口气:“小姑奶奶,你考虑过这部剧的质量和收视率吗?” 慕薇这时倒是认真了起来,显现出资本家的理智,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我相信舅舅的实力。只要舅舅严抓初初的演技,又有最火的鲜肉之一和流量小花演男女主,颜值担当热度担当的御神来演男三,这部剧不火是不可能的。 而且以初初的容貌在娱乐圈肯定能火。虽然她的选角范围会比较窄,可我相信,她就算当个戏份不多的花瓶也可以轻松吸粉。 既然她可以红,如果这个红的机会是我们给的……她肯定会签约到星海!那么我们现在,也不过是给自家员工送资源而已。” 严导扶额,挥了挥手:“行了,满足小祖宗你的愿望,回去写你的暑假作业吧。” 慕薇:“……” 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暑假作业上来了! * “这是合同,初初快看看吧。” 慕薇今天穿了一条粉白色的洛丽塔,头上还戴着一对毛绒绒的猫耳朵,看起来清纯可爱。 初弥接过合同看了一遍,感觉没问题后就签了。 慕薇把合同收了起来,又把完整的剧本递给了少女,问道:“初初今天有空吗?” 初弥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刚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回家写作业。” 慕薇听到“作业”这两个字就头疼:“我的作业也没写完……话说你们荟雅的作业很多吗?” 初弥点头:“还有社会实践。” 慕薇叹了口气:“朗风的作业也好多啊,我以后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学那么多有用吗?” 初弥但笑不语。 “初初你的成绩怎么样,能不能教教我,我的政治实在是太糟糕了,什么唯物主义唯心主义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感觉要疯!” 初弥:“我是理科生……”政治只是学考水平。 “初初居然是理科生吗?我从初二开始化学我就没及格过!” 慕薇吃了口草莓蛋糕,不想就考试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了。 逃避虽然不能解决问题,但逃避使她快乐呀。 “对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时间和注意事项我会发给你的,记得不要迟到哦,我舅舅超凶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我舅舅骂你我就帮你骂回去。” “好。我会准时到的。” themis & samuel(3) 初弥到剧组时,严导正在拍男女主的戏,她站在旁边看着,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严导皱了皱眉:“卡,余妙然是清纯可爱的类型,刚才的眼神要再羞涩一点!” 香樟木下,阳光明媚,清纯的女孩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她忐忑不安地把节日贺卡递给了高大英俊的男生,希望对方能接受。 初弥:看起来还是挺养眼的。 “初初你来了!快点去化妆!” 慕薇拉着初弥走到了化妆区,又喊了一个化妆师过来:“这是饰演时初的纪初弥,以后她来了你就直接给她上妆。” 化妆师点头,看向初弥时眼睛发光:“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吧,平时都是怎么护肤的啊。” 化妆师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等少女回答,又道:“遮瑕省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修容的必要,给你画个淡妆吧,增加点气色。” 初弥的妆十分钟就完成了。 剧组用荟雅的校服当戏服,她穿着校服来的,也不用换,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她又观摩起戏来,争取多学学。 慕薇拿着剧本走到她的旁边,“初初,我们一边看,我一边给你讲讲需要注意的问题吧。” “好。” …… “御神来了!”一个群演眼尖地发现了什么,激动地站了起来。 “在哪里,在哪里?”其他群演纷纷问道。 “看到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了吗,车型和车牌号都对得上。” “你眼神真好。” “那是,以前上学那会儿我都是望风的那个,班主任还在百米外呢,我就发现了。” 慕薇拉了拉少女的袖子:“初初,我们去和前辈打声招呼吧。”虽说初初是御神介绍来的,但她也不好打探初初和御神的关系,待会儿倒是可以趁机观察一下他们的相处模式。 御知一下车就注意到了坐在树荫下的少女,心里略意外,没想到她还真被选上了,难道她真的有表演天赋? 慕薇:不,是因为我! 慕薇带着初弥走到少年面前,打了声招呼:“御神,好久不见。” 少年眉眼精致,长身如玉,他看了慕薇一眼,嗓音淡淡开口:“好久不见。” 说完,他把目光放到了棕发少女身上:“恭喜。” 少女眉眼含笑,有礼有节道:“谢谢你给我介绍这次机会。” “不用。你……”还适应吗? 御知话还没说完,就被严导打断了。 “诶,小御到了啊,快点去上妆,半小时后拍温锦时初的第一场。” 初弥突然想起自己的头色和眸色与时初的人设并不相符:“我需要戴假发和美瞳吗?” 慕薇连忙阻止她:“不用了不用了,其实你的容貌还是偏向于本国人的,就当是多了个混血设定。再说了,这样和御神的外貌也很搭呢!” 慕薇:好不容易凑集两个真人版的bjd娃娃,她还没欣赏够呢。 虽然假发美瞳不会降低初初的颜值,不过一个甜甜的恋爱校园剧而已,又不是历史正剧,没必要那么较真,原发色原瞳色就好。 注意到初弥和慕薇这边的动静,男二号原野走过去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原野,时光的扮演者。”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谁,不过和慕大小姐交好,身份应该不一般。 男生长了两颗虎牙,看起来阳光开朗。 初弥礼貌微笑,回道:“你好,我是纪初弥,在剧中饰演你的妹妹。” 原野惊讶了一下:“原来你就是我妹妹啊,你是第一次演戏吗?”他昨天就听说时初的扮演者找了个圈外人,原本还以为是投资方的富家小姐想来体验人生。 但看到少女精致得跟开了美颜滤镜似的容貌,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少女,应该是靠颜值选上的。 “不用紧张,等一下跟上我的节奏就好。”原野眨眨眼:“虽然御神不太好说话,不过你这么可爱,应该没人舍得难为你的。” 初弥微笑:“谢谢。” 不太好回话时,微笑是万能公式,几乎应对一切场合。 * “温锦时初第一场第一次,action!” 荆芥盛放,道路的两旁形成一片蓝色的海洋,偶尔有紫苑相间其中,花香弥漫,花影摇曳。 时光和时初站在香樟树下,气氛凝固。 “哥哥。你知道的……”少女顿了一下,咬咬牙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妙然喜欢的是肖扬。”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原本阳光帅气的男生脸色阴沉,语气生硬,大步离开了。 少女似受到了什么打击,神情黯然,她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喃喃出声:“哥哥,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没想到一向光鲜亮丽的时校花,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面。”典雅清醇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话里行间都是看热闹的意味:“啧啧啧,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穿着校服的少年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动作潇洒自如,对于落地有着精确地把控,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从这棵树上下来了。 时初的脸色变了一下,咬了咬唇,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在这里,怎么办……他全听到了。 少女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我也没想到一向在老师同学眼中高冷的温学神,还有学猴子爬树偷听人说话的习惯。” 少女反唇相讥,除了在哥哥面前,她一向是骄傲自信的,没道理因为他窥破了自己的秘密就低他一头。 温锦也不在乎她说的话,反正她说出去也没有人会信。 而至于时初喜欢时光这件事,不需要其他同学相信,只要时光相信就行了。 “你喜欢时光吧?”少年嗓音淡淡,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你应该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好妹妹,一直在窥伺他吧。” 时初脸色一白,看向温锦的眼神多了几分狠戾,她压下心中的戾气:“呵,你以为哥哥会相信你吗?” 少女转身离开,看似从容不迫的样子,可抱着笔记本的手却因为过于用力而露出青翠的血管,显露出了她的紧张和恐慌。 摄像人员给了少女的手一个特写。 “卡,继续保持继续保持!这一段很不错!御神再补几个从树上跳下来的镜头,安全人员就位。” 初弥松了口气,她刚才算是超常发挥了,演戏果然不简单。 不过,看少年还得爬上爬下的,自己的戏份算是简单的了。 又演了两场戏后,初弥今天的戏份就差不多完了。毕竟时初这个角色的戏份总共也就占全剧时长的十分之一。 而因为温锦和时初是《青柠》里的cp之一,所以御知的戏份主要都和初弥连在一起。 拍完今天的戏份后,他也闲了下来,回头一看,少女居然写起了作业。 御知走到了少女的面前,此时他还穿着荟雅的校服,西装长裤,领结被他松了松。 因为直面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他不由得眯了眯眸子,天青色虹膜宛若月光下的海面,闪动着粼粼波光。 初弥抬眸,灰蓝色的虹膜溢彩流光,倒映出他的影子,她慢吞吞地停下笔,把英语作文的结尾写完,才开口问道:“有事吗?” 事?御知扯下领带的指关节停住了,他走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来着了? 初弥把练习册合上,拿出手机搜了搜周边的餐厅,预约了一个位置后,询问道:“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就当做是报答他的提携之恩了。 当然如果他有事的话,她就自己去。 御知看了眼银白色的腕表,距离下午去拍写真还有两个小时,时间还算充裕。 “好。我先去换套衣服。” 等御知把荟雅的校服换下后,两人一同走出了拍摄场地。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御知拉开了车门,让少女先进去,然后坐在了少女的旁边。 初弥:怎么感觉请客的人变成了他? “我已经定好位置了,就在挽枫。” “嗯。” 少年应了一声,戴上耳机阖眸,纤长的手指放在坐垫上,似乎在打节拍。 初弥把今天的作业量写完后,拿出了一本笔记本,上面是已经完成了的曲子,还需要填歌词。 助理小刘在前面开着车,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面的状况。 他心里暗暗吃惊,御神这不会是有情况了吧,以前御神可从不让工作人员以外的人上这辆车的……而且御神刚才居然还很有绅士风度地帮这个女孩子开门。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他都不敢相信。 不过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啊,虽然御神也才十九,仅看年龄也算合适,可御神不能对未成年下手啊。 要是那些狂热粉丝知道从没有花边新闻的御神恋爱了……那画面,小刘心里咯噔一下,打住了想象。 初弥眼神迷茫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划过,没有灵感……少女手指搅动着头发,软软的发丝成了一个个缠绕在她手指上的卷卷。 算了,先放一放吧。 她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御知”两个字,大概地浏览了一下。 心道原来他是男团出身,演了两部戏。 不过虽然他的出道时间不到三年,粉丝却有七千多万,这已经是一个很庞大的数量了。 初弥默默关掉了网页,心道看来自己距离目标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要走。 “你是在看我的微博吗?” 旁边的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勾人的凤眸眼尾微挑,侧过身来,安全带被拉长,而两人的距离缩近了。 初弥点头,潜意识里并没有觉得这个距离有什么不妥:“嗯,你的粉丝很多。” “那你是我的粉丝吗?”御知知道她不是,但他还是想逗逗她。 初弥摩挲了一下笔记本的纸页,然后郑重的回答:“你是我的目标。” “嗯?目标?”少年的神情明明是清冷的,却又很矛盾地给人一种蛊惑感。 他伸手捏了捏少女精致瓷白的脸蛋,语气带着点戏谑道:“你是要追我吗?” 少女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你的粉丝很多,我的目标就是拥有和你一样多的粉丝啊。” “这样啊……”少年放开了手,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遗憾。 指腹间冰凉的触觉还未散去,他没在看少女一眼,重新戴上了耳机。 初弥:“……”总感觉被当成猫猫撸了。 到了挽枫,少女先一步下了车。御知戴了墨镜和口罩后,也下了车。 不过即便做了伪装,两人还是十分引人注目。 “是混血儿吗?长得好好看啊!” “你拍到照片了吗?快给我看看!” “没拍,未经同意拍人照片不太礼貌。” “啊,说的也是。不知道那个戴墨镜的男生长得帅不帅……不过身材好好啊,现实版的西装暴徒,嘿嘿。” “还有那个女孩子,真的超级漂亮。如果她出道的话,我一定要第一个去舔颜!” * 初弥点了几道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了御知。 少年如玉般的手指捏着菜单,看了眼少女打了勾的几个菜,价格都不算低,看来她应该不缺钱,他也不用为她省钱了。 他点了几个招牌菜,然后撑着脸,默不作声地观察。 坐在对面的小姑娘正愁眉苦脸地握着钢笔,似乎在写什么东西,不过才写几行字,又被她划掉了。 御知凑过去瞄了一眼,看到了几行五线谱以及被划掉的文字,如画般的眉眼染上点点惊讶:“你在填词吗?” “嗯。不过没有灵感……找不到作曲时的那种感觉。”少女头也没抬,叹了口气。 “曲风是什么类型的?” “你看看吧。” 初弥把五线谱递了过去,打了个哈欠,精致的狐狸眼里泛着星星泪花,看起来十分困倦的模样。 御知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受着手下的柔软,心道她可真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不许摸我头!”原本温软的少女扬起了爪子,灰蓝色的眸子带着点凶,伸出手也在少年的头上揉了一把。 两人同时一愣,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可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气氛一时凝固,初弥指了指五线谱,打破了沉默:“你先看吧。” 御知回过神,认真看了起来,一边看他一边在心里感慨,她还真是个作曲的天才,虽然不知道她的唱功怎么样,但单单是这曲子,就能让她在音乐圈拥有一席之地了。 “曲调整体偏迷幻、沉郁。我下午要拍杂志写真,主题和这个有相似的地方,你要去看看吗?” 说实话,御知其实并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好心人,相反,他本性冷漠又薄凉。 但面对眼前的少女,他却是莫名地想要靠近,甚至想把她圈养起来,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初弥撑着下巴,长长的睫毛翘起,巴掌大的脸蛋上满是疑惑,她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顺眼吧。”少年漫不经心地找了个理由。 “这样啊。”少女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是颜控?” 御知面无表情:“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少女淡定答道:“镜子里吧,嗯……玻璃窗也行。” 镜子里的自己和玻璃窗里的自己都很好看。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是没反驳。 themis & samuel(4) 吃饱后,御知直接让小刘把车开到拍写真的场地。 小刘看着又一次入座的少女面上平静如镜,内心惊涛骇浪。 完了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御神一向是不让人掺和进来的,这次居然要带人去观摩……御神不会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吧? 他该怎么向李哥交代啊! 小刘在心里默默哀叹,然后一脚踩上了油门,轻轻地那种。 唯有飙车能让他放松了,可惜旁边有个限速路标。 * “做造型的时间比较长,你在这里坐着等,需要什么就跟小刘说一声。” 御知找准角度,把少女安排在了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给她塞了一杯奶茶,又叮嘱其他人一声后,去了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他特意没关上,通过化妆间的镜子里,他可以看到一个窝在沙发的小小少女。 初弥把吸管拆开,对着中间戳了下去,吸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带着点巧克力的苦。奶味香醇浓郁,芋圆软糯可口,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买的。 喝了几口奶茶后,初弥心道干等着也无聊,要不先把明天的作业给写了。 说干就干,初弥从包里拿出两张物理卷子,写了起来。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在初弥把卷子写完顺带对了一遍答案后,少年的造型终于做好了。 少年头上是两个黑色的犄角,犄角上雕刻蔷薇藤的纹路,往脑后两侧分叉开,金色的尖端看起来十分锋利。 他一双凤眸宛若深海中的宝石,月华洒在海面上,给他蒙上一层冰冷的霜。诡异而神秘的纹路从上挑的眼尾滋长蔓延,红如朱砂,泛着金色,诡谲妖昳。 他的耳廓上是冰蓝色的耳饰,红色的纹路顺着苍白的脖颈继续往下,与锁骨一起没入黑色的布料里。 少年高挑颀长,腰身精健,恶魔的装扮露出半截雪白的锁骨,无端勾人。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朝她勾起了唇角,瞳孔幽深,意味深长,像是引人坠入深渊的恶魔。 初弥愣在了原地,这一刻,她觉得他就是撒旦本身。 灵感喷涌而出。 御知只见自己转身不到十秒钟,少女的视线就转移了,除了一开始的惊艳外,没再抬头看一眼,让他莫名有些不爽。 初弥疯狂地填起歌词。 酒渍斑驳,一身污浊; 置身事外,糜烂生活。 玫瑰金染浸的冷漠, 不赦十恶难填你的欲壑。 逐渐僵硬的四肢, 傀儡般诡异的沉默; …… 拍完了写真,摄影师一脸激动地准备去修照片。 卸了妆,御知换了一套休闲款的衣服,简约的白体恤衫和蓝色牛仔裤,让他的少年感更强了一些。 他走到少女的面前,余光看到奶茶杯已经空了,被她放在了旁边。 他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少女鸦尾般的睫毛颤动,抬眸,灯光在虹膜里流动,星辰熠熠,却又清冷如霜。 摄影师手一抖,拍下了这一幕,心里忍不住狂叫,这是什么绝世美颜! 他发誓,他有史以来拍到的最完美的双人照! 摄影师悄咪咪地走了,这张照片他决定珍藏起来! “你好了吗?”初弥合上本子,歌词她已经填完了,再修改一下就差不多了。 “嗯,可以走了。”御知把她的本子接过,放到书包里,然后一手勾着书包走到了前面。 拿着一只笔和橡皮的初弥:“……” “嗯?”少年迷惑地回头:“怎么了?” 初弥把笔和橡皮塞到口袋里,把空了的奶茶杯带上,跟了上去。 上了车,御知就进入了假寐状态。 初弥盯着少年精致深邃地脸蛋看了很久,直到少年有些不适应的睁开眸子:“怎么了?” “你下次拍写真可以再叫上我吗?我一看到你就灵感爆发……”想了想,怕他不相信,少女又加了一句:“你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喜当女神的御知:“……” “可以。”少年微微一笑,清隽温柔,他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手感和上次一样好。 初弥忍辱负重,算了,看在他是女神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 回到家,初弥把明天的台词背了背,又有些不放心,把后天的也背了,然后开始着手作文。 花一个小时把第一篇作文写完后,她想了想,似乎来到这里她都没练过琴。 钢琴的手法她是会的,但没怎么练过,琴艺算是普通水平,要是不抓紧时间复习,等以后久了,手指的肌肉记忆没了,可能就更难练了。 初弥擦干净琴盖上的灰,试了几个音,确定钢琴的音高和音色都没问题后,她把自己的曲谱拿了过来,开始练琴。 一开始还不太连贯,练了两遍后,她打开手机录音,开始边唱边弹。 少女说话时的声音带着点甜糯感,唱歌时空灵清渺感却凸显了出来,她把声音松了松,放轻了一些,尾音的余韵无端勾人。 大概练了一个小时,初弥对自己多了几分把握,如果能得到专业老师的指导,那就更好了。 第二天,初弥同样是穿着校服出门了。 她租的房子所在小区不算便宜,不过距离学校很近,坐地铁五分钟就到了。 “我先给你们讲讲今天的戏份。” 严导站在中间,声音十分雄厚,站得近的演员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当余妙然被欺负的时候,时初和温锦都是在场的,时初本来想走,不过后面又留了下来,温锦是因为时初留下来才留下来的。温锦这个角色很重要,他冷漠又无情,偏偏表面却又是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模样,还有余妙然……” 讲完后,严导让演员们自己消化几分钟,然后开拍。 “action!” 校园的小路上,茂盛的灌木丛将几个女生的身影遮的严严实实,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注意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身着深蓝色校服的少女抱着试卷走过,百褶裙在膝盖上面一点,露出笔直修长的腿。 走着走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她停了下来,然后朝灌木丛走去。 她没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少年。 温锦挑眉,摘下一只耳机,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 时初看着对面的几个女生,眉毛微蹙,正准备上去,然后看清了被欺负的女孩子的脸。 是余妙然,哥哥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时初犹豫了,这个女孩子并不喜欢哥哥,还让哥哥生气伤心,她要不要帮她呢? 温锦同样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望向了时初,他想知道一向乐于助人公私分明的时校花,究竟会怎么样做。 对方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她的情敌呢。 看到余妙然被抓住了头发,时初不再迟疑,走了上去,其他几个女生发现有人来了,还是学生会纪律部的副部长,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时初走到余妙然的面前,把余妙然扶了起来:“没事吧,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余妙然抹了抹眼泪,哽咽道:“谢谢……” 时初一只手抱着试卷不太方便:“你还能站起来吗?我去找人来吧。” 余妙然连忙摇头:“不用了,我,我可以自己去。” 时初也不再勉强:“以后不要再跟她们来这种地方了,这里还没有安装监控录像,就算你被人欺负了也没有证据。我会跟老师反映这件事的,你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余妙然点头,朝医务室方向走去。 时初抱着试卷往教室方向走,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少女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喜和防备,开口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温锦也不在乎她的态度,清润的少年宛若撕开了面皮,露出了里面的随性和薄凉:“时校花对待自己的情敌都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意外。” …… “卡!从女主离开那里开始,再来一遍,时初她是你的情敌,对待情敌的眼神要再复杂点。” 初弥:对待情敌的眼神到底要怎么演? 严导也知道一个形容词是讲不通的,他招招手:“你过来。” 严导:“你有喜欢的人吗?” 初弥摇头。 严导决定换一个问题:“那你总有讨厌的人吧。” 初弥想起她的“前男友”之一,点了点头。 严导:“余妙然让时光不高兴了,所以时初是有些讨厌余妙然的,你只要在刚才的眼神里加点讨厌在里面就行了。” 又折腾了二十多多分钟,这段终于过去了。 严导开始拍男女主的下一段戏。 初弥走到旁边,下一场她有哭戏。 不过哭……有点难啊。 想了想,初弥找化妆师给了一瓶眼药水,待会儿就靠它了。 * 空旷的教室里,同学们都走了,只剩下时光一个人。 今天时家举办宴会,一想到家里给他挑的那几个联姻对象,时光就不想回家,心里烦躁得很。 时初没等到时光,只好一个人去找时光。她去了时光所在的教室,时光果然还在。 “哥哥,时间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少女的声音清糯动听,眉宇间带着点点担心。 “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时光直接拒绝了,眼睛看着手机,抬也没抬眼。 “可是爸爸说了,今天的家宴很重要。” 少女捏着书包带,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她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样的卑微:“哥哥,爷爷今天也会回来。如果你不回去,爸爸会生气的……” “怎么,你也站在他们那边?”时光心情差得很,声音带上锐利的嘲讽:“是不是他们让你来劝我的,我说了不用管就不用管。他们都管不了我,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时光拿起书包走了,时初一人愣在了原地。 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是啊,她没有资格,如果不是时家领养了她,她根本就不能和他一起长大。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最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哒哒哒”脚步声逐渐近了,时初抬起胳膊捂住了眼睛,抬步离开,她不想丢脸。 温锦大踏步走到了少女的身后,伸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时初抬眸,一双灰蓝色的瞳孔被泪水打湿,长长的睫毛沾了眼泪,连翘起的弧度都透露着委屈。 温锦愣住了,他只是看到她的卷子掉在了楼下的走廊,在楼下看到她,才好心地想要拿上来还给她,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少年拿出手帕,想要少女自己擦,可看她的模样,心不由地发涩,带上了不知名的心疼。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干了眼泪。 “卡!御神的感情戏终于突破了,心疼的眼神演得很好!” 严导还以为御神会把这一段演得很尬呢,没想到一次就过了。 御知腹诽:他刚才是真的心疼了,能演的不好吗。 —— 《撒旦的错》完整版 酒渍斑驳,一身污浊; 置身事外,糜烂生活。 玫瑰金染浸的冷漠, 不赦十恶难填欲壑。 逐渐僵硬的四肢, 傀儡般诡异的沉默; 请你套上瑰丽枷锁, 享受这地狱烈火。 荒诞陆离,恶意滂沱; 手段诡谲,借口洒脱。 诅咒之花盛开眉尖, 刺破徒有其表的佛陀。 难辨真伪的托辞, 戏子登台脸着粉墨。 请你套上罪恶枷锁, 享受这利刃折磨。 随心所欲,曙光蜷缩; 假笑迎合,心机磅礴。 贪妄渗透时不假思索, 心脏被撒旦之手抚摸。 你愚昧地捧起“净土”, 妄图洗清这擢发难数的罪恶。 请你套上固着枷锁, 享受这寒冰缠裹。 物竞天择适者存活, 奉若圭臬自造囚笼。 妄图主宰自我, 却成了撒旦的信徒; 妄想玩弄人心, 却成了撒旦的奴仆。 宣泄与毁灭并存, 物非与人非碰撞。 冷眼旁观的也曾血忱炽热, 酒肉穿肠的也曾不悔执着。 蒙昧浑噩, 荒唐的人生如此脆弱; 荒诞不经; 虚伪的你在嫉妒什么。 被恶臭浸泡的心脏, 成了撒旦脚下微不足道的养料; 被物欲扼住的喉咙, 成了撒旦手中坚固凝实的钢索。 看着过去, 早已刻下抹除不尽的烙印, 于是你说: 这都是撒旦的错。 themis & samuel(5) 戏陆陆续续地拍了大半,初弥在这期间也学会了不少演戏的技巧。 现在让她有些头疼的是明天的吻戏,虽说御知似乎一向不拍亲密戏,就算有,也是用替身然后批图上去。 可她只是个新人,甚至连半只脚都没进娱乐圈,亲密戏是不能推掉的。 但要她去拍吻戏,心理上的坎儿又有点迈不过去。 就当是和蛋白质和血液的混合物来个亲密接触? 和吃三分熟的牛排没有区别? ……其实她不喜欢吃夹生的东西来着。 打住,现在不是考虑吃什么的时候。 初弥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以后接戏还是要接没有亲密戏份或者亲密戏份比较少的。 “怎么叹气了,不开心吗?还是所谓的开学综合征?” 御知在少女旁边坐了下来,然后顺手递给了她一杯奶茶,初弥喝了一口,今天是茉莉味的。 自从上次喝过御知买的奶茶后,每隔几天他都会给她带一杯,当然,她也按照市场价给了钱。 初弥指了指剧本上的一段戏:“这段戏可以错位吗?” 御知看了眼剧本,似笑非笑地看了少女一眼:“这段戏算的上是剧中情感爆发的高潮片段,错位的话,严导可能不会同意。” 虽然说只要他不想拍,严导也只能将不同意吞进肚子里,不过,这个就不需要让她知道了。 “这样啊……”少女漂亮的狐狸眼蒙上一层黯淡的光:“可你不是一向不拍亲密戏的吗?就算拍也只是用替身或者错位吧。” 御知想起自己拍过的两部戏,那两部戏里他的戏份其实还挺重的,至少比这部戏要多,感情戏当然也不少。 他记得,当他提出亲密戏只用替身时,他的粉丝乐开了花,导演却是愁眉不展,不过他也不在意罢了。 总归他也没有所谓的演员基本素养,一定要为演戏服务,他一向是自己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接不接到戏也无所谓。 初弥小声嘟囔道:“希望严导找的替身颜值能高点,不然我怕自己ng几十次都不过……” 御知这才意识到了少女根本就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她居然以为她需要和替身拍戏。 御知浅浅地想了一下这个画面,马上就打住了。 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走吧,找个地方对一下戏。” “嗯?” “如果你想在其他人面前多来几次热吻,我也是不介意的。” 初弥迷茫地望着他,过了几秒,她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所以说这次他要亲自上? 还是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其实他十分尊重演戏,什么戏都是自己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接吻的对象是他的话,确实好接受多了。 “你们学校有合适的地方吗?” 初弥梳理了一下记忆,“博观楼……也就是图书馆,为了方便学生的课外阅读,假期也会开放,只要有学生卡就能在里面租一个单独的小包间,不过需要消耗卡里的一定金额。” 因为是假期,所以在学校学习的学生寥寥无几,高三需要补课的学生和高一高二所在的校区不同,来图书馆的学生也就更少了。 两人顺利的来到图书馆,花了三十,得到了包间一个小时的使用权。 进了包间,初弥把装奶茶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有些许尴尬。 他们要怎么开始,先对前面的台词?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看起来他\/她一点也不紧张样子。 不过内里…… 初弥:不行不行,我要先开口吗? 御知:我很冷静……才怪。 少女垂下了脑袋,移开了视线,“要先对一遍前面的戏吗?” 御知捕捉到她手指无意间拨弄头发的动作,知道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有些忍俊不禁,却一点也没有给少女留后路的意思:“不用,直接开始。” 清隽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少女的下巴,感受着指腹间的凉意,顿了顿,然后薄唇覆了上去。 鼻骨间肌肤相触,初弥甚至可以数清楚他有多少根睫毛,那双蓝眸仿若盛满了星光,让人想要溺在其中。 数到第七根的时候,初弥闭上了眼。 他的气息清清浅浅,似苍兰,却又有所不同。 御知注视着少女瓷白精致的脸蛋,从浅尝到深入,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动作带着试探,轻巧温柔,细腻缠绵,像是在吻一簇晶莹的霜花,一捧清冷的月光。 舌尖的缱绻,柔软甜溺,像黏连不断的雨,潮湿黏腻。 少年的眉眼带着眷恋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沉迷,直到察觉到少女的呼吸频率加快,他才移开了一些。 少年松开捧着少女脸颊的手,退后一步,眸色微沉地盯着少女如樱桃般熟透的唇。 虽然温柔缠绵的吻如簌簌春雨已经停歇,但是明天的吻戏不可能全是和风细雨的,现在只是先熟悉接吻的感觉。 “适应了吗?”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让少女的脸蛋忍不住一红。 “还好。”初弥说不清心脏是因为呼吸的起伏才加快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要歇一会儿吗?”少年状似贴心地问道。 “不用了。”她不想待会儿又得重新进入状态。 少年盯着少女的红唇,他的眼神染上丝丝欲望,眸子晦涩莫辨,他的掌根重新扣住少女的后颈,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了她的发间。 这次他用的力度比刚刚要大一些,但他克制着力道,不会让她感到难受:“那,我们正式开始对戏了。” 初弥怔了一下,什么意思,所以刚才不是对戏吗? 但下一秒,她的思绪就被他的吻给打断了。 这次的吻和刚才简直是两个极端。 少年的唇舌带着近乎狂热的欲望,如烈焰一样吞噬着她,唇齿间的交缠,疾风骤雨,不给人留一丝的反抗空间。 舌尖由试探毫不犹豫转为侵略,每一寸每一里他都不曾放过,让人猝不及防。 少年修长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少女柔软的腰肢,又似在拦堵她的后路。 吻逐渐慢了下来,带上了点安抚的味道,最后他含住了她的上唇,轻轻咬了一下,才停了下来。 少女呼吸急促,脸颊染上两片绮丽红霞,眼尾间的湿润,勾勒出丝丝入扣的旖旎风光。 少年感受到身体腾升的热量,不禁移开了目光。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不能吓到她。 初弥只觉得唇瓣有些疼,嘴巴也麻麻的,她瞪了少年一眼,坐到了沙发上,把剧本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似乎现在不是很想再看到他。 除了演戏外,平时她大多是波澜不惊的状态,御知还没见过她羞赧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让少女直接恼了。 不算厚的剧本精准地朝少年的脸扔去,然后被少年单手轻巧接住。 少女“哼”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抱枕朝少年袭去。 这次御知没接,任由抱枕拍到自己脸上。有点疼,不过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是没压下来。 扔了两样东西,初弥也冷静了下来,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御知坐在她旁边,少年修长的双腿交叠,姿势慵懒,唇角弯弯,单手撑着下巴望向她,用清醇的嗓音不紧不慢道:“抱歉,第一次接吻,业务能力还不太强。” 初弥:“……”想打人! 还没等她回答,少年就凑近了些,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头,尾音拖长,带着蛊惑的味道:“看样子你不是很满意,看来我们需要多练几次。” 少女炸毛了,不就是撩人吗,她也会。 她扑到少年身上,一只手勾住少年的脖颈,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耳垂,红唇凑了过去,距离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肌肤透过衣料传来彼此的体温,御知的眼神暗了暗,不过他却没有推开她,反而是扣住了她的腰,眼神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丝兴奋来。 就在初弥准备做点什么时,门被拉开了。 themis & samuel(6) 初弥循声望去,拉开门的是一个十分漂亮女孩子,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 女孩子看清了包间内的情形,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双琥珀色的柳叶眼里充满了惊讶,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竺猗猗鞠了一躬,声音柔和道:“抱歉两位同学,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不过作为高三的学姐,建议你们下次要把门锁好哦。另外,包间里也是有监控的。” 竺猗猗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笑意浓浓。 门被重新拉上了,少女连忙松开了手,迅速坐到了离少年最远的位置。 她忍不住捂住了脸,刚才真的是太丢人了…… 她从那快进的“电影”里很容易就翻到了有关刚刚那个女孩子的信息。 荟雅学府的校花竺猗猗,据说她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名。 待人温和长相漂亮多才多艺,总之在荟雅学府里,论迷弟迷妹,竺猗猗的数量是数一数二的。 虽然知道这位校花大概率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不过还是觉得好羞耻…… 都怪御知! * “最后三条就杀青了,大家加油!第十五场第一条,action!” 树影婆娑,明云初上。 温锦站在树下,望着别墅尚且亮着的灯。他按了下手机,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看来是自己心急了,来早了。 他手里提着一个巴掌大的蛋糕,蛋糕做的十分精致,上面还有两个手指大小的小人,是照着他和少女的容貌捏的。 少年眸中是期待和温柔,今天是她生日,虽然时家不会给一个养女办生日宴,不过他可以和她两个人一起过。 时家 灯渐渐熄灭了,时初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信息,没有回复。 她想要的从不是他人的怜悯,而是平等与尊重。她知道,或许温锦对她不同,可她无法下定决心去回应他。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她一直给他若即若离的感觉,那他不会放手,彼此纠缠下去并不会有好结果。 走出自己的房间,时初顺手关了灯。 她轻轻敲了敲哥哥的房门,和她想的一样,没有回应,哥哥已经睡下了。 扭开把手,英俊的男孩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物盒。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时初走进了床边。 她知道,这个礼物盒是哥哥给余妙然准备的,不过余妙然没收。 少女看着男孩的轮廓,眼里闪过一丝痴迷,她知道自己不正常,因为在哥哥面前,她的情感总是会超过一切理智,更具体点说,她有点像动漫小说里的病娇。 整整五年多的时间,将近两千天的日日夜夜,没有结果的暗恋,酸涩多于甜蜜,可她从没有后悔过。 只是,哥哥不喜欢她,她和哥哥不可能有结果。 哥哥以后会有一个身世相当的联姻对象,而她的喜欢不齿于人,只会给哥哥带来麻烦。 时初盯着时光的唇,眸光暗了暗,走近了些,今天是她的生日,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下周她就要出国了,也算是给她终究无疾而终的暗恋一个结局。 少女低下了头,距离男孩越来越近,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两厘米。 “嘟——”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时初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拿出来按掉来电。 从窗户往下看,身穿白衬衫的少年正在打电话,时初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那么黑,她却觉得他在看着她。 时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不出所料地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下来,我给你过生日。”他的声音虽然清浅温和,可那一丝丝微不可察得祈求,她听出来了。 时初的眸子坚定,语气冷淡地像是说一句平常不过的话:“温锦,我们结束吧。” 电话那边只剩下流动的呼吸声,温锦沉默了一下,声音里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再维持这种关系了。” 时初没等他回答,就挂掉了电话。 她翻开柜子,把上次他送自己的手链拿了出来,快步下楼。 既然决定一刀两断,这个还是还给他吧。 温锦看到她出了门,踩着兔子拖鞋,走到了他的面前。 女孩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浅棕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却无损她的美丽。 “还给你。”她把手链递了过去,少年左手上同样有一条相似的手链,两条手链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温锦没接,少年勾起唇角,冷冷地说出她的内心深处的秘密:“你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吧,你对他的感情和所谓的爱情区别很大,你不过是对他有雏鸟情结罢了。” 时初先是一愣,接着一怒:“住口!我不准你这么说!” 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自己对哥哥的感情不够纯粹,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温锦没有理会她的愤怒,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时小姐莫不是忘了当初签订的条约?现在想独善其身,未免欺人太甚。” 时初沉默了。 他们一个是私生子,一个是养女,尽管无论是外表还是才识都过于常人,但他们同样都没有继承权,同样都只是温家和时家的棋子罢了。 为了应付所谓的商业联姻,他们假装是彼此的男女朋友。两人的身份倒也相配,没有高攀或者低就,温家和时家都乐得其成。 只是到了这一步,时初是真的不想再把这种关系维持下去了。 “合作就此结束吧。”她冷静了下来,神情冷淡,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原本温润的少年彻底冷了下来,他眸中乌云翻滚,冷冷地勾起唇,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她:“你说结束就结束?呵,你当我是什么,随叫随到的狗吗?” 他紧紧扣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抚摸着少女瓷白的脸蛋,神情染上星星点点的痴迷,炽热疯狂。 此时扮演时初的初弥感受最为深刻,他就像是撕开了表皮包装、被放出笼子的野兽,压抑危险,毫不遮掩。 “他打架,你让我去帮他,我帮了;你逃课去买他的生日礼物,让我给你打掩护,我也帮了;他成绩不好,你让我在叔叔阿姨面前维护他几句,我也做了……你觉得,我做这些都是不求回报的吗?” 面对少年的控诉,时初怔住了,她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的,我的道德没有多高尚,我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乐于助人的好人,可在你面前,我他妈就是个备胎,还赶着到你面前犯贱!……时初,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对他可以掏心掏肺,那你对我呢?” “我……” 少年没等她的回答,不容置疑地吻了下去。 初弥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吻比在图书馆的吻还要激烈,她面上尽力演出抗拒与震惊的感情,内心却是有些忍不住感慨。 他真的完美地将一个因为恋人提出分手而失去理智的少年演得淋漓尽致,看来她的演技还需要继续磨砺。 少年少女的组合原本是清新涩然的,不过这场戏却是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余妙然的扮演者是当红小花,巧合的是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妙字,她叫做陶妙妍。 她十六岁出道,现在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 说实话,她接过的戏也不少,看过的亲密戏不说多,也有四五十场了。大尺度的也不是没有,可是能把一场吻戏演得又纯又欲,让人心跳加速的,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少年的爱恋纯粹动人,欲望炙热灼热,少女清新纯然,抗拒中却又有着无可奈何的愧疚与放纵,最关键的是两人颜值还非常能打,无论是哪个死亡角度都不怕。 严导激动地跳了起来,还不忘指导摄像师寻找好角度。 少年的吻逐渐停了下来,狂风暴雨过后是缱绻细腻,他深深地望着她,缓和了一下情绪开口:“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叔叔阿姨那里我会解释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时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小蛋糕掉落在草丛中,被少女捡了起来,上面的小人已经糊了,勉勉强强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时初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有了怀疑,她的做法,真的对吗? 捡起蛋糕和手链,她回到了别墅中。 “非常好非常好!”严导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原本他还以为这场戏要磨很久呢,毕竟两位演员都没有拍亲密戏的经验,不一定能放得开,对感情和尺度的把握可能也需要指导。 但他没想到这场他认为需要磨上半天甚至一天的戏,居然一遍就过了,毫无瑕疵,感情充沛,加上颜值在线,就算想在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来。 严导高兴地让演员收拾收拾,趁热打铁,准备去机场拍温锦时初的最后一场戏。 拍完这一场后,就差男女主的最后一点戏份了,看来今天杀青有望啊! 租机场的场地费用很高,关键是主演们都挺有名气的,不能在公共场地开拍,否则会引起混乱,所以必须要租。 严导迅速布置好场地,然后开拍。 下了出租车,白裙少女独自一人拉着皮箱走到了等候室。 还有一个小时,她就要离开这里,去往另一个国度,开启新的生活。 时初望着入口,偶尔有一个和他相似的身影,她都会望过去,然后失望,不是哥哥。也对,哥哥现在应该在参加宴会,怎么会来呢? “前往米兰国际机场的旅客请注意……” 时初收回了目光,拉起皮箱往检票入口走去。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初愣住了,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熟悉的气息,是谁。 少女转头,对上一双透彻的蓝眸,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温锦像个邻家哥哥对待妹妹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道:“时初,一路平安。” “去吧。”他轻轻一推,眸底深藏眷恋却不再做更多地挽留。 时初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转身抱住了少年结实的肩膀,她最终还是选择承认了她对他的感情:“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喜欢我,我们彼此都没有其他感情羁绊,那我们就在一起。” 四年的时间,她必须成长起来,不再依靠时家,不再依靠任何人。 到那时,她相信,她也将会有勇气去爱另一个人。 温锦轻轻抱住了她:“好。” 时间也许会冲淡这一切,感情也许会和记忆一起模糊,所以他不会说“我等你”。 彼此不给承诺,彼此又留有余地,这是最成熟最机智的做法。 在肖扬、余妙然和时光的感情纠纷中,他们掺和的太多了,因此他们也更期待一份纯粹的感情。 可现在的他们,还没有资格没有能力对彼此做出承诺,轻言承诺是对彼此的不尊重,也是对感情的不尊重。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如何,所以,先说再见吧。 “卡!收拾收拾,准备男女主的最后一场!” 男女主的最后一场戏是订婚宴,需要前往另一个场地,而初弥和御知的戏份都拍完了。 初弥跑到严导面前,直接道:“导演,明天就开学了,我需要回去收拾一下,就先走了。” 严导表示理解:“这样啊,那杀青宴你就不能参加了……回去好好学习!” 严导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又说了一句:“你还是挺有演戏天赋的,不过还需要再磨练磨练。” 说完严导给少女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初弥和严导道过谢后,又与其他工作人员道别。 御知:“我先送你回家。” 初弥脚步一顿:“可是还有庆功宴。” 御知心道庆功宴和送她回家比不值一提。 “不要紧,走吧,小刘已经到了。” 初弥不再推辞,这里确实不太好打车。不过,其实小刘送她回去就行了,他没必要亲自送吧。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照顾,是因为…… 不等少女想清楚,班级群有了新消息,是关于开学考试时间以及暑假作业提交时间的。 初弥瞬间被这条消息攫取了视线:最后半天时间,还有三张物理试卷…… 莫慌莫慌,相信自己! themis & samuel(7)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期,初弥再次踏入荟雅,成为了一名准高三学生, 一路上,大多数学生讨论的都是今年的状元竺猗猗和琪豫,据说两人分数出奇的高,裸分也比第二名多了十分。 高三入学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试,此考试与国际班的学生无关,但对大多数学生来说都十分重要,涉及高三如何分班。 一些学生在暑假期间积极补课,就是为了能冲上实验班或者a班。 除了四个国际班外,实验班只有两个,下面还有五个a班,十个b班和二十个c班。 因为“她”的成绩并不好,所以被安排在c班,虽然老师尽职尽责,但学习风气并不好,很多学生都是混着过日子。 初弥一进教室就得到了众人的目光。 她坐到“记忆”中的位置,把作业拿了出来,然后开始复习以前所学的内容。 “那个……”长得有点虚胖的女生戳了戳初弥:“你是新转来的吗?” 初弥并不想解释太多,只是微笑地打了声招呼。 虚胖女生显然是觉得眼前的少女默认了,她忍不住红了脸:“你、你长得好好看啊,是混血儿吗?那个,我叫谢杳荷,杳无音信的杳,荷叶的荷。” “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你的名字很好听。” 谢杳荷被夸又红了脸。 初弥和谢杳荷聊了一下,套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后,略带歉意地结束了聊天。 “那个,我还要复习……” 谢杳荷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打紧,考试要紧,我,我很高兴认识你。” 初弥保持温和的笑意:“我也是。” 谢杳荷回到位置上,旁边的同学就马上问道:“怎么样?问出她的名字了吗?” 谢杳荷懵了一下,接着悔恨万分,无比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没有……啊啊啊,聊了那么久,我居然忘了问名字!” 距离考试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初弥看了一遍需要背的公式,进入了考场。 第一科是语文,初弥还算顺利地完成了前面几道题,到了阅读理解,她就卡住了。 ……忧郁的蓝色染上夕阳的霞光,层层金边似盛开的玫瑰……希望,闪烁在他的眼里,就算迎接他的,将会是无边的黑夜。 题目:文章结尾意蕴深长,结合文章内容,写出你的理解。 初弥:“……”没错,是真的意蕴深长,她根本就读不懂! 连着后面不懂的问题她全部随便胡扯了一堆后,初弥看着满满的试卷,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写作文。 而作文题目……一言难尽。 作文(60分) 摘下花瓣,并不能得到花的美丽。——泰戈尔 请你根据材料,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除诗歌外,文体不限。 初弥:距离产生美?有一种爱叫做放手?美丽的东西需要呵护?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自然的生长才能让美丽保持?丑人多作怪? 最后她就“摘下花不能得到花的美丽但是能得到快乐”为中心思想写了一篇散文,交卷。 一天半下来,试终于考完了。 荟雅的改卷速度很快,第三天的时候分班名录就贴在了公告栏上,当然为了方便学生查询,只要在学校的系统中输入准考证号,就可以知道自己被分到了哪个班。 考生:初弥 语文:102 数学:150 英语:148 理综:280 总分:680 总分排名:17 班级:高三五班(a班) 初弥看着自己的成绩,心道还要继续努力……特别是语文。 高三五班的班主任名叫李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士,她穿着时尚,说话风趣,教的是英语。 分完班,彼此都不认识,第一件事当然是自我介绍。 初弥:“我姓初名弥,‘晚霞聊自怡,初晴弥可喜’的初弥。” 她一穿过来就把名字改了,毕竟莫名在名字前加了个姓,谁也不会喜欢。 李橘特别地问了一句:“初同学是混血儿吗?” 初弥点头:“对的,不过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自我介绍花了一节课时间,一下课,除了少数学生去上厕所外,大多数学生都开始对考试答案,初弥不禁感慨,不愧是a班,学习氛围浓厚。 她开始看自己刚发下来的语文答题卡,作文直接扣了三十分。 还不等她去看答案后附的优秀作文,教语文的于老师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初弥同学吧,你的作文属于严重偏题,吃完中午后来办公室307一趟,我给你仔细讲讲。” 初弥还能怎么办,只能微笑点头接受了。 吃完午饭,初弥带着自己的试卷和答题卡去了于老师的办公室。 于老师正在办公室里泡茶,她动作优雅娴熟,显然对于如何泡茶颇有一番造诣。 于老师将茶盏推到少女的面前,温和道:“说说吧,你是怎么理解作文题目的。不用怕说错,说出你当时的想法就好。” 初弥只好说出自己对于作文题目的理解。 “如果是自己种的花,那其实不管是想摘下它,还是不摘,都只是一种选择一种权利而已。虽然摘下后花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摘的时候开心就行了,不需要想那么多……” 于老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脑回路如此清奇的学生。 “但是这句诗并没有注明花有没有主人不是吗?” “对……” “所以我们在理解题目时,不能无缘无故地给它添加……” 经过于老师一个多小时的作文指导,初弥差不多能理解了诗句要表达的意思,以及学到了审题时需要注意的一些要点。 只是,为什么诗人要写那么晦涩难懂的东西……要不是作文的分占大头,她都想放弃了。 在写试卷和对答案中挣扎了一个月后,转眼间又到了月考。 这一个月来初弥在语文上花了许多功夫,虽说理解性的题目她还是没什么把握,不过靠记忆类的题目她基本能拿满分。 这次,她的名次进步了三名。 在初弥满心满眼只有学习的时候,《青柠》在柠檬卫视黄金段播出了,而且一播出就热度不断。 [天呐!这是什么学校,也太漂亮了吧!] [取景在荟雅学府,着名的贵族学校,据说学费很贵,不过成绩好的不仅可以免学费还有奖学金。] [原本是来舔萧牧原野的颜的,现在倒是想认真看剧情了。] [感觉这次萧牧饰演的肖扬真的挺带感的,陶妙妍也不错。] [原着粉来了!不知道当初含泪啃的初锦cp什么时候才出现。] [温锦由御神饰演,肯定没问题。以御神的颜值,就算没演技我也能看下去,更何况御神的演技又不差。不过时初的饰演者是个没听说过的新人……片头曲也只露了个背影,希望不要让原着粉失望。] [时初,一个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敏感自卑的病娇,当初因为温锦和时初,我可是掉了好几次眼泪。] [……] 严导刷了一下评论,心里还是挺满意的,至于初弥那小姑娘会不会让人失望,以颜值来说,是绝对会让人惊艳的;以演技来说,有他指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天一集,一集四十分钟,第二天初弥所扮演的时初出现了,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不过还是激起了不少浪花。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神仙颜值?这小姐姐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吧!] [就冲这个小姐姐的颜,我也粉了。] [浅棕色的卷发浅蓝色的瞳孔,五官精致深邃,是混血儿没错了。] [御神也是混血,初锦cp的福利来了。] [当初还担心御神颜值过高,没有人配的上来着……] [毕竟有前车之鉴,还记得《长虹盛世》吧,屏幕上一出现御神,谁还记得他的官配。] [对哦,《长虹盛世》御神的官配是谁来着了?] [笑死……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话说……我怎么觉得时初有点眼熟……] [楼上快点把小姐姐的资料爆出来!] [我是荟雅高一的新生,前几天去图书馆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超级好看的小姐姐,那位小姐姐同样穿着校服,没错,电视剧中的校服也是我们荟雅的,那位小姐姐借了两本书后就离开了。] [荟雅的校服也太好看了吧,羡慕嫉妒jpg.] [难道重点不是那位小姐姐叫什么吗?] [看演员表,小姐姐叫初弥,和时初的名字有一字相同。] [啊啊啊啊,找到了!高三的学姐中真的有一位叫初弥的,上次考试小姐姐考进了前二十,挺厉害的。] [捡到一枚小学霸,抱走!] 初弥这几天收获了不少人的视线,探究,崇拜,惊艳,惊讶,这些视线大多数都是来自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 “是真的时初耶,连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 “废话,你站的地方还是他们拍戏的地方呢。” “我想上去要个签名,又有点不敢……” “真的好好看啊,我还以为电视剧修图过度呢……真人比电视上的还好看!” “继竺猗猗学姐之后的美人啊,和猗猗学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相同点是都很美!” 听了这些话,初弥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慕薇打来了电话。 “初初,你有没有开微博?趁现在的热度要赶紧攒粉啊!” 初弥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微博这件事。 “微博最好快点认证,现在有人以你的名义热度涨了许多粉,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的。” “谢谢。” 慕薇其实不需要做到这一步的,不管慕薇是为了什么,初弥都理所应当地说一声“谢谢”。 一周之后,一个叫“朗康集团股东初弥”的微博认证成功。 慕薇懵逼地看着那几个字,她还是第一次见演员申请个股东认证的。 [感觉粉了一个大佬……] [朗康,全国排名第三的医药公司……小姐姐真大佬没错了,就是不知道股份占多少。] [管他呢,反正我只舔颜。] 初弥火了一把,《青柠》热度不减。 [天呐!第八集了,都过了三分之一了,终于等到御神。] [终于等到御神+1] [终于等到御神+] [初锦cp粉驾到!] [时初温锦才短短几句话,我居然觉得火花四溅!] [截屏截屏!] [期待后面的剧情,虽然肖余不错,但初锦是真的让人欲罢不能。] 在学校被试卷折磨了两周,初弥终于有了一个半天的假期。 回到家,打开手机,她的微博上居然涨了300万的粉。 因为她没有发微博,所以粉丝们也没有留言,想了想,初弥拍了一段自己边弹钢琴边哼歌的视频。 当然为了保持以后专辑的神秘感,她只唱了一小段。 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不到一分钟的视频,让她又火了。 [压抑……] [黑暗……] [抑郁……] [沉闷……] [暗黑风格形容词大全,你值得拥有!] [原本以为弥宝是清纯可爱路线……没想到唱的歌那么压抑,绝望。] [她不是演员吗?还是歌手?] [不,她是股东!] [原本不是笑的,但楼上真的是要笑死我。] [期待歌曲的完整版,真的好好听!我已经循环三遍了!] [这声音,又仙又欲,蛊惑勾人而不自知。] 网上的一切风雨,都与高三狗无关。 初弥:沉迷于听课无法自拔…… 沉迷于刷题无法自拔…… 在初弥准备第二次月考时,《青柠》也进入了尾声。 [不敢置信……我御的荧屏初吻没了!] [应该是p的吧……应该……] [错位的吧……] [楼上忘了上次御神连错位都拒绝,然后还上了热搜。] [只有我一个人截图设为屏保吗?] [ls不是一个人。] [画面太唯美,作为唯粉竟有些动摇了。] [所以说我御以前不拍亲密戏,是因为对方颜值不够高?] [这两人有cp粉吗?] [初御粉驾到!] [抱走初弥,她还是个孩子,不约。] [抱走御神,御神不下神坛,不要乱蹭热度。]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执着于讨论剧情的清流。 [哭了,当初看原着的时候看到这段就哭了,时初的喜欢卑微到小心翼翼,温锦又何尝不是。他们都是单方面的付出,却从没有得到回报过。] [心疼温锦,却又同样心疼时初,最后只能骂骂时光了。可转念一想,如果双时真的在一起,温锦岂不是最惨的那个。] [最后的那个拥抱,友情以上恋人未满。明明那么短暂,却又充满希望。真的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可理智上却又明白现在的他们不适合。先哭为敬。] [肖余终于在一起了,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成长了很多。] [时光听说时初走了的那一瞬间的怔愣,我莫名觉得很爽,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哼。] [时初一路走来,温锦如影随形,其实他们,才是对彼此最了解的人。] themis & samuel(8) 考完第二次月考,初弥又进步了一名。 没办法,语文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积累学习的学科,并不是想提分就能提分的。 趁着月假,初弥去教育局把身份改为艺术生后,她开始着手准备专辑,顺便把自己签到了慕薇的公司“寻梦”。 一个月的时间,粉丝已经到了六百多万,许多粉丝都在视频下面求完整版。 初弥把完整版的钢琴曲放上去,然后告诉粉丝们专辑寒假结束前会发布。 一月初,随着专辑《撒旦的错》完成,初弥顺利通过了q市戏剧学院的艺考。 当然她还需要准备高考,专辑发布后,她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 * 黑色的保姆车里,少年神情柔和地戴着耳机,食指敲打膝盖,节拍与曲子重合。 手机屏幕划过一行行的歌词,少女典雅空灵的声音流进耳内。 空渺的声音带着几分寂寥,像是海面上诱惑水手们蛾魅灵在浅唱低吟。 曲调和歌词令人感到压抑,却还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听。 按照网友们的说法—— [听了想哭,哭了还想听。] [单曲循环多次,唱了几句没跑调,但完全没有崽崽唱出来的那种感觉。]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距离弥宝上次发微博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羡慕在荟雅读书的粉丝,可以和弥宝共同学习。] [打赌崽崽一定考的很好。] [一年了,初御cp磕不动了。] [不行,我要去重新看一遍《青柠》,当然重点看弥宝。] [其他明星火了的话,很多时候都是选择边学习边工作,哪像我家崽崽,一心投入到了学习身上,唉……] 在粉丝们的期待中,初弥不负众望,以717的高分进入了q市的戏剧学院,其中数学、化学、生物三门都考了满分。 18岁生日那天晚上,初弥久违地接到了御知的电话。 “能下来一下吗?我在你家楼下。”少年的声音磁性沙哑,尾音微微上扬,像把小钩子。 “御知?”初弥怔了一下,一年了,两人虽然有过联系,但却从没有再见过面。 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换上鞋子,戴上面罩,初弥出了门。 电话没有挂,浅浅的呼吸声在电话那头流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按下电梯按钮,少女疑惑地开口。 电话那头的少年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穿着白衬衣,正趴在桌子上做题。她似乎有些困了,一双浅蓝色的狐狸眼里透着几分倦意。阳光从教室的窗外照射进来,柔和了她精致的容颜,唯美烂漫。 这是网友拍的照片,而这样的照片,他还有许多张。 “给你过生日。”他给了一个明确的回答。 初弥按照御知指的路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少女嫩白的手指扯下口罩,声音清渺,态度像是对待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好久不见。” 少年抬眸,白皙的手指撑额,纤长的睫毛颤动,天青色的眸子漾起浅浅波痕,轻而柔,唇角弧度温和。 他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语气自然柔和:“你介意我追你吗?” 她听到他这样问道。 少女动作僵硬了一下,霓虹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清透的狐狸眼里像是缀满了星辰,她满是诧异:“嗯?” 少年动作熟练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把奶茶递到了她的手里,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丝丝宠溺:“高中毕业了,可以谈恋爱了。” 助理兼司机小刘:还没在一起就吃了一吨狗粮,要是在一起了还得了? 初弥没说答应或者不答应。追人是他的权利,她也不反感。只不过,真的有点突然。 少女喝了一口奶茶,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奶茶还是以前的味道,甜而不腻,奶茶丝滑珍珠饱满富有嚼劲。 御知牵住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车上,“需要向你的经纪人报备吗?” 初弥摇摇头。 “这么没有戒备心呀。”他戏谑道:“万一我对你图谋不轨——” 少女咬住吸管的动作停顿,此时车门已经关上了,氛围昏暗暧昧。 她,好像确实有点过于依赖直觉了。 直觉他不会对她不利,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见少女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御知一边帮她系安全带,一边道:“下次不许随便上不熟悉的人的车,要记得报备行程。” 明明是命令般的语句,口吻却是无奈的。 “……好吧。”少女乖巧应道。 虽然如果不是他,她是不会如此松懈的。不过这句话,就没必要告诉他了吧。 “小刘,伴月公寓。” * 伴月公寓是一栋郊外的别墅,花园里种满了矢车菊,像极了一片深蓝的夜空,又或是流动的海浪。 别墅内的装修以深蓝、浅紫、米白三色为主体,简约典雅,富有艺术气息。 御知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了她,然后进了厨房。 初弥按了一下,然后按到了最近正在热播的《晁凤》。 《晁凤》因为谐音也被网友们戏称嘲讽,是一部大女主成长文,男主是丞相,女主是敌国女扮男装的皇子。 两人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过程是相爱相杀。 御知在里面饰演的是男三,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结局时他把自己的皇位让给了男女主,离开了京城,算是一个较为悲剧的角色。 而现在电视上也正好播到了大结局。 天子把黑色金纹龙袍脱下,换上了一袭月白的竹纹长袍,风姿卓绝,风华清越。 他面前是一袭戎装的女主和儒家装扮的男主。曾经的他是皇位上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今的他却像是一介书生。 “孤自幼时便被彰王控制,泱泱大国,落于他人之手。彰王恐孤生出夺权之心,未曾让孤学习帝王之术。二十年来,修鹤楼、建凤宫,重赋税拥佞臣,百姓困于水火之中不堪其苦,而孤却无能为力。孤,愧于天下百姓,从此之后,齐国,便交于晁王手中。” 看完一集电视剧,御知把菜搬上了桌。初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是在热菜。 酿豆腐,白灼虾,蟹黄汤包,干烧岩鲤,菠萝咕咾肉,莲子山药泥…… 摆上桌子的既有家常菜、名菜,也有甜点,琳琅满目有十多个碟子,不过所幸每个碟子装的都不算多,只有几块。 少年把最后一道菜搬上桌。 他身上藏蓝色围裙还没脱下,给他添了几分居家的气息,磨合了容貌过于精致而带来的疏离冷意,多了温和清润之感。 给少女添了饭,他把围裙脱下,坐到了少女的对面。 “那个……”尽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她还是问了出来:“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鲤鱼和山药排骨汤是,其他是小刘从店里买回来的。你肚子也应该饿了,尝尝。” 初弥听到鲤鱼是他做的,便先吃了一口鱼肉。 鱼肉外表酥脆,内里鲜嫩,微辣鲜香让人食欲大开。 “很好吃。”她毫不吝啬地称赞,同时在心里感慨,虽然她没有去学过做菜,但也知道把菜做的好吃并不容易,要让她来,恐怕是不行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以前喝的奶茶也是他做的? 吃饱喝足,御知把碗筷收拾干净,然后换了身衣服,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附近有一个游乐园,你想去吗?” 初弥的假期也就是这两天了,后天她就得去“寻梦”公司录音棚录第二张专辑,同时拍mv,mv的人选是慕薇订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我还没去过游乐园呢。” 两人戴上口罩和墨镜出了门,为了避免被发现,这次充当司机的是初弥的助理白甜。 毕竟小刘经常出现在御知的身边,粉丝们都认识了。 白甜收到自家弥崽发的消息时,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啥,弥崽要去游乐场。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是和弥崽一起去的居然是御神。这问题可就大了。 虽然她也曾磕过一阵时间的“初御”cp,但工作一年来,两人也没其他接触,没糖吃的她自然也就成了唯粉。 只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 因为高考刚结束,这个时间段来游乐场放松的年轻人还是挺多的,情侣也不少。 初弥看了眼前面的一对情侣,男生穿着黑色的体恤,女生则是同款体恤配短裤,一看就知道是情侣装。 初弥回过头,看了眼她和御知的装扮。 一个是浅蓝色过膝连衣裙白色小皮鞋,一个是浅蓝色衬衫白色休闲裤,怎么看也像是情侣装。 不过她也无所谓了,买了vip票,两人从距离他们最近的项目开始玩。 而距离他们最近的项目是——跳楼机 抬头望去,巨大的双圆座位缓缓上升,然后以重力加速度快速下降,尖叫声此起彼伏。 御知挑眉:“你确定要玩这个?” 初弥刚想回答,就听到了旁边一对情侣的对话。 女生:“不行,你说过要陪我玩的!我们上了跳楼机,就是同生共死过的人了!” 男生一脸无奈:“连过山车你都吐了一个多小时才缓过来,这个跳楼机可是比过山车还要惊险刺激的项目,你确定要玩?” 女生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坚持:“不行,我就是要和你‘同生共死’。” 男生知道说服不了她了,只好同意:“行吧,待会抓紧我的手。” 听完了全程的初弥:“……玩吧。”感觉吃了一碗狗粮。 不过,少女望向跳楼机的眸子沉了沉,总觉得自己以前似乎玩过了类似的项目,而且还挺有阴影的。不过也无所谓了,阴影什么的,都是用来克服的。 两人进了vip通道,很快坐上了座椅。 坐在初弥右手边的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姑娘,她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子十分牢固在下巴绑了一个结,帽子前沿有一个摄像头。 她看起来十分紧张,手握成了拳头,嘴里念念叨:“全世界排名第三的跳楼机,为了这次的专题,我豁出去了!” 此时为了游戏安全,初弥和御知虽然还戴着口罩,但墨镜都摘了,露出两双流光溢彩的眸子。 天青色的虹膜宛若月华下的海面,浅蓝色的眼眸似细雪漫飞的冰川。 座椅缓缓上升,姑娘似乎在努力转移注意力,于是她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旁边的混血少女身上,试图找话题。 “那个,你是第一次玩这个吗?” 初弥看了她一眼,点头。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头发也是……嗯,和我家弥崽很像,算算时间,弥崽已经高考完二十多天了。” 似乎觉得自己把话题扯远了,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你认识弥崽吗?就是在《青柠》里和御神扮演时初的那个,还有她的歌《撒旦的错》超级好听,都一年了现在还是我的手机铃声!” 说起自己的偶像,姑娘根本停不下来:“我家弥崽高考成绩717呢!比我整整高了150分,我的天呐,真不知道她那个小脑瓜子怎么会这么聪明,都过了清大录取分数线了……” 被夸了的初弥有点不好意思:“……嗯,我认识。” “你也是弥崽的粉丝,那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姑娘还想再说什么,然后座椅瞬间高速坠落,只剩下一声声惨叫绵绵不绝。 初弥脸色白了一些,不过没出声,在第二次下落完上升的时候,手被另一只手包裹了起来,御知捏了捏她的手指,淡淡开口:“别怕,还有五次。” 初弥抬眸,纤长的睫毛颤动:“你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御知:“上一部电影客串时练习使用过降落伞。”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三千多米的高度。” 初弥:“……”这无所谓的态度有点欠揍呐…… 又一轮的尖叫开始了。 …… 下了跳楼机,许多人都腿软了。刚才那个说要和男朋友同生共死的女生被男朋友背着出去,话都说不出来了。 初弥发现刚才自己旁边坐着的那个小姑娘状态还好,除了尖叫声比较大外,下来后并没有其他的状况。 姑娘似乎在找什么人,看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御知戴上了墨镜和帽子,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把墨镜递给了少女。 姑娘跑到初弥面前,脸蛋变得通红,她看了眼旁边的游客,确定没什么人看过来后,小声期待道:“那个,你是不是弥崽?” 初弥对弥崽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她戴上墨镜,食指轻轻按住了女孩的唇:“嘘。” 姑娘手忙脚乱了起来:“我,我叫章乐,我、我是你的妈妈粉!能给我签个名吗?” 初弥点头温和道:“当然可以。” 章乐连忙去拿笔和笔记本,悄咪咪地把东西递了过去,初弥飞快签上自己的名字,和粉丝道别后离开。 章乐把笔记本放回包里,非常庆幸自己是一个爱写笔记的人。 她的心脏还在扑通乱跳,脑子里不断刷屏:弥崽真的好漂亮,就算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也是最好看的眼睛,声音也好好听,来游乐场玩排名第三的跳楼机什么的真是又勇敢又可爱…… 激动了半个小时,章乐才平复了心情,不知道刚才在弥崽旁边的是谁,看样子也很年轻,是哥哥或者其他的亲戚吗? 因为御知和初弥除了一部戏的交集外,都没有其他的联系,所以章乐并没有想到是另一个明星。 初弥把入场券上的项目看了一遍,选了一个水上漂流。 这个项目旁边是海洋馆,不过海洋馆得买票才能进,初弥打算玩完这个后就去海洋馆逛逛。 毕竟比起玩,她更喜欢认识点新东西。 买了两件雨衣把全身套了起来后,两人坐上漂流船,从三十米的高度滑了下去。 巨大的水花翻涌,从圆形轨道一个转弯,漂流船进入了多人轨道。 旁边的女生没买雨衣,成了落汤鸡,她一边企图控制眼镜,一边抓着船身。 而初御两人几乎是全程都控制住了船身,除了刚开始外,身后的工作人员几乎没有发挥的空间。 下了船,初弥把雨衣脱了下来,披到了女生的身上。 女生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点走光了,她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初弥递给她一包纸巾,然后离开。 海洋馆的动物还是挺多的,初弥主要在那些攻击性较强、有毒之类海洋动物前驻足,记住它们的习性以及生存环境后,又顺便搜一搜百度,然后离开看下一个。 少女看着色彩斑斓的海蛇,眸里折射出奇异的光,她时不时地在备忘录上写上一些东西,表情认真地仿佛把他都忘了。 御知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存在感的确不够强啊。 逛完海洋馆后,两人回了伴月公寓。 御知把电视平板交给了少女,然后进了厨房。 初弥拿着平板点开一部御知主演的电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遍琢磨演技。 看完一部电影后,她把平板放下,然后悄悄推开了厨房的门。 少女探了一个脑袋进去,偷偷观察。 修长如玉的少年手里拿着模具,正在用奶油画上图案。 他的动作很流畅,奶油有条有理地被挤出来,成了一朵朵蓝色的小花,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做了。甜甜的奶香味弥漫开来,其中还混合了巧克力和柠檬芒果的味道。 初弥轻轻拉上门,突然有了作曲的灵感。 这次她很顺畅地就把曲子写完了,还填了词,全程仅仅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翠绿的叶子染上红树莓的气味,涂满糖霜的巧克力格外美妙,薄荷丛中有两只天堂鸟。” “……带上太阳帽和暹罗猫,在矢车菊花海里打滚,回家时裙摆缀满了小苍兰的味道。” “……精灵的银发和月牙儿一样勾住了树梢,两只地精在树下捧着肚子笑。” “……吃下一口甜甜的蛋糕,女孩微笑道,呐,是和爱丽丝一样奇妙的梦境吧。” 少女嫩白手指捏着笔,写下和上一首歌截然不同的风格的句子,她时不时停顿一下,哼着调子看看合不合适。 初弥停下笔的时候,御知已经在后面看很久了。 少女把本子放下,抬眸:“等很久了吗?” 御知摇头:“没有。”他走进厨房,把冰箱里的蛋糕拿了出来,点上“18”字样的蜡烛,问道:“要许个愿吗?” 初弥看着蛋糕上盛开的一朵朵蓝色的矢车菊,花丛间是一个棕发蓝眼的女孩子,女孩子穿着白色的小裙子,看起来精致漂亮。 “愿望吗?希望星辰浩瀚,星途璀璨?” 初弥随口说了一句,其实说实话,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愿望,或者说,她的愿望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 但是听完她的话,少年却是十分郑重地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实现。” “总感觉,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接上这句话呢。”她状似开玩笑道。 “或许,你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少年天青色的眸子深邃得像午夜中的森林,仿佛,要把她连同她的影子,一起吸进去。 她错开了视线,看向了蛋糕上的小人,避开了这个话题。 小人的笔触生动细腻,用简单的线条就将她的特点描绘了出来。就连小人上裙子的款式,也是她曾经穿过的。 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画出来的,需要很熟悉自己外貌、神情,才能准确无误地抓住特定的最有识别度的点,然后再胸有成竹地画下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一定观察了她很久。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而是一直在蛰伏,耐心十足地等到她高考结束,才重新迈入她的生活。 就像一只不紧不慢地编织着蛛网,等待猎物落网的蜘蛛。 它的复眼偏执地注视着自己唯一的猎物,明明可以直接都口器插入蛹中,吸食血肉。 却又极具耐心和温柔的,等到猎物破茧成蝶时,才吐出蛛丝粘黏到猎物的身上,直至蛛丝,形成新的茧。 矛盾至极。 themis & samuel(9) 初弥新写的歌很快就通过审核了,慕薇一脸激动地看着她,捏了捏手臂又小心翼翼地去摸脸蛋:“天呐,我这挖回来的是什么绝世小天才,我爸还怕我会把寻梦玩破产,怎么可能!” 不枉她之前又送角色又买粉丝,那点投资和现在的利润相比,都是洒洒水。 初弥有点无奈地转移话题:“mv人选呢?” “哦,对对对。”慕薇坐正了姿势,“阮依,乔可织,童叒,沈边赋,进来吧。” 初弥望向慕薇所选的对象,其他的暂且不说,颜值都很能打。 这也能间接看出慕薇是真的颜控,开娱乐公司恐怕也是因为颜控。 初弥把两首新歌的歌词递给了他们,然后开始看mv剧本。 童叒和沈边赋两个男生先看的是《提线木偶》的歌词。 我走啊走啊,走在灯光下 我哭啊哭啊,像是在哭丧 我笑啊笑啊,你说有些勉强 喜怒哀乐挤在一张脸上, 像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涂上红色的胭脂,穿上华丽的礼服 僵化的四肢,凝固的笑容 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在表演“爱情” 他们在台下哭,他们在台下笑 我眨眨眼,露出微笑 鞠躬,表演结束 …… 看完后童叒不由地头皮发麻,这谱子,歌词,写的好是好,不过真的有点渗人呐。 阮依和乔可之先看的是《fairnd》(仙境),看完后就觉得写的很好,像吃了一个甜甜的草莓冰激凌,又像是享受了一餐悠然的下午茶,总之听起来治愈又浪漫。 不过,当他们交换看的时候,不由得震惊了。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真的是同一个人写的……不对,其实还是有相同的地方,塑造的场景都很逼真,让人很有代入感。 初弥想了一下,开口:“mv不需要太高的演技水平,只要你们能把剧本里的演出来就行了。给你们看歌词不过是让你们的代入感更强一些。” * 专辑在一个月后发售了,因为有mv,所以比平时纯歌曲的专辑卖的要贵上一些,不过试听一分钟之后,许多人都选择了购买。 [天呐,两首歌风格截然不同,黑暗风vs仙幻风,根本不知道选哪首做铃声。]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两个都要。反正我是打算微信铃声和来电铃声分别用一首。] [mv超好看啊啊啊啊!我弥崽太美了,妈妈爱你!] [看了《提线》的mv,我居然哭了,就是突然get到了我的泪点,最后一幕木偶把身上的线剪断的时候,她不再被伯爵操控赚钱,却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灵魂看似自由了,可灵魂被囚禁在木偶躯壳中,她根本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不行,真的哭了。顺便说一下,弥崽的颜太高了,加入粉籍!] [《提线》中那个迷恋木偶一掷千金的王子,其实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木偶,他喜欢的不过是舞台上耀眼的她,不说了,真的想哭。 我第一次把短短五分钟的mv当做一百五十分钟的电影来解读……为什么mv这么短,不行,我要去再看一遍。] [小姐姐的妆太魅惑了,裙子看样子也很贵的模样,所有场景布置古欧感很浓,总之是非常用心了。不得不说小姐姐真的是什么妆都能扮,二十块钱买的值。] [安利安利!《仙境》里的装扮简直是戳中我的少女心,妈妈呀,这场景布置和特效也太梦幻了吧!仙气满满可爱十足的弥崽给我再来一打!] [《提线》压抑,《仙境》治愈,这是打一棍子给一甜枣吗?不过我喜欢!] [说实话,我听歌挺挑剔的,不过这两首歌是真的好听,想挑骨头都挑不出来。] [话说,还是第一次见到都是好评的评论区。] [那当然,弥崽兼任朗康股东,自己就是金主,高考之前整天就知道学习,又没得罪什么人,有什么好黑的。] [就是,我家弥崽颜值在线,智商在线,演技在线,才华在线,简直是闪闪发光毫无污点!] 初弥的专辑大卖,又收获了一笔不少的资金。 这时候,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纪岸打量眼前这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女孩,不得不说很惊艳,与她妈妈相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给他的感觉和一年前截然不同,换了个人似的。 “你是……繁繁?”纪岸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初弥在记忆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纪岸,“她”的父亲。 “她”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特别是在母亲死后,父亲另娶,“她”直接搬出了纪家。 而且这些年来都没有花过纪家的一分钱,额……似乎花得都是以前留下的压岁钱和“男朋友”的钱。 “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下午还有事。”初弥说的有事是真的有事,寻梦公司最近联合云星公司投资一部网络红文,打算拍电视剧。 慕薇作为投资方,直接让她在女二女三女四里选一个,她选了女三,下午她需要空出时间去看剧本。 毕竟后天就开拍了,虽然说前面还没有她的戏份,但也要提前准备好。 “繁繁,我知道你埋怨我……只是,爸爸的公司现在资金紧张,你能不能……” 初弥蹙眉,直接打断:“抱歉,法律关系上来说我是你女儿,不过,我也只是到了你不用给抚养费的年龄,还没到赡养你的年纪。” 纪岸脸上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初弥直接走了,跟这个便宜父亲见面简直是浪费时间。 寻梦和云星合作的是一部火了很久的仙侠小说《仙芝途》,这部小说揭露了人性的复杂,每个角色都塑造的十分丰满。 而她要扮演的女三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当然这个亦正亦邪不是她自愿的。 女三魔界公主窈曦,天赋算是上等,可她的父亲魔尊为了在仙界安排间谍,直接把她的记忆给洗了,修为给废了,在她身上下了可以控制她的禁咒后,送她去第一仙门修仙。 前期她清冷如雪,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冰雕娃娃。而在第一次仙魔交战中,她被魔尊控制,直接“叛变”仙门,由此造成仙门惨败。 可因为她身上是魔族所不喜的仙力,就算是为魔族做出了“巨大贡献”,她一样被魔族的人排斥在外。 仙魔二界都融不了她,在知道她的母亲早已被杀了之后,她离开了魔界。 她在第一仙门的时候曾经通过占卜知道,未来会有一个人,能够杀死魔尊。 她想要尽快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命定之人,把命定之人培养起来,报仇雪恨,于是她去到了人界。 当时女主芝婳只是个普通人,她从小就是个孤儿,后来当上了男二望息的护卫,和望息同行。 望息在文中颜值位于榜首,温润如玉,清姿胜仙,而且身份十分神秘,接近大结局才全部揭开。 在前期,芝婳的暗恋对象就是望息。到了中期,女主进入仙界,因为修炼时和男主边途生死与共,慢慢喜欢上了男主。 文中的男女主和普通的言情文不同,他们的修仙天赋虽算是上乘,但都没有良好的家世,也没有什么神奇的血脉,都是从头开始修炼,历经磨炼,一步一步地成长起来的。 窈曦因为害怕女主喜欢上男主或者男二,曾经一度阻止。 有一段戏是望息想让女主死心,就把窈曦搂在怀里,女主哭着跑了,也就是那时候她遇上了吊儿郎当的男主。 窈曦放心了下来,因为她觉得有男二这个完美白月光在,女主应该不会喜欢上其他人,至少短时期内不会,但她没想到女主会喜欢上根本比不上男二的男主。 她让男女主互相误会,在使出幻术想让女主彻底死心的时候,望息出现了,然后直接破坏了她的计划。 不过她并没有死心,计划不断,可每一次都被望息破坏。 让她真正打消主意的是女主说的一番话。 窈曦:修炼大道本要断情绝爱,你为什么偏要耽于情爱? 芝婳:“其他人修什么道我不管,反正我修的是有情道。而且,如果真成了除了追求力量外无情无欲的仙人,那多无趣、多可悲啊,除了力量之外什么都引不起兴趣,和仙器有区别吗。 我活一世不过是想快乐点、自在点而已,难道成仙就很快乐吗?不见得吧。反正只要力量足以守护重要之人,就够用了吧,我可没有一定要登上仙途的心。” 听了这一番话后窈曦若有所思,放下了执念,离开了男女主。 中后期窈曦的剧情就几乎没有了,到接近大结局的时候,她把魔尊的弱点、魔界的地图统统告诉了女主,算是当初她背叛仙门的偿还。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违背了魔尊所下的禁咒,最后筋脉脉全断,修为全无。 她以为她会死,这时候望息,也就是第一仙门传言中闭关了一千多年的仙尊出现了,把她带了回去。 番外里窈曦每天都要泡在药池里,然后修炼,当然,最后成了和望息双修。 总之这是一部男女主共同成长的剧本,在修仙的同时,也映射出了身处这个日新月异、物欲横流的时代,大家共同困惑的问题。 我们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成功的界定又是什么?成功就一定会感到幸福吗? 初弥进组的时候,《仙芝途》已经开拍两天了。 这次的导演姓陈,年纪也就三十多岁,据说家里很有钱,拍戏吹毛求疵,口碑还算不错。 初弥不太喜欢和人深交,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太久,所以她只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就躲到角落看剧本去了。 过了一会,传来了男人暴躁的声音。 陈盛气的把剧本摔到了地上,说话也是十分的不客气:“云星再塞把这种蠢货塞进来,直接撤资算了,简直是浪费时间,连几句台词都背不住。” 女演员直接被骂哭了,一张清纯的脸蛋看起来楚楚可怜。 谁知道陈盛居然满意地笑了:“先把她这个样子拍下来!菟丝花小师妹向她师兄告状那场戏就用这个镜头!” 女演员真哭着拍了一段哭戏,全程陈盛都是在拍戏,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还提醒女演员说台词。 女演员哽咽地说完台词,得到陈盛的允许后,被经纪人带回了休息室里。 初弥感觉那个女演员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 初弥的经纪人王姐带了好几个明星,昨天有个闹出了绯闻,王姐只能匆匆回去处理,现在也没空管她,所以除了一个助理外,初弥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陈盛:“男女主到了吗?” 副导演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陈导,他们在路上堵车了。” 陈盛皱眉:“那有谁到了!这个不到那个不到,还拍不拍!” 副导演抹了把汗:“嗯……似乎女三到了。” “那等一下就先拍她的,让她快点去上妆。” 初弥接到副导演的通知懵了一下,然后拿着剧本进了化妆间。 化妆师看到她的样子,心道这小姑娘的五官真是精致,帮明星化了十多年的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有点不像真人了。 按照之前的造型设计图,化妆师不到十分钟就把妆给化好了,只是望向少女的头发和眼睛,她有些无从下手,只能先去找导演问问。 陈导打量了一下,摸着下巴思考,最后得出方案:“美瞳就不用弄了,至于头发染黑拉直再做造型。” 陈盛心道:反正女三本来就是魔族奸细,瞳色和其他人不同也不奇怪,更何况这双眼睛这么漂亮,戴美瞳就大打折扣了。 染头发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染完后又不能马上做发型,来来回回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换上戏服的少女终于准备好了。 少女的乌发仅用一根玉簪子挽起,长发如瀑铺散在背后。 她身着一袭广袖白裙,腰间配剑,玉佩丁玲,袖摆和交襟上是金色的云纹,精致的面容清丽绝伦,气质清渺贵气。 陈盛把小姑娘叫了过去,上下打量一番,表情又温和了些,显然对她这身扮相很满意,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初弥要演的是《仙芝途》故事主线发生的背景,也就是窈曦掐算到天命之子降临人间,将来会杀死魔尊的那一幕。 这一幕没什么台词,要的只是动作,初弥很快就过了。 演了大概两个小时,这身扮相也算是走到了尽头,毕竟后面窈曦就回归魔界,走黑化风了。 themis & samuel(10) 正值炎热的夏天,即使是在有空调的室内,也是闷沉沉的,而室外更是烈日当空,阳光灿烂得过头。 不过比起其他演员因为出汗而脱妆,初弥的体质倒是让她比其他人好得多。虽然她也会出汗,但是出的汗量很少,所以一场戏下来,她几乎不需要补妆。 拍完今天的戏份后,初弥就把戏服换了下来。 初弥的经纪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已经来了有一个多小时了,看到她换好衣服后,赶紧递上矿泉水,然后带着她去赶往另一个拍摄场地。 王姐一双高跟鞋踩得虎虎生威:“还剩一个多小时,我们马上出发。” 初弥喝了口水,点头。 王姐帮她接了个雪糕广告,拍摄的时间就是今天。 雪糕呀,莫名有一种自己可以变出来的感觉。 少女看着自己瓷白的掌心,心道难道失去记忆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自己是在xx奶茶店做冰淇淋的店员? 不对不对,那她怎么不会做奶茶。 去到拍摄场地,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了。 “……记住,一定要表现出很享受的状态。”导演最后嘱咐一句后,开始拍摄。 夏日炎炎,戴着草编太阳帽的少女坐在木质的长椅上,微风吹起她的碎花裙子,画面格外唯美。 少女轻叹一口气,似乎在为什么而忧愁。忽然,她望向了长椅的旁边,冰蓝色的眸子带上了点疑惑。 她捡起了身侧一束黄色的香荚兰,香荚兰下面,是一盒雪糕。 少女慢慢打开雪糕的盖子,拿起勺子挖了一口,甜甜的奶味融合了香草的味道,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禁弯了弯眉眼,唇角绽放出一抹纯纯的笑意。 广告一条就过了,后面就是补拍镜头以及保一条。拍广告的导演和王姐都十分满意。 而初弥也收获了赞助商赠送的一大箱不同口味的雪糕。 回到公司,王姐把几部综艺节目的剧本拿给了少女:“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挑一个参加吧。你现在热度虽然还可以,但曝光度不够高,必须参加一两个节目增加曝光度。” 初弥:“那剧组那边怎么办?” 王姐解释:“综艺节目也就是短期合作,最多请假两三天而已,来得及。况且几个剧组来回跑的演员都有,你这样也不算不认真工作,如果综艺效果不错还可以让电视剧有更多的热度,何乐而不为呢。” 初弥:能把做多个“兼职”说成给剧组增热度,王姐这嘴皮子也是厉害了。如果王姐不干这行,去做推销或者传销业绩肯定也不错。 最后初弥选了一个叫《夏乡》的综艺节目。 王姐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这个只是她拿来充数显得好看些的,就像是选择题有四个选项,少一个她不舒坦,但她没想到居然会被选中。 初弥:“这个节目作为短期嘉宾的话,只需要一天就拍完了。而且它下期选取的拍摄场地就在q市,很方便。” 王姐接过剧本:“可这个节目全程直播,然后才剪辑播出。直播是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缺陷的,网友们又喜欢用放大镜看人,很容易招黑,何必呢。” 王姐心道:何必选这种辛苦又容易招黑的节目,以她的容貌当个花瓶都行。 “没事,就这个吧。”她并不觉得这种节目辛苦,安逸了太久,筋骨都僵硬了,也是该活动活动了。 王姐向上级领导慕薇问了一声,得到全权由初弥做主后的回答后,只好让她去参加。 不过她也有其他要求:“我知道你现在拍戏没时间,不过最近歌唱比赛类节目《弦内之音》很火,我和《弦内之音》的导演聊过了,他也有意让你去做一期神秘嘉宾,时间就在下周,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初弥点头:“可以。” 王姐继续道:“至于要唱的歌,你就从自己的歌里选一首就行了,歌最好后天之前选好,我需要和导演说一声。” 初弥点头:“不用等到后天了,就选我出的第一首歌。” 王姐:“那我待会就和导演说。《夏乡》下期的拍摄时间在三天后,我会和陈导商量好的,你只要好好拍戏就行了,这些事不需要担心。” 她的小摇钱树只需要安安稳稳地成长就行,其他的一律不需要担心。 因为知道初弥要请两天假,陈盛为了不耽误进度,要求初弥两天内把在魔宫的戏拍完。 于是初弥经历了和被骂哭的女演员同样的摧残,好处就是演技提升了一个台阶。 据陈盛所说,要不是她颜值太抢镜头,让人看她的时候不太会注意她的演技,她会被骂得更惨。 少女一袭紫衣,金丝在袖口裙摆勾勒出朵朵莲花,华贵无比。 眉间一朵红莲,给她精致的容貌添了几分妖昳,金色的纹路由眼角蔓延,渗透出丝丝旖旎,红唇贝齿,身姿窈窕,仿若绝代妖姬。 虽容貌魅人,可她浑身散发的气息却是清冷疏离,浅蓝色的眸子结了霜一般,凉沁入骨,冷若细雪。 窈曦拔出剑,踩了上去,这魔界终是容不下她,她又何必留恋。 …… 演完了黑化的戏份,初弥松了口气。 不怪乎其他,实在是黑化要穿的衣服为了显出尊贵感,比仙门穿的要厚的多。 不仅行动不便,而且也更为闷热。 不过以后就轻松一些了,人界的妆容以清丽为主,衣裙也以轻便为主,不需要在大热天里穿着厚厚的戏服显摆。 初弥刚想换下戏服,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少年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袍,乌发用玉冠束起,貌若月华润玉,身姿冷淡清绝。 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御知回头,打量着少女的装扮,他凤眸眯了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少年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很漂亮。” 初弥十分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夸奖,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在剧中的角色是什么?” “嗯……你未来的夫君,望息。”御知注视着她的眼睛,不放过里面出现的一丝情绪,然后捕捉到了一抹惊讶。 “望息?那我们还真有缘。”少女柳眉弯了弯,狐狸眼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笑意。 “不,不是有缘。”御知把她带到了房间里,避开了其他人的打量:“我是因为你才来这个剧组的,也是因为你才选这个角色的。所以——” “所以你是抢了其他人的角色?”初弥接过了话。 御知不禁一笑:“你怎么会这样想?” “总感觉你是这样的人。”少女回答地毫不犹豫,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少年眸底闪过丝丝暗色,不过下一瞬间就隐藏了起来,他熟稔地捏了捏少女莹白的耳垂:“看来你越来越了解我了。” 顿了一下,他低下头,浅浅的热气吹着她的耳廓,声音微哑而充满魅惑感,尾音上扬得如钩子一般,绮丽勾人:“说实话,我的确是不折手段的人,只是现在,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成为你的男朋友。” 初弥微愣,想不到他会这么诚实。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感觉他有些奇怪,说不上是表里不一,只不过人往往都会选择把自己正常的一面表现出来,恶的一面全部隐藏而已。 不过她也不怕,而且,她总觉得他有些熟悉。这种熟悉是在她“没有认识”他之前就产生了的……或许,在她消失的那段记忆里,他存在过也说不定。 少女拉了拉少年宽大的衣摆,声音清糯悦耳:“要拍一张合照吗?” 虽然戏里拍了不少照片,但她还没穿过这套衣服拍照呢,马上就要换了,值得留个纪念。 御知点头:“好。” 拍完了合照,御知让助理把今天早上做的奶茶拿了过来,然后把照片保存到了自己专门划分的相册里。 初弥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热意散去了不少。 “咦?里面居然还有冰块。” 少女摇了摇杯子,冰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上有移动冰箱,不会化掉。对了,冰箱里还有雪糕,你想吃吗?” 初弥摇头:“不用了。”喝了几口,她打量了少年一眼:“嗯……你要喝吗?” 御知眉眼染上点点惊讶:“你不介意?” 初弥:“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少年垂下头颅,含住了吸管,虽然味道他已经在家里试过了,但总感觉这一次做的要更好喝。 男女主的饰演者躲在一边看着。 女生:“他们是情侣吧。” 男生:“居然一点也不遮掩,是打算公开了?” 女生:“现在公开对那个女孩子除了招黑,并没有什么好处。御神粉丝太多,咖位太大,那个女孩子虽然可以得到热度,但黑她的人肯定比粉她的人多。” 男生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两人行事是真的大胆。如果这里有人存心偷拍,后果不堪设想。” 女生:“管他呢,反正爆出恋情也是给这部戏增添热度。” 男生:“说的也是。不过,他们大概率是不会公开的,公开就是掉粉,不管走不走到最后,都容易招黑。” 女生:“确实,这年头圈里人谈恋爱已经没几个敢公开的了。” 卸完妆后,初弥和御知告别,回家收拾几套衣服后,就被王姐接去了《夏乡》本期的拍摄场地。 因为前段时间出了两张专辑,初弥也算是当红小花旦了。除了她之外,其他的还有六位嘉宾,其中三位是常驻嘉宾。 导演开了直播,然后让嘉宾们依次自我介绍。 三位常驻嘉宾两男一女,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叫安乐,体格健壮的男人叫建哥,女生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据厨艺很好,名叫元筱。 另外两位被邀请的嘉宾男的是当红小鲜肉,看起来气质挺高冷的,叫周末。 两位女生来自同一个女团,一个染着红色齐肩头发叫殷岁,长相呆萌可爱的叫桃九。 初弥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少女甜美的笑容浮现在镜头里,宛若昙花绽放:“大家好,我是初弥。” [冲着颜值我也粉了!] [声音好好听!比起唱歌的时候多了一分糯糯的感觉,耳朵都酥了!] [声控的福利啊!] [这么可爱的小姐姐,居然来参加《夏乡》,天呐!希望不要破坏了盛世美颜。] [周末哥哥刚刚看了弥崽一眼,话说回来,周末哥哥似乎是个声控来着。] [只有我眼馋远处红彤彤的荔枝吗?] 嘉宾自我介绍完了以后,导演拿出了一个箱子:“你们将被分为三个组,抽到相同颜色的在同一组。” 最后分组情况为: 初弥、周末,队名米粥铺。 安卡,殷岁,队名岁岁平安。 建哥,桃九,元筱,队名桃园三结义。 导演:“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里,你们需要进到村子里找到任务卡片,按照卡片的要求完成相应的任务,拿到积分后兑换帐篷和食物。 积分最多的队伍能得到额外奖励。另外,你们身上所带的吃的不能带进村里,行李箱背包全部都要被没收。不要消极怠工,积分没上10的食物将会减半。我宣布,比赛现在开始。” 初弥从背包里拿出一顶遮阳帽,穿上防晒衣后乖乖地把背包交给了工作人员。 周末则直接把行李箱递给了工作人员,值得一说的是他早就做好防晒准备了。 他们面前现在有三条路,周末说他运气不好,让初弥选一条。初弥也没推辞,选了最右边的一条路。 乡下的景色很不错,纷杂的野花开在路旁,时不时有几只蝴蝶飞过,除了日头太晒了一点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不过根据往期来看,节目组是绝对不会好心放过嘉宾们的。 走了大概十分钟后,两人找到了第一张任务卡片。 [抓鱼行动:请找到村里最大的鱼塘,抓到三条鱼,可获得积分7。] 鱼塘在哪里并不难找,初弥问了村里的一个小女孩,然后小女孩就蹦蹦跳跳地免费带他们去到了鱼塘。 鱼塘旁边是一个莲田,莲田种满了荷花,放眼望去一片田田碧绿,风吹过时如起伏的波浪,白色的荷花姿态各异,清香浮动。 鱼塘的主人是一位老汉,他指着鱼塘道:“里面养有鱼,你们可以穿上塑胶衣下去抓鱼,放心水不深,只到膝盖上面一点。” 周末主动请缨:“你在岸上等吧,我下去就行了。” 初弥观察了一下鱼塘,水是不深,不过里面的泥沼会限制人的行动,下水之后水变浑浊,也很难看到鱼在哪里。 她不了解周末抓鱼的实力,便没有反对他的提议,点点头后就离开了下水的地方,开始在旁边找自己需要的工具。 [唉,又一个来蹭我哥哥的花瓶。] [娇娇女什么的,还是不要来参加这种综艺节目了吧,省的麻烦别人。] [楼上好好说话,弥崽没有不帮忙的意思,是周末自己要求的好吗?] [周末好有绅士风度啊,懂得保护我家弥崽。] [我只想知道弥崽要去干什么,她朝远处走去了,我要换直播间了。] themis & samuel(11) 初弥在荷田附近找到了一根树枝,她试了试硬度后,把树枝捡了起来,然后找老汉要了把镰刀。 老汉原本还担心她会用不惯镰刀会受伤,想要帮她来着。但是导演组不允许场外援助,所以老汉只能在一边看着。 “姑娘啊,你可当心些。我这刀昨儿个刚磨过,锋利得很哩。” “好的,我会注意的。” 导演、观众都以为少女会小心翼翼地用刀。 但没想到少女接过镰刀后,不仅没拿刀柄,还十分大胆地捏住了没开刃的那侧。 导演和老汉还没来得及阻止,少女就用刀刃快速将树枝削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状。 [???这就完事啦?] [不是,我没按到快进键吧。] [楼上说什么呢,我们这是在看直播。(狗头)] [你看人爷爷的表情,也是一脸懵呢。] [吓死我了,刚刚好担心小姐姐会受伤。] [这削树枝的手法,比我这个奶茶店削橙子的还熟练。] 树枝的端部被削成锥形,看起来十分的锋利。 初弥把刀还给了老汉,道了声“谢谢”后,走到了鱼塘边。 老汉接过刀后,左看右看,心里还在纳闷自己用了那么多年的刀,咋还没个小姑娘使的干净利落。 如果他知道少女不仅练过解剖,还用竹制的箭矢射过老鹰,可能就不会有这种疑惑了。 但是,估计老汉的疑惑也不会彻底消失,只会从一方面的疑惑,转移到另一个方面。 [弥崽这是要钓鱼?] [不,感觉像是要叉鱼。] [周末都被泥沼困住了,寸步难行。就算她拿着条树枝,下水也没用吧,肯定也会被困住。] 就在观众们以为初弥要下水时,少女却是走到了水比较浅的一边。 水浅的地方同样有鱼,不过却是爱躲在泥里的泥鳅。 泥鳅很滑不说,关键是躲得还十分隐蔽,要是不能一叉就中,很有可能就让它跑了。 初弥凭借眼力最终发现了一条大半个鱼身都躲在泥里的泥鳅。 她计算好角度后,奋力往泥鳅叉去,泥鳅拼命想跑,初弥连忙把树枝举到岸边,然后直接将树枝插进了泥土里。 尖锐的木棍刺穿了泥鳅的身体,泥鳅不再挣扎,随后被放到了竹匡里。 [天呐居然真的可以!] [没下水的收获了第一条鱼,下水的连上岸都难。] [我只想说这是什么准度,这是什么腕力,表里不一啊!] [泥鳅的表皮有一层很滑的黏膜,上次用刀切的时候我差点切到自己的手。只能说这位小姐姐是很厉害了,不管是因为运气还是实力。] [只有我觉得那条鱼很惨吗?] [我只想说油炸泥鳅是真的好吃!] 初弥并没有多高兴,刚才用力的时候她脚下一滑,差点控制不住掉进水里。 假如真的掉进去,自己就要变成“脆皮巧克力”味的了。 二十分钟后,初弥完成了任务。 周末脱离泥沼,看着竹筐里好几条被戳破鱼身的泥鳅,高冷的表情出现了丝丝裂缝,然后他提议自己也想试试叉鱼,初弥毫不犹豫地把树枝给了他。 周末很快发现了一条泥鳅,他用力叉下去,树枝进了泥里,泥鳅却一晃神就不见了。 不过他没放弃,他眼力不错,很快又找到了一条鱼,但同样是失败了。 明明只是差了一点,树杈却总是在碰到泥鳅后就往泥鳅旁边滑去。 初弥指了指不远处的水藻:“那里还有一条,不过有些远,地也有些……”滑。 但没等她那个“滑”字说完,周末就“扑通”一声扑进了淤泥里。 好在他手上的树杈脱手了,除了身上脏了点,没受什么伤。 初弥:“……我刚刚想说的是,地有些滑。” 顶着一头泥巴的周末:“嗯,我现在知道了。” 初弥绞尽脑汁,干巴巴地安慰道:“没事,溪水也挺凉快的。趁现在泥巴还没干,你快点洗干净吧。不然待会儿泥巴干了,你就变成叫花鸡了。” 周末:“……” [哈哈哈哈哈哈,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 [叫花鸡……你别说,如果泥巴干了的话是真像。] [啊啊啊,我的哥哥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档节目啊。你是高冷男神不是搞笑男啊!] [没事楼上,我已经截图了,可以发你几张做表情包。] [楼上不要太荒谬……也请发我一份谢谢。] [+1] [+1] […] 周末感觉到随着太阳的曝晒,自己脸上的泥巴确实有变干的迹象,怕自己真成了少女嘴中的叫花鸡,连忙用溪水将脸上的泥巴洗去。 因为周末需要去洗澡换衣服,因此初弥只能先自己去完成任务。 第二张任务卡片是在一朵荷花里发现的。 [误入藕花深处:划船到荷田中央采摘一筐莲蓬,可获得4积分。] 这个任务并不难,只要会划船,把握住平衡就可以了。 穿上导演组给的救生衣后,初弥和一名摄像一起上了小船。 导演则采用航拍的方式,进行拍摄。 很快初弥就摘到了找到了一朵莲蓬,正当她将碍事的荷叶拢到一边时,一只绿色的青蛙突然跳了下来。 “呱——” 初弥摘莲蓬的手一顿。 青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下颌规律地鼓动着。 初弥问摄像:“需要让它离开吗?”她有点担心青蛙会影响到摄像的拍摄,而摄像如果动作过大,可能会导致小船倾倒。 摄像不以为然:“它应该会自己离开,不会跳到人身上的。” 初弥姑且相信了摄像的话,她转过身去摘莲蓬,刚折断莲蓬,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踩了一下。 很好,青蛙跳她头顶上了。 摄像忍俊不禁,连忙给青蛙一个特写。 [哈哈哈哈哈哈,“它应该自己会离开,不会跳到人身上”] [虽然但是,好可爱,我第一次觉得青蛙这种黏糊糊的生物可爱。] [小姐姐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哈哈哈哈哈哈。] 初弥轻叹了口气,将莲蓬放进筐里,抬起手想要把青蛙拿下来。 谁知道她还没碰到青蛙,青蛙就直接跳到了她的掌心里。 这下真成大眼瞪小眼了。 [我还以为小姐姐会怕呢,没想到还敢直接上手拿。] [先不说弥崽怕不怕,这青蛙是一点都不怕生啊。] [要不是青蛙安排不了剧本,我都不相信会发生这样搞笑的事。] [一个变叫花鸡,一个成青蛙公主,这一组不要太好笑,承包了我一周的笑点。] 初弥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在自己掌心里安安分分待着的青蛙,最后将青蛙放到了一片荷叶里,青蛙终于跳走了。 半个小时后,她成功摘了一筐的莲蓬,此时洗了澡换了衣服的周末也重新出现在了镜头面前。 themis & samuel(12) 第三张任务卡是在稻草人里发现的。 [土豆行动:帮王大妈拨两个竹筐的土豆,可获得任务积分5。] 王大妈的土豆地离莲塘有点远,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这项任务技巧很少,主要靠的是体力。 戴上手套后,初弥抓住离泥土较近的根部,把土豆拨了起来。 周末的行动能力不错,因为土豆需要把多余的根和叶子给割掉,最后变成了周末拨土豆,初弥处理根和叶子。 两人分工合作,在半个小时后,成功把两个竹筐装满了。 [虽然是在拨土豆,割叶子,我却丧心病狂地觉得画面格外唯美。] [颜值原因,这对是嘉宾里颜值最高的了,也是娱乐圈里颜值最高的之一。] [如果御神在的话,和弥崽同框,楼上就可以去掉之一了。] [安利!御神在《仙芝途》里饰演男三望息,估计十月开播!] [突然想起弥崽也接了《仙芝途》,太好了,时隔一年,又能看到两人同框了!] [一提御神,莫名歪楼。] [在两人分工合作中,我莫名看到了粉色泡泡。] [米粥cp还挺好听的,有点想粉。] [弥崽还小……妈妈不许!] [虽然不想失去哥哥,但小姐姐是真的漂亮,完了,快要脱离唯粉粉籍了。] 挖完土豆之后两人又找到了新的任务卡。 [翻花绳:和村里的孩子们学习翻花绳,两人一人胜利一次,可获得任务积分4。] 另一边,拍完两场戏的御知戴着耳机,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正在看直播。 小李倒了杯水,莫名觉得旁边的气温有点低。 他悄悄瞄了一眼,御神几个小时前的心情还挺好的,不知道现在谁惹着他了,表情严肃得像是在看新闻联播似的。 御知盯着屏幕里翻花绳的少女。 少女的记忆能力似乎十分好,只看了两遍就学会了。学会之后她十分自信地开始和其中一个小女孩挑战,翻了十分钟后,赢了。 接着还没学会的男生找她请教,她开始耐心地教。 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少年忍不住腹诽:有必要离那么近吗?这个叫周末的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天呐,她是不是以前学过啊。] [翻花绳速成班,只需要十分钟,保证你干得过大佬级人物!快快报名!] [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甜啊,弥崽教的好认真啊。] [小姐姐的手指又白又细,手控的我忍不住舔屏!] [看着周末紧皱的眉头,有些想笑哈哈哈,我是不是不太厚道。] [哎呀,绳子又掉了。] [我觉得哥哥在发呆,肯定是因为小姐姐的声音太好听了。] [米粥cp锁定!] 陈盛来催促后,御知叹了口气,关掉了弹幕,这小没良心的,玩的还挺开心。 在初弥的悉心教导下,周末终于学会了翻花绳。挑战的时候失败了四次,第五次成功打败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当然打败一个五岁小男孩也没什么好得意的。 霞光绮艳,天色渐晚,两人回到了营地。 全部的嘉宾回来后,导演开始宣布本日的积分排名。 第一名,桃园三结义:21 第二名,米粥铺:20 第三名,岁岁平安:15 虽然桃园三结义看起来积分比较多,不过他们人数也多,平均下来比岁岁平安对还要少。 第一名的奖励是半斤大米、半斤糯米,西红柿鸡蛋各三个,青菜两捆,猪肉一斤,酸奶四瓶,饮用水五瓶。 因为今天摘了玉米,额外得到两包玉米。 第二名的奖励是半斤大米、半斤糯米,西红柿鸡蛋各两个,青菜两捆,猪肉八两,酸奶三瓶,饮用水四瓶。 因为今天抓了鱼摘了莲蓬拔了土豆,额外得到三条泥鳅三朵莲蓬三个土豆。 第三名的奖励是半斤大米,半斤糯米,西红柿鸡蛋各一个,青菜两捆,猪肉五两,酸奶两瓶,饮用水三瓶。 因为今天喂了兔子,额外得到兔子一只。 平均下来,其实第一名得到的吃的反而是最少的。 不过,调料呢? 面对嘉宾们的问题,导演笑眯眯开口:“调料在树林里,那里比较凉快。现在距离太阳完全下山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大家可要抓紧时间了!” 嘉宾们:“……”导演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还有您嘴角的冰淇淋还没擦干净呢。 虽然在心里吐槽导演,但累了一天的嘉宾们也只好前往树林。 一走到树林,初弥就看到了挂在树梢上的调料,盐、植物油、味精、酱油、料酒、胡椒粉、辣椒酱、番茄酱……之类的调料用绳子系住,绑在树上,旁边还有一条控制高度的绳子。 调料放的挺高,大概有两层楼的高度,要拿到大概还要玩什么游戏。 初弥猜的不错,导演笑眯眯地开始宣布游戏规则:“我这里有一些问题,每个队派两个人抢答,每答对一题,可以选择一样调料下降一米到三米不等,具体下降米数按题目难度计算。调料可以和其他组分享也可以自己组使用。” 初弥思量了一下,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选择和其他组合作。如果每次答对问题都是下降同一样调料的话,可以尽快得到调料。 很快,三个组的成员因为饥肠辘辘而达成共识,优先拿到盐、植物油,这两样可以彼此分享。其他的就靠自己争取了。 导演很快给出了第一道题。 “为什么暑假比寒假长?(打一物理现象)” 初弥:寒暑假跟温度有关,又涉及与温度相关的可以对立起来的现象,那就是:“热胀冷缩。” 其他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对哦,是这个道理,原来这是道脑筋急转弯啊。” [所以说其实叉鱼的时候是利用了物理的折射现象吗?] [ls很有想法。] [确实这两者都是初中物理课本上的知识,只不过这知识它不进我脑子里。] [楼上可是试试晚上枕着课本睡。] [这题我懂——知识会从浓度高的地方向浓度低的地方扩散。] [这样你就会落枕啦(狗头保命)] 植物油下降了一米。 “第二题,请列举出十个体育明星的名字。” 关于体育建哥无疑是最熟悉的,不过因为他没参与,所以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最后元筱说出了四个名字,周末和安卡一人说出了三个名字,导演勉强算他们过关。 [哈哈哈,看我弥崽一脸懵逼。体育明星是什么?我只懂五三黄冈真题。] [建哥(跺脚),看我,我比划给你们啊!] [元筱:我不只擅长做菜,还擅长八卦。(有没有发现她说出的都是那些绯闻特别多的体育明星?嘿嘿。)] 植物油继续下降一米。 元筱:“每答一道题需要一到两分钟,这样算来我们可能还要饿上一个小时。” 桃九:“导演,您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五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周末一直在盯着树上的调料,眼睛一眨不眨的。] [导演要饿坏我家弥崽了,恶毒!] [元筱:就算我厨艺好,巧妇难为无盐之炊啊!] [桃桃的脸被饿得更圆了!] [楼上是误入的吧。] 导演不为所动:“你们再耽误多几分钟,我看今晚就不用吃饭了。” 各位嘉宾:“……”导演你这样会打一辈子光棍的! “第三道题:朝生暮死,打一动物。” “蜉蝣。”导演话音刚落,初弥就给出了答案,“不过准确来说,蜉蝣并不是真的朝生暮死,只是它们进入成虫期后,绝大多数都只有一天甚至不到一天的存活时间。” 导演:“……是这样的。” 其他嘉宾:“……” 果然,不在同一频道上的。 导演:“第四道题是一个游戏,叫做“我能用同音字”,玩家需要以前一个人说的话中第二个字的同音字放在句末,说出下一句,允许变声调。 成功的要求是句子需要通顺,语意明确,字数限定在十个字以内,但至少要超过四个字,每个人限定时间十秒内作答,作答失败直接淘汰。” 导演:“我先起个头:你‘吃’饭了吗?” 众人:导演你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吗? 安卡:“在‘座’的都不是白‘痴’。” 其他人:“对对对,我们都挺聪明的。” 桃九:“座……这‘题’目太下‘作’。” 其他人:“哈哈哈哈,精准吐槽。” 导演:“算你过。” 桃九表情无辜:“我真想不出其他了。” 导演:“下一个。” 周末:“这‘话’说的没问‘题’。” 其他人:“确实没问题,哈哈哈哈。” [他们是怎么能聊起来的,笑死了。] [句句贴合游戏,又句句不是游戏,服了服了。] 初弥思考了几秒,道:“当‘心’注意地有些‘滑’。” 其他人:“哈哈哈哈这是在内涵周末吧。”他们期间时刻关注着直播间的情况,而弹幕又一直在刷周末,所以自然也看到了周末一身泥巴的的样子。 周末:“……” 元筱:“啥‘时’候能加加‘薪’。” 其他人:“导演问你呢。” 殷岁绞尽脑汁,“时……导‘演’我也想问这‘事’。” 其他人:“你们俩这还一唱一和起来了。” 安卡:“周‘末’的工伤怎么算导‘演’。” 其他人:“刚好十个字。” 桃九:“末……我‘下’一个是周‘末’。” 其他人:“这游戏周末含量过高了啊,家人们。” 周末:“下……下班?” 其他人:“看来周末是真想下班了。” [哥哥你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啊] [这段太适合剪鬼畜视频了] [本来是用来下饭的综艺,结果差点笑喷了] 导演:“时间到,周末出局,第一局结束。第二局从初弥开始,这次难度升级,以最后一个字作为韵脚押韵,而且字数也要一致。要求语句通顺,内容相关。” 他其实早就想结束这一part了,奈何直播效果太好,另一位导演觉得可以继续。 毕竟他面子事小,流量事大。为了流量,被嘉宾吐槽几句不算什么。 导演:“第一句:《夏乡》超级火。” 众人:导演这还夹带私货的。 初弥思考几秒:“整活特别多?” 导演:“不错不错。”是他想要的。 元筱:“真诚不做作。” 殷岁:“收视率妥妥。” 安卡:“我不行了,想不出来了。” 桃九:“我也。” 导演:“两轮游戏下来,获胜的有初弥,元筱,殷岁。大家可以可以挑选自己想要的调料了,初弥,可以选择……” themis & samuel(13) 拿到调料回到营地,周末自告奋勇当主厨。 周末:“你只要在旁边打打下手就行。” 初弥自然是同意的,毕竟她自己也没有下过厨房,以前不是在餐厅吃就是点外卖。 把土豆削好后切成条后,初弥就闲了下来,开始剥莲子。 莲子黄绿色的皮衣被剥开,露出白嫩的莲肉,衬得少女葱段般的十指更瓷白了。 少女慢吞吞地剥着莲子,直到导演给他们分发了帐篷材料包和帐篷说明书,她才停下来。 帐篷显然是要自己搭的,说明书初弥没细看,大概摸清楚构造后,她直接上手了。 很快,帐篷的雏形出现了,摄影师看着她手上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怀疑她以前是不是学过。 摄影师心道:要是让她去拍那个?跟着xx去冒险?,那个冒险家当初估计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周末做好晚饭的时候,初弥也把帐篷搭好了。 本来还想帮忙的长期嘉宾根本就没帮忙的机会,甚至在少女搭好帐篷后,他们才把帐篷雏形弄出来。 周末把菜搬上桌。 油炸泥鳅,土豆拌番茄酱,清炒青菜,西红柿蛋花汤,三菜一汤,标准搭配。 很普通的家常菜,意外的味道很香,盛好两碗白米饭后,两人开始享受来之不易的晚餐。 少女吃饭的动作很快,却是流畅而优雅,不显半分粗鲁。 周末看到搭好的帐篷不禁赞叹:“你会的真的很多。” 初弥抬眸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怕揭自己的底:“我不会做饭。” 周末轻笑:“如果你什么都会,那我们这个组就不需要我了。” 初弥煞有其事地点头:“也对。” 周末:我只是客套一下……不是要你真的认同啊喂! [好甜啊。男女搭配,做事完美!] [几样菜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不行了,我要点个外卖!] [米粥cp锁定了!多撒点糖吧我不怕齁!] [cp粉不要太乐观了,等这期《夏乡》拍完,两人可以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哈哈哈,你们还不知道吧。周末哥哥饰演《仙芝途》中恋慕窈曦的小师弟,小姐姐在里面的角色就是窈曦哦。] [你们这些邪教!窈曦望息已经锁定了!] [息曦是锁定了,可弥崽和御神是锁定不了的,所以米粥cp还是很好嗑的吗!] 入夜,嘉宾们在当地的农家乐里洗澡后,又被导演冷酷无情地被赶到了帐篷里。 初弥钻进睡袋,打开了被没收了一天的手机。 [御知: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信息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当时自己在吃饭。 [初弥:好。] 初弥刚准备打开微博和粉丝聊聊天,但让她意外的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就得到了回复。 [御知:节目结束了吗] [初弥: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我现在住在帐篷里] [御知:我想你了] 初弥看到这句直球的话,不免有些讶然。 [御知:才一天,你和那个周末就有了cp粉] 莫名的,仅仅从一句话里,初弥就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难过了,快来哄哄我。 这不公平,明明原本只有和你的cp粉的。 [初弥:可我喜欢的是你呀] 少女不紧不慢地回复,仿佛在微信上说喜欢并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天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喜欢。 电话那端的少年随意擦了擦头发,看清楚对方发来的信息后,心脏漏了一拍。 每一个字都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文字,组成的句子却让他有一种喝了红酒般的微醺感。 [初弥:要打电话吗?] 她其实没想太多,只是今天又是叉鱼又是划船又是拔土豆的,手部肌肉用的有点多。 白天不觉得,现在倒是感觉酸了,所以她也就懒得打字了。 少女披上外套,悄悄出了帐篷,注意到她的动静,周末看了一眼,没说话。 或许人家女孩子是去解决生理问题,他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初弥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乡下的天空星子繁多,银河璀璨。 “能听得到吗?” “很清晰。”少年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从电话里传出来,清和雀跃,期待满满:“所以你是同意了吗?” “嗯……这里的星空很漂亮,你想看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脸蛋泛起些许的热意。 “比起星空,我更想看你。” 少年无缝对接的话传了过来,初弥愣了一下。 其实不仅是她,说完这句话,御知自己都怔住了。 “那,要开视频吗?”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纵容,像是满足一个讨糖吃的孩子。 两人开了视频。 对面的少年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干完,滴滴答答地流到肩膀上的毛巾上。 他穿着黑色的体恤,露出一截精致白皙的锁骨,慵懒性感,薄唇微翘,看起来心情不错。 初弥微微一笑,浅浅的笑容宛若层层绽放的雪莲,清丽脱俗。 “其实,我也想你了。” 她在回答他的第二条信息。 虽然她内心并没有什么关于“想念”这种情绪的波动,但就像大多情侣做的一样,为了给予对方足够的安全感和情绪价值,撒点小谎也是无可厚非的。 少女不知道自己尚未弄清楚情侣间撒谎的真正用意,就套用了导致情侣感情之间出现裂痕的行为之一——撒谎。 某种程度上,对于情绪的敏锐加上对于情感的迟钝,让她成为了天然渣。 但显然,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御知心里一软,忍住摸摸她脸蛋的欲望,只能转移话题:“明天就要回来拍戏了,台词记住了吗?” 初弥摇头:“我忘记带剧本,你有电子版吧。” 御知叹了口气:“发给你等一下你熬夜看怎么办。夜风有些大,你回去吧。戴上耳机,我念给你听。” 初弥笑出了声,狐狸眼里带着几分狡黠:“你要哄我睡觉吗?” “嗯。我只念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乖乖睡觉。” “好。感觉,又多喜欢你一点了。” 少女的呢喃流淌在风中,撩人而不自知。 御知耳廓微红,原本他是想喊“初初”的,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她还有其他的小名,更亲昵的小名。 于是他便问了出来。 “小名?”初弥思考了一下,虽然记忆没有了,但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却是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小瓷,你可以喊我小瓷。” “瓷器的瓷吗?”明明有那么多同音字,他第一反应觉得就是这个字。 “对。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御吧。”初弥思考了一秒,决定礼尚往来。 直接叫名字似乎确实不够亲近,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使用其他相关字眼来称呼确实是个好方法。 …… 少女回到帐篷里,伴随着少年清润微沉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御知把台词本放在一边,手机里是少女清浅平缓的呼吸声,让他有些舍不得挂掉。 明天就可以见面了,他对自己说。 两人这里一片宁静,网上却是风云不断。 [天呐,弥崽还没睡吗?] [她拿着手机出来了,哎呀,走远了。] [应该是摄影师留的摄像头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直播还没关。] [弥崽在打电话吧,对方会是谁呢?] [现在是晚上九点,虽然有点晚了,但对夜猫子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对方应该是朋友亲人之类的吧……反正绝对不可能是男朋友!] [我投经纪人一票!] [卧槽!刚刚弥崽好像笑了吧!镜头太远了,看不太清楚!] [她回来了,谁会看嘴型!]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弥崽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妈妈不许!] [天佑我弥,不要被野男人骗走了。] [弥粉不在乎米粥cp是因为一看就知道弥崽对周末没意思,可她进帐篷前的那个笑容真的好像谈恋爱啊!] [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不上我家弥崽!] [默默问一句……御神呢?] [御神除外!] [你的意思是……御神不是男人?(感觉自己会被群殴:)] [御神当然不是简单的男人,他是男神!] 第二天的任务是做竹筒饭,吃了早餐后,三个组的组员出发了。 做竹筒饭并不难,但要做的好吃并不容易,材料也需要嘉宾们自己准备。 走到竹林,嘉宾们开始挑选竹子。 在一片幽幽的绿意里,凉爽的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但导演组狗的很,并没有给他们准备砍竹子的工具,也就是说,他们手上只有一把勉强可以切菜用的水果刀。 初弥看着健硕的竹子,放弃了用水果刀去磨竹子这种愚蠢的做法。 既然这个村子的人经常吃竹筒饭,那么这里应该会有被遗弃的竹子才对。 果然,在几株被砍到只剩下一小截的断竹旁,初弥找到了一截被遗弃的竹子。 竹子的颜色不再鲜艳,泛着点黄,不过颜色什么并不重要,二十厘米的长度应该也够用了。 初弥带着竹子和周末回到了营地,其他两组和他们所在的方位不同,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周末有些担心:“我们不用新鲜的竹子,真的没问题吗?” 初弥瞄了他一眼,逻辑清晰地辩解:“导演是这样说的:你们只能用竹林里的竹子。这截竹子是我在竹林里找到的,显然同样属于竹林里的竹子这个范围。” [哈哈哈,这空子钻得好。] [刚才看到桃园三结义组找到石头,用石头增加刀给竹子的压力时,感觉还是挺有想法的……现在,我只想说这位小姐姐才是高手。] [看了热搜来的,别的不说,首先颜值爆表!] [虽然颜值配的上御神了,不过其他的还有待观察。] [初御cpvs米粥cp,还是米粥更有可能啊。] [不太明白你们这些cp粉,人家明明是很纯洁的伙伴关系好吗?而且御神和初弥的接触也不多,不过是拍过一部戏而已。] [ls是不是忘了当初《青柠》的吻戏,荧屏初吻!划重点啊。而且在粉丝们以为他要遵循演员的职业素养每一场戏都亲自上时,他却再也没有接过吻戏,就算有亲密戏也是用错位或者替身!显然御神对小姐姐不一般啊。] [你们这样说,让我觉得御神要不是对亲密戏抗拒,要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ls意思是吃过珍馐美馔的对垃圾食品咽不下去吗?] [拜托,请不要把我弥比喻成吃的好吗?而且把其他女明星比作垃圾食品也太给我弥招黑了吧。] 初弥和周末回到营地后,初弥把竹筒洗干净,食材处理则全部交给周末。 当两人把糯米和肉装进竹筒里后,其他两组的嘉宾终于回来了。 元筱:“天呐!你们都开始下锅了?怎么这么快?!” 初弥:“捡到了竹子,没去砍。” 安卡一脸羡慕:“你们运气也太好了吧,我的手都磨出了一道口子。” 说着他把自己被创可贴包裹的拇指露了出来,配合他乱了的发型,看起来惨兮兮的模样,像路边流浪的小狗。 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周末把剩下的食材处理了,初弥原本想要帮忙,但被周末拒绝了,最后还被周末赶去看风景。 手机被导演组没收了,无事可做的少女只能凭借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回忆昨晚男朋友给自己念的剧本。 那是窈曦和女主第一次见面,窈曦为了混入内部,让人打劫女主,然后以英雄救美的方式出场。 救了女主之后窈曦很容易就和女主建立了所谓的“友谊”,顺便获得了女主的崇拜和信任。 窈曦为了让女主快点进步,时不时就教女主剑式之类的,成了女主的半个师父。 再后来就是窈曦在教女主时被望息发现,秉承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的想法,女主觉得窈曦和望息也能交上朋友。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望息早就调查清楚了窈曦的所作所为,知道窈曦不怀好意的接近,两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 在初弥把剧本和台词全部记住后,周末终于把饭菜搬上了餐桌。 糯米饭从竹筒里倒了出来,竹子的清香和五花肉的味道混杂在颗颗饱满的米粒里,层层渗透,简单的食材,却有着不简单的味道。 不得不说,周末也是非常有做饭的天赋了。 解决了竹筒饭之后,嘉宾们迎来了最后的一个项目:摘荔枝 这个项目算是替这个村的荔枝免费做宣传,也是为了响应国家的乡村振兴战略。 村民们殷勤淳朴,表示嘉宾们不仅可以把摘下的荔枝带走,以后想吃也可以免费来摘。 因为荔枝树上可能会有蚂蚁毛毛虫之类的小动物,嘉宾们不得不全副武装起来。 初弥看着挂在树梢上一串串红彤彤的荔枝,心道吃完饭来点饭后水果也不错。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饭后1~2小时再吃水果比较好,不过人一向是经受不住诱惑的。 熬夜、吸烟、酗酒……,为了一时的满足,人往往会选择透自己的健康,甚至是生命。 这么想来其实现在吃点水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全副武装后的初弥对近在咫尺的毛毛虫视若无睹,开始上手摘荔枝。 掰开一个红彤彤的荔枝,鲜嫩多汁的白色果肉露了出来,壳很小,肉饱满,甜甜的汁水在味蕾上散开,让人想要再吃多几个。 摄像师看着镜头里少女享受的表情,心道不知道是她太敬业了宣传也要做的完美,还是说这个荔枝是真的很好吃。 吃了大概十多个荔枝后,初弥终于停了下来,再吃下去她就撑了,而且容易上火。 嘉宾们的任务其实说不上是任务,只要摘满一小筐的荔枝就可以了,摘下的荔枝可以选择卖给慕名而来的粉丝——是的,有些粉丝看了直播后直接来到了这个小乡村,想要和明星近距离接触。 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也可以把荔枝带回去。 最后初弥选择带回去,一部分给自己的男朋友,剩下一部分可以放在冰箱里。 炎热的夏天加上凉凉的荔枝,想想就很美妙。 themis & samuel(14) 下了王姐的车,初弥上了另一辆车。 车后座的少年脸上盖着剧本,只露出一小截精致的下巴,座椅往后仰,修长的腿随意地叉放在一起,整个人懒懒散散的。 听到动静,他把剧本拿了下来,然后一把拉住了少女,把她抱进了怀里。 把下巴埋到女朋友的肩窝后,少年轻“哼”,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喟叹。 初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任由他抱。 她被他蹭得有点痒,忍不住偏头,笑道:“好像那种喜欢和主人贴贴的金毛。” 少年侧过脸,睫毛扫过少女的耳间,“因为想这样做很久了。” 像抱着一株娇贵的花,一朵柔软的云,空寂的皮囊一瞬间被填满,于是乎血液每一次从心脏的泵出,气体每一次在肺部的交换,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初弥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比起他对她的感情,她的喜欢,大概率是浅薄得多的。 因为感觉熟悉,所以才选择接受;因为并不排斥,才选择开始。 这并不是一场双向奔赴的爱恋,也不是少年一个人的独角戏。只是一个出于喜欢和迷恋,一个出于好奇和兴致。 少女原本对少年的喜欢是基于那记忆里的心动,可依托于记忆的喜欢,浅得像一缕雾,一阵风。 在记忆封存时,雾会散去,风会停止。她唇齿间的“喜欢”,便也苍白得像一张纸,这喜欢与偏好某种颜色的鲜花,某种口味的奶茶,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现在陷入热恋的少年没有察觉,正处于新奇状态的少女也没发觉。 ——原来她不是真的喜欢我。 ——原来这不是世人眼中定义的喜欢。 御知抱了好几分钟后终于起身了,少年的声线如丝滑的琴音,典雅温和:“饿了吗?盒子里有点心。” 说着他把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叉起一块切好的小方块蛋糕往少女递过去。 初弥把蛋糕一口吃了,表皮是酥脆的巧克力,中间草莓夹心,甜而不腻,松软可口。 御知把一盒小蛋糕喂完后,终于给前面充当了许久空气的小刘施舍了一句话。 “送她回家。” 小刘:您终于想起我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初弥有点小困,下巴抵在少年的肩窝上,在少年幽兰般的怀里睡着了。像一只慵懒惬意的雪狐,舒展着自己的四肢。 御知轻轻碰了碰她纤长的睫毛,手臂紧了一些。 她还真是对他一点也不防备呐,让他都舍不得欺负了。 第二天,初弥按时回到了剧组。今天她有五场戏,其中有四场都是和御知的对手戏。 初弥确定自己把台词都记住后,打开了手机,然后在文娱榜上看到了有关自己的热搜。 [初弥聊天对象猜测] [娱乐圈cp颜值适配度排行] 怪不得王姐昨天一脸奇怪的又欲言又止,原来是她上热搜了。不过王姐为什么没告诉她呢?奇怪。 初弥点开热搜,看完之后颇有感悟,自己以后打电话什么的都要注意一点了,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她刷着下面的评论,不禁想笑。 最热的有几条评论点赞数达到一万。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御神弥崽谈恋爱了呢?标题误我!] [其他的不说,但有一点是绝对不能黑的。这位小姐姐和御神的颜值堪称娱乐圈巅峰,有谁眼瞎反驳我吗?嘚瑟脸jpg.] [安利!弥崽的歌超好听!《撒旦的错》链接《木偶》链接《fairnd》链接] 放下手机,初弥开始观摩学习。 现在拍的是男女主的对手戏,气氛还挺欢脱的。 男女主的演技也算在线,大多都是五条内条过。 * “计策卑劣,居心叵测。”清隽如竹的男子冷冷淡淡地搁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这话少女怔了一下,她持剑而立,追了上去:“你什么意思?” 若这人真的有她的把柄,那绝对不能留。 “试探还是杀人灭口?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男子直接把她想法说了出来,窈曦难得噎了一下。 少女走到男子前面,梨窝浅浅笑靥如花,狐狸眼里带着几分狡黠:“公子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陈盛盯着镜头,催促镜头跟上,心道这笑容绝了。 望息抬起手,在少女额前快速画了一个定身符:“姑娘若是喜欢这里的景色,那便多待一会吧。” 窈曦瞬间着急了:“你快给我解开!要是有人趁机来杀我怎么办?” 望息回头,挑眉轻嘲:“那姑娘的仇敌还挺多。”他挥手解开了定身符,走之前威胁道:“再跟上来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 拍完今天的戏份,王姐又帮初弥请了一天假,对着导演面无表情的脸,初弥都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在《弦内之音》的表演需要彩排,她的确需要提前一天离开剧组。 陈盛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男二女三都请假,还是去参加同一个节目,你们真是太不把我这个导演放在眼里了……记得给剧组宣传一下,别光顾着唱歌了。” 初弥一口答应,不过,导演的意思是阿御也参加了和她同样的节目?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心里想的问题,初弥直接问出了口。 御知揉揉少女的脑袋,反问道:“你觉得呢?” 少女扬起嘴角,浅蓝色的虹膜流光溢彩:“我觉得,是为了你。” 御知轻笑:“为了我自己的私心,我的私心是你。”所以既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 彩排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了衣服的款式,《撒旦的错》走的是沉郁暗黑风,可准备的衣服却偏向了可爱风,一点也不符合歌曲风格。 按道理来说节目组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纰漏,不过现在重新定制衣服也来不及了。 御知看着那套做工还算不错的裙子皱眉,鸦羽般的睫毛遮住眸底的晦涩,这是有人在暗中针对他的小姑娘。 “我记得d市有一家手工店不错,我们现在去看看吧。” 初弥有些迟疑:“可是时间……” 御知拉住她的手腕:“够的,来回飞机也就三个小时。我现在订机票,我们明天最迟上午八点前回来,节目录制时间是九点。” “好。”初弥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两人三个小时后飞到了d市,即使戴着口罩两人在机场中也显得格外突出。 御知带着初弥出了机场,直接上了一辆骚包的红色卡宴,驾驶座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俊美青年,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摘下墨镜的少女:“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眼睛还真漂亮。” 御知面无表情,并不打算介绍:“我赶时间。” 青年启动车子,摇摇头感慨:“我一下班就来接你,衣服都没换,你居然这么对我。” 御知冷冷回答:“你这是在还人情。” “说话一点都不迂回,也不知道小姑娘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少女声音清糯,语气自然:“他长得好看。” 青年:“……”行吧。 挑好衣服后,两人回去的时间比预计地早了两个小时,御知把小姑娘送到了化妆间,然后开始查到底是谁在捣鬼。 初弥化好妆后,准备换上衣服,她拿着裙子走进换衣间,门还没关紧,这时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戴着一次性手套,她四处逛了一圈,然后在初弥的桌子前停下,把节目组给初弥准备的水倒掉了,又重新倒上一杯热水,最后她把一袋类似于茶包的东西放了进去。 初弥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有点眼熟,似乎是实习的化妆师。 她联想到那条可爱风的裙子,难道,有人想让她和节目组不和,还是说只是私仇? 等女孩出去后,初弥检查了一遍试衣间,确定没有什么摄像头后,才开始换衣服。 节目就要开始了,这件事等事后再查。 前台,主持人穿着西装走上了舞台。 “大家好,欢迎来到《弦内之音》的舞台,本节目由xx集团冠名播出……话不多说,让我们有请今天的评委嘉宾!我保证你们等一下一定会尖叫!” 热烈的掌声响起,灯光打到了缓缓上升的评委席上。 “啊啊啊啊!御神御神!我看到真的御神了!!” “御神在跟我打招呼!” “太帅了!!!” 场面一度疯狂失去控制,后来却又整齐地喊起了“御神”两个字。 等粉丝们冷静下来后,主持人把话引到评委们上。 “庆哥,今天这场面够热闹吧?” 庆哥是一个实力派歌手,已经快五十岁了,不过看起来却是三十多,富有成熟男人的韵味。 他无奈地摇头:“看来今天不需要我了,你们只要御神就好了。” 有个粉丝大声喊道:“如果御神期期来!一个评委也行!” 另一个粉丝争辩:“那御神岂不是会很累?” 其他粉丝:“我们还是要庆哥的,帮御神分担工作嘛!” 庆哥一脸受伤,引得观众们都笑了。 主持人接下来采访的是实力女歌手双婉,双婉穿着丹青色的旗袍,是一位长相温婉的美女。 她淡淡一笑,看了眼旁边空着的位置:“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剩下的一位评委是谁?” 主持人一脸神秘:“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轻歌手,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主持人走下舞台,小提琴和钢琴的声音同时响起,观众们都觉得这诡谲的音乐前奏有些熟悉。 而初弥的粉丝们则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心噗通噗通地跳:“不会是弥崽吧?” “一定要是弥崽啊。” 这时,空渺迷醉的声音响起,听的人耳朵酥麻,不自觉的竖起来耳朵。 “酒渍斑驳,一身污浊;置身事外,靡腐生活。” 灯光打到舞台入口处,穿着黑色掐腰纱裙的少女踩着靴子走了出来。 她的头发披散微卷,挑染了缕缕暗紫色,一双狐狸眼魅惑动人,红唇勾起,宛若引人坠入深渊的魔女。 “玫瑰金染浸的冷漠,不赦十恶难填欲壑。” 这时观众席上的弥粉们终于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弥崽!是弥崽!” “太美了呜哇!” “超a!不行我要弯了!” “弥崽妈妈爱你!” 少女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她的节奏跳动。 幻彩的灯光打在她的裙摆上,玫瑰金色的暗纹华丽无比,少女蝶翼般的睫毛勾起无端旖旎绮丽。 随着音乐渐入高潮,观众们激动不已,少女凭一己之力燃爆全场。 她抬手,指尖颜色如凝固的蔷薇花汁,转瞬间,她掌心变出一朵盛开的蓝色妖姬,被她随手扔到了观众席中:“诅咒之花盛开眉尖,刺破徒有其表的佛陀。” “我拿到了!花——” “弥崽碰过的花!” 少女走到了舞台上,裙摆摇曳,清魅幽渺的声音让观众们不禁闭上了嘴巴,恨不得把她的容貌声音刻进脑子里。 “随心所欲,曙光蜷缩;假笑迎合,心机磅礴。贪妄渗透时不假思索,心脏被撒旦之手抚摸。” 走到舞台前时,初弥往御知看了一眼。 俊美的少年今天穿的格外风骚,一身的朋克风让他显得黑暗神秘,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直到两人的视线碰撞,那双妖昳精致的凤眸里涌出丝丝狂热,薄唇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 初弥收回了视线,不知是朝观众们还是某个人浅浅一笑,魅惑万分。 “物竞天择适者存活,奉若圭臬自造囚笼。” 随着她的歌声舞台上降下一个金色的巨大鸟笼,少女踩着步子往回走,背部镂空的蕾丝设计,雪白的肌肤上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尾阴阳蝶,美得绮靡妖魅。 走到中间时,鸟笼落了下来,精致华丽的囚笼把少女与外界隔离,透过那条条金属,观众们的心都为之一紧,少女身上那种靡丽的衰颓感,让人心情压抑。 “蒙昧浑噩,荒唐的人生如此脆弱。” “虚伪不经,虚伪的你在嫉妒什么” 她抚摸着金属的钢条,鸟笼缓缓上升。 她从黑暗的泥沼里来,让你无法自拔,却又冷漠抽身,独自离去。 “于是你说:这都是撒旦的错。” 随着最后一句歌词的落下,少女消失在了舞台上,只留观众们疯狂激动的尖叫。 “我愿意成为那个鸟笼!” “女神别走啊!” “啊啊啊啊我弯了!” “太美了呜呜呜!” 主持人也觉得这舞台太燃了,直到伴奏停了十秒,他才反应过来重新走上舞台。 “大家觉得燃不燃?” 观众们呐喊:“燃!” “大家觉得炸不炸!” 观众们奉陪到底:“炸!” “大家觉得……” “别问了!女神美破天际!” 其他观众:“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装作无奈地扶额,然后把话题抛给了三位评委。 庆哥:“这小姑娘我认识!我家闺女整天说粉了一个女儿,自己当妈妈了,我都成了爷爷辈了。” 这话惹得观众们又是一笑。 双婉:“声音很特别,嗯,我是说既特别又特别好听。要是她是选手,我直接给满分。” 御知弯唇一笑:“璀璨夺目。” 这话让观众们又是一阵尖叫。 themis & samuel(15) 初弥到后台换了一身比较搭现在妆容深紫色掐腰花苞裙,脱下靴子换上低跟小皮鞋后,重新回到了舞台上。 这时主持人的采访也到了尾声。 “女神回来了!”某个眼尖的粉丝喊了出来。 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到了舞台前面,梨涡浅笑,声音清甜:“大家好,我是初弥。” 初弥和主持人又唠嗑了几句,随意提到了剧组完成导演给她的任务后,她坐到了评委席上。 以前只是作为网络歌手、透明花瓶的她担任评委或许还会被人怀疑能力不足,但现在她的表演已经征服了台下的所有观众。 没有人会觉得请她来当评委不合适,也没人会觉得她不够格。即便她出道以来只唱过三首歌,但这三首原创歌曲足以说明她的实力。 底下的观众:这独特空灵的声音,这平稳丝滑的声线,这飙的轻轻松松高音,再加上绚丽的舞台表演,带来极致视听盛宴。这门票买的值,粉了粉了。 初弥的位置在御知的旁边,她的右手边是双婉。 双婉对少女微笑:“你真的很有唱歌的天赋,作曲作词的天赋也独具特色。” 初弥回了一句“谢谢”,回头,就看到少年把矿泉水放到了她的前面。 主持人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瞅着隔了一道空隙的两人。 “你们这是……情侣装吧!” 御知今天穿的衣服以黑色和紫色为主,而少女的穿的是深紫色花苞裙,鞋子是黑色的,这么一看,还真有情侣装的味道。 双婉莞尔一笑:“你们不会是约好了的吧。” 不过说了一句后,主持人和双婉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聊过头了,差点忘了这位最讨厌被人传绯闻了。 少女这打扮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无意的还好,如果是有意的,那就有蹭热度的嫌疑在了。 庆哥刚想开口解围,谁知道御知却是离少女又近了一些,似乎在观察,最后下了结论:“还真挺配的。”不知道是在说衣服还是人。 主持人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我们也不能光看评委,选手们都在后台等急了。话不多说,有请今天的第一位歌手上场。” * 节目录制到中午十二点半才结束,回到化妆间卸完妆后,初弥和御知一起回了剧组,继续拍戏。 陆陆续续地又拍了一个月,拍到了窈曦和望息感情的转折点。 窈曦为了让芝婳彻底对望息死心,走上无情大道,就花了钱找了两个托,上演世家公子始乱终弃的戏码。 原本窈曦还以为自己不会成功,谁知道直到芝婳质问望息,望息也没有反驳,反而是淡淡地望着她。 窈曦迎上他的目光,虽然心虚,但戏还是得演下去的。 芝婳对望息其实并没有死心,她认为那个被“始乱终弃”的女子是有隐情的。 只是最后她还是选择辞掉了护卫之职,因为她知道,不管是否真有隐情,望息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窈曦原本想和芝婳一起离开的,谁知道却被望息困在了房间里。 少女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怒目而视:“又来这一招?快放开我!” “放开你?”望息端坐在榻上,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你使我名声受损,往后那些个贵女都与我无缘,还要平白遭人非议,你说我能放你离开吗?” 窈曦默了一下,小声辩解:“可你不是不想成亲吗?” 望息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盏:“谁说我不想的。” 窈曦:“……你要怎样才能放开我。” “赔偿……”望息掐指算了算:“赔偿三千上品灵石。” 窈曦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去打劫当铺呢?我不要你放开我了,反正三个时辰后我也能自己解开。” “那我每三个时辰就定你一次。” 窈曦被噎了一下:“……你无耻!” 要说她不能挣脱,其实也不是。只要她动用自己体内封存的魔气,解开望息的法术还是很简单的。 可一她用了魔气,魔尊就能通过魔气知道她在哪里,她背叛魔族,一但被抓回去,肯定非死即伤。 若不是因为大部分仙气都用来封存魔气,只剩两成可以使用,她也不会落到这种任人宰割的地步。 虽说法术可以定三个时辰,但望息还是在一个时辰后放开了窈曦。 窈曦原本以为是他好心,没想到她一离他超过一里远,便不得动弹。 也就是说她的活动范围不能超过他一里远! 窈曦十分憋屈,原本在第一仙门时她天资聪颖,也算是当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 就算在魔界不受重视遭魔排挤,也是鲜少有魔敢惹她,大部分魔就算看她不顺眼,也不敢说什么。 现在倒好了,自己跟被链子拴住的狗似的,哪也去不了。 不过虽说窈曦很是气愤,却也没失去理智,若真的把魔气放出来,那她背叛魔族逃离魔界就全是无用功了。 所以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继续找办法。 …… 后来望息主动拒绝芝婳,就直接利用了窈曦做挡板。 现在他们要拍的就是这一幕。 “action!” “望公子,我、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女子是收了人的钱财,才来陷害您的。”芝婳抬头露出一抹笑:“我就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望息一双凤眸清润如水,笑意温和:“多谢你相信我。” 芝婳咬咬牙,眸底闪过一丝坚定,脸蛋染上一层粉色:“望、望公子,我喜欢你。” 她把称呼换成了“你”,而不是尊敬地称他为“您”,少女鼓足了勇气,想要一个回答。 望息默了一下,窈曦走过去的脚步停住了,两人遥遥对视。 “抱歉。”望息冷淡拒绝:“我并无成亲之意。” 芝婳着急了:“可您也没有喜欢的人不是吗?” 她总觉得他对她有几分维护,难道都是假的吗?可他明明对其他人并无此举的…… 望息看到芝婳眼里的不相信,女孩倔强地想要一个真正的理由,而不是敷衍而过。 窈曦听力极好,听到望息的拒绝,打消了上前搞破坏的计划,站在一边看戏。 望息勾唇一笑:“谁说我无心悦之人。” 他说着走到窈曦的旁边:“我心悦的是窈曦。” 窈曦用嘴型示意:你疯了?! 望息拉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呢喃:“你不是想让我拒绝她吗?那就配合我。” 窈曦默了一下,暂时同意了他的做法。 芝婳还是有些怀疑,她不甘心地开口:“可是你们平时并没有什么亲密之举,望公子你若不喜欢我,直接拒绝就是了,何必扯上旁人……” “她不是旁人。”望息直接打断了她,矜贵雅淡的少年环住了少女的脖子,薄唇覆了上去,轻磨慢蹭。 窈曦瞪大了眼睛,却又碍于芝婳在旁边不敢推开,害怕坏了大计。 芝婳呆愣着,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场景外的导演摄影师和其他演员都震惊了,不是说御神从来不拍亲密戏的吗? 哦不对,上次的《青柠》拍了,可自从《青柠》后他就没拍过了啊。 想起在《青柠》御神拍亲密戏的搭档是谁后,全体默了,这两人绝对有奸情! 芝婳的扮演者虽然也挺吃惊的,不过因为事先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也就没有崩戏,还能继续演下去。 望息松开少女,语气清清冷冷:“我不希望她误会。” 这话说的是非常绝了,我不希望她误会,所以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芝婳离开了,她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其实望公子一直对窈姑娘有着若有若无地关注,甚至有时会主动提起窈姑娘。 芝婳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她咬唇不想哭出声,心里发涩得难受,哭了半个时辰后,她擦干了眼泪。 哼,她一定能找到比望公子更好的人! 芝婳离开后,留下窈曦望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窈曦用力推开了他,漂亮狐狸眼里盈着不满:“登徒子!”说着便往外走。 望息笑出了声,幽幽提醒道:“走到一里后记得回来,不然午膳就凉了。” 窈曦:“……” 拍完这场戏,初弥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换下戏服后,她对上了全剧组八卦的目光。 初弥:“……”自己有点像在动物园里被人参观的动物。 御知也没想着隐藏自己和少女的关系,或者说他更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少女的关系。 所以演完这场戏后,他也不再掩饰,就算是没有眼力劲的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亲密。 初弥顶着这种目光又拍了一个月的戏,刚开始时不太习惯,后来被盯得多了她也就过滤掉这些信息了。 嗯,某种意义上成了选择性透过膜呢。 奇怪的是网上并没有关于他们恋情的新闻,反而是风平浪静,初弥猜测这是因为御知处理过了。 * 窈曦因为被望息困住,自己不好受也不让望息好受,“相爱相杀”弄出不少闹剧,搞到最后大家都以为望公子娶了一个性子难以相处的姑娘,偏偏望公子还很维护她。 两人虽然慢慢地熟悉起来,但窈曦却从没有放弃过离开。 两年之后,望息主动解开了窈曦的枷锁,窈曦离开了。 窈曦离开后四处打探芝婳的消息,半年后才找到了芝婳,不过那时候芝婳已经喜欢上男主了。 窈曦劝过女主几次,后来因为听了芝婳“志不在追求大道而在随心而活”的话,便放弃了帮助芝婳修炼的计划。 窈曦离开芝婳后决心为自己而活,可是一年后,魔族之人发现了她的踪迹,想要把她缉拿回去,不得已她解开了魔气的封印,在逃跑的过程中再次遇到了望息。 为了不被魔尊以蛊驱使,窈曦让望息把她暂时隔绝外界冰封起来,沉睡至芝婳有能力打败魔尊,再解除封印。 初弥算了算,窈曦冰封后都是芝婳升级打怪的剧情。 芝婳后来也知道只有变强才能随心而活,所以开始了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的修炼。不过芝婳修的并不是无情道,而是有情道。 所以初弥的戏也快完了。 御知的戏比她要多一些,后面芝婳遭遇困境时,有好几次都是望息在或暗中或明面帮助。 也因为如此男主风检频频吃醋,望息彻底成了一个促进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不是)。 而望息如此尽心尽力帮助芝婳,是为了让窈曦摆脱魔尊。因为只有魔尊死了,窈曦才能真正地解脱。 连续拍了两个多月的戏,初弥迎来了最后一场戏。 在芝婳成为第一仙门的长老后,窈曦冲破了冰封印,她的力量因为封印缓缓下降,若再不出来,恐怕她就没有苏醒的那一天了。 此时已经过了三百年,窈曦在仙魔大战前把魔尊的弱点告诉了芝婳,遭到蛊毒反噬的她无论是仙力还是魔气都飞速消散。 可她并不会马上死,魔族的蛊毒向来阴狠,她会忍受粉身碎骨、抽筋剥骨之痛,最后魂飞魄散而亡。 少女望着被魔气染红的天际,吐出一口黑血,她的手臂已经动不了了,拔不起剑了。 第一天,魔族大胜,仙门损失一千修士。 第二天,魔族小胜,仙门损失四百名修士。 第三天,魔族派出得意将领,仙门三大长老出关,不分上下。 第四天,仙门终于守住了剩下的仙关,没让魔族讨到便宜。 第五天,魔尊亲自出手,仙门惨败,损失三千修士七道仙关。 第六天,元嘉长老芝婳从西南海回来,以西南鲛人的心头血,压制了魔尊,仙门大胜。 第七天,仙门七大长老与魔族对抗,后元嘉长老及其道侣,将魔尊绞杀。魔族退回魔域,仙门惨胜。 窈曦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听着爱慕自己的小师弟抽泣着告诉她关于外界消息,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然后被拥进一个清冷的怀里。 窈曦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楚男子的样子。 “望息?”她喃喃道,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乖,不要说话。”望息给她渡了一些灵力,快速往自己的宫殿掠去。 原本他计划魔尊大败格局已定之后再去把她放出来,却没曾想到她竟会自己冲破了封印。 而杀死魔尊少不了她的通风报信。 如果她不把魔尊的秘密说出,那魔尊不会死,她也会永远得不到自由。 可一旦她把魔尊的秘密说出,她也得不到自由,而是会因反噬而死。 她从来就没有其他选择。 望息从没有这么心慌过,他能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她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灵魂,若无解决方法,她活不过今晚。 望息寻遍古书,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以仙之骨为笼,仙之血为锁,将必死之魂锁于笼中,则魂可新生。 这是逆天而行的禁术,必然不会那么简单。 第一仙门中真的已经成仙的,仅仅两人而已。一个是他,一个是他的师父。 望息虽知自己可能丧失修为,沦为常人,却没有一丝犹豫。 禁术成功了,而他的状况比他预料得要好的多,仙骨大损,修为还剩两成。 仙骨他可以重新补,修为也可以重新练,所以他并不不后悔。 * 拍完了自己的戏份,初弥可以放松半个月了。 同时,初弥代言的雪糕也十分受欢迎。 雪糕公司对她的带货能力非常满意,并表示旗下新推出的轻奢系列零食也想让她来代言。 初弥同意了,拍完零食的代言后初弥原本是准备休假的,但王姐又拿来了新通告。 王姐:“这款网游火好几年了,最近推出了某个角色的一款新皮肤,主办方觉得你在《弦内之音》的扮相与里面的角色很贴近,所以邀请你为他们这款皮肤做coser。” 少女的小皮鞋轻轻踢了踢地上雪糕公司送来的几箱零食,“可是我已经失去了好多个周末了。” 王姐看了眼地上的零食,连忙藏到了自己身后:“不行这些太容易长胖了,你平时喝低糖奶茶、低糖蛋糕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几箱零食是绝对要没收的,你最多只能拿三袋。” 初弥:“……早知道不踢箱子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狐狸眼里流露出丝丝狡黠,“你要我工作也可以,但是这几箱零食不能没收。” 王姐叹了口气:“知道你不容易长胖,倒也遭不住这么吃啊,最多留一箱。” 初弥:“成交。” 王姐见说服少女后,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要是少女真的不想工作,她也不能强求。 要是消极怠工,那还不如不工作呢。 王姐:“工作内容很简单,只要两周后穿上角色皮肤服装,与电竞战队组队直播打几场比赛就行。游戏不会玩也没事,主办方只要求其中一场拿cos的角色,其他几局拿辅助就行。” 初弥:“那之前说好的假期呢?” 王姐:“玩游戏嘛,就当休假了。乖,接完这个后一定给你放假。” 初弥狐疑:“你不会是在给我画饼吧。” 王姐心虚地笑了几声:“怎么会呢?”原本还想在少女完成这项工作后,再接其他通报的。 不过还是算了,现在一箱零食就能说服她。万一再接工作,以后不好哄就难办了。 themis & samuel(16) 初弥原本以为和王姐说的一样,关于游戏之类的工作不会太难。 然后,她被游戏知识的海洋淹没了。 英雄原皮,其他皮肤长什么样子,都要记清楚,于是乎需要记的内容一百多个英雄扩大几倍。 生命条、蓝色条、蓄力条、怒气条、紫色条、冲锋条、能量条……怎么不来个薯条!好吧,姑且可以将生命条以外的条分为一个大类。 防御能力,技能冷却时间,技能具体效果,技能特效,技能攻击距离,被动效果、探草效果…… 活动地图,防御塔攻击效果,防御塔血量,小兵、超级兵、野怪、龙王……以及一堆不同装备、铭文的加成。 外加不可预测的暴击率,不同角色同处相同阵营的加成。 初弥:头疼……早知道不接这个工作了。 要记得东西也太多了,而且角色操作者是真人,许多行为都处于不可控状态。 杨氏双缝干涉实验还可以通过微积分算出粒子的分布概率,但人为操控的角色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下一步ta会做什么。 少女神情呆滞地把平板放下,上面是她熬了一宿由多方信息归纳总结而来“知识”,三十多页,密密麻麻的,像虫子一样扭动的知识。 初弥:“……”王姐确定这个工作简单吗?为什么比语文基础文化常识要记得还多。 此时的少女并不知道绝大多数人玩游戏都不会特意去记那么多游戏参数的,毕竟大家是来娱乐的,又不是来“考研考公”的。 赢了游戏算自己的,输了算队友的,怎么开心怎么来。真要记完游戏参数才开始打游戏,那大多数人半条腿都迈进棺材了,也开始不了。 只有职业选手以及部分游戏主播、游戏高玩才会如此详尽地去记这些繁多复杂的游戏参数。 初弥叹了口气,去刷牙洗脸。 镜子里的少女面无表情,面容憔悴,漂亮狐狸眼都黯淡了下来,眼下还多了两个“黑眼圈”。 初弥:怪不得说玩游戏会被吸干精气,原来是真的。如果让她回到昨天,就算王姐给她十箱零食她也不会答应接这个工作。嗯,一百箱倒是可以考虑。 刷牙洗脸结束,少女直接扑在了柔软的床榻上,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而那些游戏“常识”,则无孔不入地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英雄一:说,我的一二技能是什么,冷却时间是多少秒,购买xx装备后可以缩短多少冷却时间? 英雄二:我大招冷却时间是多少,物伤和法伤分别是多少,攻击第二个目标伤害减少多少,最多可以造成多少伤害? 英雄三:什么英雄克制我,我又克制什么英雄,我和什么组合比较合适? 英雄四:…… 初弥:为什么连梦里都要记这些东西,救命! 御知一早就和少女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 他早上出门时给少女发了消息,但少女并没有回复,他心道估计是没睡醒,便自己去超市采购了食材。 好在去超市的人不多,不然就算他全副武装,也不能保证自己不被认出来。 到了少女家中,按了几次门铃门内并没有反应,他不免有些担心。昨晚少女就把自家门锁的密码告诉他了,所以他选择了自己开门。 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后,他连忙去找少女的卧室。 当看到她正把脸蛋埋在枕头里睡得正沉后,御知松了口气,没出意外就好。 不过,这都快十点了,还没睡醒,大概率是把早餐睡过去了。 这眼下还有乌青,是因为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没休息好吗。 御知把薄被盖到了少女身上,又把窗帘拉上,以免阳光直射进来,影响到少女的睡眠质量。 做完这一切后,他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带着食材走到了厨房。 厨房十分干净,没有一丝烟火气,大概率是没怎么用过。 好在锅碗瓢盆都齐全,调料什么的他也都买了,所以不成问题。 十二点,做完午餐的少年再次推开了少女的房门。 “小瓷,起来吃饭了。” 他坐在床头,刮了刮少女的鼻尖,少女一个翻身把脑袋蹭到了他的腰上。 “好困……”少女含糊道,声音像是剥了皮的甜粽,又甜又糯。 “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六点吧……” 御知懂了,这只小狐狸通了宵,早上六点才开始休息。 “肚子饿了吧。” 他不说她还没什么感觉,听到“饿”这个字,被饿了十多个小时的肚子开始抗议了。 “再不起来,菜就要凉了哦。” 少年温润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回荡,初弥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少女冰蓝色的眸子里还带着些许茫然和懵懂,“阿御……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左右。” “那现在是……” “十二点。” “好吧,幸好没睡到下午。”少女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御知把她的枕头塞到了她的背后,让她舒服一些,然后给她递了杯水。 初弥把水喝完,清醒了不少,然后就被御知牵着手走到了餐桌前。 刚做好不久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把少女的馋虫一下子勾出来了。 初弥:原来交男朋友一觉醒来就可以吃到美味的饭菜,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交男朋友。 吃完午饭,御知才开始问少女昨晚通宵的原因。他知道她的作息一向规律,晚上也会注意不喝咖啡、奶茶之类的饮品,大概率是被其他事情影响了,所以才会通宵的。 初弥把自己接了游戏宣传工作以及了解了一晚上游戏参数的事说了出来。 御知挑眉,笑容加深:“也就是说,你是为了做游戏攻略,才通宵的?” 初弥感觉到他语气里隐藏的危险,狡辩道:“是为了工作,工作啦。” 御知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就你会说。” “我也没办法呀,真的好多要记的东西,就算是记忆大师来记,应该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说完少女叹了口气。 御知对游戏也不是没有了解,他无聊时也玩过,对于游戏的机制还是相当熟悉的。 “你又不是职业选手,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的。不需要记那么多,我帮你把那些没必要记的内容剔除掉,你再开始记。” 少女趴在书桌上乖巧地点头:“嗯嗯好。” “首先要根据你的游戏偏好确定练习的角色,也就是所谓的英雄。” 御知勾画出几个经典的不同位置的英雄,让少女一个个地试水。 最后大概知道少女倾向于攻速快、伤害高、移速快的角色,当然如果三者不能兼备,前两者是重点。 御知:“那就可以将辅助、边路位置去掉一部分了。一部分没有位移、移速慢的角色也可以去掉了。” 瞬间,一百多个角色只剩下一半。 又经过两个小时的筛选,御知又把那些操作虽然简单但伤害不够的角色去掉,最终待定的角色只剩下了三十多个。 “你先练习这些吧,如果哪个觉得没有手感,或者无聊,可以再去掉。” “那其他的角色我不了解的话,怎样才能在遇到时打败他们,或者与队友合作呢?” “还有十几天时间,每天练习二十到三十局,就是三百多局,足够你遇到绝大多数的队友组合以及对手组合了。当然,我也会把常见的角色挑出来,冷门的就先放在一边吧。” 初弥看着自己减轻了百分之七十的任务量,松了口气。 不过,根据自己看的教学视频,似乎职业选手都通用四指操作。 她偶尔会弹钢琴,手指灵活度虽然可以,但还不够。 得想个办法锻炼一下手指的灵活度准确度才行……有了,魔方。 网上下单了几个不同类型的魔方后,少女进入了实战中。 然后发现游戏比她想象得要简单(段位不高),敌方小人在她眼里就是一帧一帧在动,几乎不用怎么思考策略,就知道小人要往哪走,要做什么。 而且相比于真正地没有全方位视角地去攻击一个可移动的生物,在屏幕上几乎可以看到所有小人的动向,而小人的技能又是特定的,所以预判变得简单起来。 不过,她以前是不是真的与某种或者某些生物搏斗过呢? 再玩了几个小时后,少女又深深意识到了队友的重要性。 自己玩的好不一定会赢,自己玩的菜也不一定会输。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游戏机制。 再然后,她被禁赛了。原因是她玩太久了。 刚刚确定了自己需要重点练习角色的少女:为什么成年人也会被禁赛。 幸好当日达的魔方到了,她不至于不能练习(完全没想到可以买号借号继续玩)。 少女一边转动魔方,一边继续记忆不同英雄的数据。 一周后,少女已经可以带飞同段位的队友了。 然后,她就收到了好友申请: 萌萌xswl:哥哥,你的操作好厉害,可以加个好友吗? 初弥:……为什么对方这么确定她是男生? 萌萌xswl:哥哥,我拿xx角色,来辅助你可以吗? 最终这个好友申请被少女果断拒绝了,总感觉对面的网友怪怪的。 但还有更直接的好友申请: ddd画朵花:哥哥,处cp吗? themis:已有男朋友,勿扰。 ddd画朵花:???这年头真是遍地楠同。 初弥:她还是懂“楠同”是什么意思的,但是,为什么又一个觉得她是男生的网友出现了。 这些玩家,好怪啊。还是设置为不可添加为好友吧。 * 小余是一个高二学生,同时也是一个狂热的游戏爱好者。 周末放假时看到自己喜欢的战队要与明星组队宣传游戏角色的新皮肤,他瞬间就不高兴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宣传,但是几乎游戏官方每次请的都是一些手残、根本不了解、不尊重电子竞技,只是来圈钱的明星。 先不说操作怎么样,游戏角色都不认识几个,真的十分败好感。而且还要战队的成员去迁就,鼓励,安慰,最后他忍不住喷几句,还会被明星的粉丝阴阳怪气。 因此,小余十分讨厌官方请明星来做宣传。他心道请几个好看的游戏主播来做宣传都比请明星好。 小余是个富二代,口袋里的闲钱还是挺多的,这次他吸取了教训,决定去请一群水军。这次哪个明星的粉丝再敢怼他,他就让水军怼回去。 在官方直播前一天,王姐突然收到了明星名单变动的消息。 这次宣传的是两个角色的皮肤,一个是边路,一个是中路。原本请的是两个当红的小花,其中一个是初弥,另一个是童星出身的赵诗。 但是赵诗因为吊威亚的时候扭到了手,不能再进行游戏的宣传活动。游戏官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档期合适的明星,最后只好选了一个热度高颜值也不错的游戏区女主播来代替。 王姐皱眉,原本邀请的赵诗对游戏的了解程度肯定是一般的。两支战队都是四个职业选手带一个明星,那两边水平肯定没什么差距。 但现在敌方战队的是游戏区女主播,还是榜上有名的主播。而自家这边又没怎么接触过游戏,绝对会拖后腿。这样一来,即便直播会有热度,也不是什么好热度。 就算王姐不玩游戏也知道那句很出圈的话:电子竞技不相信眼泪 原定打五局游戏进行两小时的直播,胜率二比三的可能性比较大。现在好了,可能是零比三了。 而且直播时如果“作弊”的话,可能少女的名声会更加的不好。现在和游戏官方那边违约也落人口舌,不违约“羽毛”又可能受损,还真是进退维谷了。 早知道就不接这个活了,而且赵诗是真的吊威亚受伤,还是假的,她并不能确定。 如果是真的,原本赵诗都准备要来比赛了,在比赛前一天拍戏吊威亚实在是奇怪,按理来说赵诗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当然不排除侥幸心理。 如果是假的,那里面就大有文章了。王姐在娱乐圈工作了那么久,自然也是清楚那些不入流的门道的。 王姐思考了一下,决定让自己人去查查赵诗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又赶紧联系公司的公关部门,让他们做好公关的准备。 不管王姐是怎样的忧心,直播的时间还是到了。 王姐看着自家一脸平静的艺人,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不告诉少女赵诗违约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只道:“放轻松,比赛时尽力就行。” 还是让少女以平和的心态去比赛吧,那些龌龊事她来处理就行。 初弥点点头,她当然会尽力,不然这半个月的游戏就白练了。 而且虽然她前几天打游戏时遇到过许多高玩,但她还没碰到过职业选手,想想还是有点兴奋的。 尽管知道自己还远远达不到职业选手的水平,但不妨碍她期待这场比赛。 直播开始前三小时初弥和这次合作的战队dyg见了面。 今晚dyg战队参与友谊赛直播的出战人员一共有五个,他们会轮流上场,相当于初弥想选什么位置都行。 dyg战队的成员分别是风疏(边路)、雨萧(打野)、千又(中路)、佳藤(辅助)、沈寒(射手)。 大家先是分别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初弥就开始被要签名了。 风疏笑容满面地从包里掏出两本笔记本:“能给我两份签名吗?我妹妹也很喜欢你。” 初弥接过笔记本,“写在第一页可以吗?” 风疏:“没问题!” 少女纤长的手指捏着中性笔,熟练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飘逸漂亮。 雨萧匆匆忙忙去翻自己的背包,把风疏挤到了一边:“知道你要来后我就把实体专辑带了过来,就是为了能在专辑上留下你的签名!” 初弥拿着中性笔犹豫了一下,“但是这支笔可能不太合适。” 雨萧:“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我带了马克笔!” 初弥接过马克笔和专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雨萧:“我今年的三个愿望已经完成一个了,开心!” 千又大大咧咧和少女握手,道:“我看了你参加的综艺《夏乡》,真是太搞笑了,特别下饭,尤其是青蛙那段。” 初弥:“……”倒也不必记得如此清楚。 佳藤腼腆道:“我妈特别喜欢你,麻烦,麻烦也给我签一个。” 沈寒:“也帮我签一个,感觉很值钱的样子。” 其他人:“……沈寒,你掉进钱眼子里了吧。” 沈寒:“我只是觉得很有收藏价值!” 初弥签完名后,又和男生们拍了张合照,大家也算是互相熟悉了起来。 风疏:“上号上号,先热热身,磨合一下。” 因为习惯不叫本名,当看到少女账号的名称后,男生们纷纷以themis称呼少女。 风疏:“themis擅长哪个位置,先选哈。” 初弥犹豫了一下,选了待会儿要cos的游戏角色。 男生们表示理解。 千又:“那我就休息一局。” 游戏很快开始了。 虽然男生们看到少女账号的段位不低,但他们大多以为这个号是买来的,只把自己当陪玩。 但没想到少女接下来的操作却是无比丝滑。 佳藤拿的辅助有眩晕技能,在佳藤成功眩晕对方后,少女紧接着就是一个二技能加三技能,顺利收下对方人头。 一旁观战的千又夸道:“哇,居然是四指操作,细节拉满!” 佳藤也很意外,他技能命中是常规操作,但少女却能抓住机会,完成人头收割,这是他没想到的。 而且,四指操作对他们来说是基础,对绝大玩家来说可不是,少女居然可以熟练地使用四指操作,实在是惊到他了。 很快少女和佳藤由中转下,佳藤抗塔,少女和下路的射手沈寒直接越塔留下了敌方射手的命。 下塔很快破了,三人转中。 而此时打野雨萧单杀对面中路,对面辅助射手虽然都复活了,但中路塔还是被打穿了。 风疏:“不是吧,你们塔拆的这么快。” 雨萧:“目标是十分钟上高地。” 和雨萧说的一样,在十分钟时,对面的防御塔就破了,五人轻松结束游戏。 千又:“themis厉害啊,有些细节我估计都没你处理得好。” 沈寒:“……哦,忘了刚刚上场的不是老千。我还想说你失误了两次来着。” 初弥倒是不介意被人指出不足,“那可以帮我复盘一下吗?” 沈寒对上少女那双明媚的眼睛,耳尖微红,稍稍侧过了头,“可以。” 复盘结束后五人又开了一局,这次少女选的是辅助。 这个英雄的最大特点是灵活,其次回血量高,控制效果也不错,缺点是自身血量一般,操作难度高。 男生们其实对少女拿这个辅助还是有些担心的,虽然她上一局的中路玩的很不错,但照她说的,她才接触游戏了半个月,一个英雄的熟练度并不能说明什么。 初弥拿的这个辅助比较适合射辅连体,保证射手血量的健康,有这个辅助在半血的射手轻轻松松就能回满血。 于是在射手还没满四级之前,她就选择了射辅连体。 佳藤一边在旁观战,一边给她指导。 在上一局时他虽然也观察到少女的操作,但他更关注的是沈寒的位置,所以并没有全程注意少女。 而现在作为旁观者的他,不禁为少女的作战意识感到惊讶。 她甚至知道敌方的全部技能冷却时间,从而做到卡点释放技能来干扰敌方, 这一场游戏也轻松拿下,沈寒全程都玩的很舒服。 两局游戏下来,原本有些担心因为对面战队由明星换成了游戏主播,从而拉大了实力差距的男生们都纷纷有了信心。 特别是知道少女不仅会这两个英雄后,他们的信心更足了。 众人纷纷好奇起少女的英雄池来,打开一看,不免有些惊讶。 她积分最高的居然不是刚刚和他们第一局用的中路角色,而是两个打野和一个边路,其次是一个偏进攻型的中路,紧接着才是刚刚使用的中路角色以及一个射手。 当然,这并不是让他们震惊的主要原因。 许多女生也喜欢玩打野或者边路,但大多不会都选择如此考验操作和爆发的英雄。 而少女正好相反,她所熟悉的角色,对操作的要求都极其高,换句话说,容错率都很低。 所以看起来温温软软的一个女孩子,实际上更喜欢作为主要输出角色,来带领队伍获得胜利吗? themis & samuel(17) 因为初弥还需要化妆,换cos服,所以只能先和队员们说再见。 在她离开之前,雨萧主动请她在另一台手机登入账号,他们打算看看少女往期的对战视频,了解一下少女的对线思路。 因为cos英雄皮肤的头发较长,所以少女化完妆后戴上了银色的假发。 从屏幕里看到的英雄皮肤看起来只是一条长裙,实则十分复杂,有很多细节和层次需要注意,造型师足足给她穿了半个小时,才把全部的配饰穿好。 最后拿上就是法杖了。 不知道为什么,初弥总觉得握紧法杖的感觉,隐隐有些熟悉。 做好造型后她需要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去拍宣传海报。 只见镜头前的少女五官精致,妆容妖昳,清冷典雅的气质完美的贴合了她扮演的英雄皮肤——一个于雪夜里苏醒血族公爵。 银发如瀑,红色的水晶荆棘王冠缀满了珍珠,与她手持的一柄红水晶法杖是一套。 酒红色的抹胸长裙上是细碎的水晶霜花,金属臂钏下是一层拖至裙后的飘带,外罩半透明的黑纱。 整套装扮就像是踏荆棘而来,伴风雪而至的女王。 拍完宣传照后,初弥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来到演播厅后台。 此时的演播厅里,直播已经开始了。 “大家好,我是本次比赛的解说员之一雪枝。” “大家好,我是解说员北渊。” 雪枝:“今天的友谊赛我们请到了kly、dyg两支战队的队员,以及游戏区主播颜溪,演员兼歌手themis初弥。” 北渊:“女士优先,我们先请两位女生登场。” 颜溪穿着金黄色的新中式汉服,踩着皮靴登场。 她落落大方地跟屏幕外的观众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颜溪,今天很荣幸能被主办方邀请来到现场,作为kly的临时队员,和我喜欢的选手们一起并肩作战。” 初弥在颜溪的后面出场,少女一出场直播间里的弹幕就多了起来,有一些不关注娱乐圈的游戏迷纷纷问这是谁。 “时间是血液的馈赠,永夜是月光的祝福,吾将如亘古寒冰,永垂不朽。”少女的声音不徐不缓,语调清冷的读完了台词。 明明是很中二的台词,但结合她的造型和语调,竟然意外的合适。 “大家好,我是初弥。” 雪枝:“颜溪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了,是几个热门边路英雄包括xx、xx都拿过国标的选手。那么themis是什么时候接触的游戏呢?” 初弥谨记王姐说过的话,那就是实话实说:“半个月前。” 雪枝不免有些为少女担心,她只好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那themis有什么喜欢的英雄吗?”假如少女说喜欢的是辅助的话,待会儿的五局游戏她拿四局软辅应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初弥思考了一下,说了自己主页里战力最高的几个英雄。 雪枝笑容僵了一下:“……哈哈,这几个英雄确实很酷。看来不止男生喜欢,女生也会喜欢。”她只能帮到这里了,幸好刚刚没问少女最擅长的,不然少女回答这几个,肯定会被喷死。 北渊:“事不宜迟,我们有请二位前往比赛场地,今晚的比赛将采取bo5赛制……” 初弥进入比赛场地,为了方便比赛,工作人员帮她把头上的荆棘王冠以及手套都摘了下来。 少女和几位目露惊艳的男生打了个招呼后,坐到电竞椅上,戴上了耳机。 bp时双方都根据主办方的要求,没有禁这次宣传皮肤的英雄。 而初弥为了完成任务,第一局就选了需要宣传的英雄。 比赛一开始,她就感受到了和平时玩游戏不同的压迫感。 对手很强,她不能准确预判对手的下一步是什么,需要谨慎对待。 初弥心道自己不好打先手,还是要等对手露出破绽。 佳藤(辅助):“themis你不需要先手,等我先上。” 初弥:“好。” 佳藤(辅助):“就是现在,二技能……” 佳藤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发现少女已经完成了他想要的操作——她的二技能几乎是和他同时放出去的。 敌方中路很快被打到残血,不过敌方辅助很快反应过来,掩护敌方中路撤退。 虽然没拿到人头,但初弥和佳藤顺利拿到了河灵,并在敌方打野过来前,吃掉了敌方的几只野怪。 水军头头:“老板,已经直播三十分钟了,需要我们刷些什么吗?” 小余:“……暂时不用。” 他又不是什么纯黑粉,比赛还不到四分钟,他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吐槽的点。 原本他知道少女只接触了半个月游戏时,还想嘲讽几句来着,但看到她的脸又骂不出来了。 而颜溪的直播他也看过,不论是手法还是意识都非常不错,甚至比一些职业选手都好,也没有可以吐槽的点。 所以到现在为止小余一条评论都没发出去。 水军头头也只是问问,反正他们的工资是按小时算的,就算不工作,他们工资也不会变少,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雨萧成功收下对面射手人头,一血爆发,弹幕也沸腾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两边爆发了第一波团战。 敌方打野估计觉得少女是最好的切入点,所有技能都放到了少女的身上。 初弥将技能放在自己脚下,成功定住了敌方打野,敌方打野被群攻瞬间蒸发,而少女因为扛了两个技能的伤害,血量十分不健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回城时,她突然闪现到右前方,大招控住了对面的射手和中单。 dyg队员技能跟上,而初弥看着自己的复活倒计时,表情平静。 按实力她是比不过这些身经百战的电竞选手的,所以她需要打个出其不意。 团战打了波二换四。 对面只剩下边路,而他们牺牲了中单和辅助,优势扩大。 残血的颜溪躲过一劫,回城回血后又赶紧去清兵。她的手法其实很不错了,只是她与kly战队的成员之前一局比赛都没合作过,自然没什么配合。 即便她刚刚控住了对手,也没有人抓住机会进攻。不然这一波团战本来还能留下敌方的射手,挽回一些损失的。 [我以为themis必死了呢,没想到还能留下对面的打野。] [不是吧,这闪现,我刚还以为她是手滑了] [我去,控住了两个] [这中单谁啊,dyg的新成员吗?好猛。] [看清楚一点,是这次官方邀请来做宣传的小姐姐。] [颜溪手法其实也不错了,就是刚刚没人接上。] [感觉dyg的配合度比kly要好。] 第一局因为kly战队团战的失利,dyg拿下了大部分资源,比赛在第十五分时结束,迎来了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 初弥看着自己的战绩1:1:4,还算过得去。 另一边kly队员难免有些失落。 接云(打野):“大意了,以为对面中路不怎么样,是个突破口。不知道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真的预判那么准……总之,这局问题出在我身上。” 晓帆(辅助):“没事,她应该是专门练这个英雄,其他英雄大概率都不怎么样,而且她已经拿过这个,按照赛制也不能再拿了。” 天梦(中路):“下一局没被bp掉且没有英雄克制的话,可以拿我们练过的组合。” 蓬舟(射手):“下一局三山上,颜溪拿辅呗。” 颜溪知道蓬舟是把刚刚比赛的失利怪到她头上了。明明才是他站位过于大意才导致团战失败,他却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 不管乐不乐意,颜溪都只能笑着答应,虽然她的笑意不尽眼底。 她知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残酷,性别歧视一直都在。或者说不管是什么圈子,都不会缺少性别歧视。 即便国际赛里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赛,但上过国际赛的女生,一个都没有。 第二局比赛kly的队员以为少女会拿辅助,但他们没想到最后少女拿的是边路,还是个高难度的脆皮边路。 蓬舟(射手):“不是吧,她还真敢拿。” 天梦(中路):“这个英雄还挺克制你的,你待会儿小心被切。” 蓬舟(射手):“我又不是傻子,如果她敢来切我,就让她有来无回。” 接云(打野):“我觉得她还是有水平的……” 蓬舟:“不就是个女生,能有什么水平。” 颜溪选好角色换好皮肤铭文后,就没再出声,听到蓬舟的话她心冷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反驳。 她知道,就算反驳了,她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想法。她现在突然希望对面的少女能切掉蓬舟,狠狠打蓬舟的脸。 当然这不意味着她会消极比赛,她同样想赢,想证明自己。 只是,如果少女以及其他女性能证明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在电竞领域,有一席之地,她的梦想才能真的实现。 三山和其他四人不同,他是初弥的歌迷,而且还看完了整局比赛,对偶像的滤镜更重了:“蓬舟你可闭嘴吧,我弥保不准能切你两三次。” 蓬舟(射手):“不是,你哪边的啊。” 三山(边路):“你嘴碎怼你一句咋的。” 接云(打野):“别聊了,倒计时了。” 此时的直播间比对战间还要热闹。 [开什么玩笑,dyg居然敢让她拿这个英雄。] [不是吧,赢了一局就飘了是吧。] [说不定人很厉害呢,人还没来打就唱衰的都有病吧。] [笑死,一个半个月前才玩游戏的人,还是个女的,你说厉害,她要能有一个人头我直播吃翔。] 小余原本也对少女拿这样的英雄也十分不信任,但看到网友都这么说,他反而不高兴了。 他记下了那个说直播吃翔的玩家昵称,同时默默希望少女真的能拿到人头。 初弥知道自己四级前并没有什么伤害,所以只是单纯的吃兵线发育,并没有急着去进攻,双方并没有发生大的摩擦。 三山虽然知道对线的是自己的偶像,但他并没有放水,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是他的职业素养。 在自己的二技能升级后,三山发动了攻击。初弥还是选择怂,边打边退回塔下。 [不是,敢不敢上啊,拿个突进型英雄就躲在塔下当王八?] 小余对少女拿的英雄还是比较熟悉的,看到这句嘲讽,他立马怼了回去。 [四级前本就是弱势期还让人主动送死,看直播的都是什么牛马,玩过游戏吗?没玩过别逼逼。] 初弥四级后,选择主动进攻。 三山比她以前遇到过对手的要敏锐得多,不仅躲过了她的攻击,而她这小脆身板也瞬间变成半血。 初弥回到塔下把血包吃了,把兵线清完后她又发起了攻击。 三山还以为刚才一计不成她会保守一些,这下被她打的措手不及,还真是有些吃惊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拿这个英雄如果还打保守的话,那dyg就相当于少一个人了。 三山虽然被少女技能打中,不过少女也没躲开他的技能。最后双方打了个一换一。 不过一血被初弥拿到了,外加三山的经济比她高,所以初弥算是小赚一笔。 小余看到这一幕,兴奋地跟自己赢了一样。 他连忙去找那个吃翔的账号,让自己买的水军一起去让那个吃翔侠账号兑现他刚才说的话。 吃翔侠当然只是口嗨,见那么多人让他去直播吃翔,瞬间慌了。 [刚刚不是说的很起劲吗,怎么不说了。] [兄弟什么时候直播啊,我一定来看。] [难怪嘴这么臭,原来是喜欢吃翔啊。] 吃翔侠:[你们这是网暴,我要举报你们!] [哦,如果举报能成功,你这种人估计早就被缝上嘴了,还能在这里蹦跶。] 直播间的热闹初弥自然是不知道的。 比赛很快又到了团战阶段,初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切敌方的脆皮射手,自己死不死另说,敌方射手一定要死。 初弥知道对面辅助的三技能冷却时间还有七秒,如果想要在团战爆发前切掉敌方射手,就要在这七秒内行动。 六 少女迅速移动,使用技能瞬移到敌方射手面前。 五 技能连招,敌方射手瞬间变成半血,同时她也中了敌方中路的技能。 四 完成对敌方射手收割后,她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血。 三 知道自己不能全身而退,少女选择让敌方辅助拿到自己的人头。 蓬舟(射手):“辅助怎么回事,刚才怎么没放大招。” 颜溪扯扯嘴角:“大招现在刚好。” 蓬舟(射手):“你懂不懂玩游戏,不知道在团战前要提前留个大招吗?” 颜溪没回话。她的大招是给队友提供免伤和增加血量,刚刚团战前蓬舟说他血量不健康,让她给他一个大招,她犹豫时又说团战不会那么快开始。 现在好了,她大招冷却没到,救不了他,怪得又是她。 三山骂了一句:“你别逼逼了。” 显然他们这边射手被切后,他们就没有手长的英雄了。 而对面的射手还在,这对他们非常不利。 雨萧(打野):“我绕后切对面中路,你们跟上。” 其他人:“行,让他们团灭。” 这一波又打了个二换五。 对面团灭是最好的点塔时机,沈寒(射手):“可以一波,不用回了。” 这一局比赛打了十六分钟,dyg战队再次取得了胜利。 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里,即使获得了胜利,dyg战队还是认真做了复盘。 初弥:“下一局我拿辅助吧。” 其他人:“可以。” themis & samuel(18) [不是,这真是半个月前才接触游戏的人能打出的操作吗?我不信。] [希望待会儿讲解员能为我们取取经。] [其实单练一两个英雄,又有天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她刚拿的那个怎么都不像刚入圈的玩家会玩的。] [不要拿你的上限去界定别人的上限,或许你的上限,只是别人的下限也说不定。] [刚才镜头切的时候你们没看到人是四指操作吗?] [我去,真的假的?] [没看到的人估计是光看脸了……] [楼上真相了,我还真是。] 评论区里聊的热火朝天,而kly战队此时的气氛却是降到了冰点。 天梦(中路):“这一局如果再输,我们就要被对面零封了。” 三山(边路):“蓬舟你能不能苟一点,每局团战都少个人。” 蓬舟(射手):“行行行,都是我的问题是吧,我下局不上了。” 晓帆(辅助):“我们也有问题,但是确实你的问题最大,你太掉以轻心了。本来人英雄就克制你,让你拿其他射手又不拿。” 蓬舟(射手):“零封就零封呗。对面那个女生是有点厉害,但谁叫我们这边的不行。” 颜溪定定地看了蓬舟一眼,咬牙道:“下局我玩射手。” 她擅长的不仅仅是边路,她的射手其实也不差,只是因为她擅长的边路英雄比较多,唯一有国标的射手被忽略了而已。 蓬舟翘着二郎腿,语气不善:“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拿到一个人头。” 接云(打野):“……行了,先复盘一下。” 蓬舟“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三山(边路):“别管他,复盘复盘。” 第三局游戏开始。 网友们看到颜溪拿了射手,都很惊讶。 [蓬舟居然把位置让出来了,还真是少见。] [上局被对面边路捉那么多次,估计是有阴影了。] [kly不会被零封吧,亏我还压了kly赢,没想到还会爆冷。] [零不零封,看这局了。] [那个t终于拿辅助了,这局应该比较好打。] [不是,人两局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你还觉得人只配拿辅助?果然偏见是最难打消的。] 初弥操控着辅助英雄,帮中路抢完线后就去了下路,不过敌方射手意外的谨慎,并没有和前两局的射手那样好打。 而又因为敌方打野出乎意料的出现,初弥和沈寒(射手)都残血了。 虽然没死,不过下路塔是保不住了。 [颜溪射手那么厉害吗?] [颜溪这个英雄拿过大国标的,不要小看她。] [kly开局不错,看看能不能有第四局。] [蓬舟也太菜了吧,连人家女生都比不过。] [前面半句我认同,后面半句显得你很没有素养。女生不是游戏菜的代名词,望周知。] 颜溪破掉对面的一塔后松了口气,虽然她前面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但她其实也没有真正地拿射手与战队的人对战过,所以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好在对面射辅的配合度一般,而她对这个英雄也足够熟悉,所以抢到了优势。 kly虽然开局比较顺风,但并没有因此骄傲起来,他们知道这局不容他们出一点差错,否则他们将会被钉在零封的耻辱柱上。 kly主打吃经济快速发育,而dyg这边有些难以找到突破口。 最后,在第二十二分时,dyg团灭,kly只剩下颜溪一人,颜溪快速点塔,赢得了胜利。 看着失败的页面,初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没发挥什么作用。” 风疏(边路):“没事没事,是沈寒打不过对面。” 沈寒(射手):“嗯,我的问题。” 雨萧(打野):“下一局themis要试试打野吗?你荣耀战力最高的应该是打野吧。” 初弥:“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打法,可能有点激进。” 千又(中路):“没事没事,我拿个工具人中路,四级后就挂边,你可以吃我线快点发育。” 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雪枝和北渊在比赛开始前三分钟对dyg战队进行了一次采访。 雪枝:“前面三场比赛都非常精彩,尤其是themis,真的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料。能问问你是怎么在短短半个月就达到这样的水平吗?” 初弥思考了一下:“大概需要做些笔记,以及多玩魔方?” 雪枝:“哈哈哈,还真是独特的方法。” 北渊:“你们下一局要出场的是谁,能提前透露一下吗?” 雨萧:“除了我。” 雪枝:“那……难道是themis打野?”她不太确定地问道。 雨萧卖了个关子,笑道:“待会儿就知道了。” 第四局比赛开始。 初弥拿了个极其考验操作的脆皮打野,她快速刷完野区,升到四级后开始蹲人。 很快,在敌方中路露头后,她迅速与千又配合,收下了第一个人头。 这次的一血爆发的格外快,直播间瞬间沸腾了起来。 [我的天,要不是直播可以看到小姐姐的手指,我都以为她找的代打。] [这套连招真的很丝滑,而且利用大招的被动抗塔是真细节。] [虽然看不懂弥崽的操作,不过弥崽拿到一血就是厉害。] [有一说一,看了弥宝的操作,就连我这个不玩游戏的都有点想去玩了。] [漂亮迷人的小姐姐谁不爱。] 小余心道自己的钱不能白花,于是又赶紧让自己买的水军开始夸少女。 当然不是直接的夸,而是那种暗示主办方多请会玩游戏的明星或者主播来宣传的夸。 [真的好精彩,主办方这次请的明星好有含金量。] [就喜欢看这种有水平的比赛,主办方这次的宣传活动不错。] [确实这次的宣传赛没什么可以吐槽的点。] 主办方看到这些评论也是非常茫然。 啊,原来这次的宣传活动效果这么好? 什么,夸他们有眼光?他们只是觉得少女热度不错,形象也符合才请的。 主办方看着那些夸自己的话,都有些飘飘然了。看来请初弥是请对了,后续还可以请她来做游戏代言人之一。 千又挂边后,初弥单吃了一波中线,此时她的等级比敌方打野高了两级,1v1她是无敌的。 她没有去帮沈寒,而是选择去对面红区蹲守,但敌方打野也不是傻子,先试探了一下草丛,才开始打红。 不过他虽然试探了一个草丛,却忽略了另一个。 在敌方打野把一二技能都交到野怪身上后,少女迅速出击,果断收下对面打野人头和红。 紧接着她又来到了下路,将残血的敌方射手收下。 颜溪这次拿的还是射手,但因为最擅长的已经用过了,不能再用了,所以她只能选一个自己还算拿手的射手。 在沈寒、佳藤、千又的围堵下,颜溪不得不和辅助弃塔而逃。谁知道刚走到两座塔中间,就被少女收下了人头。 初弥看着自己4:0:0的战绩,唇角微微翘起。 [小姐姐刚刚是笑了吧。] [废话,谁拿到四个人头不笑啊。] [姐姐好帅,粉了粉了。] 这一场游戏比前三局结束的还快,在第十三分钟就结束了。 bo5的赛制是先取得三场胜利的队伍获胜,dyg与kly战队的友谊赛也到底结束。 赛后还有十多分钟的采访,两支队伍都来到了采访的演播厅入座。 雪枝:“怪不得themis说最喜欢这几个英雄呢,原来都很擅长。” 初弥微笑:“刚刚那局拿的确实都是我熟悉的英雄,不过,我擅长的也就这几个了。” 雪枝:“那themis在接触游戏的这半个月中,有遇到过什么困惑吗?” 初弥思索片刻:“还真有。” 雪枝:“真的吗?说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帮你解决哦。” 少女睫毛扑闪,天蓝色的虹膜澄澈,给人一种纯然的无辜感:“就是,为什么加我的好友,都以为我是个男生呢?游戏里判断性别是有什么特殊的判断依据吗?” 雪枝愣了一下,这是个有些敏感的话题,并不适合在直播里讨论。 颜溪听到少女的话,迅速回答道:“因为如果你没有设置隐藏的话,他们可以看到你擅长的英雄。” 初弥:“可是性别和擅长的英雄有什么关系吗?” 颜溪眸光黯了黯:“或许是有关系的吧。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擅长边路、打野、射手的多是男生,而女生则是多玩中路和辅助。” 就像她,当初没露脸时还一度被认为是男装女蹭流量,最后即便她边路玩的很不错,也会有观众问她怎么都不玩中辅。 其实她并非是不喜欢玩中辅,只是不喜欢被定义罢了。她想证明,女生不靠人带飞也可以打高端局,女生打游戏并不比男生差。 北渊见话题扯远了,又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刚刚对战时有出现什么你们意想不到的事吗?” 颜溪没说话,初弥虽然不是很能理解颜溪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但她能隐约察觉到,颜溪的话里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不能切身体会的东西——一些隐藏的、晦涩的、粉饰太平的规则。 接北渊话的是kly的晓帆:“我以为颜溪只是边路牛,没想到射手也这么牛。” 晓帆的妹妹其实比他更有天赋,但是最后走上这条路的只有他。 他明白颜溪话里隐藏的那些晦暗的东西,所以他愿意站出来为颜溪说一两句话,即便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改变这个圈子的。 千又:“我觉得最令我意外的还是themis,因为大家听不到我们对战时的交流,所以不知道其实themis一直在提醒我们敌方英雄的技能还有多少冷却时间。当然这不是最厉害的——” 沈寒接上:“最厉害的是,她可以看出敌方英雄的血量。注意,这里说的血量指的是一个几近确切的值。” 雨萧:“第一局敌方射手半血,我本来以为二技能就能收掉射手人头。但themis告诉我二技能后要接个普攻才能确保收下敌方射手人头。我听了这话也是半信半疑,因为多一个普攻就意味着我要多停留一秒,而这一秒我很有可能会被削掉一半的血。” 其他人也回想起了对战的经过。 雪枝:“我记得雨萧最后确实是接了个普攻才收掉蓬舟人头的。” 雨萧点头:“没错,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听劝。我二技能结束后敌方射手真没死,是那种只剩二三十血的血量,当然我一个普攻后他就没了。” 北渊:“这么神奇。themis是怎么推测出需要加一个普攻才能击败对手的。” 少女闻言抬眸,不紧不慢解释道:“根据敌方射手血量条的比例,乘以他数据页面显示的血量,再加上回血效果,就是他当前的血量。而打野的二技能物理伤害和普攻伤害的数值也是已知的,再减去敌方物理防御值,就知道需要多少伤害量才能收下敌方人头了。” 雪枝惊讶道:“所以themis是能看出血量条比例吗?” 初弥:“嗯,精准程度在个位数。” [不是,她是来比赛还是来参加《最强大脑》的。] [肉眼真的能看得出血量比例吗?] [有些人真的可以,他们能观察到普通人观察不到的东西。] [后面的数据计算虽然都在四位数以内,但正常人谁能一秒得出答案啊。] [所以说人家不是普通人啊。] [有些人还能双脑同时进行计算呢,不要以为自己不行,别人就不行。而且dyg战队也没有为她说话的必要吧。] [后面应该会放完整的比赛过程,到时候就知道了。] 直播结束后,初弥和dyg战队的成员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颜溪看到这一幕捏紧了手机,然后上前了一步,“那个,能加个游戏好友吗?” 初弥点头:“可以的,但是我不经常玩游戏……” 颜溪连忙道:“没事没事。” 加了好友后,颜溪忍不住又道:“那个以后你上线的话可以找我组队吗?我随时都在的。” 初弥颔首,莞尔一笑:“看来你很想和我组队呀。” 颜溪信誓旦旦:“虽然我不能带飞,但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嗯,我相信你的水平。” * 结束工作后,初弥正式进入了半个月的休假期。 对于粉丝们的留言,初弥挑了几条回复。 学化工真的没出路:当初我也想进dyg的青训,但家里人不同意,感觉错过了梦想,唉。 themis回复学化工真的没出路:化学,才是真正的“电子”竞技。 一天喝一箱快乐肥仔水:她在直播里说的‘做笔记’是指什么,有没有人知道,我都玩两年了,段位一直卡在星耀。 themis回复一天喝一箱快乐肥仔水:微博主页已发笔记,可自取。 最伟大的游戏策划(头秃版):一想到有人把我们当初修修改改了那么多遍的游戏参数背了下来,我就感到非常高兴。 themis回复最伟大的游戏策划(头秃版):我虔诚地对你们每一根掉落的头发表示默哀。 [哈哈哈哈笑死了,虽然化学党知道这个梗,但没想到弥崽也知道。] [别说了,我恨电子云密度,我恨结构化学,这玩意就不能好好待在一个地方吗?] [这就不得不提到量子力学了,因为电子云密度就是量子力学中的一个概念啊,哈哈哈哈哈哈!(已疯)] [原来真的有笔记,这笔记,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哇,字迹好漂亮,是那种锋利飘逸的美。] [我只是想玩个游戏,不是来学习的,为什么还要做笔记。] [感觉家长可以让沉迷游戏的孩子做笔记,要全记住才能玩游戏。] [如果真记住了,那这个孩子可能还真适合走这条路。] [虔诚地每一根掉落的头发表示默哀是认真的吗?] [掉发是真的严重,看到这句话真的破防了。] [我觉得小姐姐是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的,而且,她好像真是这么觉得的。] themis & samuel(19) 御知知道初弥终于有假期了之后,把自己的工作都往后推了推,两人飞到了具有“花城”之称的城市度假。 下了机场,御知牵着初弥的手,打车到了预定的民宿,一座富有田园气息的小阁楼。 房东是一位慈祥的白发老人,她说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把钥匙给了两人,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小阁楼青砖黛瓦,装修风格典雅清新,还附带一个菜园子,菜园子里种满了生机勃勃的蔬菜,可以采摘食用。 两人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分类放好,然后决定一起去逛超市买些生活用品。 超市离这里不算远,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 现在是旅游淡季,游客并不多,两人墨镜加口罩,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认出来。 因为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两人并没有列清单,到时候看到缺什么就买什么。 到了生鲜区,御知低头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初弥摇头,“都可以吧,我不挑食。”顿了顿,她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反正你上次做的都挺好吃的。” 选了几样肉类,初弥望见了各色的米,糯米也在其中,她拉了拉少年的衣袖,饶有兴趣地问道:“上次我去参加综艺节目,你是因为什么吃醋的?是因为周末给我做饭吗?” 御知摇头,看着小姑娘一双好奇的宝石眼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在我无法插手的情况下,别人照顾你我是不会吃醋的。我吃醋是因为——” “因为什么?” “我吃醋是因为网上有人觉得你们是一对。” “唉?”初弥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可是,娱乐圈很多人都是绯闻缠身啊。” 御知捏了捏她的耳垂,声线压的低低的,磁性十足:“那如果我和其他人被认成一对,你会生气吗?” 初弥若有所思地点头:“会吧。”说着她又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浅蓝色狐狸眼里满是占有欲:“你是我的。” 在男女朋友存续期间,这是他们应当遵循的准则。 御知不禁失笑:“嗯,我是你的。” 买完东西后两人选择了超市送货,把货送到阁楼后,两人决定在这附近逛逛。 云城不愧是花城,四处都开满了各色的花卉草木,粉白的珊瑚藤、紫白的倒挂金钟、红黄的四季秋海棠、橙粉的月季花……参差不齐,肆意生长,充满了自然的野趣。 走进公园里,零零散散地只有几个行人,御知见少女望着那个爬满了绿叶青藤的秋千,牵着她走了过去。 秋千有点高,少年搂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抱了上去。 “抓稳,准备好了吗?” “嗯。”少女把口罩摘了下来,唇角弯弯。 她纤白的手指捏住了他的领子,御知配合着抬头,她啄了他一下,薄唇间是淡淡的清香,她刚想离开,就被他轻轻咬了一下唇。 夕阳细碎的光影打落在白裙少女的身上,映衬着她精致白皙的面容,唇边的一抹浅笑,让人宛若看到了住在森林的精灵,亦或是遗落人间的天使。 而她身前的少年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推一下秋千,岁月温馨,时光正好。 有一国外慕名而来旅游的老绅士走过,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纵爱情短暂,生命有期,至少这对年轻人,此时此刻对彼此的感情都是真挚而热切的,美好的爱情啊,是那清晨明媚的暖阳,夏夜里璀璨的星光。 玩了十分钟的秋千,初弥自己跳了下来,动作轻巧落地平稳。 御知也没说什么,只是做好了保护她安全的姿势。 十月份,纵使云城有四季如春之称,夜里也是有些冷的。 御知带她去附近买了杯热豆浆,把自己的风衣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把少女缠成了一个蚕宝宝。 回到民宿,简单地吃了晚饭后,初弥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泡了一个小苍兰味的澡。 穿上粉白色的睡裙,少女伴着朦胧的水汽走出了浴室。 穿着深蓝色睡衣的少年斜倚在床上,没有认真打理过的头发呈半干状态,随意翘起,给他增添了一份凌乱美。 御知随手放了一个技能,看着屏幕上胜利的字样,他把平板放在一边,然后抬眸望向了披散着头发的少女。 因为刚刚泡过澡,少女瓷白的肌肤泛着粉色,浅蓝色的眸子氤氲着淡淡的水汽,红唇也吸足了水似的,饱满水润。 她没穿拖鞋,光着脚丫子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所幸肩上披了毛巾,水没有直接落到睡裙上。 “过来。”他朝她招手,初弥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御知握住她的手,把她拉进了怀里,然后把平板塞到了她的怀里。 他先是用毛巾将少女头发中的水分吸了一部分,然后打开了吹风机。 少女的头发浓密顺滑,他耐心地帮她一缕一缕地吹干,直到电脑屏幕上出现两次“胜利”的字样,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他低下头,侧脸贴着她的脸蛋,看到上面的字样后,轻声夸赞:“很厉害。” 少女微微侧过脸,纤长的睫毛扫过少年的脸颊,唇瓣滑过他的嘴角,让少年的动作僵了一下。 随后他一只手扣住了少女的腰,另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脸蛋,薄唇覆了上去。 亲密的耳鬓厮磨,唇齿间温柔缱绻,沐浴露的味道和彼此身上的气息萦绕。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撑住少女的后脑勺,根根手指插进了柔软的发丝里,浅棕色的发丝从指缝溢出。 他的吻是温热的,他的眼是炙热的。从眉眼到鼻骨,最后少年停在了少女的唇瓣上。 唇齿间微钝的磨吮,锁骨处亲昵的摩挲,每一寸肌肤都给她传来清晰又模糊的酥痒。 蓝色的血管从少年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少女不服气地含住了那滚动的喉结,轻咬一下放开。 她的掌心是大理石般起伏的肌肉,以及富有力量感的人鱼线。 当少女的指甲划过少年的腹部时,少年的眸中的欲色瞬间加深了,理智、克制的锁链被一层层的瓦解,最后又因为珍爱、疼惜一层层的重新封上。 他的指腹沿循少女的脊骨一节节地一路向下,在漂亮的蝴蝶骨处徘徊片刻,然后又回到了既定的路径。 少女像是一块被品尝者细致舔舐了一遍的奶油蛋糕,又像是一条被岸上的花藤紧密缠绕的人鱼。 当那纤细玲珑的脚踝被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握住时,少年终于触碰到了那渴慕已久的月光。 少年的手早已从少女的发丝转移到了她的腰侧。少女一只手微微用力抓紧了布料,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被少年紧紧握住,十指相扣,手背陷入了柔软的枕头中。 她的双眸泛起薄薄的水雾,偏凉的肌肤变得温热了起来,身体的感官因为有些超载的刺激变得敏感纤细。 某一瞬间,他们看着彼此的脸。 少女精致的脸蛋染上丝丝缕缕的旖旎艳色,红唇如丝,诱惑着人去品尝,绮艳的眉眼氤氲出靡丽的颜色,却又让人无端觉得纯粹高洁。 而少年因动情,原本矜贵清隽的脸庞,褪去了清冷,妖昳的眉眼魅惑入骨,如同蛊惑水手沉入混沌的深海的精魅。 他们望进彼此的眼眸,冰蓝和天青的虹膜流转着瑰丽的光,透露出相似却又不全然相同的占有欲和疯狂。 幽深的眸底原是一片空寂漠然,薄凉的细雪冷彻人骨,可在染上了彼此的影子后,枯焦死寂的黑土,以不容抗拒的姿态长出了一株又一株绮丽的花。 * 第二天,御知比少女先醒了。 少女的眉眼透出些许疲惫,他轻轻地在她眉头落下一吻,松开了围着她肩膀的手,帮她掖好被子后,起身去做早餐。 半个小时后,御知捧着一碗红豆莲子粥上二楼。 少女刚睡醒,眸子里泛着几丝迷茫,她掀开被子,打开衣柜拿出一件体恤,随意套到了身上,衣摆盖过大腿,露出一双纤长瓷白的腿。 衣领有些大,脖子处的红痕如胭脂点雪,朱砂点霜,暧昧又诱人。 少女打了个哈欠,靠在枕头上,怀里抱着一个墨蓝色的抱枕,下巴埋在抱枕里,小巧的脸蛋有些疲倦,眼皮耷拉,像一只被人吸干了精气的小狐狸。 御知回到房间里,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的眼神柔软了下来,上前试了试少女的温度,没发烧,应该只是因为没睡够。 “阿御……”感觉到脸蛋传来的触感,少女下意识地呢喃。 “小瓷,先喝粥,等会儿再睡。” “好。”初弥睁开了眼睛,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精神气。 御知捏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喂完粥后他又抱着她去刷牙,刷完牙后才重新把她抱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初弥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少女揉揉眼睛,糯糯的声音有些哑:“阿御,我想喝水。” 听到少女的话,御知把平板放下,下楼给她倒水。 初弥把平板捞了过来,刚才他直接挂机了,队友似乎死了一个,正在骂他。 按理来说骂几句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个玩家语气暴躁,不仅一个人头都没有,还送了六个人头给敌方。 初弥有些不开心地看着上面发来的话,然后在那个出口成脏的家伙复活后,不留余地地针对他,人头经济不给他,看他被杀不救他。 虽然最后队伍赢了,不过那个家伙马上脱离了队伍,似乎是被针对怕了。 初弥退出了游戏,感觉有些无聊。 御知把水递给她,初弥喝了半杯:“阿御,我们接下来去哪玩?” “这附近有一个比较出名的鸽桥,远一点的地方有滑雪场、盐湖矿洞、古镇,还可以坐热气球去看雪山,你想去哪?” 初弥默了一下,然后抬眸,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纠结了一下问道:“能都去一遍吗?” 御知不禁失笑,他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可以,那今天就先去最近的吧。” 两人在二十分钟后走到了鸽桥。 鸽桥坐落在澄澈碧蓝的河面上,几只天鹅悠然地在桥下梳理毛发,河两岸长满了菖蒲,青翠细长。 白色的鸽子时而落到喂食游客的掌心,时而飞到远处古寺的铜钟上,自由快活。 “你想喂鸽子吗?” 初弥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话音刚落,一只雪白的鸽子突然朝少女飞来,在少女被迫退后几步后,鸽子居然明目张胆地落到了少女的头上。 初弥一脸茫然,只感觉头上一重,御知按下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个画面。 初弥反应过来,鸽子落到了她的手心里,看了看,没吃的,一双绿豆眼似乎还有些小委屈。 初弥:“……”突然想起了那只跳到自己头顶又跳到手心的青蛙。 最后初弥只能去给鸽子买吃的,鸽子得到面包后十分开心地飞走了。 初弥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评价:用完就扔,冷酷无情, 御知看着少女有些委屈的小脸,亲了一下她的脸蛋,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桥的对面。 传说走过鸽桥的情侣,可以一直幸福地在一起。虽然一听就是宣传景点编造出来的话,但还是吸引了许多慕名而来游客。 曾经的他对这些传说都是淡然置之,现在却是希望这些传说是真的。 即便是有过那最为极致的亲密接触,可每当情感的波动在最高点凝滞,理智的审视便会让他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那是有别于得到或者被得到的甘甜,而是介于不能完全看清以及随时可能会失去的惊慌。 这份感情于他而言是重要的,可于她而言呢? 蛛丝缠绕住了月光,企图将月光占为己有。但只要月亮想,光就可以随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回去的路上,因为少女盯着超过三秒,御知就给她买了一根。 接过的初弥咬了一口,味道甜甜的,只是她还是有疑惑:“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你盯着它看了三秒以上,难道不是想吃吗?” 初弥摇头:“我只是在想它制作的原理。蔗糖分子被机打乱排列顺序,变得杂乱无章。原本有特定熔点的蔗糖分子,变成丝状后没有了特定的熔点,熔解时温度还会逐渐上升。而高速旋转使蔗糖会变成长长的丝状物质,因为绕起来像棉花一样,所以叫做。” 御知直接抓住了重点:“你是不是对化学感兴趣?” 初弥点头又摇头:“或许吧。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一定要达到一个目标,只有达到那个目标了,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接下来的十天里,两人真的把所有能玩的都玩了一遍。 期间还遇到了初弥的粉丝。 粉丝非常激动,得到签名和合影之后,看着初弥的眼神既欣慰又不舍,像是送女儿出嫁老母亲。 最后粉丝似乎放下了什么,祝福道:“弥崽一定要和御神好好的!就算是御神也不可以欺负弥崽!” 初弥好笑地和粉丝拥抱了一下,还请粉丝吃了一个当地的鲜花派。 人造滑雪场里人不算多,御知体验了一把手把手教女朋友的乐趣。 初弥的学习能力很强,不到半个小时就基本掌握了滑雪的步骤,几个小时后水平直击高手。 第十天里他们去了郊外乘坐热气球,从高空俯瞰,山顶是苍茫的积雪,山下却是漫山遍野的花色和绿色交衬,十分壮观。 十五天的假期一晃而过,两人重新回到了q市。 这时,初弥和御知都接到了导演录制《仙芝途》的片头曲的邀请。除此之外,初弥还收到了插曲的录制邀请。 《仙芝途》是一部比较长的电视剧,一共有五十多集,导演突发奇想让人写了两首片头曲,其中一首由男女主角唱,另一首由他们唱,而且导演还打算按单双集数来放,简直是古今第一人了。 初弥看着导演发过来的曲子和歌词,感觉还算不错,就接下了。 themis & samuel(20) 王姐把《仙芝途》的曲目合同送到伴月公寓,顺便说了一下这几个月来的情况。 那个把裙子换掉和想让初弥不能在舞台上表演的居然是两个人。 把裙子换掉的是对家公司的一个流量小花,原本因为窈曦这个角色被初弥要了,心中不快,后来又听说御神进了组,演的还是窈曦的cp风息,不快就成了嫉恨。 小花觉得窈曦这个角色是她的,如果不是因为初弥,她就可以和御神一起对戏,傍上御神了。 想让初弥上不了台是一个挺有名气的歌手。因为两人的专辑都在同一个星期出,初弥的歌大火,而歌手准备了两个月的歌只泛了一点水花,数据还被粉丝用来比较,说是连初弥歌数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她恨极了少女,觉得要不是少女故意和她同时间出专辑,她的数据也不会那么惨,便想彻底毒坏少女的嗓子。 她背后还是有些势力的,不然也不敢这么做。不过现在她背后的势力已经抛弃她了。似乎是惹上了什么人,频频爆出丑闻,股票持续下跌。 王姐说完后看着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少女,不禁疑惑:“你都不在意吗?” 初弥掰开一个橘子,慢悠悠道:“你说的这么清楚,肯定是事情解决了。” 王姐点头:“你家那位行动力太强,小慕总气的火冒三丈,才刚准备出手,御神就把人家的丑闻都调查出来了。 一个是曝光了两个金主三个被渣了的前男朋友,一个是被爆出前两年的成名曲是抄袭另一个歌手的,因为她父母是高官,那个被抄袭的歌手根本就斗不过她,最后被逼到了国外。 总之两人都凉了,而且御神和小慕总也把证据收集全了,前者法律层面需要赔偿财产损失,后者已经涉及了刑法。” 对于自家艺人和顶级流量谈恋爱,她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家艺人配不上御神,不过也觉得这时候公开并不太好。容易被人贴上标签,而标签一旦被贴上,就很难再摘下来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论对错,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观点。 王姐走后,御知就从公司回来了。 他抱了抱自家小姑娘,十分自然地亲昵了几分钟,然后按照昨晚约定好的,两人走到了钢琴前,开始练歌。 修长如玉的少年穿着居家服,坐姿典雅,白皙的手指纤长,在黑白琴键上翻飞起舞。 初弥见他只看了一眼《无妄》的曲谱,便流畅地把曲子弹了一遍,莫名有点小骄傲。 前奏过后,第一句是初弥。 少女的声音清清袅袅,如细雪纷飞,霜花凝叶,落音缭绕。 “青花染墨痕,执笔画万丈霞光,俗世凡尘,倚剑斩邪妄。” 第二句是御知:“大道如何,当随心而行,尽我之兴,览遍八荒风光。” 初弥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声线清冷华丽,宛若玉石相击。 初:“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绛唇美人,眉如远山。” 御:“倚楼遥望,拨开折扇,搂风月入怀,余缕缕冷香。” 合:“欲乘风踏叶,青霄直上,奈何身不由己,有心无能。” 合:“欲手刃仇敌,潇洒一场,终是万般无奈,痴心妄想。” 初:“周旋仙魔,无路可逃,赴地狱深渊,暴雪流霜,死又何妨。” 初:“……云霄之上,你光风霁月,冷眼观沧桑。” 合:“仙途漫漫,无妄,无望。” 一首歌唱完,两人配合地十分不错,又练了两遍后,御知完全沦为伴奏,帮自家小姑娘练习一下插曲《葬仙》。 “荒海藏陈酿,烈焰焚冷香,朗朗仙途,道阻且长。” “……明月入空山,良辰佳人伴,痴情男女,恩怨纠缠。” “……谁葬风花,凡尘风光,执手相看。” “……拨剑回望,剑荡魔障,扶摇直上,生死共苍茫。” “……仙魔陌路,尘缘已葬,余一味冷香。” 翌日,初御两人一起去了录音间,因为在家里练过了,录了不到两个小时工作就完成了。 发布会结束后,初弥向王姐提出回学校认真进修演技的想法。 王姐想到这两个月还有电视剧播出,《夏乡》也上了热搜,《弦内之音》也给小姑娘增了不少粉丝,就算去进修半年也没有太大问题,所以答应了。 在初弥接了两个广告后,王姐就放初弥回了大学。 令初弥意外的是,两个月后刚拍完戏的男朋友居然也来学校蹭课了,当然主要是蹭自己。 上完表演系的课以及完成作业后,周末初弥都会悄悄地溜进自己大学旁边科大的图书馆。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科大生院的莫教授,并获得了辅修生态学的机会。 莫教授:还没见过来辅修理学的专业的明星。虽然不太符合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给她出的卷子卷面分数也够高,就收了吧。 初弥认真地听着今天的理论课,随手在平板上做笔记。 她做的笔记很简洁,不过都是难点和一些新奇的点子。 下了课,初弥和几位粉丝打了声招呼后,出了教室。 御知靠着墙,懒懒地看着天空,直到腹腰被一双纤白的手环住。 他转头,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牵着手往图书馆方向走。 科大的学生面对这一幕已经完成了从感到震惊到稀疏平常到又是一碗狗粮的转变。 一个月前,两人公开了关系,然后就变成了现在同进同出的样子。 初女神大概两天来一次科大,而她来的每一次,御神也会来。 是的,因为《仙芝途》,很多新增的粉丝都喜欢喊自己的偶像为女神。 《仙芝途》两天前刚大结局,算是赚足了观众们的泪点和笑点。 [唉,不是说主题曲是弥崽和御神一起合作吗?怎么是男女主角的声音。(第一集)] [第一集就背叛宗门的小姐姐真的好好看!期待下一集的黑化妆!] [唉,第二集的片头曲又换了?不过片头曲好好听啊,耳朵都酥了。] [看热搜了吗?#《仙芝途》主题曲的播放模式,居然是这样!#] [看完热搜回来的。陈导真是太好玩了,两首主题曲,分单双集播放,人家都是分第一季第二季才这样的。哈哈哈,这创新也真够与众不寻常的,开天辟地第一人啊。] [据说是因为陈导委托人写主题曲,结果人写了两首让陈导选,陈导有选择困难症,于是便都要了。] [黑化妆太美了吧!不行不行我弯了。] [建议楼上去搜一下《弦内之音》,最火的那期初女神美爆了!] [御神怎么还没有出来!我就等着舔他的颜呢!] [啊啊啊啊完了,就算窈曦有点坏我还是很喜欢她!难道是因为颜值太逆天了?(第十集)] [双喜cp太撩了!女主都有点碍眼了。] [噗嗤这个男主不仅画风清奇,还脑回路格外不同,穿女装去青楼抓女扮男装的女主什么的,太好玩了!] [窈曦被望息定住的第十一天,打卡!] [放弃作妖的窈曦,我原以为她会像女主一样活的潇洒,没想到居然被冰封了!呜呜呜,以后都没女神的戏份了!(第二十五集)] [望息是真的喜欢窈曦,截图:蜻蜓点水的一吻] [看了《弦内之音》回来,小姐姐真的是太美了,声音还超级好听!] [建议楼上可以去看看《夏乡》,里面的某一期也有小姐姐哦。] [还有当初某游戏的直播片段,我弥游戏也玩的贼溜。] [大结局,窈曦终于又出现了,可为什么一出现就得七窍流血,身受重伤?太惨了吧。] [还记得以前的米粥cp吗?] [周末还是挺帅的,扮演的小师弟也不错,不过……还是不要和御神比了吧。] [窈曦知道自己会死吗?是的,她知道,可她有选择的权利吗?叛变了魔族,一旦被抓到,她还是会死。如果她不叛变魔族呢?可她的仙族母妃被魔尊虐杀而死,魔族也容不下她,对她十分不友好,如果你是她,难道你还能继续为魔族办事?] [是啊,她根本就无法选择。她从没有过自由,和歌词里的一样:欲乘风踏叶,青霄直上,奈何身不由己,有心无能。 欲手刃仇敌,潇洒一场,终是万般无奈,痴心妄想。 周旋仙魔,无路可逃,赴地狱深渊,暴雪流霜,死又何妨。] [哭了。幸亏窈曦没死……呜呜呜呜,没了魔尊,他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吧。] 电视剧的评论大多都在讨论剧情,而初弥微博的评论都是催她发自拍。 [女神不在的第六十二天,打卡。] [弥崽上完戏院的课又去科大,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有些喜欢去蹲点的粉丝,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素质点,不要给女神招黑。] [好羡慕那些可以和弥崽上课的人!不行,我要悬梁刺股,考上科大!] [就怕楼上考上科大,女神就回到娱乐圈了。] [初御cp,每天都是不同的甜,你值得拥有。] [小姐姐,我要自拍我要自拍!] [转眼间,弥崽的粉丝数已经达到六千万。这里集聚了妈妈粉、颜粉、男友粉、女友粉、学霸粉、cp粉、声控粉,简直是应有尽有。] [希望我弥能越走越远,星途璀璨!] 初弥和御知十分自然地离开了教学楼。 刚开始时两位明星的到来和谈恋爱还轰动了整个科大,不过科大是全国排名第四的科技大学,学术氛围浓厚,就算有追星族,大多也不会荒废学业跟着明星不放。 人明星都这么好学了,他们当然不能丢脸。 走在科大的青砖花陌上,粉色的早茶花在寒冷的冬天开的茂盛,生机勃勃。 御知帮少女系好围巾,遮住她精致的脸蛋,只露出一双清透的狐狸眼,然后又帮她把手套带上。 到了学校外的车里,暖气扑面而来。 御知拿出保温盒,递给了少女。 保温盒里是干贝蟹黄粥和水果拼盘,等少女解决了午饭,两人又一起去图书馆。 在初弥决定考研的时候,御知也通过了科大的自招。 两人常常在课后一起去图书馆安静地看书学习。 转头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微笑的弧度都会不经意间加深,眸子里皆是默契和欢喜,学习并不枯燥而且充满甜意。 在少女拿到硕士学位,并且是只花了一年内半就顺利毕业后,原本有小部分黑粉觉得她上科院的课是用来作秀的,此时也销声匿迹了。 初弥在微博上响应粉丝要求,上传了一张自拍,并宣布自己将要结束学习重返娱乐圈的消息。 自拍中的少女容貌精致笑容清浅,浅棕色的鬈发披在肩上,一双浅蓝色的狐狸眼明丽逼人,背后是科大的图书馆。 粉丝们都十分高兴,然后纷纷跑到两人的微博里吵着要狗粮。 曾经也有一些粉丝不能接受两人谈恋爱而脱粉,并且还说了不少诋毁少女的话。 不过那些粉丝都被御知处理了,并且御知还置顶了一条微博:我喜欢就好,看不顺眼就滚。 虽然因为这条微博御知脱了一小部分的女友粉,可是却涌进来了更多的cp粉,路转粉也增加不少。 [妈呀,这也太宠了吧,虽然说“滚”这个字似乎不太礼貌,不过对那些满口脏话的键盘侠来说真的算和蔼了。] [我弥崽这么美,当然值得最好的。] [原来如此,有谁还记得《青柠》里的那段吻戏?《夏乡》夜里的电话?进组《仙芝途》的御神?] 后来这条评论被御知点了个赞。 [天居然被正主点赞了,那么久也没有撤回,肯定不是手滑。] [在娱乐圈里颜值最高的就是这两只了,然后他们内部消化了。] [为什么连吃狗粮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得到满足!我想吃狗粮!我想吃狗粮!我想吃狗粮!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为了响应广大粉丝的要求,御知发了一张合照,背景就是科大的早茶花陌。 照片中的两人靠的极静,正坐在椅子上翻成绩单。 围着米白色围巾的女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抬眸的一瞬间带着些许茫然。 此照片被两家粉丝们给弄上了热搜。 近夜,天色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雨。 伴月公寓下面的腊梅开了,黄色的梅花呈茶杯状,花瓣围成一个小圈,冷香阵阵袭来,氤氲了少女的眉眼。 “阿御,生日快乐。” 看到来人,少女从樱桃树的秋千上跳了下来,红色的毛衣下是白色的绒裙,她踩着靴子,走到少年的面前,把礼物盒递给了他。 御知低头啄了一下少女的唇,接过木质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手链。 黑色的珠子颗颗圆润,由纤细的银链串起,最中间的是椭圆形的琥珀,里面有一只十多毫米的蓝紫色蝴蝶,精致小巧,一看就价格不菲。 “变异的灰蝶?” 御知把手链戴上了,衬得那双手更加的白皙纤长,格外好看。 初弥点头,表情认真:“找了很久才找到合适的材料的,你可不能不喜欢。” 御知揉揉她的脑袋,凤眸里流转着微光:“我很喜欢。” 少女笑了一下,梨涡浅浅,她拉住了少年的衣领,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窝上,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声音带上丝丝旖旎的味道:“ce soir, je suis à toi.” 今晚,我属于你。 御知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底是温柔和无奈:“我本来今晚打算放过你的。” 以吻封缄,暧昧在腊梅的冷香中蔓延滋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天空飘下鹅毛般的雪,白色的雪精灵飞舞,给世界制造一场雪白的舞会。 御知把唇稍移,拂去了她发上的薄雪,动情的声音微哑:“这是今年的初雪。” 少女搂住了他的腰:“希望以后每一年的初雪,都可以和你一起看。” 御知轻笑一声:“每一年初雪的时间都不一样,看来以后的冬天我都要陪在你身边才行,要不然错过了初雪,就辜负你的期望了。” 初弥但笑不语。 玩了一会雪,初弥和御知回到了房间里。 少女看着浴缸,喃喃出声:“要是有温泉就好了。” “你别说,还真的有。”听到她的话,御知应了一句。 “欸?” “不过很久没用过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说着,他又加了一句:“是个人工温泉。” 温泉在靠近花园的南边房间里,墙是玻璃墙,从玻璃往外看,是一幅雅致的冬雪腊梅图。 御知先是捣鼓了一下控制温泉的按钮,然后使用清洗消毒功能。 清洗消毒时间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外加上放水时间需要半个小时。 调控好时间后,御知进了厨房。 初弥回到卧室打开衣柜,自己似乎在几个月前买过一套泳衣。 翻了翻,在一个没开封的袋子里找到了。 她把泳衣丢进干衣机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奶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随便选了一个评分还算高的科幻片,看了起来。 整部电影不长,只有四十五分钟。 大概是关于一个星球因为被外星掠夺导致能源枯竭,最后毁灭的故事。 主人公从没有放弃那颗星球,不过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最后主人公没有选择离开,死在了那颗他爱的星球上。 初弥看着屏幕上那颗星球被其他小行星撞击出的陨石坑,突然有灵感。 她拿出纸笔,哼着调子开始作曲,悲伤壮丽,执着不悔,孤独沉寂…… 御知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灵感爆棚的少女,他安静地把饭菜搬上桌,尽量不要影响到她。 把灵感一次性全部记下后,初弥放下了本子,走到餐桌前。 今天的菜以西式为主,颜色漂亮的意面点缀着红色的番茄酱和翠绿的豌豆,牛排煎的外焦里嫩,配上酱料十分可口,鸡翅是黄金色的,外皮脆脆的。 甜点是方块状的白色布丁,布丁里面是奶油和水果。 初弥注意到,御知没做蛋糕,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给蛋糕店发了短信。 吃完晚餐后,御知回了房间,初弥换上红色的泳衣,去了温泉。 试了一下水温,感觉还不错后,初弥才慢吞吞地下水。 少女的身材窈窕玲珑,细腻光滑的肌肤宛若上等瓷器,身上的一抹红色,又给她增添了几分魅惑。 因为泡温泉,她的肌肤染上浅浅粉色,如同雪地里的骨里红梅,美得惊人。 少女懒懒地靠在池壁上,海藻般的头发铺散开来,在水里摇曳逶迤浮动。 御知穿着浴袍下了水,交襟的浴袍露出一截锁骨和精瘦的胸膛,显得清贵又诱人。 注意到他来后,少女终于抬眸,眉眼绽放出一抹极美的笑意,宛若繁花尽放,星辰陨落,蛊惑着人坠入无底的深渊。 御知的眸光深了深,同样勾起了唇,原本矜贵的气质似染上了黑色,妖孽至极。 他们本来,就不是光。 可在黑暗里滋长的灵魂,也许并不一定会把彼此拖入更深的深渊,或许,也能拥抱着,用彼此的半翼,努力地往上飞一点。 初弥收回了那抹笑,踩着池底走到他的身侧,然后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他一进来她就想这么做了。 御知的眼神幽深,按住了少女的后脑。这次的他没有太多的温和,吻里充满了掠夺的味道,肢体间的触碰让火一点而燃,水里的两人宛若玻璃窗外的腊梅,开的火热烂漫。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御知把手机递给了少女,初弥接过电话,是蛋糕送到了。 去开门的是御知,快递小哥只看到一双手从门后伸了出来,快速把东西拿进去后,门又关上了。 御知把蛋糕盒子放在温泉旁,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 结束时接近十二点,少女的眼尾还氤氲着潮红,她指了指那个不大的蛋糕盒子,声音微哑道:“生日快乐。” 御知打开蛋糕盒子,里面的蛋糕做的有点糟糕,奶油涂的不太均匀,不过上面的花字体但是写的很漂亮。 想了想,御知觉得还是不要让女朋友知道她自己买了一个不怎么的蛋糕,如果她想吃的话,还是他自己做好了。 初弥擦了擦身上的水,坐在沙发上,盯着御知的表情看,在御知准备合上盒子时,才幽幽开口:“那是我做的。” 御知:“……”这个蛋糕似乎变得眉清目秀许多。 “你是在嫌弃吗?”少女眯了眯眸子,语气有点冷。 御知感觉背后有点凉。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去找个碟子,放在盒子里凸显不出蛋糕的美。” 听着男朋友一本正经求生欲爆棚的解释,初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过你了。不过虽然不太好看,味道还是不错的。” 御知松了口气,去厨房把下午茶的瓷碟拿了出来。 最后,蛋糕进了两人的肚子里。 和少女说的一样,味道的确不错。 themis & samuel(21) 新歌专辑《星辰守望》在一月份完成了。 嗷嗷待哺的粉丝们终于又有了精神食粮。 少女的歌声里是孤寂与悲哀,mv里原本繁华的星球变成了一片废墟,荒芜寂静。 “是谁模糊了时间,穿越时空的界限,把古老的纪年,连接历史的终点。” 她原本以为可以回到过去,却无能为力,历史的齿轮无论如何都已经朝着毁灭进发,时间的齿轮可以加速,也可以减速,但不能回到一切的起点。 这个星球的文明终究是走到了终点。 “光怪陆离的假象,斩断多少牵联,枯萎荒废的星球,承载多少思念。” “……是高低纬度的交替,是缥缈难寻的星火。……是异面里的停顿,是彼此错过的擦肩。” “……质点跃迁的方向,齿轮转动起希望。消失的星辰,那时也曾灿烂;战舰的残骸,那时也曾辉煌。质量与引力的不断增强,是逃逸不了的陨落悲伤。” “……谁在时间之外游荡,谁于时间尽头守望。谁依旧——孤独固执地等待,凝望,那荒星上最后的余光。” [听哭了,cue“质量与引力的不断增强,是逃逸不了的陨落悲伤”,如果有一种天体质量极大,半径很小,那么连光都无法逃逸它的引力控制,所以我们是看不到它的,它也就是传说中的黑洞。 女神歌词里说的,分明就是说荒星围绕的恒星到了最后阶段,强大的引力把其旁边的行星、其他物质紧紧压在一起,而最后荒星也会被吸进去!不留一点渣渣!] [想起了我们的星球……战舰,也许荒星曾经被其他星球掠夺过……] [我把弥崽的歌全都设为了电话铃声,我爸我妈我哥我闺蜜用的是以前的,这首新的就设为男朋友的铃声好了。:)] [楼上真的不是来炫耀男朋友的吗?怀疑jpg.] [耳机是女神的新歌,眼睛里是女神的身影,嘴里是女神代言的小奢侈系列零食,怀里是女神美照的抱枕……一个字,爽!] [我只想知道弥崽接下来会接什么新戏。] [最新消息,我们的弥崽接到了m国卡洛斯导演新电影的邀请,进军电影界啦!] [我也刚刚看到!据消息说是因为女神在mv中的形象十分符合他新电影里的一个角色!另外,女神的歌已经红出国外了哦!听过中文版的绝对不要错过英文版,实在太好听了我可以单曲循环不停!] 初弥的确接到了卡洛斯导演的邀请,不过不仅仅是因为mv中的形象符合,更是因为她的歌贴合卡洛斯想要的感觉。 卡洛斯本来打算把她的歌改编后作为科幻电影《星骸》的主题曲,后来面对面交流之后又觉得她十分符合电影里的一个角色,因此邀请了她。 一个拍过好莱坞大片的导演的邀请,初弥自然欣然接受。 试镜之后,她的角色被敲定了下来,一个出场不超过五分钟的星球皇室公主,据导演所说,这很符合她的外貌与气质。 初弥当然知道自己的外貌局限了自己的戏路,换句话说她看上去就是一个花瓶。 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而是安心看起了剧本。 剧本中的公主名叫芙丽丝,是星球联邦中一个小星球的公主,因美貌而在星球联邦中负有盛名。 星球联邦表面上是利益一体,实际上大小纠纷不断,并不和平,很快实力强劲的星球就发动了侵略战争,芙丽丝被俘虏了,她的族人变成了最下等的奴隶。 她的哥哥米德斯,星球的继承人忍辱负重,最后在芙丽丝死后,利用自己的隐匿异能,在侵略星上安置了成千枚炸弹。 被追兵发现后,他按动按钮,死在了爆炸的火光之中。 男女主同样是星球侵略战争的受害者,因为米德斯炸掉三十多座政治大楼有了喘息的余地,最后终于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而在战争中炸毁的小星球,死掉的人类,却再也回不来了。 签了合同,初弥和御知告别,然后就飞往了m国。 * 红石搭建的大殿里,一袭黑钢战甲的少女手握长剑,长发束起。 她身上是是浴血奋战后的戾气和杀意。 断了一只手臂的主将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主将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行了一个皇室礼:“殿下,末将无能,红石城沦陷了,请殿下速速离开!” “他们,找的是我……来不及了。”少女望向琉璃窗外黑压压的大军,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即使她被俘虏了,她也会不择手段地进行报复,直到死去! “oh, my god, sweetheart, you''re amazing!” 卡洛斯夸了一句,初弥以微笑回应,拍了第四遍,终于过了。 还有一幕,她的戏就拍完了。 …… 公主换上了属于皇室的宫廷装。 一头浅棕色的鬈发挽起,头上是镶嵌着红宝石的皇冠。 她浅蓝色的眸底平静如水,精致的容貌娇美昳丽。 纤细雪白的脖颈戴着红玉,吊坠落于锁骨之上,显得柔弱而华美。 金色的裙摆上是红色的蔷薇,碎钻围了腰部一圈,勾勒出她的腰肢,蓬松的裙摆向下延伸铺展。 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宫殿,眸光清冷而淡漠,姿态高贵而优雅,仿佛她要去做的不是俘虏,而是座上贵宾。 最后,她上了敌国的战舰。 这艘战舰,曾经击落了他们的三十艘战舰。 而她,将被这艘战舰送到敌国,成为禁俘。 因为初弥的戏份并不多,所以在m国待了三天后,她的戏就拍完了。 下了飞机,初弥在vip通道看到了三天不见的男朋友。 御知一把抱住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们回家。” 前来接机的两家粉丝们把机场外面也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初弥给一部分粉丝签了名。粉丝们体谅爱豆刚下飞机的辛苦,很快就冷静地让开一条路来。 “天呐!我弥真的好漂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女神穿什么都好看啊,只是简单的毛衣配冬裙,都显得精致优雅。” “御神真的来接机了!天呐!一次性就看到了俩,太开心了!” “御神护着弥崽的样子好宠好甜啊!我的少女心就要爆炸了!” 第二天,王姐把新剧本送到了伴月公寓,供初弥挑选。 其中三个是电视剧,一个是电影。 “这三个电视剧一个是武侠片,里面的圣女比较适合你;一个是都市悬疑,剧本和女角色都很不错,不过女主角不太适合你,我建议你可以参演里面的某一集的主角。还有这部是魏晋历史改编,如果你想参演的话,倒是可以选择演里面的一个公主。只是这个公主算是剧里的反派角色。” 王姐一次性说了这么多,有些渴了,接过初弥递的水,喝了一口,继续道: “最后这部是费导打算攻国际奖的电影,剧情我就不说了,你可以看看。不过要想参演女主角,面试那一关可能有点难。主要角色的面试时间在半个月后,现在费导还在选配角,如果你中意的话,也可以去试试。” 王姐说完后匆匆离开了,初弥猜想可能又是她手下的某个艺人出事了。 比起王姐手下的其他艺人,初弥算是最省心的了。除了和御知公开时公司的公关部比较忙之外,其他时候她几乎都没让王姐操心过。 初弥仔细看了电视剧的剧本,其实每一部的剧情都十分不错。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电影《初雪》。 《初雪》听起来十分像一个文艺的爱情故事,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电影的男主角卫森是高智商的反社会人格,同时也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故事的开头连环杀手卫森在寻找新的目标时,发现了人群中的异类,也就是女主。 女主扶柔长相甜美柔和,无论是对待熟悉的人还是陌生人都十分温和。 她时常一袭纯白的裙子,或长或短,清纯的笑容不染半丝的污秽,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 因为扶柔不符合卫森挑选对象的条件,所以卫森一开始没有对女主出手,只是一直在暗中观察。 他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纯净的人类存在,他渴望找到扶柔内心的阴暗,来证实他的猜想。 可在一个月的观察之后,他不仅没有找到,反而觉得扶柔十分的完美。 卫森对扶柔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开始追求扶柔。 一开始扶柔当然是温柔地拒绝,而在他将近两个月温柔又霸道的追求之下,扶柔终于答应了。 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卫森甚至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只是,当他发现又一个合适的目标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 乔装打扮后的卫森在诱惑目标时被扶柔看到了,当然,卫森只是紧张了一下,然后认为扶柔并不可能认出他。 当晚,卫森彻夜未归,而两天后,一具女尸漂浮在公园里,被警察打捞了上来。 女尸的皮肉上刻着百合花的纹路,这和前十七起连环杀人案的作案手法一样。 凶手格外的张扬和残忍,这名受害的女性和前十七个女性有同样的特征,那就是她们都出轨了,并且喜欢打骂自己的孩子或者继子女。 卫森的作案手法十分干净,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证据,因为又死了一个人,住在这座城市的女性们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卫森看着女朋友有些焦虑的脸蛋,决定暂时收手,陪女朋友。 还在夏天,两人就约定一起看今年的初雪。 卫森四个月以来都没有再动手,冬天将至,他再次找到了目标,而在他将目标捆绑起来准备杀死时,警察出现了。 一袭白裙的扶柔站在警察后面,脸上的微笑轻柔而温暖。 结局就是卫森锒铛入狱,而扶柔不知所踪。 自家男朋友的演技还是很硬壳的,在家里特训了半个月后,初弥的演技又有了一定的提升。 去面试时初弥发现费导对人物相貌的要求十分严格,首先你先要过相貌的关,其次才是演技。所以来面试女主的无一不是打扮清纯秀美的女孩子。 初弥抽到是扶柔碰见乔装打扮男朋友诱惑已婚妇女的那段。 初弥向导演要了张凳子。 少女姿态优雅柔地坐在凳子上,手里拿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 突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反光玻璃”。 她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放下了咖啡,不慌不忙地拿包起身。 路过那一对谈笑的男女时,她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冰冷淡漠的眸子突然漾出了丝丝笑意,她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走出了咖啡厅。 费导点点头,微笑道:“小姑娘演得很不错,回去等通知吧。” 费导面试了一天,女主角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童星出身的田栗,一个是演了不到五部剧的初弥。 平心而论,当然是那个漂亮小姑娘的形象更贴合扶柔,可田栗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田栗的演技没的说,并且发挥稳定。 费导还是有些担心那个蓝眼睛的小姑娘的演技,毕竟就算今天演得十分不错,也有可能是超常发挥。 就在费导纠结不已的时候,副导演告诉了他一个消息:“m国的卡洛斯选了姓初的那个姑娘在他新电影扮演公主芙丽丝,侧面证明这姑娘的演技是没问题的。如果选这个她,御神肯定不会排斥亲密戏,那我们就是双赢了。” 费导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打算选御知那小子,还有这两个孩子居然是一对?” 副导演:“我看你选男主时纠结了半天,原来居然连人家谈恋爱了都不知道。卡洛斯挑选演员的水平我们都放心,你现在选这一对,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亲密戏替身找谁,什么都迎刃而解了,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费导被说服了,第二天,合同就送到了王姐手里。 收到合同时初弥还是挺高兴的,当她知道自己男朋友同样收到了合同时,不是惊喜而是羞恼:“可恶,你帮我对戏也是帮你自己,你居然还要我补偿你,占了便宜还卖乖!” 天知道她这几天在床上的时间比在床下的时间还要长! 最终御知“享受”了一星期的客房待遇,在多次发誓再也不敢之后,才搬回了主卧。 themis & samuel(22) 签好合同后,初弥和御知飞往了剧组。 《初雪》的取景地在艺术之都y城,那里既有古香古色的唐宋建筑,也有富有中世纪风格的罗马建筑、哥特建筑。 其中格蕾丝艺术学院是富有国际盛名的大学,也是女主扶柔所在学院的取景地。 * “第一幕,action!” 黑发绿眸的俊美青年穿着合身的西装,正坐在咖啡厅里,享受着轻缓的音乐和下午茶。 他盯着玻璃窗外路过的行人,似乎在寻找什么,而被他打量过的无一不是三十岁以上的女人。 忽然,他改变了观察的对象,目光转移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穿着一条膝盖以上的白色连衣裙,正在买路边出售的二手书。 她挑了几本书,付钱之后,转过身来,青年得以看清楚她的脸。 毋庸置疑的,她长得很漂亮,像个放在橱柜里打扮精致的洋娃娃,令人忍不住为她驻足。 女孩睫毛卷翘,浅蓝色的虹膜如同两枚宝石,折射着柔和的光。 女孩似乎注意到有人打量她,朝那道视线望了过去,看清楚陌生人的模样后,有礼貌地弯了弯唇角,随后收回目光,把书抱在怀里,往附近格蕾丝大学路的方向走。 “angel. ”青年眸光一深,启唇开口。 …… “卡!继续保持。” 因为费导对电影的要求十分高,每一幕都力争完美,所以陆陆续续拍了两个月,才拍了一半的剧情。 “第十幕前半段,action!” 第十幕是电影中最恐怖的一幕。 扶柔的同班同学在放学后约了她一起去清吧坐坐,所以回去的比较晚。 当扶柔走上公交车时,透过昏暗的灯光,她隐约看到一男一女从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走了出来。 女孩脸上的淡淡的笑意不变,似乎并没有认出那个乔装打扮后的青年是谁?公交车启动,她收回了视线。 拍完在公交车上的戏后,导演开始着手布置凶杀现场。 人造的肢体像真的一样,涂上猪血之后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好几个演员都觉得太逼真了,有点恶心和不敢看。 初弥倒是没什么恶心的感觉,想到自家男朋友的小小洁癖,心里还幸灾乐祸了一下。 直面自家男朋友手持手术刀演这种变态分尸的戏,初弥才发现原来他的演技真的很好。 不过这手术刀拿的也太稳了吧,虽然说在大学里解剖过小动物,但也没见他这么熟练过。 他似乎十分熟悉人体的部位,动作流畅而富有美感,难道是为了电影专门去学的? 在初弥心里男朋友是在认真演戏,演技一流,在其他演员眼里就觉得格外毛骨悚然了。 还没配音乐和剪辑过,旁边还一堆的人,他们就觉得一阵心悸,到时候电影上映3d效果,有点不敢去看啊。 这场戏一遍就过了,导演准备的其他几份假肢都没用上,可以说是很节省道具资金了。 初弥看着男朋友一脸嫌弃他自己手的样子,不禁催促:“你快去洗手吧。” 御知低下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沾了猪血的衣服却离少女远远的:“小瓷是在嫌弃我吗?” 初弥见他的动作,一双狐狸眼弯成了月牙,探头啄了一下他的嘴角:“快去吧。” 看完了全程的费导:“那边两个,别秀恩爱了,快点去换衣服。” 其他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演员:想想自己单身了这么多年,人小年轻现在就有对象了,真是比不过比不过。 下半场戏可谓是全电影最惊险刺激的一幕。 扶柔回到了家打开灯,把手机连接电视投屏,然后把手机对准了楼下。 一旦有人经过,手机就会把影像投到电视上。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搜索房间。 她不放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每拿起一样东西都会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她丈量了一下抽屉的空间,最后推动暗锁,抽屉的内层被拖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各种各样地化妆用品。当然并不是普通的化妆用品,而是剧组里常用的那种可以把人化成爹妈都不认识的易容工具。 扶柔把东西原封不动地重新放了回去,拖动了比较高的柜子,站在凳子上探头看。 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刀具,其中几把的血迹泛着黑色。 她把柜子合上,看了眼电视,并没有人经过。 而在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拖开柜子的前一秒,卫森走过了她的监控路段。 扶柔把凳子放回原地,打开一个常用的抽屉,里面是剪刀针线等常用的工具,另一个抽屉里则是锤子钳子等,而在锤子下面,是一把水果刀,扶柔脸上温和的表情不变,眸底的笑意反而深了些。 这把刀,锋利程度可是堪比手术刀啊。 咔嚓一声,门扭开了,青年拿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衣服和今天早上是同一套,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后,他朝客厅走来。 电视里播放着手机投屏的综艺节目,他的女孩坐在沙发上,正拿着一把眼熟的刀子削苹果。 “柔柔,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女孩放下水果和刀,起身和往常一样抱住了他的腰,鼻翼微动,是酒店里沐浴露的味道。 卫森盯着她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至于那把刀…… “水果刀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打开抽屉的时候又发现了一把,这苹果好难削,你帮我削吧。 “好。” 卫森接过苹果和刀,转身面对垃圾桶,只要他再走近一点,就能发现那把所谓找不到了的水果刀就在水果篮旁边。 扶柔把他带回来的水果袋打开,同时悄悄把水果刀放在了地上。 卫森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过头来,他的女孩把葡萄拿了出来,似乎准备去洗。 谁知女孩站起来退后一步,就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脑袋磕到茶几上红了一片。 卫森赶紧把她抱起来,看了眼沙发底下露出一截的水果刀,眸子沉沉。 他把医药箱拿了出来,帮女孩上药。 女孩疼的眼泪都沁出来了,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又平添一股暴虐的渴望。 卫森帮她上好药后,把她抱到了床上,吻随即落下,衣衫脱落,一室暧昧。 最后,他看着她睡熟了的脸蛋,阴沉沉地开口:“我亲爱的女孩,你可不要骗我。” “卡,完美!” 又拍了大概两个月的戏后,终于接近了尾声。 半年来,卫森对扶柔越来越信任,甚至,他还买好了戒指,打算在扶柔毕业后就求婚。而此时,扶柔也掌握了他绝大多数的犯罪证据。 终于,有一天,卫森又开始动手了。 就在他准备杀死目标时,警察出现了。 卫森以目标作为人质,不慌不忙地思考逃跑路线,他一边把匕首抵在人质的脖子上,一边往自己车的方向移动。 他顺利走到车旁,却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女朋友。 卫森惊讶了一下,下一秒,扶柔扣动扳机,子弹射穿了他的手,让他不得不松开了人质。 警察连忙上前将其制服,卫森没有反抗,而是盯着那个一袭黑裙的女孩。 她面容依旧温和精致,眸底却是一片冷漠,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弯了弯眉眼,一如初见。 事情告告一段落,卫森被判以死刑。 因为死刑犯在死前可以和自己的亲朋好友见一面,所以警察通知了扶柔,当然去不去是扶柔自己的选择。 女孩穿着米白色的毛线衫去到了监狱,和卫森隔着一层铁窗遥遥相望。 他沧桑了许多,下巴长出了胡渣,身上多了一种颓唐的美感。看到她时,他绿色的眼睛里迸射出惊人的光。 他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发现的,而且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本来想在昨天向你求婚的。” 女孩没接话,只是淡淡地望着他。 “我本来以为我们能一起看今天的初雪。” “你杀了我姐姐。” 她终于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卫森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但接下来少女的话,却让他更为惊喜。 少女与他对视着,轻声道:“当然,我恨她。” 但是卫森,你不该抢了我的猎物。 最后这一句她没有说出声来,她知道他看得懂唇语。 说完后,她离开了。 青年宛若疯了一样,狂笑不止,警察不得不给他注射了一针管的镇定剂,他停了下来,自言自语:“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是最好的搭档!扶柔,你会变得和我一样的!” 女孩走到了街道上,十一月的气温有些冷,天空阴沉沉的,一片、两片……片片雪花落到了她的头上,肩上,纯白而唯美。 女孩伸出手,打开掌心,冰凉的雪水从指缝滑落。 忽然,她露出浅浅的微笑,那笑逐渐扩张,昳丽魅惑,而在下一秒,又变得纯洁灿烂起来。 themis & samuel(完) 电影拍完的时候,《星骸》也正式上映。 做了一番掩饰后,初御二人溜去了电影院。 电影还没开始,初弥捧着爆米花,御知帮少女拿着奶茶,时不时地喂她喝一口。 突然,初弥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转头,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女孩子。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一双柳叶眼温婉多情。 初弥脑袋里迅速调出这个女孩子的信息,荟雅前两届的校花学霸,也是她的学姐,竺猗猗。 竺猗猗旁边坐着一个容貌清隽温润的青年,青年一双烟灰色的瑞凤眼十分精致,此时他正帮竺猗猗拿着可乐,表情带着几分无奈。 “学姐?”初弥先开口了。 “是我。”竺猗猗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和我闺蜜都是你的粉丝哦。” 初弥说了声好,然后又问了一句:“你需要他签吗?” 御知望了过来,同样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孩,一年多前在荟雅图书馆碰见的那个。 “唉,御神也在吗?”竺猗猗显得有几分惊讶,显然刚才她只注意到了自己的学妹。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御神不显眼,而是因为学妹的一头浅棕色鬈发太具有辨识度了。 不过竺猗猗也听说御神很少签名,所以并不打算强求:“如果不麻烦的话,两个人签当然更好。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是科大毕业的哦,不过我修的是金融。” 她眨眨眼,指指旁边的青年,又加了一句:“我男朋友也是荟雅兼科大毕业的。” “那很有缘分。”初弥应了一声,在卡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和卡片递给御知。 少年的字十分好看,带着一股凌厉感,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很快就把卡片签好了。 竺猗猗说了一声“谢谢”,拿着卡片爱不释手。嘴里嘟囔着“我家弥崽太可爱了,我真是太幸运了”之类的话。 听力敏感的初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电影正式开始,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电影上。 一番科幻十足的星球大战画面出现后,场景转换到了满目疮痍的星球。 一身戎装的少女眼神锐利,挥剑之中红光闪现,直接砍断了几个敌人的脑袋。 在不同颜色的激光射击时,她身轻如燕,又趁机杀了对方的一名将士。 可不管她一个人有多厉害,己方早已出现了颓势,最后被迫撤退。 “好飒啊!超a!” “我弥太帅了!” “那个眼神我爱了!” 旁边传来了粉丝们小声讨论的声音。 到了第二幕,讨论声纷纷变了。 “太美了吧!” “女神超好看!” “可盐可甜!” “期待我弥的下一幕。” 粉丝们安静了下来,认真观看电影,企图再找到自家偶像的身影。 不过,没有下一幕了…… 出了电影院,观众们有的在讨论剧情,有的感慨颇多,有的觉得不虚此行,享受了一场科幻盛宴。 而初弥的粉丝们讨论的话题格外一致。 “我弥只出现了四分钟!” “错了,是3分47秒!加上主题曲的话也不过六分钟!” “虽然剧情和演员都很不错,不过还是觉得不够看啊,我弥好久都没发自拍了。” “没办法……不过《初雪》大概两个月后就上映了,我弥第一次演女主角,一定要去看!” “据说男主角是御神哦。” 在粉丝们期待的《初雪》上映的时候,初弥参演的《仙芝途》获得了国内的最佳女配奖,同时,《星骸》也获得了国外的最佳女配提名。 《初雪》在七月份如期上映。 [看简介:我想陪你看今年的初雪,不过,是不可能的了。我以为这是一部文艺爱情片,而且很有可能是悲剧的那种,结果,我只猜中了两个字:“悲剧”。] [开头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诡异,明明是在热闹的街头,男女主角彼此打了个照面而已……本来我以为是我的错觉,谁知道并不是!] [我本以为卫森是本电影里最大的boss,但谁懂扶柔才是全场最秀啊!] [卫森杀了那个女人回来时,监控屏幕里闪过他的身影,扶柔却没有看到……弄得我心惊肉跳的。] [扶柔是真的聪明啊。我还以为她是除恶扬善……监狱里的那段对话,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细思极恐。] [最后的那个慢慢扩大的笑容!我天,太惊悚了!我觉得如果扶柔成为一个杀人犯,可能比卫森做的还要好。你看到她只会觉得她很柔弱、很无辜、很无害,绝对想不到她是个杀人犯!] [御神把一个高智商的变态杀人演得太好了,就算他长得再帅我还是害怕得一批,特别是解剖尸体在尸体上绘画的那段……不看尸体动作优雅迷人,一加上尸体就惊悚无比!] [建议不要轻易去尝试3d版,我朋友在3d版电影结束后一晚上没睡着。] [御知的解剖手法是专门学过的,学医的第八年,看得出来。] [最后那一幕是真的美,雪纷纷而落,和简介里说的一样,“想陪你看今年的初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了”,我猜这句话前半句是扶柔在电影里说出口的,后半句是她在心里说的!] 《初雪》火了,并且火出了国际,继初弥获得两项奖项后,今年,不到二十一岁的她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前途可期。 另一边,在助理订飞往m国机票的飞机之前,初弥隐约听到了模糊的声音。 [……锚点……失效] 少女蹙眉,虽然很含糊,但她绝对没有幻听。而且与其说是听,不如说是某种特殊的含义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助理:“初初,我订好了。两天后下午三点的飞机。” 初弥思索了片刻,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当初她不会在这个世界久留的潜意识是真的,那么,她大概率会“英年早逝”。 财产什么的,还是提前立好遗嘱比较好。 两天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飞往m国的飞机坠机了。 粉丝们一开始并不相信,可当看到官方消息时,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 那个在音乐上天赋极高的少女,那个演技不断提升的少女,那个一年半就研究生毕业的少女,再也回不来了。 她死在了花一般的年纪里,而事故发生的原因尚不清楚。 后来 校园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边走边聊。 “唉,这个星期的《初遇》你们追了吗?” “追了追了,这个星期依旧是好甜啊。” “可惜昔人已去……” “是啊,《初遇》的画者御神曾经是个演员,后来他的女朋友坠机身亡后,他就退出了演艺圈,去学了画画。据说,他所画的很多情节都是真实的。” “坠机事故当时可是轰动了全国,甚至国际上也有极大的影响。我记得当初我还在读初三呢,我们班同学还经常追她的剧,听她的歌。” “说的好像现在不是一样,反正我的手机铃声是《撒旦的错》。” 直播平台上出现了一个特殊的主播,她复读了一年,然后考上了科大。 而她,现在正在直播她的偶像,初弥曾经所走过的路。 “当年我决定复读的时候,考上科大成了我唯一的信念。现在的我成功了,我走在科大的早茶花路上,漫游在科大的图书馆中,并听着她曾经听过的课。我现在读的是药学,科大有相当一部分的实验室,都是用她的遗产建成的……” 直播中的女孩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擦了把眼泪:“我以前在云城碰巧遇见过她,她还请我吃了当地的一个鲜花派……现在,我终于考上了科大,可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主播擦了擦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好了,我们现在去科大的食堂吧,听说以前弥崽时不时就会来吃一顿呢。” 御知的微博成了漫画连载地,粉丝超过了两亿。 当漫画连载到最后一章的时候,官方再次发布了消息。 着名演员、歌手、漫画家御知于8月19号在家中自杀,年仅24岁。其影视作品有…… 微博因为这个消息直接崩溃了。 等程序员修理好后,粉丝们除了悲痛外,又一次想起了8月19日这个令人心痛的日子。 粉丝们通通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求与她同月同日生,但求与她同月同日死。 御知死后,所有财产都捐给了科大用作科研资金。 而他去世消息公布后的一天,粉丝们发现他的微博又更新了。 上面是一张梦幻唯美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捧着一束矢车菊,白色的裙摆金丝勾勒出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身旁是蓝色的花海。 她精致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一如初见般的美好。 图下是一句话:现在才来找你,希望没有太晚。 [其实我虽然理解御神的做法,但并不赞同,人不是应该往前看吗?] [我们都知道生命的宝贵之处,但感情啊,在每个人心里的分量都不一样吧。或许,初女神在御神眼里,远远比这个世界、自己的生命要重要的多吧。] [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爱情,但是,我为什么这么想哭。] [世间好物不坚劳,彩虹易散琉璃碎。] 曾经直播过科大的主播再次出声。 视频里的主播虽然化了妆,眼睛的红肿还是十分明显。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有一些人虽然理解御神的做法,但并不赞同。御神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我还是想说:或许很多人都可以将一段感情、一个人或忘却或埋在心底,然后继续走,或遇到另一个人,或是孤独地走下去。” 说到这里女主播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但是御神和女神不一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重新相遇。” 人偶小镇(1) 初弥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直直地躺在柔软的床上,柔顺的长发与白色的裙摆一起铺展,像是一捧月光裁剪而成的绸缎。 她把手背抵在了额上,难得的,一向心如止水的少女有些羞涩和无措。 副本中的记忆在飞机失事时就回来了,回想起这三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那些亲密的片段,她不禁自我怀疑起来,难道她真的是颜控?看到帅气一点的男孩子就把持不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算什么,仇敌变情人的戏码吗? 还有说好的十年假期,结果才过了三分之一,自己就死了,还真是离大谱。 想起他,她有些五味杂陈。 喜欢,大抵是喜欢的。 只是需要顾虑的太多了。 她其实并不清楚在她被黑影困住之时,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第三个世界的。 她没有那么自恋,觉得他就是纯粹地为她而来。 所以大概率是他和她同时被黑影困住,而他比她先恢复记忆,所以来找她合作。 至于他说那些话,是戏弄也好,真心也罢。 她也没那么在意。 让她在意的是,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相处,她能感觉到,他,不仅仅是他。 当初她“杀的”那个“他”,并不是在蜉蝣夕颜世界里帮她,以及与她合作的他,而度假世界里亦然。 即便他对她没有恶意,那被她“杀死”的“他”,能毫无隔阂地喜欢她吗? 将心比心,她被人杀了一次,即便不是真的死,即便对对方有几分好感,她也不可能放下芥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热忱地继续去追逐、喜欢对方。 ——受过的伤害并不会随伤口的愈合而消失,怨恨与报复,逃避与恐惧,才是常人会有的情绪。 而现在,他于她而言是复杂的,神秘的,捉摸不透的。 未知意味着危险。 即便动心又如何,总有些人觉得所谓的感情是最重要的,但对她来说,世界上有远远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 有些人的感情如水一样灌满了瓶子,而这个瓶子,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她的感情同样可以灌满瓶子,但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才是她的世界。 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还是‘一别两宽不复念,从此陌路不相逢’。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对待他。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继续谈恋爱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杀回她一次就能解决问题,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她也不是不愿意。 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必需品。 少女烦恼了几分钟,然后干脆把事情一股脑地抛到了角落里。 她点开[系统公告],在她度假的期间,系统的运行规则更改了。 [系统公告:由于过多玩家游戏态度消极,长期在系统空间休息而不进副本体验游戏的乐趣,以及游戏模式过度僵化等问题,系统将做出以下调整: 1、在系统空间内驻扎时间超过三天的玩家,房间费用将成倍增加。 2、拥有直播平台的玩家如果打赏金额低于1000积分\/副本,则将被取缔直播权,直播平台将以积分购买的方式给予其他玩家兑换的权利。] 两条调整内容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 “系统,我上飞机前隐约听到锚点全部消失是怎么回事?” [本度假世界的锚点,也就是玩家您身份设定里的几个‘男朋友’。锚点消失,即意味着您的‘前男友’认为自己认知出现了错误,那段‘男女朋友’的设定随即失效。 倘若只有一个锚点出现错误,那并不会构成大的影响。但是由于您极速分手,且转班、改名、性格大变等原因,全部锚点都认为自己认知出现了错误,也就是说——他们都觉得‘男女朋友’的设定是他们臆想出来的。 因此度假世界将您识别成了入侵者,对您出现了排异反应。] “坠机又是怎么回事?” [您的机票原本不一定是这一航班,但是由于世界意识的影响,您的助理在买票时,选了这一航班。] “也就是说,世界意识知道这趟航班会出事,所以就让我选择这趟航班出行?” [没错,即便您没有出行,飞机同样会坠机。而您在暂时安全后可能就会打到酒驾司机开的出租车,住进安全设施不及格的酒店里,碰到极端狂热的杀人粉丝,携带有狂犬病毒的恶犬……总之,您的身边就会充满意外和风险。] “但是这些危险绝大多数是我可以解决的,只有坠机——” 后面的话初弥没再说下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且是不受控制的发生,那就没有复盘的必要了。 “他,我是说samuel的锚点是什么?” [samuel的身份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其实他的锚点并没有你的稳定。不过因为他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很大一笔钱,所以就会加强孤儿院工作人员对于他原本来自于这个孤儿院的“印象”。] 初弥: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肯定会想,如果他不是这家孤儿院出身,为什么要捐那么大一笔钱。那么反之,他肯定是因为孤儿院出身,才每年给孤儿院捐款。 这样一来,形成了逻辑闭环后,锚点自然就稳定了。 所以说为什么她的锚点这么离谱,而他的那么正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初弥在选择新副本前先看了眼“鎏因”的情况,能量已经吸收了一半,估计再过几个副本,就能吸收完了。 不过,她当初把“九十九层(伪)”里的电子表收进了鎏因的空间里。 现在因为鎏因的空间打不开,她也不能把电子表拿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左右有影响她还是能感知到的,少女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打开副本推荐页面,挑选了一个新的副本。 [人偶小镇:此为特殊副本,玩家仅可选择一样道具,不可选择道具将呈现灰色。] 最后初弥花两万多积分买了一把可物理攻击、灵异攻击的消音枪猎鹰之眼。 又花了五万积分将其子弹容纳数量从10枚\/天升级到了500枚\/天。 积分剩下六十二万。 初弥暗搓搓地想:如果能再杀几个红名榜上的玩家就好了,他们简直就是移动的提款机。 * 湛蓝的宫殿里,一身纯白的少年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动作随意悠然,散发着阴郁的颓废感。 他随手斟满一杯猩红的液体,捏着高脚玻璃杯的手指骨节分明,纤长如玉。 酒渍将他的唇染得殷红,更显得那张脸巧夺天工,昳丽无双。 少年喉结滚动,猩红的液体氤氲唇角,顺着雪颈蜿蜒而下,直至停在那精致的锁骨上,在奶白色的肌肤上开出一抹旖旎的风流艳色。 他拿起桌面上的面具,随手戴上。 精巧的面具上,孔雀蓝和湖绿色的宝石不含一丝杂质,澄澈润凉,可那一双薄荷蓝偏绿的凤眸,却将宝石衬托的黯淡无光。 那双妖昳的眸子宛若浸泡在亘古的深潭中,盛满了宇宙中最美的光。 光洁的地板,映现出少年微醺的脸。 少年眉毛上挑,凤眸微眯,如鸦羽般的睫毛,勾勒出无限绮丽。 他忽的勾唇,嗤笑一声,脸上的嘲讽,冰冷入骨。他挥挥手,空中浮现出清晰的影像。 影像中的少女有着精致的侧脸,浅蓝色的狐狸眼里似盛满了细雪寒霜,可那不经意的柔软,却融化了漫天的雪,遍地的霜。 她的胳膊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两人亲密无间,耳鬓厮磨,吻得缠绵,而拥着她的少年,眼里的温柔毫不遮掩。 赛缪尔伸出手指,戳了戳影像中少女的脸,眸底忽明忽暗,声音柔和若风,却又带着冷嘲和恶意:“啧,两次。为了你,他居然这么狼狈,还真是令人意外呐。” 顿了一下,他似自言自语地喃喃出声:“既然招惹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摆脱了。我会继续和你纠缠下去,不死不休。” 不管是曾经也好,现在也罢,他都极其厌恶被放在选择的天平上,更厌恶成为不被选择的那个。 “借酒浇愁愁更愁。堂堂s居然也有这一天,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来的人有着一头麦穗般的金发,蜜糖色桃花眸宛若融化了的蜂浆,令人沉醉其中。 阿斯莫德径直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赛缪尔眸光一冷,在阿斯莫德看到影像之前,挥手将影像收回。 他眸底的情绪尽数散去,只剩下漠然和冷淡。 “你怎么来了。”低哑清澈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爽。 阿斯莫德笑的灿烂,语气十分的欠揍:“我怎么来了?不来怎么能看到这么让人兴奋的画面。” “无聊。” “无聊?”阿斯莫德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翘起二郎腿:“我记得当初某人对我的藏品也是这种评价呢。” 赛缪尔想起这人收藏的那些关于教廷圣女的玩意儿,扯扯唇角不予评价。 人偶小镇(2)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特殊副本“人偶小镇”,主线任务:活过七天并使所在阵营获胜 支线任务:探寻人偶的真相。 请选择你喜欢的数字。] 初弥随便选了个数字“5”。 [玩家“初弥”选择数字“5”。 身份:侦查者 能力:每天可查询一次所剩玩家的数量。注:侦查者不可侦查,查询次数可叠加。 目前阵营:好人阵营] 初弥看着“目前”两个字,心道看来阵营可变。 眼前场景转换,一个西装的中年男人拉着她的手,正满脸慈爱关心的看着她。 “楚楚,挑你喜欢的就行了。去到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打个电话回来报一声平安啊。” 初弥把他的话记住,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套话:“如果我喜欢好几个怎么办?” 中年男人:“我们家别的不说,钱是不缺的,你看中几个就买几个。” 初弥还想再说,就被一旁的年轻女人拉住胳膊,推上了大巴车,初弥回眸盯着女人。 女人虽然看起来长得很漂亮,面部肌肉却有着不自然的僵硬,而且手臂的触感,有点不对劲。 车门关上了。 大巴车里面的每个座位的空间都很空旷,空调冷气开的很足。 皮垫座位上还有按摩功能,甚至还可以点餐。 初弥找了个单人的位置坐下,没有犹豫直接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玩家“初弥”使用侦查能力,侦查中……] [侦查结果如下: 平民:24人 狼人:12 女巫\/巫师:6 乌鸦:6人 猎人:6人 警长:6人 盗贼:6人 侦探:6人 丘比特:2人 造梦人:2人] 初弥首先计算了一下人数,除去侦查者外有76人,可大巴车上才有36人,也就是说剩下40名玩家可能已经在任务地点,也可能是以其他方式到达任务地点。 而如果她的能力是侦查的话,那么其他玩家的能力,又会是什么呢? 从字面意义也可以推测出部分玩家的能力,不过,推测只能是推测。 因为任何推测,在没有证据支撑前都是苍白无力的。而人,尽管知道第一印象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正确的,却还是摆脱先入为主的影响。 不过有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 系统对待玩家通常而言并不存在偏好,换句话说,系统设定规则里抽取的能力的相对强弱程度应该差不多。即便运气不好抽到平民,也不会一点优势都没有。 至于最后游戏结果如何,就看玩家自身的实力,以及对于所抽取到能力的开发使用情况了。 初弥想了想,点了个餐。既然游戏时间是七天,那么七天不吃不喝明显是不可能的。这里的食物应该没有问题。 服务员很快把她所点的食物拿了上来,拉开折叠的桌子,把食物摆放好。 “请您慢用。” 初弥向服务员要了一个保鲜袋,把容易保存的包子打包起来,然后才开始享用食物。 车停了下来,司机打开了车门。 玩家知道这是目的地到了,纷纷下了车。巴车离开了,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一个看起来有点落后的小镇子。 有些凌乱的电线,参差不齐的砖房,肆意生长的绿化树,以及褪色的店铺招牌。 小镇入口处有一块竖起来的木板,上面写着:国家文化遗产木偶纯手工制作村 初弥走过那块木板时停了一下,这行字的下面,似乎有三个字,不过被新的墨迹掩盖了,只勉强能看出一个“田”字和“丿”。 玩家们并不了解彼此的阵营,除了组队进来的玩家外,很少有抱团行动的。 而且,有几个玩家居然还是新人,一下车就懵住了。 “骗人的吧,我明明在家睡觉来着,怎么可能死了?你们是谁?知不知道非法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我是在做梦?不行,我要快点醒来!今天还要考六级英语啊!” “我脑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什么游戏规则!快放我回去!” 初弥没管那几个新人,虽然引导新人可以得到积分奖励,可那点积分还不够她塞牙缝。 不过,有两个新人素质倒是挺好的。 初弥打量了青年一眼,他穿着紧身衣,衣服上有点点污渍,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血迹。这个新人生前难道是杀手雇佣兵之类的角色? 还有另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口袋里装的应该是手术刀之类的东西。初弥猜测她生前可是个实验员或者医生什么的。 至于初弥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是新人的,他们从一下车就在打量和观察周围,目光带着警惕和防备,那种打量的目光不像是探索新副本,而像是在观察其他玩家的表现,并判断系统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话又说回来,第一个任务世界就被投放到这种特殊的副本,也是倒霉了。 虽说危险和机遇并存,不过这种副本别说新人了,老玩家的存活率也不高。 第一批玩家很快进入了村子,而第二批玩家乘坐出租车私家车陆陆续续地到达,甚至还有骑摩托车的。 走进小镇,两旁的街道看起来还挺正常的,水泥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玩家混入人群中,很快散开。 初弥注意到那些商品除了食物外,多数都是木质的手工品。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木偶,木偶身上有多个关节可以活动,面容雕刻细腻和真人有六分相似,看起来除了精巧点外没什么特别。 有游客让手艺人根据自己的模样雕刻木偶。初弥看了一眼,游客大概率是普通npc,并不是玩家。 少女装作自己只是来旅游的游客,找了一个木偶摊子,询问以自己样貌雕刻木偶的价格。 手艺人拿出几种不同的木头摆在少女面前:“那就要看客人喜欢什么材料了。” 初弥扫了眼那些木头,一脸看不上的样子:“老板,没有更好的了吗?” 手艺人笑眯眯地拿出一个木偶:“客人您看这种怎么样?” 那是一个极其逼真的木偶,连头发都被一根根地雕刻出来,眼珠子和关节都可以活动,除了颜色之外,木偶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初弥拿起木偶看,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店家你的手艺是不错,可这材料还是不够格啊。” 手艺人看了看四周,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 初弥照做,面上不动声色,放在衣兜里的手握住了枪柄。 手艺人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如果客人您想要更逼真的偶人,就去“偶人孤儿院”吧。孤儿院的院长可是我们镇上手艺最好的偶师,她底下的那些孩子从小在她身边学习,手艺都赶得上我们这些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 [恭喜玩家获得重要线索“偶人孤儿院”,请在天黑之前前往“偶人孤儿院”,否则后果自负。] 初弥:怪不得副本人数这么多,看来要是玩家没得到孤儿院的线索,在天黑前找到孤儿院,十有八九会被直接淘汰。 不知道今晚过后会被淘汰多少人。 初弥还想再套多几句话,问出孤儿院的地点后,手艺人却是怎么也不肯说了。 初弥只能暂时先放弃套话,去找孤儿院。 人偶小镇(3) 走了一段路,初弥再一次碰见了白大褂女人。 白大褂女人也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少女,犹豫了一下径直走了过去。 初弥没动,等她先开口。在谈判或者交易时,先出声就意味着至少失去了一条信息。 “你能告诉我一些游戏规则吗?我可以拿线索来换。” 棕发茶眸的少女眉眼弯弯,看起来无害温和,这也是女人愿意与她做交易的原因。 “如果你的线索有用的话。”初弥没有直接拒绝。 两人走到墙后面,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线索说出来:“我叫苏苗,以前是个法医。刚才去打探消息的时候,我发现除了那些卖木偶的手艺人之外,其他卖家身上都有一股尸臭味。那味道很淡,还被其他的味道掩藏了起来,要不是我以前就是做这行的,我都没察觉出来。” 初弥眯了眯眼眸,心里思索片刻后开口:“你的线索很有用。至于游戏规则,你只需要切记两点。 一、系统的规则就是你行动的准则,或许你可以钻系统的漏洞,但能力不足时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二、如果你想尽快在游戏中强大起来,需要尽可能地收集线索,拿到支线任务的积分。不过收集线索的风险不小,最重要的还是主线任务。 另外,看在你的线索很有价值的份上,我多告诉你一条线索:黑夜降临之前必须前往“偶人孤儿院”。” 苏苗道了一声“谢谢”。 少女扔下一句“交易而已”转身离开。不过,这也算是完成新手指导了,系统给的积分虽少,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在日落西山之前,初弥终于找到了孤儿院。虽说她运气不太好,几乎走完了整个小镇才来到目的地,不过小镇的地图也基本在她脑子里成型了。 孤儿院的门上就挂着“偶人孤儿院”五个字,每一个字都显得十分刻板,笔画都是直的,泛着艳丽的红色。 门口两旁的柱子上,一边涂绘了一个小丑,小丑和人差不多大小,除了脸以外,身上的衣服和肢体都明显掉漆了。 另一边是一条雕刻得十分精致的美人鱼,红发碧眼,巨大的绿色鱼尾盘旋,和由《安徒生童话》改编的电影片里的美人鱼长得一模一样。 和旁边的小丑不同,人鱼的雕像颜色鲜艳,就像新的一样。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初弥总觉得鱼尾和人身的连接处有些不自然。 进了孤儿院,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院子中间种了一棵榕树,榕树的根蜷曲在一起,有三人合抱之大,如胡须般的气根随风摇动。 树下站着几个玩家,似乎在讨论什么,看到她远远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接着讨论。 苏苗朝初弥挥挥手,初弥颔首,然后往孤儿院里面走。 越往里走孩子们的声音就越大,听着像是在唱歌玩游戏。 传说中的院长没有出现,孩子们见了陌生人也不害怕,还朝玩家打招呼。 其中一个小男孩小跑到初弥面前,手里抱着个十分逼真的洋娃娃,只见他捏着洋娃娃的两个辫子晃了晃,说道:“姐姐可以陪我玩过家家吗?和贝贝一起哦。” 洋娃娃是典型的头大身小的设计。 初弥注意到那个洋娃娃的脑袋和小男孩有六分相似,洋娃娃和小男孩的眼睛同时直勾勾地看着她,给她一种不适感。 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一样。 小男孩邀请她十分果断地拒绝了。一个对你怀有恶意的npc的邀请,即便能获得什么线索,可能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小男孩表示遗憾,然后又去找其他人。 其中一个玩家接受了小男孩游戏的邀请,初弥面不改色地离开,开始观察地形。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小男孩和玩家的动作她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孤儿院的东北角有一间涂着红漆的矮房,门被锁住了,有几个玩家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西边是一间杂物间,远远望去里面是孩子们的玩具之类的。 至于其他建筑,就只有面前的这栋四层楼房了。 玩家刚开始陪小男孩玩游戏的时候,心里还挺警惕的,陪小男孩玩了一会后,他开始套话。 “小宝长得这么可爱,平时都是吃什么?” “院长妈妈会给我们包饺子,有时我们会去果园里摘草莓。” 玩家暗喜,继续套话:“那小宝平时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陪贝贝一起玩游戏,我当哥哥,贝贝当妹妹,哥哥就当爸爸吧。” 玩家点头:“好,哥哥当爸爸。” 小宝笑得十分开心:“那哥哥就是贝贝的爸爸了。” 小宝抱着洋娃娃站了起来,拉了拉玩家的手:“哥哥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院长妈妈。小宝喜欢哥哥,院长妈妈也会喜欢哥哥的。” 玩家犹豫了一下,看着小宝灿烂的笑脸,还是没忍住线索的诱惑,咬咬牙跟着小宝走了进去。 初弥看着完全黑下来了的天空,心道看来其他玩家是凶多吉少了。 突然,一只温润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少女眉头微蹙,刚想掏出猎鹰之眼回击,另外一只手也被抓住了,紧接着她掉入了一个幽兰气息地怀抱里。 初弥呼吸一窒,这熟悉的气息……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系统把两个进入过相同副本的玩家再次匹配到同一副本的几率不是很小的吗? 前面连续几次在相同副本一次是因为副本为特殊的连续副本,另一次是因为“仅主播”参与的限制,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现在是他,还是“他”? 御知盯着怀里心虚躲闪的小姑娘,心脏滞涩了一下——不是切肤剔骨的疼,却格外的绵长,从心尖蔓延到肺腑。 再次遇到他时,她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只有避之不及的戒备。 果然,月光是抓不住的——唯有吞噬,才能永远的拥有。 当他心中涌现出这样的“恶意”时,身体的控制权突然动荡了一瞬。他连忙压制住想要出来的赛缪尔,这是从进入系统以来,他们第一次在副本里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最终还是御知占了上风。 他心里明白,刚刚的恶意不乏赛缪尔的诱导的结果。“他”一向是擅长这种手段的,只是他没想到赛缪尔会把精神诱导用到他身上。 不过,也不意外就是了。他们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在他对少女动心时,“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初弥利用巧劲挣脱出一只手,可下一秒就被少年环住了腰。 御知捏了捏少女的脸蛋,语气平静淡漠,却无端让人感到一丝丝危险:“还想逃?” 初弥深呼吸,精致的脸蛋上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你是来杀我的?要不,还是我自己动手吧。” 猎鹰之眼自杀应该还是挺方便的。 御知:“……” 少年的脸色可见程度地阴沉了下来,少女睫毛扑闪,躲避他的视线,挣脱了的右手默默掏出猎鹰之眼。 然后就听到他说:“你知道定位你花了多少积分吗?” 少年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初弥懵了一下,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还有定位……是因为定位才在同一副本的? 他为了报复她居然都用上定位了? “一万?” “五万?” “八万?” 初弥一连说出三个数字,不过少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放弃挣扎的少女佛了,随口吐出一个数字:“一百万?” 御知:“……十万。” 一百万也太多了点,不过如果真是一百万,他好像还是会花的。 少女“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低着头思索,片刻后,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茶色眸子望向了眼前的少年。 就在御知觉得她脑子终于转过弯的时候,就看到少女给猎鹰之眼上了膛,她茶色的眸子里流转着丝丝不情愿:“你现在是……来找我报销路费的?” 御知:“……”他真想钻进她的小脑袋瓜子里,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少女手腕转动,枪膛对准了地面,她把眸底的不情愿尽数掩藏,换上了做交易谈条件的语气: “这样吧。玩家积分虽然不能直接转让,不过杀死玩家还是可以得到折半的积分的。等我在这个副本杀多点怪攒够积分后,你再解决我,这样虽然你可能回不了本,不过多少也能解你心头之恨了。” 少年精致的眉眼染上缕缕郁气:“你觉得我花十万积分来找你,就是为了杀了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悬赏不就行了?” 初弥虽然也觉得他这样做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把一切归咎于他对她的喜欢更让她觉得不可置信。 就算他在度假副本中真的对自己感兴趣,可已经谈了几年恋爱了,如果是好奇心也该满足了吧。 况且,她不确定,她杀那个“他”时,他到底知不知道。 “也许……你比较喜欢亲自动手?”少女试探道。 “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吗?”少年垂下了眸子,明明是冷得像冰渣子似的语气,但扎到的却更像是他自己。 这是一个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让她回答信任,轻飘飘的谎言像一张揉皱后又展开的纸。 直接回答不信任,她又说不出口。 他语气里的失望和失落,不知不觉间也影响到了她的判断,让她开始犹疑起来。 而是现在,就算她的情商再低,她也明白他来找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更何况她也不是真的情商低,她只是按照概率来计算从而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罢了。 虽然事实表明她的计算错误了。 少女把猎鹰之眼收回系统背包,纤指捏住他的衣领,主动地亲了上去。 既然还是喜欢的,既然这喜欢也并非如她所想,是可以随意忽视的,那便直面这喜欢吧。 他迈出了九十九步,只剩下最后一步,就由她来迈出吧。 尽管这份感情只是玻璃瓶中的液体,远远比不上其他目标重要。 但至少,这液体仍在瓶中流动着,并未被倒入无尽的海水中,被海水阒静地稀释。 少年瞳孔微缩,既惊讶又有些猝不及防,唇齿间的缠绵,熟悉的气息萦绕,一如以前,亲密无间。 片刻后,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的玩家:这两人是来谈恋爱的还是来通关的!他拒绝狗粮! “你来游戏,只是为了找我?” “不然呢。” “欸?”初弥忍不住吃惊:“可是如果你想和我进同一副本,可以邀请我一起组队的,那样只需要一千到一万的积分。” 御知捏了捏她的脸颊:“积分足够挥霍。” 初弥:“……” 初弥小小地嫉妒了…… “所以,这个副本你不打算完成支线了吗?” “随缘吧。”御知无所谓道。 初弥微叹:“好吧,那这个副本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我还需要赚钱养我自己。” 御知:貌美如花似乎是用来形容女生的吧,算了,她开心就好。 想到她说的话,御知不禁挑眉:“我记得我脑袋值有一百多万吧。” 一说到这个初弥就有些心虚:“这个啊……我花完了。” 御知表示怀疑:“你买了血脉之类的?” 初弥摇头:“不是。我以前,我说的是生前的武器需要升级才能使用……系统也太坑了,好不容易攒的两百万就剩下几十万了。” 御知沉默了一下,幽幽开口:“你的武器已经不是氪金了,是在氪钫。” 初弥:好微妙的吐槽,不过钫的价格在度假世界达到了十亿每克,确实是超级超级昂贵。而且,钫只能存在21.8分钟,也就是说,谁要是买了这玩意儿,也只能拥有21.8分钟。 看到少女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御知也很难直接帮她。 虽然御知的积分多,就算给女朋友挥霍也没什么,不过系统内不允许非交易转账,所以他是无法直接把积分赠予少女的。 而且,因为当初有玩家钻空子,以极高或者极低的价格进行道具的买卖,进行类似于“洗积分”以及“积分转移”等行为。 所以系统又出了补丁:就算是玩家之间进行交易,交易也是需要接近等价(市场价)的,上下波动不能超过10%。 这也是系统为了保障玩家利益的一种手段。 如果没有这样的强制规定,一定会有玩家强迫其他玩家把积分转让给自己,又或者有些玩家可能谈恋爱后恋爱脑,被骗身又骗心,最后连财也被骗光了。 不过,御知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规定让他有些不好操作。 斟酌了一下,御知开口:“以后我们组队。可以利用道具定位红名榜的玩家,收割红名人头。” 既然积分不能直接转,那就换条路好了。 初弥点头赞同:“这倒是个好办法。” 男朋友什么的,不用就亏了。 虽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出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人偶小镇(4) 夕阳的金辉落尽,浓稠的黑暗降临。 正常来说此时应该由灯光来接管暗夜,可是除了孤儿院点燃了橘黄色的蜡烛外,城镇却是完完全全地陷入了黑暗中。 建筑的影子像匍匐的巨兽,危险在黑暗中潜伏着,伺机而动。 初弥注意到那个跟小男孩进去玩游戏的玩家没了踪影,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孤儿院院长终于走了出来。 孤儿院院长是一个微胖的女人,她化着很浓的妆,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女人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黑色的修女服刻板整洁,手上捧着一盏煤油灯,眼睛像是平整的镜面,空洞无神,却又诡异地倒映出清晰的火光。 “各位,请跟我来吧。” 这声音嘶哑难听,让人耳膜像是狠狠被刮了一下,十分难受,许多玩家都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所幸院长没再继续说话。 至于跟不跟院长走,那当然是跟的。 先不说只有楼里才有房间睡,总不能在院子里吹一晚的风,再说了院子里也不一定安全,目前而言进去才能找到新的线索。 玩家们依次跟上,不同材质的鞋跟敲打在木地板上,发出或沉闷或清脆的脚步声。 白色的墙面上是孩子们富有童趣的涂鸦,五颜六色的蜡笔线条,构成了一个个小人,或者说是小人偶。 孤儿院的客房一共有十四间,这并不合理,仿佛这里正随时为“迎接”客人而做准备。 金属的门牌标明了01-14的数字,这也就意味着房间的数量是少于玩家数量的。 成功来到孤儿院的四十一个玩家,有的组队、有的一改之前孤狼玩法纷纷抱起团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晚上发生什么。几个人挤一间房安全性肯定会高一点。 初弥和御知进了其中一间房间,房间里有一铺铁架床,分为上下铺。 床很旧,涂在金属框上的红漆脱落斑驳,摸到就是一手铁锈。 初弥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御知则坐在了她的旁边。 到了相对隐蔽的环境,两人开始交换信息。 “我的身份是侦查者,目前在好人阵营。能力是侦查各个身份的玩家数量,不过每天只能用一次,今天的次数我已经用过了。” “我抽到了巫师,恶人阵营。可以选择每天制作毒药或者疗伤药,用在自己或其他人身上都行。” 初弥想到另一个猜测:“你之前选的数字是偶数吗?” 御知点头。 初弥若有所思:“我之前选择的数字是奇数。不知道第一次分配的阵营是不是按照奇偶数来分的。” 两人又交流了一下其他的线索,初弥把苏苗说的话简略的复述了一遍。 御知知道她想拿支线的积分,便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玩家是分两批来的,我是第二批,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另外一点是,我来这之前是在一个相对繁荣的城市里,系统颁布任务后我在网上查到了不少关于人偶小镇的信息,大部分是说这个村子传承的技艺的。 值得注意的是,新闻上也报导过有几个富家子弟来这里旅游,后来失踪了,警察来调查了,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三个月后他们又回到了自己家中,并声称自己只是去其他地方旅游,手机坏了暂时失联。” 初弥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虽然玩家到达这里的时间不同可能会有些不公平。可系统又给予了第二批玩家探查这个副本背景信息的时间,虽然有些玩家并不能抓的住,但综合起来也没什么二者倒是抵消了差距。” 御知揉揉她的脑袋:“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游戏公不公平。”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很重要。” 少女一脸认真,想要继续解释,却被少年拉进了怀里,他的声音清润微沉,如冷玉坠入潭水中,余波扩散。 “夜还长,睡吧。休息好也很重要。” “可是……你呢?要不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吧。” 他顿了一下,才应声说“好”。 “不过,其实你睡过头也没关系。” 初弥怔愣片刻,随后她第一次把自己后背交给了另一个人。 她窝在他的怀里,脸蛋搭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阖上了双眸。 在他与“他”这个疑点没有弄清楚前,她真的可以安心地沉溺在他的保护中吗? 她反问自己。 而肯定反问句,表达的原本就是否定的意思。 她的神经就像是紧绷了太久的琴弦,于是乎,松弛便成为了一个陌生至极的词。 好在,她能催眠自己。她知道自己需要睡眠来维持身体及精神的状态,所以她也能使自己快速睡去。 御知将少女双颊旁的发丝勾到她的耳后,少女蝶翼般的睫毛不经意间在虎口扫过,微痒。 他注视着她秀丽的侧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总算是不再那么防备了,还真有点欣慰。 等等……什么时候他的要求降得这么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弥睁开了眼睛,她正躺在床上,旁边没了少年的身影。 初弥看了眼系统时间,她睡了四个小时。 等等,不对! 如果他把她放在床上,她不可能毫无察觉。更何况,不管是他,还是“他”,都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前者她是相信他的,后者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所以这是——幻术或者幻境! “沙沙——” “沙沙——” 密密麻麻的蜈蚣从窗的缝隙里爬了进来,一层叠着一层,坚硬的外骨骼反射出诡异的幽光。 而现在,蜈蚣就像是崩掉的雪花片,朝少女席卷而来。 初弥快速翻身跳下床,目光四处打量,这时候使用猎鹰之眼虽然也能杀死眼前不知真假的蜈蚣,但显然找到幕后黑手她才能确保自己从“这里”出去。 能入侵她的精神领域,那必定有与她精神链接的媒介。 不管是制造完这一堆蜈蚣就断开了链接也好,现在仍旧在暗处观察她也罢。 只要存在,或是存在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她装作害怕的样子退到墙边,快速观察四周。房间里的一切都和进入房间前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光源。 他们进入房间后是有蜡烛的,而现在唯一的光源只有月光。 月光将木制的书桌椅子床架切割成不同灰度的影子,此时蜈蚣距离少女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初弥尝试扭动房间的门把,子弹朝门锁射去,却没有听见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射进了一片虚空中。 此时,房间的出口只剩下了爬满蜈蚣的窗户。 初弥再次环顾四周,一定有什么被她忽略的东西。 物品正确,也就是说幕后之人是根据房间创造的幻境。 影子倾斜的角度和大小是正确的,那么光应该不是媒介。 难道媒介在蜈蚣上? 初弥开枪击退一部分蜈蚣。 不对,蜈蚣不对。蜈蚣是后来者,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空间的东西。 等等,影子—— 影子颜色的深浅与光源以及物体的透明度有关,这个空间里,可没有透明的物体。 而且,这个房间只有月光一个光源,也就是每个物品都只有一个影子,不会出现颜色深浅不一的本影和半影。 再者说,虽然影子的清晰度和细节程度与离光源的远近有关,但影子的颜色并不直接受离光源远近的影响,也就是说: 位置平行、材质相同、皆无其他遮掩物的前提下,被投影到相同的地板上影子,颜色应该都是一样的。 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不同灰度的影子呐。 那么,少女眼角余光一扫,盯紧了椅子的阴影,她毫不犹豫地瞄准,扣动扳机射击。 躲在影子里的玩家没想到被发现得这么快这么快,猝不及防地就中了一枪。 如果是普通的枪可能在精神世界中不起作用,可猎鹰之眼不仅可以物理攻击,也可以精神攻击\/灵异攻击,玩家发出一声惨叫,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初弥睁开眼睛,猎鹰之眼的子弹数量少了几颗。 攻击她的玩家要不是原本就具有精神攻击类的异能,要不就是进入副本后系统赋予的。 因为精神攻击类异能拥有者极少,且这个幻境的构造较为拙劣,所以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于前者。 假如是后者的话,攻击她的,应该就是造梦人了。 这个未知玩家的手段格外阴险。假如她没有可抵御精神攻击的道具,就算不会马上死亡,也会叠加上一层负面的精神状态。 不过使用精神类攻击的异能,对使用者的消耗同样不小。既然那个未知玩家被她打中了,目前状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就看明天,能不能把ta揪出来了。 啊,又是被当成软柿子捏的一天,她明明是巧克力脆柿子…… 好像有什么不对。 “怎么醒了?”御知把进镇子前带的矿泉水瓶盖扭开,递给了她。 初弥喝了两口,直接道:“阿御,我刚才应该是被玩家攻击了。” 刚才并没有人来过这里,所以是:“精神类的攻击?” “嗯。”初弥大概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不过,为什么会选上我?是单纯地随便选个‘幸运儿’测试身份技能,还是说有其他的目的?”少女垂眸思索:“而且,其他房间的人数好像都不少于两个人,也就是说,那个玩家在对我发起攻击时,身边是有其他玩家在场的。” 御知接上她的话:“可能的关系有三种:组队合作,互不干涉,以及威胁逼迫。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最大。” 初弥:“首先排除第二种可能。因为假如不是与人组队的话,是不可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其他玩家的。而无论是新玩家还是老玩家,大概率都不会随机挑人下手。前者没这个胆子,后者在未摸清其他玩家实力、技能之前,应该也不会贸然行动。” 御知补充道:“即便是组队合作,临时的组队合作,信任随时可能崩塌。在不知道同屋人是否会对自己下手的前提下,对一个不认识的其他房间的玩家下手,直接就让自己处于没有技能的被动状态,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做法。” 初弥:“没错。所以,还是倾向于第三种可能性——威胁逼迫。正是因为这个玩家已经受到了生命威胁,所以他才会这样贸然地动手。” 御知:“那现在,你想直接去揪出那只隐藏在下水沟里的肮脏虫子吗?” 见少年这么形容躲在暗处的人,初弥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现在出去不一定是安全的。暂时不用打草惊蛇,与普通的休息不足不同,中了子弹的玩家,神经会持续疼痛,明天再把他揪出来也不迟。” 下半夜由初弥守夜,并没有异常发生什么。 看着少年睡熟的侧脸,初弥不禁蹙眉。说实话,他那么容易就放弃报仇她是有点不能理解的。 如果反过来是他杀了她,就算事出有因,她也要报复回来,再考虑重新在一起的事情。 至于白天所做的一切,她也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虽说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可内心深处,却并不是完全信任的。 不设防备,只是因为知道就算防备也是白费力气。倘若她还能使用鎏因,胜算还是五五分的,而如今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计谋都是泡沫。 就算这个副本有道具限制,她相信,他也绝对能轻易杀了她。 而且,即便那个“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过,不代表“他”消失了,更不代表“他”并不存在。 果然还是很在意呐,她有预感不管是双生子也好,双重人格也罢,都将会是一个定时炸弹。 而且双重人格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 前者还可以尽可能的避开,而后者——一个被压抑着的人格,“他”的愤怒、戾气、恶意在他重新掌控身体的那天,绝对会倾泻而出。 她不能完全接受他,没有完全信任他,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何尝不是呢? 毕竟假如真的是双重人格的话,他和“他”,是不同的两个人,也是一个人呐。 *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驼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踢了地上的西装男一脚,他夹着烟,语气不善。 西装男战战兢兢道:“我,我真的按照您说的去做了。但她好像发现了我躲在影子里,中了子弹后梦境就崩塌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看来是挑到只爪利的小白鼠了。”男人弹了弹烟灰,“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今天就先放过你。” “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说完这句话,西装男捂住了自己的头。 他的脑子像被针扎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尖锐的疼痛。 该死,一定是那颗子弹的后遗症。 人偶小镇(5) 第二天,初弥原本想着昨晚被她攻击的玩家一定会气色不佳,谁知道气色不佳的玩家整整有一大半,让她找罪魁祸首的难度提高了不少。 御知:“昨晚你睡着的时候,隔壁有动静。风刃隔绝了部分声音,可能你没有察觉。”潜意思是他们睡得不好都是有原因的。 初弥心道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捂耳朵,可能还有那个玩家的原因,导致她精神状态不好,敏锐度也降低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动静。 打听了一下,昨天晚上死了三个玩家,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都不见了,有的是手,有的是耳朵,还有的是鼻子。 初弥观察了一下,尸体上并没没有明显的中毒痕迹,也没有搏斗的迹象。无论是被割去什么部位,切口都很整齐,像是某个人体收集癖做的。那么死法会是什么? 在少女蹲下观察尸体时,驼色大衣的男人和一个畏畏缩缩的西装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初弥原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两人的身上,但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西装男在她没抬头前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眼神怨毒。 初弥抬头望去,西装男又心虚避开了她的眼神,动作僵硬得不自然。 一个又恨又怕她的玩家,不就是她要找的吗? 少女站起身,从空间里掏出了枪。 她并没有对准任何人,而西装男在看到那把熟悉的枪时,瞬间变了脸色。 很好,这下是完全确认了。试问一个不知道这把手枪有何威力的玩家,会这么害怕吗?顶多是警惕罢了。 御知时刻关注少女的周围,自然也注意到了西装男的不正常。 两道风刃瞬间刮了过去,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大衣男人原本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皲裂,他随即面露疑惑,问道:“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我并不认识二位吧。” 少女闻言笑了一声,轻嘲道:“你确实不认识我,不过副本里,随便杀个人还需要认识吗?你,是这么想的吧。” 大衣男人:“……”他确实没把人命放在眼里,不过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指出来。 西装男瞬间绷不住了,“都是他逼我的,二位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 少女把枪口对准了西装男,弯唇一笑,明明是清丽至极的笑容,却让人觉得胆寒:“抱歉呐,我这个人比起过程,还是更看重结果呢。” 子弹从西装男眉心穿过,其他还未离开在暗中观察的玩家看到这一幕,对少女危险级别的划分都升高了几级。这么准的枪法,睚眦必报的性格,惹不起惹不起。 大衣男人来不及反抗,风刃直接穿过他的脖子,死的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初弥发现自己从“好人阵营”变成了“恶人阵营”。 她抬头望向身侧的少年,御知知道她想问什么,“变了。” 初弥:也就是说,杀掉其他玩家,可以改变自身阵营属性。那么是每杀掉一个玩家,阵营属性都会发生变化,还是说有其他规则? 看来还需要再收集其他信息。 院长并没有给玩家们准备吃的,玩家们也不敢抢,生怕院长是boss把自己灭了,只能纷纷去镇上买。 初弥因为昨晚吃了包子并不算饿,所以并不打算以身试险。既然都知道那些居民有古怪,那他们所做的食物有很大的几率不正常,再去吃不是心大而是蠢了。 苏苗和昨天一样跟初弥打了个招呼,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精神状态还行,应该是勉强适应了。 初弥回以微笑。对于这种适应能力强、实力不弱且有主见的玩家,她还是欣赏的。 卖豆腐花的铺子旁,三个玩家起了争执。其中一个大汉按住其中一个青年,另一个大汉把豆腐花往青年嘴里灌。 体型偏瘦弱的青年拼命挣扎,但也敌不过两个大汉的力气。一碗白花花的豆腐花虽说洒了不少,但还是有一部分被灌进他的食管里。 两个大汉放开了他,大言不惭的开口:“能为我们探路,是你的荣幸,瘦的跟弱鸡似的,挣扎个什么劲?”说完还用力地往青年的屁股踢了一脚,青年踉跄地跪在地上。 青年眼神阴郁,双手撑着地面想要把东西吐出来,不过没用,只吐出了几口口水。他干呕了几下,然后趁两个大汉没注意,朝另一边跑。 两个大汉反应过来:“快跟上去,看看那小子有没有事。” 初弥走近那些食物摊子,食物热气腾腾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没什么不对。 但昨天她没什么感觉,现在却察觉到了这些居民身上的死气。 昨天这些居民的笑容还挺自然的,而现在因为死气的增多,显得僵硬起来,和具有烟火气息的食物一对比,凭空添了几分诡异。 那两个大汉三分钟后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要了两大碗豆腐花,看样子青年吃了豆花后并没有事。 豆花被两个大汉三两下就吃完了。就在大汉还想再来一碗时,他们的肚子像吹气一样快速胀大,接着全身都肿了起来,成了两只五百斤的胖球。 其他几个玩家刚付好钱接过豆腐花,看到这一幕吓得豆腐花洒了一地。 掉到地上的豆腐花被玩家踩了一脚,红色的细线在白色的豆腐花上蠕动,氤出了丝丝血迹。 卖家对此视若无睹,保持着营业性的微笑,还询问其他几位玩家要不要来一碗。 人偶小镇(6)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初弥面不改色地上前买了一碗豆花,然后把豆腐花倒在地上,仔细观察。 搅动豆腐花,初弥看到了隐藏在白色中毫不起眼的白色细丝。她用勺子用力一戳,受到刺激的白色细丝像是充血一般,瞬间变成了红色。 初弥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那两个变成了胖球的大汉,没多加理会,心道不知道他们还能活多久。 那个青年,应该是巫师身份,提前喝过了疗伤药,所以没事。 至于青年是故意的诱导这两个大汉吃下不正常的食物的,还是无意间之前侥幸喝下疗伤药剂的,初弥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提前喝了疗伤药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做的。如果没受伤的话,提前喝了药,时间一久药效过了,那不就是浪费了吗? 至于青年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食物有问题的,初弥就不知道了。 御知看了眼那碗豆腐花,凤眸微眯,淡淡开口:“小瓷,你真的很想要mvp吗?” 初弥不假思索:“当然。” 御知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了决心:“先分开吧,分头找线索。” 初弥点头没挽留:“好啊。中午的时候再回孤儿院碰头。” “你就这么想和我分头行动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初弥居然莫名地听出了哀怨的味道。 她亲了一口少年的侧脸,笑意清浅:“完成了任务才能回系统空间嘛,到时候我们就有大把时间在一起了呀。” 御知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眸光微沉,心道:希望你没骗我。 两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走。 初弥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一家面饼铺前。卖面饼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下巴有一颗很明显的榆钱大小的黑痣。 面饼铺旁边很萧条,只有一家冥钱店,这也是初弥选这里下手的原因。 在初弥提出要买两个面饼后,老头颤抖着手给面饼夹上肉末,看起来并不新鲜的肉流出暗黄色的油,把面皮浸透。 初弥拿出猎鹰之眼,猛得往老头脖子处一敲,老头却只是僵硬了一下,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晕倒。 老头抬起眼,眼神空洞地盯着眼前的客人,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初弥直接给他的脑袋来了一子弹,老头终于倒下了,与此同时脑子里传来积分+20的系统声。 这点积分对玩家来说是真的不算什么,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里的居民是可杀的,居民也就是这里的小怪。 初弥把老头拖进屋子里,收了摊子,然后开始翻找。 卧室里并没有床,只有一个棺材。 初弥掀开棺材板,里面是一种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散发着尸臭和劣质香水的味道,十分冲鼻。 初弥拿起锅铲搅动了一下,棺材底部有东西,随着她的动作,白色的细丝一条条地游动起来。 它们对活人的气息十分敏感,目标一致地往初弥所在的方向游过来。 不过它们似乎不能爬出棺材,最后只能一层铺着一层聚集在红油般的液面上。 如果不是数量不够,初弥觉得它们还真的能利用叠罗汉的方式出来。 在落满蜘蛛网和灰尘的角落里,初弥发现了一个背包。 包里有几张泛黄的钱币,还有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的人下巴有一个拇指大的痣,看得出来是老头年轻时候的样子。 不过引起初弥注意的是上面的家庭地址写的是某个城市,而不是某个小镇。也许这说不上什么线索,老头只是搬到这里定居而已。 不过,初弥把这条信息放在了心上。 厨房里的厨具倒是一应俱全,看起来都脏兮兮的,油垢和黑色的不明物粘在上面,像是很久没洗过了。 地上有一桶肉沫,和老头刚才夹在面饼里的是同一种,凑近一看,里面同样蠕动着白色细线。 面粉被初弥翻了出来,有多只赤拟谷盗在粉末里爬来爬去。 赤拟谷盗是拟步甲科的昆虫,它有臭腺分泌臭液,会面粉发生霉腥味,其分泌物还含有致癌物苯醌,一旦其数目过多,就不能食用。 不过在副本里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一回到系统空间就会恢复,所以初弥也不担心会得癌症什么,顶多就是面粉口感不好罢了。 只是就算有了面粉,又该怎么做?初弥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拿了一部分面粉离开。 回到街上,她原本打算再进几个居民的屋子找找,谁知道街上又出现了争执。 两伙玩家五对四,谁也不让步,战斗一触即发。 四个玩家里唯一的女性玩家出声,她面貌英气,眼神沉稳,气势凌人:“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偷东西偷到我们头上,胆子够肥的。” 对面是三男两女,其中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瑟瑟发抖地躲在自己队友后面,摇头辩解:“我没有偷……你们是诬陷!” 英气女人气笑了:“疗伤药剂,昨晚只有你接触过我,现在应该就绑在你大腿上吧。不用狡辩,我们队里有人的能力可以直接知道事情的真相。” 初弥眸光流转,看来一方里有侦探和女巫,另一方里的那个女生是盗贼。 虽然女生这方也怀疑女生偷了东西,不过毕竟是队友,队友拿到的东西他们也有机会用,所以他们并不打算把东西还回去。 疗伤药剂,这玩意一听就是好东西。 “是又怎么样?游戏里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有本事来抢啊,五对四,谁怕谁。” 英气女人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给她旁边的男生使了一个眼色。 男生站出来开口:“我是警察,我怀疑你们有偷窃的嫌疑,请跟我走一趟吧。” “警察?跟你走一趟?开什么玩笑。” 但是当男生说完后,白裙子女生和她面前三十多岁的男人不由自主地走出了队伍。 一个铁笼从天而降,将两人罩住。 两人对铁笼发起攻击,却没有丝毫作用,铁笼子居然居然对所有道具的攻击都免疫了。 初弥:警察的技能,看来只能用在违法乱纪玩家的身上,不然那个男生不会特意说一句有“偷窃”的嫌疑。 至于铁笼,除了能限制玩家的自由外,还能限制道具使用。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限制,比如说警察玩家也不能违法乱纪否则失去警察能力什么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刚刚袭击居民,擅闯民宅,也算违法乱纪了吧…… 失去两个战斗力,剩余的三个玩家面色冷了下来。 被关起来的男人是他们主要的战斗力之一,女生虽然战斗力一般,但也勉强过得去。 现在两人都被关了起来,相当于他们的战斗力被削弱了五分之二。 最后他们不得不妥协,把疗伤药剂还了回去,还上交了两袋面包。 双方没有选择战斗,毕竟现在就战斗肯定会损失战斗力,在后面的竞争中就会处于弱势,让其他玩家有机可乘,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他们都选择各退一步。 [警察]男生:“技能时间是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内他们都无法自由行动。当然,其他玩家也不能在笼子外攻击他们。” [盗贼]女生怒目圆瞪:“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在这笼子里待半个小时?” [女巫]女人冷笑一声:“呵,你们就待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吧。” 要不是他们,阿川的能力也不会这么快就用出去。 两队玩家不欢而散,初弥拿起猎鹰之眼,扣动扳手,往铁笼发射。 子弹碰到铁笼后速度削弱了一半,可还是从铁笼的缝隙里射了进去。 铁笼里的男人猛的反应过来,子弹和他擦肩而过,手臂氤出丝丝血迹。 虽然只是擦伤,不过还是受伤了。 “妈的!谁?!” [盗贼]女生惊恐:“不是说铁笼外攻击无效吗?他骗了我们!” 还没走远的[警察]男生也有些意外:“铁笼能抵挡住百分之九十的攻击,所以大多数攻击被铁笼免疫后,不管是对铁笼里的玩家,还是铁笼外的玩家,基本都是无效的。” 他也不算说谎,谁知道那枚子弹的力量居然这的大,就算被削弱了还能造成擦伤。 初弥本来只是想试试那个男生说的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原来不是攻击无效,而是攻击削弱。 这下她放心了,就算她被关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击的能力。 [女巫]女人皱眉:“刚才那枚子弹是从哪里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其他玩家都警惕起来,环顾四周,生怕子弹从哪里飞出来。 初弥悄悄离开了,一对三她是不怕的,至于一对八嘛,还是算了。 人偶小镇(7) 初弥离开后,又碰到了那个瘦弱的巫师。 林瑾好不容易把这两个胖子引过来,想斩草除根,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了那个站在树下的棕发茶眸的少女。 她手里提着一袋什么东西,眸光平静而冷淡。 他记得她,不久前他被灌下那碗豆腐花的时候,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旁边还有一个黑发绿眸的俊美少年。 不过现在,他们居然分开了? 初弥注意到他的视线,眉眼弯弯浅笑盈盈,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拍了几下,鼓掌声在空旷的巷里回响,显得有些诡异: “不错嘛。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先是蓄意诱导他们吃下那碗有问题的豆腐花,再把他们引出来,趁他们病要他们命……不过,你不觉得有点浪费了吗?” “浪费?”林瑾紧握匕首的手顿了一下,“所以,你有什么高见?”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线虫的作用吗?我是说,除了使人膨胀之外的作用。” 林瑾握着匕首的手一松,他把匕首放回了空间:“说吧,你的计划。” 接下来,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少女要求的林瑾被少女的骚操作秀到了。 少女直接买来了五六碗豆花,然后让他把每隔一段时间,把豆花给那其中一个被子弹打穿了手脚不能动弹的胖子灌下去。 按照那少女所说,另一个是对照组,什么也不需要做。 “量变引起质变,我倒要看看那些线虫有什么作用。” 喂了线虫的胖子命名为实验体a,实验体a目光呆滞,对外界没有什么反应。 而没喂的则是实验体b,实验体b四肢僵硬,渐渐不能动弹。 呆滞的实验体a明明骨头都被打碎了,却还能站起来,他懵懵懂懂地朝屋外走去。 而实验体b则是神智清醒,满是恨意和惧意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原本他还能说话,现在却是连眨眼都难。肥厚的眼皮压在他的眼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少女悠哉地坐在木质的椅子上,纤细的手指敲了敲门板,若有所思地开口:“看来,一旦吃了那玩意儿,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神智仍在,但身体不能动弹,相当于全身残疾。 另一种是继续吃下那玩意儿,身体可以动,不过神智不清。就是不知道停下食用会怎么样,明天再给他喂一碗试试,现在你先把他绑回来。” 林瑾:“……”行吧。 初弥朝实验体b开了一枪,自己的阵营属性再次发生了变化,重新回到了“好人阵营”。 只不过,阵营的名字,还真是够讽刺的。 少女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来走出了木屋,日光打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显得温暖而明丽,可她说出来话,却是冷漠薄凉:“我走了。记得下次杀人之前,先想想能不能废物利用。” 中午的时间也到了,该回去会合了。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线索。 林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实验体a绑了回来。 绑完后林瑾有些懊恼:不是,他这么听她的话干嘛? 回到孤儿院,初弥一眼就看到了御知。细碎的阳光透过榕树的空隙,洒在少年修长的身影上,显得唯美雅致。 初弥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御知在她走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原本以为是有玩家想偷袭,却迎来了一阵熟悉的清冷馥香。 初弥走到他面前,看了他几眼,总觉得他似乎有些疲惫,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你怎么了?” “没事。” 在他说完后的下一秒,少女柔软的指腹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然后有规律地按动起来,冰凉的触感从她指腹传来,让他清明了几分。 御知凤眸微沉,暗芒闪烁。 “他”想要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既然前两个世界都没出来,那干脆就一直不出来好了。 对于身体的掌握权,以前他们从没有争过,现在……呵,他绝对不会让“他”有出来的机会。 看自家男朋友脸色好了一些后,初弥觉得应该进入正题了。 她把自己发现的线索说了出来,但还是有所保留地隐瞒了蠕虫效果的那部分。 御知点头:“这个镇的外围全是有毒的瘴气,手机信号只在村口有一格。另外,玩家们已经开始互相残杀了。杀死友方阵营玩家扣除100积分,杀死敌方阵营玩家可以获得1000积分。” 初弥回忆了一下,“所以今天早上那个西装男是友方啊。”不过刚刚她杀的那个胖球也是友方。 初弥话音刚落,系统就来了通报。 [玩家洪涛在于12小时内连杀三人,在此通报。] 初弥蹙眉:“平时副本的积分保底也不过几千,而现在只要杀一个敌方玩家就能得到一千积分,即使是杀死友方玩家也只扣除一百积分。看来系统是想要玩家互相残杀,不过,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御知倚靠在树旁,说出自己的猜测:“简单粗暴的规则,优胜劣汰,有时候更考验玩家的能力。” 初弥:“……接下来的几天里也可能会出现玩家同心协力才能通关的设定。毕竟你也知道,系统对玩家可不会那么好心,只会不断挖坑。” 御知点头:“另外。好人阵营和恶人阵营的转变规则有两种。第一种是:无论你现在是好人阵营还是恶人阵营,只要你今天没杀人,那第二天都会变为好人阵营。第二种则是杀任意玩家都会转变一次阵营,暂时没发现转换次数上限。” 初弥“嗯”了一声,忽然问道:“那你刚刚杀人了吗?” “杀了一个。”少年回答的不假思索,“你呢?有玩家针对你吗?” 初弥:所以他现在是恶人阵营。 少女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午餐吃什么上。 她指了指袋子里的面粉:“要不做面条吧。” 御知接过面粉,在上一个副本做了那么多种吃的,对他来说一碗面条的确不在话下。 “嗯……只有面粉似乎有些单调。我再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调料之类的。” 在老头家里初弥是看到有调料的,不过因为没有下过厨,所以她一时间忘了还需要调料。 初弥在小吃摊里买了些盐和两双一次性筷子,那些油看起来就不正常,送她都是不敢要的。 接着她还找到了一棵榆钱树,少女灵巧地爬上树,摘了几把嫩绿色的榆钱,顺便用树上蚂蚁试了下盐有没有毒。 被盐埋没的蚂蚁挣扎着爬了出来,回到同伴身边,盐应该是正常的。 在路边她又发现了马齿苋和荠菜,算是满载而归。 回到孤儿院时少年已经生好火了,锅是向院长借的,烧开的自来水冒着气泡,不过院长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乐意。 揉好的面团被他用风刃切成均匀的条状,野菜洗过后,同样被风刃切碎放进了锅里,最后又加了点盐。 毕竟过程简略调料简单,所以面的味道只能说是一般,野菜的点缀让面汤多了几分鲜味,在其他玩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一锅面进到了两人的肚子里。 人偶小镇(8) 吃饱后天渐渐暗了下来,外出的玩家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到孤儿院大门关闭的时候,回来的玩家剩下不到昨天的三分之二。 初弥再次使用侦查能力。 [玩家“初弥”使用侦查能力,侦查中……] [侦查结果如下: 平民:15人 狼人:3人 女巫\/巫师:3人 乌鸦:2人 猎人:3人 警长:2人 盗贼:3人 侦探:2人 丘比特:1人 造梦人:1人] 初弥数了一下在场玩家人数,连同她在内共计36人,看来侦查者只剩她一个了。 毕竟这个技能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的确挺鸡肋的,估计拿到这个技能的玩家早早就被人收割了人头。 现在,女巫\/巫师、警察、盗贼、侦探的身份她都已经确认一部分了,至于其他的,还需要继续探索。 入夜,玩家们刚想回到房间里休息。 一阵戾风吹过,屋子里的蜡烛明灭不定。 孩子们纷纷从角落里都跑了出来,他们的力气极大,紧紧地钳制住了部分玩家们的手腕。 被钳制住的玩家被他们带上了废弃的楼房,剩下的则继续待在院子里。 有玩家不想服从,几个孩子笑容灿烂地抓住了他的手和脚,明明只是几个小孩子,玩家却挣脱不了,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然后初弥就看到昨天的那个自称小宝的漂亮小男孩走了过去,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白色的线虫,塞进男人嘴里。 因为塞的线虫太多,有些线虫溢了出来,它们迷糊地从男人的嘴角爬到男人的鼻孔,耳朵,然后钻了进去。 一瞬间线虫变成了血红色,男人像是被呛住了,先是脸成了猪肝色,然后全身膨胀起来,吹成了一只鼓鼓囊囊的“气球”。 小宝继续掏出一把线虫,线虫在男人的脸上蠕动,他闭紧了嘴巴,线虫不为所惧,有的和它们的前辈一样,选择从他鼻孔钻进去,有的选择了耳朵。 渐渐的,男人眼神变得空滞,身体出现了黑斑,腐臭味从他身上传过来,玩家们有的表情凝重,有的面露恐惧,有的惊慌失措。 小宝转过身,雪白粉嫩的脸蛋上笑容可掬:“哥哥姐姐们也想尝尝虫虫的味道吗?” 玩家们:这是他们尝虫子,还是虫子尝他们…… “啊,好可惜。既然哥哥姐姐们不想的话,那我们就来玩游戏吧。” “游戏规则很简单,在歌声响起的时候,拿着手绢的哥哥或者姐姐就绕圈,歌声停下,就要手绢放在坐在地上的其他哥哥姐姐身后。坐在地上的哥哥姐姐要去抓丢手绢的哥哥或者姐姐,如果抓不到或者被抓到的话,就要献出自己一样重要的东西哦。” 小宝十分简单地说了一遍丢手绢的游戏规则,然后让剩下的玩家围成一个圈。 初弥大致看了眼周围的玩家,御知不在,那么玩家分成两批是随机分的吗? 不,应该不是,因为刚才那些孩子把其他玩家带走时,都是非常有目的性的,而非是看哪个顺眼就抓哪个。 那么她和御知的最大不同,应该就是阵营属性了。大胆推测,被带走的都是恶人阵营的玩家,留下的都是好人阵营的玩家。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孩子们开口唱歌,原本一首欢快的儿歌硬生生地被唱出了压抑感来。 负责第一轮放手绢的是一位男玩家,歌声一停,他飞快地把手绢放在另一名女玩家身后,然后快速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女玩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了两米远了。 女玩家知道自己追不上了,发动了技能,男玩家的鞋子突然消失,因为这变故他摔在了地上,这时女玩家追上了他。 在男玩家惊恐的表情下,小宝开心地走到男玩家面前,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叔叔的耳朵看起来不错。” 说完,小宝身后的其他孩子就制住了男玩家,男玩家的耳朵被刀整齐地割了下来,放进了小宝的书包里。 初弥发现那切口和今天早上那三具尸体的切口十分相似,想来那几个人应该也是小宝的手笔。 男玩家没了两个耳朵,血流不止,他捂着伤口愤怒地瞪向了女玩家:“柳如!你不是平民!你居然敢骗我!” [盗贼]柳如嗤笑一声:“在车上就给老娘下马威?还敢把那咸猪手伸到老娘身上,以为老娘是好惹的?” 男玩家恶狠狠地盯着柳如看,眼珠子里流露出算计和报复。 柳如也不打算放过他,第二轮的时候,歌声停下时她正好离男玩家很近,她把手绢扔到了男玩家身后,男玩家忍受着疼痛,又猝不及防地被柳如踹了一脚。 他没追上柳如,于是直接被小宝收割了脑袋。 小宝面露嫌弃:“虽然脑袋长得不好看,不过脑子还是有点用的,正好用来喂我的小宠物们。” 男玩家就这样被淘汰了,第三轮游戏由苏苗开始。 苏苗走到初弥背后,就在其他人以为她会把手绢放在了少女身后时,她突然把手绢放在了少女旁边的男生身后。 拿手绢的玩家走过时,坐在地上的玩家因为某种奇特的规则是感觉不到什么的,只有把手绢放下后,被放手绢的玩家才会察觉。 所以初弥愣了一下,就看到旁边的男生像猴子一样窜了起来,追上了苏苗。 苏苗毕竟是新人,体能也比不上玩过多轮游戏的资深玩家,所以还是被抓住了。 不过幸运的是小宝选中的是她的头发,除了变成了参差不齐的短发外,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虽然苏苗的发型很好笑,但显然大家都笑不出来。 没人知道这个所谓的游戏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玩家们都神情凝重。 初弥注意到她侧对面的一个肌肉男时不时地就看她,肌肉男旁边是一个娇小的女生,有些不满地让肌肉男收回视线。 又过了几轮,那个娇小的女生把手绢放在了初弥的背后,初弥瞬间反应过来,在抓到女生的上一秒,脚下突然诡异一滑。 初弥单手撑地而起,娇小女生已经跑回她原来的位置了。 娇小女生和她旁边的肌肉男接了一个吻,然后幸灾乐祸地看了初弥一眼。 其他玩家:呕……想洗眼睛。 小宝两眼放光,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在小宝走过来之前,初弥掏出猎鹰之眼,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肌肉男的眉心。 人偶小镇(9) 肌肉男死不瞑目,其他玩家一片哗然。 少女勾起一抹纯然的笑意,像是不懂世事的孩童,可那个肌肉男就在刚刚被她一枪爆头。 她径直走到肌肉男尸体的位置,声音清甜软糯:“规则里只说献出拥有的东西,既然他是我杀的,那也算我的东西了,就把他给你了,小宝。” 刚才那个肌肉男就看了她好几次,可能是女生因此心生不满,故意把手绢放在她身后,劝说肌肉男利用某种道具或技能让她滑倒的。 算计到她头上,她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杀了肌肉男后,她的阵营并没有再发生变化。 这又一次印证了她的猜测,游戏是分阵营进行的,如果她刚刚杀了肌肉男,阵营属性发生变化,那么她是应该继续这场游戏,还是要去恶人阵营进行游戏? 这无疑会产生许多麻烦,所以系统估计就设定在与孤儿院的孩子玩游戏时,无论做什么,阵营都不会发生变化。 小宝得到肌肉男的完整尸体,颇有些可惜地望着少女,最后不甘心地让其他两个孩子把尸体拖走了。 玩家们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也可以通过杀人来挽救自己! 一时间人心浮动,看谁都像是敌人。 不过小宝及时增添了规则,只能是自己身上的部位,不能是别人的。 有些玩家心里失望,有些则放下心来。不过也没有玩家敢再把手绢放在初弥身后了,先不说会不会被她追上,即使不会,她给你吃一子弹你也就完了。 虽然不能用别人的器官来顶替自己的,不过小宝并没有说玩家之间不能互相攻击报复。所以玩家之间也没什么信任可言了。 一个小时过去后,游戏终于结束,玩家算是损失惨重。 原本的十七位玩家死了五个,残了九个。残了的那九个中,有几个如果找不到疗伤的药的话也活不过今晚了。 初弥问了几个第一次只被小宝剃了头发的玩家,威逼利诱之下有两个说自己的身份是平民,一个说是巫师。 可哪里有那么多巫师,据她所知道的女巫\/巫师已经满员了。 那个说是巫师的不用想就是没有说实话。不过初弥也没有对他怎么样,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放过了他。 初弥:看来平民的技能应该是能化解npc的第一轮部分攻击,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轻松就过关。 这样的技能像在丢手绢这样的游戏里,还是很有用处的。 他们游戏失败一次只是没了头发而已。而那些断手断脚甚至断头的,可没那么好运了。 好人阵营玩家游戏结束的同时,恶人阵营的玩家也从废弃楼里出来了,他们身上大多打斗迹象明显,断胳膊短腿的也不少,同样十分狼狈。 两方阵营看到彼此的情况,莫名的都心里平衡了。 初弥看了眼几乎毫发无损的少年,问道:“你那边也是所谓的游戏吗?” “嗯。”御知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在开始游戏之前,她除了杀了孤儿院里的那个人,至少还杀了一个人,不然她的阵营应该和他是一样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一开始她在说阵营时,就是在骗他。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她那时如果是要隐藏信息的话,也应该说阵营属性是和他一样的。 感觉到心脏那隐隐的绞痛,他第一次希望自己不要知道那么多,不要那么清醒。 假如再钝感一些,心脏就不会这么痛;假如再狠心一些,他应该能抽身离局。 可现在,他却是在俯视自我,清醒地沉沦。 初弥没察觉到少年的情绪有什么不对。 她大概说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然后示意他也讲讲他那边的情况。虽然大概率知道同样的游戏不会再进行第二次,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了解一下比较稳妥。 “我这边是一个迷宫,假如走到了死胡同,那么只有让那些npc割下身体的一部分,才能离开。当然,如果是几个人一起走到死胡同,只要留下一个人的肢体,这也是他们自相残杀的原因。” 少年的声音冷淡平静,他并没有说玩家是按照阵营属性划分进行所谓的游戏的。 他相信她一定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假若他直接说了出来,她肯定也会发现自己之前对他说的话有所隐瞒。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粉饰太平。 初御两人回到房间休息了几个小时,期间没有再发生什么,初弥猜测是玩家的技能都用的差不多了,而且今晚被npc整的没精力去整其他玩家了。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 简单地解决了早餐后,两人决定今天在孤儿院里搜索一番。 初弥选择了从离孤儿院大楼最远的杂物室开始。 天色未亮,晦暗的光线完美地掩盖了两人的踪迹,两人悄悄地撬开了杂物室的门,走了进去。 入目,杂物间里是一堆缺脚断腿的桌子,桌子积满了灰尘,应该是放置很久了。 光线不够,御知把昨天搜到的蜡烛拿出来点燃,豆大的火光照亮一方空间。 环顾一圈,这里似乎除了桌椅外就没其他东西了。走到窗口,初弥突然发现踩着的地板有些不太对,她蹲下来,用手拂开灰尘,两张泛黄的纸露了出来。 初弥捡起来,是两张捐款收据。数额共有两百万,算是比较大了。 收据的日期显示的是xx58年,收据方就是他们所处的孤儿院,至于捐款的则是李东、王金权、谢燃几个名字。 初弥把收据递给御知,御知看了眼捐款方的名字,总觉得这几个名字有些熟悉,他思索了几秒,开口:“我来之前在车站的报纸上,浏览过有关他们的新闻报道。这几个人是十年前失踪的三个富家子弟,58年,正好是他们失踪后又回去的那年。” 初弥把收据细细看了一遍,除了觉得那几个名字写的有些卡顿外,并没有特殊的地方。 初弥把这个细节记在心上,随后用蜡烛烧毁了收据。 御知敲敲墙面发觉声音不对:“里面是空的。” 初弥把最上面的桌椅搬下来,因为桌椅摆放不稳的原因,“哗啦”一声居然全倒了,烟尘滚滚,少女不禁咳嗽了几声。 御知直接帮她捂住鼻子,凤眸带着几分无奈:“下次这种事情让我来就行了。” 初弥无所谓地点头,心道幸亏这里比较偏僻,否则这么大的声响肯定会引来人。 初弥摩挲了一下手指,全是灰,看来这些桌椅积灰很久了。 烟尘散去,一扇小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人偶小镇(10) 那门只有一米高,门上还挂着蜘蛛网,宽度勉强能让一个成年人通过。 初弥想起孤儿院那些只有成人腰高的孩子,心道或许这门本来就不是为了方便成人通过而建的。 门上的锁头看起来挺精致的,副本里的锁有些能暴力打开,有些不能,这个明显是不能的,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御知不想再让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先一步用风刃把蜘蛛网吹开,然后拿起锁头观察:“锁孔是月亮形的。昨晚在游戏时我路过那个院长的房间,那里的门锁就是月亮形状的,钥匙应该在她手里。” 初弥见他随意挥手就能把蜘蛛网吹开,心生羡慕,心道自己没死之前也挺厉害了,可惜现鎏因又不能用,只能默默在心里哀叹几秒钟。 “那我们现在要先去找钥匙吗?” 御知点头:“趁他们没醒,要快点的了。” 院长的房间就在孩子们常待在的那栋楼里,因为孩子们没醒,楼里静悄悄地。 初弥观察这栋楼,发现墙上贴满了绘画作品,大多为素描和油画。每一幅画都画风成熟诡谲,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画上有孩子们的略显稚嫩的署名,初弥根本就猜不到这是孩子们画的。 而绘画作品中画的都是人的肢体,有的是一只手,有的是一个头,有的只是眼睛、嘴唇、耳朵之类的。 看起来最新的那几幅画总让初弥有些熟悉,她思索了一下,画里面的似乎是这两天来玩家失去的肢体。 从一些画里,她看到了柳如的鼻子、苏苗的眼睛、林瑾的嘴唇……走廊的尽头,是一幅将近一米高的油画,上面画的是完整的她。 棕发茶眸的少女笑容清丽纯然,背影显然就是昨晚玩游戏的地方,除了身上穿的休闲服画成了白色的蕾丝边娃娃裙外,细节之处简直和昨晚的场景一模一样,包括她身后被杀死的那个肌肉男,连死相都和昨晚别无二致。 油画的署名写的是小宝。 清纯秀美的少女如坠入人间的天使,和身后的血腥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诡异的协调。 初弥不悦地盯着眼前的这幅画,随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其他画上:如果这些画上的肢体器官都是小宝和其他孩子想要收集的,那么,画上完整的她,是不是代表小宝想要把她整个躯体都收集起来? 而且她昨晚杀肌肉男说让肌肉男充当她的东西送给小宝时,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小宝顺水推舟的答应她,很可能是因为小宝并不想只要她的某个部位,而是想要她完整的全部器官。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那她就有些危险了,得到boss的青睐,可不是什么好事。 御知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皱了皱眉,还是不想毁掉自家女朋友的画像:“你应该是被盯上了。”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回想起自己前面通过的副本,这还真不是第一次。 不管是玩塔罗牌的女巫,还是疗养院的那个小女孩……还有沼泽猫猫说的那条小偷虫子。 总之,她都快习惯被针对了。 虽然自己被盯上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钥匙,两人继续往院长的房间走。 奇怪的是,当走到院长房间前时,房门开着一条缝,本来打算翻窗的两人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具女尸。 初弥走近观察,死者是院长,身上有打斗过的痕迹,凶手应该是玩家。 不过……初弥看着死者僵化的肢体,有些奇怪地拿起房间里的剪刀戳了戳,感觉并不像是正常尸体的肌肤,反而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面很久了。 而且看这伤口,出血量应该不止这么少才对。难道被杀地点不是房间?可如果地点不是房间,凶手为什么要特意把尸体搬到这里来?在搬的过程中不怕被发现吗? 时间有限,两人在院长的抽屉找到钥匙后,迅速离开。 钥匙和月亮孔对上了,小门被打开。里面是一条幽深的台阶,看样子是朝地下挖的。 台阶里泛着一股污浊的血腥味,腥臭难闻。 “滴答——” “滴答——” 初弥的手背凉凉的,一摸,凑近鼻子闻了闻……这是血的味道,而且还挺新鲜。 初弥蹲下来,指甲在地板上轻轻一划,一层干漆状的东西被她刮了下来。 初弥闻了闻,眉头一皱,如果她想的没错的话。地面已经被血浸染过很久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厚的一层血垢,味道还这么浓。 忽然,一团不明块状物朝少女袭来,御知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她。 少女的脸埋胸膛里,鼻间是淡淡的如腊梅般的冷香。她懵了一下,抬头是少年光洁的下巴,她撑起他的胸膛借力,偏头去看那团不明物。 不明物显然是活物,仔细一看,是一团弯曲扭蜷的线虫,线虫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一起,泛着某种诡异的红色,看起来格外恶心。 按照线虫掉下来的轨迹来推测,线虫应该是从上面的空隙中掉下来的,只是……初弥抬头望着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上面有什么呢? 走到台阶最下面的时候,依然是一个杂物间,只是这个杂物间比地面上的要整齐的多。 各种资料袋整齐的放在玻璃柜里,还分了门类。 初弥和御知分头查看。 初弥拿起一个年份较近的资料袋,里面是复印的居民信息表,她大概看了一下其他的资料袋,也都是居民的信息表。 她大概看了一百多份,发现居民的原籍都不是人偶小镇。 又看了几十份,她在里面找到了第一天推荐她来孤儿院买木雕人偶的那个手艺人的资料,和其他资料不同的是,他的原籍就是人偶小镇,也就是说,他一出生就在这个镇上生活了。 初弥把这个发现和御知说了一声,两人特意把原居民的资料挑了出来。 而原居民所用的资料纸张和外来居民的资料纸张摸起来有些不同,感觉要厚上一些,这方便了两人的侦查。 翻着翻着,初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不算小的镇子,总应该是有行政部门才对。可是这里好像既没有村长,也没有镇长,那么到底是谁在管理外来人口定居之类的问题呢? 而这里有这么多的资料,却又有几分行政处的感觉。 两人的阅读速度十分快,半个小时,三千多份资料按照年份重新摆放。 他们发现,从十二年前起,来这里定居的人就越来越多,第一年有三十多个,第二年有一百多个,第三年有两百多个……第八年有四百多个,到了第九年又逐渐减少,第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只有七个外来人口定居在了小镇。 所谓的小镇也是十年前才从村变成镇的。 但在十二年前,这个地方仅有不到一百的人口(资料中显示的原籍人口的数量),早有落败之相。 初弥:按理来说一个破败的村子不会吸引那么多的人来定居,这里又没有金矿油田,能引起淘金热什么的,可是前八年来定居的人却越来越多,就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这样联想,昨天那个吃了几碗混有线虫豆腐花的胖子,看起来的确也像是被控制住了。 如果是被控制的话那就说的通了,那些居民并不是自愿在这里定居下来的,而是被控制了。 御知把资料放下,计算着时间,他们从开始到现在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该走了。 初弥也知道他们如果不想被人发现的话,必须快点出去,于是两人往回走。 走着走着,初弥突然感觉不对劲,这路,怎么感觉变长了? 突然,一面墙出现直接挡住了初弥的去路,白色的烟雾从墙的空隙里冒了出来,初弥闻到那味道,眉头紧蹙,赶紧捂住口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用猎鹰之眼往地上开了一枪勉强留下记号后,晕了过去。 御知回头,身后什么变化也没有,而少女已经不知所踪。 人偶小镇(11) 初弥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雪白的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上都上了锁扣,锁链连接着手术床,整个人都不能动弹。 少女眯着眼眸打量了一番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白到有些刺眼的空间,白色的墙体,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白炽灯。 淡蓝色的玻璃圆柱形容器贴墙放置,容器里的气泡从底部上升到顶部,然后被顶部的管道吸走。 暗红色的溶液中浸泡着生死不明地少男少女。 无一例外的,这些男女都长得很好看,密密麻麻的线虫在液体里游动,从他们鼻子里钻进去,又从耳朵里钻出来,恐怖又恶心。 “哒哒哒——” 皮鞋跟蹬着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门外先是探出一只粉色的毛绒兔耳朵,然后可爱的小女孩快步到了床边。 她冲初弥甜甜一笑:“漂亮娃娃原来你在这里啊!” 小女孩用锋利的指甲划开毛绒兔的布料,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术刀,锋利的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银光。 初弥注意到那只毛绒兔上有很多被缝过的针口,很显然小女孩经常把手术刀缝到兔子里,又剖开毛绒兔把手术刀拿出来。 “贝贝本来和哥哥要一起分漂亮娃娃的,可是哥哥的鼻子像匹诺曹一样变得长长的,欺骗了贝贝,居然把漂亮娃娃藏到了这里!幸好漂亮娃娃被贝贝找到了!漂亮娃娃现在是贝贝一个人的了!” 小女孩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行,不能在这里做手工,会被哥哥发现的。” 她自言自语了几声,又从毛绒兔里掏出一个注射器,然后动作熟练的将透明液体注射到少女体内。 初弥浑身无力,醒过来已经是极限了,自然无法阻止,很快,药效让她沉沉睡去。 在她昏迷前的两秒,她看见两个眼神空洞的人从小女孩身后走出来,然后扛起了手术台…… 初弥再次有知觉的时候依旧在手术台上,当然房间换了一个。 她浑身软绵无力,不能动弹,睁开眼时,她对上了许多双空洞的眼球。 眼球被封藏在不同颜色的树胶里,从天花板上吊下来,像一颗颗玻璃球,盯着她看,扑闪扑闪的,在灯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光,诡异又恐怖。 小女孩抱着毛绒兔走了过来,毛绒兔没有重新缝上,泛红的棉花从被划破的空隙中钻出来。 兔脸上的眼睛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纽扣,纽扣的材质类似于某种角质,初弥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那双兔眼是用骨头做的,被染成了红色的骨头。 “漂亮娃娃醒了!贝贝终于可以做手工了!” 小女孩看起来十分激动,她围着手术台转了一圈,然后掏出了手术刀,离初弥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比划着,似乎在考虑从哪里开始。 “漂亮娃娃不能放进虫子里,只能用院长妈妈教贝贝的方法了……嗯,首先要准备好耐磨的细线……” 小女孩嘀咕了几声,似乎在回忆所谓做手工的步骤。 初弥试探性地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醒了才开始呢?” 贝贝嘴角弯弯,很乐意回答娃娃的问题:“我喜欢在做手工的时候,听娃娃尖叫!漂亮娃娃你一定要叫大声一点哦!不然贝贝会不高兴的。” 初弥:确定了,这是一个喜欢虐杀的小变态。 贝贝似乎还是不满意,每当准备下刀时,又停下:“不行……漂亮娃娃不能有一点的损伤。” 最后贝贝放下了手术刀,从毛绒兔里掏出了几十根银针,银针穿上透明的线后,贝贝开始动手了。 初弥虽然不能动,可痛觉还是有的。 锐利的银针刺破少女雪白的肌肤,穿过骨骼连接处的缝隙,然后再从另一侧的皮肤穿出来,肌肤上氤氲着殷红的血,仿若雪地里盛开的山茶,艳丽逼人。 如果银针遇到不能穿过的骨缝,贝贝就用手术刀把骨缝弄开,然后再穿过去。 初弥咬紧牙关,一阵阵的疼痛袭来,而她只能任人宰割。 肌肤被一针针穿破,骨头被透明的线缠绕,她瞬间明白了小变态的打算,她想将她弄成人偶,全身关节都穿上细线的人偶。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被线虫入侵体内惨一点,还是被活生生做成人偶惨一点。 贝贝提起穿过少女手腕的细线试了试,细线带着少女的手抬了起来,韧性十足,磨损的肌肤血肉模糊,滴滴答答的血流不止。 贝贝盯着面无表情的少女,一脸不解:“你为什么不叫呢?难道不疼吗?” 初弥没回答,她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刻满了数不清的咒纹,时而如同烈火焚烧,时而又如坠入冰窖。 万毒噬体痛入骨髓,力量枯竭无能为力,整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灵魂焚裂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起现在,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贝贝见她不说话有些无聊,又着手开始准备穿另一只手上的细线。 初弥觉得自己再不行动很有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血液的流失让她面色苍白,头更加晕了。 就在初弥打算趁小女孩不注意动手的时候,“砰——”守在门口的人偶被外力撞飞了。 贝贝手下的动作一顿,她噘着嘴,脸上浮现出几分不高兴来:“有人来了,居然敢打扰贝贝和漂亮娃娃相处!不可饶恕!” 人偶小镇(12) 贝贝走到了外面,初弥只能寄托于来的人是玩家,而不是另一个变态小宝。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来的玩家想要杀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果然追求mvp需要谨慎,这不,一不小心就翻车了。 门外的打斗声传来,初弥动了动没有被银针穿过的手指,费力地捡起仍旧吊在她手上的银针开锁。 万幸的是她的双手被锁在头顶,距离比较近,银针的长度勉强够用。 刚才疼痛感阵阵传来的时候她就恢复了一些力气,不过一旦被发现肯定又会被注射一针管的不明液体,所以在贝贝穿针时,她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控制手指上,防止自己下意识地反抗和闪躲。 受到伤害和痛苦,未被完全麻痹的肢体想要避开伤害的来源,是一件十分符合常理的事,但她却要克制这种本能。 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发现自己能动了,然后争取多一点时间,让药效减弱到她有更多把握制服贝贝的水平。 现在贝贝离开,是一个好时机,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剩余的力气足以够她开锁了。 开锁首先要摸清楚锁头的内部结构,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初弥希望外面的打斗能慢点,给她拖延多一点的时间。 “咔嗒”一声,被细线穿过的手的锁扣打开了。 初弥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受伤的手,两只手艰难合作,开始打开另一边。 两边的锁不一样,她需要重新探索锁内的结构。 情况好一点的是她可以微微侧过身,勉强看见了锁孔的形状。 手不受控制的生理性颤抖,被刺破的血管虽然是静脉,不过还是流了一身的血,湿滑的血液又给她添了不少阻碍。 五分钟后,锁打开了,她奋力地坐了起来,脚腕上还有两个锁。 她把昏迷前收回系统背包的猎鹰之眼拿了出来,快速给锁链来了两枪。 子弹和锁链碰撞发出“噌”的两声脆声,火星四溅,锁链断开了。 刚才因为解开的是受伤的手,手腕颤抖且看不到锁链的位置,初弥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射中锁链,所以采取了最谨慎的方法,先把没受伤的手解开,再解决脚腕上的锁链。 现在脚上的锁扣依然在,虽然有些妨碍活动,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逃离这里。 初弥起身,按住血管挨着墙走,脑袋沉沉的,那药剂的作用很强,她的身体只清理了一部分毒素。 正当她准备走到门口时,一阵戾风袭来,少女瞳孔微缩,侧身躲过一劫,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又一阵戾风袭来,其中还夹着一个眼熟的注射器。 注射器明显是跟着那阵戾风过来的,如果单单过来的话其实并没有事,问题是风推动了注射器,还刺中了她的小腿,把液体注射到了她的体内。 初弥简直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两方打架,炮灰遭殃。 她赶紧把注射器拔出来,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地液体进入了她的体内。 初弥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药效很快就起作用了,她再次陷入了昏迷中,昏迷之前她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声粗口:靠!这什么运气! 初弥第三次从昏迷中醒来时,都有些佛了。她心道任务失败就失败吧,累了,想重开。 她眯了眯双眼,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变得清晰,她仍然在那张手术床上,一颗颗从天花板吊下来的眼珠子告诉她,她还在小女孩的房间里。 肚子传来一阵阵恶心地抽搐感,烧得难受。初弥后知后觉,她似乎很久没有进食了。 左手上的伤被人简单处理过,昏迷前还能用,现在除了刺痛感告诉她这还是她的手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挣扎了一下,不仅脑子如灌了铅一样沉重,身体也虚弱无力。 “出血过多又一天没有进食,再加上药剂的副作用……” 清冽好听的声音传来,模样精致漂亮的少年正倚在门框上,笑容温软地看着她。 赛缪尔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最后蹲在她面前,双手交叠放在床上俯下身凑近。 少年奶白色侧脸距离少女不过半厘米的距离,清越的声音愈加懒散,语气里的戏谑和恶意却是毫不遮掩:“姐姐,你觉得自己还能起来吗?” 初弥愣了一下,茶色的狐狸眼撞进了一片浓郁的翠绿里,那双凤眸像是雾气氤氲的森林,表面看起来无害柔软,笑意浓浓,眼底深处却是冰冷的嘲讽和恶劣。 “你不是他。”她淡淡开口,虽然因为身体虚弱声音软绵绵的,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赛缪尔离她更近了些,彼此纤长的睫毛似乎都交缠在了一起:“姐姐应该早有怀疑了吧。” 初弥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有些不适。 她的确早就有些怀疑了,毕竟一个人的性格再多变,也不可能一会儿矜贵清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会儿喜好分尸报社恶意满满。 只不过,因为前几个副本“他”都没有出现,其中一些世界她又失去了记忆,对他有了感情,脑子难免被麻痹了,不经意间防备就没那么重了。 少女的声音仍然是虚弱的,语气却是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嘲讽:“你叫我姐姐,我喊过他哥哥,这不是明摆的吗?” 赛缪尔好奇地亲了一下少女瓷白的脸蛋,然后又伸出手恶意的捏了捏她的侧脸,两人离得极近,彼此的气息暧昧黏腻地缠绵在一起,可气氛却是更紧绷了。 赛缪尔蹭蹭她的冰凉的脸蛋,眼神锐利地盯了她几秒,顿了一下后夸赞了一声:“姐姐真聪明,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呢?” 初弥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现在敌强我弱,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对方手里,于她不利,她必须拿回一部分的主动权。 “我那天杀的是你。”陈述的语气,软糯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却又像融化的细冰,带着凉意。 赛缪尔的眼神一下子沉郁了下来,眼底涌上暴虐的郁色,可下一秒,他却又古怪地勾起唇角: “我和他,看起来姐姐分的很清楚呐。可是,我和他的痛觉是互通的,姐姐杀死我,和杀死他又有什么不同呢?” 初弥确定了杀死他那件事是个不能踩的雷点,多说容易翻车。 不过想想,如果有人杀死了她,她可不会轻易原谅。 赛缪尔看着少女沉默的侧脸,贴着她的耳廓语气冰冷地说道: “明明痛觉是互通的,他却选择原谅你还想帮你积攒积分?多么可笑!多么愚蠢!” 他像是因为另一个人格的做法而感到极度的不爽,当看到始作俑者在他面前的时候,便难以忍耐地开始恶劣嘲讽起少女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来。 被杀死的是他,凭什么“他”可以莫名其妙地原谅她,她又怎么可以就这么接受“他”,腻歪地和“他”在一起? 少年的不快中又掺杂着微妙的嫉妒,想到前面的两个世界,尤其是那个度假世界,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眼底的恶劣愈加明显起来。 “我是他,他也是我。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吗?说不定,前一秒他和你甜言蜜语,下一秒就能把你一刀捅死!” 他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正室,又像是棒打鸳鸯的顽固家长。 更准确来说,他表现的更像一个想要讨糖吃又傲娇说糖不好吃的幼稚孩童,迫切地希望她和另一个人格断绝关系。 初弥理智地分析,虽然赛缪尔不可控,可论起心智来,他远没有御知那么成熟。 人偶小镇(13) “你是想让我离他远点,和他分手吗,缪尔?” 少女的声音清糯动听,末尾的两个字在她嘴里说出来莫名就带上了几分缱绻亲昵的味道,像融化在舌尖的,带着水果的甜香。 她的态度像是纵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暗示他只要他想,她就什么都会做一样。 赛缪尔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别扭了起来。 其实失忆模式那次,她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喊的就是“缪尔”,不过因为那时候掌控身体的不是他,所以后来她再也没有喊过这两个字。 通过记忆共享,他知道她一直喊“他”阿御。现在,她是想来攻略他了吗? 少年忽然笑了起来,殷红的薄唇如碾碎了的糜烂的蔷薇花瓣,温软柔和的面容瞬间变得昳丽秾艳,眼角挑起绮丽的颜色,眸子里那如水的“情意”让人沉迷陶醉。 可细看那笑却像是浸泡在毒汁里,宛若毒蛇缠绕在甜美的果实上,受了果实引诱的人,稍不注意就会被吞入蛇腹,死的连渣都不剩。 初弥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觉到“他”和他的不同。 御知是清冷的、矜贵的、成熟的,同样他骨子里却也是薄凉的、疏离的、漫不经心的,可御知不会无缘无故地释放恶意和杀意,对她温和包容甚至是纵容。 而赛缪尔却是一个十分不稳定因素,他上一个瞬间也许笑的温软乖巧,可下一个瞬间却是可能把你直接撕成碎片。 甜软无辜讨人喜欢的外皮下,是浓浓的恶意,他的心被黑雾缭绕,做事的风格随心所欲,全凭自己的喜好行事。 他喜欢给自己披上无害的外皮,隐藏起自己的爪牙,当别人全身心地相信他时,再把本性暴露出来,享受如猫戏弄老鼠的虐杀过程,别人越震惊越害怕他就越开心。 一直以来初弥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御知会在红名榜上名列前三,她现在突然明白了。 也许御知是不会招什么仇恨值,可赛缪尔却是把仇恨值拉满。长年累月下来,通缉他的人给的积分想不高都不行。 但即便把两个人格分的很清楚,初弥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只要他们一天没有分开,两个人格仍旧同时存在一个身体里,他们就还是同一个人。 “我突然不想这么快就杀死你了呢,姐姐。” 他缓缓开口,漫不经心地给她下了缓刑裁决书。 尽管说不定下一秒他就会反悔,不过初弥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她感觉得出来,他的杀意有所降低。 静谧诡异的房间里,粘稠压抑的氛围微缓。 精致漂亮的少年抬起右手,动作不同于外表的温软,强硬而粗暴地捏着少女的下颚,把一瓶药剂灌了进去。 初弥蹙眉,不过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她还是顺从了他的动作,把味道古怪的药剂吞到了肚子里。 既然他都说暂时不会杀她了,这药剂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毒药。 甜苦交融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空荡荡的肚子因为有了可消化的东西灼热感稍稍缓和,左手的刺痛明显减轻了。 初弥微怔,没想到他给她喝的居然是疗伤药。 赛缪尔盯着她被药剂润过的樱唇,突然俯身下来,舔了舔她唇角的药剂,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显得色气而危险。 初弥只感觉到毛骨悚然,他的表情,仿佛要将她嚼碎吞进肚子里一样。 果然,心情阴晴多变是变态的一大特性。 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她需要谨慎行事,不然一不小心又把这个小变态惹毛了,可不一定能再次顺毛成功。 “既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了,那么姐姐,走吧。” 他没有再管她,迈开一双修长的腿,一言不发地往外面走。 初弥只好赶紧跟上,她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根本就不知道出去的路,跟上他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走出房间,眼前是三条路,每一条路看起来都差不多,初弥摸了摸墙面,使用的材质十分坚硬,修建这样的地下通道应该需要花费不少的物力和财力。 每条路通往的方向都不同,初弥心道要是让她一条一条地走,可能很难找到出口。 初弥小跑跟上少年的步子,赛缪尔似乎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有好几次初弥都差点跟丢。 回到地面上,初弥松了口气,在地下她都快被绕晕了。 望着远山绚烂的霞光,她使用了一次能力。 能力次数显示着她有两次使用次数,由此推测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了,她整整在地下待了一天半的时间。 [玩家“初弥”使用侦查能力,侦查中……] [侦查结果如下: 平民:3人 狼人:1人 女巫\/巫师:2人 乌鸦:1人 猎人:0人 警长:1人 盗贼:0人 侦探:0人 丘比特:1人 造梦人:1人] 连她在内,玩家人数也不过十一人。不得不说,这次副本的淘汰率也太高了。 “苏苗,身后!”林瑾大喊一声提醒,侧身躲过一个居民的袭击。 经过两天的实战历练,苏苗已经可以不眨眼地动手把人杀了,她转动手里的菜刀,把失控的居民的手砍了下来。 初弥看着这场人间闹剧,心道看来这里的居民,或者说是人偶,都完全失控了。 玩家数量有限,技能不足,如果不能解决这些人偶的话,最终只会全军覆没。 看来系统的坑就在这里了,如果在前面几天里玩家不说能友好相处,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不互相残杀,就能保留更多的玩家数量。 只要一天不杀人大家都是好人阵营,也没了阵营之分,从而齐心协力杀死人偶,轻松过关。 可是要让玩家面对积分的诱惑不杀人简直是异想天开,只要有一个玩家抵挡不住积分的诱惑,就会促使玩家之间怀疑纷生,吃到甜头的玩家不会放弃杀人得积分这条路,其他玩家知道后也会纷纷效仿。 最后发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使得玩家内部互相残杀,人数骤减,阵营也不可能统一起来。 而现在人偶虽说不算特别厉害,可是在数量上就把玩家死死地压住了。 以一敌百本来就难,更别说现在是以一敌几百了。 所以最后剩下的玩家就算齐心协力,也杀不完几千个人偶。 这对大多数玩家来说几乎是一个死局。不过对于初弥来说,却有可能是一个机会。 她开始庆幸自己把猎鹰之眼的子弹数量升级到了500枚\/天,虽说不可能每一颗子弹都用的恰到好处。 但在这剩下的四天时间里,只要有一半的子弹可以使用得当,杀死人偶,她就可以得到两万积分。 再加上主线任务积分和mvp称号积分翻倍,保底她也有六万积分。 想到这里,因为“男朋友”的不定因素而产生的郁闷稍稍缓和。 察觉到自己心情的变化,初弥莫名觉得自己有点渣……事业和家庭一样重要什么的,嗯,有点像现代世界丈夫敷衍妻子的借口,好吧,她对他的感情的确没有那么深。 人偶小镇(14) 几个人偶发现了这边的漏网之鱼,表情麻木地提刀跑了过来。 赛缪尔没管旁边略显狼狈气息不稳的少女,一回到地面他就在自己周围围了一层风刃,如果有人偶不长眼睛想来攻击他的话,就会变成一堆肉末。 初弥直接掏出了猎鹰之眼,准头极好的一枚子弹一个人偶,子弹穿头而过,人偶直接爆头而亡。 初弥在开枪的时候不忘记观察其他玩家,很快就分析出人偶的弱点在头部。 单纯的物理攻击要把人偶的头砍下来才可以,不过因为猎鹰之眼拥有灵魂攻击的效果,只要她打中头部就可以了。 初弥很快开始了扫荡,好几个玩家都被她救了,苏苗一脸惊喜地看着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瑾也说了一声“谢谢”。 初弥微微颔首,继续猎杀其他人偶。 对于这些玩家来说人偶等于危险,对她来说却是等于积分,还剩下三百多颗子弹,不能浪费了。 眼看着天色愈来愈暗,棕发少女却离孤儿院的范围越来越远,苏苗赶紧出声提醒: “你快点回来,天黑之后除了孤儿院外到处都会弥漫黑雾,一旦吸入就会变得神志不清!没有治疗药剂的话会血肉腐蚀而死!” 赛缪尔望了苏苗一眼,没打断她的话。 初弥看着眼前距离自己不过一米远的薄薄雾气,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听到这话赶紧退回安全区。 回到安全区后,初弥不由自主地朝赛缪尔的方向看了一下。 修长的少年依旧姿态悠闲地坐在风刃圈中,察觉到她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软软的笑意,似乎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启唇吐出几个字。 初弥微怔,他的口型是“差一点哦。” 她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差一点,就死了哦。 初弥忽略心里微微的涩意和不爽,转身朝苏苗和林瑾走去。 孤儿院里的人偶已经清理完了,黑雾出现后人偶就少了许多。 初弥猜测人偶因为还保存有人的特性,所以也需要休息。 黑雾就是为了保护人偶,阻止玩家在晚上偷袭人偶而准备的。 不过因为人偶需要休息,玩家也可以趁此机会在晚上休息补充体力。 她的子弹还剩一百多颗,明天子弹数目会重新变回五百,想来还是有些浪费了。 苏苗似乎有些疑惑:“那个,你和你搭档……”掰了吗? 初弥顿了一下,来了一句黑色幽默的话:“嗯,你免费看了一场情人变仇人的戏码。” 林瑾看了眼夜色中的少年,总觉得那少年给他的感觉和前几天不同,似乎更危险了,不过他也没把话说出口。 看那少年衣衫整洁的模样,不用想就知道是大佬级的人物,惹不起惹不起。 而且听听这少女说的话,情人变仇人……真是好大一瓜,莫名觉得眼前的少女危险级别又上升了。 苏苗虽然也觉得那少年很厉害,不过因为她是新人,并没林瑾那么警觉,还微笑地开口邀请: “要不你和我们组队吧,晚上守夜三个人轮,可以休息的时间就更多了。” 林瑾想要开口打断苏苗的话,最终还是怂,不敢开口。 算了算了,虽然接纳这个少女很可能会惹那个风系大佬不快,可不接纳少女也会惹少女不快。 左右两人都不能得罪,还是顺其自然吧。 初弥答应了苏苗的邀请,“可以,那我来守前面的四个小时,你们两个先去休息。” 苏苗和林瑾没有推辞,杀了一整天的人偶他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很快两人就睡着了。 初弥趁着现在有时间,细细地捋了捋自己所找到的线索,细节和线索被她串联起来,不多时,这个副本的背景轮廓在她脑子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和“人偶”有关,而且村子入口的木牌上被掩盖了部分字迹,只剩下的“田”和“丿”,可以推断出这里原本的名字应该是“人偶村”。 一开始,她这个身份里所谓的父亲说“挑你喜欢的就行了”“想买几个就买几个”,说的应该是这里做工精致的木偶或者人偶。 至于“父亲”旁边的那个女人,动作比普通人要僵硬,和这里的制成人偶的居民很像,很有可能是曾经来过这里,吃下含有线虫的东西后被控制住了。 还有一种可能,女人也是被买回去的人偶。 那几个富家子弟为什么要来,有一部分玩家在这里所谓的身份又为什么非富即贵,这也是副本的背景之一。 上流社会的人把收藏人偶视为流行,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殊不知前往这里购买人偶后,他们的身体就会被线虫入侵,从而被操控着捐了不少钱给人偶村。 通过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偶,这里的原住民很快就获得了许多资源,把日渐败落的人偶村建得更加繁荣,最终变成了小镇。 当然为了避免秘密被曝光,人偶镇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让线虫控制太多人,毕竟被线虫控制后的人不是原装货,也不能再管理公司赚钱什么的。 原住民们不敢短时间内做出太大的改变,他们选择谨慎地一步一步来。 因为这里的居民过少,来这里参观的游客有一部分被原居民制作成了人偶,以此来增加这里的劳动力和人口。 人偶村的人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繁荣,捐赠的钱款有很大一部分可能被孤儿院的小宝和贝贝用来买仪器做人体实验了,当然修建地下室所花的钱肯定也只多不少。 看那些被困在玻璃容器里的“人”,就知道小宝和贝贝的眼光很高。而那些“人”很有可能是来这里购买人偶的客人,或者来旅游失踪的游客。 虽然没有找到关于游客失踪的报导,但既然那几名富家子弟都会在这里消失,警方也查不到任何线索,说明绑架几个游客对于小宝和贝贝来说的确不算什么难事。 初弥没有急着上交支线任务,因为假如她支线任务完成度高的话,只要她上交任务,这个副本在所有玩家都完成任务或被淘汰的情况下,就会崩塌。 虽然这个副本所有玩家都完成任务,对她没什么影响。但要是其他玩家都淘汰了,那副本没多久就会崩塌,对她的影响可就大了。 她还没攒够积分呢,可不想这么快离开。 人偶小镇(完) 轮到林瑾守夜的时候,初弥并没有急着去休息,她重新走入了地下。 地下的路四通八达,错综错杂,不过大致路线她已经记住了,只要地形不会发生改变,地下没有复杂的机关,她就能保证自己不迷路。 既然小宝和贝贝还属于人的范畴,那么他们也需要进行人的生理活动,也需要进食。 由此推测,他们的窝点肯定也会有食物。 半个小时后,初弥果然找到了藏有粮食的地方。 巧克力、果冻、瓜子、棒棒糖、、方便面、干脆面、果汁、可乐、牛奶、鸡爪、火腿、饼干、小蛋糕……各类零食应有尽有,让初弥眼前一亮。 吃饱后,初弥把高热量易携带的零食放进了贝贝的粉蓝色挎包中,确定自己将来三天不需要担心食物问题后,她抱着其他种类零食回到了地面。 其他玩家当然不可能不注意到她,见她把这么多食物带了上来,纷纷红了眼。 不过他们也知道上去抢不太现实,看看那枪技术,人家一枪一个嘤嘤怪,他们还是选择自力更生自己去找吧。 既然她是在地下找来的,那么他们也能找到。如果找不到,再另当别说。 初弥指指自己拿的零食,看着一脸羡慕的林瑾,开口:“交易吗?” 此时已经到了第五天的凌晨,林瑾也到了获取药剂的时间,最终林瑾以一瓶半的治疗药剂换取了三天的食物。 初弥喝过半瓶治疗剂,感觉自己的左手恢复后,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浅眠当中。 第二天黑雾刚散的时候,初弥就醒了,苏苗正在吃干脆面,应该是林瑾给的。 初弥吃了两块巧克力后,开始了今天的猎杀。 玩家数量又少了三个,初弥猜测不是离开了孤儿院,就是在地底迷路了。 不过她也不会好心地去把人找回来。对于其他玩家来说现在人数减少是不好的征兆,对她来说却没有什么影响。 实在没办法,她直接完成支线任务离开就行了。 不过初弥还注意到了一个让她微微不爽的事情。 赛缪尔今天身边跟了一个生,那个女生子离他大概有两米的距离,面容清秀,一双翦水秋瞳格外好看,给她添了不少分。 注意到初弥的视线,女生回以温和一笑,初弥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觉得如果御知出现的话,不跪个三五天的搓衣板是不行的了。 初弥原本以为以赛缪尔的性格,那个女生第二天就会被赶走或者杀掉,没想到到了第六天,他们居然还在一起。 赛缪尔在自己周围划开一道屏障,对于女生的献殷勤视而不见。 少年温软一笑,精致俊美的容颜迷了女生的眼,他笑眯眯地温和开口:“不想现在就死的话,请保持三米的距离哦。” “好,好的。”女生红着脸离他远了一点。心道他虽然有洁癖可是提醒人的语气好温柔啊。 本来她还以为她的靠近会引起他的不快,不过现在,她是真的很感激一天前的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初弥因为离赛缪尔的距离不远加上听力极好,十分清楚地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牙齿把棒棒糖“咔嚓”一声咬碎了,苏苗总觉得旁边少女的气压低了一些。 赛缪尔莫名朝含着糖的少女看了一眼。以前做这种获得人信任后,再果断把人杀掉的事情没什么感觉,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莫名其妙地离那个“新玩具”又远了些。 转眼到了第七晚上,初弥揉了揉有些因为开枪过多而有些虚脱的手腕,心道把最后的一百多个人偶杀完就结束任务。 夜色渐至,玩家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孤儿院。只要再熬过今晚,到第八天早晨,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玩家们心中充满了希望,他们现在全部都是好人阵营,没有阵营之分,又加上几天厮杀十分疲惫,所以都选择了和睦相处,几个凑成一桌还能嗑嗑瓜子聊聊天。 第八天早晨,距离系统显示任务完成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正当初弥准备上交支线任务的时候,那个跟了赛缪尔几天的女生的下半身瞬间变成了肉沫,血雾飘荡开来,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玩家们皆是愣在了原地。 女生满脸震惊,疼痛使她的面部扭曲,她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 清润如玉的少年软软一笑,说的话却是恶劣至极:“因为好玩呐,你可是我游戏中不可缺失的一环。而且,我都让你多活几天了,你居然都不感激我吗?” 女生:“你就是个神经病!” 本来是想蹭个大佬的大腿,顺利通关的,没想到最后却蹭到了变态的鞋底灰…… 如果有积分她一定要送他上红名榜! “真没礼貌呐,那就让你多‘享受’一会儿好了,嗯,就算是失去下半部分肢体,人还是可以活的嘛。” 女生:“……”她现在只想赶紧死掉!晕掉也行! 其他人:“……”虐杀,这是虐杀! 空气安静得诡异。 少年懒散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孤儿院中格外清晰,后面的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你们就算合力对付我也赢不了的。那么,你们就只能自相残杀这条路喽。杀了其他人,阵营改变,就可以顺利通关,很简单吧。” 玩家们反应过来后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试想原本成功就是就是临门一脚的事,现在却告诉你煮熟的鸭子飞了,你要杀了其他人才有机会活命,遇到这种事,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在场的玩家们大多都和其他玩家合作过,也算是结下了革命友谊,转眼间举起利刃刺向彼此,大多数玩家一时间都很难接受。 少年的话仍在继续:“啧啧啧,你们有七个人,看来活下来的就只能是三个了。开始吧,期待你们的表演。” 他说完还别有兴致地拍了拍手,玩家们敢怒不敢言。 刚才的那一幕就已经证明了这少年的话,他们合力也打不过他。 而且就算他们杀了他,那真正杀了他的那个玩家也会转变为恶人阵营,这样一来谁又愿意当那个“恶人”? 这是个死局,根本就无答案可解。 “三个吗?”少女清糯的声音在紧绷地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她眉眼弯弯勾起唇角:“不,我想应该有四个哦。” 她不紧不慢地朝少年的走去,眼角微挑勾起一抹绮丽艳色,像是雪地里盛开的骨里红,秾昳艳丽。 赛缪尔没动,就这么看着她走到他的面前。 初弥咬开治疗药剂的塞子,把治疗药剂含进了嘴里,下一秒她勾住少年的脖子,红润的樱唇覆了上去,细齿磨了磨少年的唇,趁其不备将那味道怪异的药剂送到了他的嘴里。 最后她用力地咬了那薄唇一口,浅浅靡丽一笑:“还给你了哦,缪尔。” 话音刚落,她便化作白光消失在了原地。 赛缪尔感受着唇角的痛意,眸色墨沉晦涩不明。 下一秒,他突然绽放出一抹极妖极艳的笑意,眉眼染上邪佞之色,语气里含着糖如对情人的呢喃:“姐姐,可真有你的。” 赛缪尔突然对眼前这出自己整出来的闹剧没了兴趣,他直接用风刃将其中一个想要偷袭其他玩家的男人削成了碎片,又削掉了只剩下上半身的女生的头。 这样一来,他又重新变成了好人阵营。 “行了,别一个个像呆鹅一样。今天我心情好,就帮帮你们吧。” 其他玩家:“……”虽然那个玩家是想攻击他们没错,但这也是你先整出来的吧。 但玩家们只能笑着道谢,然后纷纷偷偷地离少年远了一些,生怕他心情不好,又杀一个。 苏苗心道:怪不得少女要分手呢,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情绪稳定是找男朋友的基本要求呀。 静女其姝(1) [恭喜玩家初弥成功通关“人偶”。任务完成度达到95%,达到崩坏副本条件,因崩坏副本数达到五个,获得“副本杀手”称号。 子弹利用率达96%,获得“神枪手”称号。 总体评价:s 积分奖励: mvp积分翻倍: 直播打赏回扣后剩余:] 初弥有些意外地看着直播打赏那一栏,不得不说,人出名后获得的打赏积分是真的多,比她做任务获得的积分还要多三万多,怪不得那么多资深玩家都想要直播的权利呢。 她点击查询玩家资料。 [玩家:初弥 积分: 技能卡:2(点击详情) 道具:6(点击详情) 荣誉称号:“死里逃生”神级,“福尔摩斯”神级,“终结者”神级,“副本杀手”初级] 初弥看了眼鎏因的状态,比她进副本前又多吸收了一些能量。 不过虽然鎏因这边有进展,她的血脉还没进展的呢。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要想把她的血脉兑换回来,还需要将近两百万积分。 想了想,她决定在鎏因吸收完能量球后,暂时不再用积分升级鎏因,先攒够兑换血脉的积分再另做打算。 毕竟要是血脉没兑换回来,鎏因就是一根好看一点的棍子,她根本就不能发挥出鎏因的全部力量。 少女没在系统空间内多待,也没有主动去联系御知。 她选了一个无需等待的副本,直接进入了副本世界中。 这次副本的道具数量同样有限制,只能选择四样,而且道具力量还不能超出副本所能承载等级,简单来说就是不能带超时代能力的道具进入副本。 当然这个限制仅限于道具,血脉等级只会受到压制,而不会直接消失。 初弥猜测御知可随手操纵的风刃,就是来自血脉。 初弥看了眼猎鹰之眼,上面小字显示此副本仅限于对付灵异生物。 上个副本因为只能带一样道具,能量补充都成了问题,这次可以带四样,所以她决定带上糖罐子。 除此之外她用一万积分升级了软剑,将它升级为可塑型冷兵器。最后她还带上了换装卡,原因无他,其他的技能卡都显示在此副本不能使用。 初弥以为选好道具后会直接进入副本,没想到自己却出现在了一个白色的长廊里。 * 御知:〔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早,就把‘诱导’的种子种下了。〕 赛缪尔:〔呐,毕竟你可从不会说‘你应该不感兴趣’这样的话。〕原本他只是有些奇怪‘他’的变化,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却是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御知声音冷淡:〔所以,你想干什么?〕 赛缪尔冷笑一声,嘲讽道:〔呵,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恋爱脑。人都把你杀了,还眼巴巴地花积分去定位,失身失心。结果呢,她有信任过你吗?〕 御知沉默一瞬,反驳:〔她杀的不是我,是你。〕 这句话无疑是在往赛缪尔心口捅第二刀。 赛缪尔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这件事分的那么清。明明‘他’也感受到了痛意,居然还能自欺欺人,粉饰太平。 赛缪尔怒极反笑:〔呵,以前你只给其他人洗脑,现在都学会给自己洗脑了呀,真是可喜可贺。难道你以为当初操控身体的是你,她就会手下留情吗?〕 御知:〔不管如何,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两条路,那么就分离。虽然炼制一副新身体需要的材料很多,过程也很复杂,但也不是做不到。〕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罢了。 赛缪尔不假思索拒绝:〔不行!〕他直觉彻底分离对他没什么好处。 御知疑惑:〔为什么?你应该没有反对的必要。〕 赛缪尔:〔凭什么我被杀了,还要让你们双宿双飞,我是这么好心的人吗?〕 御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既然他会对少女动心,‘他’就不会吗? 记忆和情感,影响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他们。 赛缪尔像是被戳穿了什么,有些恼羞成怒:〔当然!〕 他绝对不是因为怕完全分离开后,她会果断地抛弃他选择‘他’才不愿意分离的! 御知冷笑一声,道:〔虽然你大概率不会承认……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做太过分的事。否则就算你反悔,想要她接受你,也没有后退之路了。〕 任何计划都有失败的可能性。他必须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可以接受另一个人格分走她的爱,却无法接受完完全全地失去。 赛缪尔可不信‘他’那么好心:〔说得好听,你是怕你自己被她抛弃吧。〕 御知倒也没有直接否认:〔你要这么想也没错。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分离的,到时候,我也可以让她重新接受我。〕 赛缪尔沉默了,一想到少女可能会彻底地忽视他甚至是忘记他,把他剔除在外,他就十分的不爽。 但要他像舔狗一样去追她,那是不可能的!总之,他是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静女其姝(2) [欢迎各位玩家在正式进入副本前来测试一下智商。本次测试参与考生数量为130,题目为59道,其中选择题30道,计算题19道,简答题10道。测试时间为150分钟。本次测试结果将直接影响玩家在副本中的身份,请各位玩家认真答题。] […….答题卡分配中。] [答题卡分配完毕。] [请在试卷的右上角写上您的姓名与考场号数,考场号数可见天花板。] [考试期间请不要离开座位,交头接耳,左顾右盼……一旦发现作弊行为,测试成绩直接记为零。……考试正式开始,请考生开始答题。] 系统音一落下,初弥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木质的凳子上,桌子上是一张答题卡,答题卡旁边有一支黑色水性笔,一支2b铅笔和一块橡皮,橡皮的塑料包装上还印有“系统出品 必属精品”的小字。 初弥:系统对这八个字似乎有某种执念。 她环视一眼,周围有九个平面火柴人,九个火柴人连同她在内围成了一个圈,不过彼此的距离都挺远的,要想看到其他人的答案必须要拉长脖子或者离开座位。 初弥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也是火柴人的形象,这应该是系统为了隐藏玩家身份而设计的。 她看了眼天花板,天花板上是一个巨大的数字“13”,另外数字“13”旁边还有一个倒计时的字样。 初弥写好姓名和考场号数,然后进入了答题状态。 题目面板悬浮在考生的面前,泛着蓝色的荧光。 上面写着: 选择题模块 计算题模块 简答题模块 初弥选择从选择题开始。 第一题:在冬天,人是穿三件衣服暖,还是穿一件和三件衣服一样厚的衣服暖。 a 三件暖\/b 三件衣服一样厚的暖\/c 一样暖\/d答应不一定,与温度有关 (答案:a) 初弥快速选择答案。 …… 第十九题:火柴所用的磷为: a 白磷\/b 黄磷\/c红磷\/d 黑磷 (答案:c) …… 初弥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完成了选择题,然后开始写计算题。计算题大多是高数、线代和概率论,三十分钟后她写完了全部计算题目。 接下来是简答题。 第五十九题:请选择以下的一种草药,简述其作用。 写完全部题目后,初弥看了眼时间,还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其他的几个火柴人仍然在低头奋战中,当然还有两个火柴人似乎放弃了挣扎,早早交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初弥检查了一遍答案,然后交卷。 [交卷成功,请稍作休息……等待其他玩家交卷。休息空间可选:a图书馆b游乐场c体育馆d健身房] 初弥心道原来那两个火柴人不是睡着了,而是进入了休息空间。 想了想,她在ad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a。 图书馆里已经有了好几个火柴人,初弥随意选了本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初弥回到了考场。 [考试时间到,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 [答题卡扫描中……] [分数统计完毕……排名刷新中……] [排名刷新成功。] 初弥收到了系统的私人来信。 [您的排名为no.1,恭喜您获得“百科全书”荣誉称号,排名前十的玩家可获得一条重要线索,您所获得的线索为:魏姝] [欢迎玩家“初弥”来到架空副本“姝色”。您被分配到的阵营为“魏国”。 主线任务:颠朝覆代 支线任务:还原女主人公“xx”的经历] 初弥看着“xx”,心道如果她不是得到了线索,连女主人公是谁都不知道。 她还注意到,这次系统在介绍副本时用的是私信模式,也就是说,这次不同阵营的的玩家任务不同。 画面跳转,初弥重新睁开眼睛时,她正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面前是一面铜镜,紫木梳妆台上摆放着小巧玲珑的胭脂水粉瓶子。 她脸上戴着白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水蓝色的眸子。 身上是一袭白色曳地留仙裙,袖摆和裙摆上是朵朵盛开的蓝色莲花,银丝勾勒,格外精致。 “公主,时辰到了。”清秀宫女出声提醒。 初弥点头,把手放到宫女的手上,走出了房间。 才进入副本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还是先保持住人设比较好。 初弥捏着一方帕子,广袖之下没人看得见她的动作,她摩挲着帕子上的花纹,猜测绣得应该是莲花之类的。 帕子的角落上似乎绣了字,她装作轻咳地样子,捂住了红唇,趁机看清了上面的字:昭荷 这是她的名字? 绕过一条花卉繁盛的青砖路,又途径一个翠柳围绕的湖,假山林立,锦鲤游泳,望着不远处富丽辉煌的长亭,初弥猜测那就是目的地了。 初弥走近那道彩绣薄纱围绕、锦绸垂荡的长亭时,两名女子从远处迎面走来。 那两名女子一个身穿玫红色石榴裙,一个穿着五色拼接的高腰百迭裙,头戴珠玉,腰缠玉佩,身后来带着好几个随从。 初弥想起在图书馆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服饰大全,心道怪不得说这是个架空副本,汉朝唐朝宋朝的款式都有。 因为不懂这里行礼的姿势是怎么样的,所以初弥特意放慢了脚步,高腰百迭裙向石榴裙行了个礼,看样子是石榴裙的身份地位更高。 初弥走了上去,顿了一下,见石榴裙没有向她行礼的意思,她依葫芦画瓢地朝石榴裙行了礼,石榴裙没说什么,冷“哼”一声后走了进去。 百迭裙似乎也不想和她多接触,跟着石榴裙快步走了。 莫名被嫌弃的初弥:“……” “德妃娘娘、安嫔娘娘……昭荷公主到。” 太监尖细的嗓子让初弥眉毛忍不住一跳。她注意到太监喊到她名字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因为不太熟悉而有些拗口。 初弥:公主?可如果她的身份是皇帝的女儿,待遇不应该这么差才对。 而且先不说那个德妃,一个安嫔也对她爱搭不理的,要不就是她不受皇帝的喜爱,要不就是她在这里地位低下。 这样看来,自己还是选个靠后点的位置坐吧。 少女悄悄看了眼其他人坐的姿势,依葫芦画瓢地坐下,她低头,望向面前的酒盏,清粼粼的液体倒映出她一双水蓝色的眸子。 等等,其他人眼睛的颜色都是黑色或者深棕色的,偏偏只有她是蓝色的,难道她来自所谓夷族,身份是他国送来这里的质子?又或者是他国为了讨好齐国送来的和亲公主? 这样想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怪不得空有个公主名号身边就只有两个宫女,而且看样子都成年了却还没出嫁住在皇宫里,住的地方虽然说不上简陋但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穿戴的衣服饰品与其他人相比也显得有些寡淡陈旧。 毕竟就是个不重要的公主,得不到什么赏赐,下人们当然不上心了。 静女其姝(3)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初弥端坐着,垂眸不出一言,不时有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着她。 好奇的,鄙夷的,惊艳的,不屑的,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 初弥暗中观察其他玩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德妃旁边的宫女、吴将军旁边的太监、跟在丞相边上的青年,都是玩家。 玩家的眼神和npc的眼神还是有差别的,当然也有一些玩家会融入到npc中……只不过,一百多个玩家,一个宫宴,能装得下吗? 初弥认为是装不下的,如果沿着这条思路去想,其他玩家又会在哪里呢? 在答题的一开始,系统就说了答题成绩会直接影响玩家的身份,而根据任务来看应该是越靠近权力中心就越有机会完成任务。 那么是不是就表明,排名靠前的玩家距离权力中心近,靠后的玩家距离权力中心远呢?这个还有待证明。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到~” “御王到~” 初弥抬眸,一袭烟紫的身影映入眼帘。 仅一眼,初弥就知道了他不是御知,而是赛缪尔。 少年长身玉立秀逸绝伦,一半青丝用金冠束起,另一半慵懒随意地垂在肩头后背。 只见他腰间的金玉腰带足足有四指之宽,禁步上的黑玉色泽莹润,随那香囊微微摇晃,一袭淡紫色的长袍竟被他穿出了妖冶魅惑的味道。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裹金边的扇子,扇子双面皆绣了紫色的牡丹,衬得他肤若白玉,富贵逼人。 初弥心道:别的不说,这一身派头还是很高调的,紧紧抓住了人的眼球,明明是堆金积玉的打扮,却丝毫不显俗气。 不过,面纱背后的少女勾起一抹玩味地笑,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眉间的郁气,苍白的面色,都是病弱之兆。 他的血脉能力很强,能抵御许多病痛,所以应该是很少经历病弱dbuff的折磨的。 这估计也会让他比别人更难忍受。 少女轻“哼”一声,地位高又如何,有得必有失。 年轻的皇帝还算英俊,但眉宇间的纹路却是深深褶起,眼神冷厉,一看就不知道不好相处。 皇帝旁边的皇后头戴珠璎、长相英气,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五,她拍了拍手,管弦声起,舞女们身姿轻盈地开始舞蹈。 初弥指腹摩挲着杯沿,观察着舞女,舞女中有一个动作总是比其他人要慢上一拍,应该是玩家。 不过这个玩家容貌倒是清秀柔美,妖娆的舞蹈动作她偏偏跳出来仙气来,看起来别具一格。 皇帝很快注意到了她,乐声停止后,指明让她出来。 “上来让朕好好瞧瞧。” 女子顿了一下,走了上去,在台阶下停了下来,行了一礼。 皇帝却有些不满了:“离得近些。” 女子走上台阶,在皇帝面前停下。 “叫什么名字?” 皇帝一把搂住了她的细腰,初弥远远看到女子似乎皱了皱眉,下一秒,女子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果断地往皇帝脖子刺去——千钧一发之间,隐身在暗处的暗卫突然出现,箭矢将匕首击落。 转眼间暗卫已到女子周围。 女子心道不妙,运行轻功,一跃而起,可有一个暗卫却比动作她更快,转眼间就要擒住她。 突然,一枚珍珠打中了暗卫将要抓住女子的手,给女子争取了一点逃跑的时间,女子消失在了宫墙上,三名暗卫紧追了上去。 “来人呐!救驾!” “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显然宫宴是进行不下去的了。 初弥望着皇后头上的珠珞,微微一笑,刚才的那支珍珠簪子不见了。 皇后头上的饰品很多,就算前后有照片对比,不注意观察的话也不可能发现少了什么,不过恰巧的是她把皇后头上的东西都记住了。 看来,皇后和刚才那个清秀女子都可能是和她同阵营的玩家呢,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有三方甚至四方玩家的设定。 一阵搜查后,初弥终于摆脱嫌隙。 走在回自己宫殿的路上,初弥思索着自己要先从哪一步开始收集线索。 突然,她左手手腕被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拉住,初弥一愣,心道这是触发了什么剧情? 只是这衣袖的布料……有些眼熟? 她没挣扎,紧接着就被拉到了假山后面。修长如玉的少年面容精致,他弯着唇,笑容软和:“姐姐,又见面了。” 初弥:她就知道,怪不得那布料如此眼熟!原来是他! 赛缪尔不满于她的不理不睬,伸手摘下少女的面纱,露出一张瓷白清丽的脸蛋。 初弥把面纱拿回自己手上,便想转身想要离开。 少年拉住她的手指,如小猫撒娇一样挠了挠她的掌心,声音温软道:“姐姐,你理理我嘛。” 初弥蹙眉,这里虽然没什么人经过,可她的侍女不一会就回来了,她可不想有什么和情人私会的流言传出。 虽说这种流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却会将她置于人前,对她暗中调查没什么好处。 少女冷着脸,收回离开的脚步,态度冷淡:“有话直说。” 少年脸上的笑容因为她的态度僵了一下,下一秒又重新温和起来,声音似嗔似怨的:“我还为姐姐准备了一份礼物呢,谁知道姐姐这么不喜欢我,真够让人伤心的。” 初弥心道他的礼物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好吧,但也不排除他心血来潮真的为她准备了礼物的假设…… 怎么说来他都是自己男朋友的一部分,这样子直接对他下定义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少女抬眸,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领,软软的唇亲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放开手,退了一步:“这是回礼。” 赛缪尔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唇角温软的弧度都有点扭曲了。 他忽然捂住嘴笑了起来,笑声发颤,一点泪珠晕湿了他眼尾,更显出几分病态的秾艳来。 初弥:不太想承认他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少年似是笑够了,突然伸手抱住了少女的腰,像是契合的齿轮,把少女紧紧嵌在怀里。 他低头埋在她的肩窝上,嗅了嗅她的发鬓,清冷的草木味道令他着迷。 他把声线压低,华丽尾音上翘像是刻意的勾引:“姐姐,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静女其姝(4) 初弥回到自己的宫殿后,才知道他说的所谓的礼物是什么。 他居然向皇帝提议将质子以及前来和亲的公主都关到冷宫里。 理由是刺客肯定是其他国家派来的。其他国家敢派人来刺杀,肯定是因为威慑不足。 把质子和和亲公主关到冷宫,可以敲打敲打其他国家,让其他国家知道齐国也不是好欺负的。 初弥:这么扯的理由皇帝居然也信,这个国家没救了。 先不说刺客是哪方势力派来的,就算派刺客来的真的是其他国家,可你调查都没调查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所有人都一棍子打死,这不会让其他国家心生不满吗? 一个国家不满没事,两个三个国家不满就麻烦了。共同的敌人和得当的利益是合作的前提,这无疑会给其他国家联合起来攻打齐国的理由。 这什么蠢皇帝? 不对,皇帝越蠢,对她完成任务越有利来着。 但是即便赛缪尔的个策推动了任务的进度,初弥也不相信他是为了帮她完成任务才整这么一出的。 先不说他不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即便知道,估计就是来阻挠她完成任务的。 冷宫和初弥以前住的(划掉)宫殿简直是天差地别。 枯黄的树枝上站着伶仃鸟雀,漏风的瓦房阴冷潮湿,野草疯长暗生青苔。 此情此景,吟诵刘禹锡的《陋室铭》正好: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漏风声,往来没个人。 初弥一想到是谁出的主意就生气:这种男朋友不分还留着过年吗?分手! 而且她居然还给了他“回礼”! 少女恼羞成怒,想到这里就更气了。 “公主,这……齐皇也太过分了。” 唯一一个留在初弥身边的宫女一脸愤愤不平:“公主以前可是金枝玉叶!自从来了齐国,不仅受尽嘲讽忍辱负重多年不说,现在居然连个住处都没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初弥心道这话一听就知道这小宫女是跟着原主来到齐国的,看来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从这个小宫女入手。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后,初弥坐在床上,开始套话。 少女一脸忧愁地望向窗外,叹声道:“唉,不知道母亲现在如何了。” 小宫女也被她的伤心传染:“说来也五年了,娘娘竟也没给公主送过一封信……” 阳光从瓦缝中洒下来,照在少女苍白纤弱的脸上,光影交叠,如梦似幻。 “故国仍在,故人难回……” 她轻声呢喃,声音纤薄,让人心疼。 忽的,她又弯了弯唇角,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你给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太久了,我怕会忘。” 小宫女更心疼了,赶紧搜罗脑子里的趣事想让自家主子高兴起来。 “以前在雪国,奴婢最喜欢的是雪后的晴天,鸟雀闹腾人要吃食,奴婢就把谷子放在手上,那鸟儿也不怕,飞到奴手上啄食……” 听着宫女的话,初弥收集到了很多信息。 首先,这个宫女叫小绿,她来自雪国而不是魏国,魏国在二十年前被齐国吞并了。 吞并魏国后齐国版图扩张,许多以前依附魏国的小国不得不把皇子公主送来齐国做质子,以表忠心。 初弥适时表现出心情渐好的模样,又把话题不着痕迹引到自己想打探的部分。 “我记得魏国以前有个公主名为姝,备受恩宠,盛名一时,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了。” 小绿以为她是由魏国公主想到了自身,又想到魏国公主那悲惨的命运,心有戚戚然: “奴婢听说那位姝公主最后进了宫,刚开始还很受宠,可不过短短一年,就因为被发现行那巫蛊之事被打入了冷宫,最后在冷宫香消玉殒,只留下了一滩子的血,死不见尸。” 说到这里小绿内心也不安了起来:“公主……这里,不会就是那位姝公主死的地方吧,奴有些怕……” 初弥眼前一亮,既然那位公主可能死在了冷宫,那冷宫一定有线索! 看来被关进冷宫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要是那家伙发现自己误打误撞地把寻找线索的钥匙塞到了她的手上,不知道会不会悔不当初。 夜里,趁小绿睡着之后,初弥悄悄出了门。 冷宫的墙有近两米高,牢固坚硬,不过对于初弥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翻墙这种事做多就熟练了。 少女退后几米助跑,然后一跃而起,脚蹬墙面的凹处借力,手快速撑住墙头,将腿跨了上去,她动作轻巧地翻到了另一边,衣袂摩挲墙面而过,落地几近无声。 墙另一边的屋子里似乎没住人。 初弥把怀里揣着的蜡烛拿出来点燃,走进了屋子,室内光景在烛火的照耀下清晰了起来,和她住的地方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发现。 她出了房间,望向四周的三面墙,东面似乎传来了女人哀怨的哭泣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在夜里听起来格外可怖。 不过初弥不带怕的,直接选了那面“哭墙“,翻过墙,她悄悄隐匿在院子里的枯树后面。 一个女人正背着她坐在井口边,凄凄哀哀地哭着,初弥走近她,手里出现一把匕首,手柄往女人的脖子处一劈,女人晕了过去,世界清净了不少。 这一次她同样没什么发现。 又翻了几面墙后,她进入了一间十分破陋的屋子里。 和其他屋子不同,这间屋子里竟然十分干净,像是有人每天打扫整理过一样,可奇怪的是屋子里没人,地上也有些潮湿。 初弥就着蜡烛的光开始搜索,最后她在床板的缝隙中找到了和女人头发交缠的哺乳动物的毛发。 窗口处有月光洒进来,毛发以及床板上的血迹斑驳,初弥突然觉得空气冷了下来。 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 那血迹突然诡异地由深黑色变成了殷红的颜色,像活了过来一样,往她的方向蠕动渗透。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都被流动的鲜血占满了,初弥心道不好,碰到那血准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站在床上,用匕首把床板撬开,然后铺在了地上,血液很快浸过了床板,初弥计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三秒。 三秒中的时间,她要拿着两块床板跳到提前铺在地上的床板上,然后把手里的床板再一次铺在地上,又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从开始到出去全程不超过九秒钟的时间,且不容半分闪失。 这听起来几乎不可能实现,毕竟地上的血液粘稠,尽管床板放在上面可以短时间内让她避免和血液接触,可同样的,血液会让床板与地板的摩擦力变小,人站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滑倒。 看着愈来愈厚的血水,初弥没时间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床也会被淹没,她只能“飞”出去了。 她迅速选好三块床板,一铺一跳,前两次都十分顺利,第三次时脚下却是一滑。 少女手中的匕首瞬间化为长剑,剑挑起桌子上的花瓶,花瓶碰地而碎,少女的手在下一秒撑在瓶身上,一个翻身,脱离了血屋。 初弥松了口气,要不是软剑升级了可以随便变成任意的金属冷兵器,刚才自己肯定会掉到血泊里。 初弥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又恢复了正常。 她的小指被花瓶划了一道,正在渗血,不过好在伤口不大,只要处理好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静女其姝(5) 皎洁的月光洒在干净整洁的室内,床板和花瓶也恢复了原状。像是安静沉默的巨兽,张开它精心伪装的嘴巴,等待下一个有缘人进去。 初弥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屋子是真的恢复原样还是障眼法,她离开了这间诡异的屋子,按原路返回。 第二天,小绿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公主小指上的伤口:“公主,要不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初弥才勉强说服小绿不用请太医。 初弥心道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好,和npc相处太费时间了。 不过想来这也是系统给他们的限制之一。 穿成皇后的那位玩家尽管可以拥有很大的权力和人手去调查,可也需要在那么多npc的包围下保持人设。 自己应付小绿一个就够呛,更别说那位皇后要应付那么多个npc了。 而假如她真的被怀疑了,还可以选择把小绿关起来。 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这么多,也不能把宫女太监都杀完,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人设。 在这个副本里玩家很有可能不能ooc,一旦ooc,玩家又没有可以反抗的力量,很可能会被认为是鬼上身之类的,然后被处死。 因为被小绿盯着翻不了墙,初弥只能把小绿暂时弄晕,然后继续自己的翻墙大业。 白天不比晚上,冷宫外的巡逻侍卫虽然没有增多,可没有了夜色的掩护,初弥需要更加的谨慎。 按照记忆去到了昨天诡异屋子的所在之处后,要不是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初弥都以为自己来错了。 屋子比昨天要破败的多,被烧黑的瓦片和碳木残块杂乱地堆放在一起,周边的墙上同样有被火烧烟熏过的痕迹。 初弥把长满青苔的木块翻开,潮湿的木块背后长了一串鲜嫩可爱的木耳。 初弥把木耳摘了下来,心道这里肯定是被火烧过,而且绝对不是最近被烧的,否则这青苔不会爬满了木块,木板也不会长出木耳。 不过,夜里她看到的那间屋子,难道是异空间?又或者是幻境? 忽然,就在初弥把木板放下后,眼睛被光闪了一下,反光的东西被埋在废墟中,她停顿一秒,然后决定打算把东西翻出来。 十分钟后,反光东西周边的木块烂瓦都被她用大刀掀到了一边,东西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一面巴掌大的铜镜。 铜镜一半埋在了土里,初弥把它拔了出来。 铜镜做的精致玲珑,框边是用银丝掐成的,一眼就看出那银丝掐成的是几朵盛放的牡丹。 初弥心说奇怪,按理来说无论是铜还是银被烧过后都会生成氧化铜和氧化银,而氧化铜和氧化银又都是黑色的,可这面小镜子却像新做的一样,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 难道是被火烧过之后才有人落在这里的?可按照这镜子被埋的深度来看,不应该啊。 又或者是有人特意埋在这里的?可为什么要埋在这里? 暂时想不出什么答案,初弥把铜镜收起来,悄悄地溜了回去。 入夜,初弥第三次翻墙到了那间屋子,屋子全然没了昨夜的干净整洁,只剩下一片和白日一样的废墟。 初弥:难道昨晚是什么重要日子,所以屋子里呈现的形象不同?还是说昨晚有其他东西在屋子里,而今晚那东西不见了? 看来得去更远的地方找线索了。 第三天白天,初弥一回生,二回熟,再一次打晕了小绿后,她坐在镜子前,打开了瓶瓶罐罐。 她给自己化了一个阴柔的妆。因为在上一个度假世界学过化妆,所以她的化妆技术还是不错的。 镜子里的“少年”看起来唇红齿白,格外秀气,苍白的肤色显得柔弱无力。 因为眼睛的原因,初弥只能使用换装卡,把自己伪装成太监的模样。太监装扮有帽子遮掩,可以挡住眼睛。 不过白天出去还是有些冒险的,所以她打算先在周边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她还顺手还拎上了夜壶,这样就算被怀疑,也有借口。 夜壶里虽然没了东西,可味道还是在的,少女把一个憋着气满脸不情愿的小太监演得活灵活现。 她试探性地走了一圈,发现冷宫人烟很少,不过外围的侍卫却不少。 就在初弥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一个侍卫叫住了她。 “你是什么宫的?怎么没见过你。” 长袖掩盖住了蓄势待发的匕首,少女捏着嗓子回答:“这不今儿个上头的哥哥病了,小人只好暂代哥哥做事。第一次来这边,大人没见过也正常。” 侍卫又问了两句,倒也没有怀疑什么,本来见这个小太监下边露出的脸蛋秀气漂亮,他生了几分心思,可又见这小太监拿的东西,靠近的欲望便少了几分,所以挥挥手让人离开了。 如果刚才被发现的话,初弥绝对会先发制人把那个侍卫杀死,然后趁其他侍卫没反应过来,赶紧逃跑,一键换装,逃脱追查。 不过眼下没被怀疑,倒也省事。 看来夜里用这身装扮出去还是可行,白天的话一抬头就会被认出,危险性太高。 左右也差不多知道了出去的路,初弥回了自己的破陋瓦房睡了一觉,为夜行养精蓄锐。 静女其姝(6) 是夜,初弥趁小绿睡着后,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衣,直接出了自己所在的宫殿。 要想离开冷宫并不不容易,必须要躲开那些侍卫的巡逻。 初弥先是等了一下,听力极好的她快速计算出脚步声离她的大致方向和距离,等巡逻的侍卫走过后,她迅速探出身,躲进了茫茫夜色中。 夜里外出的宫女太监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因为之前路过御花园,而御花园的草木葳蕤假山又多,适合躲起来,所以她选择了御花园作为第一个探查的地方。 黑衣加身的少女身姿窈窕玲珑,精致的小脸蒙在黑色面罩里,连那双水蓝色的狐狸眼也被她用轻薄的白纱绢给蒙上了。 透过白纱绢,她看到有两个提灯的宫女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宫女小声抱怨着,似乎是被主子扣了月俸。 初弥迅速缩进假山的缝隙里,在两个宫女走过的下一秒,剑柄毫不留情地像打地鼠一样一敲了下去,两个宫女软软得倒了下来。 初弥先把宫灯给灭了,以免被人远远看到这有灯火来巡查,然后她把两个宫女依次拉进了假山后的竹林里。 夜风吹过,竹影摇曳。这竹林里一层外一层,又加上假山的遮掩,如果不发出什么动静的话,短时间内并不会被发现。 初弥把两名宫女都用提前准备好的衣料撮成的绳子绑了起来,其中一位嘴巴也被塞上了帕子。 十分钟过后,两名宫女悠悠转醒,她们先是一脸慌张,看到旁边的黑衣人后,没被塞嘴巴的刚想出声求救,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边上。 黑衣人声音嘶哑低沉:“我问你答,如果你敢有什么小心思,别怪我手抖直接抹了你的脖子。” 黑衣人说完又看了一眼被堵住嘴巴的宫女:“我先问她,待会儿到你,老实点还能留你们一条命。” 在初弥询问其中一名宫女时,另一名宫女从竹叶的缝隙中隐约看到提灯而过的侍卫,她的后背是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块,被绑的手恰好可以利用石块把绳子磨断,她小心翼翼地开始自救。 就在她心中一喜,绳子快要磨断时,少女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她欲逃跑的一瞬间,匕首划破空气,鲜血淋漓迸出,直接溅到了另一名宫女的脸上,染红了大片竹叶,却没有沾上少女半点。 悄悄磨断绳子准备逃跑的宫女直接变成了一具尸体,体温逐渐冷却。 被溅了一脸血的宫女瞬间变成了鹌鹑,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宫女声音颤抖地回答了面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的问题,生怕自己也像旁边那具尸体一样,死不瞑目。 初弥十分满意她的回答状态,不得不说,旁边的尸体的确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把宫女想要逃跑的小心思都打散了。 问完问题后,初弥掏出一颗自己最不喜欢的芥末味的糖豆,塞到了宫女的嘴里,威胁道:“如果敢把事情败露出去,相信我,你肯定会比她死的更惨。” 刺激辛辣的味道让宫女呛了几下,她疑心自己是被下了毒药,眼泪汪汪的流了下来。 黑衣人轻笑一声,捏住了宫女的下巴:“放心,只是蛊毒而已。只要你不背叛我,保证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演完这一出戏后,初弥再次把宫女给弄晕了,这次不比刚才,约摸要一炷香的时间宫女才会醒过来。 通过这次审问,初弥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魏姝在齐灭魏的那年,也就是魏朝兆华五十七年被上一任齐帝接进了宫,因为容色姝丽直接被封为丽嫔。 得到了魏姝后,齐帝眼里再也看不下其他人。短短半年间,魏姝就升到了贵妃的位置。 后来又因为魏姝一句怀念故国的“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齐帝便不顾大臣们的反对,用一个月的时间迁都。 没错,现在她所在的皇宫并不是齐国的皇宫,而是魏国以前的皇宫。 齐帝甚至为魏姝重建了一座战时毁坏了的金雀楼,只因为魏姝好在高处起舞。 但自魏姝住进金雀楼后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魏姝就被状告行巫蛊之术,贬入了冷宫,后来冷宫走水魏姝也失去了踪迹。 原本先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想要拆掉金雀楼,谁知道派去拆楼工匠只要破坏了金雀楼,第二天都会离奇死亡。 太后心生恐惧,寻来了许多自称能斩妖除魔的仙家道士。 但那些仙家道士来金雀楼前信誓旦旦,再探察过金雀楼的情况后,都表示无能为力,纷纷推辞。 最后金雀楼被留了下来,成了名副其实的鬼楼,没人敢靠近。 每到夜里,金雀楼上的灯笼就会自动燃起,远远望去美妙绝伦,璀璨夺目。 世人传言那是不甘心死去的魏姝的鬼魂点燃的。 初弥站在假山上远眺,金雀楼比宫中其他的楼阁都要高的多,她数了数,金雀楼应该有九层,每层的灯笼都亮了起来,连成一片,的确十分漂亮。 不过这金雀楼这么奇怪,为什么现在在任的皇帝没有把都城迁回以前的宫殿呢?任谁都不想自家后花园里有一座鬼楼吧。 这个问题被初弥暂时放下,少女的身影重新隐没在夜色中,朝金雀楼的方向前进。 金雀楼十分显眼,倒是省了少女找寻的时间。她一边走,一边记住走过的建筑和路线。 绕了一圈路,前面灯火通明,似是某个妃子的宫殿。 初弥刚准备离开,耳边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她赶紧换了一身太监打扮,畏畏缩缩地低头站在路边。 静女其姝(7) 皇帝的步辇在少女身前经过,走在最后面的太监走到她的面前,斥责道:“你是哪个宫的,没点眼色,看到皇上也不知道跪下。” 小太监声音慌张:“公公息怒……小的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一时愣住了。” 太监轻蔑一笑:“你是蘅湘宫那位派来的吧。行了行了回去吧,不然你们娘娘又得急了。” 小太监惊讶:“公公怎知?” 太监听出这声音里的崇拜,倒也愿意多说几句:“你们主子哪次不派人出来打听。皇上愿意宠幸谁是皇上的自由,你还是注意着些吧,要是被皇上看到,免不得一顿责罚。” 小太监声音更恭敬了:“谢公公指点。” 太监有些得意:“行了,你也快回去复命吧,下次记得小心点,否则哪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 初弥心道她哪会知道蘅湘宫在哪里,又拱了拱手:“公公尊贵,小的哪敢先走,我看着公公先走。” 太监被“他”哄得开心,跟上了皇帝的步辇。 人走完后,初弥松了口气。 皇宫的面积不小,花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初弥才走到金雀楼下。 所幸金雀楼是鬼楼,并没有侍卫前来巡逻,因为金雀楼的大门上了几条胳膊大的铁链,很难砍断。 少女走到楼的侧面,看到了同样上了铁链的窗户。 不过窗户的铁链比较细,顶端的钉子插进门框里,只要把钉子弄出来,就可以打开窗户了。 初弥把软剑幻化成了匕首,将铁钉挖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翻窗进去。 入目是一个池子,池子里的水已经干涸了,露出白玉铺就的底部。 抬头是垂荡的紫纱,紫纱随风而起,缥缈晃动,不过紫纱蒙尘,蛛网飘浮,十分落魄。 若是这里没有被废弃,美人浸泡在水雾迷蒙的花瓣温泉里,定然是一番旖旎美景。 沿着木制的楼梯往上走,第二层和第三层都荒废了下来,空荡荡的只剩下不能拆除的地板木墙。 看着地上有些不太规则积灰,初弥猜测这里原有的东西应该都被搬走了。 第四层第五层堆满了藏书,堆积如山的藏书有的散落在地上,有的斜斜放在书架上,未经整理,散乱无章,全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第六层只剩下的一张连着地板的床,床上连张被子都没有,其余家具也都没了。 第八层的空间比第七层小了许多,不过东西却是挺多的。 红木格子立地而起,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陶瓷做的不倒翁,狐狸样式的套娃,琉璃质地的牡丹花灯,孔雀羽毛装饰的羽扇…… 初弥拉开梨花木框绣着金星雪浪白牡丹的屏风,屏风后是一面墙,墙角的香炉倾倒,些许香灰撒了出来。 墙上有个巴掌大的凹槽,凹槽周边雕刻着复杂的纹路,隐约看出是某种图腾,看起来诡异却又富有神秘的美感。 凹槽的形状让初弥感到十分熟悉,她回忆了一下,这不就是她在废墟中挖出来的那面镜子的形状吗? 走近一看,凹槽旁边刻着跑三圈字,第一圈是双位数的数字,从五十到六十二。 第二圈同样是数字,从一到二十九。 第三圈则是刻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 初弥把铜镜从怀里拿出来,放了进去,大小刚好合适。 她退后几步,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 想了想,她用长剑戳了戳铜镜,没戳动。 初弥:也不是按动型的,难道是扭动型的? 少女把铜镜往左扭了一格,约五秒过后,铜镜前的地板突然“咔擦”一声快速向两边收缩,一个深不见底地洞口突然出现。 初弥把头上的簪子取下,丢了进去,木板像感应到了什么重新合上。而她并没有听见簪子落地的回声,可见洞口要不是很深,要不就是隔音效果很好。 初弥不敢轻易踩上那刚刚可以收缩的木板,连木板上的三角划痕她都觉得奇怪,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她用长剑把铜镜重新撬出来,铜镜重新回到她手上后,她松了口气。 初弥:看来那个凹槽相当于现代的密码锁,密码只有三位数,但也不简单。 要想打开真正的暗室,必须要扭动到正确的密码。 因为暂时不知道密码是什么,初弥决定上顶楼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不得不说在顶楼望下去风景极佳,整座京城都饱览眼前,万千灯火通明之处大概是夜市,灯火阑珊之处应该是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 百姓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现下大多应该都在睡梦之中。 而夜市里买卖歌舞不停,管弦升平。 看了一会风景,初弥重新打量周围的环境。 大概是因为魏姝喜欢在月色下迎风跳舞的原因,许多轻纱绸带从周围如瀑布流水般坠下,绸带下端系着铃铛,微风拂过,丁玲作响,清脆悦耳,且看起来颇有朦胧美感。 初弥抬头,天花板上画了一幅狐狸牡丹图。 雪白的狐狸有着一双碧色的眼睛,正半瞌着眼躺在盛放的淡黄色的玉玺映月牡丹丛中,看起来格外惬意。 画上提有一首诗: 似共西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杜鹃与君为近待,梅花何处避芳尘。 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秾华过此身。 其中有几个字有被改动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初弥还是看出来了。 不过总觉得上面改过的字有些奇怪。 在古诗词里“西风”的意思大多为“秋风”,如黄巢的“飒飒西风满院栽,芯寒香冷蝶难来”,可画中的牡丹不是在秋天开的,“西风”应为“东风”才对。 而杜鹃与牡丹并不相像,与牡丹为近待的应该是“芍药”。 再有那句“梅花何处避芳尘”,虽说梅花的确有清冷高洁之态,也常为不沾芳尘之态。 可梅花和牡丹并不相像,若是用来形容“避芳尘”,不是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来类比牡丹更好吗? 初弥把诗记下后又望向了那只狐狸。 提起狐狸,初弥不禁想起自己在冷宫里找到的和人类头发卷在一起的白色哺乳动物的毛发,直觉告诉她,那很有可能是狐狸毛。 画中的狐狸身旁还有一个金色的香炉,她总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 对了,刚刚进来的时候,角落里也有一个香炉。 静女其姝(8) 初弥把香炉拿了起来,对比画中的香炉对,款式细节大体都是一样的。 与周围落灰的周边的事物相比,这香炉显得格外干净,颜色也如新做的一样鲜艳。这让初弥不禁想起了铜镜,铜镜也是新的古怪。 她打开炉盖,里面的香料已经差不多烧完了,只剩下香灰和一缕缕胶状物。 初弥把香灰翻了出来,用亮起的灯笼里的蜡烛重新点燃。 剩余的胶状物很快燃了起来,白色的烟雾缭绕,闻起来像是牡丹花香。 除此之外,其中还掺杂着不和谐的味道,有点像——某种羽毛毛发之类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学过化学的都知道,如果想检验自己买到的动物皮毛是真的还是人造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点燃闻气味,如果是烧焦的羽毛味,那么大概就是真的了。 可为什么香炉里要烧动物的毛发呢? 等等,不一定是动物的,人类的头发烧起来也差不多是这种味道。 因为剩余物不多,很快那胶状物质就成了灰。 她用指甲在炉壁刮了一层,打算观察一下,看能不能看出其他物质。 但把手收回来后,她发现了不对劲,指甲上带出来的,明显是一层血垢。 这又是毛发又是血的,初弥很难不联想到那些行祭祀、拜鬼神、施巫蛊之类的东西。 难道魏姝在召唤或者祭奠鬼神? 初弥看了眼香炉的底座形状,是中心对称的等腰三角形。 这香炉,原先应该并不是放在这儿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它原先的位置,应该是在有凹槽的那面墙前。 初弥把香炉搬了过去,果然和墙前地板上的痕迹重合了。 这下子香炉又加上墙面上的诡异纹路,更像是举行某种召唤仪式了。 初弥估摸了一下时间,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考虑到自己回去也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她打算先回去。 熬了一夜,她也困了,还是回去补个觉,明天晚上再继续行动。 四五层里的藏书她没有仔细看过,应该书里会有线索。 回去的路上还算顺利,一回到冷宫初弥就换回了原先的衣服。 拿出糖罐子吃了两颗糖后,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确保充足的睡眠,晚上才能继续做夜猫子。 初弥睡了七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小绿把凉了的饭菜放到桌子上,一脸惆怅,初弥适时出声:“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小绿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苍白:“听说昨晚子时有好几个宫女太监都遇害了,心都被掏了出来,尸体浮在御花园的水面上,可吓人了。” 初弥推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她离开御花园之后发生的,也不知道是玩家做的还是npc做的。 如果是玩家的话,这手法也太变态了;如果是npc的话,很有可能是线索。 “公主,这饭菜也凉了,奴婢本想热热,可这地方连个厨房都没有,您若是饿得狠了,便先垫垫肚子吧,奴婢等会儿去看看能不能找些吃食回来。” 小绿出去后,初弥没动那些看起来就不太好吃的饭菜,但以防被小绿问起,她把一部分饭菜倒掉了。 几只鸟雀飞下来,把饭粒啄食干净,倒也不算浪费。 吃了两颗糖豆后初弥无所事事起来。白天她不能离开,行动处处受到限制,想到又要等到晚上才能行动,初弥心底难免有些郁闷。 她把昨晚找到的线索一条条拿出来细细思考。 首先,魏国灭国之年为兆华五十七年,而凹槽最外圈的数字正好把五十七包括在内。 第二圈的数字恰好又差不多把一个月的天数算了进去。 至于第三圈的天干地支,可以用来形容时辰。 年、日、时,都与时间有关,很可能是一个特殊的时间点。 但应该不是生日,毕竟没有月。 其次,初步判断铜镜和香炉都与某种献祭或者召唤仪式有关,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去查查那些书,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最后,那首诗改动的字,很有可能是另一条线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原诗。 总的来说,她所得到的线索都指向了两样东西,牡丹和狐狸。 因为无事可做,初弥看起了原主的书。有一本是关于民间志怪记载的,倒也挺有趣的。 里面关于狐仙\/妖的故事也挺多的,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狐妖和人类书生相恋的故事,剧情老套无聊,多是充斥着男性对于女性的臆想——狐妖美丽热情且无需负责,确实是一个满足欲望的‘完美’载体。 另一类是受了冤屈或者想报仇的人与狐仙做交易,狐仙帮他\/她报仇或者把力量借予他\/她,最后他\/她要把灵魂献给狐仙。 这一类故事,倒是与她探查到的线索更为贴合。 入夜,初弥再一次前往金雀楼。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她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 和昨晚一样翻窗进去后,她突然感觉不对劲,这地上,似乎多了些脚印。 看脚印的大小应该是个成年男子,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少女眯了眯眼眸,动作越发谨慎了。 女人:“这里这么空,不知道还有没有线索。” 男人:“好不容易打听到金雀楼这个线索,一定要好好找找。” 女人:“其他人的任务不知道是什么,如果和我们是对立面的话,就是推翻齐国的统治了。” 男人:“上次那个刺杀皇帝的舞女,不知道是真的刺客还是玩家,如果是玩家,那么他们的任务也有可能是杀死齐皇。” 女人:“你说的也对。杀死一个人在其他副本容易,在这个副本却不简单。在这个副本做什么事都碍手碍脚的,不仅不能带高阶道具,连血脉力量都被压制到只剩百分之一,这跟没有血脉有什么区别。” 男人和女人又抱怨了几句,然后上了二楼。 听完全程初弥心道看来今晚还真是开门红,这么快就知道了另一个阵营的任务。八九不离十,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齐国不被灭国了。 犹豫了一下,初弥也悄悄上了二楼。昨晚来过她已经熟悉了地形,知道踩在哪块地板脚步声需要放轻,哪里是视线死角,只要不出意外,应该不会被发现。 初弥在一男一女的交谈中获悉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 男的叫李德,身份是个侍卫;女的叫孟铃,是皇后宫中的宫女。音是这么个音,字就不知道了。 很快,李德和孟铃都没有什么发现,两人上了三楼,初弥紧跟其后。 一直跟着这两人不是办法,她要找个机会把他们解决掉。 初步决定最好在他们上四楼之前解决。因为如果在四楼打斗,那四楼的书一定会遭到破坏,这不利于她接下来的查资料。 初弥很快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李德离她不过两米的距离,正背对着她,而孟铃正打算往四楼的楼梯口走。 只要她能快速杀了李德,剩下的一对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冷香袭来,紧接着,她感觉侧脸一凉,微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姐姐,真是有缘呐。” 静女其姝(9) 少年用的是气音,清懒微沉的声线华丽,勾起丝丝缕缕的旖旎。 初弥怔了一下,刚想反击,少年的下巴就蹭了蹭她的脸颊,紧接着,她的腰被他扣住,彼此的距离瞬间缩小,变得亲密无间起来。 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尖,似诉说着浓浓情意:“姐姐居然都不挣扎的吗?看在姐姐这么配合的份上,我们合作,一人解决一个好不好。” 少女的手垂放在黑裙下面,手里赫然是一把匕首,他刚才要是有任何其他动作,她肯定会不留情地给他捅上一刀。 “好啊。”少女压低了声音,清糯的声音带着缥缈的味道,如玻璃上的霜花蒙上一层薄雾,只隐约看到霜花的颜色,却看不清霜花的棱角,赛缪尔一时间也听不出她的情绪。 不得不说,两人也的确有默契,对视一眼后就分配好了目标。 初弥悄悄走到李德的身后,然后瞬间暴起,匕首刺破李德的脖子,鲜血哗哗流出。 李德反应过来,想要反击擒住少女。 初弥退后两步,匕首变作长剑,划破李德的胳膊,反手用力挑断他的筋骨。 李德一只手废了,脖子还流着血,实力大大降低,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黑衣人的对手,便想要逃跑。 少女纵身一跃,长剑戳破李德的动脉,在李德握住剑刃的那一刻,长剑又化为了匕首,重重地插在李德的心脏上。 初弥把匕首收回。 升级之后的软剑,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软剑的可塑型冷兵器是真的好用,可以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孟铃比李德多活了一段时间,不过死前的模样比李德要惨上十倍不止,浑身血肉模糊,看不出一处好肉。 初弥:这简直就是虐杀。不过以前他都喜欢让人死不见尸的,现在看来是因为血脉能力被压制了才放弃了把人切成碎末的做法,否则以他的性子不可能留下还算完整的尸体。 初弥改变了在四层五层看书的打算,转而是往第八层走。 就在刚刚,她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姐姐是来过这里吗?” 少年没有停留,而是如初弥所想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昨晚来过,不过来这里需要的时间太长了,还差点被发现。所以只弄清了路线,没来得及找线索。” 少女清冷的嗓音有点凉,句里行间都在暗示着什么。 赛缪尔听出来了,她在内涵他把她送进冷宫这件事。 “那我帮姐姐一起找吧。”少年像是什么也没听出来一样,声音里带着些许雀跃。 “随便你。”少女无所谓道,似乎对他要做什么并不感兴趣。 到了第八层,初弥走到那面墙前,十分自然地出声询问:“你看得出上面纹路的意义吗?” 赛缪尔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奇怪她怎么真的使唤起他来了,不过他还是听话地走上前研究起来。 大概两分钟过后,他得出答案: “这应该和某种献祭有关,不过一般献祭得利者都是得到祭品的一方,但这个不同,在献祭的成分之中又添加了交易的味道。大概是互利共赢,互损共伤之类的。” 初弥若有所思地点头,心道魏姝很有可能是和狐仙做了交易,这和她前面的一些想法隐隐重合了。 “姐姐,我都帮你了,难道没有奖励的吗?” 少年因为病弱dbuff的原因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脆弱,无辜纯然,惹人怜爱。 他咬着唇,饱满的唇瓣因为血色不足显得有些发白,如粉嫩的蔷薇等人采撷,让人不禁想帮他把唇涂抹上更为艳丽的颜色,例如,花瓣揉碎后花汁渗出的颜色。 初弥当然不会被他这个样子给骗了,不过她还是像被蛊惑了一样,亲了上去。 唇齿交缠,彼此的气息缠绵在一起,浓郁地让人沉醉。 少年反客为主,似是不满她细水长流地亲法,更喜欢热烈直接一些。 而在这时,他没有发现,看似沉迷地少女将腰间的铜镜拿了出来,放在了凹槽上。 她咬了他一口,在他怔愣的瞬间,用力推开他挣脱了他的怀抱,顺便扭动了铜镜。 因为反冲力太大的原因她直接撞到了屏风摔坐在了屏风上。 一秒过后,机关触动,赛缪尔瞳孔微缩,在他掉下去地那一瞬间,他忽的弯唇,笑容中的意外和愉悦浓烈地让人不能忽视,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 看到地板重新合上后,初弥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计划成功。 缪尔,好好享受一下为你定制的黑暗坠崖之旅吧。 少女精致的狐狸眼眼尾上翘,勾唇轻笑,如同花瓣层层绽放的山茶花,靡艳至极。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上一个副本因为受他钳制,差点任务失败,她可是全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说不上睚眦必报,但有机会的话,肯定是要一报还一报的。 静女其姝(10)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平静后,初弥把铜镜重新取下来。 她刚想离开,眼角余光突然发现屏风支柱下有些凸起。 移开屏风后,下面是一本薄薄的书。 因为书一直被塞在屏风支柱和墙相连的空隙中,再加上光线原因,所以昨晚她并没有发现。 初弥:现在摔一跤都可以发现线索,难道她今晚的运气特别好? 翻开书,第一页上写了魏姝两个字,字写的歪歪扭扭的,像是扭着身子的毛毛虫,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写的。 以十秒钟一页的速度看完整本书后,初弥下了定义,这应该是魏姝小时候写的日记。 日记里前面部分错别字还挺多的,后面就渐渐没有了。 日记的内容大多都是魏姝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里面还写到了一只名叫“今却”的狐狸。 这只狐狸是魏姝三岁时魏姝的兄长送给魏姝的礼物,魏姝十分喜欢这只狐狸,去哪里都带着,此后狐狸一直陪伴着魏姝。 狐狸这种动物正常寿命是八到十二年,按品种不同寿命也有所不同。 所以如果是一只普通狐狸,陪魏姝到及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从最后所记的年份来看,魏姝已经十八岁了,狐狸却还在,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不是只普通的狐狸。 另外有一点让初弥感到奇怪的是,魏姝在里面还提到了金雀楼,金雀楼以前名为花满楼,从魏姝没出生就开始建了,历经十五年才建成。 后来魏皇将花满楼作为魏姝八岁的生辰礼物送给了魏姝,花满楼从此就成了魏姝的宫殿,更名为金雀楼。 也就是说金雀楼是魏姝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只是,花满楼为何要更名为金雀楼呢? 金雀,今却——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同音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因为日记中还提到魏姝十分喜欢和今却玩游戏,而魏姝每次躲在书架背后都会赢。 初弥便打算去探查一下书架有什么线索。 她隐隐觉得宫女说的并不全是真的,金雀楼可能并没有被毁掉,也没有被重建,而只是单纯地被修缮了一遍。 初弥走到第四层,这里的书十分多,粗略统计超过三万本。 她在魏姝所说的躲猫猫的地方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关于献祭的书。 如果没有找到魏姝的日记的话,她估计要找很久。 书上写满了魏姝的批注,批注的字体和日记最后的那些字体很像,明显是同一个人写的。 书上详细说了献祭的步骤,连献祭的最佳时间都写了出来,其中的年日时引起了初弥的注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上面写出的九个时间点,有一个对应的正是密码。 不过至于是哪一个,可能得一个一个的去试试。 至于献祭所需要的物品,与初弥前面发现的线索有所不同。 献祭并不需要狐狸毛,只需要献祭者的毛发、血液。 献祭者站在提前画好献祭图腾之中,将毛发和血放进炉子里点燃,然后以铜镜作为契约之物,割破手指按在铜镜上即可完成。 献祭者将得到狐仙的力量,但同时需要付出四十年的寿命。 初弥仔细观察,发现书上所画的图腾和墙上的纹路也有所不同,似乎添多了几笔。她赶紧回到第八层,去找那增添的几笔。 在她仔细辨认过后,大概能确定这添加的几笔大概率是某种动物爪子划出来的。 初中猜测很有可能是今却添加的。 今却虽然不是普通的狐狸,但与魏姝相伴这么多年,肯定也是有感情的,这样的话她们签下的是互利互惠的契约也就说得通了。 而魏姝想要力量的原因,要不是想复仇,要不就是想保护她的国家。 理清楚思路后,初弥开始查找有关古诗的书。这次没了日记的提示,她花了不少时间。 初弥:早知道当初就多背几首诗了。 魏姝收藏的书有写游山玩水的,也有写各地风俗的,诗册之类的不多,但都是描绘植物花卉的。 也就是说诗中描写牡丹的有几千首,也不知道魏姝为什么这么喜欢牡丹,哪里都有牡丹的痕迹。 排除了大部分的诗册,初弥带着十三本诗册回到了冷宫。 要想找到真正的诗,她还得翻。 至于初弥为什么不觉得要找的那首诗是魏姝原创的,是因为魏姝在日记里的文采很一般。 而且在前面部分,也就是魏姝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还很直接的说过作诗难,希望父皇不要再让她作诗之类的话。 在后面也就是魏姝长大之后的日记中,魏姝只做过一首诗,而且还是打油诗。 如果是喜好作诗且有诗词天赋的人,肯定会时不时的就以诗抒发自己的情感,可见魏姝是真的不会作诗,也不是爱好舞文弄墨的女子。 初弥原本还想着小绿可以帮她,没想到小绿并不懂魏国的文字,还一脸奇怪地问她什么时候学会了魏国的字。 和玩家有系统翻译不同,npc只看得懂自己本国的文字,甚至有些连字都没有学过。 初弥只能认命地自己找了起来,好在她运气不错,还真找到了原诗。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芍药与君为近待,芙蓉何处避芳尘。 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秾华过此身。 初弥看着诗里与她推测得大差不差的违和处,惊讶了一下。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读诗的天赋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高考前被逼写了几百道古诗赏析题的原因),画上所改动过的地方,居然和她想的八九不离十。 东,芍药,芙蓉。 这几个意向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夜里,初弥又一次去了金雀楼。 按照她所推算的年份,有三个时间比较可疑。 她把铜镜放进凹槽后,试了试魏国被灭的年份,四周的上面“咯噔”作响,似是开启了什么机关。 初弥瞬间警觉,想要离开,她刚退后一步,数十支箭矢就射到了她刚才所站的地方,紧着密密麻麻的箭矢扑面而来。 她将软剑化为铁盾,勉强挡住攻击,快速往顶层逃。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楼下重新终于安静下来。 初弥简略包扎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臂,心道看来并不是每次密码错误都是让人掉进洞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别的机关,自己一定得更加小心。 还剩两个密码,如果等一下还是错误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连锁反应。 剩下的密码一个是魏国被灭前两年,一个是魏国被灭后一年。初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魏国被灭前两年。 至于初弥为什么选的是魏国被灭前两年,是因为她考虑到魏姝的处境。 就算魏姝再得宠,也不可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弄出一个献祭的阵法。 所以献祭大概率是魏国被灭前,魏姝走投无路之后的选择。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因为魏姝弄出这个献祭的阵法被发现后,才被打入冷宫的。 如果后面的推测才是事实,初弥也自认倒霉。 将年日时都转到合适的位置后,少女将铜镜放上,扭动机关。 幸运的是,这次成功了,初弥面前的墙体打开,出现了一条通往下面的阶梯。 少女走进阶梯,墙“咔嚓”一声合上恢复原样。 静女其姝(11) 阶梯是红木做的,上面雕刻的牡丹花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从玛瑙荷花、春水绿波到冠世墨玉、璎珞宝珠……什么牡丹花的珍贵品种全都雕上了,而且还涂上了彩绘,让人感觉像是看到了真的牡丹一样。 阶梯上还铺了一层绣满了牡丹的锦缎,放眼看过去富丽堂皇、昂贵奢靡,这也侧面证实了魏姝的父亲是真的很宠爱自己的女儿。 走到最下面,入目的俨然是一个小型收藏库,这里摆放的小玩意是第八层木格子上的百倍不止。 从各种首饰到胭脂水粉再到各类香囊手帕木雕玉雕之类的工艺品,应有尽有,千奇百怪。 在这里初弥又发现了魏姝的日记,这本日记显然是魏姝入了齐帝后宫之后写的,用的是朱砂,看起来触目惊心。 上面详细地记录了魏姝的部分少女心事,魏姝借助狐仙的力量后,有了杀死齐帝的能力,可如此一来的话,没了齐帝宠爱的她,肯定也会死。 魏国皇室尽数被斩杀,只剩她一人了,她想为魏国留下一条血脉。 当然这条血脉不能是齐帝的,所以她选择与一个爱慕她的男子私通。 可到日记的最后魏姝都没有怀孕。 初弥猜测就算齐帝再喜欢魏姝,他也是一个皇帝,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但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留下隐患。 所以很有可能魏姝早就被齐帝下了不能怀孕的药物。 不过,魏姝既然和狐仙有交易,按理来说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才对。 俗话说爱情使人盲目,难道魏姝因为齐帝的宠爱,爱上了齐帝,所以才没有向齐帝动手? 可是对于一个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男人,魏姝真的可能会爱吗? 而且,这本日记里却再没有提过今却,并且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魏姝的愧疚—— 这愧疚或许不是因为所谓的爱,而是因为,一直没有再提到过的今却! 初弥觉得这很有可能,毕竟从魏姝的日记里就读的出来,魏姝似乎并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那么杀死齐帝后被处死,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如此,魏姝为什么不借助狐仙的力量杀死齐帝? 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动用多少力量,今却就会失去多少力量,甚至更多。 至于魏姝没有再提到今却,或许不是不想提,而是因为今却已经不能再陪在她的身边了。 魏姝不愿意今却因为自己而死,所以放弃了复仇吗? 没再找到什么线索,初弥打算出去。 可这里居然是全封闭的,入口也被堵住了。 初弥拿出一把斧头,尝试地往木头上一砍,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这些木头的硬度不是一般的高。 初弥吃了两颗糖豆,放弃了以暴力手段出去的做法,认命地找起出口来。 最后她在摆满工艺品的架子背后找到了一扇门,可门却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初弥试了试能不能用簪子把锁撬开,但锁的内部结构十分复杂,她弄了一个小时也没成功。 初弥只能认命地开始找钥匙,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累得气喘吁吁的,连钥匙的影子都没找到。 这下事情大发了,她在这里暂时不会死,可出不去也完成不了任务。 暂时没有出去的办法,初弥只能先休息,她心道要是小绿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以为自己也被掏心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弥迷迷糊糊地醒来,那扇门传来了“笃笃”地声音,这声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不知道门外的是谁。 希望门外的人能把这门给撬开。 大概十分钟后,“咔嗒”一声锁头转动,门终于开了。 这时初弥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赛缪尔。 如玉的少年精致的脸蛋上添了几处划痕,血已经结痂了,但还是很惹眼。 像白玉有瑕,圆月微缺,虽然不损姿色,但莫名碍眼。 赛缪尔一脸惊讶,接着弯了弯唇:“呐,姐姐居然也在这里,是要给我惊喜吗?” 初弥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不过赛缪尔当然不会如她的愿,门被少年重新关上了,而钥匙显然就在他的手上。 他把弄着钥匙,玩味一笑。 衣衫略微凌乱的少年一步步地朝她走过来,最后停在了半臂远的地方:“姐姐不说话,是觉得心虚吗?”他歪了歪脑袋,有些好奇地开口。 初弥:“……”不,更多的是心慌。 没得到少女的回答,他似乎有些不开心了:“我以为姐姐见到我会觉得开心呢,没想到姐姐这么不待见我吗?真是令人伤心。” 初弥推开了愈来愈近的他,站了起来,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交易吧,你让我出去,我给你线索。” 赛缪尔也直起来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换个交易内容怎么样。说实话,姐姐比线索更吸引我呢。” 初弥蹙眉:“那你想怎么样?” 现在她受制于人,话语权的确不在她的手里。 “姐姐凑近一点,我有些害羞。”少年一脸温软地笑意,一点也不像害羞的模样,反而像是等着鱼儿钻进网里的猫。 不过初弥还是凑近了他。 “姐姐,这个副本结束后我们在系统空间内见一面吧。只要姐姐愿意与我见面,我保证不再打扰姐姐做任务哦。” 少年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不算浓郁的冷香让人微醺。 听完他说的话,少女表情古怪,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透露出“他没有开玩笑吧”“自己是不是被耍了”的情绪。 “姐姐,答应我吧。” 少女眯了眯眼眸,似在考虑着什么:“你的保证,期限是多久。” 少年勾起唇角,神色一瞬间变得认真:“永远。” “可以。”她终是同意了他的要求。只是见一面就能永绝后患的话,那她自然不会拒绝。 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少年周围的气息似乎都软了下来,像打翻了花蜜,充满了花香的甜意。 静女其姝(12) 初弥回到冷宫的时候,得到了少年的保证:“姐姐你放心,明天我就把你接出来。” 初弥心想他可能会用自己的权力帮她找个替身之类的,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圣旨,直接从一个可怜的质子成了炙手可热的御王妃。 小绿一脸兴奋:“公主真是太好了,御王玉树临风,您天姿国色,你们二人成亲,就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日后您再也不用受那些个妃子们的气了。” 初弥:“你是不是忘了就是他把我送进冷宫的。” 小绿敲敲脑袋:“也对哦。所以御王殿下为什么要娶公主。难道——” “难道什么?”初弥倒了一杯茶,浅抿一口。 小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道:“难道御王想要造反?他娶公主是为了得到雪国的帮助?” 初弥咽下一口茶水,觉得对方的脑补能力和自己有的一拼。 小绿没听到自家公主的反驳,又继续道:“原来如此!御王刚开始把公主送进冷宫,现在又说要娶公主,这不就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吗?御王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公主!” 小绿显然也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脸色都变白了:“要是夺权失败,那公主岂不是要……” 初弥勉强咽下茶水,不,之前是她想错了,她的脑补能力根本就比不上小绿! 初弥就此搬出了冷宫,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宫殿里。 因为成亲还需要时间准备,所以她暂时还在宫中。 当然,她觉得他们是等不到成亲的那天了。因为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几个月才完成这个副本的任务。 宫里又发生了几件掏心命案,皇帝不得不请来了远近闻名的道士。 道士在御花园施法,初弥因为有了王妃这个名头倒是有幸去现场看了全部。 道士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手持桃木剑,念念有道,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初弥只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然后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怒放的芍药和池里的芙蕖上。 她突然心下一动,难道那首诗是暗指这些花里藏着着什么吗?还有,东边…… 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往御花园的东边走去。 走了一段路,她被宫女拦住了。 “公主,前面原本是前朝妖妃的宫殿,晦气的很,您还是回去吧。” “这不是御花园的范围吗?前朝宫妃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宫女:“虽说这也是御花园的范围,不过距离妖妃的宫殿不过两面墙的距离,况且昨儿个其中一个太监就是在这儿被掏心的,公主金贵,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宫女看起来十分害怕,但初弥当然不会听她的劝说。她把宫女留在了原地,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里长满了牡丹。 这里的牡丹显然没被人修剪过,枝叶肆意生长,富有野性的美感。 旁边的青砖缝隙里野草葳蕤,鲜嫩的野草上是一滩泛黑的血迹,应该就是那个被掏心的倒霉太监的。 看了眼那丛牡丹,初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泥土,和旁边的泥土有些不同,要更肥沃一些。 想了想,初弥变出类似于铲子的兵器,开始挖土。 挖了大概半米深,她发现了一截白骨,继续挖下去后,一段完好的手骨显露出来。 [恭喜玩家找到魏姝的骨头之一,拥有开启特殊任务的资格。特殊任务为找到魏姝的头骨。 请玩家在二十秒内做出选择,接受or拒绝。若二十秒内玩家没有选择,则默认接受。 注:任务成功奖励为一万积分,且游戏结束后全部积分翻倍。任务失败倒扣五千积分。] 初弥选择了接受,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挣积分的机会,哪里有不接受的道理。 手骨有些显眼,不要在青天白日下带回去,她只能把手骨重新埋了回去,打算今晚再找机会来取。 将自己衣摆上的沾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后,初弥原路返回。 宫女一脸担忧得看着她,看到她毫发无损地回来这下终于放心了。 “那边只有一丛牡丹,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不过我更喜欢芍药。你可知这御花园中哪儿的芍药长得最好?” 宫女犹豫片刻:“这……若要说开的最好,那莫过于西边的芍药了,公主可要去看看。” 初弥当然说是,到了种芍药的地方,她故作赏花的模样转了一圈,最后在离墙最近的地方找到了肥沃的泥土。 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后,初弥没再问有关芙蕖的问题。毕竟明眼人都知道,御花园的湖里芙蕖长得最好。 只不过,如果魏姝的头骨真的被扔进了湖里,那她岂不是很难找。 晚上,初弥顺利的把牡丹花土里的手骨和芍药花土里的脚骨带回了自己的宫殿。 她记得魏姝的册子里有关于以骨寻骨的方法,不过需要寻骨之人拥有一定的法力,否则强行启动寻骨之术会折损寿命。 初弥这具身体虽然没什么法力,不过嘛,寿命什么的她又不在乎。 要知道在游戏里玩家可是只要积分不为零就永远不会被抹杀,所以寿命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积分才是实实在在摸得着的。 再过三天就是七月十四了,也就是传说中的鬼节,初弥打算到那时候再试试这寻骨之术。 此外,翻看自己的任务页面时,初弥发现了新的东西。 [主线任务:颠朝覆代团队完成度3%(可查看)个人贡献率0% 特殊任务:找到魏姝的头骨(未完成] 对于0%这个数字初弥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从任务一开始到现在她也没做出什么损害齐国根基的事情来。 不过那3%是怎么来的,初弥有些好奇。 她点击可查看那几个字,发现系统居然又跳出了一行字“暂时查看需要一千积分,本副本永久查看需要两千积分,请玩家进行支付” 初弥暗骂一声奸商,最后还是选择了永久查看,然后看到了有趣的信息。 玩家5433领导农民起义失败,贡献值0.001% 玩家通过乡试,贡献值0.001% 玩家1475制出升级版火药得到xx国君赏识,贡献值0.05% 玩家在赌场大获全胜,购买私兵,贡献值0.001% 玩家成功占领黑风寨,成为黑风寨寨主,贡献值0.004% 玩家成功制作青花瓷,得到县令的赏识,贡献值0.001% 玩家成为xx国公主驸马,得到皇帝初步赏识,贡献值0.03% 玩家成为xx国太子幕僚,成为太子左膀右臂,贡献值0.009% 玩家带领流民起义初步成功,占地为王,贡献值0.1% …… 初弥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信息,心道看来自己想要得到更多的积分的话,得抓紧时间了。 毕竟看样子主线任务的积分是按照贡献值来计算的,如果贡献值只有一丁点,那肯定拿不到多少积分。 静女其姝(13) 三天后,初弥站在提前画好的阵法中,将魏姝的手骨脚骨摆放在一起,然后启动阵法。 手骨和脚骨颤抖,最后脚骨指向了御花园的方向,初弥心道这指的应该是御花园的湖了,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手骨所指的方向,居然是皇帝的寝宫。 皇帝的寝宫一般每代都相同,是不会换的。而魏姝是上一任皇帝的妃子,把自己妃子的尸骨埋在寝宫里,如果不是心理变态,那就是别有目的地镇压。 不过皇帝寝宫戒备森严,初弥也不敢贸然行动。得想个办法,让她名正言顺地进入皇帝的寝宫。 思考了一下,初弥觉得和赛缪尔一起去拜访皇帝是个好方法。 她把手骨上的指骨截以便携带,指骨仍有指引方向的作用,只要她进了皇帝的寝宫,就能利用指骨知道另一块骨头的位置。 因为她是御王的未婚妻,所以出宫去找御王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初弥和赛缪尔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后,两人进宫了。 知道自己的皇弟要来,齐帝有些意外。前些日子皇弟请他下旨赐婚,说是喜欢上了一个质子公主,他还挺好奇的。 本来想找机会看看这公主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能得到皇弟的青睐,不过因为请道士的事更重要,他也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现在皇帝带着那质子公主来了,他正好可以好好瞧瞧。 当看到是个蒙面的蓝眼少女时,皇帝愣了一下。 他还记得这是个小国的公主,在那个小国未出阁的女子都得蒙面。 那个小国送这公主来的时候,这公主还是个小豆丁,他自然没兴趣。现在这公主长开了,光看这身姿就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过既然皇弟看上了,他也不会抢,最多是多看几眼饱饱眼福。 初弥手里的指骨不安分的抖动起来,离皇帝的寝宫越近它抖动的越厉害。 最后它指向了一个方向,皇帝桌子上摆着的牡丹。 那牡丹颜色红艳,花瓣硕大,开的十分灿烂,花香袭人。 初弥向赛缪尔示意,少年出声:“皇兄这花开的可真好,不知是何品种。” 皇帝见他对那朵牡丹感兴趣,多说了几句:“这花是父皇留下来的,朕一直摆在这里,也没换过位置,闻着闻着这香气也就习惯了。” “这样啊,皇兄能否割爱,将这花赠与我。” “哦?朕以前可不知道你还有养花的爱好。” “让皇兄笑话了,其实是昭荷她喜欢侍弄花草,皇弟左思右想,觉得还是送她一株牡丹最为合适。可惜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钟意的,今儿在皇兄这里看到这花,便移不开眼,实在不忍舍弃。” “公主也喜欢这牡丹?” 皇帝望向了旁边一身浅蓝宫裙的少女,有些移不开眼。 这女子肌肤如瓷,腰如柳枝,姿态曼妙,一双蓝眸如剪水双瞳,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初弥点头,似腼腆地别过了脸。 “皇兄能否忍痛割爱?若皇兄爱花,皇弟必给皇兄寻来更好的。” 皇帝大笑:“美人爱花,岂有忍痛一说。既然公主喜欢,那朕就送给公主好了。” 气氛沉默一秒。 说到这里,皇帝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味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越俎代庖的嫌隙,明明是皇弟想送自己的未婚妻,自己这样做倒显得是他要送了。 不过嘛,他是皇帝,谁又敢说什么。相信皇弟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他置气,女人嘛,多的是,再找过一个就好了。 初弥能感觉到赛缪尔的戾气要压不住了,她用衣袖遮掩,悄悄捏了捏赛缪尔的手指,让他冷静下来。 其实她也有些不舒服,这皇帝色眯眯的样子让人恶心,不过花到底是到手了,她也不想多生枝节。 赛缪尔仍有话与皇帝要说,初弥先离开了。 少年看到殿门重新被关上,唇角勾起,玩味一笑。 少年眼中的恶意宛若凝固成的冰锥,皇帝一时也有些慌了。 “好了,现在这里,只剩我和你了。” 皇帝刚想大声呼救,却发现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周围的气体被抽离,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少年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道:“臭虫,你看她的目光,真是令人不爽。虽然答应了她,为了维持局面的稳定,暂时不要杀死你。不过,只要你活着的假象足以骗过其他人,那也就足够了吧。” 看了眼男人因为窒息而呈现猪肝色的脸,少年自言自语:“以前都是制作亡灵,活灵倒是很久没做了,希望没有手生。” * 花被送到了初弥宫中,初弥直接把花瓶给砸了,一个雪白的头颅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初弥也听到了特殊任务完成的声音。 现在,只剩下主线任务没有完成了。 过了一天初弥得到消息,说是道士找到了污秽之物,而那污秽之物就在御花园的湖里。 为了防止自己宫中藏着的骨头被发现,初弥让赛缪尔把骨头带出了宫。 虽然道士找到了骨头,可掏心的人数却只增不减。 初弥猜测这是因为道士没有找到全部的骨头的原因。 她再次打开任务屏幕,发现主线任务的进度又变了。 [主线任务:颠朝覆代团队完成度5%(可查看)个人完成度1%] 初弥挑眉,个人完成度居然变成了1%? 查看详细情况后,她看到了自己的信息。 玩家“初弥”帮助‘魏姝’逃离皇宫,没有被道士找到,贡献值1% 而这个贡献值居然还在快速上升,一天过后初弥的个人完成度就变成了5%,初弥心道难道仅凭魏姝一人就可以完成主线任务了? 不过这样想来也正常,毕竟一个阵营的任务是保护齐国不灭亡,一个阵营的任务是让齐国灭亡,不用想也知道是后者更难。 现在有了魏姝这位boss在,倒是两者进度都差不多了。 静女其姝(完) 皇宫里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被掏心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皇城。 皇城陷入一阵恐慌之中,连出门摆摊的小贩都少了。 初弥和赛缪尔的婚礼倒是没有推迟,反倒是提前了,据说是因为皇帝想要冲喜。 不过皇帝并没有等到冲喜的那天,半个月过后,皇帝和那些死去的宫妃、皇亲国戚、大臣、宫女、太监一样,被掏心死在了自己的寝宫中。 据赛缪尔说,那些被掏心的皇亲国戚和大臣都是有些是年轻才俊,有些是前朝元老,但他们无一不是以前的魏国人。 而据调查,那些死掉宫女太监也是魏国人。 初弥也得到了主线任务完成度达到98%的系统消息。她的个人完成度也飙升到了70%。 大概再等几个星期,等其他小国分食完齐国后,进度就到100%了。 初弥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剧情捋了捋,为什么魏姝最后还是选择了报仇。 初弥觉得魏姝可能是因为最后珍视的今却死了,没了束缚。 当她看到原来魏国的百姓渐渐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国家,原本魏国的世家都向齐国低头时,魏姝再也忍不住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报复。 也许被叛国的滋味比被灭国的滋味更让她难以忍受。 只是过了那么久魏姝的力量也削弱了,所以需要吞食人心才能恢复力量。 吞噬的人心越多,她的力量越强,但她遭到的反噬也会越严重。 她想让皇帝在惶惶不安中死去,所以最后才杀了皇帝。 初弥把信息整合后上传,支线任务达到了90%,初弥心道,魏姝果然是因为今却才延迟报仇的时间的,至于剩下10%的真相,也只有魏姝知道了。 不过想到自己还有两次上传的机会,初弥按捺不住自己的脑洞,把剧情写的更狗血了。 反正就算第二次上传失败,第三次她照搬第一次的内容就行了。 初弥把护卫写成是小狐狸今却变的,又说魏姝在死后灵魂没有消散。 可因为今却和她签订的是一方损则双方都损的契约,今却承受了更多的伤害,没了性命。而魏姝的尸体被肢解,镇压在皇宫里的不同地方,一直在忍受着巨大的折磨。 终于,多年后,魏姝受到的压制松动,她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初弥兴致勃勃地上传,进度居然达到了95%。 所以,魏姝和狐仙今却才是真的一对啊。 [恭喜玩家初弥成功通关“姝色”。任务完成度达到95%,达到崩坏副本条件。 总体评价:s 积分奖励: mvp积分翻倍: 直播打赏回扣后剩余:] 得到还算不错的成绩,初弥满意的勾唇。 不过算起来她的积分还不到买回血脉的零头,看样子还得继续努力呐。 * 回到系统空间,犹豫了一下后,少女还是选择了出门。 她穿着一条及膝的绸面黑裙,戴上面具,拉开房门。 淡紫色的柔光闪过,她被传送到了中转站。 在中转站,玩家可以输入其他玩家的名字,然后申请进入对方的房间,如果对方同意的话,系统就会批准申请。 初弥输入“samuel”,旁边正好也有一位女人正在等待申请通过。 女人有些无聊地抠了抠手指甲,抬眼不经意间看到少女输入的名字,愣住了。 在游戏里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同名也会有编号。 比如说你叫汤姆,如果你是第一个进入游戏的汤姆的话,那你就是汤姆,如果是第二个,那么你的名字就是汤姆2。总之,不可能出现重名。 女人看对方周身的气势,觉得对方应该也不是打脸充胖子,那就是真的认识红名榜杀戮榜上的高玩了。 女人心有戚戚然,能搭上变态高玩的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玩家,杀人狂魔妥妥的。 女人害怕地退后一步,离少女远了一点。 初弥有些莫名,狐狸眸子浅浅地扫了女人一眼,忽然开口:“你是科研人员吗?” 女人下意识地点头:“没死之前是。” 她回过神来:“等等,你怎么知道?” 初弥解释:“人死后进入游戏副本,系统只会把身体修复到生前的模样。所以你现在的模样,应该就是你原本的模样。” 女人点点头:“所以你以前见过我?”但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初弥:“你手指上有不同化学试剂染出的颜色,虽然有些淡了,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硝酸和蛋白质反应会显现出鸡蛋黄色,你右手拇指处很明显。” 女人看了眼自己的手,这是自己从大学开始,做了近十年实验留下的痕迹。 少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但她却完全看不穿少女。就像是隔雾看花般,少女身上透露着疏离感和神秘感。 “可以加个好友吗?”女人犹豫了一下问道。 初弥点点头,“可以。” 互相加好友后,初弥看了眼女人的资料,经历了近二十个副本,比她多得多呢。 而女人看着少女百分百的通关率,心道:果然是高玩。 十秒钟后,系统批准了申请,少女在浅紫色的光中消失了。 他与他 再次从紫光中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银白色的支柱拔地而起,蛇一般的藤蔓浮雕蜿蜒盘旋,上面用金色的颜料刻画出繁杂的纹路。 光滑如水晶般质地的地板,整体是暗紫的颜色,但却又折射出扭曲殷红的光。 那是如墨浸入水中后凝固下来后,被封存的饱和度极高的红色絮状物。 地板倒映出顶穹的红宝石雕刻的半镂空的花灯。以翡翠为原料的绿叶藤蔓缠绕着那朵盛开的不知名的花,然后向银白色的支柱蔓延。 华丽、浮夸、奢靡,这是初弥给出的评价。 不过建筑的风格并非是她关注的点,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整个空间的魔法元素异常活跃。 “哒、哒、哒”少女的鞋跟与水晶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扇门,门是琉璃烧成的,繁杂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扭曲旋转,五彩缤纷,从不同角度看到的花纹图案不同——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万花筒。 复杂的图纹如同古老的图腾,富有神秘的美感,初弥隐约可以看出是某种阵法。 她停顿一秒,推开了门,不加犹豫地走了进去。 门重新合上,消失在虚无的黑色中,她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抬头,是无尽之夜,繁星如织,星辰闪烁,银色的月光给这里蒙上一层奶油般的轻纱。 自然界中月明之夜星子变少,这里却一改平常,苍穹上的星子形成各种各样的星座,星光瑰丽,星轨交织,巨大的蓝月冷光倾泻而下,如同编织的奇幻诡谲的梦境。 但所见之处除她之外无人。 “samuel?”少女的声音比起在副本里的清糯,更多的是缥缈空灵感,轻而柔,却又像是藏了雪,含了霜,如晚风微凉。 携带着魔法元素的清风拂过她的脸颊,如月华般银白的发丝落在裙摆金线勾勒的蔷薇上,如水中柔软的海草,又如落满星尘的蒲草,摇曳着枝条。 她脚下是光滑的黑曜石,踩在黑曜石里的星影之上,让人宛若漫游在星空之中。 少女往前走了几步,面前出现了一扇门,门上开满了金色的蔷薇花,花香馥郁,和她的裙子相互映衬。 这次她还没伸手去推,门便开了。 赛缪尔循声望去,对上一双剔透的眸子。 那是怎样迷人的颜色,略带紫色调的蓝色,如朦胧的天鹅绒般的独特质感,宛若两颗精心雕刻打磨的矢车菊蓝宝。 一睁一阖之间,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倒映出他的影子,浓密的长发发尾微卷,勾勒出柔软的弧度,像月光裁成的绸缎,铺散在少女的背后。 她静静地望着他,朱唇雪肤,像霜堆冰砌,玉雕瓷琢,每一寸的骨骼、肌肤,都呈现出一种精美、脆弱、纯净之感。 “姐姐——”在看清她的模样后,少年恍惚了一下,似委屈又似撒娇道:“你终于来了。” 少年坐在柔软的白色毛毯上,姿势慵懒,鸦羽般的睫毛下,是一双狭长勾人的凤眸,翡翠釉般的绿色,珍贵迷人、神秘多变的晕彩,像是两颗色泽上好的孔雀石。 少年在看到少女后立刻站了起来,似是十分欣喜她的到来。 少女并没有因为他表露出的友好而放松警惕,“我想,你让我来这里,应该不是只想见个面那么简单吧,samuel。” 赛缪尔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比起这个名字,我还是更喜欢姐姐喊我缪尔(mure)呢。” “那么缪尔,你到底想要什么?”少女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但神情却仍是清冷疏离的。 当她把他当成谈判的对象时,那些柔软的、酸涩的、细腻的情感便不复存在了。 赛缪尔一怔,忍不住抵着额头笑了出来。 真是的,一旦把她对他的态度与另一个人格做对比,他就非常的不爽呢。 “如果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见姐姐一面呢?姐姐应该不相信我吧……” 少年的眼尾因为那放肆的笑而洇湿得微红,像雨中的蔷薇,含苞待放的同时,也摇摇欲坠。 他望着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杀意,恶意,爱意,恨意……浓重得她看不清。 少女沉默片刻后道:“我相信你。” 少年嗤笑一声,“相信我?姐姐是在哄我吗?” “没这个必要。”少女语气冷淡,却像是在陈述事实:“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是吗?随心所欲,乖张任性。让我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纯粹的好奇,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奇怪的理由,都是有可能的吧。” 少年听完表情古怪,沉默片刻,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姐姐还真是了解我呢。” 初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所以我可以离开了吗?” 赛缪尔原本还算晴朗的心情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 “不行。”他果断地拒绝,又随意的找个理由找补道:“姐姐是客人。我还没好好招待姐姐呢。” 初弥:“……找不到理由可以不找。” 少年弹指,一个柔软的沙发出现在了少女身后,“姐姐坐。”紧接着,他又用积分买了一堆甜品小食,摆在了少女的面前。 初弥只好坐下,看了眼茶几上的食物,居然大多都是她喜欢吃的。 嗯……所以,他们两个人格的记忆是互通的吗? 少女并没有动眼前这些甜品的打算,但少年却是捏起一块栗子酥,递到了她唇边。 初弥:“……” “姐姐不喜欢用手喂,是更喜欢……”少年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勾了勾唇角。 少女只好张嘴咬住了栗子酥的一角,她咀嚼几下,甜糯的味道在味蕾中绽放。 赛缪尔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唇瓣,莫名地对那块拇指大的甜酥产生了兴趣。 他捻了捻指腹上残存的饼干渣,将食指含进了嘴里,极其缓慢细致地品尝。 少女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明明是在舔他自己的手指,可他的眼神,却让她有一种被舔抵的是她的错觉。 初弥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赛缪尔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也陷入了迷茫中。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道。 他坐到了少女的旁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如一滩柔软的舒展四肢的猫,把脑袋埋在了少女被布料遮住的大腿上。 猫儿伸出爪子,把玩着主人水银般的长发,然后蹭了蹭主人的腰肢,企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少女抚摸着他柔亮的发丝,仿佛在给猫儿顺毛,纤长的手指从后脑勺一直划至颈部。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将刀刃从颈部的动脉扎进去,让那温热的血液泵出,轻而易举地夺去一条生命。 但是少年却没有躲闪,他就像在主人面前摊开肚皮的猫儿,对主人有着绝对的信任。 少女的微凉的指尖从少年的耳后划至他的下颌,她垂眸,纤长的睫毛如蹁跹的蝶翼,在一瞬间静止了下来。 那双宛若矢车菊般的蓝眸静谧深邃,细雪般的嗓音带着缥缈的凉意,“缪尔,真的不知道吗?” 少年探出艳丽的舌尖,将少女的食指含了进去。 少女动作一顿,指腹便传来了潮热的感觉。他刚刚只是在含自己的手指,而现在,却是在含她的手指。 潮湿温热的口腔,整齐坚硬的牙齿,柔韧灵巧的舌头,以及富有弹性的唇瓣,全部的感知都通过食指传递到了她的脑海中。 隐秘潮湿的暧昧在暗处蔓延开来—— 尝够了味道的猫儿终于舍得将主人的手指吐出,“嗯。按理来说我应该要杀死姐姐的,但是,我并不想这么做。”少年略苦恼地说道。 紧接着,他又保证道:“不过姐姐放心,答应姐姐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初弥抽出一张纸巾,擦净了指腹上的黏腻感,听到少年的话,她的动作一顿。 她知道,他说的是不会再在副本里影响她完成任务那件事。 而她,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想起与少女在副本中的有趣经历,赛缪尔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握住了少女的手,将手指一根根地插进少女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少年的声音懒懒散散,带着黏腻的缠绵:“想和姐姐去同一个副本,没有姐姐的副本,好无聊。” 原本并不觉得空洞的心脏,在拥有光了之后,反而不能再忍受失去光的滋味了。 就在初弥想要回答赛缪尔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少年神情变了。 御知揉揉太阳穴,抬眸,怔住了。 御知隐约从她妖冶秾丽的容貌中,看出些许自家小姑娘的轮廓,所以,这就是他家小姑娘真正的模样? 望着沉默不语仍枕在自己腿上的少年,初弥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忽然,她似乎猜到了什么,试探地出声:“阿御?” 御知起身,然后一把抱住了她,他闷闷道:“一个月没见,我想你了。” 尽管很少看到他这个模样,初弥可没忘了跪搓衣板的事。 少女眯了眯眼眸,冷哼一声:“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你双重人格的事。” 御知原本因为她和另一个人格亲密,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却是马上怂了:“我觉得我还能挣扎一下……” 少女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打圈:“给你一分钟组织语言的时间。” 御知斟酌了一下开口:“你知道的吧,他就是喜欢装一副无害的样子,像猫玩弄老鼠一样,在目标完全相信他的时候,再暴露出本性来,愉悦地看目标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样子。总的来说就是有病。所以他在“人偶”副本里并不是想对那个女生好,他把那个女生当成了玩具……” 御知:我骂我自己还可以,我还得帮另一个人格擦屁股解释。 初弥神情复杂:“你还挺清楚。”居然一开始就解释这件事,求生欲很强啊。 “但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的存在,而且,你们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这个是御知不能避开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下,牵住了少女的手,“……抱歉,因为以前他不经常出来,所以我以为他不会影响到你。而且,我担心你会因为他的存在,而退回迈出的那一步。” 初弥怔住了,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没有安全感。而没有安全感的原因,是因为她。的确,比起他来,她的感情的确没这么深。 可是太过喜欢一个人,在乎一个人,情绪就会被那个人牵扯、左右,最终就会变成那个人的提线木偶。 说到底,她没有那种不顾一切全身心投入感情的勇气,每当她鼓起一点勇气的时候,父母的那段有始无终的感情总是会跳出来,告诉她爱情是多么的可笑。 她忘不了母亲苦苦等待的那八年,最终因为药石无医饱受病痛折磨而死去。而从始至终她那个借口说去为母亲寻药父亲都没有出现。 初弥沉默片刻,然后又抬起眸子:“原谅你可以。不过他吗……” 少女停顿片刻,似有些苦恼道:“你觉得我要怎么做?” 御知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我觉得他需要跪键盘,哦不,跪榴莲,不能轻易原谅。” 死道友不死贫道,赛缪尔你节哀。 初弥亲了亲他的唇角,精致明媚的狐狸眼灵动狡黠,“那说好啦,以后虐他的计划就由你来出喽。” 御知噎了一下,知道眼前的小狐狸那一肚子的坏水这次是用到他头上来了。 他既无奈又好笑,“好好好,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情就不劳烦小瓷了。” 两人在沙发上聊起了少女进入副本世界的第一个副本。 少女托着腮,思绪回到了刚死之后的那段时间。 那时系统给了她一个新手礼包,也就是直播空间,然后直接把她送到了第一个副本世界:书虫的梦境 第一个副本玩家是无法选择的,而她所进入的副本,规则很简单,那就是看书。 那是一个她现在都不知道有多少层的图书馆,进入的玩家需要不停地看书,直到看完一百本书,回答系统随机抽出的有关书的问题,才能离开。 而每位玩家连续看书三个小时,可以休息三十分钟,休息时间不能积累,不能转让,对玩家的精神力、注意力要求极高。 假如看书的过程中走神,书页中就会跳出各种各样的怪物。 有的怪物长着锋利的獠牙,发达的四肢,一口就能把玩家的头咬下来。 有的怪物像粘稠的果冻,粘液极具腐蚀性,能把玩家的皮肉腐蚀干净,只剩骨头。 不过好在书中跳出的怪物,会优先攻击走神把怪物放出来的玩家。 而只要玩家快速捡起放出怪物的书,合上,怪物就会消失。 起初进入副本的玩家有近一百个玩家,在一天过后,只剩下一半。 有些玩家实在受不了,选择直接让怪物吃掉,退出了游戏。 也有玩家看着看着打瞌睡,然后一不留神就被怪物啃下了半截身体。 而那些在休息时间过去了,还没有重新投入看书的玩家,则变成了书,退出了游戏。 初弥发现读这些玩家变成的书同样是有效的,只不过并不计入系统规定的那一百本书中。 而这些玩家变成的书就像一本浓缩的个人自传。文笔平铺直叙,有些看起来枯燥无聊,但里面有关这些玩家经历过的副本的知识却是意外地有价值。 可惜变成书的玩家只有六个人,近八十个玩家被怪物杀死任务失败离开了游戏,能完成任务的玩家只有十几个。 初弥在读完系统规定的一百本书后,发现只要自己不选择提交任务,就不会退出副本。 但是任务的提交点为一百本书,一百五十本书,两百本书,三百本书……逐渐增加。 也就是说,假如她不在一百本书的时候就提交任务的话,就要等到一百五十本书,才能再次有提交任务的机会,且任务的积分并不会因此而增加。 但少女并不在意,她想要抓住的是快速汲取其他世界知识的机会,进一步地提高自己、完善自己的知识面,而显然,眼前的机会极为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揉了揉眉头,终于选择了提交任务。 * 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后,初弥不禁感慨: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百分之八十的知识,都是建立在第一个副本的基础上的。不管是对其他世界力量体系的认识也好,更细微的通用知识体系也罢……如果不是第一个副本,我后面的副本也不会顺利完成。” 御知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少女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韵,不骄不躁,从容不迫。 与此同时,她也是疏冷的、薄凉的,像一阵来去自如的风,令人捉摸不透她会在哪里停留,又会停留多久。 他抚摸着少女柔软丝滑的长发,掌心、指腹以及指缝都被少女微凉的银发填满——这能稍微缓解他内心对于她随时可能抽身离去的不安。 即便这不安的空洞已经大到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地步。 少年的声音平和得如潺潺流动的溪水:“但是其他人可没有你这样的耐心和毅力。与其说这是第一个副本给你的馈赠,不如说,是你给自己创造了机会。我不知道读一本书走神的概率有多大,但我想,即便是那些与你一起完成了任务的玩家,肯定也走神过。只不过,他们有能力制服npc,又或者是有其他技能和道具罢了。” 少女点点头,弯了弯唇角,下巴窝在少年的肩膀上,蹭了蹭少年的颈侧,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阿御好会夸人。” 御知搂紧了少女的腰肢,轻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家小瓷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明明只经历过十来个副本,却比那些经历了几十甚至上百个副本的自诩高玩的玩家要厉害得多。 崩坏的副本数量居然直逼财富榜前百的玩家,且一直保持百分百的通关率。 而他自己,通关率也只有百分之八十七(当然其中有些是因为赛缪尔作死导致的)。 再给她一段时间,除了红名榜外,他相信她能上任何榜单。 他忍不住把内心的渴望说了出来:“小瓷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这里空间大,而且所有东西可以根据你的喜好布置。” “怎么突然说这个?”虽然在度假世界也同居过,不过,她倒是没想过要住在一起呢。 “因为想待在你的身边……如果你不愿意,我搬过去也行。”御知只是单纯的想少女住在一起,地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初弥想了想自己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只要把被子整理好,就和酒店差不多一样的房间,与少年这一片几千平米的建筑群对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去她那里住,还是算了吧。 不过这浮夸华丽的风格,也不知道是他喜欢的,还是赛缪尔喜欢的。 “小瓷,你就同意吧。”少年的声音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像是薄荷味的糖,明明声线是清冷的,可语调黏腻缠人。 左右初弥对住所也没什么要求——不然她也不会一直选择在系统空间内租房子了,所以她同意了少年的提议。 选择好房间后,两人选了一个双人组队的副本,进入了副本中。 来自xx区(1) 在进入副本前,初弥看了眼“鎏因”的情况,能量球已经吸收得七七八八了,使用值也有了新的显示。 [灵魂绑定·鎏因 道具能力使用值:72%] 虽然因为能量仍在吸收中,她还不能完全利用使用值显示的72%。 不过在没有血脉的情况下,她也能发挥出鎏因本身力量的10%了。 * [欢迎玩家“初弥”进入副本“来自xx区”。注意:本副本为团队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组队玩家死亡,剩余玩家成功通关,积分减半。 两名玩家成功通关,积分翻倍。 主线任务:弄清楚“你”来自何处,并回到“你们”原本的地方。 支线任务:暂无。] 初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含糊不清的主线任务。 而且支线任务暂无的意思,大概率是需要触发才会有支线任务。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支线任务,都可能是不一样的。 系统颁布完任务后,初弥眼前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她身上的衣服变了,变成了简约的绸质白色长裙,裙子的布料贴身舒适,垂坠至小腿。 此时,她正穿着草编鞋踩在铺满了柔软的羊毛的阶梯上,周围是与她差不多打扮的女人。 女人们的裙子有的是鹅黄色,有的是天蓝色,有的和她一样是白色。 她们说说笑笑,神情平和,面带微笑,手里拿着的东西各式各样。 黄金的长颈花瓶,装满面包的银制餐盘,卷轴地图,线装书籍,甚至还有的牵着孩子。 当然,更奇怪的是,有的女人的后背,长了一对洁白的羽毛翅膀。羽毛蓬松雪白,沐浴在金光中,圣洁而美丽。 白色的阶梯螺旋上升,看不见来路,也看不清尽头。 数不清星辰在阶梯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洒在阶梯上,给这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辉光。 初弥沿着阶梯往上走,在走了十分钟后,她发现如果把阶梯的形状简化成一条曲线,那么便可以得到一个三维圆锥螺旋线。 这让她不禁联想到了一幅作品,布莱克的《雅各布天梯》。 系统的任务是弄清楚自己来自何处,所以,她现在正在画中吗? 但是,后面那句并回到“你们”原本的地方要怎么理解? 这些天使们——姑且这么称呼吧,好像也没有确切的目的地,大多都是在随心所欲地聊散步,有沿阶梯向上走的天使,也有沿阶梯向下走的天使。 单凭天使们前进的方向,初弥似乎并不能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那么回到画的本身,她记得雅各布天梯描述的是《圣经·旧约》里的故事。 故事内容大概就是一个叫雅各布的人梦见自己来到了天梯,见到了上帝,上帝耶和华给他赐福。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应该不是雅各布吧。 不行,也不能这么贸然地下定论。 既然雅各布梦到天梯得到上帝的赐福后又回到了人间,那以此类推,她是不是在得到上帝赐福后,就可以去到另一个地方? 如果得到上帝的赐福,她仍然在这里,就证明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做梦的人”,而是这里的“天使”。 归根到底,她现在是要找上帝? 行吧,那就往上走,说不定还会遇上那位雅各布呢。 初弥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却丝毫不觉得疲惫。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圆规,准确来说是一个手持圆规的青年。 青年将自己的衣袍解开,拿着圆规在白色的布料上全神贯注绘图。 初弥走近一看,白色的布料上是一个等边三角形,青年正在丈量等边三角形的一条边,三角形内还有一条圆弧。 这是布莱克的画作《牛顿》里描述的画面。 所以她现在真的是在布莱克的画作中,这样说来,眼前的青年就是牛顿了! 就在初弥打算上前和这位物理学家交谈时,她眼前的景象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她正身处一个纯白的空间里,面前是四男三女。 “姐姐我好想你。” 初弥被穿着古希腊白袍的少年抱了个满怀。 她有些无奈道:“不就一个小时没见吗?” 话说回来,现在掌握身体主权的居然又变成赛缪尔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分配好了时间,还是一直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少年像等了主人许久,主人终于下班回家的粘人猫,华丽蛊惑的声线也变得黏糊糊的,“一个小时也好久,好想成为姐姐的挂件,既然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变成的,我为什么不是姐姐的肋骨变成的呢……” 初弥:等等,这是什么危险变态发言。 不过,她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是肋骨?” “因为左侧第五根肋骨离姐姐的心间最近。”少年回答得异常认真。 初弥:“……不愧是你。” 其他听完了全程的玩家:“……” 何渊:现在年轻人玩的真花。 何满:剧版病娇文学? “各位,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周悦己,这是我的搭档古稻。” 率先介绍自己是一个穿窄袖白色长袍的女子,她身材高挑,五官深邃艳丽,一身打扮与游牧民族有些像。 古稻是一个皮肤黑亮、身材健硕男人,身上是棕色的长袍,款式与周悦己相似,不过更为粗犷。 古稻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站在周悦己的身后,隐隐以周悦己为主。 “我叫何渊,这是我妹妹何满。” 何渊身上是粗麻长袍,而他妹妹的衣服则是细麻上衣加苏格兰短裙,颈上、腰间都有金饰装扮,显然她所扮演的身份要比何渊要高贵得多。 “商韵,这是我师兄容松玉。” 商韵面容清丽,神情冷淡,身上只披了两块不知是什么动物做成的兽皮。 她身旁的青年长发高束,神情淡漠,一身劲装,手持长剑,并没有开口。 “初弥,这是我男朋友赛缪尔。”初弥看了眼只想和自己贴贴的少年,只好主动介绍道。 周悦己挑眉:“在座的,有些人的名字,倒是不陌生。” 虽然周悦己没有把话说破,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不管是周悦己,还是商韵、容松玉,以及名为赛缪尔的少年,都是杀戮榜的常驻人员。 而那个名为赛缪尔的少年,甚至不久前还在红名榜上。 显然,在场的八个人,身份都不简单。 来自xx区(2) 周悦己站在古稻的旁边,眉眼明艳如火,而古稻则像一个沉默的巨人,垂首站在她身后。 周悦己:“我想大家也清楚任务的关键词吧。” 商韵的声音与她的眉眼一样冷淡,明明只穿了几块针脚粗糙的兽皮,却无损她的气质。 商韵:“弄清楚“你”来自何处,并回到“你们”原本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个任务是个人任务,也是团队任务。” 白裙少女盈盈而立,看似柔弱可欺,但所有人都不敢小瞧她。能和s玩到一块,且让s听话的少女,要不是手段比s更变态,要不就是有其他异于常人的能力。 初弥:“大家身上的服饰应该与之前的经历相关,我们可以大致说一下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或许能找到相通之处。” 周悦己:“可以。” 商韵:“同意。” 何满知道在场的除了她和她哥外,都是高玩,连忙道:“我可以先说,我是在沙漠里醒来的,我大概在沙漠里走了半个小时,到达了一个城镇。根据城镇的建筑风格,风土人情,我可以确定是开罗古城,公元两千多年前的开罗古城。” 周悦己瞥了何满一眼,道:“你这身打扮确实是挺古埃及的。” 何渊:“我和我妹妹一样,同样是在沙漠里醒来。不过我既没有看到城镇,也没有看到绿洲,只有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 商韵:“我是在一个大草原里醒来的,狮子,老虎,象群,猎豹,犀牛……总之这些动物我都见了个遍,不过这些动物并没有攻击我。” 容松玉简短道:“春秋战国时期,古代城镇。” 周悦己:“我也是一个古代的城镇,时期……应该是元朝。” 古稻声音不小,却是直接对周悦己说的:“殿下,我所在朝代不明,不过听到了锣鼓之声,应是附近有喜事。” 何满一头雾水:“……殿下?” 周悦己解释道:“他以前是我的侍卫。” 何满:“哦。”所以这位周悦己是公主? 初弥也透露出了一些基本信息:“我醒来时是在螺旋上升的阶梯上,周围人的打扮与我现在相似,有的还有翅膀,应该是传说中的天使。” 周悦己:“天使?那我们这里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古今中外都集齐了。 商韵有点困惑:“天使指的是什么,天道派来的使者?”虽然她经历的副本不少,但她还真没经历过有关所谓“天使”的副本。 何满:“……天道,这位大佬,以前是修仙的?” 商韵倒也没有隐瞒:“我和我师兄与魔尊同归于尽后就来到了这里,以前确实是在修仙。” 何满:公主与侍卫组合,同门师兄妹组合,变态与变态主人(雾)组合,就她和她哥是没什么身份的…… 初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向商韵解释,斟酌了一下,道: “宽泛来讲,你刚刚的理解也没错。不过与你所指的天道可能不太一样,管理天使的人,准确来说是神,是有实体的,设定也是全知全能的。至于天使,分类也挺多的,不过除非是前面缀上“堕”这个字,否则面向世人都以正面形象为主。” 商韵若有所思,容松玉望向了在场中唯一没有说明自己情况的少年,面无表情道:“该你了。” 赛缪尔“啧”了一声,显然并不想理会青年的话。 少女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道:“就是一个破败的石头建筑,名字没记错的话,是帕特农神庙。” 周悦己听到一个自己陌生的地点,倒也没表露出来,只道: “看来大家的经历都挺有趣的。为了加快任务的进度,我们或许可以分工合作。我和我的搭档,以及商韵、容松玉作为一组,其他人为一组,大家觉得怎么样?” 那个少女和少年说的东西她都没听说过,而对于所谓的古埃及她也只是有所耳闻,看起来与她以及古稻线索相近的,还是容松玉和商韵,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初弥淡淡地看了周悦己一眼,心道这是一个有谋略的玩家。不管是一开始引导众人介绍自己的线索也好,提出组队也罢,周悦己一直在让事情朝对她自己有利的方向进行。 “可以。”初弥也认同这个组队方式。 毕竟听起来她和缪尔,以及另外的那对兄妹,线索确实要更接近。 初弥:如果是八个人一起行动的话,就需要分别找到八个对应来自何处的地方,确实要费时费力一些。 但是假如只和自己原本的搭档合作,很可能会错漏一些信息,所以分成两组是一个比较明确的选择,既保证了信息的全面性,也更为安全一些。 商韵看了眼容松玉。 容松玉:“师妹你决定就好。” 商韵:“我和师兄接受这个提议。” 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后的一对组合。 何满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哦不,除了那个变态少年之外的所有目光,只觉得压力山大。 何满:“可,可以。” 虽然她更想和商韵他们组队来着,不过她敢提异议吗?她不敢。 初弥收回在何满身上的目光,又道: “如果与我们之前经历的一样,在找寻过程中,进入其他空间后还可以回到这里的话,我们还可以交换获得的新线索。” 周悦己点头:“当然,那么,就祝彼此好运了。” 八个人分为两组走入了黑暗中,他们每走一步路,周围的环境就会变白,而身后的环境则会回到黑暗中。 就像是声控灯一样。 在长廊的尽头,他们面前出现了六扇“门”。 分别是: 白色的石雕门,锈迹斑斑的青铜门,花纹繁丽的飘着白色绢布红木门,遍布青苔的潮湿山洞门,虚幻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门,砂岩块垒成的门。 周悦己观察几秒,道:“现在比较能确定的是,石雕门大概率是你们的,山洞门是商韵的,泥砖门是何满的,剩下的,有人可以确定吗?” 初弥:“金光门是我的。” 周悦己:“那红木门就是我们这边的了。从穿着来看,红木门也和我们更贴合。” 初弥对自己所在的门后的世界已有所了解,所以她主动提出:“既然这道砂岩门是关联你们两个人的,那我们就先去这道门,怎么样?” 少女的声音清泠泠的,像潺潺流水,清澈动听,她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朝何满望了过去,显然是在征求何满的意见。 何满愣了一下:“啊?可以的。” 真的是美颜暴击,整得不颜控不声控的她都有点飘飘然了。 不过,这个少女居然能精准地说出眼前的门是岩砂门。 她自己没死之前学的是地质学,对于各种矿物、岩石以及它们的性质、分布和形成条件都是烂熟于心的。一眼看出这个门的材质,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 难道眼前的少女,以前和她是同行?啊,只是看起来不像呀,她还真无法想象白白净净的少女灰头土脸地进行地质勘察的画面。 何渊也有些意外少女的选择。虽然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看起来有一半是团队任务,但谁知道完成一半任务算不算完成呢? 先去他们的门,显然有利于先完成他们的个人任务。 何渊郑重其事道:“我向你们保证,完成了我们的个人任务之后,我们也会帮助你们。” 初弥点点头,如果他们不遵守承诺的话,她也不介意用暴力手段让他们遵守。 四人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一阵白噪音过后,入目是苍茫的黄沙。 干燥的热浪让初弥一瞬间蹙了蹙眉。 很难受,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变得脆弱了起来,就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纸。 虽然还没有严重到碎掉的地方,但显然,她的身体,极度排斥处于这样的环境中。 这并不正常。 “你们,有感觉什么不对吗?”少女并没有隐瞒自己身体状况的打算,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赛缪尔赶紧问道:“姐姐怎么了?” 初弥大概形容了一下自己的感觉,又道:“你们看起来,对这个环境适应的很好。” 这时何满也发觉了不对劲,“我上一次在沙漠里时,感官上其实还是挺难受的,就是一个正常人被丢到沙漠里的难受。但是现在,我却几乎感觉不到难受,不管是干燥的气候也好,炙热的温度也罢,好像对我来说,和在舒适的环境里没什么两样。” 何渊认真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反馈:“我没有干燥的感觉,但是……我好像有些害怕风?”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道:“风沙吹过时,我感觉骨头都在颤抖。” 赛缪尔:“我也没什么感觉。” 解释完后少年搂住了少女的肩膀,“这样呢,感觉有变化吗?” 初弥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肌肤接触,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 但她却感受到了被“隔离”的感觉。 他与她接触的肌肤,似乎与外界隔离开了。 虽然还是感觉很干燥,但热量带来的影响居然有所减少。 赛缪尔从她的表情中读出自己这样做是有用的,便更贴的近了一些。 何满也尝试握住何渊的手。 何渊惊讶:“握手的地方,就像是隔绝了外界的风一样,很神奇。” 初弥依靠在少年的胸前,把自己获得的其他信息说了出来:“我们的这些症状,应该与我们的“身份”相关。而这个身份,肯定不是人,而是某种物品。” 她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了,是画。准确来说是画的一部分。 因为画,是脆弱的。 温度、湿度都需要维持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完整保存。 所以沙漠的气候,于她而言过于干燥,以至于可能会使画干裂—— 呈现在她身上就是皮肤变得脆弱起来。就像是要裂开的画一样。 来自xx区(3) 何满掏出指南针,“经纬度功能用不了,那么也就是现在还没卫星信号了。初步判断,我们在古埃及。” 初弥从赛缪尔的怀里探出头来。在挑选副本时系统所列举的限制条件,有异能的玩家不许带其他技能卡\/道具进入副本。 也就是说,何满是没有异能的。 何满说完后又掏出了一套工具,她先把杆子插在地上,然后开始测量影子和杆子的长度,用三角函数计算太阳仰角。 期间初弥帮忙解决了部分计算问题。 何满确定测量日期,以及其他需要的信息后,得出了修正值,修正值与太阳仰角相加,就是他们所在的纬度值。 何满:“埃及城的纬度是31.30,与测量出来的纬度比较,埃及古城在我们的南方。不过至于是南偏西还是偏东,不能确定。总之,我们先往南走吧。系统应该不会把我们的“出生点”设置的离古城太远的。” 初弥:出生点?看来何满同学以前没少玩游戏呀。 四人大概在荒漠中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埃及古城的影子。 土黄色的泥砖以及岩砂层层垒起,高耸的城墙雄浑威武,屹立在风沙之中,像是穿戴坚硬盔甲的巨人,匍匐在大地上。 何满一边把手上的沙子搓下来,一边道:“哇塞,不管多少次看到这些建筑群都会震撼。” 何渊推了推眼镜:“嗯,副本里的很多东西都很有考古价值……” 何满:“哥,你职业病又犯了。”说完她把那搓出泥垢的手往青年在后背上擦了擦。 何渊:“……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何满:“哎呀,哥我这是在帮你把衣服上的沙子拍干净呢。” 因为赛缪尔在两人周围设了一个小型的风旋,将风沙都隔绝开来的原因,初弥一路下来并没有被风沙影响到。 不过风旋能隔开沙子,并不能改变干燥的气候,因此她还是出现了轻微的脱水症状。 少女看了眼远处的人群,很快得出了结论:“他们看不到我们。” 何满和何渊半信半疑,不过并没有贸然反驳。 四人走到古城城门,入目是正在劳作的埃及平民、奴隶。他们有的正在搬运石块,有的正在叫卖,有的正在吃饭。 而所有埃及人都目不斜视地在四人面前走了过去,显然确实看不到他们。 初弥试图去触碰眼前一个女孩怀里的花,手指直接穿过了女孩的身体。 她蹲了下来,试着去拿地上的石块,石块却又被成功拿了起来。 少女神情淡然地把石块放了回去,总结道:“人及人接触的物品不能触碰,但是没有与人接触的物体,我们是可以触碰到的。” 少女思索片刻,又道:“但是,这很奇怪不是吗?假如我们和这些古埃及人在同一空间,我们对物体的作用形式应该是一样的。而且假如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话,当我们拿起这石块时,石块在他们眼中又是以什么形象出现的呢?”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她没有闻到墙角那个小男孩吃的烤鱼的味道,也没闻到女孩怀里蓝莲花的味道,鼻间只有沙子的气息。 何满顺着少女的问题思考,“假如他们能看到飞起来的石块,肯定会害怕吧。” 初弥:“没错,但是他们,就像是看不到石头一样。那么依次反推,我们与这个空间是处于同一时空的,外来者反而是——” 赛缪尔:“这些人?” 少女颔首:“不过还需要找到其他支持的证据。” 赛缪尔声音真诚地夸赞道:“姐姐真聪明,观察的好仔细,推理也好厉害。” 何满:这个少年,不会是靠彩虹屁抱到大佬的腿的吧。 何渊:这个叫samuel真的是红名榜上的samuel吗?不会是重名了吧。 初弥:“……少说两句,省点唾沫。” 赛缪尔顺着杆子往上爬,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道:“姐姐是怕接吻的时候太干巴吗?我……” 初弥一愣,忍无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嘴。 再不让他闭嘴,她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如果她没和他绑定,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但是现在她和他的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是会互相影响的,她还不想让自己的外在形象被扭曲到那种地步。 何满:“……”接吻,干巴,这两个词居然会用在同一个句子里。 何渊:“……”他算是懂什么叫三岁一代沟了,明明只比这些年轻人大个八九岁,但他现在是真不懂年轻人在想什么了。 四人走进了埃及古城,跟随着搬运石块的工人一起到了一座高耸的石碑前。 这是一座高达三十米的石碑,顶部呈锥形,像是要捅破天空。 石碑上并没有拼接的痕迹,显然这块石碑由整块完整的红色花岗岩打磨而成,上面雕刻着古老的埃及文字和图画,向来往的埃及人民以及后来瞻仰者宣告那段辉煌的时光。 何渊向众人介绍:“这是方尖碑,通常是纪念个人或事件或者向众神致敬而立。” 初弥仰起头,太阳的光线在方尖碑的顶部,就像是悬挂于此一样,灼热耀眼: “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把一块重达三百多吨的石块完整的凿出,并运至这里立起来的,人类的潜能,还真是超乎想象。” 何满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开始计算:“啊?等等……花岗岩密度大概是三吨每立方米,这么算起来,这块方尖碑的重量确实有三百多吨。” 赛缪尔没说话,只是在少女抬头时,帮她遮住了日光。 初弥把视线放到那些搬运石块的工人身上,缓缓开口道:“你们看那些石块,在放上石墙后,石墙并没有任何变化。” 何满:“那石墙不是变高了吗?” 赛缪尔顺着少女的视线望去,“是影子。” 何满认真观察:“对哦,石墙看似变高了,可是石墙的影子没有一丁点变化……可是那放上去的石块是什么,空气吗?” “大概,是某种投影技术。”少女思索片刻道:“有人……更准确来说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将过去的影像还原投影到了这座古城中。对应科学技术,有点像3d投影。” 何满:“我们触碰不到他们,却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对这里的建筑并没有任何作用效果。这么说起来,真的很像投影。” 何渊在其他人讨论时一直在观察方尖碑,此时他也看出了一些名堂: “这块方尖碑上画的是某位埃及法老在位时做出的功绩,不过至于这位法老是谁,我也看不出来。从图像上看,上面的法老穿着浆洗过的苏格兰短裙,胡须、头饰都与法老王展现给大众的形象相同,所以应该是某位男性法老。” 何满撇嘴:“哥,你后面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埃及女法老本来就少的可怜,根本没排除什么好吧。” 初弥眯了眯眼眸,“还是有用的。他提醒了一点,服饰。” 何满:“服饰?” 初弥看了眼何满身上的苏格兰短裙,又道:“在所有埃及女法老里,那位最当之无愧的女王,哈特谢普舒特,在历史上是以男性打扮流传的。” 少女走出了少年的怀抱,走到了壁画前,语调平缓似乎不带一丝情绪,可却莫名让人感到庄重和肃穆。 她望着壁画上没有丝毫女性特征的法老王,解释道: “哈特谢普舒特,她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力与威严,选择与她之前的所有法老王一样的打扮,她甚至戴上了假胡子,这使得她的性别在大众眼中模糊化。但她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让众人忘记她女性继承人的不合法性,而是因为这些装扮是权力的象征,她的穿着不是男性,而是法老。她想要的从来不止是男女平等——” 少女仰头,太阳微微西移,方尖碑都沐浴在阳光之下:“而是超越这种平等。不管是方尖碑的建造,还是神庙的修建,她想告诉世人的从来都是:我哈特谢普舒特是最伟大的法老。” 即便她死去后,名字被抹去,雕像被毁掉,但她的名字依旧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赛缪尔望着少女纤细窈窕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姐姐,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何渊感觉自己上了一节历史课,“等等,也就是说,这块方尖碑也可能是哈特谢普舒特时期建立的。” 他仔细端详上面的壁画,表情凝重:“虽然我没见过真正的方尖碑,不过如果这是现存于世的方尖碑的话,是哈特谢普舒特时期建立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因为古埃及现存的方尖碑真的不多,哈特谢普舒特遗留下来的还算是多的。” 来自xx区(4) 四人继续往前走,周围的埃及人,或者说是投影也渐渐少了。 直到投影完全消失,他们眼前的建筑有了新的变化。 高耸笔直的廊柱、精美繁丽的凹浮雕、彩色涂料的壁画,这片庄严磅礴的建筑群显然并非是普通的居民楼,而是某座神庙。 少女将神庙中的细节一一记在脑子里,心中隐隐有了推测。 走过了神庙,众人面前出现了绵延不绝的斯芬克斯。 斯芬克斯匍匐在长方体形状的石块上,底部与石块相连,像是一块块放大了刻章。 而这,将少女的推测落到了实处。 何满一脸震惊:“我去,这么多斯芬克斯。” 何渊叹了口气:“小满,少说点脏话。” 何满“哼”了一声,“我这没骂爹没骂娘的,哪里脏了。” 何渊:“……好像也是。” 初弥:“看来尽头应该是另一座神庙。哈特谢普舒特在位时期,在卢克索神庙与卡纳克神庙之间建造了绵延近两英里的斯芬克斯,这里应该就是那条举世闻名的斯芬克斯甬道了。” 赛缪尔:“姐姐说的是这些公羊头雕像吗?” 少年声音里带着几分好奇,像只看到新毛线球的猫,蠢蠢欲动想要探出瓜子去碰,却又顾忌什么,最后只好把问题问出来,期待主人能满足他的好奇心。 少女看到他那双苍翠的眸子里的克制,不由有些好笑。 她心道按他的性子,以往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早就上去满足他的好奇心了吧。 反正于他而言,积分就是个数字,完不完成任务无所谓,更重要的是满足现有的心理需要。 所以现在,也算是有所改变了。 在少年失望之前,少女柔声道:“埃及神话中的斯芬克斯有三种形态,分别为狮身人首、狮身羊首以及狮身鹰首,我们面前的这个就是狮身羊首。” 赛缪尔把脑海里的知识(一半以上是御知储存的)抽了出来:“但是古希腊里的斯芬克斯,似乎都是狮身人首。” 初弥:“没错。因为古希腊里的斯芬克斯只有狮身人首一种形象。” 何满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两者有什么渊源吗?” 初弥倒也不介意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她从何满的身上,看到了女萝和甘棠的影子,因为她对何满也多了几分耐心。 初弥:“斯芬克斯这一形象最初形成于古埃及,古希腊人承袭了这一形象。不过,古希腊只承袭了第一种半人半兽的形象。至于为什么古希腊人放弃了其他两种形象,与古希腊神话的特性有关。” 说完少女对上三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让她莫名有种当初站在播放ppt的屏幕前进行论文答辩的感觉。 而现在ppt上的内容实体化了,就是她们面前的斯芬克斯甬道。 少女捏了捏笼住自己手掌的少年的手指,原本打算到此为止的解释,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你们了解过古希腊的神话体系的话,应该会发现古希腊的神与其他神话体系中的神并不相同。如果说神在大多神话体系里是高洁、仁慈、神圣、公平的化身,那么古希腊神话体系中的神,则充满了“人性”。” 少女的声音清清泠泠,如细雨薄雪,在这干燥的气候下,让人如沐春风,何满和何渊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赛缪尔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道:“人性中所有在世俗中被划定为糟粕的那部分,嫉妒、残暴、仇恨、贪婪、傲慢、口舌、杀戮、淫欲……都能在这些所谓的神身上体现,甚至因为没有约束,更为突出。” 何满:虽然但是,哥么你身上的“糟粕”也不少啊。你确定其中有部分不是按照你自己身上的特质说的吗? 初弥颔首,倒没有反驳少年的话。 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具有完美的容貌以及某些特殊的力量外,古希腊的有些神,确实是“不道德”“犯法甚至犯罪”的“集大成者”。 不过,所谓的神,确实也不受伦理道德法律法规的约束就是了。 初弥把剩下的部分说完:“在古希腊神话中,神可以参与人间的斗争,神具有人的七情六欲,会与其他神或者人谈情说爱,孕育后代。所以,其实古希腊体系中神与人,在形态和性情上,是无法区别开的。而这,也正是古希腊人只采用了狮身人面这一形象的斯芬克斯的原因。狮身人面,既具备了神性,也凸显了人性。” 何满:妈耶,真是听的酣畅淋漓,这种认真听课的感觉,久违了。 不过,何满也有担心的点,“要是和传说中的一样,每一个斯芬克斯都要问我们谜题怎么办,这么多个石像,问到明年我们也过不去吧。” 赛缪尔一脸无所谓:“那就全都弄碎好了,姐姐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等等,不对,刚刚他就不该问姐姐问题,姐姐回答问题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无形中不就让姐姐待在这里更久了吗? 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何满联想到少年话中的画面,忍不住道:“一个两个还行,这么多个,我们恐怕会被掀起的沙子石块埋在地底下吧。” 赛缪尔还在为自己刚刚无意间延长了少女待在这里的时间而烦恼,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初弥有点无奈,她抬起眸子,晴空洒下的日光给她精致瓷白的眉眼染上几分暖色,“缪尔,我们是来通关的,不是来拆迁的。况且以你的风力,肯定会造成沙尘暴吧。” 赛缪尔立刻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不带一丁点的犹豫:“我只是说说而已,做什么当然是听姐姐的。” 何满瞬间变成了星星眼,幸好还有这位大佬能管住这个少年,不然她就要被埋在沙子里成为干尸了。 何渊:这个少年刚刚说的时候可是一脸兴奋,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看来少女相当于勒住他的锁链,也幸好少女是勒住他的锁链,不然就难办了。 来自xx区(5) 虽然不好从斯芬克斯甬道通过,但四人也不能就此停滞不前。 少女思索片刻,道:“我记得卡纳克神庙和卢克索神庙是沿尼罗河而建的,我们可以走水路,而且我们出现在这里应该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虽然不管是卡纳克神庙还是卢克索神庙,都没有明确地指向哈特谢普舒特,但是假如我们现在所在的神庙是卡纳克神庙的话,我们刚刚经过的方尖碑就是哈特谢普舒特所命人建造的,而这条斯芬克斯甬道亦然。所以线索大概率还是在哈特谢普舒特身上。” 何满听懂了:斯芬克斯甬道是那位名为哈特谢普舒特的女法老建造的,而刚刚他们看到的方尖碑也大概率是。 何满:“那我们现在去找造船的材料?” 初弥摇摇头:“不用,我有办法。” 大概是因为少女身上有一种能让人轻易信服的力量,何满和何渊都没有怀疑少女说的话。 四人避开狮身人面甬道往建筑外走,期间何渊问了一句:“其实刚刚我们也可以派一个人走到甬道里,看看会发生什么。” “没这个必要。”赛缪尔直接否定。 何满见自己哥哥被这么直接的反驳,有些不满:“为什么这么说?” 赛缪尔掀起眼皮瞥了何满一眼:“你以为为什么要走水路。如果要去卢克索神庙,绕开这个甬道不就行了。傻子才会特地从水路走,又不是可以不费劲地漂过去。” 何满:“……”这人说话好欠啊。 对着大佬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对其他人就一口一个傻子,要不要这么双标。真的好像那种电视剧里皇帝身边目中无人的侍从啊。 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他们不是要去卢克索神庙吗? 初弥捏了捏少年的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了。她怕他们这个没多坚固的联盟被他这张嘴说散了。 少女解释道:“哈特谢普舒特女王殿在尼罗河的西岸,卢克索神庙和卡纳克神在尼罗河的东岸,我是打算去女王殿,所以需要坐船过去,如果绕尼罗河走过去,会费很多时间。” 何满:“姐姐你连女王殿在哪里都知道?!” 初弥颔首淡淡道:“看的书比较杂。” 何满:这是看的书杂吗?这分明就是一个移动的百度百科呀。 赛缪尔有些不满:“姐姐是你能叫的吗。” 何满退后一步:“不是吧哥么,你这都要吃醋啊。”这心眼不要太小。 赛缪尔紧紧抱住少女的腰,像一个被侵犯了主权的兽类,竖起了他的毛发。 他警惕地盯着何满,眸底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杀意,显然不管是男是女,一旦有想和少女亲近的苗头,都会被他当作情敌。 少女朝何满微微一笑:“没事,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何满“哈哈”两声,摸了摸头道:“大佬,我喊你大佬就行。我哥也是。” 不能放松警惕啊,虽然那个少年迄今为止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和哥哥的事,但是她可不能忘记他可是上过红名榜,且现在还是杀戮榜上排名第五的玩家。万一惹到他,小命不保啊。 何渊:虽然但是,他一个三十多岁(指死的时候)的和妹妹一个二十七岁的(指死的时候)叫人家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大佬真的合适吗? 她这年龄,和他以前带的研究生差不多大吧。 想了想何渊还是道:“初同学,那我们在过河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初弥抬眸,眼神有点复杂:“你这么喊我,总给我一种被导师叫的感觉。” 虽然她导师年纪要比何渊大得多,但是这种慈爱又带着点指导性的语调,是真的很像啊。 何满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哥以前确实是带过一届研究生。不过第二届还没开始复试,我和他就因为地震来到了这里。 想想还是不甘心啊,我的博士毕业论文都写好了……爸妈都不在了,不然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伤心。” 说到这里何满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她眼底的遗憾确是十分明显。 初弥听到那句“爸妈都不在了”愣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的父母了。恍然间那些儿时的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竟然异常清晰。 但少女只是恍惚了一瞬,又迅速从回忆的旋涡中回到了现实。 她认真地看着何满,说道:“学位不是一切,也不是你知识的终点。你在这里学到的知识,我想并不比那一篇论文包含的知识少。而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不止步地学下去。” 何满怔住了:“……你说的对。”她曾经一直为一个博士学位而努力,为获得父母以及其他长辈的肯定而努力,现在却突然有些释然了。 她其实一开始选择去读博,其实是因为对相关专业知识热爱,而非外界对她的肯定。 只是后来在那一句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整天科研科研的哪有时间谈婚论嫁”“再不结婚就要错过最佳生育年龄了”“什么时候毕业啊万一不能顺利毕业岂不是白读”的否定中,她也逐渐迷失了方向。 后来,她总觉得,只要自己顺利博士毕业,就能证明自己选择的一切是意义的,自己并不是只有选择结婚生子这条路才有价值,自己的智力水平、专业能力并不比其他同龄的异性差。 而到那个时候,这些否认的话就会消失了,她也就能获得父母长辈他们的理解和认可了。 可是,这些话真的会消失吗? 不,只要这种思想的人还在,这些话就会永远存在。 来自xx区(6) 尼罗河像一条蓝色的丝带,在这片金黄色的土地上蜿蜒,宽达四百多米的河水辽阔美丽,白色的波光粼粼。 初弥看着河水,身体发出了警示,让她不要靠近,这警示甚至比她刚到沙漠时的还要严重。 一种类似于人类看到蛇就会恐惧的先验图式在操控着她,此时她不仅仅是作为人,更是作为画的一部分存在的。 人的认知告诉她:水是生命之源,于她而言并没有危险。 画的认知却告诉她:水会使画上的颜料脱色褪去,使画纸变皱,甚至画纸因为变得柔软脆弱,而会被轻易摧毁,变成碎片,永远也无法复原。 这两种相悖的认知体验,让初弥十分新奇。 不过为了以免其他人的担心,以及出于防备,她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 少女面容平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并无异样。 她静心凝神,魔力在她的操纵下,使部分河水飘浮至半空中,渐渐凝固成冰,一分钟后,一个椭圆形的中空冰块出现在众人眼前。 少女回头,对其他人道:“进去吧。待会儿,就让缪尔控制风向把我们送过去好了。” 赛缪尔对少女是有求必应:“我一定把姐姐安稳地送到对岸。” 何满啧啧称奇:“哇塞,好像灰姑娘的南瓜车啊。没想到我还有当“公主”的一天,赚到了赚到了。” 几人从少女幻化出的冰梯走进了冰球里。冰球里有四个位置,赛缪尔挨着少女坐下,然后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当然,为了在姐姐面前保持自己的高大威猛的形象,他是不会表现出自己的不适的。 初弥:缪尔你是不是对自己形象的认知有什么误解。 何满只感觉自己坐在了一块冰上,不对,她就是坐在了一块冰上,屁股拔凉拔凉的。 何渊也被冻得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他有一种自己被关进了冰柜的错觉。 初弥知道除了自己外,其他人应该都会有些不太适应冰的温度。 所以她只能略带歉意的微笑:“现在的温度是维持冰块形状所必要的,我只能把温度降得更低,而无法把温度升高,所以麻烦大家坚持一下了。” 虽然说是面带歉意,实际上少女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 毕竟,她是真的觉得温度不算低。而且自己因为脱水症状忍受了许久的不适,现在终于有所缓解了。 赛缪尔因为血脉的原因,对于温度的容忍范围其实比其他人要高得多,所以不一会儿他就适应了温度。 “姐姐没事,温度再低个十几度也没问题。” 何满“哈哈”干笑两声:“没关系,我和我哥能坚持。” 至于何渊,妹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就算说温度太低了,少女也没法把温度升高不是吗? 初弥将冰球的入口封住,只在顶部留下一个通风口。 冰球下沉了一些,稳稳当当地漂浮在河面上吗,像是一块通透的水晶。 赛缪尔控制风,推动冰球前进。 初弥估算了一下自己所剩的魔力值,道:“这个冰球大概可以坚持十五分钟,缪尔可以快一点。” 赛缪尔听话地加大了风速,冰球以每秒钟一米的速度前进,约十分钟后,冰球抵达了对岸。 所有人都上岸后,冰球融化,与河水重新融为一体。 初弥:“接下来就要走路了。大概要走个三四公里吧。” 何渊:“那就是大概要走三四十分钟了。” 初弥点点头。 按理来说前往女王庙的路上也是有其他建筑群的,但四人却没有看到其他建筑,入目只有一片苍茫的黄沙。 走了几百米后,少女的唇瓣变得更苍白了。 赛缪尔担忧地看着她:“姐姐,我背你吧。” 初弥没有勉强,她点点头,少年在她面前蹲下,她搂住少年的脖子,被少年稳稳当当地背了起来。 少女侧脸搁在少年结实的肩膀上,精致的脸蛋十分苍白,像是易碎的瓷器。 她解释道:“我应该不好直接碰水,但身体似乎又有些脱水的症状。” 何满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没想到少女的排异作用如此严重,不由得担忧起来: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npc需要制服的话,我们来就好。” 说完,何满又望向了何渊:“哥,你呢,你没事吧。你要走不动我也背不动你,只能拖着你走了。” 何渊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我亲妹妹。虽然我刚刚过河时身体也排斥水,不过我并没有脱水之类的症状,只要风不大似乎就不要紧……总之,我们得加快步伐了。” 初弥凑到少年的耳边,轻声道:“缪尔,我大概确定了,我的材质应该是油画。” 少女呼出的气息微凉,带着淡淡的冷香,让少年恍惚了一下。 他耳尖红了起来,心跳也忍不住跳得快了一些。“好我知道了,姐姐先睡吧,到了目的地我再叫姐姐。” 初弥闭上了眸子,不放心道:“看到建筑就叫醒我。” “好,姐姐放心。”少年声音温柔,像是在呵护一朵柔软的花。 何满忍不住小声道:“他真的好喜欢她呀。”突然有点理解少女为什么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伴侣了。 满心满眼都是你,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你,这样的感情,确实是诱惑力十足。 何满:原以为副本里很难有什么真挚的感情呢,没想到还真的有。而且还是这种跟影视作品差不多的,暴躁毒舌少年只为她一人低头什么的,有点好磕怎么办。 三十分钟后,初弥被少年轻柔的声音唤醒了:“姐姐,可以看到建筑了哦,在你左前方的方向。” 初弥抬头,两座庞大的神庙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缪尔,我好一些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姐姐,可以给点奖励吗?”犹豫了一瞬,赛缪尔还是遵循内心的渴望,选择直接讨要“报酬”。 初弥微怔,对上少年侧目过来苍翠的眸子,不由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他惦记着这个“报酬”多久了。 少女的唇瓣覆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倒映出少年的影子,“可以了吗?” 少年的耳廓一瞬间变红了,他不自在的说道:“可以了。” 不行,御知那家伙和她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都不脸红(只是耳朵红),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吻就心跳加速呢,万一做更亲密的事的时候,心脏跳出来怎么办。 少女莞尔一笑,虽然他很多行为都透着一股散漫感,像是那种浪迹花丛撩拨人心的放荡子,但是却是意外的纯情呢。 暗搓搓在一边偷看的何满:磕到了磕到了。 磕cp的滤镜还真是强大,她现在看这个毒舌的少年都顺眼多了。 来自xx区(7) 三十分钟后,初弥被少年喊醒了:“姐姐,可以看到建筑了哦,在你左前方的方向。” 少女睫毛扑闪,睁开了眸子,抬头,瑰丽澄澈的蓝色虹膜倒映出两座庞大的神庙。 “缪尔,我好一些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姐姐,可以给点奖励吗?”犹豫了一瞬,赛缪尔还是选择了直接讨要“报酬”。 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只想遵循内心的欲望,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少女的唇瓣覆在他的侧脸,不轻不重的亲了一下,歪了歪脑袋,漂亮的狐狸眼浮现出他的影子,“这样可以吗?” 少年的耳廓一瞬间变红了,他不自在的说道:“可以了。” 不行,御知那家伙和她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都不脸红,他怎么能因为一个吻就心跳加速呢,到做更亲密的事心跳出来怎么办。 初弥不禁有些好笑,虽然他很多行为都透着一股散漫感,像是那种浪迹花丛撩拨人心的放荡子弟,但是却是意外的纯情呢。 暗搓搓在一边偷看的何满:磕到了磕到了。 磕cp的滤镜还真是强大,她现在看这个毒舌的小屁孩都顺眼多了。 观察了一下,少女声音笃定道:“左边的神庙比右边的神庙高三米多,看来这两座便是哈特谢普苏特的继子图特摩斯三世与哈特谢普苏特的神庙了。” 何满凑到少女旁边,问道:“大佬大佬,女法老的继子为什么要把神庙建在女法老神庙的旁边呢?难道说这边风水很好吗?” 初弥解释:“嗯,真要说的话这里的地理位置确实不错,不过主要原因应该不是这个。哈特谢普苏特并非一开始就是法老的,她是从摄政王开始使权力向她靠拢的。而她摄政的对象,就是她的继子图特摩斯三世。” 何渊给自己的妹妹做补充说明:“和武则天差不多。” 听到“武皇”的名字,何满原本模糊的印象瞬间清晰了起来:“原来如此。所以她死后她的继子重新继承了法老的位置……这么说来,那个什么三世把自己神庙的位置建在这里,就不是为了陪伴自己的母亲了。” 初弥:“如果图特摩斯三世十分地敬仰他的继母哈特谢普苏特,是不会把自己的神庙建造得比哈特谢普苏特的神庙高的。而且在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我们能看的更多是图特摩斯三世的神庙,而非哈特谢普苏特神庙。” 赛缪尔挑眉:“她继子在抹除她的痕迹。如果姐姐不说这是两座神庙,你们还不一定知道这是两座神庙呢。” 何满仔细观察了一下,认同道:“确实,这些建筑长得都差不多,说是神庙群我也是信的。不过,那个图特摩斯三世应该不止做了这些吧。” 初弥颔首,继续道:“他在重新掌权后确实不止做了这些。后来他下令将许多刻有哈特谢普苏特的名字和形象的雕刻毁去,不过,这是他晚年时做的决定,而非是上位后就做的。” 何满“啊”了一声,猜测道:“难道是因为老了心眼子变小也变多了。” 少女唇角弯弯,轻笑一声:“或许呢。”不过不管是出于政治原因,还是私人恩怨,这种做法确实都不够“大气”。 走近神庙,少女的视线从雄伟的神庙一扫而过。她抬头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又垂眸观察了一下左手边神庙的影子,道:“左边的图特摩斯三世神庙,应该只是投影。” 何满认真看了几眼,同样发现了不对,她揉了揉眼睛,道:“这地方可真多投影。那现实中的图特摩斯三世神庙还在吗?” 少女摇头:“或许命运就是那么奇妙。图特摩斯三世命人抹去一切关于哈特谢普苏特的文字记录、石像图画,并将自己的神庙也建在哈特谢普苏特神庙的旁边,可最后他的神庙却因为地震和山体滑坡遭到严重破坏,没有留下任何的主体建筑。而哈特谢普苏特神庙虽然同样遭到了破坏,却幸存了下来。” 何满:“哈哈哈哈,我要是图特摩斯三世,那不得气死。” 走到通往神庙的甬道上,抬眼望去,神庙背朝石灰岩山壁,面朝蓝色的尼罗河,三层的建筑雄伟壮观,精美绝伦。 两旁的狮身人面像屹立,守护着这座神庙的主人及太阳神阿蒙。 走到狮身人面像面前时,何满忍不住嘀咕道:“这个斯芬克斯不会出迷题吧。” 她话音刚落,阶梯下的斯芬克斯突然说话了:“来者何人。”祂的声音是人声和兽啸的混合,听起来既雄浑又古怪。 何满欲哭无泪:“我就说说而已,怎么就一语成谶了呢。” 初弥:“……大概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吧。” 斯芬克斯石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神兽,咆哮一声,落到了甬道上,激起一阵沙尘。 赛缪尔连忙把少女护在怀里。 初弥只闻到一阵幽幽的冷香,然后鼻尖就碰到了少年布料下轮廓起伏的肌肉,精瘦且富有力量。 而一旁的何满和何渊都被这沙尘呛得直咳嗽。 何满捂着鼻子,忍不住道:“要不是回到系统空间可以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这个副本下来我都得患上矽肺。” 何渊有眼镜防护,比何满的状态稍微好一些,不过此时他的脑袋上全是黄沙,比刚从沙子里挖出来的差不了多少。 自诩是神的斯芬克斯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凡人”的感受。 祂金色的翅膀垂放在两侧,蓬松的毛发干净整齐,狮子尾巴的黑色毛簇拍打地面。 烟尘散去,四人对上了一张巨大的女人的脸,与人头一样大的眼睛望着他们,表情肃穆庄严。 少女上前一步,声音恭敬道:“尊敬的斯芬克斯大人,我们想敬拜这座神庙的主人——哈特谢普苏特法老。” 斯芬克斯低头看了一眼少女,严肃的女声中蕴含神秘的力量: “人类,想要敬拜这座神庙的主人,必须回答吾的问题。问题的答案没有绝对的对错,但一定要出自你们的思考,并且有合理的解释。” 初弥:“我愿意接受您的考验。”是问题而非迷题,怪不得斯芬克斯说答案没有绝对的对错。 其他几人重复了少女的话,这代表某种契约的成立。 斯芬克斯悠悠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未来的你,是否是同一个你。” 来自xx区(8) 初弥思考了一下,认真道:“知识、记忆、思想会如雨水一样增加海水的水量,但海仍是海,并没有改变。而我,亦如海一样,不管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还是将来的我,都是我。” 斯芬克斯甩了甩尾巴,“很有意思的回答,下一个。” 何满:大佬不愧是大佬,这打样做的好啊。 不过何满也知道,答案一定要出自自己的思考,所以她并没有受少女答案的影响,她坚定道: “不是。只要有改变,那就不是同样的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的变化的我,都是不一样的我。而我,是朝着更理想的我前进的。” 斯芬克斯点头,没做评价,然后看向了何渊。 何渊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虽然我有改变的部分,也有从未改变的部分,但我对于自我的认知是没有改变的。所以我想所有的我都是我的一部分,我即我们,我们即我。” 斯芬克斯对这个答案也算满意,祂最后看向了赛缪尔。 赛缪尔轻笑一声,像是被问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 “你问的这个问题,还真是有意思。我以前一个人掌控整个身体,现在由我和他轮流掌控,未来又可能分开。你说,我还是我吗?” 初弥眸光微闪:以前掌控身体的是缪尔的话,那缪尔,是先于阿御出现的吗?还是说,这只是少年的随口一提,并没有确切的指向。而且未来可能分开,指得又是什么? 何满和何渊并不了解详情,因此听到少年的回答难免有些不解。 何满:为什么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理解不了了呢? 何渊:听起来像是某种密辛,其实还是没听懂最好。 斯芬克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祂知道他没有撒谎,但这更显得答案有些荒谬了。 不过祂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放出了第二道问题:“时间什么时候会停止流逝。” 初弥垂眸思索,最终道:“于我而言,当我不再思考时,时间也就在我身上停止了。” 斯芬克斯并没有像第一个问题一样,轻易让人通过,而是问道:“你的理由。” 少女声音空灵,字字清晰坚定:“不再思考的我也就意味着停滞的我,于一个停滞的我而言,时间流不流逝,又有什么不同呢?在我停止思考的那一刻,我的时间同样走到了尽头。” 斯芬克斯接受了少女的说法,祂是智慧的象征,祂同样不允许自己停止思考,所以祂对少女不禁多了几分赞赏。 “人类,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想。” 斯芬克斯看向了其他人。 何满努了努嘴:“那个没有定语的话,我就当说的是我的时间了。很简单,当我走到生命的尽头,我的时间就停止了。” 斯芬克斯:“虽然这个回答并不出色,但也没有出错。” 何满松了口气,这种偏哲学的问题对她一个理科生而言是真的挺折磨的。 第三个回答的是何渊。 何渊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更习惯跳出“我”这个主体看问题:“万物在时间中消弭,也在时间中诞生。当万物不再消弭,也不再诞生时,时间就停止了。” 斯芬克斯颔首,望向了少年:“该你了,人类。” 赛缪尔心生烦躁,这都什么问题。 一直在体内清醒地看到发生的一切的御知叹了口气,不得不帮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思考,并把答案告诉了自己的另一个人格。 赛缪尔从善如流,一字不变地照抄御知提供的答案: “停止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类似于相对静止。不同时空的时间流速不同,只要你规定一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为零,另一个时空的时间流速比它快,或者比它慢。那么有了参考系之后,那个被规定时间流速为零的时空,时间就是永远停止的了。” 斯芬克斯脑子不得不跟着少年的话绕了一圈,最后道:“……有趣的角度。” 初弥看了赛缪尔一眼,总觉得这答案更像是御知的思路。 斯芬克斯:“第三个问题:你是由谁造就的。” 初弥这次还是第一个回答: “现在的我,是过去的我所造就;未来的我,是现在的我所造就。现在我一直在为我的过去,我的未来负责,过去的我以及未来的我亦然。所以不管是哪个我,就是由我自己造就的。” 何满:这就是大佬的思想吗?这回答真的好有力度啊。 斯芬克斯微笑道:“小姑娘,我喜欢你的回答。” 何满的回答比较简短:“意识与意识载体的结合,造就了我,这两者缺一不可。” 斯芬克斯并未评价:“下一个。” 何渊思考片刻道:“我思故我在。我由我的思想造就。”感谢笛卡尔。 斯芬克斯没有为难:“最后一个。” 赛缪尔再次抄了御知的答案:“基因与环境共同作用的结果。” 斯芬克斯:“……”为什么这家伙的答案总是这么奇葩。 初弥:“……”这个思维方式,是御知的吗? 何满:绝了绝了,这都扯到生物学上来了。 斯芬克斯:“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可以选择答或者不答,但是你们要为自己的答案负责——什么永远不会消失?” [注意:该问题需谨慎作答,后果自负。] 系统的警告来的突兀又合理。 而前面三个问题系统都没有警告,唯独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可以选择答或不答的问题,出现了警告。 实在是微妙。 初弥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来源——你们要为你们的答案负责。 而之前的三个问题,斯芬克斯的前缀是:答案没有对错,合理即可。 也就是说,如果答案不合理,他们可能会像传说中的一样,被斯芬克斯吞入腹中。 但只要积分没有清零,他们是不会真正死亡的。 那么这最后一道选做题,系统又为何要警告他们呢? 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回答会持续影响他们的未来,甚至会直接或间接导致他们的死亡。 来自xx区(9) 何满和何渊心怀顾虑,犹豫不决。 他们对系统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敬畏的态度,在他们眼里,系统是不可违背的法规,是创造一切的主宰。 所以他们选择了放弃作答。 斯芬克斯望向了少女:“小姑娘,你呢。” 初弥望着眼前雄伟壮观的神庙,只犹豫了一下,便选择了作答:“智慧物种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因为斯芬克斯对眼前的少女含有几分偏爱,便提醒道:“小姑娘,你确定吗?如果你所言之物消失了,那你也会死。” 少女闻言勾唇,淡然一笑: “那我就争取活的久一些吧。我相信,一切智慧物种都失去了想象力和创造力的那天,也是一切智慧物种灭绝的那天。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我肯定也不在了吧。而只要我还活着,我的想象力、创造力就肯定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少女语调一转,含笑道:“您也属于这个范畴不是吗?” 斯芬克斯认可地点头:“这倒是。”祂是智慧与权威的化身,自然也是智慧物种。 斯芬克斯看向了少年。 少年的眼神却是望向了他身旁的少女。 他牵住了少女的手,态度认真,语气郑重:“我对姐姐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姐姐,请完完全全地相信我们对你的爱吧。 如果月光随时可以抽身离开,那就让月光所在的沼泽更粘稠,更致密,直到,能完全地吸收掉月光,完全地困住月光为止。 这是一份独一无二、忠贞不渝的献给神明的祭礼,而他的神明,就是他面前的少女。 其他人都没想到他会说如此绝对的话语。 假如他只说爱,那这一关或许可以轻松地过去。可是他加的定语,却让他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 斯芬克斯拍打翅膀,没有给少年丝毫的反悔机会,大笑道: “那么,倘若有一天你不爱她了,你就会死。傲慢的少年啊,人类的誓言恍若沙堆,风一吹便散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你的誓言,将永远经受吾的考验,直至你死亡的那天。” 初弥心中一滞,好聚好散的恋人比比皆是,但倘若有一天他不再爱她,无论他们是否已经分开,他都会死。 他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将他的肉体,他的灵魂,送到了名为“爱”的枷锁里。 真的是,放肆、极端、大胆、随心所欲至极的做法。 而且,该说不说,他这句话,也困住了一部分的她呢。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背负了一部分他的性命……因为爱,是单方的,也是双方的。 何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还没震惊到掉下来。 影视剧里的都是男主把自己的把柄送给女主,说什么女主可以随时取他的命。 就算男主不爱女主了,只要女主愿意放过男主,那男主也是不会死的。 哥么你这更绝,直接说我不爱她我就去死。 斯芬克斯让开了通道,“你们都过关了,希望你们也能顺利通过法老王那一关。” 在斯芬克斯恢复成石像前,初弥听到祂说道:“小姑娘,吾将赐给你抵御风沙的力量,这是给你回答第四个问题的礼物。” 初弥发现在斯芬克斯的话说完后,自己虚弱的身体有所好转。 虽然干燥的气候仍在影响着她,但是沙尘对皮肤的作用却是接近于无了。 “缪尔,你,听到了吗?” 赛缪尔同样听到了斯芬克斯的话,但他听到的内容与少女所听到的并不相同。 ——你应该很想更深入的了解她吧。所以,在不远的将来,你会有了解她过去的机会。 两人交换了信息。 初弥思索:“不远的将来……虽然不是很明确的时间段,却也没把时间拉的很长。可是,斯芬克斯又怎么知道下一个,或者下下个我们选择的副本是什么呢?还是说,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赛缪尔:“应该是后者。系统那个家伙,可能又在整什么新花样了。” 他经历过的副本比少女要多的多,对系统的德行自然也比少女要了解得要深一些。 少年转了转脑筋,又道: “不过,系统最近玩花样的频率,比以前要高。不管是当初“幸运的骰子”,还是所谓的“失忆模式”,又或者是对“直播空间”的收回,都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如果是按以前的频率,我经历十几二十个副本,才可能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况。” 少年看似一副刚刚把一切串联起来,恍然大悟的模样,实则语气里没半分担忧,反而是兴奋和期待:“这么说来,后面发生的事情会更有意思吧。” 何满:哥么,正常人面对未知的不安和恐惧你是一点没有啊。 何渊:这个少年所言并非空穴来风,看来他和妹妹也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初弥倒没想到她的一个推测,还能牵出那么深的东西。 于她而言,系统所谓变革的频率其实一直是均匀的。因为她没经历过太多副本,而所谓的变革副本,都占据她所经历的副本的一半以上了。 而假如接下来又是有别于普通副本的变革副本的话,那照缪尔的说法,系统变革的频率,确实太高了。 来自xx区(10) 神庙依山而建,分为三层平台,每一层都有独特的富有古埃及文化和信仰雕像和浮雕,建造工艺精美绝伦。 第一第二层是横排的方正石柱,第三层是一排女王石像。 初弥细细数了一遍,一二层的方正石柱都是二十九个,而女王神像原本有二十个,其中的十二个都被损坏了,只剩下较为完整的八个。 通道可直接到第三层,四人顺利地从通道到达了第三层。 当他们准备进入时,女王石像说话了。 “你们当中其中两人属于吾之神庙的一部分,另外两个来自未来之人,又是因何而来。” 初弥和赛缪尔对视一眼,知道所谓神庙的一部分,说的应该就是何满和何渊了。 不过具体是什么,这位女法老并没有直接言明。 何满和何渊还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入了神殿中。 神殿外只剩下初弥和赛缪尔。 少女上前一步,垂首道:“尊敬的法老大人,我们一路追寻您的辉光而来。我们的足迹从卡纳克神庙伊始,横穿永恒的尼罗河,通过斯芬克斯的考验,只为了进一步的触碰到您所留下的辉光。” 赛缪尔没说话,垂眸站在少女身后,仿佛只是少女一个无从轻重的侍从。 他心道姐姐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还真是厉害。不行,他也要再努力练练嘴上功夫,多夸夸姐姐,不然姐姐嫌弃他嘴笨怎么办。 女王石像对少女说的话还算满意,但她并没有全然相信。 她需要少女拿出更有实质性的证据:“你如何证明你对我的诚心?” 初弥思索片刻,又道:“大人,我还为您编写了一首赞歌,望您过目。” 女王石像:“是吗?异界的来者,那你便在祭拜诸神的神庙中,在埃及诸神的注视下,告诉吾你写了什么。” 初弥知道自己吹彩虹屁的时候到了。这位女法老已经言明了他们异界之人、未来之人的身份,那么也就意味着发生在这位女法老死后的事,这位女法老肯定也是知道的。 她最想听的是什么呢? 是对她过往丰功伟绩的赞美吗?不,应该不是,要说功绩,图特摩斯三世因为有她在位时期的繁荣经济作为基础,功绩可不比她少,甚至称得上是集大成者。 所以,应该以什么为着重点呢? 少女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神庙旁因为地震、山崩等原因只留下一片废墟的图特蒙斯三世神庙,心中有了打算。 只见少女神情恭敬地抬眸,语调不紧不慢地吟诵道: “图特摩斯与阿莫斯唯一的嫡女, 尊贵强大的太阳神阿蒙之女, 哈特谢普苏特法老。 您是埃及史上第一位女法老, 也是世界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您在永恒的太阳神阿蒙的照耀下, 在奥西里斯神与哈皮神的庇佑下, 手执威严权杖,起圣权力之巅。 图特摩斯三世企图抹杀您的存在, 破坏您的雕像,抹去您的象征。 但您所创造的辉煌,您所留下的辉光,依旧在历史的长河中闪烁耀眼的光芒。 在卢克索西岸——众多法老陵墓安息之地, 唯有您的神庙,傲然屹立在时间轮回之外, 俯瞰流淌的尼罗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初弥:得亏有以前练习魔咒时的经验,不然这么一大段她还真不一定能顺利流畅地读完。 女王神像耐心听完全诗,不由心生慨叹: “吾曾经在神庙里、尖碑上刻满了自己的名字,是她,而不是他。吾是拥有至高权柄的法老王,掌管了埃及二十一年,但历史文书中有关法老王的记录,却未曾写上吾之名。如今,吾之神庙仍在接受世人的瞻仰供奉,而其他法老,又有多少留名于世?真是可笑又讽刺。” “吾准许你入内,进去吧,异界的旅人。” 初弥牵着赛缪尔的手,走了进去。 赛缪尔再一次庆幸自己刚刚在斯芬克斯面前所说的话,因为那是来之不易地可以加深他们之间联结的机会。 他知道,他所谓的可以保护她,帮助她,不过是占据了经历更多的副本所得的经验的优势。 即便没有他,她一定能凭借她的智慧、果敢、毅力完成一个个任务。 这束月光是如此之光彩夺目,又如此之让他深深眷恋。 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加深他与她联结的机会。 进到神庙内后,四人再次碰面。 何满松了口气,她刚刚还担心大佬进不来,不过大佬不愧是大佬,真是厉害,全须全尾地进来了,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法。 初弥环顾四周,石壁上彩色的壁画描绘了女王的生平、祭祀场景以及古埃及神话故事。 而在露天的殿堂里,两座巨大的方尖碑拔地而起,这里是祭祀太阳神阿蒙的殿堂和圣坛。 何渊:“虽然刚刚法老王已经提示了我和妹妹是这个神庙里的一部分,但我们还是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这个一部分,可以包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何满:“不过应该可以排除掉一些东西。既然法老王将我们放进了第三层,那我们所代表的东西,应该就在第三层。” 初弥想起了何渊曾说过的话,道:“何教授,你说过,你对风沙、河水都感觉不适,对吧。” 何渊闻言点头,知道少女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又补充道: “这两种不适也不尽相同。前者让我感觉皮肤的表层如被粗糙磨砂纸摩擦,后者则是让我觉得会渗透进我的身体内部。” 初弥若有所思:“所以你肯定不是石制品。反之,何满倒可能是石制的。” 何渊点头表示赞同。 初弥看着墙壁上残存脱色的壁画,又道:“那么,何教授,你有没有可能是壁画呢?风沙、雨水都会对壁画造成损害吧。” 何渊愣了一下,思索道:“有这个可能性。我想想……积沙的直接磨损和雨水的冲刷不仅导致壁画变色、发霉、脱落,而且如果沙尘雨水形成堆积,还会破坏墙体水分蒸发途径,造成壁画酥碱、起甲……” 何渊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身份是壁画,他继续道:“除此之外,对壁画影响较大的还有风蚀和粉尘。风蚀危害,主要指风沙流对露天壁画直接吹蚀和磨损,风流沙作用过程虽然缓慢,但破坏性极强,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壁画褪色、脱落……这几点都对应了我之前对风沙、河水的不适。” 初弥微微一笑:“那么,何教授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了。” 何渊因为被少女点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的专业本来就是与此相关的,但大概是进入副本后长年没再使用相关专业知识的原因,倒是让我之前学过的知识都丢到一边了,一时间真没想到。还是多亏了初同学你的帮助。” 何满心底为哥哥高兴,但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毫无头绪:“所以我到底是什么呢?浮雕、女王像、方尖碑,难不成还可能是整座神庙?” 初弥心道:看来不同身份的材质有利也有弊。比如因为她的材质较为脆弱,她很容易就联想到纸张。同理,何渊也是,材质的特征都比较明显,具有排他性。 而何满虽然一路过来几乎不受风沙以及干燥气候的影响,却很难通过自己的感受去辨别自己到底是什么。 即便何满确定是石制的,范围也划定在了神庙内,可具体是什么现在是不能下结论的。 毕竟,神庙里有太多材质相同或相似的东西的了。 来自xx区(11)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条线索,也是所有人都拥有的线索——他们身上穿的衣服。 何渊身上的衣服与壁画上埃及人的衣服吻合,至于何满—— 初弥打量了几眼何满身上的服饰,除去没有假发以及头饰外,何满身上穿的,是法老才会穿的服装。 而这里,除去壁画上的法老形象,最为贴近法老形象的,就是女王石像了。 初弥:“我们身上的穿着并非是随机的,而是与我们的身份有很深的联系。你的穿着与法老类似,所以,你是女王石像的概率比较大。” 何满“诶”了一声,走出神庙,把自己与女王石像对比,发现还真是。 她将神庙上的每一个女王石像都认真记下,以防万一要用到。 而何渊也细细地看了一遍壁画的内容。 二十分钟后,四人眼前出现一片亮光,亮光过后,他们又回到了那六扇门前。 不过此时,门只剩下了五扇。 他们之前进入的门,消失了。以此推测,他们四个出来的应该比另一组玩家要快一些,因为另一组玩家的门并没有消失。 何满心道:大概率是因为抱上大佬大腿的原因,没走什么弯路,所以才能这么快。 初弥:“我们先等一等,顺便休息一下。如果半个小时后他们还没有出来,我们就进入下一个门。” 其他人都没有反对。 而且,虽然出来后身体感觉好了许多,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并没有消除,休息一下再行动也是有必要的。 初弥和赛缪尔在四周观察了一下,墙壁、地板以及天花板,都是如纸张般的白色,整个空间除了眼前的门由六扇变成了五扇外,没有任何变化。 初弥:“看来大概率要所有门都消失后,系统才会给进一步的提示了。” 赛缪尔挑眉:“主线任务里就包含“你们”这种字眼,这次的任务不是个人战,更不是阵营战,而是——” “团队战。”初弥接上了他的话。 这也是她愿意与其他玩家合作并不留余力地帮助、提示何满和何渊的主要原因。 半个小时后,四人面前的五扇门仍然没有动静。 按照原计划他们该选择第二扇门了。 赛缪尔:“第二扇肯定是选姐姐的门。” 何满与何渊都没有意见。 四人一起推开了弥漫金光的门。 眼前是一片密林,黑压压的一片,像是突然进入了恐怖片。 何满脚滑了一下,她疑惑的低头,只见一截灰白色的东西埋在黑色潮湿的泥土里。 “地上是什么东西,石头吗?” 初弥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然后“咔哒——”一声,脚下传来清晰的某种硬物断裂的声音。 初弥低头,是一截弯曲细长的骨头。 “是人类的肋骨。”赛缪尔看了一眼道。 他牵着少女的手,把少女带到了另一边较为平坦的地面上,以防尖锐的骨头割伤她的脚。 一旁的何渊捡起一节枯树枝,将何满踩到的骨头旁的泥土挖开,泥土意外的松软,他很快就把骨头完整地挖了出来 细致观察后,他得出了结论: “是人类的头骨。头颅呈椭圆形,额骨较与下颌都较为突出,根据骨骼判断,更贴合黑色人种的头骨特点。不过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推断,不能直接下结论。” 何满离那个头骨远了一些:“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初弥没有说话,她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她原本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布莱克画中的人物,但现在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并非是怀疑之前的推测不正确,但主线任务里除了找自己身份外,还需要回到某个特定的“地点”。 这个地点是一个,还是多个,也值得存疑。 例如就像何满与何渊,回到女王神庙就算完成任务了吗?还是说还有其他的条件没有达成。 不过他们的确是回到女王神殿后,才离开古埃及的。 那她的任务会是找到天梯吗? 等等,假如说任务是找到天梯,那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又会是一个什么世界呢? 所谓的神、魔鬼、天堂、地狱在这个世界,又是否都确切存在。 [提示:向死而生] 系统的提示出现得突兀,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何满:“向死而生?不会要我们自杀吧。” 初弥摇摇头:“我之前应该是在一幅描绘通往天国之梯画里,而画与基督教密切相关。在基督教的教义中,生命为上帝所赐,自杀被视为是违反上帝旨意的行为。 且基督教徒一旦自杀,灵魂会被永远毁灭并失去得到救赎的机会,死后是不能上天堂的。所以自杀估计只会让我们任务失败,而非是去到天梯。” 赛缪尔冷笑一声:“系统老谜语人了,都是提示了,也不好好说话,尽给人找麻烦。” 何满(何渊):虽然他们不会直接地把对系统的吐槽说出来,但他们也被系统的提示坑过不下于三次了,因此他们觉得少年还真是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初弥垂眸思索:向死而生,死除了死亡之外,还会代表什么呢? 何满提议道:“干站着也没啥用,要不先随便走走?。” 初弥点点头,“这里我也没有来过,不知道会有什么。神话故事里生物在这里出现的概率很大,大家小心行事。” 赛缪尔:“这里的魔法元素确实很高,不过姐姐不用担心,我的异能在这里受到的压制也大大减小了。保护姐姐的安全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满:啥玩意?魔法元素这种东西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她还以为只有影视小说里才会有呢。 何渊:虽然他有驱鬼的异能,不过对于非鬼的生物他也很难发挥什么作用,看来待会儿可能是一场恶战了。 暮色四合,天色渐暗。 树林里只能听见哗啦的风声,以及笑鸥“ha—ha—ha”的尖锐笑声。 地上的白森森的骨头多了起来,稍不留神就会踩到。 赛缪尔紧紧牵着少女的手,走迎风的方向,为少女挡住部分的冷风。 走了十多分钟,眼前都是几乎毫无新意的树林、灌木。 在穿过一片低洼的泥潭后,透过杂乱的藤蔓,四人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如果不是天还没完全暗下来,黑色人影与周围的颜色仍有分别,他们可能会直接略过去。 何满有些害怕地小声道:“不会是鬼吧。”虽然她哥能驱鬼,但不代表她不害怕啊。 一阵狂风吹过,黑影像悬挂起来的麻袋,在半空中摇晃。 赛缪尔眯了眯眸子,漫不经心道:“他是挂在了木桩上,木桩上有铁钩,铁钩穿过了他右下腹处的肋骨,把他悬挂了起来。” 初弥确实看到了金属银色的反光,不过她还以为黑影是被捆住双手,悬挂在木桩上的,没想到竟然是被钩住了肋骨。 不过,说到肋骨,她突然想起来了一幅画。 布莱克的画作之一——《被肋骨活活挂在绞刑架上的黑人》 来自xx区(12) 单从字面意义上看,这都是一幅十分血腥、残忍的画。 而现在,这幅画展现的画面,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想起一路走过来时泥土里零零碎碎散布的骨头,又回忆起当初自己看过其他有关布莱克的画,心中有了推断。 在那幅名为《被肋骨活活挂在绞刑架上的黑人》的画中,除了与画名相同的黑人外,地上同样是散落着头骨、手骨、髀骨等各式各样的骨头。 所以说,画中的一部分,在这片树林里以某种拆分的碎片化的存在出现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和讨论声,被挂在绞刑架上的黑人有了动静。 “仁慈的大人,请救救我吧。”他哀求道。 走近一看,如少年所说的一样,黑人的右下腹被锋利的铁钩刺穿了。 他就像一条上钩的鱼,只不过被勾住的不是唇鄂,而是他的血肉、器官以及骨头。 当黑人看清眼前四人的模样时,愣了一下。 初弥没有错过他眼底一瞬间划过的仇恨和恐惧。 她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在黑人眼里,他们这些肤色与他不同的人,与伤害他的人是一伙的,都是他的敌人。 但她只是需要在他这里得到一些信息,他的仇恨、恐惧于她而言无关紧要。 少女神情冷淡,幽幽的月光从树叶树枝的缝隙中流泻而下,给她精致的眉眼蒙上一层瓷釉般的质感。 她不紧不慢地提出条件道:“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救你。第一个问题:这里是哪里?” 黑人害怕自己不回答她的问题就会被立即杀掉,便道:“这里是森林的边缘。” “第二个问题,向前走,以及往南走,会去到何处?” 黑人听到这个问题,眼神躲闪了一下,他不敢与少女那冷漠的眼神对视,低头道: “你们继续向前走,就是耶路撒冷。往南走,是暗无天日的森林。” 初弥按照约定,让赛缪尔用风刃割断铁链,将黑人放了下来,至于黑人放下来后是死是活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黑人捂着伤口刚想往少女来处的地方走,又生生转了个方向。 初弥按住了赛缪尔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杀了黑人。 黑人很快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中。 耶路撒冷,这个地点让初弥联想到了其他的信息。 耶路撒冷与埃及距离约为三四百公里,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多远,这么说来她与何满何渊两兄妹倒是有缘了,连任务地点都相近。 不过提到耶路撒冷,世人都知道那是一个宗教气息极为浓厚的地方,被公认为是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的发源地和圣城。 基督徒更是认为耶路撒冷是耶稣死亡和复活的地方,也是耶稣将来再次降临的地方。 如果没有系统之前那句“向死而生”的提醒的话,初弥大概率会选择去耶路撒冷。 因为这句话与耶稣的遭遇与奇遇明显是可以对应上的。 但是现在,她却陷入了纠结中。 因为耶路撒冷与幽暗的森林同时出现,这与但丁《神曲》中关于地狱入口地点的描述是吻和的。 而不管是耶路撒冷,还是地狱,都符合“向死而生”的提示。 前者指的是耶稣向死而生的地方,后者指得是他们需要“向死”,才能“而生”。 头疼纠结的少女捏了捏少年的手指,忍不住道:“缪尔,你之前说的没错,系统真是谜语人,这给的提示还不如不给呢。” 赛缪尔与御知的知识储备量足够他理解少女为何突然说这句。 少年任由少女捏他的手,感受指腹传来软软的凉意,安慰道:“姐姐没事,耶路撒冷和地狱没什么分别,如果去的地方不对,再去另一个好了。” 何满:即便她不太清楚耶路撒冷有什么,只隐约知道那是宗教的起源地。但不管耶路撒冷是什么地方,与地狱相比,肯定是天差地别好吧。哥么你是怎么能违心说出这种话的。 何满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们来问问“神奇的小黑板”吧。每个副本可以向道具“神奇的小黑板”提三个问题,但每提出一个问题,都需要写好题面以及预设好两个答案。虽然有点鸡肋,但应该能给大佬提供点帮助。” 说完,她把一支粉笔和一个小黑板拿了出来,小黑板上还附带一个黑板擦。 少女有些好奇地问道:“题面?是需要出一道选择题吗?那假如所给的ab两个答案,都没有正确答案,会怎么样?” 何满:“会显示选择c。” 初弥莞尔道:“想起一个梗,甲问yes or no,乙回答or。” 死之前经常网上冲浪的何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初弥:“题面与答案有文字数量限制吗?” 何满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每次给的答案,都不会超过十个字,所以到底有没有上限,上限是多少,我也没试出来。”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写的字不能超过黑板的范围,以及粉笔是会被消耗,如果粉笔被消耗完,即便还剩有出题的机会,也不能用了。” 初弥若有所思:“所以题面和选项必须写在黑板范围内,且需要尽量以简洁的文字来描述问题,减少粉笔的消耗。” 来自xx区(13) 何满肯定了少女的猜测,然后把小黑板和粉笔递给了少女。 初弥接过粉笔,小黑板则被赛缪尔接了过去。 赛缪尔挑了一个合适的高度和倾斜角度,以便少女的书写。 何满:哇,好甜好甜。 相比于何满的粗线条,何渊心里更多的是震惊,这个少年对细节的把控,更准确来说是在关于少女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细节的把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微不至。 但是,却莫名地让他细思极恐。 少女在动笔前再次向何满确认了一遍:“你确定要把一次机会给我吗?” 何满:“这不算什么,大佬你帮了我和哥哥很多,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初弥思考了一下,在黑板上写道: 以下两个地点哪个离天梯距离最近且我们可以经过这个地点到达天梯: a耶路撒冷 b地狱门 初弥并不确定这两个地点是否可以前往天梯,是一个可以前往,还是两个都可以前往,又或者是两个都不能,所以她用了“离天梯距离最近”这样的限定词。 但是距离近不代表他们就能在那个地方去,所以她又加了“可以经过这个地点到达”这样的条件。 当然,其实更简洁的问题应该是“下面哪个地点符合系统给的提示向死而生”。 不过介于两个地点也许都不是系统给的提示,防止小黑板给她一个“or”的回答,初弥还是选择了更为迂回的问法。 少女的字迹凌厉清逸,清晰整齐。 黑板擦在少女写完后快速地将粉笔的痕迹擦掉,最后黑板上只剩下了“b地狱门”这个选项。 充当黑板固定板的赛缪尔把黑板还给了何满,初弥也把用了四分之一的粉笔递给了何满。 何满一边把道具收回空间,一边愤愤不平道:“我就知道,系统是绝不会让我们好过的。” 初弥其实在写下题目时,就隐隐更偏向于“地狱门”这个选项了。 毕竟说实话,经过那么多个副本,还真是没哪个副本是可以轻轻松松就通关的。 少女抬头看了眼渐渐上升的月亮,道:“走吧,继续往前走。” 何满愣了一下,“可是,往前走不是去耶路撒冷吗?” 初弥摇了摇头,“不是哦。” 何满挠挠头:“是我记错了吗?” 初弥:“那个黑人说的话你并没记错,不过,他说谎了。” 何满“啊”了一声,她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还是说大佬还有读心术之类的异能。 等等,如果大佬真的有读心术,那岂不是她对少年的吐槽和磕cp的想法都被发现了。 少女看到女生脸上“五彩缤纷”的表情,弯了弯眉眼,漂亮的狐狸眼成了月牙儿,温雅清丽,“我没有读心术。” 何满:??! “你的表情很好懂。”少女补充道。 何满:!!! 赛缪尔在旁边插空嘲讽:“姐姐真委婉,她这不跟聊天软件里的emoji一样吗?” 何满:“……” 何渊:“……” 初弥捏了捏少年的修长的手指,示意他噤音,然后向何满解释道: “那个黑人在看清我们后,眼里并非是欣喜和希望,而是仇恨与恐惧。而在缪尔把他放下来后,他下意识地想往我们来的方向走,但因为怕我们察觉到他说谎了,所以他又很快地往其他方向离开了。” 赛缪尔不解:“所以姐姐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欺骗姐姐的人,应该付出代价。” 少年眉眼笼着一层戾气,让何满和何渊都不禁心生恐惧。 少年就像一条护主的狼犬,他紧紧地围在珍宝的旁边,对于一切伤害、觊觎乃至靠近的人吡牙咧嘴,凶相毕露。 少女纤细的手指抚过他的眉间,指腹擦过浓密的眉毛,狭长的眼尾,最后顺着下颌线离开。 “缪尔,不要生气。在这个有神的世界,谁知道把他杀死后,他会变成什么呢。而且你自己,不也是很喜欢以欺骗他人作为乐趣吗?” 少女的嗓音是冷淡,像是夹着细雪的风,可这微凉的雪,却足以冻伤一个人。 明明是很暧昧缱绻的动作,但何满却莫名有一种主人安抚狼犬的既视感。 而少女后面那句话,更是让她心惊。这不是对狼犬的安抚,而是迟来的训诫。 赛缪尔慌了一下,抓住了少女离开的手。他一瞬间就知道了她指的是什么,是人偶那个副本,后面几天他的所作所为。 “姐姐我……” 他解释的话被少女打断。 她的表情仍旧是平淡的,没有一丝的气愤甚至是不满,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敢发出其他的动静。 她声音平和,空灵的声线像是细雨落在玉石上,“没关系,缪尔。如果完全地去规束你的性格、行为,那你也不是你了,不是吗?所以,只要你懂得那条界限在哪里,就可以了。” 赛缪尔很想说自己是愿意被她约束的,但以少女的性格,未必会相信他说的话,所以他最后只是点了点头,郑重保证道:“姐姐我绝对不会再犯错了。” 明明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何满和何渊却觉得看了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 而少女这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话术,更是让两人佩服不已。 何满忍不住心道:如果大佬想当海王,肯定有不少鱼会主动跳进她的鱼塘里。 来自xx区(14) 四人走到树林的边界,前面出现了一处幽森的峡谷,峡谷对面的树木显然更为粗壮、高大,枝条更为的扭曲、茂密。 一块木牌突兀地立在峡谷的边缘。 霉菌遍布的木牌潮湿软烂,歪歪扭扭地挂在竖立木条上,像是一个被人扭断脖子的鸵鸟。 上面的字迹已经晕开了,字迹旁还有凌乱的抓痕,勉强能看出是: forest danger! (森林,危险!) 一只噪鸦从树梢飞了下来,爪子抓住了木牌,它歪了歪脑袋,一双豆大的眼睛紧盯眼前的四人,用嘶哑尖利的声音道: “发霉的木牌是腐朽的过往, 暗红的警示是凝固的血迹, 凌乱的指印是无谓的挣扎。 来自地面上的旅人, 请把你的手掌放上, 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噪鸦说完后扑打翅膀飞走了。 少女眨了眨眸子,打破了凝固的氛围:“它还挺好心的,还特意飞过来告诉我们这些,过桥的流程和禁忌也都说了。”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森绿的凤眸里充溢笑意。 何满:“……”大佬是在讲笑话吗? 何渊:“……”这少年还真是捧场。 初弥看了眼木牌上的掌印,那掌印是凹陷进去的,加上噪鸦那句“请把你的手掌放上”,很容易联想到木牌上的掌印。 少女抬起手,冷白的手腕在月光下显得精致脆弱。 她刚想把手掌放上去,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少年握住了。 赛缪尔把她拉到了怀里,然后勾住了她的腰。 少女不解地抬眸,对上少年那双苍翠的凤眸。 “姐姐,让我来。” 她没来得及说话,少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就覆上了木牌。 他“啧”了一声,黏腻潮湿的触感像是发霉腐朽的烂苹果,让他十分不适。 在少年的手放上木牌后,一条条粗壮的藤蔓从峡谷对面的森林中探了出来。 藤蔓互相纠缠、盘旋、扭曲,最后形成了一座吊桥。 藤蔓上悬挂着黑绿色的青苔以及各种各样的真菌,菌丝凌乱,让人不禁联想到潮湿腐烂的死亡。 吊桥只有人的肩膀宽,两旁都没有护栏,像是一条长长的蛇皮,在深不见底的峡谷中摇晃着。 何满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要走过去。” 初弥:“看来这座桥对人的平衡性要求很高。” 何满:“胆子要求也高……” 初弥:“噪鸦说过,不要回头。虽然它没有说回头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想大家应该也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少女说完后,轻轻抽出了自己被少年握在掌心的手。 “缪尔,我第一个。” “姐姐……” 赛缪尔并不想她冒险,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副本是团队战,他早就把其他玩家扔上去试探了。 但是即便不能扔玩家,他也不想让少女作为第一个。 初弥拍了拍少年放在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缪尔,别担心,我有自保能力。而且,你不能,我也不需要,你时时刻刻密不透风地保护。” 赛缪尔松开了手,明明知道他们还会再见面,但他莫名感到了心窒。 他知道这股难受压抑的感觉来源于他没有厘头的担忧。 他控制不住地去假设,假如当初御知没有去找她,不管她最后是否会被黑影吞噬,她和他大概都不会再有交集。 就像是相交的直线,交集过后,便是渐行渐远的未来。 可是现在,他们的未来就能保证一直交集在一起吗? 曾经的他对那些矫情卖弄的诗歌不屑一顾,现在却是对狄更生那首诗有了新的体会。 假如从未拥有过月光的温凉,他本可以享受黑暗的苍凉。 然而温凉的月光,却使苍凉的黑暗覆上一层厚重的寒霜。 少女踩上了吊桥。 她不知道的是,她踩上吊桥后,她就在其余人面前消失了。 赛缪尔连忙跟上去,他同样消失在了桥上。 何满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哥哥,“哥,我们也走?” 何渊:“记住,不要回头。” 何满认真点头,“不知道上桥后会不会分开,哥你自己也小心一些。” 何满鼓起勇气,刚想把脚放上去,就被一堵看不见的气体挡了回来。 何渊连忙拉住她,“看来这座桥一次只允许两个人上去。” 何满叹了口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私密马赛,我好不容易有点勇气上去,就被驳回了……可恶啊。” 何满: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误入了。 * 初弥走了几步之后,周围就弥漫起了浓重的雾气,她不能回头,所以也不知道赛缪尔那边的情况。 “themis。”一个柔和的女声浮现在她的耳旁。 这声音熟悉得让她讶然,却也陌生得让她颤抖。 “themis,你不记得妈妈了吗?”女声在她身后说着话:“妈妈真的好高兴,可以看到你平安长大的样子。” 少女忍住想要回头的欲望。 她已经多久没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呢。 好多年好多年了呐。 哪怕妈妈很少叫她全名,她也没有平安长大,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陷阱,可她还是忍不住多听几句。 “当初的你还是小小一只,就知道保护妈妈了。可是妈妈却没能保护好你,陪你一起长大,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少女眼眶微红,她没忍住开口:“可你当初明明可以选择带我一起走的,而不是为了拖住他们丧命。” “可是妈妈也好累呀,对不起,妈妈真的不够坚强……” “就因为他让你等他,你就要一直等下去吗?”少女把深藏于心底的质问诉之于口,这几乎成了她的执念,哪怕知道身后的并非是真正的母亲,她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深深的思念他,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儿,我早就去找他了,而不是龟缩在森林里,照顾年幼的你。” 少女愣了一下,轻声喃喃:“所以我一直是你的累赘吗,妈妈。” 但她没等女声回答,便否定了这句话。 不对,这个女声说的话,是她最不愿意相信、也是她最恐惧的想法——她对妈妈对她这个女儿感情的推测。 可她的妈妈,把一切力量都给了她的妈妈,又怎么可能会觉得她是累赘呢? 少女加快了步伐,脚下的吊桥并不平稳,她努力保持住平衡,忽略耳边的女声,向峡谷对面走去。 另一边,赛缪尔上了吊桥后,并没有看到少女。 他周围同样弥漫起了白雾,在他往前走了几步后,耳边出现了少女的声音。 “缪尔,等等我。” 少女的声音空灵清甜,像是距离他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发出的。 若非少女走在他的前面,他或许就会被这道声音欺骗了。 只是,一旦细听,就能察觉出这是拙劣的伪装。 即便声音有九成相似,却还是让他轻易能区分出来。 树脂玻璃怎能比拟珍宝玉石,烛火微光怎能替代那束月光。 劣质的模仿者只会让他厌恶,违和的替代品只会让他恶心。 “缪尔,救救我。”那潜藏在暗处的声音并未放弃,继续道。 少年快速走过吊桥,到了对岸。 来自xx区(15) 面前的迷雾散去,他对上了少女那双如矢车菊蓝宝石般的眸子。 少女的眸子笼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怎么了?”他连忙问道,可对上那双水洗过般澄澈的眸子时,语气又带上了点不确定,“你……是哭了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的样子,连眼泪落下都是无声的,细微的,像是一场无声的初雪。 少年就像是看到一个精致的瓷器出现了裂痕,想要去弥补,却又无从下手。 他想到刚刚过桥时向他搭话的声音,心道少女是否也听到了其他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又是不是让她落泪的原因。 少女听到他的话怔了一下,指腹碰到眼尾,是湿润的感觉。 赛缪尔眸光暗了暗,在看到她落泪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除了心疼的情绪外,同样升起的还有一股诡异的食欲。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地点不合适,他真的很想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舔干净,吞进肚子里。 少年忍不住抚上了少女染了桃粉的眼尾,尚未干完的眼泪晕湿了少女的睫毛,显得那睫毛更纤长更浓密了。 他擦过脸上残存的泪,左手搂住少女的腰肢,下巴抵在少女的耳侧,嗅闻她鬓发间肌肤里透出的冷香。 他轻轻拍打她的背,却同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痴迷地将自己指腹上的眼泪舔干净。 明明泪水是咸的,可他却像是吃到了甘甜的蜜糖。几滴眼泪并没能填补他的食欲,反而让他欲望的空洞更大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完完整整地拥有她啊。 不管是泪液、唾液、汗液、血液…… 不管是毛发、皮肤、指甲、骨肉…… 他都想拥有。 又或者,被她完完整整地拥有。 * 在初弥与赛缪尔到达峡谷对面后,何满与何渊又重新可以看到他们了。 与此同时,吊桥上的藤蔓像是章鱼受惊的触手快速回缩,吊桥也随之消失了。 何渊看了眼木牌,道:“看来我们需要再把手掌放到木牌上,吊桥才会出现。” 何满点点头,“既然大佬他们都过去了,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何渊与少年一样,把手放到了木牌上,很快,吊桥又重新出现了。 何渊:“我走前面,你跟上。” 何满深吸一口气:“好。” 初弥整理好情绪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在吊桥上前进的何满以及何渊的身上。 起初两人大约距离两米,虽然走的不快,但也算在平稳地前进。 但距离吊桥尽头仍有三米的地方,何满突然停了下来。 她神情恍惚地回头,在她回头后,她脚下的吊桥突然向四周移动,像被浓酸腐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何满反应过来,连忙用手臂勾住了藤蔓。 她整个人悬挂在藤蔓上,仅靠手臂的力量支撑,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她眼前的白雾消失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何渊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何渊听到了藤蔓断裂的声音,脚步迟疑了一下。 “哥,不要回头,快走!”何满看到何渊停下了脚步,连忙道。 “小满……” “哥,我还有道具,不用担心。” 何满咬牙,双臂的肌肉鼓起用力,爬上了吊桥。 地质勘察时多多少少需要用到手臂肌肉,她那时为了调查一个悬崖上的岩洞,在近九十度的崖壁上向上攀爬。 因为恐高,她一直不敢往下看,只是埋头一个劲地爬。 虽然现在更为惊险,也没有安全绳,不过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难。 初弥看到何满那具有爆发力的上肢,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虽然自己四肢灵活,柔韧性和平衡性都不错,但如果单凭力气,不看技巧,她是无法像何满那样依靠手臂的力量回到吊桥上的。 自己,好像游戏里的脆皮法师呀。 一旦失去魔法的依仗,就只剩下脑子以及脆弱的身体可以利用了。 初弥再一次感受到了兑换血脉的紧迫性。 十分钟后,四人全部都到达了峡谷对岸,森林的入口。 “小满,你的手臂怎么样,有没有拉伤。”何渊连忙上前查看妹妹的伤势。 “还好,得亏以前练过,不然就要消耗一个道具了。” 何满扭了扭酸痛的胳膊,抱怨道: “那个吊桥跟能读懂人心似的,我听到了爸妈的声音,是那种特别真实的声音,还跟我聊的有来有回的。一不小心就把我给聊进去了,而且聊进去后莫名地就会忘记不能回头的事。” 何渊闻言倒是好奇了起来,“所以‘爸妈’跟你聊了什么?” 何满一脸痛苦:“问我怎么延毕了,还问我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家。”这话她真的听不了一点,忍不住回头解释,就着了道。 在场的四人,除了度假世界学位是御知获得的,并没有真的去过所谓的“现代高校”的赛缪尔外,都非常理解“延毕”这两个字的巨大冲击力。 初弥想了想,安慰道:“其实学校确认学生死亡后就会删掉学生的学籍,这样来看延不延毕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犹豫了一下,少女又补充道: “不过,似乎在很多大学生的眼里,有时候好像选择退学要比选择自杀要困难得多,换句话来说,他们甚至没有想过退学的选项。” 何满怔了一下,长叹一声:“是啊,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们这代人啊,尤其是那些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啊,宁愿跳楼都不愿退学。活在他人的目光中,对自己高要求高期待,又很难去调整自己的心态。活着,有时候真的挺累的。” 何渊神色复杂地看着何满,道:“小满,你以前从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何满也有些意外自己就这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对于何渊的问题,她只道:“现在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些曾经对哥哥可以自主选择学校、专业、未来发展方向的嫉妒。 她据理力争也得不到父母长辈认可时的内耗,只能偷偷在志愿确认截止前去修改高考志愿的夜晚,逢年过节时亲戚长辈们明褒暗贬的话语……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来自xx区(16) 走在幽森茂密的森林里,白色的水汽在树木与灌木之间流动,像是飘浮的幽灵。 初弥搓了搓胳膊,感觉整个身体都受了潮,湿乎乎的。 糟糕,被“黑森林版”加湿器攻击了。 赛缪尔警惕地观察四周,在暗处,有无数双饱含恶念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紧紧跟在少女的身旁,未成型的风刃在他掌心旋转,随时都会成型发起攻击。 “这些花都长得好大啊。”何满抬头看见藤蔓上的黑色大花,忍不住感慨。 花苞中心的黑紫色花柱旁围绕了一圈棕黄色的雄蕊,除了个头大了些,和普通花的结构一致。 初弥一眼便观察完了花的形态,并没有停留,继续稳步前进。 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她所处的这片范围内,森林里大体的形态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包括哪里有叉出来树枝,哪条树枝上有藤蔓,地上有多少条弯曲的树根…… 初弥脚步一顿,眼前的地上有一根弯曲的树根,从一棵树梗穿至另一棵树。 在森林里,树根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按理来说什么样的树根都有可能出现,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但是,在她从几十米开外走过来时,这条树根是不存在的。 少女抬头,两棵树上挂满了凌乱的藤蔓,藤蔓从树杈处垂了下来,上面缀了几朵人头大的黑色花苞。 他们在前面也看到过不少巨大的花苞,除了花柄花托形态略有不同外,与这个黑色花苞没什么区别,不仔细看只会认为是同一品种。 那么假如她踩到这条像潜行的爬行动物一样突然出现的树根,会怎么样呢? 被蛇一样藤蔓缠紧杀掉,还是被那隐藏在阴影处不起眼的黑色花苞喷出的毒气毒死? 何满见少女停下来了几秒,忍不住问道:“那个大佬,是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初弥颔首:“只是猜测。” 水汽在少女手心凝结成冰,冰柱来到树根上面,然后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落到了树根旁。 就像是触发了捕兽夹的触发板,两棵树上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冰柱,藤蔓上的黑色花苞肥厚的花瓣向四周张开,露出与向日葵类似,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的白色牙齿。 冰柱被花苞一口咬住,变成了两半。 花苞咀嚼了几下,发现不对劲,把冰块吐了出来,然后重新合上了大嘴,藤蔓也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除了碎了一地的冰渣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何满都看愣了:“食、食人花?”她还以为和之前看到过的花一样呢。 少女解释道:“它的攻击并没有主观性,只要有东西触发,不管触发的东西是什么,它大概率都会发起攻击。所以,准确来说,它现在只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捕食机器。” 赛缪尔的风刃快速切断了藤蔓,藤蔓暗红色的粘稠汁液从伤口滴落,像是浓缩的血液。 少年满不在意将藤蔓用旋风卷起,扔到了一边:“说到底,这玩意儿只是能对一定阈值以上的刺激做出反应罢了。如果它有点意识,说不定能训练成一条听到摇铃就流口水的狗。” 初弥垂眸思索片刻道:“行为主义在一些低智生物简单行为的练习上效果确实不错。不过,如果听到一些动静它就做出反应,消耗的能量未免也太大了,说不定都做不到能量的收支平衡。” 赛缪尔勾起唇角,语调上扬,“那不正好,让它自己把自己累死饿死,想想就有意思。” 初弥无法反驳,“……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缪尔你暴露本性后是一点也不装了呀。 何满听得神情恍惚:“……这都能扯上能量守恒吗?” 初弥回头看了眼归属于正常人类范畴内的何满,认真道:“因为这里还用不到质能守恒。” 何满:“……”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死去的物理知识又来攻击她的脑子了。 一旁的何渊有些哭笑不得,最终只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以示安慰。 四人跨过树根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藤蔓,不过都被赛缪尔解决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除了几只鸟外,什么动物都没碰到。周围安静得奇怪,只有脚步声、风声以及时不时的鸟声。 随着藤蔓的减少,周围的树木越来越粗,甚至比人的肩膀还要宽上一圈。 何渊啧啧称奇:“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这些树的年龄都在百年以上。” “百年?”少女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少年的衣摆:“缪尔,你能把一棵树切割下来吗?我想观察一下切面。” 赛缪尔心道终于可以帮少女了,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初弥环顾四周,最终选了一棵看起来枝条比较稀疏的树。 赛缪尔用风刃把树切开,细小的碎木渣渣四溅,不过因为少年在少女身上竖起了一层屏障,所以木渣并没有影响到少女。 而一旁的何满和何渊可就惨了。 两人连忙走到了一边,以免木头的碎末飞进眼睛。 合抱之木很快倒下,完整平滑的切口显现出来。 初弥走过去看,她想看的是树的年轮。 少女一眼扫过去,这棵树的年轮很少,只有十二圈,而且每隔几圈手指宽的年轮,就会出现近十厘米宽的年轮。 这也就意味着,这棵树在某一年里,直径突然多了近二十厘米,这显然很不正常。 初弥在脑海中快速将树的情况梳理清楚: 第一年:树径5厘米 第二年:树径7厘米(加2) 第三年:树径10厘米(加3) 第四年:树径14厘米(加4) 第五年:树径20厘米(加6) 第六年:树径27厘米(加7) 第七年:树径32厘米(加5) 第八年:树径53厘米(加21) 第九年:树径57厘米(加4) 第十年:树径75厘米(加18) 第十一年:树径77厘米(加2) 第十二年:树径78厘米(加1) 第八年和第十年,是什么原因让树径突然一下子长了近二十厘米呢。 而且,与其他圈年轮相比,这两圈的年轮呈现一种类似于铁锈一样的红色,让人怀疑它的含铁量是不是太高了些。 含铁量在副本里,可是一个与血液紧密联系的名词。 “哗哗——”树叶间传来一阵骚动。 先前出现在木牌上的噪鸦再次出现了,它嫩黄色的爪子握住了一只老鼠,正站在树枝上,歪着头用豆大的眼睛观察他们。 来自xx区(17) 少女侧身在少年耳边耳语,赛缪尔抬头看了眼噪鸦,一道风刃突然从噪鸦所在的树枝穿过。 噪鸦受惊起飞,爪子松开,老鼠也随之掉了下来。 赛缪尔不想亲自去捡那只老鼠,朝何渊道:“喂,你用树枝把那只老鼠插过来。”顿了一下,他又面无表情地挤出了一句:“麻烦了。” 何满:“……”如果不是大佬在,后面那句“麻烦了”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吧。 何渊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一路下来少女帮了他们良多,而把老鼠打下来显然也是少女让少年做的。 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这种小事用得上他,他还是挺高兴的。 在副本里,没用的人,可是死的最快的。 当然,如果用处只在于帮人“探路”,那死的会更快。 何渊用两根树枝把老鼠夹了过来。 何满打趣道:“哥,你这跟用筷子吃烤乳兔似的。” 何渊把老鼠放在地上,使劲揉了揉妹妹的头,“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何满连忙躲开:“哥别别别,我错了。” 初弥看了眼那有些潮湿发霉两根树枝,道:“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树枝上的细菌生存能力比较强的话,小满的头可能会变成细菌培养皿哦。” 何满:啊啊啊啊大佬叫我小满耶。 等等,不对,何满大喊一声:“细菌培养皿!哥你手拿过的树枝刚刚夹过老鼠啊喂。” 初弥补充道:“不全是因为这个……总觉得泥土里可能有腐烂的尸体什么的。” 何满:“……”大佬你还不如不解释,救命,她现在突然感觉头有些痒了。 初弥没再管何满两兄妹,将目光放到了老鼠上。 “咦,老鼠居然还活着吗?”初弥注意到老鼠抖动的胡须,微讶。 仔细看老鼠的胸腔还有起伏,只是不太明显,“不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内脏估计都破裂了吧。” 赛缪尔连忙道:“那姐姐需要我把它弄死吗?肢解还是搅成肉沫我都可以做到,剥皮或者取出内脏也不是问题。” 老鼠:吱吱吱吱? 初弥:“……”总觉得他越说越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何满:“……”嘤嘤嘤,大佬你交的男朋友真的是变态啊。 何渊:“……”还是要小心行事,尽量避免和这个少年单独相处。 少女望向少年那双森绿的眸子,为了避免他误解,详细道:“缪尔,请把老鼠完完整整放在树桩的切面上。” 赛缪尔有点小失望,但他还是听话地用风旋把老鼠卷上了切面。 只见老鼠一碰到树的切面,就像溺水一样,躯体渐渐地融了进去。 “吱吱……”老鼠发出微弱的叫声,然后躯体变得干瘪,最后被树重新吐了出来。 老鼠躯体变化的整个过程与被人类吸食的全熟的“玉露水蜜桃”类似。 赛缪尔观察了一下,得出结论:“只剩下皮毛和骨头,血肉、内脏、眼球都被吸食干净了。” 初弥看着那颜色稍微加深了一些的树桩最外层的年轮,心道:看来她猜得没错,这里的树,或者说是植物,大多都有两种食物来源。 一是正常的阳光、雨水以及无机盐。 二是这片森林里的其他活物。 而这,也是森林里的动物那么少的原因。 食草动物不仅不能肆无忌惮的啃食植物,以植物作为庇护所,隐藏以及保护自己,还会被一些植物杀死,被食肉动物捕食,那数量肯定会锐减。 在食草动物锐减的情况下,食肉动物的食物来源减少,又同时面临被植物捕获的风险,数量肯定也多不到哪里去。 长此以往,这片森林里生存的动物品种自然也就少之又少了。 只是,吸食一只老鼠显然能给树桩提供的营养是有限的,并不能让树桩快速生长。 因此,那些比其他年轮生长速度快的多的年轮,则意味着吸食了大量的动物,当然,也包括人。 这一路过来,他们经历了捕捉活物的藤蔓区,现在看来,这里又是另一种食肉植物的分布区域了。 何满被老鼠那凹陷进去的眼眶吓到了,“妈妈呀,要是没有这只老鼠做测试,我们一不小心碰到树干,岂不是可能会被吸成人干。” 何满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高大树木,觉得这些树木都成了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陷阱,而不是什么供人欣赏的百年老树。 初弥一眼望去,前面的树大多都与她让缪尔砍下的树类似,也就是说,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生长着大量会“吸食血肉”的树。 初弥:“树干直径越大的树,吸食过的血肉也就越多,切记不要碰到树干。这些树干,一旦碰上就很难摆脱了。这些树就像是蜘蛛布下的一张巨网,而我们此时已经进入了网中。” 何满:“那怎样才能挣脱蜘蛛网呢?”她本意并非是问少女有什么办法,而是一种对自我的发问。 但何满没想到少女却是认真道: “自然界中能摆脱蜘蛛网有草蛉,它们口器锋利,可以咬断蜘蛛网,且懂得调整受力,以免自己被更多的蜘蛛网困住。但即便如此,它们的效率依然是很低的。 假如你表面足够光滑,又或者是覆盖有减少粘性的物质,例如小型的蛾类的鳞粉,那蛛丝也无法黏住你。” 何满企图将自己代入长有锋利口器的怪物,以及浑身是鳞粉的扑棱蛾子,发现二者都不可行: “……好像真的没办法,即便是放火烧山,先不说树妖会不会被烧死,我们大概率是会被烧死。”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少女态度自若,让人无端信服。 而还没等少女说完,一张人脸突然在树干上浮现出来。 这是一张以树皮为底的脸,而非人类的正常皮肤。 树皮凹凸不平,像是套了个人皮模子,生长而成。 但这人脸是莫名出现的,而非是一开始便长在这里的。 “啊,有人!活人!” 人脸张开了嘴巴,声音像是咽了一嘴的干树皮,干燥嘶哑。 其他树干听到了它震惊的声音,纷纷“醒”了过来。 一张又一张的人脸出现在树干上,在它们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没有眼白也没有眼珠的如瘤子般的眼眶,树干的其他部分也扭曲起来,形成了类似于手臂、大腿的部位。 初弥这才发现,原来树干上不仅有人脸,还有人的躯体。 来自xx区(18) “我已经十年没见过活人了!”其中一个‘树中人’说道。 “谁不是呢,这鬼地方根本就没人来!” 少女打断了这些‘树中人’的闲聊,“你们是怎么进到树里面的?” “只要接触到树干——” 何满:“可是接触到树干,不是会被吸成人干吗?” “是的,但是我们在死之前向伟大仁慈的上帝祈祷,于是我们留住了生命,但也被永远的困在了这里。” 初弥:“所以前面是地狱之门吗?” “传说地狱之门就在黑暗森林的中心。” “但是前面的树将会更密集,你们是走不过去的。” “不如在这里选一棵好位置的树。” “我这棵就不错,偶尔还有点阳光。” “来我这棵,我这边风景更好!” “来我这棵……” “来我这棵……” “来我这棵……” ‘树中人’的声音变得扭曲疯狂,仿佛他们是砧板上的肥肉,谁都想来撕咬一口。 初弥:虽然一开始就不觉得这些‘树中人’会说实话,但是现在他们话中的真实成分又要打个折了。 “吵死了!”赛缪尔皱眉,表情不耐烦,直接用风刃把一棵树砍了下来。 半米宽的树应声倒下,其他‘树中人’都害怕地闭上了嘴。 不管是用什么武器,都不能砍掉的树,却被眼前的少年瞬间砍掉了。 在树死去的时候,他们这些与树共生的人,也会死。 初弥看了眼赛缪尔砍下的树的切面,在较宽的年轮之后,出现了十圈较窄的年轮。 而刚刚那些‘树中人’说他们有十年没有见过活人了,也就是说,较宽的那一圈年轮,很有可能就是那棵树中的‘树中人’被树吞食的那年。 而在此之后,这棵树有十年没能再吞食活人,生长速度也慢了下来,所以后面十圈年轮都比较窄。 如果树长时间没有吞食血肉,很有可能会死去,这些‘树中人’早已与树变成了共生关系,树生他们则生,树死他们则死。 这才是这些‘树中人’极力推荐他们选特定‘树中人’所在的树,作为‘坟墓’的原因。 少年虽然刚刚那一击用去了近三分之一的能量,但他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树中人’们摸不清他的实力,生怕成为下一棵死的树,都像个鹌鹑似的吓得不敢说话,安静了下来。 少年威胁道:“老老实实地说实话,你们也不想让我再演示一遍说谎的下场吧。” ‘树中人’们在树中瑟瑟发抖。 “当、当然,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人您想问什么都行。” “向伟大的上帝起誓,我一定说实话,只要您放过我。” 赛缪尔向少女邀功,“姐姐,你可以随便问了。” 少女摸了摸他的发鬓,又捏了捏他的耳尖,“嗯,做的不错。” 何满:莫名有一种狗狗向主人摇尾巴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何渊:……不得不承认,简单粗暴有简单粗暴的好处。 初弥:“如果我们触碰到了树,是否会成为树以及你们的养分。” ‘树中人’沉默了下来,在少年危险的微笑下,又不得不答道:“是的小姐。” “你们的生命与树连在一起了,对吧。” ‘树中人’:“……是的。” “你们之前说向上帝祈祷便能免受死亡,是真的吗?” ‘树中人’:“我们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何满细思极恐:“所以他们让我们挑他们所在的树,是为了维持树的生命力,从而维持他们的寿命!” 赛缪尔“呵”了一声:“不然你以为这些丑玩意儿会这么好心邀请你去它们家做客吗?” 何满:突然理解为什么这个少年会在红名榜上了,嘴欠绝对是原因之一,而且还是那种目中无人的嘴欠。难道这少年死之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富贵子弟,都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吗? 但这也不对吧,要真是养尊处优,没点本事,也活不到现在呀。 “接着往前走吧。” 前面的树木却是如‘树中人’所言越来越茂密了。有些地方甚至不到三十厘米宽,只能侧身过去。 少女心道:这些肉食的树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旦鱼没有从网格中穿过去,就会被渔网勾住。 在挣扎过程中,人的四肢、躯体、头部,就会像鱼尾、鱼鳍或鱼鳃插到网丝中一样,被紧紧缠住不能动弹,直至成为树的养分。 四人谨慎地起脚落脚,尽量离这些巨大的树木远一些。 茂密的树叶层层叠叠,遮挡住了日光。一切都笼罩在一层冷然的绿意中,潮湿、阴冷、幽暗,像是巨兽的巢穴。 何满又想起少女之前所说的话,问道:“大佬你之前说摆脱蜘蛛网方法的时候,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就被那些树人打断了。” 初弥有些意外何满会重新提起这件事,不过她还是说道: “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都是会趋利避害的,当你自身让对方无从下手时,对方自然会放弃捕食你。所以那些有毒的物种:比如某些灯蛾和虎蛾,蜘蛛会选择直接放走,然后修复自己的网,等待下一个猎物。” 初弥说完,并没有听到何满的回应。 回头一看,只见何满以及何渊的脖颈处是两条艳丽的红蛇,红蛇的鳞片上有黑黄色的圆环花纹,就像是一双双诡异的眼睛。 此时,这两条不知从何而来的毒蛇吐着蛇信子,不紧不慢地缠住了两人的胳膊。 但它们仍顾忌着什么,没有轻易下口,注射毒液。 何满欲哭无泪:有毒的物种可以在森林网里生存,大佬您说的可真对啊。 赛缪尔挑眉,“看来蛇还是有点眼色的,知道该挑谁下手。” 毒蛇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嘶嘶”两声以作回应。 少女周围的水汽凝结,在她的手心幻化成两枚细长尖锐的冰针。 她虽然可以让蛇一击毙命,但蛇的神经系统遍布全身,在死亡后仍可能有咬合注射毒液的神经反射,她不确定自己能否保证何满和何渊自身的安全。 她也可以把蛇冰起来,但是蛇离何满何渊两人太近,同样有误伤的可能性。 至于缪尔,他出手的话误伤的可能性更大。 她甚至都不能保证他是否是误伤。 来自xx区(19) 和少女所想一样,赛缪尔确实不太在意何满和何渊的生死。 即便是团队任务又怎么样,他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团队任务,玩家死亡不过是会减少任务积分罢了。 而且假如说同组队的玩家死亡减少一半积分的话,非组队的玩家死亡,对积分的影响大概率会更少。 虽然也不排除全体玩家通关,积分翻倍的可能性,但他并不愿意为这种可能性去劳心费神。 想要一次性攫取大量积分,最便捷快速的方法还是拿到红名榜上玩家的项上人头。 他来定位红名玩家所在副本也不会消耗少女的积分,而杀死一个红名榜上的玩家,少女就可以不费任何积分,得到纯粹的利润。 这样效率比在这里拿可能不到十万的任务积分,要高的多。 当然,如果少女让他出手的话,他肯定也会出手,只是炸成肉沫的蛇,毒液会溅到哪里他就不能保证了。 何满也知道不能求助少年,她直接看向了少女。 她捕捉到少女蓝宝石一般的狐狸眼一闪而过的纠结,大概猜出少女是担心出手会伤害到她和她哥,所以才没有立刻出手。 何满连忙道:“大佬,您只要帮我们,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和我哥后面都会竭尽全力地帮你。如果我们死了也可以把道具给你!” 初弥比了个四的手势,示意何满和何渊做好准备。 第一秒,精神紧绷的何满和何渊勉强放松了肌肉。 第二秒,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蛇头,以便最大程度地躲开蛇的攻击。 第三秒,他们朝少女点了点头,表示做好了准备。 第四秒,两枚冰针从少女指尖射出,精确无误地从蛇的一只眼睛穿入,穿过蛇的脑子,然后从另一只眼睛穿出。 蛇死了,但因为惯性,蛇头直接落到了何满的肩膀上。 何满吓了一跳,大惊失色,手直接撑到了树干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只感觉掌心一片冰凉。 定睛一看,只见树干上覆盖了一层接近一厘米厚的冰,显然是少女在千钧一发之间,凝结在上面的。 何满两眼放光,感激道:“大佬,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神,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结草衔环,以报救命之恩。” 初弥松了口气,“你先把蛇弄下来吧,小心一些,不要刺激到蛇的头部。” 何满看向挂在胳膊上的蛇头,对上那变成了两个血窟窿的眼睛,欲哭无泪。 下一秒,两个蛇头被少女用冰块细心地冰了起来。 初弥:“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何满:大佬我何德何能啊,这也太贴心了! 何满觉得如果自己头上可以显示出对少女的忠诚值和崇拜值的话,这二者一定是满的。 赛缪尔牵住少女的手有一瞬间的紧绷。 姐姐,对好多人都那么的细心温柔。 明明是遭受过背叛和伤害——她时刻的警觉与戒备足以说明这一点。 但却仍旧愿意在不损害自己权益的前提下对一些人温柔以待。 姐姐,你的底线,要比我高的多呢。 * 穿过树林后,眼前是一片荆棘。 紫黑色的荆棘上开了几朵拇指大的红花,半掩着黑色的门。 这门的材质像金属又并非纯净的金属,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幽的光。 只见上面写着: through me the way to the city of woe, through me the way to evesting pain, through me the way among the lost. justice moved my maker on high. divine power made me, wisdom supreme, and primal love. before me nothing was but things eternal, and eternal, i endure. abandon all hope, you who enter here. 何满挠头:“很多单词都认识,但总感觉组成句子很别扭。” 少女认真看了一遍,思索片刻道:“这是但丁《神曲》里所描绘的地狱门。 大概意思是: 由此没入悲苦之城 由此坠入惨难之渊 由此进入那万劫不复的人群 至尊神权、至高智慧、至圣之爱创造了我 于我之前,除永恒别无他物 无我之后,我将会永世长存 进此门者,须摈弃一切希望” 何满听着这像诗一样的翻译,除了一句“好文采”就干巴巴地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门之后就是地狱的话,那倒是有意思了。”少年兴致勃勃地说道。 初弥赞同的点头:“确实,地狱里的npc,虽然不知道一个值多少积分,但积少成多,应该能刷不少。” 何满神情恍惚:这就是大佬的思维吗?正常人都会害怕并且想办法避开,而大佬居然想的是刷怪。 何渊虽然面色不改,但其实也被少女和少年的对话震惊到了。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少女说的也有道理。 想要获取积分,正当途径其实并不多,除了完成系统的任务,进行道具的交易外,其实也就剩杀死鬼怪类npc这条途径了。 如果顺利的话,他和小满在这个副本,或许可以赚到比以往更多的积分。 少女上前推开了地狱门,四人一同走了进去。 四周非常的安静,像是走进一片苍茫的虚无中。 不知何处吹来的阴风,夹挟着哀嚎、叹息、悲泣、怒吼而至。 这不祥的风给人以冷厉、凄凉之感,却也带来了前进的方向。 阴风越来越冷,惨叫、悲叹的声音也愈加清晰。 潮湿阴暗之处,有一群赤身裸体的人,他们挤在一起,肮脏慌乱,各种各样的体味与血液的腥气混杂在一起。 只看到拇指大的黄蜂“嗡嗡嗡”叫,将腹部可怕的螫刺狠狠地扎进他们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皮肤里。 密密麻麻的牛虻大快朵颐地在他们身上吸食血液,肚皮被血液撑得浑圆,像是随时可能爆浆的软糖。 眼泪、鼻涕、口水以及各种各样的血液组织液因为互相的推挤而涂抹在他们的身上,像是隔夜薯条上变质的番茄酱。 除却被困在肉体中的灵魂,他们显然已然成为了毒虫的养料,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自xx区(20) 初弥尝试用冰刺刺穿一只牛虻,显示积分“+3”,虽然不算多,但是积少成多,如果能杀掉一千只牛虻,也有三千积分了。 少女手心的水汽幻化成的冰刺快速瞄准那些喧闹的黄蜂和牛虻,很快,近千只黄蜂和牛虻的尸体落到了地上,积累了薄薄的一层。 何满和何渊也赶紧捡漏,将近处的黄蜂牛虻弄死,先不说赚积分的事,要是不弄死,被蛰和被吸血的就是他们了。 赛缪尔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姐姐,我把那些虫子用风卷起来,你再把它们全部冻死怎么样。这样一来你就不用进行如此高精度的操作,可以节省魔力和保存精力了。” 少女盈盈一笑道:“好,麻烦缪尔了。” 何满看着少女温和清雅的笑容,要不是因为知道他们二人的计划,她都要以为是在看小言短剧了。 黄蜂、牛虻很快被风卷起,裹挟在旋风中转动,随着因为压差被吸进旋风里的黄蜂、牛虻越来越多,旋风也变得更大了一些。 何满:本来没有密集恐惧症的,现在突然有了。 初弥也做好了将风旋里的虫子一举拿下的准备,凝滞的水汽飘浮在半空中,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她看着那几米宽的旋风,道:“这下真成旋蜂了。” 何满和何渊都没听懂少女的意思,但少女身旁的少年却是笑了笑:“啊,确实是旋蜂。” 何满小声嘀咕:“哥,好像是谐音梗。” 何渊扶了扶眼镜:“我上一次遇到会想到这种奇怪谐音梗的人,还是一位说唱的朋友。” 何满随口道:“大佬不会还擅长写诗作词吧。” 听到何满说的话,初弥回头道:“会一些。” 何满:啥?我就随便说说,大佬您还真会啊。 在少女的冰网下,本来就被旋风整得晕头转向的黄蜂牛虻瞬间被冻死了。 收获了几万积分的少女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她微微一笑,宛若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幽昙,清丽雅致。 何满:虽然此情此景不太合适,但是大佬是真的好好看啊。 弄死了一些漏网之鱼的何满小声道:“大佬,话说这些人是属于人类npc范畴还是鬼怪npc范畴啊?” 杀人类npc范畴的npc,数量过多会被系统通报,与杀玩家的通报机制相似,只是通报的数量下限更高。 而鬼怪范畴的npc则不同,除了杀那种boss级别的npc可能会被通报外,其他的不管杀多少,都不要紧。 “应该是人类。”少女扫了一眼那些因为攻击他们的黄蜂、牛虻死掉后表情茫然而不敢相信的人,继续道: “不过,他们在书中的定义,是一些既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的人。他们大多籍籍无名,随波逐流,浑浑噩噩地过完了一生。” 少女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做的坏事太小而让地狱之人所不屑,做的好事又不足以让他们上天堂,所以他们死后就来到了地狱的最外层。” 何满越听越心虚,“这确定不是在点我?” 少女眨了眨眼,幽冷的光打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她轻叹一声,睫羽遮掩住了眸底的情绪,“但是,其实很多时候只是努力地生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一个人的所有力气了吧。” 何满想起那些奔波在外的打工人、求学者,他们有做什么严重的坏事吗? 大多数人都没有吧。那他们难道又都能像感动xx人物一样做那么多好事吗?当然也不可能——如果大家都能做,也不会有什么感动xx人物的评选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努力地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家人,就已经耗尽全部力气了。 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但是在但丁的书中,他们死后既被地狱之人所不屑,又不被天堂所容,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何满理解了少女的意思。 只听少女那清泠泠的声音又道: “所以,但丁《神曲》这部作品,有极高的文学价值,但也仅此而已。” “永远,永远不要把神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能给人类创造价值的,只有人类自己。” 少女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粗狂沙哑的怒吼:“打断惩戒之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违背那位全知全能者的命令。” 说话的一个须眉尽白的老人,他立在船上,手里握着一把牛角做成的船桨,怒目圆视。 初弥:“这应该是魔鬼卡隆,他口中的全知全能者指的是上帝。” 少女那无视了他的话且以一种类似于介绍的口吻对其他人说话的做法,显然惹怒了卡隆。 卡隆目光如燃烧得通红的炭,与远方似天一样撕裂黑幕的红色闪电色调和谐。 眼前的景象魔幻而诡奇,像是画家沾了没加水的颜料随意涂抹而成,浓重出格,却又有画框作为限制。 魔鬼卡隆原本想用船桨狠狠地敲碎四人的脊骨,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的四人似生非生,似死非死,他们不属于天堂,也不属于人间,更不属于地狱。 初弥:“我们需要渡过那条河。”少女纤长的手指指向了魔鬼卡隆所在的河。 那河的水是一种浓稠的青黑色,河岸边还站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显然都是要渡河的。 魔鬼卡隆听到了少女的话,厉声道:“未死的亡魂不可来此!我拒绝乘载你们!” 下一秒,少年挥出一道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走了魔鬼卡隆的船桨,他神态肆意,冷声威胁道:“这可不是请求,是命令。” 少年隔着一层气体漫不经心地玩弄船桨,船桨在他手心上方转了又转,唇角逸出一声冷笑:“当然,如果你想这东西变成碎片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 来自xx区(21) 魔鬼卡隆气的胸膛起伏,附着泥污血垢的胡子因为面部肌肉的扭曲而炸开。 他在这里工作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挑衅他。 这些过河的幽魂哪一个不是像出壳的小鸡仔,被他的眼神一吓,鞋子一踢,船桨一敲,就安安分分地过去的。 但他特制的能划得动这河水的船桨在少年手里,没有船桨他就不能划船,最后他只能忍气吞声地答应了。 其他幽魂大多也懂得趋利避害,知道连魔鬼卡隆都无法奈何眼前的四个人,不由心生畏惧。 四人走到河边,幽魂们像雨水落到长满浮萍的池塘里,四处散开,生怕挡了四人的路。 卡隆把本来已经在船上的幽魂们赶下了船,幽魂们敢怒不敢言,如秋天的黄叶一般纷纷落到了岸上。 四人依次上船,船明显地往下沉了沉。 赛缪尔看了眼水位线,他们上来的人才四个,但水位线明显下降了不少。 “水位线为什么下降了这么多,你不会是想把船划到河中央后,让我们掉下去吧。” 其他人掉下去没事,姐姐可不行,先不说姐姐的材质是纸,万一泡坏了就难办了。 即便这水不会对姐姐造成什么伤害,这颜色气味也真够恶心人的,总之,决不能让姐姐碰到水。 卡隆刚想反驳,就听到少女解释道:“生魂的肉体远比纯粹的灵魂要重的多,所以船才会下降。” 赛缪尔夸赞道:“原来如此,姐姐懂得真多。” 卡隆“哼”了一声,对少女的不满倒是因为她这句解释少了一些,但对少年的不满则更多了。 赛缪尔将船桨还给了卡隆,卡隆只想赶紧送这些瘟神离开,倒也没有搞什么小动作。 他心道即便这些人是生魂,死后肯定也是下地狱。既然他们这么想下地狱,那他也没必要拦着,就让他们好好体会地狱的滋味。 船很快划到了对岸,按理来说从河的对岸往下走,才是真正的地狱,而他们面前会出现各式各样生活在地狱中的人。 但在他们上岸后,就像是电影里的切换镜头,卡隆与河一起消失了,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巨大的红龙。 这是一条非常健壮的龙。祂长了七个脑袋十个角,每个脑袋上都戴了一顶金冠。 祂全身被坚硬的鳞片覆盖,通体呈现一种如凝固般的血液似的颜色,腹部的肌肉硕大凸起,骨翼上与蝙蝠类似的翅膀开张,遮天蔽日。 金灿灿的虹膜里是黑色的竖瞳,正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紧紧盯着他们,与身几乎等长的尾巴拍打地面,星星点点的光尘起伏,连同四人脚下的地都震动了起来。 “这是红龙。”少女神情凝重道:“布莱克曾画过一幅有关红龙的画,《伟大的红龙与日光蔽体的女人》。那幅画十分出名,灵感来源于《启示录》第十二章第一节。” “天上现出种种异象:一妇人披日踏月,头戴十二星冠,正在分娩的痛苦中呼喊;一头红色巨龙,七头戴七冠长十角,尾拖三分之一星辰,在妇人前欲吞吃那将娩出的婴孩。” 何满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那分娩的妇人也在这里吗?” “在,也不在。”少女环望四周,这里十分空旷,植物稀疏,除了几块伫立的巨石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遮挡掩护的地方。 红龙那双巨大的眼睛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在红龙眼里,他们渺小得像随时可以被大象踩死的蝼蚁,如此的不值一提,可祂却又偏偏没有攻击的打算,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 “我们,就是画中缺失的元素,那个正在分娩的妇女。”少女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沉重的结论。 赛缪尔目露警惕:“祂并不是傻子,当发现我们并不能分娩出婴孩,吃掉的,大概就是我们了。” 初弥:“不管是杀死这条龙,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何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眼比那些三十多层小区楼房还要高一个头的红色巨龙,这真的能杀死吗? 他们又不是皮套人电视剧里的超人。 这时,系统再次给出了提示:[集齐七顶金冠,召唤神迹] 何满:集齐七颗龙珠召唤神龙?不对,现在不是玩梗的时候。在场好像也只有她懂这个梗…… 有了明确的指向,初弥松了口气,虽然这个条件仍旧很苛刻,但至少他们不再是一头雾水了。 少女语气郑重道:“大家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吧。我和缪尔因为都有异能,所以系统并不允许携带道具或者技能卡进入副本。我的异能是将气体或者液体的温度降低到凝固点以下,所需的魔力值与气体或者液体的物理性质相关。” 初弥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异能以一种总结性的语言说出来,她不由得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基于水,更准确来说是h?o这种物质的物理性质以及广泛分布等特点,她最常利用的还是水或者水蒸气。 其实她也探究过她异能的本源是什么。 世间万物会自发地向着更加混乱、更加无序的状态发展。 科学家甚至依此定律推出了热寂: 如果将整个宇宙看作一个孤立的系统,那么它最终将达到一个熵值最大的状态,也就是“热寂”。 在这个状态下,所有的物质都将被均匀地分布在整个宇宙中,一切地方的熵值都将是同一个数值,即意味着宇宙中的其他有效能量已经全数转化为热能,所有物质的温度将达到热平衡状态。 而热量又是由高温向低温自发以热辐射、热对流、热传导三种方式传递的,当世间万物的温度趋于同一数值时,热量就会停止传递。 那么宇宙中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任何变化,所有生命都将走向灭亡。 可将物质从液体或者气体状态转变为固体状态,显然是一个熵减的过程。 那所谓的异能,又是怎样利用“魔力”使物质的熵减小的呢? 是单纯的降温,还是其他更为复杂的方法? 来自xx区(22) 少女脑子里的想法足以写一篇小作文,不过在众人眼里她只是走神了三四秒。 赛缪尔倒也不介意说出自己异能的具体操作方法,反正其他人也学不会。 他简短道:“控制气体的流动方向及速度。” 初弥心道:他应该还有一点没有透露,他幻化出来的所谓的风刃,并不是纯粹的态体,而是一种既具有液体的物理性质,包括密度及溶解能力,同时具有气体的物理性质,包括黏度和扩散性的状态。 也就是所谓的超临界流体。 而超临界流体状态的形成,除了压强要求外,还有温度的要求,所以他大概率还能在一定范围内升高或者降低物质的温度。 何满听完后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听魔法课还是物理课。 何满没有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全部道具: “我没有异能,带的四个道具除了小黑板外,还有一个替身娃娃,在沙漠时用过的指南针等工具,以及一个爱丽丝梦游仙境盲盒。这个盲盒是我在上个副本里得到的,但里面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何渊:“我可以随机召唤或者驱除一定范围内一到一百不等的鬼怪,这项异能用完后会有一天到三天不等的冷却时间,鬼怪的数量、能力我并不能控制。” 也就是说,他们四个人之中,有三个人是具备一定攻击属性异能的。 何满把盲盒从空间里拿出来。 只看到蓝白相间的礼物盒用金色的绸带绑着,盒顶打了一个双层的蝴蝶结,看上去十分精致。 蝴蝶结旁悬挂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打开后请在一小时内食用。 显然,这是一个装有某种可食用物品的盲盒。 说到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本童话,初弥对里面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可以变大变小的药水、蛋糕以及蘑菇了。 不管里面装的是哪一种,只有要类似的功效,对他们都是有利的。 少女眨眨眼,抬头问道:“你介意现在就把盲盒打开吗?” 何满直接用行动表明了决心,她拉开了蝴蝶结,打开了盒子。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玻璃瓶。 何满把玻璃瓶拿了出来,绿色的液体在玻璃瓶里晃动,呈半透明状。 玻璃瓶的瓶身上贴有两个字:喝我 何满惊喜道:“这是变小药水!如果能让龙喝下,使龙变小,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说完,何满只见自己身处的阴影变了变——巨龙低下了头。 她小声地加了一句:“嗯,不过前提是让龙喝下。” 少女抬眸,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红龙的七个头,她轻叹了口气: “还有一点,这个药水应该是要喝下才会起作用的,但是这头龙有七个头,也就有七张嘴,是任意一张嘴喝下都会起作用,还是特定的嘴喝下会起作用,又或者需要所有的嘴都喝下才起作用呢?” 何满:“……”好缜密的思维。 何渊:“……”好全面的想法。 何满:“要不我们再问问神奇的小黑板吧。” 何满把小黑板递给了少女,少女没有推辞,她快速在小黑板上写道: 将爱丽丝梦游仙境盲盒里开出的药水分成较为均等的七份并冰住,然后分别喂给红色巨龙的七张嘴,能不能让红色巨龙变小? a能 b不能 小黑板给出的答案是a能。 四人都松了口气,看来药水对红龙是管用的。 初弥把小黑板还给了何满,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让红龙喝下药水了。 赛缪尔突然一把拉住了少女,他把少女抱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龙鼻上的气息。 “往后撤,祂要喷火了。” 何满一把抱起礼物盒,把玻璃瓶扔给了少女,“大佬,接住!” 绿色的液体在玻璃瓶内剧烈摇晃,最后稳稳地被少女握在了手中。 何渊来不及多想,连忙拉着何满往巨石后跑。 赛缪尔紧紧护住了少女,他的材质大概率也是所谓的石头,所以耐高温的能力还是比少女要好的多的。 在他感到一丝不适的时候,反馈到少女身上的必然是十倍甚至更多。 所以,他绝不能让那火碰到少女。 少年利用压强差一跃而起,侧身躲过了那炙热的龙息。 龙嘴里喷出来的火球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大,本来就没什么植物的大地更秃了。 不过也正是没有什么可燃物,火球很快就熄灭了。 火焰燃烧的三要素是可燃物、助燃物以及火源。 他们很难从火源入手,而可燃物显然就是他们本身。 所以,要从助燃物下手。 少年再次躲过一个火球,炙热的温度让他眉头一皱,此时少女的发鬓被汗水打湿了。 虽然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但是少女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语气冷静道: “缪尔,把火球周围的空气抽走,使火球处于真空状态,能做到吗?” “可以,但最多只能控制两个。”他必须要警惕少女的情况,不能把全部的魔力值都用在控制火球上面。 龙有七个头,这也就意味着龙至少可以同时喷出七团火球。 所以即便能控制住两个火球,他们仍需要注意其他的五个火球。 “控制一个就够了。” 少女打开玻璃瓶,将其中的液体均等地分成了七份,每一份都被她凝结成了冰。 这冰的温度被她控制在接近零下五十摄氏度,此时冰的硬度、强度几乎达到了峰值——超过零下五十摄氏度,冰的硬度基本不会再发生变化。 每降低一度,所需要的魔力值就越高,她必须找最合适的温度。 这样才能在性价比最高的前提下,防止药水尚未到达龙的嘴里就变成蒸汽挥发,失去药效。 当然,期间她也考虑到了温度对药效的影响。不过既然小黑板说能,那问题应该不大。 躲在巨石后的何渊开始召唤附近的鬼魂。 这次他的运气一般,只召唤出了二十个鬼魂,不过这也足以拖住一个龙头了。 何满知道哥哥召唤完鬼魂后身体会进入衰弱阶段,连忙扶住了何渊。 何渊一头虚汗,虽然这次召唤出的鬼魂不多,但是质量都还不错,所以这也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 有了何渊所召唤的鬼魂的加入,初弥和赛缪尔两人紧绷的神经稍缓。 眼看红龙又要喷出火球,初弥连忙指定道:“缪尔,左边第一个。” 来自xx区(23) 约摸十秒过后,那个吞入了药水的龙头肉眼可见的变小了。 祂之前有近百米的高度,现在只剩下了不到十米。 与此同时祂那与缩了水的头相比,过于庞大的皇冠直接从祂的头顶,滑到了祂脖子与躯体的交接处,像是猫狗的牌子。 红龙缩了水的龙头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祂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喷出的火球也变小了,因为喷射距离和角度把握不好的原因,祂把那变小了的火球喷到了自己的爪子上。 虽然没给祂造成什么伤害,但画面一下子变得滑稽起来。 初弥紧紧盯着红龙的下一步动作,并提前凝聚好了一个直径两米多宽的冰球。 而红龙此时并不认为自己的“异变”是眼前只够祂塞牙缝的少女和少年导致的,祂把原因怪到了鬼魂们的身上,便拼命地去撕咬那些鬼魂。 偷偷探出头观看战况的何满心道:没想到哥哥的鬼魂竟然意外地管用呢。 至于那像是七根手指被砍掉了一根的缩小了的龙头,嗯,好丑。 “缪尔,你大概还能坚持多久。” 在如此高的高度利用气压差产生的升力飞行,她相信他的压力不会小。 这种高精度的魔法操作,比攻击性的魔法要难得多。 不仅要时刻注意周围气流的变化,加之提供转向加速的动力,还要随时预估同时释放其他技能对自身飘浮在空中的影响。 再加上她的重量—— 他一定是经历过千万次的打斗、屠戮、厮杀。 血液不断流失,肌肉不断撕裂,骨骼不断裂折裂之后,再在痛苦中重塑肉体的每一部分,才积攒了如此多的战斗经验。 对攻击和杀意的警觉性,对气流微扰的敏锐性,以及对进攻时机的精准把控…… 这些,都并非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也并非所谓的天赋就能囊括的。 第二次少女与少年的配合,因为红龙把攻击放在了鬼魂上而轻松了不少。 两份药水同时进入了红龙的嘴里,不多时,红龙只剩下四个巨头了。 因为少女特意选择了让同一侧的红龙先吞下药水,因此红龙此时一边重,一边轻,十分的不平衡。 红龙并不愚蠢,先前祂并没有把眼前两个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中招。 但祂反应过来后,立马把头聚集起来,扭到了中间靠右的位置,祂努力保持住平衡,把攻击全部集中在了少女和少年身上。 少女将提前凝固好的冰球扔向了火球,使火球偏移了方向。 少年闪身躲过两个火球,速度快到只能看到一抹残影。 在他们身后,火球、冰球在半空中相撞,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红光、橙光以及蓝白色的碎冰四溅,在半空中拉扯出蛛网般辐射的线条,像是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瑰丽,庞大,震撼人心。 躲在巨石后的何满都看呆了,这是任何再逼真的电影特效也无法描绘出来的感觉,极致的光与影、风与色以及澎湃的能量构造出了流动的视觉盛宴。 “缪尔,这次同时控制两个火球。” 初弥知道她必须加紧时间了,因为不管是她也好,缪尔也罢,都坚持不了太久了。 “好。”少年目视前方,红龙嘴里喷出的火球火光刺眼,他却面不改色。 火球在他天苍色的虹膜里成了两簇燃烧的火光,使他的双眸更亮了。 他迅速趁红龙吐出下一个火球的间隙,移动到了离红龙剩余几个巨头更近的位置,给少女制造给红龙喂下剩余药剂的时机。 无需言语上的交流,她与他同样战斗经验丰富,对于那悄然而逝的时机地攫取并不犹疑。 两份凝固好的药剂瞬间进入了两个龙头的咽喉里,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五份药剂的任务。 还剩下最后两个龙头。 红龙怒吼一声,炙热的龙息从祂的鼻腔喷射出来,将周围空气的温度都升高了。 这一片区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炉,气体在高温的作用下不断膨胀,一股股汹涌的热浪环绕四周,让人避无可避。 在场的生物除了有坚硬鳞片覆盖的红龙外,都感到十分难受。 红龙对准了距离祂不远之处的少年和少女,迅速吐出了两个巨大的火球。 赛缪尔闪身躲过一个,但另一个火球却与其他火球不一样,那是在七个龙头中,唯一一个长了两对犄角的龙头所吐出来的。 火球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再次朝两人袭来。 少年和少女对危险的感知力都不差,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少女在身前凝成一面冰盾,“缪尔,来了!” 她本意是想让少年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她以冰盾挡住火球的攻击。 可是少年却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那炙热的火球穿破了风形成的屏障,他侧身将少女一整个护在怀里,而火球的边缘擦过他的后背,然后砸落至地面上,发生“轰隆”一声巨响。 少女先是被少年按进了他的胸膛中,他一个手掌抵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却禁锢住了她的双手。 他有力的小臂将她的双臂圈在腰侧,没有给她其他活动的空间。 他就像是成了半个蛋壳,将她罩在了里面。 而她先是一怔,刚想挣脱,就感觉到一阵火光裹挟热息而至。 他的身体随之颤动,手臂也在无意间用上了力气。但因为担心伤害到怀中的珍宝,他还是尽量受了力。 鼻尖的冷香中掺杂上了皮肉碳化的味道。初弥来不及多想,就听到他闷“哼”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姐姐,最后两份药剂,就是现在。” 她把视线放到了红龙上,连忙将最后两份药剂借红龙吐出下一个火球的间隙,送入了红龙的嘴中。 确定任务完成后,少年终于支撑不住,缓缓下降。 落到地面,他吐出一口鲜血,随即单膝跪在了地上。 “缪尔?” 少女连忙去观察他的强势,但少年却是侧过了身,并不打算让她看到。 他抬头,染上血液的薄唇显得更为艳丽,精致的眉眼变得苍白,眼尾因为痛疼溢出的生理眼泪洇湿了眼角,一节节的脊椎骨带动上半身肌肉发颤,摇摇欲坠,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蔷薇花。 初弥可不管他现在是出于什么心理不想她知道他的伤势。 她快步走到少年身后,只看到一片血肉模糊的背部。 从蝴蝶骨往下直到尾椎骨,布料已经全部不见了,只剩下碳化的血肉、红黑相间的皮肉,以及血肉中断掉的几根肋骨。 她反应了过来,刚刚在半空中他把她的双眼捂住那一刻,他身体的颤动是因为什么。 少女眼眶微红,清冷的声音不再平静,质问道:“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怎么还这样冒险,你是笨蛋吗?” 少年声音嘶哑,只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冒险。” 他其实内心很矛盾,他既想在她面前保持强大不可战胜的一面,证明他是足以保护得了她,配的上她的。 但与此同时,他也渴望能得到她的关心。或许在挡住火球的那一刻他想的仅仅是保护好她,但当事情结束后,他又不免想要去利用她的愧疚感、同情心来巩固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初弥反驳:“我那不是冒险,是有必要承担的风险。而你这样做,如果火球偏移的方向再近一点,你就——” “我就会把姐姐推开。”他打断了她的话,仰头勾唇笑了笑,“姐姐的忍痛能力很好吧,我的也不错呢。” 虽然,很久很久没这么痛过了。 但比这更痛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来自xx区(24) 少女叹了口气,最终只是佯装凶巴巴道:“不许再动了,好好在一边待着。” “嗯。我一定乖乖听话。”赛缪尔有些忍俊不禁,明明是在关心他,但还努力冷着脸的姐姐,好可爱呀。 他如此顺从的回答,倒是让初弥心里有点不上不下的。总感觉他答应得太快了,太轻易了,反倒是可能随时会违背他此时说的话。 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取下红龙的金冠,她也不好在探究什么。 此时的红龙约有三层楼高,大小已经缩小了十倍。 但红龙的鳞片坚硬如铁,她很难用冰刃直接刺破红龙的鳞片。 得想个其他办法。 从红龙的眼睛入手? 虽然眼睛是绝大多数生物的弱点,但是没等她的冰刃接近红龙的眼睛,恐怕冰刃就会被红龙随口吐出的火球融化了。 而且红龙有眼睑,眼睑上是类似于蜥蜴一样的连接成片的鳞片,可以给红龙的眼球提供很好的保护。 不过,红龙身体上的鳞片与眼睑上的不同,鳞片与鳞片之间是有缝隙的,这或许是个切入点。 只要找准特定的角度——平行于两片鳞片之间的角度,就能让冰刃避免与鳞片无用的相撞磨损,而是从缝隙里刺进红龙的皮肉。 那就先试验一下吧。 少女将冰刃弄得极薄极锋利,她双指夹住冰刃,玉一样的纤指与冰相衬,锋利的切面轻易就能割破她的肌肤,但她的姿态十分从容。 她确定目标后,将冰刃挥了出来。冰刃随附加的魔能迅速加速,穿过长空,“滋啦”一声刺进了红龙鳞片的间缝里。 冰刃成功刺了进去,红龙吃痛,怒吼一声,伤口处流出暗红色血液,而那血液又迅速将冰刃融化了。 几滴血液滴到了地上,初弥敏锐地看到地上稀疏的草叶在接触到红龙血液后,迅速变黑。 就像是碰到浓硫酸脱水碳化了一样。 虽然不懂红龙的血液里含有什么,但从那干枯发黑的草叶就能知道,红龙的血液极具腐蚀性。 那么就不能给祂迅速大范围放血了,否则红龙把几个头一甩,血液四溅,那就是一场大规模的“龙工降雨”了,降的还是“酸雨”。 又多了条攻击的限制,少女不免怀念起“鎏因”来。 如果现在可以使用“鎏因”,就好办多了,她可以利用红龙喷射出来的血液,将血液再凝成固体,不管是用血液凝成的固体攻击红龙也好,将血液打落也罢,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她现在只能凝固杂质较少,接近于纯净物的气体或者液体。 对于血液这种蕴含多种物质的复杂成分,要想凝固还是比较困难的。 至于红龙体内的血液,就更不用说了——凝固活体中的液体比凝固非活体中的液体要难得多。 她可以利用外界环境中的水分去冰住一个生物,却很难从生物的内部入手去改变生物体内自由水或者结合水的结构。 那么,只能延续老办法,一个接一个把龙头砍断了。 上百片冰刃一齐射出,精确无比地按照特定的角度插进了龙颈上鳞片与鳞片的间隙中。 刹那间,红龙浓稠的血液哗啦啦地流下,地面上迅速形成了一个半米宽的血泊。 在血泊周围的植物都迅速枯萎消亡。 红龙因为疼痛把头一甩喷出三个火球,少女迅速闪身躲过。 此时,红龙的其中一个龙颈的皮肉被冰刃刺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环,皮肉上下分离,只剩些许皮肉连接着,而红龙的头没有完全断裂,完全是在靠颈椎骨支撑。 少女不给红龙恢复的时间——虽然她也不确定红龙能否迅速自愈,但速战速决才能牢牢占据优势。 两米长的冰刃朝红龙受了伤的脖颈飞了过去。 少女的目标明确,她要沿着红龙脖颈上被冰刃刺穿的伤口,再进一步,直接切断红龙的颈椎骨。 红龙意识到了少女的意图,企图用火球去融化那锋利的冰刃,但火球的酝酿也是需要时间的,所以祂只能狼狈地避开。 就当祂以为暂时摆脱了危险的时候,与祂之前最后喷出来的火球一样,这冰刃居然也拐了一个弯,从祂背后绕了回来,直接扎进了祂的伤口里。 冰刃完完全全地切断红龙的一个脑袋后,继续因为惯性往少女的方向飞了过来。 初弥迅速将携带红龙血肉冰刃消融在了空气中。 冰刃,更准确来说是冰制回旋镖,是少女特地做的形状。 在用一定的动能使冰刃飞出去后,她对冰刃的可控制度就会大大降低。 她可以略微改变冰刃的方向,但却很难逆转冰刃的前进方向去控制冰刃。 所以她将冰刃凝成了回旋镖的形状,这样一来,即使没有一击命中红龙,也可以等回旋冰镖回来时,再来一击。 接连的两次攻击,命中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红龙一个的龙头摔到了地面上,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坑。 金冠“轱辘”滚了几圈,落到了一边。 初弥听到积分到账一万,挑了挑眉,这红龙是真的值钱,仅仅切掉一个头就有一万积分。 这样说来,切掉七个头可能就有七万积分的收入了。 红龙怒极恨极,祂还从没有受到过这么严重的伤。 祂原以为眼前的几个人类不过是随意可以踩死的蝼蚁,而现在祂却被这蝼蚁活生生地砍掉了一个头。 祂将自己的尾巴甩了过去,企图把少女拍死。 如果祂还是近百米的高度,那这与身体几乎等长的尾巴确实可能将少女拍死。 但此时祂的尾巴已经缩水了许多,少女一跃而起,便躲过了祂的攻击。 同样的招式,她又用了一次。 但红龙没有抵抗少女攻击的办法。 鳞片的缝隙是无法消弭的,于是祂又失去了一个龙头。 “人类,只要你停止攻击,吾可以给你无尽的财富。”傲慢的红龙终于低下了祂的头颅,勉强地说出一句祂从未说过的类似于祈求的话语。 这让祂感觉到尊严受到了折损,祂感到了深深的侮辱,但为了保住性命,祂别无他法。 “你觉得你说这句话,是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吗?”少女注意到红龙的语调里的不满,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一声。 身居高位久了的人,大多都有这样的通病呢。 她回想起那个所谓的教皇在死去之前愿意做出的让步,可他那时的姿态,分明是施舍。好像他仍可以控制她、操纵她,他仍旧高高在上一样。 她回想起那个面临破产的贵族为了维持所谓的荣耀,求娶她的朋友富商之女莱莉时仍会觉得莱莉配不上他,哪怕他从中攫取了大量的财富。哪怕所谓家族的荣光,是依靠妻子延续的。 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这种既要又要的做法,真是令人恶心、作呕。 “从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到愿意与我这个不值一提的人类开口协商,让步,你觉得,你是损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可是,你的尊严,你的目光,甚至是你的祈求,在我眼里,并不能给我提供什么情绪价值,全都一文不值呀。” 耳力敏锐听完了全部对话的少年勾了了唇角,姐姐,还真是理智得过分呢。 人类极易被情绪所左右,可她,却经常在左右他人的情绪。 红龙恼羞成怒,“人类,住嘴!” 少女倒是真闭上了嘴,不过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因为觉得不需要。 随着最后一个红龙龙头的掉落,所有的金冠都集齐了。 少女看着砍完红龙所有龙头后,增加了十万积分的账户,微微一笑。 除了那个有两对犄角的龙头是四万积分外,其他的龙头都是一万积分,这倒也算合理。 毕竟四角龙头确实是所有龙头里实力最强的,且说话的龙头也是四角龙头。 不过,她是真的不太想去收集那七零八落染了红龙血挂满红龙肉的金冠啊。 来自xx区(25) 赛缪尔察觉到了少女对金冠的嫌弃,立马上前道:“姐姐我来帮你。” 初弥回头,看他脸色恢复了不少,虽减少了担忧,但同时也有些奇怪:“你的伤,好的那么快吗?” 赛缪尔倒没有隐瞒自己现在的伤势,“肋骨还断着,不过外表皮已经在生长了,不信你看。” 少女走到了他的身后,发现伤口处确实有许多新生组织,被烧焦的皮肉也脱落了一部分,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他血脉的自愈能力还是很强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血脉,她都有些羡慕了。 少年踉跄了一下,墨色的碎发被冷汗打湿,贴在他的眉前,像落水的小狗,显得虚弱又可怜。 他回头道:“姐姐能扶一下我吗?失血有点多,现在腿有点软。” 初弥没说话,直接走到了他的旁边,刚想搀住他的手臂,少年就把下巴贴到了她的肩上。 赛缪尔把头部的重量放心地交给了少女,抱住了少女的腰,然后闭上了眼睛。 星辰的光芒给他的鸦黑的睫羽镀上一层辉光,少年精致昳丽的脸多了几分纯然的味道。 “缪尔……”她侧头,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即使如他所说的一样伤口开始愈合了,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除了肉体给他带来的痛苦外,似乎还隐藏着其他的东西。 “让我靠一下,十秒就好。”少年的声音有些闷,与他平常那副肆意横行的模样截然相反。 赛缪尔知道,当他利用血脉的力量来修复自己的身体时,他同样会受那股暴戾的、蛮横的、嗜血的力量所影响。 但只要待在她的身边,拥抱她的体温,嗅闻她的气息,他就能重新掌控那股力量,将那些有可能伤害到她的想法压制下去。 说十秒就十秒。 十秒后,赛缪尔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圈抱住少女的手,然后开始利用风,将金冠卷了起来,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 何满和何渊从巨石后走了出来,只见满地断肢碎肉。整个场面像是一个大型屠宰场,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的血腥味,十分刺鼻。 初弥提醒道:“红龙的血肉具有腐蚀性,不要直接接触。” 何满赶紧扶着何渊离那些碎肉远了一些。 七顶金冠被赛缪尔收集在一起后,彼此呼应,冒出金光。 一座银色的天梯在金光拔地而起,通向云霄。 天梯散发莹润的光芒,在这光芒的照耀下,红龙的肉块消融了,酸臭的血腥味消失了,这片荒芜之地长出了鲜嫩的草叶,绚烂的花卉。 青草鲜花掩盖了这里经历过一场战斗的迹象,星尘洒落,在半空中起伏,幻化成了蜜蜂和蝴蝶。 除了刚战斗结束以及被战斗波及的四人外,一切都变得富有生机起来。 “这应该就是雅各布天梯了。”少女抬头仰望那看不到尽头的天梯,所谓的通往天堂之梯,开口道。 四人迈步上前,就被一阵乳白色的白光所笼罩。 初弥看到了一个金色的投影,那投影是柔和的金光组成,给人一种神圣庄严之感。 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出现,但少女的脑海中却自主接收到了这投影的意思。 为了褒奖她杀死了恶龙的壮举,祂可以明确地告诉她,她现在对整个副本的猜测都是正确的,但迷雾并没有被完全的揭开。 * 何满原以为还会再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呢,没想到刚走上天梯,四人重新回到了纯白的空间里。 这次与上次不同,他们与另外的四人碰面了。 周悦己四人显然是刚从山洞门出来——原本的山洞门消失了。 周悦己四人刚出来不久,神情都略微疲惫,虽然衣物会在回到纯白空间后恢复到初始的模样,在门后世界所受的伤在纯白空间里也会加快愈合。 但他们四人都伤的不轻,所以并没有选择立即进入下一道门。 周悦己抬头看到另一组的四人居然已经完成了两扇门,心中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他们这一组的实力更强,能比另一组的进度快。现在看来,她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别人。 商韵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虽然冷淡,但字里行间都是对少女这一组的夸赞:“你们的进度很快,恭喜。” 因为那个“祂”,大概率就是全知全能的上帝所说的话,初弥对于信息的收集更紧迫了,所以她直接问道: “我们的两个世界分别是古埃及以及但丁神曲里地狱的部分内容,你们的是?” 虽然不知道后续会不会用到这些信息,但为了以防万一,她都会选择尽可能地去收集信息,每一条信息都可能是至关重要的。 周悦己叹了口气,掰着手指头道:“我们去到了一个遍布冰雪的森林,碰到了剑齿虎、猛犸象、短面熊……以及其他各种各样体型巨大的食肉动物。废了好大的波折,找到一只剑齿虎后,才成功逃脱的。” 对方说的那么详细,初弥也等量交换的又多说了一些内容,“我们去的第一扇门遇到了斯芬克斯,到达女王神殿后回到了这里。第二扇门则是找到地狱,打败约百米高的红龙后才出来的。” 商韵啧啧称奇:“我曾见过一条千足蜈蚣,也有百米长,我和师兄二人合力才勉强镇压住它,可谓是惊险无比。” 容松玉也点了头,“确实如此。” 何满看出来了,这位高冷师兄只有在他师妹说话的时候,才会回应几句,其他时候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八人又交换了一些其他信息,待赛缪尔伤势基本恢复后,初弥四人走到了属于赛缪尔的那扇门前。 而商韵周悦己四人则是走到了红木门前。 白光一晃而过,八人再次消失在了纯白空间里。 而在他们离开后,纯白空间有了新的变化。 一些奇怪的直线出现在了地板、墙面以及天花板上。 这些直线并非是在平面上的,而是立体的凸起的,或者更准确来说,它们是一些细长的黑色长方体。 * 再次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翠绿的山丘。 松软的草坪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花,不远处的溪流潺潺,澄澈的溪水旁开满了明黄色的香雪兰,香雪兰旁是一簇簇更挺拔的水仙,时不时有采蜜的蜂蝶流连其中。 此时,一位身穿白裙的女子出现在了溪水旁,她面容秀美,身姿窈窕,头上戴着藤草鲜花编织的花环。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静静地望着溪水出了神。 何满犹豫道:“我们可以向她问路吗?” 何满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惊动了溪水旁的女子。 女子回过头,讶然道:“这里怎么会有人类呢?” 初弥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们是过路的旅人,想要请您指一下路。” 女子退后了几步,认真看了少女几眼,似乎在确定什么,她有些羞怯地点头道:“好,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指路的。” 初弥:“请问,你知道帕特农神庙在什么地方吗?” 女子:“您是说供奉着那位集美丽、智慧、艺术以及力量于一身的女神的神庙吗?我知道在哪里,但是要是前往女神的神庙,你们必须要经过这条溪水。” “经过这条溪水是什么意思?”何满疑惑道。 女子:“这条溪水,能照出一个人一生中最美的模样,并加以修饰,在原有容貌的基础上,变得更加美丽动人。许多宁芙慕名而来,想要看到自己最美的模样,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是假若沉迷于溪水显现的美貌,便会沉入水底,最终变成溪水边的一株水仙。” 说到这里,女子的声音显然有些消沉了下来,“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水仙花,都是那些沉迷于自己美貌的人类、宁芙甚至是神的死后化成的。” 初弥听完后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出名的神话故事,因为沉迷于水中自己的倒影,变成了水仙花的貌美少年纳西索斯。 而传说在纳西索斯死后,爱慕纳西索斯的泉水精灵佛里姬娅化身成了香雪兰,陪伴在了化作水仙的纳西索斯身旁。 不过比起神话故事里的貌美少年和泉水精灵,她更关心的是如何完成任务。 少女微笑道:“谢谢您的提醒。那请问经过溪水后,又要往何处走才能到达女神的神庙呢?” 宁芙因为少女那清浅的一笑而晃了晃神,她有些害羞道:“只要走到溪水的尽头,就能看到神庙了。” 来自xx区(26) 赛缪尔对女子的说法不屑一顾,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被所谓修饰过完善过的容貌所吸引。 他径直走到了溪水旁,溪水显现出了他的身影。 紧接着,一个比现在的他,要更成熟几岁的青年出现在了水中。 水中的青年五官冷锐精致。一头墨发如瀑束在脑后,长尖的半透明耳廓上用金链、翡翠装饰,彰显了他不同于人类的种族。 青年神情冷淡,额间是浓绿的宝石流坠,一双狭长的凤眸如点翠的玉石,与额间的坠饰相辉映,高挺的鼻梁下淡色的薄唇弧度优雅,显现出几分温和来。 青年身穿华丽的白色长袍,披风曳地,长身玉立,长袍上用暗金的丝线勾勒出繁杂古典的花纹,流溢着金属质感的光泽。 矜贵温和,疏离冷淡,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官,却又同时出现在他身上,矛盾又和谐,让人移不开视线。 溪水中的青年显然并不是赛缪尔,而是御知,更准确来说是青年时期的御知。 赛缪尔对青年时期的御知并不陌生,甚至说得上是十分熟悉。 但是看到这一幕后,他的脸色却是蓦的阴沉了下来。 溪水中的倒映出的人影,是对他莫大的挑衅。 这挑衅无关所谓的容貌的完美与否,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反感、憎恶、嘲讽以及轻慢。 这让他想起了御飏,那个俯视他、审视他、蔑视他的血缘上的父亲。 察觉到少年情绪的不对劲,少女上前牵住了少年的手,“缪尔,怎么了?” 她正欲往溪水中望去,却被少年一把抱住腰,捂住了眼睛。 少女眨了眨眼,长而翘的鸦睫扫过少年修长的手指。他捂得并不紧,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 “姐姐,不要看。”他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祈求和颤抖。 “好。”少女没有问为什么,直接答应了少年的请求。 虽然她也会好奇,但是既然他不想让她看,那不看便是了。 待溪水中的倒影散去,赛缪尔移开了捂住少女双眸的手。 可能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倒映出来的“美貌”不足以吸引少年的目光,溪水没有再呈现少年“最美”的容貌,而是像普通的溪水一样,只出现了少年的倒影。 而当少女将目光投向溪水时,神情微怔。 她与赛缪尔一样,对溪水中的自己并不陌生。 溪水中的少女戴着面具,面具涂抹金粉的上沿拖曳着华丽尾羽的金鸟,精致的面具遮住了她三分之一的容颜,露出一双矢车菊般蓝的眸子和饱满的红唇。 少女一头银发上半部分编织成了繁杂的辫子,发鬓两旁用金藤叶做装饰,长发铺散流泻而下,如同银色的月华缓缓流淌。 几缕发丝落在她光洁瓷白的肩膀上,袖边用金丝勾勒出神鸟的尾羽,袖摆犹如百合花般开放。 太阳纹的绣带束出少女纤韧的腰肢,两侧垂下的流苏直至她的小腿,裙摆的褶皱如同白色蔷薇花苞般层层绽放。 圣洁华丽,典雅高贵,只是惊鸿一瞥,便让人移不开眼。 看到这一幕的何满没有看自己的倒影一眼,反而是愣愣地望着少女的倒影,喃喃道:“好美。” 是那种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的美。 如果放到游戏里,肯定是那种最贵的顶级限量出售的卡面或者皮肤。 何满看着少女在水中的倒影出了神,何渊连忙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虽然不知道被其他人的容貌吸引会不会有事,但还是要保持警惕。 赛缪尔知道,溪水中倒映出的是少女那天来找他时显现的容貌,也是少女最真实的容貌。 他先是被她那疏冷高雅的气质所惊艳,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关注到了她的衣着打扮。 他心中一涩,她和御知,是同一类人。 如果将刚刚溪水中显现的青年放到现在水中显现出的少女的旁边,那一定是十分和谐融洽的一幕。 少年盯着溪水中的影子不出一语,初弥的眼角余光捕捉到宁芙唇角一闪而过的笑。 那笑让她的感官很不好,像是某种得意的、诡计得逞的轻笑。 少女双手碰住了少年的脸,让少年转过了头。 赛缪尔对上少女略带担忧的蓝眸。 “回神缪尔,不要再看了。” 赛缪尔一愣,歪头蹭了蹭少女的柔软的掌心,“好,那我看姐姐。” 初弥收回了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宁芙看到她让少年移开目光后,一瞬间冷下来的眼神。 她手中凝出冰锥,下一秒冰锥抵住了宁芙的脖子。 少女眸光冷漠,声音冷淡:“你引诱我们去看所谓的溪水显现出的最美的模样,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冰锥抵住宁芙血管之时,初弥看到宁芙头上戴的花圈中香雪兰的花瓣像是因为恐惧而瑟缩了一下,花圈中的其他鲜花并没有动静。 原本并不是很在意的与水仙花、香雪兰这二者相关的神话故事,又再次浮现在了少女的脑海中。 她迅速在脑海深处的知识库里翻出相关的内容。 纳西索斯是希腊神话里有名的美少年,由河神刻菲索斯与水泽神女利里俄珀所生。 纳西索斯出生后,她的母亲得到神谕:纳西索斯长大之后,会拥有绝美的容貌,但是,他会因为迷恋自己的容貌,郁郁而终。 为了让纳西索斯平安长大,他的母亲刻意让他在山林间长大,远离一切可以让他看到自己容貌的溪流、湖泊、大海。 纳西索斯长大后,如神谕所言,容貌俊美无比。见过他的少女,都被他的容貌吸引,深深地爱上他。 然而,纳西索斯性格高傲,对宁芙、女神们的求爱不屑一顾,他只喜欢整天与朋友在山林间打猎、游玩,拒绝了许多向他求爱的仙女。 山林女神厄科对纳西索斯一见钟情,向纳西索斯表达爱意,遭到了纳西索斯的拒绝。 厄科被纳西索斯伤透了心,请求维纳斯惩罚他,让他承受痛苦的熬煎。 复仇女神女神看不过眼,决定出手教训纳西索斯。 于是纳西索斯在野外狩猎时,看到了一个水清如镜的湖。他在湖水中看见了一张完美的面孔,并为湖水中的美貌的“少年”深深着迷。 纳西索斯并不知道湖面中的人是自己的倒影,为了能一直看到湖水中的倒影,他日夜守护在湖边,不寝不食,不眠不休。 生活在湖水中的宁芙佛里姬娅以为纳西索斯爱的是自己,便回应纳西索斯的“求爱”。 当然,她遭到了纳西索斯的拒绝甚至是责难和嘲讽。 后来纳西索斯因为昼夜不舍地痴望自己的倒影,死在了湖边。 爱神对纳西索斯的死十分惋惜,便把纳西索斯化成水仙花,在有水的地方生长开放,让纳西索斯可以永远看着自己的倒影。 得知了纳西索斯死亡的佛里姬娅伤心欲绝,倒在了那株水仙花的旁边,赫拉怜悯她的痴情,把她化成了另一株花,也就是香雪兰。 香雪兰和水仙花的花期相同,伴随水仙花开放而开放,永远生长在水仙的旁边。 “你是佛里姬娅。”即便只是自己的猜测,但少女的声音却是十分的笃定。 佛里姬娅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她不明白眼前的人类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紧紧盯着宁芙的初弥自然没有错过宁芙极力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惊慌和恐惧。 猜测得到了证实,少女冷声继续道:“沉迷于自己的倒影会变成水仙花,那沉迷于他人的倒影,便会变成香雪兰,我说的没错吧。” 来自xx区(27) 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了的佛里姬娅却是流下了眼泪。 佛里姬娅捂着脸哭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让纳西索斯复活。有一位女神告诉我,只要有能汲取到更多人的生命,纳西索斯就能活过来……他只是拒绝了其他女神的求爱,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复仇女神惩罚。” 初弥看着手指缝里一点眼泪也没有,还故作哭得伤心的佛里姬娅,心道这演技要是被陈导演看到肯定是要狠狠训斥一顿的。 少女声音淡漠,反问道:“他没做错什么,那我们又做错了什么。那些被你欺瞒变成了水仙或者香雪兰的人又做错了什么?” 佛里姬娅一愣,遮住“流泪”双眼的手蜷曲,露出那双根本没有眼泪的眼睛来。 少女勾唇一笑,矢车菊蓝的狐狸眼妩媚动人,忽然贴近了神情滞愣的女人。 她抬手,纤长瓷白的手指挑起女人的下巴,声音如簌簌而下的雪絮,轻柔无比,但她樱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却是: “你想和纳西索斯在一起,何必那么麻烦。把你直接送往死神哈迪斯的神邸,你不就可以永远的与纳西索斯在一起了。” 少女话音落下,冰锥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佛里姬娅的咽喉。 佛里姬娅连忙躲开,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丽脱俗的少女下手居然会那么狠厉,不带一丝怜悯和犹豫。 她这招几乎百试百灵的卖惨,竟然没起到分毫的作用。 她不理解,之前来到溪水旁的人类、宁芙要不就会沉迷于溪水中的倒影,要不就会为她和纳西索斯可悲可泣的爱情故事而感慨万千,而她就可以趁他们放下心防的机会,将他们杀死。 可眼前的少女却与那些人类、宁芙不同,不仅丝毫不同情她,还要将她杀死。 佛里姬娅这下是真的慌了,“请您放过我吧,我可以让香雪兰带你们去战争女神的神殿。” “不,不是要香雪兰,而是要你。”少女的语气斩钉截铁,不留一丝可以商讨的空间。 佛里姬娅怕自己真的被少女杀死,只好忍气吞声地答应了。 而一旁的赛缪尔脸色阴沉,他握住了少女刚刚挑起佛里姬娅下巴的手,眼神不善地盯着佛里姬娅,仿佛佛里姬娅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似的。 原本觉得清冷少女与柔弱女子cp有点好嗑的何满连忙低下了头,糟糕,忘记这哥么连女生的醋都吃了。 万一让少年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她肯定小命不保。 佛里姬娅感受到少年阴狠的眼神,顿时更害怕了。 为了尽快摆脱这群人对她的控制,她甚至用上了自己好不容易储存的神力,将四人快速送到了神庙的山脚。 佛里姬娅把四人送到地方后立刻遁走,初弥没追。 至于佛里姬娅后面还会不会害死其他人,与她无关。 她没必要费心费力去杀死一个不知底细的宁芙,惹一身腥。 极目望去,石制的神庙屹立在山头,被树林半掩着,风吹过,青翠茂盛的树木激起层层林声绿浪。 初弥:“按照现世记载,帕特农神庙应该位于雅典城曾经城中心山的最高处。但这里只有山与神庙,并没有所谓的雅典城。” 何渊点头:“没错,古希腊人为神建造的神庙大多位于权力集中的地方,以便彰显统治者对神的敬意,以及便于统治者和平民的祭拜。但这里却人烟稀少,并不符合常理。” 少女意有所指道:“这也就意味着,这里并不是真的古希腊,而是神话世界中的古希腊。” 真正的现世是不会有神力的,而这个真的存在宁芙以及其他神明的世界,远比真正的现世要危险得多。 赛缪尔仔细观察树叶颤动的方向,皱了皱眉,“姐姐,这里的风速、风向都不对。” 初弥对风的研究并不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缪尔能推断出不对劲的原因吗?” 赛缪尔摇头,“只能是猜测,这里的风遇到了我们肉眼看不见的阻碍。” 初弥闻言颔首,但是不管这座山隐藏了什么秘密,他们最终还是要上去的。 四人一路上都保持着警惕,但直到他们走到半山腰,也没有发生什么怪异的事。 正当他们准备继续往上走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声音是从右手边传来的,少女却道:“我们换个方向,从另一边上去。” 显然,她并不想搭理这个“突然”出现声音。 但即便选了另一个按理来说不会再碰到声音主人的路径,那痛苦的哀嚎却是随着他们的行进越来越近。 赛缪尔:“姐姐,看来这就是这座山上的风的奇怪之处了,这里的风被某种看不见的障碍物阻挡而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和速度。而我们,不管往哪个方向走,似乎也都会被那股奇怪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动,最终前进的方向也会受到影响。” 少女总结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当我们走进这座山林时,我们就已经成了舞台上被捆住手脚的提线木偶,剧本的进程并不会因为我们的主观意愿而改变。” 赛缪尔牵紧了少女的手,“没错,所以我们极有可能会因为这奇怪的力量走散。” 初弥思索片刻:显然,他们四人目前的处境十分被动。 暗中窥视他们的“东西”可能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但他们却对那“东西”一无所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东西”并非怀着纯粹的善意来观察他们。 不管是好奇、捉弄也好,打压、抹杀也罢,恶意较轻的前者,和恶意较重的后者,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那个“东西”对他们有恶意的时候,那个“东西”就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少女神情冷淡道:“走吧,看看那使劲叫唤想要博取我们关注的声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发出来的。” 何满:好、好犀利的点评。 拨开茂密的灌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人的一条腿以角度的奇怪扭曲,应该是扭到了,他一双充满泪水的眼睛里流露哀求,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年轻人,救救我吧。”他恳求道。 何满不得不承认,假如说是她和哥哥两个人在副本里看到这样的老人,就算会怀疑有诈,也会忍不住牵动恻隐之心。 只不过她看了眼少女清冷秾丽的眉眼,便立刻收起了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虽然不知道大佬要做什么,救人还是杀人,但她只要听话就行了。 何满突然觉得这种不费脑子安心做事的感觉也挺好的,她心道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希望有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带领自己。 就算是盲从,也不会出错。 不用多加考虑,做事就有收获。 虽然觉得是痴心妄想,但假如有机会她一定会第一个申请成为大佬大腿的挂件。 此时的何满并不知道,有这个想法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小艺、唐雨、梁小姐、阿沉、红欢、甘棠、女萝……以及许多与少女“友好”合作过的玩家,都有过这个想法。 只不过,按照想法最强烈排序的话,何满也可以排到前三名。 老人继续哀叹,他望向四人之中看起来最强壮的少年,道:“年轻人,请救救我吧。只要你把我背到神庙,我一定会感激你的。” 少女闻言轻笑,清丽的容颜因为这笑染上了绮丽的颜色,像雪地里绽放的山茶。 “可是按理来说,要想快点治好你的腿,不是应该下山到城镇去治疗吗?” 来自xx区(28) 老人闻言摇摇头,他望向山顶的神庙,目光虔诚道:“我是女神的信徒,我相信女神一定会被我的诚心打动,治愈我的腿的。” 赛缪尔“呵”了一声,嘲讽一笑,“那么报酬呢?我帮助你的报酬,不会就是你所谓的感激吧。” 老人没想到少年的话竟然如此犀利,不由得涨红了脸,他确实身无分文,并没有可以表达感激的金钱,所以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到老人呆愣羞恼的神情,何渊侧过了头,脚指头忍不住抠地,他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赛缪尔双手抱胸,掀起眼皮一脸不屑道: “怎么,你还真想用几句所谓的好话来感谢我?那你对雅典娜每天说那么多好话,她都没来救你,我又凭什么为了你几句好话而救你。” 说他可以,说女神不行。 老人生气道:“你怎么配与女神相提并论!” 赛缪尔:“啧,那你又怎么配让我背你上去?就算你要我提鞋,我都嫌脏。” 老人气的忘记了腿上的疼痛,想要站起来,刚曲起腿,就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 何满:原来这少年的毒舌不用到自己头上听起来这么爽。 初弥:看样子这个老人的情绪倒是挺真实的,难道这个老人并不是哪个神明用来考验他们的化身,而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如何走,都会碰上这个老人。 幕后黑手又想利用这个老人试探什么呢? 眼看自己附身的老人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火神赫菲斯托斯只好从老人身上分离出来。 老人因为分离带来的剧烈疼痛晕了过去。 四人只见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男人从老人身体剥离,由虚变实,最后落在了平地上。 男人有一头红棕色的头发,他的头发连同那茂密的胡子连接在一起,蓬乱粗糙。 他佝偻着背,脖子前倾,一条腿是完整粗壮的,另一条腿戴有金属制的假肢。 像是整容失败了一样,他的五官扭曲丑陋,歪鼻子斜吊嘴,看上去十分的不协调。 此时,这佝偻着背的男人正手持约一米长的铁棍,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们。 赫菲斯托斯看了眼清丽窈窕的少女和俊美风流的少年,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美丽的妻子阿佛洛狄忒和妻子出轨的情人,他的弟弟战神阿瑞斯。 这糟糕的联想使得他对眼前的这对情人更为厌恶。他不忍心杀死阿芙洛狄忒,又打不过阿瑞斯,难道还杀不死这对凡人吗。 赫菲斯托斯将自己在妻子那里受到的冷落无视以及因为容貌丑陋遭受的嘲讽蔑视,迁怒到了眼前这对容貌不输众神的凡人身上。 他决定将这对少年男女烧死,来缓解自己内心被嫉妒之虫、怨恨之蛆所啃食带来的凄苦。 反正要躲过雅典娜的耳目,附身到另外这对兄妹身上即可,他并不需要留下这两个人的性命。 神剥夺凡人的性命也无需请示其他神明,将一顶“不敬神明”的帽子给两人扣上就可以了。 赛缪尔走到少女身前,挡住了赫菲托斯打量少女的目光。 他手心的旋风转动,眼神不善道:“长得那么丑,还一定要引导我们来看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精神损失费你赔得起吗?” 虽然赫菲斯托斯没有听懂“精神损失费”是什么意思,但那句直接了当的“长得那么丑”却是直接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他挥舞铁棍,强壮的肌肉充满野蛮的力量,铁棍随这爆发的力量,狠狠地敲向了少年的头颅。 赫菲斯托斯原以为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少年的脑袋砸个粉碎——类似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但他的铁棍却对撞上了一面冰盾。 两股力量碰撞,激起一阵冲击力极大的气流,蕴含不同魔力的红蓝两股气流四处冲散。 何满和何渊连忙躲到灌木后,利用树木的对气流的缓冲,减少这两股又热又冷的气流对自己的影响。 赫菲斯托斯皱眉,他认为这是少年幻化出来的盾牌,但冰盾消失后,他却对上了眼神淡漠的黑发少女。 下一秒,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连忙蹲下。 “哗啦”一声,原本与他的脖子平行位置的树成片倒下,切口平整。 赫菲斯托斯反应过来,他知道如果自己刚刚没有躲开,倒下的就不是树,而是他的脑袋了。 虽然赫菲斯托斯没有听闻过与眼前少女少年相似样貌以及神力的神明的名讳,但他此时也意识到普通的方法是不能杀死这对少年男女的。 他决定用自己的看家本领——火焰,将两人烧死。 赫菲斯托斯鼓起腮帮子,张大嘴巴,将连续炽热的火焰喷了出来。 火焰像两条火蛇,分两个方向出发,最后在少年和少女身后汇合,将少年和少女包围起来。 何满和何渊被隔绝在了火焰之外,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感受到了滚烫灼面的热量。 喷完火焰后赫菲斯托斯就躲到了火焰中,他并不笨,知道如果自己选择与这对不知底细的少年男女正面打斗,并不一定能赢,所以他选择了先用火焰困住这对少年男女。 如果自己的火焰能烧死这两人的话,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那他就让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再趁机逃跑。 围着初弥和赛缪尔的火焰足足有三米高,缭绕的火舌像虚幻的影子扭曲晃动。 少女对上少年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暂时没事,还能坚持。 少女声音平静地快速分析道:“我们需要把他逼出来,不然即便我们能让这火熄灭,也难以捉住他。” “姐姐对这丑东西的身份有推测吗?” “火焰,丑陋,瘸子,这三个要素的指向性很明确,他是火神赫菲斯托斯。” 赛缪尔有些惊讶,“古希腊神话里居然还有长得那么丑的神。” 初弥注意到赛缪尔说完这句话后,火焰有不太明显的晃动。 显然赫菲斯托斯还在附近,并且能听到他们说的话。 此时的赫菲斯托斯很可能是因为被少年这句“丑神”而气得情绪不稳,所以他喷出的火焰也随之有了新的变化。 初弥心道:假如言语上的嘲讽能影响到赫菲斯托斯,那只要说出更多让赫菲斯托斯生气,控制不住情绪和神力的话,赫菲斯托斯就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力,从这一片火海中暴露出来。 少女心中有了成算,“缪尔,我待会儿会说出一些吸引火神赫菲斯托斯仇恨的话,他的攻击很有可能会冲着我来,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 赛缪尔颔首,认真道:“好,姐姐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少女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赫拉与宙斯之子,赫菲斯托斯 你生来便丑陋残疾 如果说你从你的父亲那里继承了什么 一定是他那掩藏在完美躯壳里,灵魂里最肮脏的那部分 呈现在了你的外貌上 你的母亲厌恶你,将你扔下奥林匹斯山,从此你成了瘸子 你渴慕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 而她不敢反抗宙斯与赫拉的权力,被迫嫁给了你 但她一直爱慕的是战神阿瑞斯,强迫与威逼换不来爱与忠诚 只有恐惧,怨恨以及妥协 后来,智慧,战争,艺术女神雅典娜找你锻造新武器时 你对雅典娜一见钟情 宙斯口中最忠诚温和老实的你,不过如此 雅典娜又怎会倾心你,多次拒绝你的纠缠,你依旧没点自知之明 语言粉饰名为求爱,实则是意欲强暴,真是将你父亲的作为学了个十成十 令人作呕,恶心至极……” 来自xx区(29) “住口!” 赫菲斯托斯忍不住现出身形。 他现身的原因并非只是因为少女的每一句话都踩到了他的痛点,更是因为他担心少女那些对宙斯大不敬的话被宙斯的耳目听到,经过宙斯口舌的添油加醋,躲在暗处任由少女口出狂言的他势必会受到牵连。 甚至是如智慧女神墨提斯一样被吞噬。 触犯宙斯的神威神权的神都没有好下场,而听到这些话不反驳和阻止的神同样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这少女是因为自己才提起宙斯的。 而在她的话里,自己明显是宙斯的污点。难保宙斯不会因为自己成为他的污点而对自己心生不满,从而将自己放逐出奥林匹斯神山。 赫菲斯托斯决不允许自己因为这样荒谬的原因被放逐,失去神力的权柄。 赫菲斯托斯知道自己势必要杀死眼前“口无遮掩”的少女,否则以这少女的不加遮掩的口舌必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再加上这少女容貌秀冶美丽不输自己的妻子美神阿芙洛狄忒,即便宙斯因为她口出不敬之语而想要杀死这个少女,难免不会因为少女的容貌而心生不忍,到时候这个少女再吹吹枕边风,自己就更麻烦了。 不得不说赫菲斯托斯对宙斯心理的把握十分的精准,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所习得的本领。 赛缪尔在赫菲斯托斯现身后就立即用风墙堵住了赫菲斯托斯逃跑的后路。 赫菲斯托斯此时只想将少女杀死,所以他没管少年的拦截,提起由铁棍变成的铁锤,朝少女冲了过去。 他手臂上的肌肉鼓起,青筋毕露,锤起锤落,凶猛无比。 若非他是个瘸子,动作能更快。 少女闪身躲过,她原本站立的地方被铁锤砸出一个半米的深坑。 可见火神赫菲斯托斯的出手毫不留情,他是冲着将少女砸成肉泥的去的。 “该死!”赛缪尔咒骂一声。 他早该想到少女那一番挑衅会给这个丑陋的火神多大刺激的。 他最应该做的不是防止火神逃跑,而是保护好少女。 初弥趁火神将锤子重新拿起来之前,将火神与锤子一起冻成了冰块。 赫菲斯托斯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但他是火神,火焰是他的力量,将冰块融化只是时间问题。 赛缪尔接上少女的攻击,风刃快速朝火神的脖子袭去。 赫菲斯托斯怒吼一声,胳膊上的冰块被他震碎,而少年的风刃只割下了他的一撮胡子。 双方都不能以绝对力量的压制快速杀死对方,这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少女没有放弃,与少年再次发起了攻击。 密密麻麻的冰针朝赫菲斯托斯的眼睛刺去,赫菲斯托斯冷笑一声,这些冰针对于他的杀伤力不值一提,还不值得他使用神力去消融。 他打算用铁锤将冰针挥碎。 但他没想到这成百上千的冰针在他举起铁锤的一瞬间,竟是融为了一体,变成了锋利的冰棱。 他来不及将这冰棱融化,只好闪躲。 冰棱擦过他的鼻子,直接刮下一块肉。 假如他再躲得晚一些,被刺到的就是太阳穴了。 赫菲斯托斯来不及庆幸,少年的风刃紧随而来,他被削下了半只耳朵。 这两人的攻击变化无穷、接踵而至,实在是阴险诡谲、难以躲避,看来还是跑为上策。 赫菲斯托斯打定了主意,并不欲与眼前的两人过多纠缠。 他喷出一团火,趁少女和少年挡住火焰的攻击时,快速离开了树林。 随着他的离开,初弥和赛缪尔两人眼前的火焰熄灭,只留焦黑的余烬。 “他跑了。”少女迅速得出了结论。 “呵,跑的倒是快。”少年一脸不忿,显然他对就这么放过火神十分不甘心。 少女伸出食指,点了点少年的眉心,轻声道:“好啦,不要因为不重要的事不开心啦。” 赛缪了怔了一下,眉心的温度微凉,明明她只是轻点了一下自己的眉间,他却有一种自己的心脏被她那双如凉玉般的手轻轻抚摸的感觉,酥麻柔软。 他握住了她意欲收回的手,忍不住道:“可是他看姐姐的眼神好恶心。” 火神打量的目光就像是把少女当成了一件货物一样,忌惮的同时也有觊觎。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把那双充满淫欲的眼睛剜下来,捏个粉碎。 初弥一时没理解赛缪尔的意思,但对上少年那双翡翠般的凤眸里的愤慨时,她才恍然反应过来。 初弥对那些带有情色意味的打量并不陌生,但更多的时候她都会忽略掉,不会被这股反胃恶心的感觉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从而保持绝对的冷静,去审视自己与敌人的实力,判断是否需要出手以及合作,并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最终她只是道:“缪尔,如果每次对上这样的目光都要生气的话,会活得很累的。” 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她从不会多费心神。 不过是无谓之语,无关之事,无用之人。 来自xx区(30) 四人没管昏过去的老人,继续往上走。 后面的路还算顺利,四人终于走到帕特农神庙。 层层台阶绵延而上,巨大的多立克柱拔地而起,做工精湛的雕像横檐,工艺精美的浮雕花纹,都彰显了这座神庙的华美、尊贵、威严、庄重。 但当四人准备走上台阶之时,一道平稳威严的女声却从神庙内传了出来。 “冒犯神明的异界之人,我这里并不欢迎你们。” 初弥并不意外雅典娜悉知他们与火神的矛盾,即便火神一开始附身在老人身上,雅典娜可能察觉不出来。 但是火神从老人身上出来后,又与她和缪尔发生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争斗,发生争斗的地方又是雅典娜的地盘,雅典娜不可能毫无察觉。 “我们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们只是想了解您神庙的构造,获知一些需要的信息。”少女目光和善,语气温和道。 “你们并非我的信徒,要想进入神庙,必须经过我的考验。” 初弥与赛缪尔对视一眼,随后颔首道:“我们愿意接受您的考验。” “我为智慧、战争、艺术之神,你们必须选择一个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由此与我进行比试,得到我的认可,方可进入神庙。” 何满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三样我一个都不会啊救命!” 雅典娜并没有理会何满的话,也没有给四人思考的时间,直接道:“请选择。” 随着雅典娜的声音落下,四人身前出现了三条甬道,甬道口是如黑夜般的颜色,甬道前分别用古希腊文写着“智慧”“战争”“艺术”几个词。 何渊思考了一下,道:“小满你的书法还可以,我们一起选艺术。” 何满点点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于初弥而言,这三者中她更擅长的还是智慧和战争,但是她现在连“鎏因”都不能使用,所以还是选择智慧更为妥当。 少女和少年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对自己的实力都有信心,对彼此的能力也有自信。 所以,他们不必选择同一个甬道,只需要选择最合适自己的,信任彼此就好。 赛缪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战争。 四人同时消失在三个甬道前。 初弥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棋盘,黑、白、灰三种颜色的石质棋子在上面摆放,棋子的大小各有不同,皆雕刻有衣服首饰,但五官并没有雕刻出来。 其中黑色的棋子最多,其次是灰色的棋子,白色的棋子最少。 棋盘之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身穿柔软的白色长裙,身材高挑修长,正背对着少女注视面前的棋盘。 初弥环顾棋盘上的棋子,从棋子的身形、衣着、饰品以及手持的权杖、武器推测出了与之对应的部分古希腊神明。 拉紧长弓的少年丘比特,身披铠甲的战神阿瑞斯,手持魔杖的赫尔墨斯…… 没等少女辨认出全部棋子所对应的神明,女人,或者说是雅典娜便转过了身。 她容貌秀美,朱唇玉面,有着一头如波浪般卷曲的金棕色长发,头戴棕榈叶与黄金编织的花冠。 但绝大多数看到她时,第一眼注意到的绝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锐利威严的眼神以及身上散发的凛冽杀气。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对宙斯说出妄言的人类。”雅典娜对来到棋盘之上的少女说出了第一句话。 单纯地分析雅典娜说话的语气,初弥并不能直接判断雅典娜对她的态度是友好还是敌对。 但雅典娜没有直接表达对她之前说的话的不满,就证明了雅典娜并非是盲目地、绝对地、坚定不移地拥护宙斯的神明。 少女平视面前的女神,语气平缓道: “我并不认为那是妄言,我所说的,皆是我所看到的,我所认为的。即便有我主观因素的影响,但我想我说的未必没有言中部分的事实。” 雅典娜依旧没有表露自己的态度,她目光冷淡地注视眼前的乌发少女,似乎只是在向少女阐明一个无足轻重的信息,“这里没有宙斯的耳目,但是神庙外未必没有,你可曾想过被宙斯耳目听到你所言之语的后果。” 少女微微一笑,“既然您已知我不是此世之人,就该知道,我不会有后顾之忧。” 雅典娜愣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也笑了一下。 她的态度变得平和起来,语气像是对待自己的友人,“你说得对,我确实没能跳出我的身份,以你所以位置,用你的目光去看待问题。” 初弥敏锐地感觉到雅典娜并没有责怪她那一番“对宙斯大不敬”的言论的意思,并且似乎还挺认同她的。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您在神庙外的那一番言论,是为了避免宙斯抓住您的把柄?” “你很敏锐。”雅典娜赞赏地看了少女一眼。 雅典娜望向身后的棋局,慨叹道:“即便是神,也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左右来去,身不由己。” 初弥:“但是棋盘可以有千万种变化。胜败是由执棋者决定的,我想您未必不能做执棋之人。” 雅典娜摇了摇头:“这千万种变化里,没有一个可以突破现在僵局的方法。” 雅典娜见少女沉默不语,又道:“你知道命运三女神吗?” 初弥点头:“命运三女神指的是掌管生命之线的女神三姊妹。传说其中最小的女神克罗索掌管未来,负责纺织命运之线。而拉克西丝女神则负责维护生命之线。至于最年长的阿特洛波斯女神,掌管死亡的权柄,负责切断生命之线。” 雅典娜眼神晦涩,语气不明道: “你说的没错。命运三女神编织的生命之线决定了所有神明的命运。她们拥有至高无上不可撼动的权柄。一切神灵都必须被绝对地、无条件地服从她们的安排。即便她们不代表死亡,只是命运中重大事件的决策者。但命运一旦决定,就无法再改变。命运三女神早已为众神写好结局。” 初弥这次没有再选择沉默,她直接反问道:“所以您相信的是宿命论吗?您觉得命运女神纺织好的生命之线无法更改,所以便放下了反抗的念头吗?” 雅典娜英气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少女,“你想说什么?” 初弥望向棋盘,此时的她已经能辨别出棋盘上大部分的神明了。 最大黑色的棋子是宙斯,而灰色的棋子里,则有雅典娜。 “您知道吗?其实在十九世纪之前,许多科学家都是宿命论的拥护者。他们相信世间万物都有前因后果,只要根据科学定律以及各类公式,就可以计算出事件的过程和结局。” 雅典娜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此时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一个倾听者。 少女的声音清冷和缓,如春日里刚刚冰雪消融的溪流,让人情不自禁地平静下来,认真地去细听她所说的一字一句。 “最极端的假设是,假如一个人能够知道某一时刻宇宙中每一个粒子的位置和运动情况,他便掌握了所有的细节,可以计算出整个宇宙的过去和将来。” 雅典娜可以获悉眼前少女脑海里划过的相关的知识,包括少女所说的那些人类探索出来的自然定律。 她不由得反问:“难道这并不可行?” 少女摇摇头,目光望向了更远的地方,语气晦涩不明道:“不。人类经过对微观世界更深入地探索,最后却得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论,那就是量子论。” 来自xx区(31) 在少女说完“量子论”三个字时,雅典娜也捕捉到了少女脑海里闪过的有关于量子论的公式、实验以及各种理论学说。 但即便是掌管智慧权柄的她,也不能一下子理解那些公式、实验以及理论所蕴含的含义。 如果何满知道雅典娜的想法的话,大概会说:这就是每个字都会,但连起来就看不懂的感觉。 初弥觉得既然雅典娜是掌管智慧权柄的女神,即便没有听说过量子论,但理解她所讲的意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少女继续道:“与宿命论相反,在量子论中,我们并不能同时确定微观世界里粒子的位置和动量。也就是说,所谓的确定物质所有物理量后,将物理量代入特定公式计算,就能知道物质发展的全过程这一结论在量子论中并不成立。” 雅典娜:“所以呢,这又能说明什么。” 少女没回答雅典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您觉得操纵命运的力量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是可触的还是无形的。” 雅典娜与少女选择了同样的策略,她也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我想你在问这个问题时,已有想要告诉我的答案。而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不是单纯地二选一。” 初弥:“没错。如您所言,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的确并非二选一。力量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既是微观的也是宏观的。对于宏观的能量,我们可以直接观察和测量,但是宏观能量是由最小单元的微观能量组成的。” 雅典娜“哼”了一声,“所以只要我依据你的思路去二选一,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的。” 初弥:“谈不上错误,不过是较为片面以及缺乏完整性罢了。” 雅典娜不置可否:“你倒是会说话。” 少女轻笑,只当雅典娜是在夸奖,“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们可以利用力量去推动事物往我们想要方向去发展,从这个角度上看,力量似乎是可触的可见且有形的。但是不要忘了,我们同样可能被力量所操控。那股操纵、推动我们的力量,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无形的。” 雅典娜沉思片刻道:“在宏观领域,命运三女神纺织的生命之线已经成型,无法更改。众神被那无形的命运之手左右……所以,你是想让我从微观的领域着手。” 少女莞尔一笑:“您无愧于智慧女神之名。” 雅典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赞”,内心不免有些五味杂陈。愉悦的同时,她也感到了冒犯。 人类可以赞美神明,却不该点评神明。 而少女的话显然是有评价的意味在里面的。 不过已经问了少女那么多问题,雅典娜也不介意继续问下去,“那么,我该如何从微观领域着手。” 少女听到雅典娜的问题却是摇了摇头,“我无法给您一个清晰的、正确的答案。这是一个在现有的历史长河里,集齐人类所有智慧都尚未完全研究透的问题。您需要落地于您想要解决问题,去找寻答案。” 雅典娜虽有些遗憾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这遗憾并不算多,毕竟一开始她就没有太把少女当一回事。 即便后面少女所说的话对她起到了引导的作用,她仍是没有完全放下神的身份,去平等地对待眼前的少女。 雅典娜:“即便没有答案,但你说那么多,我想并不只是想要让我理解所谓的量子论。” 少女眨了眨那双狐狸眼,纤长睫毛扑闪,眸光狡黠灵动。 她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自己的目的,而是继续从雅典娜提及的量子论入手。 “在量子力学中,一个物理体系的状态由波函数表示。而波函数的模平方则是代表了在一个物理体系的状态下,作为其变量的物理量出现的概率密度。” 少女语气停顿了一下,确定雅典娜能接受她的说法后又道:“所以在我看来,已经编织好的生命之线,也不过是一个概率——一个人或者神的一生将会如何进行的概率,只不过这个概率可能接近甚至是近似于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罢了。这才是它貌似无法更改的原因。” 她察觉出了雅典娜对宙斯的不喜,以及想要谋求更高权柄的野心。但是雅典娜句里行间却没有出手的打算,而是提及了命运三女神。 那么雅典娜必定是在命运三女神那里看到了什么,譬如她自己生命线,亦或是宙斯的生命线里的东西。 既然雅典娜不对宙斯出手的原因是因为所谓的早已纺织好的生命之线,是早已既定的命运结局,那么,便推翻这一切好了。 少女心道:命运,怎么可能存握于他人之手。她的命运,永远只会握在她的手中。 听完了少女的话,雅典娜没有反驳,只道:“虽然你所说的话如今难以证明,不过不失为一种合理的推测。” 初弥:“既然一切都只是一个概率,不过是有概率大小的分别而已。那么您所做的事,也并非会是绝对的失败。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您依旧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去攫取您想要的权柄。” 雅典娜挑眉,“你就这么确定我想做什么?” 少女意味深长道:“我并不确定。我不过是依据自己现有的信息,来进行一些可能的猜测而已。至于您到底想做什么,自然只有您知道。” 雅典娜:“你在跟我绕弯子。你的一言一语,都在劝说、鼓动甚至是怂恿我去做那件事情。但是我不明白,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初弥可不想被扣上鼓动怂恿这么大的帽子,“您用的词未免过于严重。假若我有何说的不如您心意,您随时可以叫停,说到底,我不过是在迎合您的想法而已。” 雅典娜先是脸色一冷,却又倏忽笑道:“我更期待你会如何继续说服我了。只要你能说服我,你就算通过我的考验。” 初弥心道雅典娜说那么多,一句话都没有直接提到要背叛宙斯,却又字字句句意有所指,还真是根老油条。 假若她不能成功说服雅典娜,雅典娜依旧可以与她撇清关系,甚至把她这个大逆不道的人送到宙斯面前,以冒犯神明的罪名加以刑罚。 只是,如果这是她的考验的话,她确实需要点破她们贯穿谈话全过程的那个含糊混沌的主题了。 少女眼神镇定,似乎是切换了一个话题,但她的话却让一切暗藏在海面下的冰山浮现出来。 “我不知道您是否眷恋您的父亲宙斯。但您的母亲墨提斯,被宙斯吞噬后为了让您成功出生,用最后的神力为您打造了一副坚不可摧的盔甲。您的智慧传承于她,那您的决心,勇气,毅力,是否也传承于她?” 雅典娜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但少女却丝毫不怯地继续道:“您是想继续享受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权柄、力量、地位,还是愿意破釜沉舟,去博取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这是激将法吗?” “我只是将一切摊开在您的面前罢了。” “你应该知道,我曾与赫拉合作过,但是我们失败了。” 雅典娜原以为少女会着重于指出其余参与背叛的神明对彼此的猜忌,亦是他们计划的缺陷漏洞。 但少女樱唇一张一阖,却是提到了一个她未曾想过的话题:“在以父权夫权主导的社会背景下构造的神话故事里,您和赫拉以及其他众神当然逃脱不了所谓“命运”的影响。” 来自xx区(32) 棋盘之上,金色的穹顶高悬,微缩版的日月星辰倒挂。 面容肃穆的女子身姿挺拔,她的面前是比她低半个头的白裙少女。 少女亭亭玉立,云淡风轻,一点也没有被眼前女武神的眼神和气势吓到。 雅典娜冷嘲道:“你难道觉得人类构虚构的故事也能影响到众神吗?”她就连重复这句话都感到了极大的冒犯和不喜。 少女语气平淡,不带什么感情地阐述道:“我不知道众神的诞生是否先于人类神话的出现,亦或者众神是否不过是人类的神话出现后与某种神秘力量结合而生成的副产物。” 雅典娜在听到少女的后一句话时,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像凝固的霜。 但少女并没有选择就此停下,她缓缓继续道:“但是,我想假如是前者的话,你们眼里渺小的人类应该是无法获悉神明具体的诞生和陨落的。反之,您与其他众神,不过是人类所构造的希腊神话故事体系中的一部分罢了。” 雅典娜瞪大双眼,怒极反笑:“你这是对奥林波斯山众神的冒犯!” 初弥并没有因为雅典娜的怒火而感到恐惧不安,她心道:神在人类面前的傲慢,正如人类在其他生物面前的傲慢一样呢。 她不认为傲慢有错,眼高于顶乃至回避真相,自欺欺人地活在泡沫般的繁华里,才是真正的错误。 “您还想再听我继续说下去吗?还是说,我的考验到此为止。” 虽然少女嘴里说的是雅典娜对她的考验,但显然此时的形势显然并非如此。 一开始或许真的是雅典娜在考验少女,但现在,她们的身份已然发生的转变。 雅典娜成为了被考验的那个。 习惯于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明,你是否能接受我的说法,接受自己经由人类编造的神话故事而存在,接受自己并非宇宙的主宰,只是大千世界里的某个世界中某种力量体系中的一部分。 雅典娜沉默了下来,四周变得寂静,只余女神和少女浅浅的呼吸声。 雅典娜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再次开口时,她用了一个她之前从未对少女使用过的字眼——请 “请你继续说下去。”一开始虽然气恼,但雅典娜仍想知道少女的未尽之语是什么。而且以少女的机智程度,雅典娜不认为少女说出这些话是为了让其落到被她抹杀的境地。 想到这一层,雅典娜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此时的想法,是否也在少女的猜测之中? 或许正是因为少女对她心理的精确把控,才能一步步逼近她的底线,最后还能在踩了她的底线后还不被她抹杀。 初弥捕捉到雅典娜复杂的眼神,否认道:“虽然我的确一直在试图揣摩您的心理,但我并没有所谓的读心术。我只是相信您,相信您不是那种狂妄自大听不得一点忤逆之语的神明。” 这话当然不全是真的,她也是通过与雅典娜对话的一步步加深,才逐渐加深了对原本不过是文字描述的女武神的认知,雅典娜的形象也是渐渐在她脑海中立体起来的。 只不过,她知道这样的回答更讨上位者的喜欢。 雅典娜耐人寻味的一笑,“先是将我与其他众神置于脚下,而后又把我与其他众神分割出来高高捧起。少女,你的话术值得夸赞。” 初弥有些无奈的心道:有时候和太聪明的人说话也不好,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被对方看破。所以说她还是更喜欢那些能听得懂人话,但是又不会多想的人交流。 简称:有点脑子,但不多。 少女长叹一口气,认真道:“但是,不管您是否是人类构造神话的副产物,您与其他众神现在真实地存在于此世之中。当您真实地存在时,您就拥有了影响世界的力量。虽然前尘已定,但是您的故事,应当由您自己去续写,不是吗?” 雅典娜听懂了少女的意思:她失败的过往虽由人类虚构的故事决定,但如今能左右她的未来的只有她自己。 “那假若有人继续续写有关众神的故事,如果人类虚构的故事仍然可以影响到我与其他众神,这与命运三女神编织的生命线又有何不同。” “那就是ooc了。”少女语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雅典娜听到这个自己所处的世界并未出现过的“音节”,再次从少女的脑海中得到了相关的意思:ooc指的是角色做出了不符合原着作品设定的行为举止。 “你说得对。”雅典娜朗声大笑,“即便我由人类虚构的故事而生,当我真实存在时,人类所续写的故事只会是故事,不可能再对我产生其他的影响。” 少女勾唇一笑,如百花盛开,绮丽旖旎,“没错,就像孩子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与否,但在ta出生之后,ta就有了选择的权力。即便人类虚构的故事仍对您有影响,但假如这故事的发展并非如您所想,您可以选择反抗,反之若是如您所愿,您也可以顺势而为。” 雅典娜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你的口舌不亚于雄辩之神赫尔墨斯,竟能将我说服。” 少女并没有居功,而是笑道:“我想假若您没有反抗的想法,无论我如何言说,您都不会动摇的,这一切的开始是您。” * 另一边,选择了战争的赛缪尔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斗兽场。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斗兽场,石制的观众台上空无一人,但是地面上暗红的血污血垢却彰显着这里发生过的惨烈战斗。 赛缪尔的力量在走进这个斗兽场后就变得十分充裕,几乎可以媲美当初他力量鼎盛的时期。 “人类少年,在这里你可以使用你全部的力量打败我灌注了力量的卫兵。”相比于对待少女较为温和的态度,这个雅典娜化身的声音更为严肃。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力量充 沛全身的感觉了。”少年爽快一笑,扭动脖子、以及四肢的关节,松动了一下筋骨。 显然,他已经蓄势待发,跃跃欲试了。 不多时,他的面前出现了数十个身着盔甲的卫兵,卫兵手持长矛盾牌,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卫兵绕开两路,包围住了少年,握紧长矛一拥而上。 在长刺穿少年皮肉之前的一刻,少年蝴蝶骨内侧的肌肉绷紧,竟是突然增生出一对长翅。 颀长坚硬的骨翼在半空中亭立。 那翼骨通体是如黑玉般的润泽,弧度优美,构造精巧,与空气力学的要求吻合。 比翼骨更浅一个色调的膜层覆着在上面,膜翼外层覆盖一层银灰色的绒毛,光泽流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少年张开长翼,背上有力的肌肉带动翼骨挥动拍打空气,在升力的作用下飞至了半空中。 他俯视底下的卫兵,此时原本四处分散的卫兵都聚集在了一起,正在寻找他们攻击的对象。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挥动翼骨,激起巨大的风流。风流像奔腾的海浪,分两侧朝卫兵涌去,然后如两根麻绳一样扭转,交缠。 卫兵们被风流卷到了低空中,无形的风在盔甲与盔甲间相连的缝隙里猛烈穿梭,将盔甲震荡得四分五裂。 这些卫兵只是注入了雅典娜神力的盔甲,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因此在盔甲在被分成不小不一的零件后,就散落到了地上。 少年重新落地,地上的盔甲又有了新的动静,它们像是在相互呼应一般,发出“嗡嗡”的振鸣。 赛缪尔眼神一冷,这些零件,即将要重新拼合在一起。 来自xx区(33) 少年再次腾飞至空中,未拼合完成的盔甲零件重新被风卷了起,原本拼合了一部分的部位又变得松散起来。 赛缪尔知道,单纯地将卫兵形态的盔甲肢解并不难,难的是要确保它们不会永无止境的在肢解后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结合在一起。 盔甲没有疼觉,且失去某些零件也不会死亡,因为它们原本就是一堆死物,并没有生命。 只要盔甲的零件还可以拼合,且操纵它们赋予它们力量的持有者还在,它们就可以不限次数的恢复到原本的形态。 他可以将它们打散十次甚至是百次,但是如果他不能快速找到一个将它们彻底毁掉的方法,那他就会处于被动消耗的状态,最终体力精力不支,被这些卫兵打败。 他绝不能让自己落到那样的境地。 当所有的盔甲零件都被卷到空中后,少年将盔甲与盔甲外的空间分割出来,然后往盔甲所在的空间注入空气,增大压强。 盔甲零件很快在压强的作用下挤压在一起,成了一个庞大的金属块。 按理来说距离拉近是有利于盔甲形态的卫兵再次成型的。 但是因为压强过大,盔甲零件互相碰撞挤压,零件与零件的接口并不能进行有效地接触,所以除了部分比较幸运的正好彼此接口接触的零件形成了有缺陷的卫兵外,并没有完整的新卫兵的形成。 少年跃至更高的地方,从他的角度俯视下去,偌大的斗兽场变得十分渺小,金属零件块只有一个黑点那么大。 “还能拼合的话,看来是碎的不够彻底了。”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快速俯冲下去。 少年两侧的翼骨划破空气,金属块在他的眼里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来越大,不过短短一刹那,他那坚硬的翼缘就从金属块的中间穿了过去。 金属块像是变得如纸一般脆弱,瞬间被翼骨切割成了两半。 少年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迅速飞起,快速精准的从不同角度俯冲,切入,重复攻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斗兽场的中心圆台只剩下了一堆不到巴掌大的金属碎片,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 这些金属片已经扭曲、破碎得失去了重新结合的能力。 金属碎片边缘还因为少年骨翼以极高速度穿过空气,与空气剧烈摩擦导致的高温而有所熔铸,切口钝化。 而少年的一双长翼却丝毫没有磨损的迹象。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蕴含威压的女声在空旷的斗兽场中再次响起。 “她呢?” 虽然赛缪尔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得倒少女的问题,但是谁知道雅典娜会不会使诈。 这些希腊神做过恶心事的也不少。 “她已经在等你了。” 雅典娜留下一句话,赛缪尔面前的场景重新变成了神庙的台阶。 这一次,他成功走了上去。 * 初弥在结束与雅典娜的对话后,就被雅典娜请到了宴厅。 原本应该在主座上招待客人的雅典娜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寻找推翻宙斯统治的方法。 空旷华丽的宴厅里只有少女一人。 铺了白绸的长桌上摆满了食物。 金制的托盘上是松软的面包、淋满金黄色蜂蜜的薄饼、撒了一层奶酪碎的无花果橄榄拼盘,以及炙烤过的整鱼。 澄澈的葡萄酒在金酒杯里晃动,倒映出少女雾蓝色的眸子。 少女象征性地将每样食物都吃了一小口。 并非是她不想多吃,而是因为这个副本与其他副本不同,在这个副本她一点都不觉得饥饿或者口渴。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体质被同化了的原因——纸张是不需要和人类一样进食的。因此她也担心吃太多东西进入体内,会产生其他的影响。 想象一下,如果一幅油画被葡萄酒浸湿,又或者是沾上糖渍油污,想想都有些可怕。 但是她又不好直接拒绝雅典娜的宴请,即便雅典娜可能不在神庙了,但雅典娜对神庙发生的一切都是可以感知得到的。 所以初弥只好尽量在不影响自己身体的前提下,少量地摄入食物了。 赛缪尔进到宴厅时,初弥已经放下了酒杯。 看到少女安然无恙,赛缪尔松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的少女转过来了头,莞尔一笑,“缪尔你来啦。” 但她话音刚落,就发现少年的衣服被撕下了一大块,几乎成了露背装。 “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起身走到少年的身侧,指尖触碰到他后背的蝴蝶骨,找寻他受伤过的痕迹。 赛缪尔身后的皮肤在战斗的时候几乎没有知觉,但是将骨翼收回去后,那片皮肤就会变得比以往要敏感得多。 以前他只是感到痛觉加倍,但是少女柔软的指腹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他却感到了一阵酥麻。 那微凉的温度从接触的肌肤处蔓延开来,像是细微的羽毛扫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如果少年的骨翼还没有收回去的话,骨翼上的绒毛都要炸开了。 一股燥意随之在肢体涌动起来,赛缪尔耳尖通红,忍不住捂住了脸。 少女歪了歪头,有些疑惑不解,“缪尔,是弄疼你了吗?” 赛缪尔连忙摇头,忍住羞赧道:“没有。”其实,他更希望她的手可以多停留一会儿。 “那就好。”初弥收回了手。 背后的凉意消失,赛缪尔难免有些失落。 察觉到少年眉眼一瞬间的黯然,初弥不由得有些好笑。 “所以,缪尔是想让我再继续吗?” 赛缪尔想要点头,但又想到场合不太合适,勉强摇了摇头,他小声道:“出副本再让姐姐摸个够吧。” 少女轻笑反问:“难道满足的不是缪尔你吗?” 少年瞬间红了脸,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另一边,何满正在为宝石鉴赏而发愁。 严格来讲雅典娜并没有难为她,给了她近千种与艺术相关的考验让她进行选择。 她最后选了与自己当初选修课有过关联的宝石鉴赏。 雅典娜收藏的宝石很漂亮,种类繁多且大多都是没有加工过的原石,何满也算是开了眼界。 但是距离她学过的那些鉴赏知识已经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这里又没有什么可用的工具,纯粹靠肉眼观察,她是真的看不出什么啊。 她最多就能看出哪块宝石更澄澈,哪块宝石更亮了。 何满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 何渊的情况比何满要好一些,他选择的考验是古物鉴赏,需要给近百个古物根据价值从高到低排序。 这与他以前的专业相关,因此通过运用专业知识,以及基于工艺的难度、古物的艺术性去排序,虽然有难度,倒也不是毫无头绪。 最后,虽然他对于文物的排序与雅典娜的看法并不完全相同,但何渊还是通过了雅典娜的考验。 何渊到达宴厅时,宴厅里空无一人。 初弥和赛缪尔在雅典娜的许可下,已经前往了其他的宫殿,寻找与少年身份相关的线索。 他们在陈列室里找到了一座雕像。 黄金雕像上雕刻的是雅典娜,但并非是世人印象里最常见到的身披盔甲手持武器的形象,而是一个身披白袍的女子。 雕像上的白袍是整块不经裁剪、缝合的布料做成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特点。 但初弥却停住了脚步,“缪尔,你不觉得你身上的衣服,和这个雕像很像吗?” 她摸了摸少年腰间的布料,与黄金雕像上的布料做对比,触感也近乎相同。 当初她觉得缪尔可能与何满一样是石质的雕像,但现在她却有了新的猜测。 他的材质不是石头,而是黄金。 来自xx区(34) 这并非是凭空猜测。 初弥突想起当初少年被红龙的火焰烧伤的皮肤,思索道: “假如你是石制的,那么你应该不会因为红龙的火焰而受那么严重的伤,且对红龙那具有腐蚀性的血液有一定的防护能力才对。” 她对温度的感知十分敏锐,红龙吐出的火焰温度大概在1000摄氏度到1100摄氏度。 但是假如少年是最常见的花岗岩雕刻品,熔点应该在1200摄氏度。 也就是说,红龙的高温且具有一定腐蚀性的火焰虽然会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但不至于到直接融掉了他一大层皮肉的地步。 赛缪尔:“所以姐姐觉得我的本体是黄金吗?” 初弥点头,推测道:“假如你的材料是熔点在1064度的黄金,那红龙喷出的达到一千度以上火球,肯定是可以使你达到熔融状态的。即便你本体材料稳定性很好,硬度也不错,也是抵挡不住红龙的攻击的。” 少女话音落下,两人面前出现了与前两次一样通往纯白空间的通道。 赛缪尔看了眼泛着淡淡金光的通道,叹了口气:“所以我和姐姐的材质换一下就好了。” 少女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为什么。” 即便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她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姐姐。遇到危险时黄金的本体总比纸张的本体要好的多。” 少年的语气真诚无比,但少女却忍不住错开了视线。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轻易地对待他对她的感情。 赛缪尔说完后朝通道走了过去,初弥连忙扯住了他的衣角。 初弥有些无奈道:“先等等,何满和何渊还没来呢。” 完全把其余两人忘在了脑后边的赛缪尔顿了一下,满不在乎道:“万一他们没能完成雅典娜的考验,我们岂不是永远也等不到他们。” “雅典娜离开神庙之前答应了我一个条件,不管你们三个能不能通过她的考验,她都会把你们放进来。” 少女话音刚落,何满和何渊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两人虽然衣着整洁,但都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何满看到通往纯白空间的甬道,差点流下眼泪。 虽然雅典娜把她从宝石鉴赏的难题里放了出来,但是却让她自己去找寻大佬在哪里。 何满几乎把雅典娜允许她进入的房间找了个遍,中间还碰到了自己的哥哥,才找到了少女以及少年。 何满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次副本的强度很大,虽然不用吃喝拉撒,也不需要睡眠,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是难以消除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时刻保持充沛的精力,在经历一系列耗费体力、脑力的事情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完成任务。 所以何满是真的很想赶紧结束这次副本,回到系统空间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选择新的副本。 * 回到空白空间后,他们面前只剩一扇门。商韵四人还在门后的世界里,没有出来。 但剩余的一扇门并不能吸引四人的注意力,四人的注意力被空间里多出的一条条整齐的黑色线条所吸引。 黑色线条是凸起来的,有些线条看起来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像是要无尽地延伸下去。 有些线条则在某些地方有个直角的拐弯,又或是垂直交叠在一起。 原本纯白的空间被黑色的线条切割成不同的板块,看上去怪异又和谐。 初弥大致观察了一下,发现了一些规律。 垂直的黑线将墙面地面以及天花板切割成了不同大小的矩形,无限延伸的直线共有两条,且是平行的。 但除此之外,她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规律了。 她四处走了走发现甬道并非是直线型的,而是有拐角和分叉的。 为了节省探索的时间,四人分头行动,初弥和赛缪尔往左走,何满和何渊则往右走。 何满虽然还想继续抱大佬的大腿,但她也知道出了这个副本后她还是要靠自己。 所以她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和少女分开,和何渊走了另一条路。 至于赛缪尔,能甩开这两个电灯泡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副本里的二人世界怎么不算是二人世界呢。 少女与少年牵着手踩在甬道上时,按理来说除非是特别注意,否则人走路都是会有脚步声的。 尤其是在密闭的空间里,回声会显得声音更大,但是他们绝大多数的脚步声都被通道吸纳了,只余轻微的声响。 在经过一个拐角后,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扇新的门。 这扇门是磨砂玻璃做成的,上面雕刻有希腊文字,门把手上悬挂了一块塑料板,塑料板上写着:e2 初弥观察片刻,将希腊文字的内容迅速与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做了对比,“虽然我没学过希腊文,不过这门上的文字,与雅典娜神庙里雕刻的一段文字完全相同。” 赛缪尔翻开御知的记忆,御知倒是学过简单的希腊文字。因此他也看得出来,希腊文字上有雅典娜的名字,这的确是与他身份相关的门。 初弥转动门把手,刚想走进去,就在这时,系统给出了新的提示:[门一经选择,无法更改,请玩家谨慎做出决定。] 初弥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扇门显然与她无关,所以,她不能走进去,门后的空间与她无关。 赛缪尔握住少女的手,将重新把门掩上。 “姐姐,我们再找找你的门在哪里,不着急。” 初弥有些犹豫,“但是假如我们的任务必须是进到属于自己的门才算完成,这些甬道里,很有可能有其他危险。再者我们并不知道门的位置会不会发生变化,所以按理来说,还是越早进自己的门越好。” “姐姐也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少年轻嗔了一句,“就是因为可能有危险,才不能让你一个人行动。” 他倒是想让她多指使他、利用他,但她却很少会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可以解决……”初弥忍不住小声反驳道。 “姐姐指的是那种断胳膊断腿的解决吗?” 他当然知道她很多时候都能一个人解决许多问题,战胜那些比她实力强大的敌人。 但很多时候,她都会因此受伤。轻则擦伤挫伤,重则骨折甚至是伤到内脏。 就算她忍耐疼痛能力强,也不代表她不会感到疼痛。 所以他真的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初弥想要举例子反驳,无奈发现自己确实是经常受伤。 不过在战斗过程中为了取得胜利,受伤又算什么呢,只要能留下一条命,那她就成功了。 只不过,在少年面前她却不敢这么说。 在二人的感情上,少女毋庸置疑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可在关乎她自身安全的事情上,主导权显然不在她的手上,而是转移到了少年的手中。 所以她最终还是接受了少年的保护。 经过e2门后,两人面前出现了两条通道。 随意选了一条向右的通道后,两人继续走下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扇新的磨砂玻璃门。 这次的磨砂玻璃门上镶嵌了五颜六色的宝石,门把手处的挂牌上写的是d3。 不过,这扇门显然与少女的身份无关。 与之前的路径相似,d3门后又是二选一的通道,这次他们的选择与上次相反,选的是左边。 沿左边的门走了十分钟,他们回到了原本的门e2。 初弥在脑海中记录的地图变得混乱起来。 她的方向感很好,但是甬道里的地图显然与她对方向和距离的感知并不相同。 初弥抛弃了以图像记录地图的方法,开始寻找新的突破口。 她总觉得这些字母和数字应该是有一定规律在的。 因为上次在e2往右走他们走到了d3,因此这次他们选择往左走。 左边出现了他们之前没见过的门f1,门上是类似于幼儿园小朋友的彩色涂鸦,显然这也不是初弥的门。 初弥心中有模糊的推测,她决定接下来都选择往左走。 来自xx区(35) 接下来的门分别是: g0、h1、i2、j3、k2 赛缪尔走在少女的外侧,以防通道里突然出现什么奇怪的生物,他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已经保护少女。 字母的规律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少女简单总结到:“所以,选择往左走字母就会以字母表的顺序到达下一个字母,至于数字,现在出现的数字都是0、1、2、3这四个数,并没有出现新的数。” 赛缪尔点头,“姐姐是想试完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字母,还是想从下一个路口开始往右走试试。” 往左走的话字母是会一直变化的,往右走则大概率会回到上一个字母。 不过这并不代表会回到原本的玻璃门,字母后携带的数字也是可能发生变化的。 最终初弥还是想继续确认字母的规律,以及看看到底有多少个字母,是少于26个,还是说走完英文字母后会出现希腊字母之类的其他字母。 初弥:“我们先确定字母的规律,同时看看能不能找出数字的规律” 赛缪尔当然是听少女的,两人继续往左走,门牌的编号分别为:l1、m0、n1 这三扇门虽然都与少女的身份无关,但也证明了少女前面的猜测没错。 而且初弥也发现了数字的规律:0、1、2、3、2、1重复出现,有可能是一个循环, 不过数字到底是否是一个循环,还是说是某种运算规则,其实并不能完全确定。 而且向左走的数字的规律是否需要与向右走的规律结合,目前也仍不可知。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初弥和赛缪尔经过了从e到s十四个字母,最终是s0。 字母的规律确定了下来。 紧接着两人决定往右走。 往右走了四个门,分别是: r1,q2,p3,这几扇门与他们之前走过的门相同。 初弥心道:难道往右走只是纯粹地回到上一扇门吗?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继续往右走,出现了他们之前没有经历过的门:o0 初弥莫名地松了口气,她就说不会那么简单。所以,之前的数字规律也不能马上确定下来。 但没等两人继续往右走,面前的通道突然消失了。 两人转眼间就回到了原本有六扇门的空间里。 八个玩家终于重新会面了。 周悦己、古稻、商韵、容松玉四人其实只比少女四人慢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从最后一扇门后的世界里出来。 所以他们刚刚的十几分钟里,也稍稍探索了一下通道的结构。 不过他们经历门的数量并不多,而且也没怎么记住自己选择的方向以及出现的新的门的编号,因此他们现在对门的规律是一头雾水。 周悦己:“你们应该比我们提前一些回来的,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初弥将自己刚刚总结出来的的猜测说了出来,“我和缪尔刚刚试了一直往左走,发现字母会随字母表的顺序变化,至于数字的规律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家应该也发现了,数字一直都只有0、1、2、3四个数。” 众人点点头,都理所当然地相信了她的说法。 初弥眨眨眼:“大家有没有其他的发现或者推测吗?我也不确定这个规律正不正确,如果不正确的话,可能会造成误导。” 何满:“……啊,其他推测?我虽然走了十几扇门,但是向左向右走我没记住。所以也没找出什么规律。” 周悦己倒是记住了自己的路径,她把路径的走向写在了纸上,与少女推出的规律吻合,“我觉得这个规律大概率是对的。” 初弥点点头,“那大家就分头行动吧,对了,我把每个门的特征记了一下,你们可以排除一部分的门。” 商韵忍不住道:“你是直接记在了脑子里吗?” 初弥颔首,“不过我的语言描述能力有限,你们需要自己辨别。” 最终在少女的帮助下,其余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门的六个玩家排除掉了九扇门,以及根据少女提供的线索确定了几扇有可能的门的编号。 少女说完后,系统又有了新的提示。 [注意:大量爬虫即将来袭,请尽快找到属于你们的门,被爬虫抓住的玩家将有生命危险。] 初弥与赛缪尔对视一眼,道:“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这些通道并非只是增加了我们寻找门的难度,还会有其他的危险。” 周悦己:“不同的门在不同的通道里,并不适合一起行动,所以接下来大家分头行动吧。” 八人四处散开,除了商韵和容松玉彻底分开之外,其他人都仍是两两行动。 目前初弥没走过的门还是挺多的,她更倾向于继续从s字母开头的门继续找下去。 但是当初弥和赛缪尔重新走进通道时,发现的第一扇门的编号有了新的变化。 这次他们看到的第一扇门是a1。 a1门上设计是简笔画,并不符合初弥要找寻的门的风格,所以两人快速走过了。 考虑到往左走的顺序是a到e,没多少扇门就会进入原本的经过了的字母,初弥和赛缪尔选择了往右走。 第二扇门:z2 第三扇门:y3 第四扇门:x0 第五扇门:w1 第六扇门:v2 第七扇门:u3 初弥若有所思道:“看来字母的规律很清楚了,往左走是按照字母表的顺序变化,往右走是按照字母表的逆序变化。至于数学,我应该也找到规律了。” 她边思考边输出:“与字母的顺序一样,数字往左走与往右走的规律是可以结合起来的。往左走数字会减一,往右走数字会加一。 但是假如已经减到了负数,那出现的就会是绝对值。当达到-3时,似乎就会把3当成正数来看,然后是3-1,2-1,1-1,所以向左走才会出现0、1、2、3、2、1、0这样的规律。这里所谓的0、1、2、3、2、1、0,指的其实是0、-1、-2、-3、2、1、0。” “至于向右走,则与向左走相反,数字会+1,所以是:1、2、3、0、1、2、3,每当加3时,到就会重新回到0。” 赛缪尔顺着少女的思路思考:“所以假如我们向左走与向右走是随机的,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涉及到绝对值以及重新归0的计算。” 初弥点头,“确实。而且我们可以利用规律,从一个字母携带的数字,到达同一个字母携带的不同数字。” 例如如果想从a1到达a3,可以先往左走到达b0,c1,d2,e3,然后从e3开始往右走,到达d0,c1,b2,a3。 只要依据规律规划路径,他们或许可以达到任意一个字母加数字的门。 接下来的t0依旧不是少女所属的门,初弥叹了口气,她这运气也太差了,虽然说理论上有26x4扇门,也就是104扇门,走了二十多扇门没找到也正常。 但是要想把每扇门都走一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路径并不难算,难得如何以最优的路径,尽可能地找到更多没经过过的门。 继续往右走,初弥和赛缪尔走到s1时,突然听到奇怪的动静。 赛缪尔皱眉,两人放轻了脚步。 刚刚走了那么久都没有遇上一个所谓的爬虫,两人精神难免有些松懈了下来,而现在,恐怕他们要遭遇第一个爬虫了。 还没有到拐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黄褐色的长须,长须又细又长,微微颤动着,而长须的主人在拐角后,正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初弥摇了摇头,示意少年往回走。 虽然不知道之前经历过的门是否也会有爬虫,但显然此时他们并不宜与爬虫直接正面对抗。 来自xx区(36) 两人往回走,原本二选一的通道却消失了,只剩下不属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的编号s1的玻璃门。 这里显然已经成了一个死胡同,他们不可能进到s1门后的空间里。 也就是说,除了继续往前走,他们别无他法。 初弥心道:看来不管是返回原先的门,还是寻找下一扇门,都必须遵循通道的规则,打破他们往回走就等同于回到上一个地点的传统认知。 虽然心里并不是很情愿,但现在两人都只能选择直面爬虫。 将爬虫杀死,他们才能继续前进。 赛缪尔习惯性地把少女掩在身后,身上的肌肉紧绷,随时开启战斗模式。 初弥幻化出一面冰镜,将冰镜小心翼翼地移到了拐角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不清楚爬虫的攻击能力、防御能力、特殊能力的前提下,最好还是提前了解爬虫的外观。 如果爬虫有翅膀,则代表爬虫具备飞行能力,锋利的口器,毒腺,坚硬的外壳等,都可以反应出爬虫的一些特殊本领。 冰镜里浮现出了一个形状像鱼,身覆节状银灰外壳,外壳上分布了稀疏的黄色刚毛的巨虫。 巨虫的身体接近三米长,黑色的眼睛旁是两条黄色的触须,它的尾部有三条尾须,两短一长,短的有两米,长的接近三米。 他们刚刚所看到的,就是虫子的尾须。 巨虫的口器翕动,闪烁金属质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缪尔,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它是否有毒腺,它的血液、粘液又是否有腐蚀性,不要直接剖开它的虫体。” 如果是在开阔的地方,少女不会多此一言。 在开阔的地方打斗,即便有虫体炸开体液四溅的风险,他们也可以离虫体远一些,找到合适的掩蔽物。 但通道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别说掩蔽物,单看宽度巨虫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好。”如果只有赛缪尔一个人的话,他不会选择太谨慎的做法。但是少女在身旁,他必须要最大程度地保证她的安全。 所以他听从了少女的建议,没有一开始就拼尽全力对巨虫下死手。 少女幻化出冰棱,快速朝巨虫的眼睛刺过去。 巨虫却察觉到了少女的意图,它迅速爬上了墙体,发出嘶嘶声,冰棱与地面碰撞,变成了冰渣。 巨虫通过天花板从拐角爬了过来,它的两条触须往少女的方向扫去,少女侧身一闪,避开了它的攻击。 赛缪尔一连挥出几道风刃,切向巨虫的腿。 巨虫躲避不及,断了一条后肢,因为吃痛发出尖锐的嗡鸣。 巨虫锋利的口器开个合,改变了攻击对象,以更加凶猛的姿态朝少年扑了上去。 初弥看到虫腿切口处冒出的黄色雾气,皱了皱眉,与此同时,一股刺鼻的特殊味道扑面而来。 “缪尔,是氯气的味道!”她做过相关的实验,对这个味道并不陌生。 在巨虫密集的攻击下,赛缪尔不断地跳跃、躲闪,努力寻找攻击的机会。 他听到少女焦急的声音,巨虫也同样听到了。 巨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攻击目标,先解决掉一旁看上去更弱的猎物。 赛缪尔注意到巨虫的眼睛转到了少女所处的方位,攻击难免有些急切起来。 他快速将风刃朝巨虫脑袋与身体的交接处挥去。 巨虫的脑袋躲过了他的攻击,不过却又失去了一条前肢,这显然让它变得更加愤怒了。 初弥看到巨虫前肢处随时可能因为巨虫的动作而飞溅的血液,更加担忧起来。 她快速凝起一面冰盾。 而如她预料的一样,下一秒,巨虫的血液随巨虫向前扑的动作而飞到了半空中。 千钧一发之间,少女凝起的冰盾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液体。 但仍是有少数的黄豆大小的液体溅到了少年的小臂上。 少年的小臂瞬间出现了几个血窟窿。 赛缪尔轻“啧”了一声,在少女望过去的下一秒,侧身把受伤的手臂放在了少女视线的盲区。 初弥看到少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松了口气。 看来虫子的血液对他没什么影响。 少年与巨虫你来我往,初弥认真观察巨虫的姿态、体型、移动特点,想要找到巨虫的弱点。 为了方便观察,她直接蹲到了地上。 在少年又一次的攻击中,巨虫被少年割断了尾须。 但初弥却发现了不对劲,巨虫明明可以躲避选择翻身躲避少年刚刚的攻击,从而保住自己的尾须的,可巨虫却选择了紧紧把虫腹贴在墙面上。 不,准确来说,从巨虫发动攻击开始,就没有翻过身,巨虫的腹部也一直没有在他们的视线里出现过。 也就是说,腹部很有可能是巨虫的弱点。 “缪尔,让它的腹部暴露出来!” 赛缪尔闻言毫不犹豫地用风将巨虫吹得翻了个身。 而初弥则趁机将冰棱刺进了它的腹部,在巨虫血液溅开之前,她在自己身上竖起一道冰盾。 巨虫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声,身体扭曲着倒在地上,挣扎想要翻身。 赛缪尔看到少女为她自己加了道护盾后松了口气,然后用一道风刃将巨虫的脑袋切了下来,了结了巨虫的生命。 他听到积分到账一千的声音,不免有些懊恼,刚刚出手太快了,这个巨虫的最后一击应该让姐姐来的。 初弥捂住鼻子,原本巨虫只是断了两条腿,一条尾须,流出的血液有限。虽也有刺鼻的味道散发出来,但是不算多。 而现在巨虫在地板上流了一滩浓稠的黄色血液,刺鼻的味道遍布整个空间,实在是一大折磨。 “缪尔,我们快离开这里。” 少女说完,想要牵住少年的右手,少年这次却是走到了她的右侧。 而之前,他一直走在她的左侧。 初弥原本并没有把这个小细节放在心上,但当她牵起少年的左手,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少年右手不自主的颤抖。 她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抬眸问道:“缪尔,你的右手怎么了?” 此时,她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想要牵起少年的右手查看,少年却侧身躲过了她的动作。 显然他并不想让她看到他右手的情况。 赛缪尔虽然经常撒谎不打草稿,把其他玩家耍的团团转。 但在少女面前,他似乎连谎话的编织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没什么,就是刚刚扭到了,我待会儿把骨头正回来就好了。” “缪尔,我有这么好骗吗?”少女的眼神瞬间冷厉起来,但她还是极有耐心地劝道:“听话,把胳膊伸出来。” 赛缪尔伸出了左手的胳膊,她只说了伸出胳膊,左手的胳膊也是胳膊。 赛缪尔自我安慰还不到两秒,就被少女瞪了一眼。 赛缪尔:“……”虽然但是,姐姐连瞪人都那么可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藏起来的右手伸到了少女的面前。 不过他还是心怀侥幸,把手臂内侧朝上,企图骗过少女的视线。 少女哼了一声,直接把他的胳膊翻了外侧,四个深浅不一的拇指大的血窟窿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神一时凝固了。 她想过少年受了伤,但她没想到他伤的那么严重。 仅仅是一眼,她就立刻判断出,少年的皮肉被腐蚀了。 按理来说少年的材质是金子的话,应该还是具有较强的耐蚀性的,但显然现在并非如此。 他伤的很重,非常严重,她甚至可以看到他冒着血泡里的森森白骨。 来自xx区(37) 少女将少年的伤口与巨虫血液的颜色、气味以及血液挥发出来的白色雾气联系起来。 她觉得巨虫血液里含有浓硝酸以及浓盐酸。 而浓硝酸与浓盐酸按体积一比三的比例配置的话,也就是所谓的王水。 王水是少数能溶解金的溶液之一,可以溶解黄金,与金生成配合物,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能够轻易地穿透皮肤,对血肉造成严重的损害。 而现在少年的血窟窿旁的皮肉红肿、起泡,与巨虫血液直接接触后腐蚀的血窟窿里有明显的黑斑,有些黑斑已经形成深浅不一溃疡。 这显然都是人皮肉接触到浓酸,被浓酸脱水放热腐蚀后的现象。 如果不及时处理,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被腐蚀的皮肉会逐渐坏死、剥落。肌肉组织可能会变得脆弱,甚至露出骨骼。 初弥知道,这种程度的伤,此刻的他必然面临着剧烈的疼痛。 “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少女声音闷闷的,染上了几分哑意,听得赛缪尔心尖发颤。 她在他面前低着头,目光一直在认真注视伤口,他只能看到她扑闪的睫毛,却看不清她此时眸中的情绪。 所以,她是在担忧他吗? 赛缪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姐姐,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而且这伤口十分丑陋,还可能会散发恶臭,他实在是不想让她看到。 即便是想要她的心疼,他也倾向于那种富有美感的战损风。 少女深吸一口气,没有接他的话。 如果她知道他脑子里的想法的话,估计要揪住他的耳朵骂他一顿了。 伤口已经看不到明显的巨虫血液了,显然说什么擦拭残留的酸也来不及了。 少女将空气中的水蒸气液化成水,快速冲洗少年的伤口,同时用冰块给少年血窟窿附近的组织局部消肿。 这显然不是最正规的做法,但条件简陋,也只能如此了。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安静得只有水流冲洗伤口的声音。 赛缪尔怕惹得她更生气,也不敢说什么话。而且少女一开始就提醒过他,要小心虫子的血液,做好必要的防护。 但他确实是有些飘了,掉以轻心了,没有十分重视这一点。 说到底是他轻敌了。 冲洗一段时间后,少女终于重新抬起了眸子。 她声音冷淡地下达命令:“现在,你自己把坏死的组织割掉。” 少女抬眸的那一瞬间,赛缪尔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少年的下巴上扬,侧过脸,露出清晰流畅的下颌线以及精致的喉结,似乎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少女皮笑肉不笑道:“缪尔,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少年连忙低下了头,小声解释道:“但是会不太好看。”他知道她与他不同,并不喜欢看到血腥的画面,所以当着她的面前去割掉烂肉,显然会给她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就算他知道她害怕的不是他,他也不想让她害怕。 初弥愣了一下,以为他是不想在自己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便转过了身,“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明明自己并不想让她看到,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时,他又别扭得心情郁闷起来。 赛缪尔眼神一黯,沉默地把自己的坏掉的组织用微小的风刃剔除。 少女看着他时,他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少女的身上,自然会忽略伤口的大部分痛意。 但少女背过去后,伤口的疼痛似乎剧烈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风刃在指尖流动。 血窟窿散发出一股血肉被灼烧后,与酸性气体混合的呛鼻味道,血泡里泛起脓液,看起来十分恐怖。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赛缪尔都想把整条胳膊都削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用风刃挑起坏掉组织的一角。 随着风刃的移动,被腐蚀的皮肉被一点点地割离下来。 灼烧、尖锐、顿挫的痛感刺激着他的脑神经,每划去一部分皮肉,都伴随着恶心的感觉。 但一想到这些腐肉散发的味道,少年下手又重了一些。 直到削到透出一部分的白森森的桡骨和尺骨,他才停下动作。此时地板上已经堆了一小滩的血迹和烂肉。 赛缪尔仔细检查着伤口附近肉,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溃烂的部分。 “好了吗?”没再听到什么动静,少女开口问道。 “快了,我在包扎。”赛缪尔把自己衣摆的布料割下了一部分,打算把这可怖的伤口遮住。 但没等他包扎好,少女便转过了头。 初弥只看到少年正坐在地上,手臂抵着大腿的膝关节,牙齿咬住长条布料,正在把布料缠在手臂上。 她瞬间蹙了眉,“缪尔,停下。”他这样的包扎手法不仅不管用,还可能给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她把布条从他嘴里取了下,叹了口气,然后蹲了下来,跪在少年身旁。 赛缪尔挪了挪屁股的位置,挡住了自己割下来的烂肉和血水。就算伤口要继续被她看到,他也要把那堆割下来的脏东西藏起来。 没沾染上其他东西的白色地板倒映出少女白皙精致的脸蛋。 她的神情专注,眸底深处划过浅浅的心疼。 少女小心翼翼地抬起少年的手臂,用幻化出来的不会融化的冰块在伤口附近消肿。 她望着深可见骨的伤口,若是普通人像他这样处理,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好在少年的恢复能力强,即便这么糟蹋他自己伤口,血也基本凝住了。 尽管没有言语上的安慰,赛缪尔却发现少女的动作温和细致,布料的每一圈都紧紧贴合在了他的手臂上,但又不会过于紧绷。 少女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布料之间,熟练地系上一个结。 最后,她起身道:“缪尔,接下来再碰上巨虫,我来冰住巨虫,然后我们赶紧去探查下一扇玻璃门。” 赛缪尔撑着墙面站了起来,他有些犹豫地提议道:“姐姐,杀死一只巨虫可以获得一千积分,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如果你能杀死十只巨虫,也有一万积分的收入了。” 少女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说法:“我不需要你冒那么大的风险来帮我获取积分。”即便积分诱人,她也不愿意让两人处于被动状态。 赛缪尔并没有少女那么担心,尽管受伤的是他,他却比少女还乐观自信。 “姐姐不是可以凝固液体吗?只要在血液飞溅到我身上之前,姐姐把巨虫的血液全部凝固成固体,我再把固体移动到离我们远的地方,那么就可以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将巨虫杀死了。” 如果是液体,他不是那么好转移,毕竟液体会飞溅,而且质量随分裂成的液滴大小而变,还可能因为压强的变化而增强其挥发性。 但是固体就不一样了,他轻轻松松就能把固体卷走,不会让固体进到自己的两米范围内。 “你还真是……”初弥这下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所说的方法从理论上来看确实是可行的,但是,他就那么相信她可以滴水不漏的将液体全部凝固成固体吗? 她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 是他对她太自信,还是说她太谦虚。 “再说吧。”犹豫了一下,最终她并没有否认他的提议。 他确实说动了她,毕竟,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担忧、焦虑、恐惧就选择逃避的人。 人不能因为一时经受打击,就去回避某个事物。在有理论可行的方法的前提下,为什么不去做呢? 来自xx区(38) 再次往右走时,两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而在到达下一扇玻璃门r2之前,他们眼前再次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尾须。 两人对这细长的如竹节状的棕黄色尾须已然十分熟悉——r2同样有巨虫。 赛缪尔全然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语气染上了兴奋,“姐姐,试验品来了,以我们的默契程度,我相信这个是成功率百分百的试验。” 少女佯嗔了他一眼,“实在不行就逃跑,不要硬上。” 赛缪尔收敛了一些,正色道:“好,听姐姐的。” 少年手心旋起锋利的风刃,双腿蓄力,一跃而起,两道风刃合为一体,朝着体型庞大的巨虫狠狠地劈了下去!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风刃瞬间没入了巨虫那类金属质地的外壳之中。 巨虫瞬间发狂,虫足曲起,腹部与地面有了缝隙。 赛缪尔等的就是这一刻。 两道风刃擦过地面,然后从巨虫腹部狠狠地扎了进去,剖开了它的肚皮! 与此同时,一旁的初弥全神贯注,早已做好了准备。 只见她玉手轻扬,极冷的冰流激涌而上,准确无误地包裹住了正不断从巨虫体内喷涌而出的黏糊糊、湿漉漉的体液。 刹那间,那些有强烈刺鼻味道的暗黄色液迅速凝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原本四处飞溅的汁液此刻也全都被冻结在了半空中,形成了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晶体,看上去美轮美奂,但又透露出丝丝诡异和危险。 少女收手,晶体纷纷落到地上,声音短促清脆。 巨虫还在挣扎,胸腔起伏,发出“嘶嘶”的虫鸣。 赛缪尔特地给巨虫留了一口气,怕自己没掌握好力道,巨虫过不了几秒就死了,连忙道:“姐姐,该你了。” 初弥知道他原本就是想要把杀死巨虫的积分让给她,她没有犹豫,快速将数根冰棱刺入巨虫的脏器里,巨虫彻底失去了生命。 与此同时,少女也收到了进账一千积分的信息。 接下来两人继续往右走,玻璃门的编号分别是:q3,p0,o1,n2,m3,l0,k1。 其中有巨虫的分别是p0,n2,m3,l0。 初弥把目前出现了巨虫的门的编号在脑海中列了出来,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些规律。 出现了巨虫的编号分别是:s1,r2,p0,n2,m3,l0。 单从数字看并没有什么规律,不管是哪个数字都出现了巨虫,也就是说巨虫的出现大概率与数字无关。 那么,s,r,p,n,m,l,这几个字母是否与巨虫的出现有关呢? 还是说巨虫的出现真的是随机的? 在到达编号k1的门时,初弥和御知听到了其他玩家的声音。 周悦己和古稻刚在h2、i1都分别碰上了一只巨虫,好不容易逃脱了巨虫的追杀,身体精神都十分疲倦,他们两个经过j0门,来到了k1门后,打算先休息一下,再继续行动。 没想到还没休息多少分钟,居然碰到了容松玉,三人便席地而坐,开始交换信息。 而三人刚说了几句话,就又听到了脚步声。 原本以为在通道里很难会碰上八个玩家里的五个,居然都碰上了。 周悦己注意到少年的右手包扎了起来,心道看来即便是杀戮榜上赫赫有名的s,面对巨虫时也并非全然是游刃有余的。 周悦己和古稻差点被巨虫尖利的口器咬掉头颅,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笑道:“没想到我们几个这么有缘,居然还能碰上。” 初弥也有些意外,不过概率这种事情,确实是玄学。 她刚想询问其他玩家碰上巨虫的信息,就听到系统提供的新的提示:[盗窃者觊觎的宝物,需要门的保护。] 系统这句话已经十分明显地指向了他们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门,才能避免被巨虫吃掉。 周悦己:“看来还是要找到门才行。这些巨虫攻击性极强,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门,在体力精力直线下降的情况下,我们很容易任务失败。” 初弥颔首表示认同,又道:“你们也碰到巨虫了吧,是在什么编号的门附近碰到的?” 因为之前少女关于编号规律的猜测,周悦己对于编号还是很重视的,所以她也把自己经历过的门的编号全部记了下来。 她回忆道:“我和古稻一直选择的是往左走,从g3到h2,然后是i1、j0,最后是现在的k1。其中我们在h2、i1都碰到了巨虫,逃脱巨虫的捕杀后因为体力有些不支,就打算在k1休息一下,然后就碰上了你们。” 容松玉虽然也有记,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随机地选择往左或者往右,最后他只勉强记得自己碰上巨虫的字母编号,“我在a、c、e、h、i都碰上了妖兽。” 大概是因为说不惯英文的原因,青年的咬文嚼字都选择了重音,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大家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初弥:“看来我们五个人应该是把所有不同字母的门都走了一遍的,结合我和缪尔经过的门,可知,出现巨虫的门的编号字母分别是:a、c、e、h、i、l、m、n、p、r、s。而且根据你们三人的行径,其中h和l都出现了两次,也就是说,巨虫的出现可能是有一定规律的。” 初弥发现,在自己说话时,古稻一直在羊皮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周悦己担心自己记不住,拍了拍古稻的肩膀,古稻点点头:“殿下,已经记好了。” 周悦己松了口气,“那就好。” 记了几个,没记全的容松玉皱眉,“抱歉,初姑娘你能再说一遍吗?” 他记剑招、法诀都不慢,但一旦涉及到所谓的英文,不知道为什么就打心底地排斥,于是也就记得慢了许多。 赛缪尔不想让少女再说一遍,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重复道:“a、c、e、h、i、l、m、n、p、r、s。行了吗,我说的够慢了吧。”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容松玉同样是记在了本子上。 对于普通的笔记本之类的普通常规道具系统是不会有什么限制的,所以绝大多数资深玩家都会选择在副本里带上一些记录的工具。 容松玉写完后松了口气,“多谢两位道友。” 初弥适时提议道:“在这里并没有时间限制,大家可以说一下自己再说一遍自己经历过的世界,细节之类的可以特别说明,结合我们之前看到的门,或许会得到新的线索。” 周悦己自然是十分赞同少女的提议,虽然说现在已经大概推出了巨虫出没的编号,但是他们所属的门很可能就在巨虫出没编号的路径上,不得不经过那些巨虫出没的门。 如果能知道自己的门在哪里,那就可以尽量绕开巨虫,以及减少不必要的搜查了。 初弥先是说了自己经历过的世界,补充了较多的细节以及自己关于自己所属门的推测。 周悦己和古稻虽然经历的门不算多,但他们都记录得较为详实。 周悦己:“我刚刚经过的门有油画,不过那个油画的颜色鲜艳明朗,画的是在花园里喝下午茶的女子,应该与你没什么关系。” 容松玉倒是给出了一些方向:“如你所述,a、d的门有几分相似。” 少女微笑:“多谢。” 紧接着,周悦己也更为详细地说了自己经历过的世界。 那是一个喧闹的城镇,古香古色的建筑沿街而建,周围是叫卖的商贩,十分热闹。 周悦己在街上待了没多久,就被两个穿着官服的官差押走了。 因为担心反抗会失去线索,所以她没有挣扎假意顺从。 期间她也套到了一些信息,原来自己扮演的角色是杀了丈夫的寡妇,潜逃多年终于被抓捕了。 官差带她去牢房时,经过了法场,法场上有一个穿麻衣的女子已经被按在邢台上,看样子马上就要行刑了。 都是女子,且在按照这个朝代的律法都是死刑犯,周悦己直觉法场上的女子与她的线索有关。 只听到那女子满脸愤怒,忿忿不平道:“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杀人!” 而法场下的百姓有的面露不忍,有的则愤恨地朝法场扔烂菜叶子,泥巴,石头。 女子十分恐惧,却也十分愤恨,她大声高喊:“我窦娥在此对天发誓,我从未做过杀人之事。若我含冤而死,死后必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 来自xx区(39) 周悦己来不及阻止,只见刽子手喝了一大口酒,紧接着将酒喷到了刀上。 他安静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长刀,避免与眼前女子的眼神接触,以免生出恻隐之心,日夜不宁。 执刑的主官一声令下,刽子手刀起刀落,女子的人头已然落下。 刹那间,女子喷射的鲜血全部溅到了丈二长的白练上,地上干干净净,只剩一个人头,眼睛睁大,死不瞑目。 法场下围观的百姓目露惊恐,喧闹起来。 “血溅、血溅白练应验了!”有人吓得高声道。 “巧合,可能是巧合……”说话的人声音惴惴不安,分明这话说出来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天气闷热的六月,阴沉沉的天空突然飘起了白色的絮状物。 起初还有人以为是哪里吹来的杨柳飘絮,心道这都六月份了,怎的还有飞絮。 但定睛一看,这哪里是飞絮,分明是鸡绒般的雪。 “老天爷发怒了!” “窦娥是被冤枉的!” “不会真的大旱三年吧!”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起来,周悦己趁押送她的两名官差出神的时候,摆脱了束缚,冲进了人群中。 鸡绒般的雪变大,最后成了鹅毛大雪。 气温骤降,百姓田里的庄稼被雪覆盖,溪流里的流水开始结冰。 周悦己眼前的景象开始加快,像是开了倍速的电影。 她看到雪融化后地里的庄稼全死了,又因为没有雨水,后来补种下去的庄稼也没活多久,通通旱死了。 百姓们大多逃离了这个地方,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因为腿脚不便,被亲人抛弃,留在了城镇里。 转眼间,周悦己看到的时间线倒流,她又一次回到了刚开始繁华的街上,不过这次她转头就跑。 如果一切的开始是窦娥冤死之前说的那番话,她就一定不能让窦娥再次冤死。 …… “后来我救下了窦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帮窦娥洗清了冤屈,才完成了任务。期间我还和古稻汇合了,古稻与我所在的世界一样,不过他与我并不在同一个城镇,与我们一同进入门后世界的商姑娘、容公子与古稻都在另一个城镇。” 初弥回忆起她曾经历过的门,有了线索:“如果你经历的世界与《窦娥冤》有关的话,我倒是记得r2的门上挂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应该是昆曲《窦娥冤》的剧照。” 周悦己艳丽的眼睛染上了几分喜色,“我待会儿与古稻去看看。” 初弥提醒道:“不要忘记r2是有巨虫的,虽然巨虫被我和缪尔杀死了,但是我们不确定巨虫会不会刷新。” 周悦己郑重道:“好,我们会注意的。” 紧接着古稻开始陈述他经历的一切。 古稻进入门之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脑袋昏沉,四肢无力。 他强撑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香炉里燃烧的迷香用茶水扑灭,盖上。 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简单的的梳妆台,上面放了些许胭脂水粉和首饰。 铜镜反射着微弱的光线,映照着古稻此时的模样。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头上却是盘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用玉簪固定,几缕青丝垂在耳畔,发间点缀着小巧的珠花,额前留着薄薄的刘海。 如果他不是一个身材健硕五官硬朗的男子,而是一个妙龄少女,大概会很适合这样的发型。 但显然这样的发型在他头上出现,只会让人觉得别扭和割裂。 “哈哈哈哈。”虽然已经听古稻说过一遍了,但是再听他说一遍自己“男扮女装”的事,周悦己还是想笑。 古稻涨红了脸,虽然因为肤色的原因不是很明显,但显然他现在十分窘迫。 初弥打量了古稻一眼,莞尔,确实以古稻的模样,与温婉类型的女性打扮格格不入。 赛缪尔把下巴放在少女的肩膀上,怕她累着收了力,神情倦怠,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但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玩具,他把玩少女的手腕,细数透出瓷白肌肤的蓝色血管,爱不释手,百看不厌。 往常这种场合赛缪尔都会选择让另一个人格掌控身体,但是现在,为了能够实实在在地拥抱少女,感受少女温凉的体温,触摸少女柔软的肌肤,倾听少女空灵的声音,他没有进行身体掌控权的交替。 虽然说是共用一个身体,但是在面对少女的事情上,人格与人格之间并没有所谓的包容谦让,只有抢掠压制。 容松玉看到少年少女亲昵的模样,心道也不知道师妹什么时候才会接受他的追求,与他结为道侣。 之前师兄告诉他,女子大多慕强,他便日以继夜的修炼,争取早日达到“羽化”之境,与师妹的修为比肩。 但谁知道每每他突破一个小境界,师妹便会又突破一个小境界。如此一来,他几乎永远都比师妹低一个小境界。 想到这里容松玉叹了口气。 后来师妹为了封印诸魔以身殉道,他紧随其后,死后一起进到了所谓的系统空间中。 好在他还能与师妹再相逢,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古稻等自家殿下笑够后才继续往下说,期间容松玉在一旁补充了一些他和商韵经历的事情。 古稻醒了没多长时间,又被几个身体壮实的粗婆子用沾了迷药的帕子迷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被关在花轿里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关,因为这花轿每个面都被封了起来,严严实实,连个小窗都没有,而是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舌头也被布条压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商韵和容松玉本来是在吃茶,远远的听到了锣鼓的声音。 锣声清脆,鼓声激昂。 婚礼的仪仗队分两排站,中间抬了一个华丽的花轿。 花轿的四个角绑了红色和金色,顶部镶嵌着一颗璀璨的明珠,四周挂着珠帘,随着花轿的移动而轻轻摆动。 商韵本来并没有怎么注意这支仪仗队她和师兄来到这个城镇后,就去买了两身衣服,此时也算是与周围的百姓融为一体了。 但她打量了几眼花轿后,发现了不对劲。 这花轿的门,被红木钉上了, 虽说红木被绸缎遮住了一部分,但她眼尖,还是看到了上面的钉子。 商韵手握长剑,一跃而起,足尖点地落到了花轿上。 仪仗队的人一愣,还没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那女子敲了敲花轿的轿顶,问道:“里面的姑娘,你可是自愿嫁人的。若非自愿,我可以带你离开。” 古稻此时还在与身上的麻绳作斗争,不过他的嘴巴已经可以说话了的。 他听出了外面的人是临时组队的队友,马上回应道:“商姑娘,是我!” 商韵有些意外地挑眉,长剑一挥掀开了轿顶,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新娘”端坐在花轿内,身着婚服,红色的长袍上绣着金色的祥云和瑞兽,头戴凤冠,珠帘遮面。 只不过这“新娘”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 “你当时要是迟一点卸妆就好了,我真的好好奇你穿女子婚服的模样。”听完后周悦己忍不住插嘴道。 古稻有些无奈地看了女子一眼,“殿下若真的想看,回系统空间后属下再穿一遍。” 除了周悦己外的其余三名听众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初弥与容松玉是讶然,而赛缪尔则是凤眸溜溜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线在少女耳旁勾唇笑道: “姐姐如果想看我穿什么衣服,也都可以说哦,就算是狗狗的链子,我也可以为姐姐戴上呢。” 这下到周悦己和古稻震惊了。 周悦己:姑娘,你这男朋友以前不会在勾栏院当过小倌吧……等等,以s的身份应该不至于。 古稻:殿下不会也想看他戴……戴什么链子吧。 初弥接收到其他玩家投过来的目光,耳尖一热,连忙捂住了少年的嘴。 救命,这种话怎么能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来呢。 等等,不对,就算没有其他人也不应该说。 来自xx区(40) 眼看着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初弥连忙把话题拉回正题:“说到花轿,我记得y3和u3都是与古代婚礼相关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古稻双手抱拳道谢,周悦己一连得到两个线索,心情轻快不少。 在场的还剩下赛缪尔和容松玉没有说过自己经历的世界的详细情况。 容松玉心中有求于人,他想向赛缪尔请教追道侣的方法,所以便提议让赛缪尔先讲。 赛缪尔嘚瑟地拒绝道:“不用了,我运气好,不像你们,早就知道自己的门在哪了。” 其余运气不好的四人:“……” 少女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声音幽幽道:“缪尔,你是在说我运气不好吗?” 虽然她在副本里的运气一向处于平均水平以下,但是她真的听不得别人指出来……嗯,会破防的。 赛缪尔反应过来,立刻反水道:“当然不是,先找到门的才是运气不好。继续在通道里寻找才能找到更多线索啊!” 周悦己:“……”作为一个常年随机应变给人画饼的人,她也不得不佩服少年这颠倒黑白的能力。 只是,这脸打的是真不疼啊。 古稻:“……”这阿谀奉承的能力真厉害。 容松玉:“……”难道赛公子就是这么与初姑娘结为道侣的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算了,还是先记着吧。 至于询问赛公子如何追求道侣之事,还是先不问了。 因为他总觉得要是自己学赛公子那一套去应对师妹的话,会被师妹拿剑削。 周悦己看向又在本子上不知道在记些什么的容松玉,提醒道:“那就剩容公子了。” 其实她和古稻也同样去了容松玉所属的世界,但是他们也是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合的,至于容松玉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容松玉把本子收起来,开始讲述: 容松玉穿过门之后,看到了一片青翠的树林。 树林里鸟兽云集,热闹非凡。 他在树林里兜兜转转,在日头落尽之时看到了一个村落。 村落里灯火通明,晃动的火把在昏冥的暮色里格外清晰,连成一串,他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百鬼夜行。 探查一番后他发现村落里的居民都是普通人,而他们点燃火把,是为了举行祭祀。 容松玉悄悄混进了祭祀场地。 祭祀场地在村落的中心位置,这里有一株足足有近三十丈的老树屹立在祭台的中心,树冠繁茂,枝叶一层叠着一层,高耸入云。 即便是见过不少老树的容松玉也觉得这树长得实在是高。 庄严肃穆的气氛弥漫着,身着各类羽毛装饰的绸缎服饰的祭祀,手持金光熠熠的铜器,庄重地开始进行仪式。 祭祀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祭品,有金光闪闪的铜器、光泽莹润的玉器、还有形状独特的陶器。 最显眼的还是摆在树冠之下,金铜制成的神树。 神树上挂满了小巧精致的铃铛,铃铛的大小有所不同,上面雕刻着奇怪的符文和神秘的图腾,风吹过时,铃舌撞击铃壁,发出的高低起伏的脆响,像是合奏的短歌,悠悠绵延。 身上羽毛颜色最多,也最为鲜艳的大祭司开始念诵祈福文,同时向神灵献上祭品。 紧接着,围在神树旁的其他人开始跳舞,他们的衣服的材质轻盈而柔软,上面绘制有精美的图案和符号,鸟兽、星辰、花草、江河的纹路化为了他们衣服上的图腾,长长的袖子和裙摆随风舞动,像是一只只舒展华羽的鸟。 头戴由金属、羽毛或宝石制成的冠冕的祭司为神树斟酒,又说了一段祈福文后,一边舞蹈一边将酒以某种奇特的路径倒在了地上。 祭司停下后,手持火把的人点燃酒液。 火焰沿祭司倒酒的路径燃烧起来,构成了一个类似于古树图腾的纹样。 …… “后来我收到了系统的提示,我需要成为祭司,完成下一次的祭神仪式,才能离开那个世界。” 容松玉说完后,周悦己补充道: “我和古稻后来与容公子会合了,不过先与容公子会合的是商姑娘,后来也是商姑娘成功当上了祭司。” 初弥有些意外,不过又想起商韵在副本里居然还会去救一个可能是npc的新娘的事情,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商韵,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道德感很强,智力、勇气、计谋都具备的玩家,值得敬佩。 周悦己继续道:“祭司在祭神过程中需要戴上头冠与面具,容公子顶替了商姑娘的位置,其他村民也不知道,我们侥幸完成了任务,才成功从那个世界出来。 容松玉:“要不是师妹足智多谋,我的任务肯定会失败。” 虽然容松玉给出的线索并不少,无奈初弥这边并没有发现符合的门,只能给容松玉做个排除,以及提醒容松玉注意一下:金黄色的铜器可能会氧化变成青绿色或者青灰色,不要单纯从颜色判断门到底属不属于自己。 几人再次分头行动。 初弥和赛缪尔需要到达a与d的门,他们只要一直选择往右走,是一定可以到达的。 不过从k1出发,如果不改变前进方向的话,只能到达d0以及a3,而不是d0、d1、d2、d3以及a0、a1、a2、a3。 所以假如d0以及a3并非是属于她的门的话,还需要再利用编号规律到达其他的字母加数字。 事不宜迟,初弥和赛缪尔立即出发。 到达少女总结出来的字母时,再次出现了巨虫,初弥和赛缪尔现在杀死巨虫算是经验丰富了。 所以速度也快上不少。 原本需要近十五分钟的时间才能解决掉的巨虫,现在五分钟就解决掉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达了d0,可惜d0的门与初弥并不相干。 到达a3时,又是一扇无关的门。 初弥叹气:“看来只能看看其他数字编号的门对不对了。” 初弥与赛缪尔往右走,来到了z0,然后往左走,到了a1(实际是a-1)。 初弥看着门上贴的大红色窗花,心道这门还怪喜庆的,不过窗花跟她怎么也扯不上关系啊。 而且,窗花门旁又是一只巨虫。 少女开始迷茫了,自己到底是来找门的,还是来杀虫的。 难道自己的材质不是纸,而是ddt(杀虫剂主要成分之一)吗。 等等,说到纸,有些虫子也是会啃食纸张的……啃食纸张的虫,书虫? 书虫?! a、c、e、h、i、l、m、n、p、r、s这些字母,正好是书虫lepismasharina里所含有的字母,会是巧合吗? 初弥把疑问暂时放在了心底,两人杀掉巨虫后继续往左走,到达b2(实际是b-2),往左走到达c3(实际是c-3)又杀死一只巨虫后,往左走,终于来到了d2。 而这次,初弥终于看到了与她相关的门。 只见门上写着一段短诗: 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 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 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and eternity in an hour. 短诗旁用彩色的颜料涂绘出了瑰丽的天空、熠熠的星子,以及一条螺旋上升的白色天梯。 少女松了口气,避开少年受伤手,抱住少年精瘦有力的腰肢,仰头笑道:“缪尔,终于找到属于我的门了。” 赛缪尔有些受宠若惊。 他用左手揽住了少女,想到自己的门是e2,心里甜滋滋的。 看来自己和姐姐是情侣门啊,这系统还挺会安排的。 少年压根不考虑从d2到e2,根据规则来来回回才能到达,他只觉得这编号都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寓意让他十分满意。 来自xx区(41) 初弥再次看了眼门上的英文,轻声道: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即永恒。” 她抬眸,澄澈的蓝眸似闪着星光,向少年介绍道: “这首短诗是布莱克知名度较广的诗之一,因为与佛教中“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哲理相似,经常被误认为是佛教里出来的。不过布莱克信仰的并不是佛教,他是一位十分虔诚的基督教徒。” 想到这个渊源少女不由得笑了一下,又道:“虽然我们之前一直是在布莱克的画中世界,但其实比起布莱克的画作,似乎更闻名的还是他的诗作呢。” 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地柔软,他望着神采奕奕的少女,心道:每当看到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情时,她的话便会多起来。 她其实很愿意与其他人去分享那些她认为有价值的事物,只要其他人愿意去倾听。 当她描述那些她觉得闪光的人物时,她在他的眼里,同样是一颗最夺目最珍贵的宝石。 赛缪尔松开了少女的腰,然后把手放在了门上,扭开了门,“姐姐,进去吧。” 初弥一怔,便被少年轻轻一推,送进了门,她回头看,只来得及看到少年嘴角上扬的弧度,门便“咔哒”一声被少年关上了。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了通告:[玩家初弥已进入正确的空间门,锁定成功。] 少女忍不住在心里嗔怪:真是的,还想和他讨论怎么从d2走到e2来着,不过,他也不笨,应该能自己找到的吧。 初弥进入门后,发现眼前是一个展厅。 展厅的主题与威廉·布莱克相关,包括了布莱克画作、诗作以及他为其他书籍包括着名的《神曲》所作的插画。 其中有一面墙写出了这位生时不被人重视,死后人们才懂得他的才华的诗人、画家的一生。 只见墙上立体的字体在结尾处写道: 这是一位温和忧郁的艺术家,尽管他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极具天赋的艺术素养,但他生前并未获得过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他优美深刻的艺术思想,与他所处时代的世俗事物却是完全隔离的。 但他的思想、诗作、画作却在历史的长河中闪烁着富有创造力、想象力、哲学性、艺术性的光辉。 少女静静地从一项一项展览的作品前停留,走过,她的眸底倒映出一幅幅不同的画作。 而画作上的线条、色彩、笔触从不同的角度给她既复杂又鲜明的感受,热烈、梦幻、纯洁、死亡…… 而当一句一句的诗以语言作为载体,进入她的认知系统时,诗画结合,她又有了新的感悟。 “如果思想是生命,呼吸和力量,思想的缺乏,便等于死亡。” “因人将自己封闭起来,他只能从他洞穴的窄缝看待一切。” “在荒原尽头,手指可以触天。” “……” 少女最终停在了那幅名为《雅各布之梦》(也叫《雅各布天梯》)的画作前。 画作之上缺了一个小小的侧对观者的女子,粗略地看的话,这个细节并不会被人发现。 少女抬起手,指尖触碰到画作上缺少了女子的缺口,而下一秒,画作里那个消失的女子重新出现在了画作之上。 * 赛缪尔计算了一下从d2到e2的路径,只觉深感麻烦,最后还是御知看不过眼,帮他计算出来了路径。 赛缪尔还在杀巨虫的时候,何满以及何渊两人也找到了属于他们的门。 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逃过两个巨虫的追杀后,就找到了门。 玻璃门上是一幅沙画。 含铁的沙画牢牢地被夹在两块玻璃板之间,被磁性物质吸附住。 沙画的内容十分清晰,就是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神殿。 何满忍不住道:“真是好久没见过指向性这么明确的线索了,看来系统终于大发慈悲了一回,没有在这里为难我们。” 不过想来,如果不是因为大佬,她和哥哥真的很难推测出自己的身份与哈特谢普苏特女法老王相关。 系统可能不是不想为难他们,而是觉得之前已经为难过了。 所以说,大佬是真大佬,系统也是真狗。 以防万一,进入门之前,何满还用上了小黑板,得到准确的回答后,何满和何渊一起推开了门。 [玩家何满、玩家何渊已进入正确的空间门,锁定成功。] 进入门后,何满感觉自己仿佛再一次穿越时空,步入了古埃及的神秘世界。 他们脚下踩得地板虽然是玻璃的,但是透明玻璃底下却是夹了一层黄沙。 展厅中央,巨大的法老雕像高耸而立,面庞庄重而威严。 何满很快认出了这几座雕像与他们之前在女王神庙上看到的一样。 走过雕像,是一具保存在真空环境中的金棺,金棺里是被制成木乃伊的法老王。 这位法老王的身体紧紧地包裹在泛黄的布条中,面容被时间侵蚀,皮肤干瘪而紧绷,轮廓依然清晰可见。 法老王的眼睛紧闭,双手交叉在胸前,似如传说中等待复活的时机。 展馆的四周陈列有大小不一、残缺不全的石碑,壁画。 何渊仔细观察壁画,找到了几幅比较可疑的壁画。 而何满则直接走到了女王神像前,站到了女王神像旁边,很快,一座新的女王神像出现在了展馆之中。 * 商韵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巨虫,都被她用剑杀掉了。 不过一开始她也不知道巨虫的血液腐蚀性那么强,多多少少也受了些伤。 商韵面不改色地把伤口处的腐肉切掉,动作利索地包扎,显然类似的伤她已经受到过多次。 商韵再次确认玻璃门上的画是她在门后世界里看到过的各种各样的猛兽后,推开了玻璃门。 [玩家商韵已进入正确的空间门,锁定成功。] 一进玻璃门,入目是一头巨大的巨象标本。 标本占据了中心位置,威严醒目。 庞大的身躯、粗壮的长牙、粗糙的皮肤、浓密的毛发。 商韵对这头巨兽并不陌生,她轻轻地触碰这头巨兽的毛发,仿佛还能感受到它在冰天雪地里抵御严寒的力量。 商韵认真地阅读标本旁的文字,这头巨象名为猛犸象,已于一万多年前灭绝了。 对眼前的这头她近距离接触过的巨兽有了更深地了解后,商韵不禁为它的灭绝感到惋惜。 她绕过猛犸象后,看到了另一个与她亲密接触过的猛兽的标本,一只与大虫相似却比大虫凶猛迅捷得多的猛兽。 商韵看到了这头猛兽的名字——剑齿虎。 她心道这名字倒也契合。 剑齿虎的牙齿锋利如剑,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犀利的目光似乎穿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展示着它生前的凶猛与霸气。 商韵认真地将整座展馆里的文字读完。 文字的旁边披毛犀、野牛、洞熊的标本栩栩如生。 这些都是曾经在地球上出现过的动物,它们曾在广袤的冰原上,在严酷的环境中生存繁衍。 * 容松玉根据少女给出的线索,排除掉部分编号后,倒是没多久就找到了属于他的门。 玻璃门上镶嵌了做旧的青铜板,刚开始容松玉以为不是,因为他曾见过的铜器都是金黄色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青铜板上的纹样与他曾见过的图腾一模一样。 想到少女提醒他说过“铜器会氧化变成青绿色”的话,虽然他不太理解氧化是什么意思,但变成青绿色还是记住了的。 如果他曾经历过的那个世界,属于过去的时空,那么千百年过后,曾经金黄色的铜器,确实可能会变成青绿色。 这么一来,这扇门确实属于自己没错。 容松玉进入门后,系统再次通告:[玩家容松玉已进入正确的空间门,锁定成功。] 门后同样是一个展馆,馆内陈列着大量精美的青铜器、玉器和陶器。 其中最多的还是青铜器。 这些青铜器的造型各异,有的高达数米,庄重肃穆;有的小巧玲珑,精致入微,大多都刻有神秘的图案和符号。 而容松玉也从文字介绍里知道了这些文物所属的文明——三星堆。 展馆的正中央,是一个高大威猛的青铜人像,人像身着华丽的服饰,手持法器,面容肃穆而神秘。 容松玉心道这人像倒是和祭司有几分相似。 不过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还是他曾见过的的那株金黄色的铜树,尽管现在这株铜树变化为青绿色,而且还断了一截。 容松玉走到铜树前,碰了一下铜树的枝条。 而当他的手触碰到铜树时,铜树断掉的那部分重新长了出来。 一株完整的青绿色的铜树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自xx区(42) 赛缪尔杀了好几个之前杀死,又刷新出来的巨虫后,终于走到了e2。 幽冷的光线落在少年的脸上,如同冷调油彩勾勒的雕像,鬼魅般地光与影被切割,一半置于白光下,一半置于阴影中。 少年身后是被他放完血后,被肢解分割的虫体的不同部位。 巨虫的头部、口器、触角、胸部、腹部被整齐地摆在一起,切口平齐完整,像是教科书上的图片展示。 原本覆盖在巨虫体表的外骨骼,从巨虫的侧面开始,被整块掀了起来,露出巨虫体内黄白色的完整脏器。 巨虫富有金属光泽的复眼如两颗椭圆的猫眼石,无机质地倒映出少年颀长的背影。 在少女面前将那些尖锐、残忍、血腥的爱好尽量以更为温和的、易于接受的方式展现出来的少年,在离开少女后,毫不遮掩地全部显露了出来。 少年昳丽的眉眼还残留着未散的兴奋,那是有别于待在少女身旁,脑神经的其他区域被肢解的血肉激活后,肾上腺素和皮质醇不受控制地飙升所带来的刺激感。 他没有丝毫地停顿,直接推开了玻璃门。 [玩家赛缪尔已进入正确的空间门,锁定成功。] 玻璃门后是以雅典娜为主题的展厅,装潢金碧辉煌,华丽典雅。 展厅的正中央是一尊雅典娜雕像,她身披铠甲,手持长矛和盾牌,眼神坚定而威严,俯视来往的众人。 雕像旁是一座按比例缩小的帕特农神庙模型,构造精巧,技艺精湛,就算是以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赛缪尔扫了一眼介绍词后,目标明确地走到了屹立在角落里的黄金雕像前。 他从不在无趣的地方浪费时间。 * 周悦己在找到属于自己的玻璃门之前,就推测出了自己的身份。 比起其他展馆要小上不少的空间里,陈列着一件件与元曲《窦娥冤》相关的展品。 戏服、道具、头饰、化妆品一应俱全,只要来一支会唱元杂剧的剧组,就可以直接上台演出。 展厅的墙上悬挂有一些高清的剧照,剧照前是栩栩如生的角色蜡像,仿佛让人置身于一场正在上演的曲目之中。 摆在展厅正中央的是一本剧本。 剧本的蓝皮封面因为被磨损了一部分而有些泛白,富有历史厚重感,封面上的字迹依稀可辨出“感天动地窦娥冤”七个字。 周悦己动作轻柔地将剧本拿了起来,翻开了剧本的第一页。 泛黄的纸张里渐渐显现出了文字,毛笔书写的汉字墨香氤氲。 * 古稻所在的展厅里,被红绸装饰得十分喜庆。 作为嫁娶习俗的重要展品,展厅的中心位置摆放了一架精美的花轿。 这花轿与当初关古稻的花轿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是作为花轿的一部分,而是站在花轿外观察。 与花轿一同展示的还有凤冠霞帔、胭脂水粉、聘礼嫁妆等等婚礼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红色为主色调的婚服上面绣有精美的图案,象征着幸福和吉祥。 可婚服的寓意与完全封闭起来的花轿对比,却显得尤为讽刺起来。 真正幸福美满的婚姻,不会用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作为捆绑,也不会将新娘关在一个封闭的四四方方的笼子里,再送进另一个将会禁锢她一生的牢笼里去。 当古稻把手放到花轿上时,花轿里出现了一个偶人做成的新娘。 新娘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但她的脖子处却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显然,她早已死去。 * 当古稻触碰到花轿时,八位玩家都完成了主线任务: 弄清楚“你”来自何处,并回到“你们”原本的地方。 而八位玩家分别对应的展品是: 初弥——威廉·布莱克画作《雅各布之梦》中的少女(展区:d2 材质:水粉、水彩画作) 赛缪尔——黄金打造的雅典娜雕像(展区:e2 材质:黄金雕像) 何满——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神庙缺失的女王像(展区:j3 材质:石像) 何渊——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神庙里的壁画之一(展区:j3 材质:浮雕壁画) 商韵——生活在冰河世纪的剑齿虎标本(展区:m0 材质:哺乳动物标本) 容松玉——古蜀文明三星堆商青铜神树(展区:o0 材质:青铜器) 周悦己——元代戏曲《感天动地窦娥冤》剧本(展区:r2 材质:元书纸) 古稻——被困在全封闭花轿中的新娘(展厅:u3 材质:自缢死亡的新娘) [恭喜全部玩家完成主线任务,现在,所有玩家可以走出展厅,来到大厅之中。] 听到系统的正式通知,玩家们大多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玩家们走出属于自己的展厅,发现原本横贯在通道与通道之间,将所有空间隔离起来的白墙消失了。 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他的展厅,不管是属于他们的展厅,还是其他的干扰项。 不过黑色凸起的线条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地面,展厅外的墙面,以及天花板上。 而且在线条与线条分割出来的原本空无一物的白色墙面上,出现了许多立体的文字介绍。 文字介绍的内容与其相邻的展厅相符。 八位玩家面面相觑,与自己的队友汇合。 赛缪尔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沾上巨虫的体液后,走到了少女的身旁。 何渊感觉自己来到了文物的天堂,虽然没有真的走进其他的展厅。但他可以通过玻璃门上的内容,大概猜测出展厅里的展品。 当他看到编号o0门上那熟悉的图案时,瞬间激动了起来。 那是他没有进入系统空间前,一直在潜心研究的文物——三星堆遗址。 他快步走到了o0的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何满一转身就看到自家哥哥走进了编号o0的玻璃门里,原本她还有些奇怪,但当她看到o0门上镶嵌的青铜板面上,反应了过来。 这是关于三星堆文物的展览,怪不得哥哥会这么激动。 何满解释道:“我哥哥以前是研究这个方面的,所以比较兴奋。” 其他玩家表示理解。 初弥心中疑惑:按理来说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才对,为什么系统还没有宣布副本的结束?难道说他们还有其他任务? 不等少女将疑惑付诸于口,系统就发布了新的通知: [各位玩家,你们已经完成了主线任务,现颁布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请问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事物总和是什么? 注:该任务为选做任务,需与队员一起完成,不可与其他玩家合作。 完成任务积分翻倍,任务失败积分减半。 最多可有一组玩家完成任务。即当有一组玩家完成任务时,其他组选择接受支线任务,但未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视为任务失败。 请玩家们在五分钟内做出选择。未做出选择的玩家默认接受支线任务,不接受支线任务的玩家将在五分钟后脱离副本。] 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接下支线任务的何满一听到系统后面的话后,果断选择了放弃。 先不说她不想与大佬去对垒,就算真的对垒她也肯定是比不过的,还不如少废点力气,选择放弃支线任务。 反正这次主线任务的积分已经够多了。 周悦己有些犹豫,如果系统没有补充后面的规则,她是一定会选择接受支线任务的。 但是尽管与少女的接触不是很多,她也明白少女的知识储备量、思维缜密度、推理逻辑力都远超于她。 就算她也可以完成支线任务,但只要少女先完成,那她就没有完成的机会了。 所以周悦己斟酌过后同样选择了放弃。 商韵知道这个副本所涉及的知识与她的相容性不高,所以她没有多加考虑,就理智地选择了放弃。 于是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有三组的玩家选择了放弃支线任务。 原本觉得竞争压力有点大的少女不禁疑惑,大家都不想拿双倍积分吗? 虽然说有折损一半积分的风险,但除了何满和何渊外,感觉其他两组玩家,都称不上是保守型的玩家呀。 不过没有其他玩家作为竞争对手,她倒也轻松了一些,至少完成支线任务的时间是足够的。 来自xx区(完) 脱离副本之前,何满主动凑到少女身旁道:“大佬,能和你交换一下身份id吗?” 在副本里提出交换身份id,也就意味着出副本后相互加好友。 不过好友的容量是有限的,初始容量为三十,后面每多加一个好友,都需要支付一千积分。 而这一千积分由好友申请者承担。 不过比起能加上大佬的好友,何满觉得一千积分根本不算什么,五千积分她也愿意。 初弥颔首,微笑道:“可以的。” 周悦己闻言望了过去,她的好友列表上的玩家不多,只有二十多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其他人找她加好友,她选择同意或者拒绝,她主动去加好友的玩家不超过十个手指。 而眼前的少女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如果能和少女加上好友,对她肯定是有利处的。 周悦己想到这里不再矜持,上前问道:“能也和我交换id吗?” 商韵紧跟其后:“我也想和你加好友。”她喜欢这个少女的思维方式和做事风格。 赛缪尔的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 这些人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个地都想要占据姐姐的好友列表,分散姐姐的注意力。 尽管心里的小人疯狂地在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醋,但赛缪尔对少女做出的决定,大多时候是不敢置喙的。 所以他只能试图用眼神说明自己的排斥,但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五分钟结束之前,初弥和其他玩家都交换了id号,以便出副本后加联系方式。 五分钟的时间结束后,其他玩家消失了,偌大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下初弥和赛缪尔。 “缪尔,我们在这个空间里走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好。” 赛缪尔心道:新的线索,所以姐姐是已经有线索了吗? 不愧是姐姐,就是聪明。 “缪尔,这里显然是类似于博物馆的构造,但我并不觉得支线任务的答案是简单的博物馆。” 赛缪尔表示认同:“如果这里是博物馆,应该不会是一个全封闭的空间。” “没错,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看到空间的边界了,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出口。” 说到全封闭的空间……他们确实是在一个空间里,更准确来说是一个三维的空间里。 初弥抬头认真观察圆弧状天花板上的文字,内容都是与某个主题的展区相匹配的解说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等等,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些字,以及那些把字分割开的线条,为什么都是立体的呢? 如果说这是出于某种特殊的设计,那么,为什么就连写在纸上的字,也采用了立体的喷刷技术。 少女环顾四周,恍然发觉除了文字以外,这里的一切设计都是立体的。 立体的线条,立体的图案,立体的编号。 这是一个三维元素极多的空间。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暂时把疑惑放在心中,初弥走到了相邻的两扇玻璃门之间。 地面上原本建有墙面的地方,还留了大概三厘米高的墙体。 墙体的切面毛毛躁躁,凹凸不平,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 赛缪尔给了少女肯定的答案:“姐姐,这面墙体是被某种动物的牙齿啃食过的,你看,这里,还有这里,都有相同的咬合痕迹。” 初弥顺着少年的手指去观察,确实可以看出两个齿痕之间的相同点。 两人继续往前走,发现大多数的玻璃门与玻璃门之间或多或少都残留了部分墙体,而墙体上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初弥:“那些消失的墙,就像是被某种生物吃掉了一样。” 赛缪尔接上少女的话:“这里唯一能活动的生物就是巨虫。” 初弥虽然见过巨虫,但她并不是很了解巨虫口器的具体构造,所以她没有直接同意少年的观点。 但赛缪尔与少女不同,他不仅杀死了多只巨虫,还给巨虫做了一次全面的解剖,因此他很清楚巨虫口器的形状、构造、咬合力度以及啃食出来的物体大概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见少女仍在思索,赛缪尔忍不住半是自爆地说道:“姐姐,我能确定这些墙体就是被巨虫啃食过的。” 初弥看了他一眼,只见少年十分笃定的模样,但仔细看,却又能从他的眉眼里捕捉到不太明显的心虚。 她相信他不会骗她,可是他在心虚什么呢? 少女狐疑,诈他道:“你解剖过巨虫。” 赛缪尔一愣,眼神躲闪了一下,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她居然能看的出来?他的伪装是在哪里出了纰漏。 少女看到他一副不打自招的神情,心道:好了,这下实锤了。 缪尔还真在她不在的时候,解剖过巨虫。 “你不想让我知道你解剖了巨虫吗?” 赛缪尔沉默了一下,他在没和她正式在一起之前,他们也是合作过的。 那时的他的确不在乎直接在她面前解剖,她是否会害怕、恐慌亦或是不适。 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从中得到亢奋的、激动的、愉悦的感官刺激。 但他并非是没有察觉出少女在目睹他当初肢解尸体时的不喜,即便少女也会选择去解剖生物的尸体,但她目的与他并不相同。 她是为了获得线索,情绪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而他则更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她和他从中体验到感受截然不同。 初弥叹了口气,她大概也能猜出少年的想法,他在担心,在不安,在恐惧她会因此而远离他。 可是,“缪尔,我早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了。我愿意接受你,也正是在充分了解你的前提之下,才接受你的,不是吗?” “我接受的从来不是伪装出来的干净澄澈的你,而是那个骄傲肆意的你。” “当我选择接受你的时候,我就接受了你浑浊阴暗的一面。” 赛缪尔一怔,紧紧抱住了少女,却又怕用的力气太大,会弄疼她。 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珍宝圈住,眼眶微热,心里泛起柔软的同时,却同时感到了涩然。 姐姐,你真的会在了解我的全部之后,还能如此坚定的说出这些话吗? 这些让我永远、永远都舍不得再放开你的话。 让我迷恋沉溺,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的话。 少女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并没有太多安抚人的经验。 她如同雏鸟安慰另一只雏鸟般,轻柔地亲了亲少年的侧脸。 但下一秒,她的唇瓣、她的呼吸、她的气息就被少年全部攫取到了少年的口腔之中。 他疯狂地去汲取、掠夺、攻占他在她那里可以得到的一切。 甘美的、甜蜜的、令人着迷的气息。 直到感到少女的呼吸不稳,他才放轻了动作。 “缪尔……我们还在副本里。” 要不是这次的支线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少年的情绪又有些低落,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拒绝他亲密的举动。 “抱歉姐姐……”少年的下巴蹭了蹭少女的肩窝,努力平复自己身体里燃烧起来的陌生又熟悉的躁动,声音喑哑道:“但是真的好喜欢,我忍不住。” 初弥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他什么。 最后她只能尽量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支线任务上。 既然这些墙面都是被巨虫啃食过的,那也就意味着,巨虫不仅可以吃掉他们,也可以吃掉墙壁。 初弥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由一长串的英文字母组合而成的单词意思:书虫。 脑海里储备的有关书虫这一生物的形象又浮现了出来。 黄色长须,深色外骨骼,小鱼一样的形状…… 等等,他们所看到的巨虫,如果缩小到和手指甲差不多大小的话,与她所看到的书虫的科普照片,有七分相似! 书虫之所以叫做书虫,离不开它们喜欢啃食书籍的习性。 难道他们,以及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本书吗? 少女的目光再一次放到了那些立体的介绍不同展区主题的文字上。 是啊,只有书,才会选择这样的排版。 正常的博物馆是不可能将介绍文字印刷在天花板的,也不可能用线框把文字分隔开。 只有书籍报刊之类的东西才会这么做。 那么依照这个思路推理下去。 假若这是一本书,一本立体的书的话,他们就是书中介绍的事物,或者是书中插画的一部分。 而他们之所以觉得文字是立体的,是因为他们与文字在同一个平面上。 假设一下,二维书本,也就是正常书本里的人物如果有了意识,那么这些有意识的人物看到的书本中的文字描述,肯定是与人物处于同一个纬度的——都是平面的,二维的。 那以此类推,与他们同属一个纬度的文字,和他们一样是立体的、三维的。 而书本自然是没有所谓的出口和窗户的,有的只是一页与一页之间相隔的页面。 那些空白的墙面,或许就页面的空白处。 而当书虫把空白处啃食掉之后,书页与书页之间就有了可以相通的通道。 那些通道或许就是他们之前在不同展区,准确来说是不同书页来回穿梭移动的通道。 至于为什么只有向左和向右两个选择,或许是对应了把书向前翻以及向后翻的动作。 而当书虫啃食的页面增多后,甚至连书脊都吃掉大部分后,所有的页面就会散开,于是乎相隔的墙面也就不存在了。 以上的推理有合情合理的部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少女天马行空的猜想。 少女忍不住深想:如果他们与周围的一切都只是一本介绍博物馆展品的书的话,那这本书的受众会是谁呢? 二维书本的受众是三维的人类,三维“书本”的受众,会是更高纬度的生物吗? 显然这已经无法再根据已有的线索推理下去了,少女暂时打住了猜想,提交了任务。 [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事物总和是:一本收集介绍了不同主题的博物馆的藏品的书。] [恭喜玩家初弥、赛缪尔完成支线任务,副本将在两分钟后关闭,请玩家做好准备。] 系统空间二 [恭喜玩家初弥成功通关副本“来自xx区”。 总体评价:s 积分奖励: mvp积分翻倍、完成支线任务翻倍: 直播打赏回扣后剩余: 特殊道具:斯芬克斯的祝福(被动)、雅典娜的赠与(被动)] 初弥看到那两个特殊道具,有些意外。 虽然她不明白这两个被动的特殊道具的用途是什么,不过被动类的道具,大多都是增益道具。 她点击查询玩家资料。 [玩家:初弥 积分:1,928,430 技能卡:2(点击详情) 道具:8(点击详情) 荣誉称号:“死里逃生”神级,“福尔摩斯”神级,“终结者”神级,“副本杀手”中级,“永久mvp”初级] 初弥打开特殊系统商店,看了一眼自己兑换回原本血脉所需的积分。 血脉定制(初弥):3,866,660 嗯,很好,还差大概两百万积分就能兑换了。 少女安慰了自己一下,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查询页面。 同意了其他几个玩家的好友申请后,少女点开了少年发来的私信。 samuel:姐姐,要过来吗?[附图] 初弥点开图片,只见一片水雾朦胧的水面。 她换了身衣服,不想被人认出又戴了个纯白的面具,离开了房间。 御知给了她在他的空间内自由通行的权力,所以这一次她不需要申请,直接传送到了少年所处的空间。 * 开阔静谧的空间里,没有昼夜之分。漫天的星子低悬于空,似触手可及,摇摇欲坠。 身穿水色长裙的少女寻声而至,只看到一个偌大的温泉,涓涓的水流声从四面传来,轻而缓,像是小提琴的弦鸣。 温泉周边是露天的银柱,不知名的花藤泛着莹蓝色的光,缠绕蜿蜒而上。淡紫色的轻纱摇动,如美人的手轻点水面,拂起微微涟漪。 莹白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空气中浮动的白雾掺杂兰香,如梦似幻。 月光在水面上浮动,逗弄着水里的花瓣,朦胧的紫纱后面,少年的影子若隐若现,在水面上荡漾。 泉水没过了他的髋骨,精瘦的肌肉覆盖腹部,两条优美的人鱼线若隐若现。 “姐姐,一起吗?”他隔着一层薄纱开口,声音如拨动琴弦,华丽魅惑,尾音里又掺杂了不知名的韵味,像羽毛划过人的耳朵,带着酒醉的微醺,挑逗着人心。 清风徐来,紫纱摇摆,雾气蒸腾之中,只看到他大理石般块块分明的腹肌上水珠晶莹,下一秒风止,他重新回到了朦胧的水雾中。 这风像是知人意一样,把那若即若离的尺度把控得完美至极,让初弥总觉得他在诱惑自己。 少女探出脚丫子试了试水温,然后走了下去。 水没过她的脚踝,小腿,最后到了她小臂的位置。 她浸泡在泉水里,纱质的布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瓷白的肌肤因为泉水的原因,渐渐抹上了一层樱花般的粉色,蛊惑迷人。 少年走了过去,泉水刚好没过他的腰,漂浮的花瓣隐去了他的下半身。 他全身的肌理流畅而完美,光洁得如玉雕一般的毫无瑕疵。 他往她的方向走来,抬起手摘下了那嵌满孔雀蓝宝石和翡翠的华丽面具,一张精致绝伦的脸露了出来,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一双薄荷蓝的凤眸勾人至极,盛满了幽幽翠色,让人不禁联想到宇宙中最美的光,又或是蓊蓊郁郁的苍翠密林。 这片常常令人琢磨不透的“密林”里,此时却充溢着狂热、滚烫、痴迷的欲望。 赛缪尔抬手,指腹停留在了少女的唇瓣上。 他注视着那两泓蓝色的湖水,她的眸子,是矢车菊的蓝,望进去似是掉进了一片矢车菊花海里,纯粹而幽寂,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与此同时,少女的面具被少年摘了下来。 纯白的面具掉入了水中,激起点点水花。 少女精致瓷白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她是造物主偏爱的细心雕琢的作品,小巧的五官富有东方的典雅细致,却又混合了西方的艳丽深邃,而这张秾丽秀致的脸蛋上镶嵌了一双妖冶狐狸眼,魅惑无双。 他顿了顿,明显被惊艳了一下,又忽的弯唇,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笑了笑:“姐姐,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坦诚相待了?”没等少女接话,他又道:“不对,姐姐身上还有衣服呢。” 初弥:这是什么虎狼之词!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身上已经没有衣服了?! 少女偷偷退后一步,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唉,姐姐怎么这么吃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泡澡不穿衣服也没关系不是吗。” 捕捉到她的微表情,少年反问了一句,然后拉住她的胳膊,委委屈屈道:“姐姐是不喜欢我的身体吗?” 少女被迫靠近,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锁骨处,她努力装作自然的模样:“……不是。” “那就好。”他突然弯腰,把她横抱起来,水珠顺着裙摆下滑,初弥猝不及防,反应过来时手臂已经勾上了他的脖子。 少年食指卷起沾了白色花瓣的青丝,举止亲昵,然后上了岸。 少女倒没有再纠结的意思,不过也不太情愿就是了,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不开心。 他把她放在了软榻上,周围的布料柔软的像是睡在了棉花里。 少女青丝铺散开来,如盛开的曼珠沙华;鸦与白两色交相辉映,颜色的对比富有艺术的气息。 气氛逐渐暧昧迷离。 他先是含着她的耳垂,克制力道的用舌尖去含弄那一小块敏感的区域。 然后又衔住了她的唇,右手圈住她的脖颈,指尖在她的脖颈后捏了捏,划过精致的蝴蝶骨的手逐渐往下移动。 空气变得炙热而粘稠,暧昧的气息使人意乱情迷。 少女瓷白莹润的身体渐渐开满了秾艳的花,她似是欢愉,又似是难受,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到最后一刻少女似乎想起了什么,靡丽的眼角泛红,用不复清冷的嗓音嗔诉道:“你答应过我在上面的!” “不行哦,这具身体姐姐还是第一次,在上面会疼的。” 少女因为与往常不同的“痛感”轻“哼”一声,上挑的眉眼绮丽旖旎,让人心旌摇曳。 沾了泪水的乌睫颤动,他吻了吻少女眼角沁出的泪点,像是衔走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吞食她的眼泪让他感到愉悦满足。 初弥一口咬住了他的唇,血珠子染红了她的唇,空灵声音略微模糊,含带杀气:“缪尔我要杀了你!” 明明离开上个副本前说好了的,这个出尔反尔的骗子! “姐姐,你已经杀过一次了哦。”他把她唇瓣染上的血均匀抹开,她的唇变得更加殷红艳丽。 初弥微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又道:“还是说,姐姐想和我殉情?如果是姐姐的话,殉情我也是愿意的哦。” “给我滚!”这下子是半点羞愧感都没有了! 少女脚丫子一蹬,毫不留情地直接把他踹到了一边。 以少女的力气,赛缪尔原本是可以控制住平衡的。 但是大概是因为他刻意地没有与御知互通记忆,被御知察觉了。 所以在他这一晃神的时候,身体的控制权交付了出去。 御知揉揉太阳穴,抬眸,怔住了。 面容精致如瓷娃娃一般少女正眼眸带怒地看着他,她一头青丝遮住了一部分肌肤,露出来肌肤上明显是暧昧的痕迹,看得出来刚才情况很激烈。 所以赛缪尔不和他共同记忆,是为了这件事? 他家小姑娘被人拱了! 望着沉默不语坐在地上的少年,初弥莫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忽然,她猜到了什么,试探地出声:“阿御?” 恶之花(1) 等等,这发展,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明明阿御和缪尔都是她的男朋友,甚至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同一个人,但她却莫名有种被捉住什么把柄的心虚感。 不对,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她又没有喜欢上别人,更没有和别人发生亲密关系。 根本就没有心虚的必要。 少女说服了自己后,心情和表情都放松了下来。 但下一秒,她的脚踝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 少年的掌心的温度明显比少女的温度要高上几度,而他的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与脚踝处未消去的粉印贴合。 仿佛时间与空间的交叠,但是这次握住少女脚踝的人却换了一个,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少年的声音清越,如同擘动的琴弦,“所以,比起我,小瓷更喜欢他吗?” 初弥一怔,对上少年那双天青色的眸子。 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可她却恍若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截然不同颜色。 她对上他情绪复杂的眼眸,只分辨出了懊悔、嫉妒、悲伤这些较为明显的情绪,更多的她分辨不出来。 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御知起身,安静地系好腰带,换上一套新的衣物。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有些滞涩下来。 在他说出下一话之前,少女抬起手,指腹抵住了少年精致的眉眼,认真道:“阿御,不要否定自己。我可以告诉你,你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要得多。” 御知笼住少女的手背,然后牵住少女的手,带着少女躺在了床榻上。 他的额头与少女相触,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兽。 痛觉神经瞬间切换身体控制权而被引发,像有钝器一阵阵地摩擦他的脑神经。 少年的呼吸沉了沉,像是在压抑什么。 少女的指腹沾上了湿冷的汗珠,她注视他紧闭的眼睛上颤抖的睫毛,轻声问道:“阿御,很难受吗?” 他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那问题大概率是出在精神上了。 御知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以免声线因为疼痛不自觉地颤抖,“还好,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 气氛变得安静下来,初弥没再出声询问少年的情况。 她知道,此时他每回复她一句话,都需要耗费比平常多十倍不止的心力。 她不想再给他增添精神上的负荷。 疼痛稍有缓和后,御知搂住少女的腰肢,将少女一把抱了起来。 初弥连忙环住他的脖子。 他的手捏住了她的腰带,对上少女惊诧的眸光,连忙解释道:“我帮你清理。” 他以前确实是每次都会耐心细心地给她做一个舒适清爽的事后清理,只是这次,严格来说,其实和她发生关系的也不是他。 而且他刚刚看起来也不是一点醋都不吃的样子。 少女疑惑道:“可是,你不是有些在意吗?” 御知“嗯”了一声,又道:“比起这个,我更不想让他出来和你温存。” 初弥:“……”明明疼痛还没完全缓和,居然还记得给她做清理。 她是不是应该体谅一下他……但是,她确实不想自己做。 最后当然清理的事还是有经验的御知完成了。 在副本滞留了一个月期间,初弥因为住在自家男朋友家,所以一分积分也没有花。 这也是给那些不积极完成游戏获取积分的玩家的最后一层保障了。 借住其他玩家的地盘不需要花积分。 但即便如此,每天也需要补充一定的能量,而这个必须得玩家自己掏钱。 否则就算解决了住的问题,没有吃的也会被活活饿死。 御知和赛缪尔在前两个星期不定时出现,在后两个星期似乎是协定好了一样,变成隔天交替出现。 初弥不打算掺和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们的身体是属于他们的,身体的掌控权也应该由他们自己分配。 * 系统在初弥进入新副本前,又发布了新的公告: [1、三个月后(以系统空间时间流速为基准),直播榜上前一百名的玩家可开启领域模式,成为领主,吸收非领主玩家作为子民,开辟领地,成为一方霸主。 (标注:若有主播不愿成为领主,领主数量不变,将依名次排列顺序从一百名开外的玩家中挑选。) 2、领域战争将于不定期开启,领域战争中的无领主游民,若死亡即是真正的死亡。请非领主玩家谨慎选择领域,与领主并肩作战。 3、直播间拥有者锁定后不可再更换。直播间拥有者即为领主候选人(也可放弃领主候选人的权利,即放弃直播空间)。 4、领主候选人将于两天后进入特殊副本,不同领主候选人所进入的特殊副本不同,不能完成任务的玩家将有很大几率折损,即是真正在副本中死亡。请玩家谨慎决定。] 读完公告,初弥觉得系统近期的一系列改变都有了解释,不管是当初所谓的新副本模式也好,魏姝那个副本前对于流体智力和晶体智力的测试也罢,以及前段时间针对直播间玩家的公告,都是为了开展所谓的领域模式。 那么系统运作的能量来源、开启领域模式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初弥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两天后,初弥和御知一起进入了特殊副本中。 睁开眼,周围都是人,所有人都戴着系统统一分配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正站在一座露天的回廊里,回廊的墙壁上是一幅幅不等大的画。 油画、彩绘、素描、刮画、水墨画……不同种类的作品挂在墙上,外罩一层透明玻璃。 [欢迎各位有意竞选领主之位的领主候选人进入“画廊”,请寻找出属于自己的画,进入到属于自己的副本中。 注:通过此副本且进入直播百强的玩家,可以正式成为领主。] 初弥:“可以”这个词很微妙。 也就是说系统并不强制百强玩家一定成为领主,毕竟以前的公告也说过百强玩家如果放弃领主身份,将按次序由百强之外的玩家补充。 但是为什么只有拥有直播空间的玩家才具备成为领主的资格,又为什么一定要通过特殊副本呢? 初弥点开自己的任务页面,发现多了一些东西。 她点击那个多出来的“直播权限”,里面居然有主播排名,主播排名后还标注了玩家经历副本数量、获胜率与获得的称号。 她现在的排名是九十七,是百强主播当中经历副本数量最少的,只有十二个,但成功率为100%,是成功率最高的玩家,没有之一,称号的数量也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百强玩家里除她以外其他玩家都经历过一百个副本以上。 而经历副本数量超过五百的玩家,副本数量具体标明出来。 排名前十的玩家无一不是经历副本数量标注着>500的。 排名第一的是阿斯莫德,获胜率为93%,粉丝打赏值标注着平均5000\/h。这意味着他一天光靠打赏就能得到差不多十万的积分进账。 他的荣誉称号有十几个,但在“神枪手”“刀工了得”之类的称号中,其中三个“妇女之友”“喜剧效果”“系统辅助”特别显眼,还标注了金光闪闪的颜色。 第二名是她的男朋友,获胜率为87%,初弥严重怀疑没达到90%以上是因为赛缪尔。 粉丝打赏值平均为6250\/h,比阿斯莫德要高,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开直播的时间比较短,所以不是第一名。 至于荣誉称号中的“杀人不眨眼”“欺诈大师”“仇恨值拉满”几个称号也是特别显眼。 看到第三名玩家是商韵,第四名玩家是容松玉时,初弥还挺意外的。 虽然这里是直播榜单,不是玩家的总榜,但是能在直播榜单上那么靠前,说明商韵和容松玉都不是普通的玩家。 而且商韵和容松玉是百强中的五个没上红名榜的玩家之一。 剩下的三个还是绿名玩家,除了她之外分别是第二十二名的唯月和第二十四名的帛戈。 商韵的成功率为93.1%,粉丝打赏值5110\/h,有“行侠仗义”“大家风范”“npc喜爱度拉满”等称号。 容松玉的获胜率为92.7%,粉丝打赏值为5100\/h,称号里面有两个“剑仙”“冰山美男子”的称号比较特殊。 其他玩家初弥没有多看,只是把重点记住了悬赏金额超过百万的十几个红名玩家的名字及称号。 恶之花(2) [欢迎各位领主候选人来到特殊副本:过去的画,请找出属于你们的画,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目前玩家数量:3320] 系统显示这个区域有三千多人,放眼望过去确实是乌压压的一片。 不过好在系统应该是有调过参数,玩家所在的空间并不完全重叠,也就是说即便不小心碰到了其他玩家,也只会从其他玩家的身体穿过。 不过一堆玩家看似实体实则虚影的影子里穿过,看起来也挺荒诞惊悚的。 少女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并没有急着开始找属于自己的画。 这里有三千多名玩家,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三千多幅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画并不容易。 而且这些画几乎囊括了能想到的所有风格,简笔画,水墨画,水彩画,水粉画,版画,素描,漫画…… 不同的画中的内容各异,下至简单的一束花,上至星海穿梭,网罗了许多玩家或想象得到或想象不到的东西。 初弥在心中勾勒属于自己的画的模样。 还没等她勾勒完,就有玩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画。 只见女孩的手穿过了玻璃,然后整个人进到画里被吸了进去,紧接着那幅画又恢复了正常。 初弥:“……”那个女孩的运气,是她运气的绝对值吧。 大概是墨菲定律又一次地应验,初弥和她想象得一样运气十分差,看了近一千幅画,她也没找到属于自己的画。 而且这还是在已经有近三分之一的玩家找到属于他们的画,给她排除了许多干扰项之后的结果。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里之后,她体内的魔法元素慢慢充裕了起来,或许可以利用许久没用过的魔咒,找到属于她的那幅画。 少女轻喃了一句晦涩难懂的咒语,手上隐约闪现柔光。 那是一串纤细的蓝色珠子,颗颗珠子里闪着银白色的细碎颗粒,如同苍穹之上漫天繁星,闪着幽幽微光。 珠子是“鎏因”的第二形态,没错,“鎏因”已经吸收消化完了能量球里的能量,现在恢复进度也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三。 初弥摩挲了一下变成手链的鎏因,心中愉悦,自从死后,她还以为它再也回不来了,没想到她还有再看到它第二形态的一天。 珠子微微浮动,指向了一个清晰的方位,初弥跟着鎏因指引的方向移动。 十分钟后,她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画,而是因为碰上了男朋友。 进入副本后两人就分散了。 初弥有些意外,她心道他的运气一向都比她好上一些,没想到这次他也落入了运气差的队伍里,与她一样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画。 “姐姐,是在用魔法找画吗?”赛缪尔望着少女瓷白的手腕散发荧光的珠子,好奇问道。 “嗯,虽然不知道还管不管用,不过值得一试。” “那我陪姐姐一起去吧,姐姐能给我运气加成,说不定和姐姐一起去的路上,我就能找到我的画了呢。” 初弥:负负得正? 原本初弥对少年的话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但她没想到,五分钟后她和他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画。 而少年的画就在她的画附近,两幅画间隔不超过三米。 初弥看了眼自己的画,眸底闪过一丝阴冷暴虐。 她垂下睫毛,缓和了一下心中压抑的情绪,然后望向了男朋友的画。 少年的画不大,大概也就三十厘米的宽度、半米的长度。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沉郁、阴戾,还有无尽的冷气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画上只用了黑灰红三种颜色,天阴沉沉的,红色的血气染红了云的边缘,森森白骨腐肉腐尸堆积成山,缭绕的浓雾也遮不住那些看不清原本属于什么部位的肉块。 而画的角落里,只有一角被血染红的衣袂,不见人的影子。 赛缪尔同样在看她的画,放眼望去一片银蓝色的碎光华丽唯美,柔和的光彩照亮了漆黑的天幕,万家灯火围海而建。 光的影子一半没入了森冷的湖水中,剩下一半光的余韵停留在空中,宛若划过夜幕的流星,瑰丽梦幻,却让人感到一阵荒诞与绝望。 他没在画里找到少女的身影,但他却莫名觉得少女是在那幽深黑暗的湖底。 “缪尔,回头见。” 少女并没有解释画中意象的打算,直接进入了画中世界。 赛缪尔静静地望着属于少女的画,眯了眯眸子。 几分钟过后,他才意味不明地把目光放回到自己的画上。 啊,他想起来了,这是那上万英灵的焚尸场。 少年没了欣赏画的心思,直接进入了画中。 在他进入画之后,原本在半空中停留一道风刃猛然把画绞成了碎片,只剩一地破碎的玻璃渣。 不会再有人能从这幅画进入到他记忆中的世界,包括她。 他希望她能更加地了解他,却又不希望她完全了解他。 他还没准备好让她了解他的另一面——那些狼狈的、压抑的、扭曲的过往 * 冰冷的红月高悬,飒风掠叶而过,沙沙作响。 面容略显稚嫩的少年勉强躲过大部分纷乱的魔法风暴,黑色的衣袍被血液浸湿,血液顺着那双苍白的手,从指缝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他整双手都被染上了一层血垢。 前面没有路了,只剩下断崖绝壁。森冷的风从断崖处冒出,舔舐人的皮肤,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等人无知无觉往下跳的巨兽。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魔法点燃的光亮越来越近,那些追杀他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少年立在崖边,阵阵阴风将他的外袍吹得鼓起,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他咬咬牙,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追踪过来的的几名魔法师的兜帽被山风吹落,露出不同发色不同眸色的男女。 他们手持镶嵌不同颜色魔法石的魔杖,魔法元素流动,光彩熠熠,最后汇融在一起,形成一个魔法光圈,照亮四周。 白发老头大笑几声:“哈哈哈,他居然敢跳下去,下面可是禁魔领域,连帝国宗师兰特大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全盛期从禁魔领域回来,他居然敢跳!他这次肯定死无全尸!” 棕发青年犹豫了一下,开口:“要不是他上次被魔法学会的人围剿,受了重伤,我们可不会这么容易得手。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加一层封印吧。” 另一个红发男孩听到他的话嗤笑一声:“如果那个混血恶魔真能逃脱禁魔领域,我们也不必要加一层封印了。逃脱得了禁魔领域,还逃脱不了这一个小小的魔法封印吗?可笑。” 沉默许久的金发女孩开口:“既然人解决了,那么金币也是时候该去拿了吧。” 黑袍男孩:“艾蒂丝,你还真是个财迷。” 在几人走后,用匕首悬挂在悬崖峭壁上的少年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掏出魔杖,刺破自己的心脏。 他苍白的薄唇一张一阖,明明是吃力至极的姿态,却还能吐字清晰流畅地念出一段冗长的咒语:“……以寿为祭,召唤古之亡灵。” 话音落下,一个骷髅模样的亡灵从扭曲的空间中走了出来,血红的亡灵之火闪烁,这是高阶亡灵的标志。 赛缪尔知道,他成功了。 他在高阶亡灵的帮助下,摆脱了断崖那诡异的想要把所有一切活物都吸进去的作用力,安全回到了悬崖之前。 一个月后,曾经赫赫有名的天才魔法师,上届圣子,暨被曝光了混血恶魔的身份变成黑魔法师后,又一次有了新的身份,亡灵法师。 绝大多数魔法师除非是走投无路,否则都不会选择成为亡灵师。 因为亡灵法师虽然可以操纵亡灵,却是以燃烧自身的寿命作为代价,将自身的寿命借给亡灵,而亡灵则回馈等价的力量。 这无疑可以得到强大的力量,但要付出的代价,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负担得起的。 恶之花(3) 走在林间的山路上,云开雨霁,草叶上的雨水打湿了少年的衣摆,他的步伐就像这吸满了雨水的潮湿外袍,沉重压抑。 傍晚的山风吹动少年的鬓发,橙黄色的霞光给他精致昳丽的眉眼镀上一层暖阳金色,融化了部分的棱角,变得柔和起来。 如果没有他身后的骷髅亡灵,这绝对是一幅唯美的画面。 突然,少年停了下来,一朵残败的蓝色小花不知从何处飘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打着圈儿,最后落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苍翠的眸子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最后他改变方向,朝花吹来的方向走去。 浅浅的花香浮动,草木的气息清爽。 入目是一片蓝色的花海,风吹过,如起伏的波浪一般,蓝调与紫调相互映衬,调和成了独特的颜色。 看着这片花海,少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里,应该有一串手串才对,他记得,手串是用银链串成的,上面是黑色的珠子,还有一枚琥珀,琥珀里面有只长得很普通的蝴蝶。 少年重新望向那一片花海,矢车菊的蓝,是她那双漂亮狐狸眼的颜色呐,他怎么可能会忘呢? 世界开始崩塌、离析,最后他回到了长廊。 摩挲着左手的黑色珠子,赛缪尔随手挥出一道风刃,尽管他用的是和毁坏自己画同样力度的风刃,可少女画上的玻璃没碎,只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看来每一幅画都被系统保护了起来,只允许自己的主人入内。 看来,得用到上个副本斯芬克斯所说的——了解她过去的“机会”了。 没错,赛缪尔在出了副本后,就发现自己多了一个特殊道具:“机会” 而他现在决定把“机会”用在这里。 风刃的边缘染上了骇人的红色,玻璃在触碰到宛若血滴一般的红色后,开始被腐蚀消融。 不得不说,系统的保护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玻璃才完全报废。 在他触碰到画的瞬间,画排斥了一下,然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气息,又似乎是那个所谓的“机会”起到了作用。排斥的力度减小,让他成功走了进去。 而在少年进去之后,画上的油彩如退潮一般渐渐脱落,只剩下一团模糊的颜料。 而那些颜料并没有因为混合而变成其他的颜色,整幅画变得扭曲起来,像是千百只爬行蠕动的毛虫。 * 赛缪尔望了眼四周,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突然出现,他在人群中间站立,试探了一下,发现周围的人都看不到他,而且,他也不能对周围的人起任何作用。 换句话说,他在这里,比空气还不如。 此时,他正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周围熙熙攘攘地聚集了许多人。 大多数的人都面部黑黄,皮肤粗糙,身材消瘦,衣衫褴褛,显然都是贫民。 广场的东面是一座高大辉煌的宫殿,巴洛克式的建筑,颜色鲜艳而热烈。 墙壁涂满了金色,靛蓝色的顶端呈圆锥形,线条圆润流畅,细节之处富有哥特式建筑的风格,样式精致华丽。 三扇巨大的琉璃花窗上,是一个铜黄色的吊钟。 白色的三座雕塑立在宫殿前,正好与琉璃花窗平行。最大的雕塑面部没有雕刻出来,但衣服上的细节格外精细,他手持权杖,左右两边站着两位捧花的少年少女。 赛缪尔扯了扯嘴角,这座宫殿,真是一瞬间就让他联想到了自己以前待过的教廷,虽然风格有所不同,但给人的感觉都大差不差的。 浮夸的威严,肤浅的华丽。 转了一圈也没有自家女朋友踪迹,赛缪尔有些不耐烦了,他干脆进入沉睡状态,让另一个人格出来。 御知接过身体的掌控权,并没有什么不满。 他在这里游荡了大概一个星期后,基本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运转体系。 这个世界分为六个大国、八十九个小国,所有国家的皇帝都需要得到教皇的授权加冕,否则就被当做异教徒处理,剥夺皇族的身份。 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浓度不比他那个世界低,可奇怪的是魔法师却寥寥无几,甚至部分魔法师也都当成异教徒处理,被活生生地烧死。 人们所信仰的是“太阳神”,他们认为太阳神能给他们带来光明。 供奉太阳神的教廷,也就是光明教廷等级制度森严,有骑士、教士、圣女、圣子四种神职,统领光明教廷的是教皇。 无论是皇室贵族还是普通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光明教廷的教徒,也就是说看似是皇帝统治这些国家,实际上教皇才是这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主人。 半个月的时间里,御知走过了五个国家,最后终于在光明教廷的总部,尹撒城找到了有关自家小姑娘的线索。 教廷总部的一个名为露里丝娜的圣女,和他家小姑娘有五分相似。 冬日逼近,尹撒城开始下雪。 纷飞的雪花给尹撒城壮丽典雅的建筑蒙上一层白色的飘絮。 这里不同于其他城镇,没有饿死的流民,也没有冻死的奴隶。 就算是在冬日,教堂里也洋溢着称颂神明的歌曲,人们似乎无论何时都以能饱满的热情、狂热的调子去赞美神明。 “神啊,请相信我们对您的忠诚,我们对您只有鲜花般的礼赞,毫无恶意。” “神啊,请相信我们对您崇高的敬意和太阳般的热情,我们毫无他心。” “神啊,您的光芒普照大地,消除一切罪恶,让我们幸福愉悦地生活在一起,歌颂您的事迹。” 御知听着这些歌颂神的曲目,有些不以为然。 他以前也带领教众念过类似的,但大多数人只是做个样子,虔诚,更准确来说狂热的程度不及这里教徒的十分之一。 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相信有太阳神的存在,更准确些来说都被洗脑了。 可他的小姑娘很明显并没有崇拜神的倾向,这也侧面说明了小姑娘不相信神。 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 * 一年一度的祈神节即将来临,尹撒城的居民们纷纷行动起来,将街道上的白雪清扫干净,家家户户都挂上了金黄的麦穗、稻谷,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教廷和圣子圣女们开始分头行动,周游列国完成祈神仪式,给所有国家带去太阳神的祝福。 据御知所得到的消息,那个和他小姑娘相像的圣女,被指派到的地方是距离尹撒城不远的永归城。 永归城和尹撒城的繁华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永归城里建筑陈旧,街道上是脏乱的废水和垃圾,各种动物的粪便堆积在一起,腥臭味令人作呕。 而街上时不时会蹿出一些流民、混混,偷窃或是抢劫,治安一塌糊涂。 入夜,御知看到那个叫露里丝娜的圣女和另一个圣子站在祭台上,举行祈神仪式。 圣女银色的卷发随风飘荡,金边勾勒的裙摆微扬。 金色的光从他们祈祷的手心开始扩散,最后笼罩住了所有在祭台下跪着的教徒们。 教徒们眼底狂热,仿佛大旱后终于得到了甘霖,兴奋地唱起神之颂歌。 有的流民甚至横冲直撞地想要冲上祭台触摸神的使者,最后被祭台旁的骑士面无表情地刺死。 瘸着腿的老头摔在了雪里,曲着膝盖双手冻裂却还要往前爬去。 他眼底是赤裸裸地对那那金光的渴望,在他距离金光还有半米的距离时,他昏死过去。 后来者踩着他不知道死没死的身体,挤到了金光里。 持剑者把剑插入自己的心脏,口吐鲜血,眼底猩红,嘶哑狂吼:“神!我为您而死!” 御知坐在塔顶,无趣地撑着下巴看着下面上演的荒谬无比又古怪混乱一幕幕场景,内心没有怜悯,只有讽刺。 这个世界的对那个所谓的神的信仰,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无药可救了。 恶之花(4) 金光持续了小半个小时才散去,看到那个叫露里丝娜的圣女离开,御知跟了上去。 原本他还想抄近路早点回到露里丝娜的住处附近,调查与露里丝娜有关的线索。 谁知道露里丝娜并没有回到永归城城主安排的住处,而是悄悄躲避其他人走到了郊外。 女子蒙着脸,一头银子般的鬈发掩盖在斗篷下,有人想要抢劫她,她并没有心软,手里迸射出刺目的金光,那个不轨之徒发出哀嚎,捂住流血的眼睛惨叫。 在解决了近两位数的混混以及流民后,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森林的入口,像归巢的黄莺一样飞到了一个青年怀里。 青年摘下兜帽,一头乌黑的青丝露了出来。 他面容妖冶魅惑,眉眼风流,暗红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女子。 他吻了吻女子的发丝,然后将女子横腰抱起,以肉眼几乎不能捕捉的速度,消失在了森林中。 御知默默跟上,那个青年和他家小姑娘也有五分相似,和金发圣女又是情人关系,这么说来,这应该就是他家小姑娘的父母了? 莫名其妙就见了家长的御知心情复杂,不过更微妙的是,那对情人看起来也不像有孩子的模样,这个时间点,他家小姑娘不会还没出生吧? 御知追上去后,听到的对话证明了他的猜测。 “丝娜,我们得赶紧离开了。它已经两个多月了,再过半个月,很有可能会有暴露的危险。” 他是后来才知道她是教廷圣女的。而教廷里圣女只能和圣子结合,违抗者将要受到绞刑。所以假若他与她的结合被人发现,她一定会有危险。 青年望着女子的肚子,深红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狠意,虽然这是他们的孩子,可必要的时候,当然还是妻子更重要。 要是没有它,再过两个月,他就能让他们毫无痕迹地离开,可惜现在时间不够了。 女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清纯动人蓝眸里满是眷恋和温柔:“我知道,等完成这里的祈神仪式后,我就和你与宝宝一起离开。亲爱的,再等一个星期。” 青年摇头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经受这个风险,丝娜,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女子伸出食指抵住了青年殷红的唇:“月辞,等我三天。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总归是要告别的。” 青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女孩得到恋人的支持,满心欢喜地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 “我给它起了一个小名,叫做小瓷。瓷为东方古国之物,那儿又正好是月辞你曾经生活的国家,而且“瓷”与“辞”同音,我是不是特别聪明。” 青年亲了她一下:“嗯。很好听,很聪明。” 被迫吃了一碗狗粮的御知:有点明白那些单身狗的感觉了。 三天后,银发圣女成功和黑发青年离开了,他们在森林深处里搭建了隐蔽的木屋,住了下来,开始过近似于隐居的生活,只是黑发青年时不时地会出去一段时间。 时间开始加速,御知一晃眼,就看到一个冰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三岁的年纪,穿着白色的冬裙,脖子上围着毛绒绒的围巾,正在堆雪人。 她绑着两条辫子,白的像个面团似的,正面容严肃地盯着雪人被啃了几口的鼻子。 那雪人和她差不多一样高,雪人蓝色的玻璃球眼睛和她那双尚未长开更为圆润的狐狸眼对视着,似乎是在比谁能把眼睛睁开的时间更久的比赛。 小女孩把雪人的鼻子拔了下来,转身跑进了屋子里,就在她快要迈进屋子时,突然停住了脚步,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小女孩仰起头,精致得宛若一个洋娃娃,她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正盯着眼前不认识的陌生人,眼里是浅浅的好奇,犹豫了一下,她软软糯糯地开口:“哥哥,你是谁?是来找爸爸妈妈的吗?” 修长如竹的少年倚在木门的旁边,清隽的眉眼似拂过凉风细雪,颇为冷淡。 听到她的话,御知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以为在这个世界里他只是个旁观者,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没想到她居然能看见他,真是意外之喜。 他弯下腰,挑眉平视眼前的小女孩:“嗯,该怎么说呢……我是你未来的伴侣,只有你才能看到我。” 他没有直接说出有关系统副本任务之类的事情,毕竟他也不清楚给她提供帮助算不算违规。 看着眼前只比自己膝盖高一点点的小女孩,御知不禁有些无奈。 他该说幸亏她没喊他叔叔吗? 不得不说,御知第一次觉得,死的时候是十八、九岁模样,永远保持这个样子还是挺好的。尽管比起现在的模样,他更希望能年长一些,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而这也并非不能做到。 话又说回来,另一个人格似乎对这个样子十分满意,一个可以让很多人放弃戒备并且获得喜爱的年龄,确实有利于他那猫耍老鼠的把戏。 “伴侣是什么意思?”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戴着米色手套的手还拿着被啃过的胡萝卜。 “伴侣,大概就是可以陪伴彼此一生的人吧。”少年揉了揉小女孩的头,松软的卷发丝绸般顺滑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样啊。”小女孩低头思索,然后又抬起了头,眼睛似弯月,笑容如暖阳一样灿烂,“哥哥,我叫缇忒弥丝·初,哥哥也可以和爸爸妈妈一样,叫我小瓷。” 虽然她不确定是否要和陪伴眼前的哥哥度过一生,不过还是先不要拒绝吧。 现在就拒绝的话,万一以后后悔就不好了。 “你好,小瓷。你可以叫我阿御。以后你还会认识另一个人,他住在我的身体里,等他出来的时候再让他和你打招呼吧。”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惊奇道:“哥哥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这样的话一天需要吃六顿饭吗?”一天吃三顿饭,两个人就是六顿,她没有算错。 御知不禁有些好笑:“不用,准确来说,现在的我并不需要吃饭。” 小女孩拿着胡萝卜鼓鼓掌,“那真是太好了!哥哥也不需要吃胡萝卜和紫菜了。”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不喜欢的蔬菜味道,小女孩羡慕地看着他,让御知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站了起来,目送小女孩走回了木屋里。 “妈妈,胡萝卜被蓝冀鸟吃掉了,我需要另一根。” 银发女子容貌清丽,眉眼温和,她温柔地亲了亲小女孩的额头,语气俏皮地提道: “或许你可以叫爸爸在胡萝卜上涂上一层芥末酱。我相信蓝冀鸟是不会喜欢芥末的味道的。” “可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话我就不喜欢和雪人一起玩了。” 女子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子:“说的也是。” 小女孩爬进母亲的怀里,好奇地看着女人手里的牛皮书,上面的文字歪歪扭扭的,像香樟树上的黑色毛毛虫,她很多都不认识。 “妈妈,我想和你一起看。” “那雪人怎么办?” “反正雪人也不用呼吸空气,等我有空再去找新的鼻子吧,妈妈比雪人重要多了。” 女人笑了笑,然后语气变得严肃认真:“妈妈可以教你。但是,你得保证自己绝不能把这些文字告诉其他人,也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做书上的事情。” “我们是在做什么秘密的事情吗?” “对。这些都是被黑暗统治掩盖的秘密,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恶之花(5) “咔嗒”一声,门被推开了。青年带着一身冰雪寒气,虽然风尘仆仆,精神状态有些疲倦,却依旧是俊逸风流,不损半分颜色。 露里丝娜把女儿放在凳子上,起身帮丈夫挥掉雪屑,然后把温好的装有红色液体的玻璃杯递给了他。 青年一口饮尽,将妻子脸庞落下的发丝勾到她的耳后,笑道:“辛苦你了,她没有调皮吧。” 露里丝娜摇头,犹豫了一下道:“小瓷很乖,而且我发现她有很高的魔法天赋。魔法书上的文字,教她三遍就记住了,我不知道现在让她接触这些是好是坏。” 初月辞搂住妻子的腰,两人一同走进屋内,他宽慰妻子道: “总归要快些准备了,让她学吧。而且既然学了,就要认真学,她需要有自保的能力,这也只能靠她自己。” “你这次去的时间比计划的多了一个星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没有受伤?” 露里丝娜说着就想要帮他检查伤口。 初月辞握住妻子的手,制止了妻子的动作:“没事,你忘记我是什么种族了吗?就算受伤也能很快恢复。而且这次我带回来的药物足够我们撑过两年了。” 露里丝娜惊喜不已,有些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一起幸福地生活两年。” 初月辞点头:“等两年之后你的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直接拔除隐患。” 四年之前,两人成功躲过了教廷的追捕,摆脱了教廷的控制。 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露里丝娜就发病了。 她浑身冰冷打颤,光之力不断的流失,生命力逐渐削薄。 初月辞得知以前教廷每天都会给他们喝一种名叫“圣水”的液体,猜测发病与“圣水”有关。 他冒着危险潜入教廷,偷了一个月圣水的量,然后开始研究所谓“圣水”的成分。 终于,在半年之后,他获悉了“圣水”的成份,不用再每个月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教廷,偷盗“圣水”。 可“圣水”的成分包括各种各样的草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譬如晶岩、兽骨、菌丝等等,而这些东西分布在不同的国家。 为了找全药物,他只能每月外出,四处奔波。 幸运的是这次他发现其中几种最难找的药物聚集之地,收集了足足两年的药物,他们终于拥有了两年独属于家庭的快乐时光。 时间点跳跃,转眼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银发女子泪眼朦胧地和黑发青年告别,却不知这将是永别。 五岁的小女孩头发又长了一些,被妈妈梳得整整齐齐的,发圈上还有爸爸带回来的蓝宝石,和她的眼睛一样亮晶晶的。 她亲了一口爸爸的脸颊,有些不舍地拉住了爸爸的衣角:“爸爸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爸爸会的。”初月辞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和妻子来了个告别吻,披上他黑色的外袍,消失在了雾霭迷离的森林深处。 两个月过去了,已经过了丈夫所约定要回来的时间,露里丝娜惴惴不安,她安慰了一下女儿,宝石蓝的眼睛却泛起丝丝愁绪,月辞他,不会出事了吧。 露里丝娜不禁自责起来,要不是为了彻底治愈她的身体,让她恢复魔力,丈夫也不会出去。 其实她的身体还能在撑几年,只是不能使用光之力了而已。 御知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离开了森林小屋,去追踪青年的踪迹。 露里丝娜也曾想过去找自己的丈夫,可一看到自己幼小的女儿,她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她不能把女儿一个人留在森林里,也不能把女儿带出去。 她出去被教廷捕获不要紧,可是她的五岁的女儿,没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她没有背叛教廷,她还可以将女儿托付给族人。可自从她背叛教廷之后,为了不牵累族人,这几年来都没有和族人联系过。 她压制住自己恐慌的情绪,安慰自己道:或许丈夫只是太久没出去了,外面发生了新的变化,所以才耽搁了比较长的时间。 尽管知道没什么用,可露里丝娜却开始每天祈祷幸运女神的眷顾。 小女孩趴在格子木窗上,两只鸽子飞到她的旁边,她随意地喂了点面包屑。 她眯着一双清透的蓝眸,眸底有些沮丧,爸爸还没回来,妈妈今晚又会偷偷的哭了。 可是妈妈不喜欢毛绒小熊,也不喜欢玩爸爸做的彩虹摇摇马,怎么哄也哄不好,该怎么办呢?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哼,再不回来我和妈妈就不要你了。 * 另一边,御知终于找到了初月辞的踪迹。 青年一头乌发散落,嘴角是殷红的血迹,他勉强撑住地面,踉跄了一下站了起来。 教皇手持权杖,不紧不慢地上前走了一步,神情高傲冷酷地宣判道: “你欺骗我教圣女,多次偷盗我教圣水,黑暗使徒,你终会死在太阳神的光辉下。至于背叛光明教的圣女,将会被处以火刑,被烈焰焚烧而死!” 初月辞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过了,他割破了自己身上的动脉,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在他念出晦涩难懂的咒语之时,血液渐渐凝成了一张网,一个足以抵挡住绝大多数心怀恶意之人的窥伺的网,更准确来说是屏障形成了。 初月辞不给自己留一丝的后路,直接选择以身为祭。这个屏障可以至少保证七年内,没人会发现他的妻子和女儿踪迹。 教皇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屏障已经形成。 他气急败坏的使用光之力,刺目炙热的光笼罩住青年残败的身体。 “丝娜,我爱你……”临死之时,初月辞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爱人。 银发女孩站在高台之上,一袭白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清纯的容颜如含苞待放的百合,正羞涩地望着他,一如那年初见。 其实,他没告诉过她,他对她一见钟情。后来的一切缘分,并非上天的赠予,而是他努力地去捉住了能与她见面的每一个时机。 青年被烧成了灰烬,吹散在风中,什么也没有剩下。 御知对此有心无力,这个世界对他的容纳程度并不高,现在的他最多是可以拿起一本书,捏捏小姑娘的脸蛋。 不说动用魔力,就连拗断一根树枝都不容易。 气恼的教皇和他的教徒布下魔法阵传送离开。 就在御知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俊美的青年身穿骑士服,金光的头发在阳光下光彩熠熠,一双焦糖色的桃花眼显得他温柔多情。 除了身材更为瘦削外,这个青年,和赛缪尔的那个所谓的狐朋狗友,阿斯莫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赛缪尔回应了御知的猜测:【我觉得他就是阿斯莫德。】 金发青年似乎在寻找什么,他围绕初月辞与教皇战斗的区域转了一圈,最后蹲了下来,地上残余的光之力被诡异的红光包裹住。 “看来是来晚了。” 看到那诡异的力量,御知确定了,这就是阿斯莫德。 不过,依据阿斯莫德说的话,也就是说阿斯莫德原本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推理下去,阿斯莫德和他家小姑娘,很有可能来自同一个世界,不然阿斯莫德大概率不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阿斯莫德与初月辞认识,又或者所属的势力与初月辞有其他的关系。 至于是敌是友,现在还不清楚。 赛缪尔脑洞大开:【这人之前收集了一堆与圣女有关的东西,他不会是喜欢姐姐的母亲吧。】 御知:【不可能。阿斯莫德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而且以他的性格,如果喜欢露里丝娜的话,只会希望初月辞死的更快。】 赛缪尔:【所以,他可能喜欢的是姐姐?他这个脏东西,他怎么敢的!】 御知:【……现在还不能下这种定论。不过,他不是你朋友吗?直接骂朋友是脏东西,你们这关系还真够塑料的。】 赛缪尔:【呵,我可没有朋友。】 恶之花(6) 时光再次跳跃,御知回到森林小屋时,当初那个小小的糯米团子,长高了一大截,她的面容稚嫩尚存,气质却变得含蓄冷淡。 缇忒弥丝把饭做好,捧到了房间里。 没了爱情的滋润,加上病痛的折磨,银发女子正在逐渐枯萎。 她像一朵玫瑰,即使开时再娇贵美丽,没了倾慕者的呵护,加上虫害,凋零的结局一目了然。 “妈妈,吃饭吧。” 缇忒弥丝将简单的饭菜放到憔悴的母亲面前,然后离开。 森林里能吃的东西并不多,虽然他们也开辟有菜地,但是光是吃蔬菜是满足不了人体所需要摄入的养分的,所以缇忒弥丝每隔个三五天就要出去打猎,以及采集浆果、蘑菇、魔草。 尤其在入冬之前的那两个月,她几乎每天都要出去。因为她必须要在入冬之前收集到足以度过近四个月的寒冬的食物,否则她和妈妈都会活活饿死在森林里。 自从三年前露里丝娜因为外出发病而昏迷后,缇忒弥丝就再也没让露里丝娜单独出门过。 后来缇忒弥丝发现,自己对一些动物的鲜血有一种天然的着迷,尽管有些动物的血液腥浊难闻,不过大部分还是可以忍受的。 而只要她喝下一杯鲜血,就可以三天甚至一个星期不吃饭,当然,时间长短这由动物的种类来决定。 这是个节约粮食好办法,缇忒弥丝喝下一杯仍旧温热的血液,如此想到。 晚上,她和往常一样去到妈妈的房间里,这些年她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 她的妈妈已经濒临崩溃状态,那不知根源的疼痛把她折磨得形同枯木,精神近乎崩溃,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她的妈妈为了她,一直在坚持,坚持活下去。 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银发女子相信爱情,而现在她依旧相信自己的恋人的忠贞,认为恋人已经受难,从不去想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他觉得厌倦了这样朝不保夕、躲躲藏藏的生活,所以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缇忒弥丝抱紧母亲因为吃不下食物而愈显瘦弱的腰肢,心里十分沉重。 或许,让妈妈放心,让妈妈早点离开这个世界,结束病痛的折磨,才是最好的选择。 妈妈早已觉得自己成了她的累赘,而只要她露出一点不满的情绪,或许想要逃脱远离的表现,这个因为爱情而叛出教廷最后凋零的女子就会从容赴死。 可缇忒弥丝舍不得,即使活的越久她的妈妈会越痛苦,可妈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了。 若是妈妈也死了,她该怎么办,她该怎样在这个枯燥乏味的世界活下去。 深秋的寒风吹起少女的衣摆,食物的数量还不够多,但近处的食物已经被她搜罗完了,今天她需要去更远一些的地方。 缇忒弥丝提着篮子出门,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头。 那个在她三岁、五岁出现过的少年,又出现了。 他没有丝毫变化,无论是衣着还是容貌,好像时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下来,又好像当初她看到的只是他来自现在这个时空的影子。 缇忒弥丝本来并不想理会他,小时候的玩笑话她不可能当真。 就在她准备当做没看见想要离开时,她又突然停下了脚步,等等,如果时光真的可以静止,那么她的母亲,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抱着某种目的,少女朝树下的少年走了过去。 距离一米远的地方,她停了下来,脸上是甜美的笑意,声音如同含了糖霜:“好久不见。” 原本她是想喊名字的,可是不小心忘了。 御知差点以为她已经恢复记忆了,可他观察了一下,她的笑意并不及眼底。 如果是几年后的她,掩藏的会更深。 两人边走边聊起来。 “你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是因为魔法吗?” 少女试探性地开口,脸上依旧是纯然的好奇,眸子里盛满了柔和的光。 “因为我是这个年纪死的,所以才永远是这个样子。”御知淡淡开口,一点也不忌讳说出“死”这个字。 少女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样啊……” 如果妈妈能以这样的形态陪着她,其实也不错。只是,或许妈妈早就想去陪那个男人吧。 “你的父亲给你们设了一个魔法屏障,可以屏蔽掉不轨之徒的窥伺。不过这个魔法屏障已经松动了,我建议你们还是赶紧离开。” 听到“父亲”两个字少女立刻抬起了头:“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 她着急地一连丢出三个问题,将冷静抛掷身后。尽管心里埋怨,且怀疑男人是不是把她和妈妈抛弃了,可在她的内心最深处,还是有些期待。 或许,男人并没有抛弃她和妈妈,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回不来而已。 御知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的眼睛,有些不忍道: “八年前,我在森林的西部见过他。我想,那时他应该是想要回来和你们团聚,不过却被教皇发现了行踪。他最后死在了教皇的手中,我说的那个屏障,就是他死前以身为祭为你们铸造的。” 少女完全僵住了,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戳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死了? 这和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他不是说自己很厉害的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那她这些年的怀疑与恨意又算什么? 泪水氤氲了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御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虽然他与父亲相处过十几年的时间,但他的父亲从来都是冷酷的、一丝不苟的,所以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亲情,更不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感觉。 但御知能感觉得到,他的小姑娘很伤心,很自责。 他揽住了小姑娘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缇忒弥丝缓和了一下情绪,抬起了头,她语气冷静而坚定,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姑娘:“感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会手刃教皇,为我的父亲报仇。” 御知表情突然凝重:“不好,屏障破了,你和你妈妈需要赶紧离开。” 缇忒弥丝赶紧跑回了木屋。露里丝娜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一脸严肃。 “小瓷,这是你爸爸的力量,而我现在感觉到,这力量正在消散。他们来了——” “妈妈,我们快走吧!” “来不及了……”露里丝娜喃喃道:“看来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回不了了……” 缇忒弥丝看着心死如灰的母亲,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妈妈这是,不想活了。 “小瓷,你冷静下来听妈妈说。妈妈曾经是教廷的圣女,教廷的人可以追踪到背叛者的位置。如果我和你一起逃,不仅逃不了,而且两个人都会死……” 缇忒弥丝说不出其他话来,她的理智告诉她,妈妈说的没错,她们最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那个人肯定是她。 “小瓷,妈妈把封印起来的力量留给你,虽然这力量恐怕会惹来祸端,但至少能让你有自保的能力。” 露里丝娜没有等女儿答应,光之力在她指尖涌出,然后进入了少女体内。 她每调动一丝光之力都会引来剧烈的疼痛,病入膏肓的身体被光之力摧残,骨头连着肉碎裂。 露里丝娜紧紧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能让她的女儿知道,不能增添女儿的负担和愧怍。 缇忒弥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眉目依稀美丽的女子,像是要把女子的模样牢牢刻在脑子里。 露里丝娜颤抖着身体,把最后一丝光之力传到了女儿的体内。 她吐出一口鲜血,把两本魔法牛皮书塞到女儿的怀里:“小瓷……快走!” 恶之花(7) 缇忒弥丝不知道抱着两本魔法书跑了多久,肌肤被森林里的叶片划伤,汗水沾湿了衣服,她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了一样,浑身湿漉漉的。 光之力和她的身体慢慢融合在一起,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反而是越来越冷,最后体温不再下降,趋于平衡。 她抱着自己缩在一棵巨树的缝隙里,巨树上毛茸茸的青苔潮湿厚密,在触碰到少女体内控制不住的溢出的魔力后,竟然凝结出了一层薄雾般的白霜。 点缀在青苔上米粒大小的白花、紫花上原本坠着露水,此时露水凝固成了冰晶,小花被包裹在了冰晶里,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 缇忒弥丝能感觉到,原本汹涌的光之力在涌入她的体内后,经过了两次的转化。 从脱去光的属性,变为纯粹的魔力,又从纯粹的魔力,染上了新的属性。 而这个属性,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只能隐约察觉自己的魔力在与周围的水发生共鸣,但又不仅仅是水。 * 御知找到少女时,少女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是她的眉眼冷淡压抑,全然没有了幼年时期的明朗轻快。 少女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捕捉猎物填饱肚子,然后又缩在用树皮挡风的缝隙里,日夜不分地研究那两本魔法书。 “我要变强……”她喃喃出声。 变强的执念让她坚强地活了下去,没有丧失斗志。 两个月的时间里,御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帮她捕捕猎物或者捡捡柴火什么的,而她很少说话,就算开口大部分也都是在感谢。 御知能感觉得出来少女对他真实的感激,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感情了。 而少女也极少询问与他相关的事,她并不在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只在乎他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御知眼前的画面模糊了起来,像是油画的线条被用力的拉扯,最后只剩扭曲的色带。 他所处的时间再次跳跃,转眼到了一年后。 身上披着猎物的皮毛,眸子里不带一丝波澜的银发少女收拾好行李,走出了自己利用巨树改造过的房屋。 走出门,再次看到了一年前消失的少年,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声音微哑:“好久不见……” 十四岁的少女身体抽条,已经高到他的胳膊了,她精致的脸蛋苍白,一双苍蓝的眸子却犹如燃烧的火苗,闪着坚定的光。 “我要去北地找到先辈锻造的魔杖,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她最终没说下去,没有人能陪她走到最后,旅程中的同行者最终都会各奔西东。 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一个慰藉,然后再坠入更长久的孤独中呢? 御知跟着她走出了森林,想要陪着她一起度过后面的困难。 但他对于这个世界只是外来者,这个世界对于他的排斥一直都在。 他只陪她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期间,他看到了一个更冷漠,也更孤独,却也更柔软的她。 用刀刃毫不犹豫刺进掠夺者脖颈的少女,手法干脆利落,眸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台根据程序设定执行任务的杀戮机器。 但她却又同时会给疲惫的旅人认真指路,给受伤的妇孺包扎伤口,给饥肠辘辘的残缺者一些食物。 一个多月后,时间跳跃,他再次见到她时,她满身是血的倒在雪里。 月光一泻千里,冷冷地打在少女身上,那殷红的血迹宛若山茶花瓣层层叠叠怒放,红与白映衬,艳到极致,却让他的心泛起丝丝缕缕锋利的疼。 他连忙走了过去,但少女却并没有发现他。 在这个昏暗的雪山之顶,他就如松树之下的影子,并没有引起少女的注意力。 少女爬了起来,她紧紧握住手心里的珠子,轻喃出几声晦涩难懂的咒语,莹莹蓝光从沾满了血的指缝中迸射出来,让人无端觉得冷了几分。 最后,蓝光逐渐削薄,一根魔杖落到了少女手上。 魔杖顶部是散发着荧蓝冷光的弯月宝石,周围是细碎的银白色的针状结晶颗粒,众星拱月般包围着弯月。 少女握紧魔杖,漫天的荧光从远处飘来,最终汇聚成一团,被银白色颗粒吸收,最后没入弯月中。 魔杖上繁复古老的纹路溢出冷冷的银光,这是魔力储存完成的标志。 寒冰,暴雪,流于世间之一切,皆为我用。 少女愉悦地弯了弯唇角,摩挲着魔杖上的纹路:“原来你叫鎏因呐。” 她望向那鹅毛般的漫天飞雪,纤长的睫毛上结满了霜花,魔杖里贮存的魔力给她形成一个防护罩,隔绝了她与冰雪的接触,她慢慢走出了雪地,眼眸准确地望向了东边——光明教廷的总部。 “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少女念出一段复杂的咒语,消失在了雪山之顶。 而再次与她见面的御知,还没来得及与少女打招呼,眼前的少女如同被厚重云层遮住的月光,没了踪影。 如果不是被鲜血染红的雪块,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只是一抹幻影。 * 喧闹的街道上,商业繁华,石块、砖块堆砌的房屋高低不齐,大大小小的拥挤在一起。 这里平和热闹,富有烟火气。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多是平民。 拉着羊奶的青年面色红润,抬头挺胸,正和对面卖鸭子的老头讨价还价。 挎着花篮的女孩夸赞着衣着华贵的贵妇人,将那再厚的铅粉也掩盖不住皱纹的贵妇人夸成了一朵花,不出所料的把花都卖了出去。 贵族的马车穿插其中,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在路旁,偶尔乞丐能幸运地得到贵族施舍几个硬币。 为了这一顿饭钱乞丐们并不吝啬祝福的话语,而部分贵族也乐意施舍几个硬币来听几句奉承话。 缇忒弥丝将在森林里采来的草药卖了出去,然后住进了一间旅馆里。 旅馆的环境还算干净,劳累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她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睡了过去。 但显然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精神,都没有放松下来。 如今的少女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她找不到一个缓缓放松下来的平衡点,只能一直保持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哪怕这个状态会让她的精神高度紧张。 而循着她的气息,找寻了一路的御知在她睡着后才出现,少年帮她把被子掖紧,神色晦涩复杂。 如果他帮助她一段时间后,又莫名“消失”,还不如不给予她太多的帮助。 正如你把一朵花养在温室里,给她最好的生活条件,可当她适应后,你却又把她丢到狂风暴雨下,这相当于捧杀。 于是,在自己不确定能一直帮她的之前,御知决定减少自己出现在她身边的次数。 第二天,缇忒弥丝醒来,她喝了一碗米粥,解决了果腹的问题后,开始考虑如何接近教皇。 根据她收罗的信息来看,能接近教皇的无非就是圣职人员,圣女圣子,骑士以及各个国家的君主或者贵族。 而圣职人员十个里有九点九个是贵族,骑士又限定了性别,贵族的身份又难以短时间内获取。 所以她唯一能成功接近教皇的办法,只有像当初的妈妈一样,成为圣女——圣女和圣子是唯一不看身份地位,只要光之力足够强,就能上任的群体。 每年的五月份,教廷都会派人来检测适龄男女是否拥有光之力,这是个最合适、最不会引起其他人怀疑的时机。 只不过,进入教廷的圣职人员身份一定要“干净”。 而她现在的身份,显然不够“干净”。 恶之花(8) 少女明白,她的长相与妈妈有四分相似的,虽然十多年过去了,记得住妈妈模样的人可能不多,但也不排除暴露的可能性,所以她的身份一定要干净。 要干净到不可能将她与妈妈联系起来的地步。否则一旦被戳穿,很可能她还没有靠近教皇,就被当做异教徒拖上刑场了。 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她必须在两个月内解决身份问题。 城市里鱼龙混杂,伪造一个假身份简单,但却达不到“透明”的效果。 她需要找到一个和她年纪相仿、并且很少露面的女孩,不过比起漫无目的地去寻找,或许伪造一个这样的身份才是更便捷的方法。 一个常年在城市边缘和外祖父居住,以打猎和采集草药为生的孤女,因为外祖父年老去世,所以不得不出来谋生,这个身份应该不错。 或许有人会怀疑,可却很难去证明她到底有没有一个外祖父,又是否以打猎为生。 可她来到城市却又确是以倒卖药物谋生,这样一来,半真半假,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把她和妈妈联系起来。 喝完了一杯茶,少女四处逛了逛,她微笑着向其他原居民介绍自己的名字,并凄凄惨惨地简单含糊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 有时候人们脑补比完美的身份好利用的多,一旦他们认为你说的是对的,他们就会给你脑补出一系列你“欲说还休”的理由来,连漏洞也会为你补上。 几日后,缇忒弥丝和往常一样去玛丽夫人家帮忙。 玛丽夫人是一个有些八卦但不失善良的寡妇,她的丈夫早年因病去世,只剩下她一人抚养一双儿女长大。 所幸她有一双巧手,能做出十分精美细致的绣品,深得贵妇人们的喜爱。 玛丽夫人觉得这个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的孤女实在可怜,就雇佣她每天来帮帮忙。工资虽然不多,但却负责一日三餐。 既然缇忒弥丝给自己安排的是进城谋生的孤女,当然需要一份工作,即便她一个月后就会成为教廷的一员,但表面功夫不能少。 走到拐角,缇忒弥丝突然听到了女孩的求救声。那声音很微弱,被周围喧闹的环境模糊了,并不真切。 她凝神细听,确定了方向,快速走了过去。 那是一条阴深的小巷,求救的女孩长相清秀,上衣被撕扯,露出部分肌肤,她的口鼻被人捂住,最后似乎放弃了挣扎,一双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劫持女孩的男人是个光头,一道长长的刀疤从他眉毛直接连到耳骨,面容狰狞凶恶。 男人长得十分健壮,一身肌肉鼓起,虽然充满了力量感,却给人一种那肌肉是拼凑堆积在他身上的感觉,十分的不和谐。 缇忒弥丝刚准备拿出鎏因,出手救下女孩。 身后的气流突然有了微妙的波动,她握住法杖回头,原以为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没想到却是她认识的人。 那个一年多不见的少年又出现了,但她却感觉到他似乎有了新的变化,与以往给她的感觉并不不同。 “杀了他,会有意外惊喜哦。”赛缪尔抱胸倚在墙上,尾音上挑,带着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蛊惑味道。 原本缇忒弥丝并不打算把人杀死,不过听了他的话,她下定了决心。 不管有没有意外惊喜,让人知道她拥有魔力,也要斩草除根。 冷冷的银蓝色幽光化作一道利刃,撕破空气如闪电一般,瞬间割破男人那厚实的肌肉,擦男人的心脏而过。 雷遁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摔在了地上。如果不是他察觉到了危险,躲了几厘米,自己肯定会没命。 在这里杀人到底不妥,缇忒弥丝决定给眼前雄壮的男人编织一个幻境,她冷漠地想道:就让他因喝多了坠河而死好了。 雷遁原本很快就通过了副本,有些沾沾自喜。 他和阿斯莫德有仇,出了自己的副本后,就想着能不能进入阿斯莫德的副本,趁机把阿斯莫德弄死。 他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破那个玻璃罩,又花了二十万积分买到一个能让他与副本融合的道具,才勉强进了副本(结束属于自己副本后可以购买道具,但赛缪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谁知道他进入副本后不仅连阿斯莫德的影子都没见到,而且技能全失,只剩下了血脉之力还可以使用。 不过棕熊的血脉让他力大无穷,也算好用,很快他就在城市的黑色地带当上了一个混混头。 就在他决定放弃寻找阿斯莫德回到系统空间时,狗逼系统居然告诉他只有此副本的玩家完成副本任务或者迷失在副本后,他才能从这里出去。 而且一旦他在副本内死亡,就会失去成为领主的权利。 无所事事有些想骂娘雷遁只好当个地头蛇,每天享用一下美人,时不时又劫持火拼,接下一些不光彩的交易,维持生计地位。 本来他也挺快活的,和往常一样抓住一个符合口味的女人,准备玩玩,谁知道被那光莫名其妙击中后,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他暗骂一声,心道醒来之后一定要报仇雪恨。 半个小时后,有些呆滞的男人进入酒馆,不由分说地就点了两桶伏加特。 入夜,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掉进了河里,第二天,人们在河里捞到了他的尸体。 女孩因为过度的惊吓昏了过去。 初弥给了街边的小乞丐几个钱币,“你去找个医师过来,就说有人晕倒了。把医师带过来后我再给你三个硬币。” 有这样轻松的活小乞丐当然是乐意的。 不一会儿,他就把老医师带过来了,少女按照约定支付了剩下的硬币。 老医师是个善良正直的人,她鬓发苍白,面容和蔼。 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女孩的身体,老医师表示女孩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惊吓过度,需要喝些安神的草药,好好休息几天。 缇忒弥丝点点头,表示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需要先行离开。 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才开口问少年道:“你不是他,对吗?” 以往的赛缪尔喜欢喊她姐姐,可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要比他小几岁的少女他莫名地感到有些羞耻,喊不出来了。 “你可以叫我缪尔。准确来说,我和他是同一个人,不过性格不同。” 少女有些疑惑,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说的意外惊喜是什么呢?”她转移了话题。 赛缪尔刚想直接说出有关积分的事情,却被系统直接噤声。 他只能隐晦道:“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我相信到时候你肯定会很开心。嗯,还有一个人,如果你也把他给杀了,你以后会更开心。不过他还挺强的,对上他还是需要小心的。” 缇忒弥丝听的糊里糊涂的,但潜意识里她又觉得他没有骗她。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她也说不清楚她对他以及另一个人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月转眼间就过去了,很快,教廷派来检测光之力的圣女圣子们来到了这座城市。 年纪在十八岁以下的少年少女都有检测光之力的权利,不过缇忒弥丝并不着急,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有些破旧的裙子、戴着面纱去到了玛利亚夫人的家。 直到第三天,圣子圣女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装作无意见走到测试的广场,然后因为好奇把手放在测试石。 测试石迸发出一阵柔和的金光。 原本以为此行没什么收获会被教皇惩罚的两个圣子圣女瞬间把少女围了起来。 “天啊,那么强的光之力,孩子,你是天生就要侍奉在光明神身边的神侍呀。” 少女心道:这是什么好事吗? 不过虽然她心里忍不住反驳,面上却和眼前的圣子圣女露出了同样激动的表情,“真,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侍奉在光明神的左右吗?” 圣女道:“当然,只要你愿意。”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圣女知道眼前的少女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恶之花(9) 两天之后,缇忒弥丝跟着大部队回了光明教廷。 光明教廷的以哥特式建筑为主,总体为白、金、蓝三色,其间又掺杂了巴洛特式风格,气派而华丽,神秘而瑰丽。 缇忒弥丝换下那身破旧的衣服,穿上了教廷统一分发的白袍。 白袍面料柔软,上面用银丝勾勒出一个太阳的形状,象征着他们是太阳神冕下的教徒。 只有正式成为圣女,衣服上的太阳才能是金色的。 身负光之力的圣子圣女候选人大多都有一头金色系列的头发,有的是如柠檬般的浅黄色,有的是如柑橘般的橙黄色,有的是如麦子般热烈的金黄色,灿烂而夺目。 银色发系虽然也不是没有,但比较少,所以少女那一头如月华般的银发格外显眼。 候选的少年少女走进森严的教廷里,脸上充满着对这些辉煌建筑的赞叹以及未来生活的期待。 他们从没有离太阳神那么近过,而身上的布料也是他们从没接触过的华美舒适,柔软的像披上了一朵云。 最后,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停在了金色的神宫前。 阳光洒在神宫的琉璃顶上,折射出明媚斑斓的色彩。 层层白玉石铺成的台阶之上,是传说能与神沟通的教皇。 教皇身上的金袍华丽无比,金色穗链因风而荡起丝丝涟漪。 传说他因为对太阳神虔诚的祈祷,从而得到了太阳神的祝福,因此他的容貌得以保留在最英俊、最健美的时期。 少年少女们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他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和扬起的金色衣袍。 银发少女低着头,精致清丽的容貌使她在一众容貌皆秀美的圣女中仍旧突出。 她眸子里没有和其他少年少女一样的狂热和虔诚,绣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眸底的情绪,她仿若是雕刻家呕心沥血雕出来瓷像,光彩润泽,精致无暇,却没有一丝感情。 教皇打量了她好几眼,又收回了目光。他自傲至极,并没有因为少女的容貌而想起十几年前叛离教廷的圣女——毕竟这些圣女圣子都只是他的养料,他没必要记住他们的样子。 缇忒弥丝紧握着拳头,将自己的恨意深深藏起,那道台阶上望下来的窥伺视线让她感到反胃恶心。 这是一种由心理感受作用到身体的难受,她无法控制。她只能庆幸自己来之前没有吃任何食物,只喝了一杯血,来维持身体的生理需求。 教皇手持黄金锻造的镶嵌有各类宝石的权杖走了下来,有些霸道的光之力从那权杖中迸射出来,使所有的少年少女都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慢慢的,有些少年少女因为抵挡不住越来越浓郁的光之力晕倒了,被骑士们带出了光圈。 霸道的金光打在身上炙热无比,缇忒弥丝只好悄悄运转魔力,冷气与金光抵消,让她好受了不少。 不过她也没打算出风头,当一百多个少年少女只剩下三十多个时,她观察了一下其他人,估摸着剩下的应该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后,停止运转自己的魔力,晕了过去。 金光灼烧着她的身体,她很确定自己一定受了伤,不过为了更真实,她不得不放弃治疗自己的打算。 缇忒弥丝最后得到了圣女的职位。 最先晕倒的那些少年少女成了圣女的侍从侍女,同样是圣职人员,同样可以生活在教廷里,但要比正式的圣子圣女地位低得多。 一众脱颖而出当上了圣女的少女们显得格外兴奋。 女孩们穿着用金丝绣着太阳纹的白色衣袍,站在辉煌的宫殿里,等待将要前来教导她们的教母。 教母管理着圣子圣女们的生活,拥有处罚圣子圣女们的权利。 来教导她们的教母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她气势凌人,说话的语气里带着高人一等的高傲,自称是卡莉莎小姐。 “圣女们的身心都将献给高贵的神明,为了让你们的身体足够纯净,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再食用普通的食物,教廷将赠予你们饮用圣水……” “卡莉莎夫人,那么我们是否还可以食用普通的食物?”圆脸的棕发少女问出了声。 靠近她的缇忒弥丝不用仔细去寻找,也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着那香甜的饼干和牛奶的味道,显然这位大胆的女孩曾经在烹饪上颇有一手,而这位教母说的话,让不想放弃烹饪爱好的她不得不冒着挨骂的风险,抛出这个问题。 卡莉莲小姐皱眉,显得十分不快,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难道你要为了那些不入流的低等食物,放弃进入教廷的资格。又或者你觉得尊贵的神明会接受一个被低等食物污染的教徒?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人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从普通食物到低等食物,显示这位教母十分看不起普通人,具有很强的阶级观念,天生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被指责的棕发女孩满脸通红,她窘迫地退后一步,把头深深埋到了那头柔软的卷发中,像只做错事了事的鸵鸟。 但她并不觉得食物有高低贵贱之分,是食物养活了许多人,为什么要看不起食物呢?她心中有了其他的疑问,但她知道现在她再与教母起冲突的话,她肯定会被赶出教廷,所以她不敢再冒险。 分发完圣水之后,教母又开始说许许多多大大小小需要学习的礼仪和规矩。 一、六点晨起,七点至十点上早课,学习光之力的使用。 二、十一点至午后三点,在太阳神的神力最强盛时做祷告,赞美太阳神的一切。 三、午后四点至八点上晚课,学习各类礼仪。 四、…… 教母说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基础的礼仪和规矩给说完。 当然,新圣女们需要一定时间的学习与适应。 口干舌燥的教母嘱咐几句,喝了满满一杯圣水,喝完圣水之后的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嗓子舒畅多了,她瞥了一眼面前圣女们手中拇指大小的一瓶圣水后,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新晋的圣女们显然对卡莉莎并不满意,不过她们并没有抱怨的权利,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居住的房间里。 因为圣殿内禁止喧哗,她们甚至不敢交头接耳。 缇忒弥丝心道:再这么下去,她们会完全失去青春的洋溢与鲜活,完全变成教廷的提线木偶。 入夜,缇忒弥丝带着属于自己的圣水回到了房间里。 她在房间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食物。 缇忒弥丝心道:没有食物吗?怪不得那个教母不盯着她们把这瓶所谓的圣水喝下去,毕竟没有食物的话,被洗脑后认为圣水是好东西的圣女们,当然会迫不及待地将圣水喝下,孰不知,这不过是饮鸩止渴。 她相信,只要喝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身体被所谓的圣水慢慢侵蚀,一旦停止饮用,便会像她的妈妈一样,痛苦不已。 只是,如果她不喝,又能从哪里得到食物来源呢。 就算她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人晕倒,取血,谁又能保证他们的血液里残留的圣水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教廷外广场上的的鸽子倒是挺多的,可新任圣女只有在学好所有礼仪、熟悉运用光之力之后,才能去广场参加太阳神的祝福仪式。 祝福仪式一个月才有一次,她等不了这么久。她必须尽快找到其他的食物来源,否则是绝对撑不下去的。 恐怕等不到手刃教皇的那天,她就会被饿死。 恶之花(10) 一身黑色风衣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懒懒地坐在窗上,修长的腿交叠,背靠打开了一半的琉璃窗,琉璃窗外是明亮硕大的月亮。 这颗卫星有其母星的十分之一大小,散发着泛蓝的银光。光束被琉璃窗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澄澈的银蓝,一半是五彩的色块。 倾泻的月光模糊了少年流利的线条,昳丽的眉眼有些懒散的耷拉着,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猫。 空气中流淌的浅浅孤寂感让少女不禁怔了一下,心脏像被羽毛划了一下。 心里难得除了仇恨之外多了些什么,那忽然冒出的丝丝酸涩感,让她难以忽视。 她想伪装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勾了勾唇角,却又放弃了。 她的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任何水分而有些干涩,最后她只是客套地说了一句:“晚上好,你来了。” 赛缪尔从窗上跳了下来,声音如常,上挑的尾音语气戏谑:“我等了你好久,有没有补偿?” 他的语气让少女不禁怀疑那孤寂感是否只是幻觉,只不过心中还没有消去的酸涩,让她否定了这个判断。 少女赤裸着脚丫,环顾整个房间的装饰构造。 不得不说圣女的待遇确实很好,不仅可以得到属于自己一个房间,房间里的装修和装饰都不是俗物。 华丽精致的床幔用丝线绣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若隐若现地透出后面那张宽大舒适的床铺; 半透明的薄胎瓷茶盏散发着淡淡的茶香,琥珀色的红茶还冒着热气; 镶嵌着珍贵珠宝的立柜折射月光,每一颗宝石都是那么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脚下踩着柔软细腻的手工编织地毯,就像踩在云朵上一般轻盈绵软......这一切无一不彰显着“主人们”高贵典雅的品味和身份地位,似乎都严格遵循着贵族们所崇尚的生活标准精心布置而成。 但是,不管是圣子还是圣女,都不过是被教皇养在金笼子里的鸟儿罢了。 少女掀开床幔,最终坐到了柔软的床上,稍微地放松下来,才接上少年刚刚的问题。 “你想要什么补偿?” 赛缪尔没想到她真的会回应他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惊喜地开始思索。 就在少女以为他会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时,他却闷闷道:“算了。只要你多喜欢我一点就可以了。你答应过我要永远陪着我的,可不能……”迷失在这里啊。 后面那句话少女没有听清楚,但前面那句喜欢却是完完整整地进入了她的耳朵里。 “诶?你要的是,喜欢吗?” 可是喜欢这种情感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种奢望。她已经有赴死的决心,怎么能给人希望,又把希望亲手粉碎呢。 赛缪尔似乎看懂了她的纠结,少年微微抬起下巴,语气里是不可一世的矜贵高傲,“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少女轻笑一声,空灵清脆的笑声如水击玉石,她提醒他道:“可你只能拿起几本书的重量……” 显然她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在安慰她。 “谁说的!”少年有些炸毛道: “那是因为之前我和这个世界还没有融合!现在我的力量已经恢复一半了!一个人解决……”似想到了什么,他又停顿了一下,“和你一起解决那个教皇根本就不是问题!” 少女一头柔顺的银发铺散在鹅绒床榻上,她清渺的声音里带着点惊奇,重点却放在了其他地方,“你和他的性格真的不一样……感觉,他更成熟一些,而你,就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还挺可爱的。” 赛缪尔面无表情:“……你说我,可爱?” “像只刺猬……哦不,更像只容易炸毛的傲娇矜贵的猫。”少女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伤害她,所以十分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赛缪尔撑着下巴,心道原来以前你是这么看我的。 少年眯了眯凤眸,突然迈开腿走到她的面前,动作优雅地单膝跪下。 那张昳丽夺目的脸蛋靠近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是有些巨大,少女眼前一晃,瓷白的脸蛋染上微微红晕。 他纤长的手指宛若上好的艺术品,捉住了她的手,两人的姿势宛若忠诚的骑士在向他的公主起誓。 少年殷红秾丽的唇轻启,宛若丝绸般滑顺的声音让人微醺,丝丝入扣的蛊惑感令人感觉到危险的同时,却又忍不住靠近。 “那姐姐,要撸猫吗?” “你……”少女精致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她情不自禁的揪住他的头发,试图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却忘记了自己也是可以往后靠的。 不待她把整句话说完,少年鸦羽般纤密的睫毛扫过她的侧脸,带来一阵酥麻感,少女的唇在下一秒,被他温柔地含住。 在他诱导了几秒过后,她突然像无师自通一般,舌尖从他的唇缝中溜了进去,唇齿缠绵,在熟悉馥郁的冷香中,缇忒弥丝恍惚看到了什么画面,可却又像是隔了一层水幕,什么都看不清。 “要喝吗?”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她听到那低哑勾人的声音如此道。 “什么?”她迷糊地问了一句。 唇齿分离,但彼此的距离还是极近,瞳孔倒映出对方的样子,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你应该很久没有进食了吧,可以喝我的哦。”少年边说边把脖子凑近了她,那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少女升不起一丝拒绝的欲望。 但残存的理智却又让她把微启的唇合上了。 少年接下来的话却把她的理智完完全全地吞噬了,他用诱哄的语气道:“喝吧,不要犹豫,我希望我们,血液交融。” 冷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给两人蒙上一层薄纱。 寂静无比的房间里,只有浅浅的吞咽声流动。 尖尖的牙齿戳破表皮,进入静脉,给两人同时带来一阵颤栗。 她喝的很慢,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佳珍酿,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 血液将她的唇染得靡丽,那带着浓郁魅香的液体进入体内,给她带来极大的愉悦感,浑身像是包裹在洋溢着花香的柔风里,满足得让她想要呻吟。 少年感受着从脖颈传来的一阵阵酥麻的快感,眼角仿佛红莲绽放,氤氲起秾艳的颜色,不知是享受还是折磨。 在感觉喝的血可以让自己维持一个月后,少女毅然停了下来,她舔了舔那残存的血珠,声音染上了魅惑的味道:“缪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赛缪尔搂住她的腰,下巴埋在她的肩窝里,汲取她身上清冷的草木气息,他呼吸不稳地轻喘着,努力平复身体的躁动。 许久,他缓缓道:“你以前就是这么叫的。” 少女怔了一下,“是吗?”可是,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姐姐想快点恢复记忆吗?”因为系统规则的限制,赛缪尔并没有去解释她失去记忆的原因,而是试图通过其他手段让少女早点突破记忆的屏障。 少女点点头,“当然,如果我真的失去了记忆的话。” 赛缪尔摸了摸刚刚少女吸食过血液的皮肤,那一阵阵销魂的酥麻感似乎还残存在上面。 他想要那咬痕能留的更久一些,只不过因为他体质的原因,原本侧脖上的两个豆大的血洞,现在只剩下浅浅的痕迹了。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再次衔住了少女的唇,将血液送进了少女的口中。 少女忍不住缠着他的舌尖去汲取更多的血液,而这也正是赛缪尔想要的。 在舌尖的伤口愈合后,他退出了少女的唇,进一步蛊惑她道:“想要快点恢复记忆的话,那需要就做一些更亲密的事。” “更亲密的事?”少女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句。 但没等她想清楚,少年就再一次咬破自己的舌尖,将那甘甜的血液送进了她的口中。 对鲜血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少女捉住那一丝清醒,察觉到他在一步步地,诱惑她坠入欲望的深渊,可她,却一点也不想反抗。 恶之花(11) 旭日初升,纤柔的阳光如雾气一般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落到了少女莹润的肌肤上。 薄被略显凌乱,露出少女修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精巧的锁骨,以及她身旁少年肌肉精瘦流畅的上半身。 少年的手臂锁住了少女的腰肢,覆在了少女的手掌上,手指插进了少女的指缝里,与少女十指相扣。 在日光的妆点下,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一幅色调暧昧、柔和、靡丽的油画。 在听到一声鸟鸣后,御知睁开了眼睛,垂眸便看到少女绣密的睫羽。 她绵长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睡得正熟,唇瓣像吸满了鲜血般殷红饱满。 他盯着那抹殷红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低头含住了少女的唇瓣,用巧劲撬开了她的唇齿。 唇舌交融的感觉、鼻尖相碰的触感,让他感到格外的满足,心情愉悦宁静。 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望进了一潭森翠的眸子里。 她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纯粹的喜欢、欢欣和珍视,温柔得能把人溺进去。 可是,他不是昨晚的“他”。 昨晚被那眉眼绮丽惑人的少年勾进缠绵的幻梦里,第二天却又与另一个气质清隽温润的少年接吻。 这显然是一件有些古怪甚至是荒诞的事。 可少女却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涌上心尖的不是尴尬,不是无措,而是平静,好似类似的事不止发生过一次,她已经习惯了一样。 但是这种事情,也可以习惯吗? 少女的眼神微妙地闪烁了一下,失去的记忆里的那个自己,似乎接受某些关系的程度还挺高的。 嗯……解锁了自己性格中的另一面。 “在想什么?” 注意到少女的心不在焉,御知捏了捏她的脸蛋,若无其事地问道。 但少女只是单纯地走神了几秒,如果他不在意的话,就不会察觉,也不会忍不住问出来了。 “在想……你和他的关系,还有我们的关系。”少女握住了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薄唇,然后道。 御知刚想解释,一阵厚重的钟声震荡起周围的空气,从窗外传了进来。 少女迅速起身,这是提醒所有圣职人员晨起的钟声。 晨起后为了保持自身的洁净,所有圣职人员都要再一次清洗自己的皮肤、口腔、头发,然后穿上分配的衣服,戴上黄金、白银以及各类宝石打造的首饰,散发草木清香的香囊。 在做好这一切后,圣职人员才能开始自己的工作。 而她的任务是在完成清洁后赶二十分钟的路,前往早课的教学室。 显然现在不是闲聊或者谈心的时间, “你先出去。”尽管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但少女显然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沐浴的时候有人在一边看着。 御知点点头,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更多了,他可以在她沐浴完之前,给她带回一份正常的早餐。 缇忒弥丝沐浴结束后,将发丝上的水珠用法术抽离了出来,于是乎她的头发又重新变得柔顺蓬松了起来。 她刚想戴上金冠,就闻到了小麦粉被烘烤过后的香味。 御知把从一位贵族家的厨房里带出来的奶油小麦面包,以及一杯加了糖的牛乳递给了少女。 “抱歉时间比较急,只有这些。” 这个世界的食物品种实在是有些匮乏,下一次他还是自己做吧。 “谢谢。” 少女接过了面包和牛乳,刚想迅速解决食物,就被少年制止了,“慢点吃,我帮你戴。” 御知知道她是担心佩戴饰品时间不够,所以没等她拒绝,就把金冠捧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少女的头上。 他细细地梳理她的头发,在她的发鬓两端编两个辫子,固定在发冠上。 少女吃面包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现在相信他是真的会如何戴上这些繁琐的装饰了,而且他显然比她要更为地熟练。 御知确定金冠固定后不会轻易移动后,又依次给少女戴上了项链、臂钏、腰链,这些饰品虽然没有多重,看上去也典雅贵气,但却极其容易交叉在一起,变得凌乱起来。 但少年却十分顺利地把这些长长的镶嵌有琥珀玉石的金链银链都帮少女佩戴到了合适的地方。 在少女喝完最后一口牛乳的时候,他把最后一只鞋子套到了少女的脚丫上。 时间控制地刚刚好。 而他甚至还给少女递上了一杯清水,供她漱口。 少女出门前他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温柔地望着她走了出去,叮嘱道:“路上小心,一切顺利。” 缇忒弥丝尽量忽视心底的异样,快步往教习室走去。 虽然她潜意识里是熟悉他所为她做的事的,但她却又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误入了什么经典的场景。 * 一路上少女遇到了几个与她同一批次的圣女。 她们整体看上去也算得体,但稍显凌乱的头发,被勾住的腰链,裙摆上的褶皱……这些不经意的细节,都可能成为教母们抓住的把柄。 只不过比起这些,现在更重要的显然是不能迟到。 初弥和另外两个名叫纱华、兰娜的圣女在距离早课开始还有五分钟前到达了教习室。 此时教母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三人正打算走进去,就被教母拦住了。 教母目光冷酷挑剔地检查三人的衣着,然后指了指银发少女,“你,进去。” 纱华与兰娜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而教母的教棍毫不犹豫地拍打了一下她们的大腿。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纱华和兰娜痛呼一声,教母打的地方,正是被勾住的腰链。 “进去收拾好自己,再有下去,可不是打一下那么简单的事了。” 早课上的是治愈课,这是光系魔法的基础课,是每个圣女圣子都必须学会的。 缇忒弥丝原本就会治愈咒,不过她极少会用光之力施展过治愈咒,而为了不泄露自己更擅长的魔法,她只能极力控制那随魔咒而上涌的魔力,然后提取出那微小的光系魔力,汇集在一起后,再释放出来。 因为她对光系魔法并不是很熟悉,且她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压制另一种魔法元素上,所以她施展出来的治愈术在一众圣女中平平无奇。 教习教母严厉道:“今天谁没有完成一级的治愈术,今晚就要加练,加练到会为止。” 圣女们不敢抱怨,生怕晚上不能休息,连忙着急地继续释放魔法。 在早课结束前,无聊的少女突然感觉手指被勾了一下,她侧头,少年正坐在她的椅子上望着她。 她不由得有些惊讶,她知道其他人看不见他,但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大胆,居然敢直接来到人员聚集的地方。 要知道他所学习的肯定不是光系魔法,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光系魔法才是正统的魔法,其他魔法都被归类为了混沌魔法,俗称黑魔法。 而一旦“黑魔法师”泄露自己的踪迹,只会被教廷追杀。 因为教廷对其他非光系魔法师的压迫和屠戮,现在世上的非光系魔法师少之又少,某些民众即便有非光系的魔法天赋,也不敢显露出来,生怕被当做异端处理。 但少年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暴露。 是因为他的实力很强,还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时空里。 少女不敢在课上做太多的小动作,只能用眼神示意少年安分一些。 但少年却站起身,勾唇微笑,然后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缇忒弥丝:??! 我是让你离我远一点,不是让你亲我呀。 恶之花(12) 早课结束后不久,就到了分发圣水的时间。 教母认真地看每一个圣女有没有把圣水喝干净,甚至还检查原本用来装圣水的琉璃瓶里还有没有残余。 大多数圣女并不清楚教母这样做的意义。她们觉得能喝上圣水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并不理解为什么教母会觉得有人会选择不喝圣水。 缇忒弥丝在教母检查到她时,一口把圣水闷下。 教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看下一个圣女。 而在教母离开后,少女抬起手捂住微微张开了嘴巴,打了个哈欠。 与此同时,凝结成冰,且外面还包裹有一层隔绝了与口腔接触的纯水冰层的圣水,被她悄悄吐到了手心里。 站在一旁的御知温和地望着自己的小姑娘,心道自己的女朋友真聪明。 * 一年之后,缇忒弥丝得到了教皇的赏识,成为最高阶的九尊圣女之一。 这一年来,少年一直没有消失,完完整整地陪了她一年。 少年每日都会为她准备好餐食,陪着她上各种各样的课,几乎是与她形影不离。 九尊圣女拥有自己的别墅,并分配有三十个侍女,院子可以随自己的喜好布置。 缇忒弥丝以在清静的环境才能更虔诚地为太阳神做祷告为由,拒绝了侍女的侍奉。 她在院子里设下幻境,如果教皇窥伺,只会看到她想让他看到的。 完成三日一次的大祷告后,少女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 她推开玫瑰金色的栅栏,指腹划过缠绕在栅栏上的白蔷薇,走了进去。 鼻尖是蔷薇的清香,绿色的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鹅卵石子横贯草地,形成一条蜿蜒的小路。 路的尽头是一座哥特风的小别墅,阳光洒在金色的琉璃瓦顶上,光点跳跃,有的跳进了屋子里,有的跳进了浅蓝色的小湖泊里,显得波光粼粼。 院子的中间有一棵巨大的垂枝樱花树,缀满粉白色花朵的枝条垂荡下来,空气中洋溢着甜味儿的花香。 纷纷而落的繁花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少年只露出两条被剪裁有度的白色布料紧裹的双腿,上半身隐匿在花丛中。 缇忒弥丝松了口气,在教皇面前时刻都要紧绷的心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她走近樱花树,眼前闪过一缕惊喜,脚步顿了顿,然后又加快了。 “阿御,你怎么在这里做了一个秋千?” 御知用正在对用制作秋千的藤蔓进行加固,他边试藤蔓的结实程度,边慢悠悠道:“因为你想要,所以就有了。” 少女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话他居然记住了,“……谢谢,你的效率真高。” 她不过是在前天偶然一提,他居然短短两天时间里就去森林找来了材料,编织成了秋千。 藤蔓制作的秋千颜色苍翠,精美漂亮,足以看出制作人的细心与耐心,以及高超的手艺。 “要试试吗?”他笑着提出邀请。 “好。”话音刚落,一阵柔柔的清风便拖起了她,把她放到了秋千上。 紧接着,风吹,秋千起,风的操纵者耐心地探索着风最适合的大小,让那裙摆摇曳的银发少女玩得不亦乐乎。 少女的身姿如蹁跹的蝴蝶,穿梭在粉色的花间,偶尔有花瓣落到她的头发上、裙摆上。 因为担心那些繁枝会勾扯到她长及小腿的柔滑银发,御知精准地控制住樱花与自家小姑娘的距离。 十几分钟后,少女轻盈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自然而然地扯住少年的衣角问道:“阿御,今天做了什么?” “奶油泡芙和金柠莓果茶,我去给你拿来。” 少女一脸期待地点头,显然是经常接受他的投喂,已经习惯了。 等待期间,她突然感觉到屏障被触动了,那股力量和教皇的力量不同,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选择把人放了进来。 阿斯莫德刚触碰到一阵银蓝的光障,想要出手破坏,那道光障就消失了,速度快得让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他进入花园里,看着樱花树下那个银发白裙的少女,干涸已久的心脏流过丝丝暖意。 从他被教皇杀死到现在,时间过了多久他已经忘记了。 但他仍然记得祈神台上的那抹白色的身影,和她施舍给他的善意。 她在他心中划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尽管知道这个世界是假的,但比起杀死教皇,他更想再见一见她,陪她度过一生,满足自己多年的执念。 银发蓝眸的少女转过身,浓密卷翘的睫羽下是一双精致妩媚的狐狸眼,那眼里满是冷漠与打量,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不着感情的俯视自己的子民。 她的声音清冷而空灵:“你是谁?” 阿斯莫德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没戴面具的她,尽管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人,流连花丛多年,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见过最美的美人。 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是九尊圣女。 九尊圣女不轻易出现,就算出现也很少露面,她们每次出现都戴着象征着不同神兽的面具,只露出眼睛和红唇。 再一次完整地见到她面具下的模样,惊艳过后,阿斯莫德心里莫名闪过一丝熟悉,这双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熟悉感转眼被他抛到脑后,他只觉得是错觉,因为担心会被教皇发现,他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道:“跟我走。” “放开。”少女精致的眉眼冷淡下来,瓷白的脸蛋面无表情,银色的光晕萦绕在指尖。 “太阳神根本就不存在,教皇不过是把你们当成补充他力量的储备源,你不跟我走,总有一天会被他杀死。” 面对多年不见的少女,早已在系统副本中养成的说一不二的性格因为面前的人是她,容忍度也高了许多。 尽管阿斯莫德认为她不过是过去的幻影,但他还是耐心地出声解释了几句, 缇忒弥丝听到他的话按捺住攻击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反问一句道:“你怎么知道?” 御知从屋里捧着精巧诱人的点心走出来时,就看到自家小姑娘的手被人握住了。 少女与少年薄荷蓝的凤眸对视,然后注意到他望着她被握住的手,目光晦涩不明。 少女莫名有些觉得眼前的青年更碍眼了,下一秒,她右手的银光就覆上了青年的手背。 阿斯莫德只感觉到一阵森森的寒意从右手传来,整只手都被冻得没了知觉,好似不是他的手了一样,他被迫松开了手。 缇忒弥丝摆脱掉阿斯莫德后,走到少年身旁时,控制身体的已经从御知变成了赛缪尔。 少年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确定她的手腕没有受伤后,他放下了心,把少女拉到了自己身后。 赛缪尔古怪地看了阿斯莫德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兴味,他把点心地托盘递给少女,提步上前,“你恢复记忆了?” 阿斯莫德神情同样十分古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赛缪尔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启另一个话题:“你恢复记忆却没有选择完成任务,是因为她在这里?” “你……跟我进来的?”阿斯莫德同样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 他并不觉得赛缪尔选中这个世界是个偶然,而赛缪尔的语气显然是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且之前并没有恢复记忆。 所以赛缪尔肯定是因为完成自己的任务后感到无聊,才进到他这个世界的。 阿斯莫德的语气十分肯定,显然是觉得自己猜测是正确的。 至于赛缪尔为什么会和缇忒弥丝在一起,他认为只是偶然。 恶之花(13) 樱花树下,少女与少年并排而站,他们的对面的金发青年的表情还放松,此时他还觉得在以自己死之前的世界作为模板的副本里,与赛缪尔见面是一件有趣的事。 黑发少年神态懒散,却是摇头否认了青年的说法。 他勾唇轻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跟你进来?我是跟我女朋友进来的,不过显然你认识她,她不认识你呢。” “你想拿她整我?”阿斯莫德怔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显然并没有把少年的话当真,只以为赛缪尔在开玩笑。 但听到少年接下来说的话后,他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你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确有缘,不过呐,有缘无分。毕竟,你和她也共同经历过两个副本了,可你根本没认出她不是吗?” 阿斯莫德电石火花之间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她也被系统选中了……是在幸运的骰子那个连续副本!” 怪不得那双眼睛这么熟悉。 “答对了,记忆力不错,不过没有奖励。”赛缪尔眼里洋溢着恶意,却没有一丝的嫉妒,反而是满满的嘲讽。 不过下一秒他却收敛了嘲讽的语气,好似在真诚地为眼前的好友提建议似的,“你为了她滞留在这个世界,那她一定对你很重要吧。既然如此,为她赠送点积分怎么样。很简单,你就站在这里,不反击就行了。” 阿斯莫德感觉脑子有些凌乱了,他还没完全接受自己与少女错过了的事实,却又被少年那句“赠送积分”打乱了思路。 他脑子转了个弯才理解少年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道:“她是你的女朋友,然后你让我打不还手的被她杀死?” 这什么逻辑,同样不是正常人的他都理解不了。 赛缪尔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行,她不是你的白月光吗?” 阿斯莫德沉默了,“……所以说你一点也不嫉妒?” 你不嫉妒也不在意我与她过往的交集吗? 赛缪尔嗤笑一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嫉妒,反正现在我属于她,而她从未属于过你。” 阿斯莫德:“……”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这么理直气壮地让我站着被杀? 赛缪尔奇怪地看了阿斯莫德一眼,仿佛青年说出了什么蠢话似的。 他反问道:“就算你还手也打不过她,况且还有我,你就更不可能打得过了。反正你始终都要死,痛快地死不好吗?” 阿斯莫德一噎,神情复杂,“……所以我究竟什么时候惹你了。”一定要死? 赛缪尔终于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要为女朋友攒积分,你红名榜上的积分也有两百多万了,此时不宰,更待何时。更何况为你的白月光死一次,你也是愿意的吧。我猜你现在有两条命,耗费一条还剩一条,也不会失去领主资格。” 阿斯莫德神情微妙,“……行吧。”反正他怎么着都得死,挣扎和反抗确实是浪费力气,没有必要。 听的糊里糊涂的缇忒弥丝:“……” 赛缪尔指着金发青年,用怂恿的语气说道:“这就是之前我跟姐姐说的另一个人。他已经同意了,姐姐直接杀了他吧。” 少女扯扯嘴角,忍不住问道:“……所以说他为什么要同意这样的要求。” 赛缪尔对待自己的女朋友当然是耐心十足的解释: “姐姐杀了他他还能复活,不会真的死,所以姐姐不必有心理负担。 而他对姐姐你有执念,姐姐杀了他之后他的执念大概就消失了,对他也有好处。 再说了,他一来就不顾姐姐的意愿要带姐姐走,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死不足惜。” 说完,赛缪尔就在金发青年周边加了一层风刃,防止青年逃跑。 阿斯莫德:“……”前面的话估计都不是他的真心话,最后那句才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吧。 缇忒弥丝:虽然前后逻辑怪怪的,但她莫名觉得少年说的是真的,她潜意识里也认为少年并不会骗她。 而且不管金发青年为何而来,他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可疑。 他应该是知道教皇的完美假面下的丑陋污浊的灵魂,但他并没有与教皇为敌的意思,而是希望她与他一起避开教皇的锋芒。 显然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最后阿斯莫德还是被缇忒弥丝杀了,或者说是两招之内秒了。 缇忒弥丝看到青年的身体灰飞烟灭,心情复杂,“你不是说他还会复活吗?” 赛缪尔对此并不在意,随口道:“刷新地点不同。” 缇忒弥丝诡异地听懂了他的意思——金发青年的复活地点并不是这里。 她感觉到自己记忆的屏障似乎又薄了一些,大概再过几天记忆就恢复了。 身旁少年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的好,那愉悦的气息同样感染了少女。 赛缪尔捏起一块橙花味的软糖,放进少女的嘴里,然后把唇贴了上去。 甜味在味蕾蔓延开来,连吻都染上了花的香气。 少年眉眼含笑:“我猜,等姐姐恢复记忆,一定会奖励我更多。这个吻,就当做提前的奖励好了。” 很快到了三年一度的神降日,作为九尊圣女之一的缇忒弥丝,与其他八位九尊圣女九位九尊圣子一起住进了神殿。 偌大的神殿金碧辉煌,乳白色的暖玉奢华地铺在地上,达到冬暖夏凉的效果。 象征着太阳神的金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像是炙热的火球,光芒耀眼璀璨。 金太阳旁边是围绕着十八个不同的神兽雕塑:长着翅膀的银蛇在虚空中摇曳,长着三条尾巴的银豹威风凛凛,银鳞金尾的鱼纤美灵动,肌肉勃发的狮鹫高大凶猛…… 十八座雕塑雕刻细腻,用料昂贵,全都由金、银、各类宝石玉质品做成,满目珠宝琳琅。 缇忒弥丝所戴的面具是拖曳着华丽尾羽的金鸟,精致的面具遮住了她三分之二的脸,只露出蓝宝石般的眸子和饱满的红唇。 少女一头银发上半部分编织成了繁杂的辫子,发鬓两旁用金藤叶做装饰,富有自然的美感;金色的耳坠流苏将她的肌肤映衬的白皙剔透,下半部分的银发柔顺的铺散开来直到小腿部分,中间穿插了水晶和珍珠,如同银色的月华缓缓流淌。 每个圣女所穿的裙子的款式都有所不同,搭配着面具上的兽纹,富有别具一格的美感。 少女露出光洁瓷白的肩膀,袖边用金丝勾勒出神鸟的尾羽,袖摆犹如百合花般开放,腰部是太阳纹的绣带,裙脚繁杂的金纹交织,裙摆的褶皱如同白色蔷薇花苞般层层绽放。 即便是在容貌美丽的圣女之中,她也是突出的,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更因为她独一无二的气度。 在结束对太阳神的祷告后,圣女们需要在神殿待上一个月的时间。 期间每天晚上都要泡在圣水里,教廷给出的理由是清除体内的所有杂质,保持身体处于最纯洁、最洁净的状态,以便迎接神的降临。 趁其他圣女不注意,缇忒弥丝在自己的肌肤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以免触碰到所谓的圣水。 圣女们的关系大多冰冷浅薄,并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她皮肤的颜色有所变化,就算注意到也会认为是月光照射的原因。 为了以免其他圣女生疑,少女特地凝结了水珠,将自己的头发打湿了,营造出她泡过圣水的假象。 御知看到少女的头发湿了,刚打算用风帮她吹干,就被拒绝了。 少女连忙躲过那阵清风,“是伪装,不是不听话不吹头发!” 听到她的三个“不”的解释,御知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年的声音清朗,他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声音柔和道:“嗯,我知道了。” 恶之花(14) 一个月后,教皇彼里斯来到了神殿。 他那与英俊年轻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眼睛污浊沧桑。 他在教皇的位置待了三百多年,尽管通过禁术保持了肉体的年轻,但他的灵魂却在权力的浸泡下变得腐朽停滞。 他站在玉石铺就的台阶上俯视,眼睛扫过每一位圣子、圣女的身体,像是在透过这些灵魂与肉体同样年轻的少年少女的美丽皮囊,看到潜藏在他们肉体深处的力量。 他迫切需要、一直在渴求的力量。 在感受到圣子圣女体内充沛的光之力后,他虚伪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显然他对这届的九尊圣女十分满意。 缇忒弥丝垂眸,想到神降之后莫名失踪的圣子圣女,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据说失踪的圣子圣女是被太阳神看中,成为了太阳神的神侍,得以永远的侍奉在太阳神的身边。 可这看似令人羡慕的“完美结局”的背后,却是十八个光系魔法天赋极高的天才少年少女的陨落。 教皇那副看似永远不会变老的容貌,永远不会枯竭的光之力,是用十八个少年少女作为祭品,构造时间逆转禁忌法阵的结果。 教廷统治这个世界将近千年,千年来,又有多少无辜天才的少年少女死在他的手上,缇忒弥丝不愿去想。 她知道她和妈妈不过那不计其数的受害者之一。 * 在教皇的指导下,十八个少年少女交错站在不同的方位,形成两个规则的正三角形。 两个三角形又恰好形成六星芒阵,每个线条交织处的阵眼站着一位圣女或圣子,中间站着三位圣女和三位圣子,形成正六边形,最中间是教皇。 缇忒弥丝的位置距离教皇不过一米,并且正好在教皇的背后,这无疑是一个适合偷袭的好位置。 教皇神色变得庄重,他从怀中取出他那根纯金以及各类蕴含浓郁魔力的宝石制作而成的权杖。 随着他挥动权杖,一股浓郁至极的金光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下方的魔法阵之中。 魔法阵受到这股强大能量的激发,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亮光。无数奇异的金色符文和图案在光芒中流转,整个阵法开始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正在被唤醒。 圣子圣女们都为这一幕深深震撼。 伴随着咒语声越来越高昂,魔法阵中的光芒也愈发炽烈,但是金色的符文却染上了诡异的红光,这红光如跗骨之蛆般黏着在金光上,并没有与金光融合,更像是要把金光吞噬。 圣子圣女们有些奇怪,心脏因为这妖异的红光而紧缩,但因为对教皇权威的信任和敬畏,他们并没有提出异议。 即便,他们从小就被教导在光之力中,金光是最优的,银光次之,而其他颜色的魔力都是邪恶的黑魔法,需要压制和驱除。 而教皇显然并不觉得金光中出现红光有什么不正常。而他已经进行过近百次的这样的仪式,刚开始他还会心虚遮掩,会找理由费口舌地与圣子圣女会解释。 但后来他知道所谓的圣子圣女们大多蠢笨,就算他不解释,也不会因此暴露自己。 而圣子圣女们最终都会成为他的养料,在世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成为所谓的神侍,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最终,当光芒达到顶点时,只听一声巨响,魔法阵彻底激活! 它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席卷四周,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 渐渐的,光之力从圣女圣子的体内流出,然后汇聚到权杖上,最后流入教皇体内。 教皇感到光之力中似乎混杂了什么,但探寻时并没有发现异样,这魔力的确是纯粹的光。 教皇感受着自己的皮肤、骨骼、血液重获青春,加快了吸取光之力的速度。 终于有圣子圣女发现了不正常,想要摆脱魔法阵,不过失去了大半光之力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教皇得意地笑着,却没有发现他背后出现的魔杖。 荧蓝色的冷光从弯月宝石中迸射出来,击中了教皇的脖子,鲜血直流。 教皇反应过来,想给自己来一个治愈法术,那飘在半空的权杖直接被少女抢到了手里。 少女默念出咒语,最后银光笼罩住了教皇,幻境编织。 “……以虚绘境,以光为笔,幻即是真,真即是幻……” 教皇恐惧不已,没了用各种稀有材料堆积的权杖的他,魔力直接减了三成,在少女全盛一击后,法阵被迫停止,遭到反噬魔力直接减半,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银发少女愉悦勾唇,眸光冰冷,“这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十八层的幻境,好好享受吧。” 在成功的那一刻,少女恢复了记忆。 不过尽管这个世界可能是假的,她也算没有遗憾了。 在真正的世界里,她因为被迫喝下圣水而失去了大部分光之力,最后败在了教皇的手上。 教皇发现她的光之力源源无穷,把她囚禁了起来,后来……不说也罢。 张开着巨大双翼的少年从天而降,搂住了少女的腰,然后带着她飞上了天空。 教廷华丽宏伟的建筑群映入眼帘,接着是大半座尹撒城。 初弥习惯性地搂住少年的脖颈,她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阿御,我想你了。” 御知愣了一下,知道她恢复了记忆,侧过脸亲了一下少女的脸蛋:“我也是。” 至于控诉自家小姑娘那么久才恢复记忆的事情,就交给“他”吧,他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两人在郊外的湖边降落,御知刚想把翅膀收起来,自己的翅膀就被少女抱住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从翼骨内侧传来,让少年的动作不仅慢了几拍。 “你的骨翼真漂亮。” 初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富有力量感的翅膀,眼里满是羡慕和欣赏。 她的手指划过那弧线优美精巧的暗紫色翼骨,刚想往上摸,就看到少年红着脸躲开了。 “怎么了?不能摸吗?”少女睁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起来格外的无辜,她的视线终于从翅膀挪开望向了自己的男朋友。 御知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躁动,摇了摇头:“没事,你想摸多久都行。”女朋友还是要宠着的,自己难受就忍着吧。 初弥得到允许,继续欣赏翅膀。 翼膜上附着的黑色绒毛摸起来格外的顺滑,在阳光下光泽莹润。 不过看得出来骨翼的边缘十分的锋利,并不像上面的细短绒毛那么无害。 初弥走到少年的背后,因为需要舒展骨翼的原因,少年的衣服撕裂了,优美精致的蝴蝶骨露了出来。 蝴蝶骨内侧是翅膀长出来的地方,皮肤泛着浅浅的桃粉色,初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而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片敏感柔韧的肌肤后,从她摸过的地方开始,粉色肉眼可见地加深并蔓延开来。 御知差点忍不住要跳起来,本来因为自己很久没用过骨翼,背后的那片区域变得格外敏感,现在又被女朋友冰冰凉凉的手一摸,简直不要太刺激。 不过他还是忍着难受轻声开口问:“小瓷,摸够了吗?” 初弥又不傻,当然发现了骨翼与皮肤的生长面不能随便乱摸,虽然还是有点不满足,不过想着反正这是自己的男朋友,以后要是想看随时都可以看,也就结束了对男朋友的调戏。 御知松了口气,赶紧把骨翼收了回去。心道下次女朋友还是想看的话,还是让“他”来吧。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还是直接结束任务,回到系统空间?” 初弥扯下少年的衣领,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嘴角:“我想找到生前没有调查出的真相,你陪我吧。” 而且,我也想把我最狼狈最不愿想起的那段回忆,分享给你,让你了解我的全部。 最后的那句话初弥没有说出来,御知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摸摸她的头发,说了声“好”。 恶之花(15) 初弥给两人施加了一个隐身术,然后潜入了一个臭名昭着的贵族家中。 一个月前,十几位贵族到教廷参加祷告仪式,而在他们到达教廷的一个星期后,教廷的侍女就减少了四分之一。 这二者肯定有关联。 午后的花园雾气散去,簇簇繁花、绿叶如水洗过一般,轮廓清晰,颜色鲜明。 日光从高大的银杏枝叶的缝隙中穿过,在毛茸茸的草地上留下精致小巧的扇影。而草地上纷杂的豆大小花,则构成了一把把小扇子上与众不同的纹样。 初弥和御知坐在花园的木椅上,并没有急着去查找,他们在等“指南针”的出现。 半夜,这座花园的主人莫德伯爵悄悄起身。他确定自己的妻子睡熟之后离开了卧室。 初弥目光温和地看着床榻上的翡和华。 在没有男朋友参与的自己真实的那一世里,翡和华与莫德伯爵结婚之前,她们就认识了。 而后来也是在翡和华的帮助下,她才能摆脱圣水的部分控制,保存七成的魔力去对付教皇。 少女最终并没有选择叫醒翡和华。副本里的翡和华与她并没有交集,而她也不再需要翡和华参与到所谓“谋反叛变”的旋涡中。 初弥和御知跟着莫德伯爵到了一间书房。 幽冷的月光从半开的窗帘处洒了进来,徘徊在墨水与纸张的气味之中。 伯爵锁好门后,把窗帘紧紧拉上,隔绝了一切可能窥探的视线。 他走到花瓶旁,双手同时扭动花瓶。 花瓶被扭了好几圈,“咔擦”一声,一面仅够两人通过的门出现了,门上是一个凸出来的齿轮,齿轮上有十六个孔,看起来还可以扭动。 伯爵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支镶嵌着宝石的笔,然后按照某种顺序插入孔中,他转了几圈那个凸出来的齿轮,门开了。 伯爵拿着蜡烛,走了进去,他一边走一边点燃阶梯旁的壁烛,看那壁烛被燃烧了大半的长度,显然他经常来。 初弥和御知悄无声息地跟在公爵的后面,最后到达一个地下密室。 密室里暗无天日,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而这血腥味又被更浓的玫瑰香气压了下去。 伯爵将密室里的蜡烛点燃,很快,三个铁笼显现出来。 铁笼里,赫然是三个赤裸不着衣物的女孩。 初弥凭借强大的记忆力,认出其中一个女孩正是和她一起上过几个月课的纱华。 女孩们身上满是被蹂躏折磨后的痕迹,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她们瞳孔涣散,神志不清,显然是被药物控制住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人恶心,伯爵打开其中一个铁笼,将女孩拖了出来,开始新一轮的侵犯。 初弥大致猜到了这些女孩们的作用,既然教皇可以吸取圣子圣女们的光之力来永保青春,不老不死,那么身上同样含有光之力其他阶位低一些的圣女们,自然也有一样的作用。 只不过这作用比起光之力充盈的九尊圣子圣女要大打折扣。 教皇可以用法阵吸收光之力,而这些教皇看不上的“次品”,被送到贵族手里,这既是贿赂,也是“废物利用”。 贵族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拥有光之力的少年少女,在这些禽兽眼中,不过是药用价值高的补品。 蝼蚁尚且有生存的权利,而拥有光之力的他们,却被所谓虚构的太阳神的使者教皇洗脑,然后喝下那为了使教皇贵族更好地控制他们以及更好地吸收光之力而制作的圣水,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 少女眸色冰冷,手中银光乍现。 伯爵瞬间被银光笼罩,新的幻境编织成功,既然他那么喜欢侵犯他人,那她就让他被侵犯个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离开这个狭小的密室,初弥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这个世界的底层人民被神权、王权、贵族阶级层层压迫、洗脑,思想被禁锢,不知自由为他物,千年来教廷、贵族阶级的统治犹如参天大树,根系庞大,很难被推翻。 人们的对神的尊崇、对贵族的敬畏早已根深蒂固,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腐肉、难以治愈痼疾,如果不清除,人们就不可能解放。 他们可以愚昧地生活在神的恩赐下王权的统治下,感到满足和幸福,可新时代却永远不可能到来,生产力也永远难以提高,整个世界发展滞后,永远没有所谓美好的未来可言。 革命需要鲜血和牺牲,可在一个几乎所有人都信仰所谓神权的世界里,你是孤独的,你没有同伴,没有人相信你。 你是异类,你会被压迫,被排斥,被驱逐,甚至被杀死。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还不如不醒。 而她的妈妈、爸爸,都是人们眼中的异类,如果被捉到也都会被处死。 初弥见到过那些混沌魔法师和所谓因为反抗而被当做异教徒的人被烧死时的场景,那些尊崇神明的底层人民,毫不吝啬地将最大恶意施加到所谓的异教徒身上,好像一切不幸都是因为异教徒造成的。 他们相信异教徒的做法触怒了神,只要异教徒死了,他们就可以得到神的宽恕。 可即使所谓的异教徒死了,他们的生活和以前根本没有两样。 而渴望自由的人活在淤泥里,越挣扎陷得越深,越反抗死得越快,永远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想要反抗压迫的人死了,被压迫的人继续被压迫着,甚至帮助神权、王权继续压迫其他人,可悲又可笑。 这就是初弥最开始不愿意选择与人合作的原因。她不信任其他人,她只相信自己。 底层人民愚昧无知的思想,愚蠢的做法,不争的行为,让她害怕。 她害怕最后她不是在与教皇的争斗中死去,而是死在无谓的背刺之中。 说到底,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只觉得荒谬绝伦、腐朽不堪,哪里都散发着被神洗脑过的恶臭味,几乎没有一片净土。 而所谓光之力,不过是魔法元素的一种。教廷将除光以外的魔法师都称作异教徒,不过是为了巩固教廷的统治。 可是让初弥疑惑的是,为什么一千年前各类魔法师百花齐放,现在其他元素魔法师却销声匿迹了? 如果说其他元素魔法师是为了保护自己,防止自己被教廷迫害而选择隐匿,可若他们尚存,人数肯定不少,那么推翻一个教廷也不是难事。 初弥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御知直接道:“其实你直接问那个教皇就可以了。” 初弥:“……”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这样想来其实她也不用亲自来调查,直接问教皇就行了…… 在杀死伯爵,救出那几个女孩后,初弥与御知进入了为教皇制造的幻境中,从教皇的口中得到答案。 原来当人们接受所谓光之力的祝福时,身体的确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恢复,可祝福的咒语被教皇修改过,凡是接受过祝福的人,体内对其他魔法元素的感应就会被削弱,长年累积,就算原本有魔法天赋,最后也会变成没有。 而每个孩子从一生下来开始就接受光之力的祝福,根本就没有激发魔法天赋的权利,就算有一些原本天赋极高的魔法天才,因为长年被光祝福魔法天赋也会被削弱,最后即使侥幸学会其他魔法,一旦暴露也被当成异教徒处死。 所以经过一千年的“筛选”后,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拥有光元素的魔法师,其他魔法师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自然也不会对教皇造成任何威胁。 恶之花(16) 初弥御知回到了当初森林里木屋所在的地方。因为在这几年里,御知与赛缪尔时不时回来修整,木屋保存得很好,与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初弥望着那两方紧紧挨着的墓地,亲了亲自己的男朋友的唇角,说了声“谢谢”后,释然了。 当初她总以为爸爸抛弃了妈妈,为妈妈感到不值。 而现在,她为他们的爱情感到骄傲和敬佩。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两人握紧彼此的手,一起在墓前献上一束新鲜的小苍兰。 初升的晨曦给苍兰的花瓣蒙上橘调的薄纱,将那叶瓣上圆润的露水照得晶莹剔透。 初弥原本有很多话想对父母说,但最终她只道:“爸爸妈妈,教皇已经死了。我会朝着新的目标,坚定地走下去。” 两人在木屋住下,初弥能感觉到距离她离开这个副本的时间,不长了。 期间赛缪尔也出来了几天,一出来就吵着要和少女再去初月辞、露里丝娜两夫妇的墓前祭拜。 “姐姐,我也要见家长!”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参与,本来他就慢一步了,再不见家长他岂不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初弥有些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满足了少年的要求。 * 在离开副本前的最后一晚,少女牵起少年的手,沿着河岸走去。 身后的木屋越来越小,像是随时间长河流逝日渐远去的过去。 夏天的星空格外璀璨,繁星如织,盈盈星光洒在水面上,清波晃动,光点跳跃,美丽而梦幻。 御知用风刃把树削成了一叶扁舟,与少女坐到了扁舟上。 萤火虫的微光在河岸的草丛里扑闪,虫鸣声并不刺耳,此起彼伏,这是以草地河水为舞台,暮色星光为幕布,独属于这些小生灵们演绎的仲夏夜之梦。 夏风徐徐,空气掺杂着淡淡草木、泥土以及花的气味。 少女被少年温柔地圈在怀里,少年喂了她一颗糖,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动作亲昵自然。 小舟随波逐流,轻轻摇晃,将汇集星光的河水打碎,星光随水波连成线,像是扰乱的星轨,裁剪成画,便是梵高笔下的《星空》。 气氛柔和宁静,两人共赏这一番美好的夜色。 少女的弯了弯眼眸,心道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心情也十分愉悦。 许久,她仰起头,狐狸眼是静谧的蓝色,映照出璀璨的星空,宛若静谧的海面洒满了星光,她亲了亲少年的唇角,清泠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阿御,我想与你,与缪尔分享我的过往。” 御知微怔,心跳不禁加速。他知道,在这一刻,她才算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接纳他们。 赛缪尔趁御知对他的防备下降,在少女说完后不过十秒钟的时间,就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压抑住大脑涌上来接近于眩晕的兴奋和喜悦,低头和少女交换了一个缠绵而悠长的吻。 初弥微愣,这种喜欢吮吸她津液的吻法,让她瞬间认出了现在吻她的是赛缪尔。 只是,人什么时候换的,不会是她说完话之后吧。 “姐姐,你不认真。”少年轻咬了一下少女的唇瓣,语气委屈地抱怨了一句。 少女的手从少年的后脖移至他的耳尖,捏了捏道:“因为,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缪尔出来了。不管是拥抱、亲吻,还是更做亲密的事,我想缪尔应该都希望我能分清是谁吧。” 少年点了点头,被捏的耳尖瞬间变红了,心脏因为少女的话而砰砰乱跳。 姐姐,好会撩。 “所以现在,要继续吗?”少女看到他羞涩的模样,莞尔一笑,眨了眨眼问道。 赛缪尔直接亲了上去,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次,两个人都投入到了彼此气息的交融之中。 一吻结束,少年将少女泛红的眼角洇出的泪珠舔食干净,低哑的声音带着勾人的韵味,他重新拾回了一开始的话题。 “姐姐,我想知道你过往的一切,这是我的荣幸。” 少女握住他的手,抵住了他的额头,银光闪现,记忆回溯。 “可能有点糟糕,不过不准退票。” 她把她过往的记忆比作了电影,明明眸子深处是回避的,却用轻松的语气威胁道。 而赛缪尔来不及回应少女的话,就陷入了她的记忆里。 * 圆月悬于天幕之上,月光倾洒,给尹撒城蒙上一层清冷的银光。 罪塔之上,立着一道倩影。 幽冷的海风呼啸,凉意浓浓,单薄瘦削的少女拖着破败的身躯,一步步走上塔顶。 风拂过她海藻般的鸦色青丝,冷光勾勒出一张精致清丽的脸蛋。 初雪般的肤色,苍白到毫无血色。 风扬起那白色的裙摆,露出满目疮痍的胴体,新伤旧伤交错的肌肤,像是一张被人狠狠揉皱后又展开的纸,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 洁白的长裙曳地,随着她的步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脚。 她没穿鞋子,直接踩在粗糙的台阶上。裸露的双脚就像支离破碎的玉石,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伤痕,令人望而生怖。 黑色的锁链一节连着一节,倒钩锋利,残忍地穿破皮肤、腕骨,连带血肉扯了出来。 斑驳的血迹如同被蹂碎的花瓣,渗出花汁,透着一股残破病态的美感。像是色调晦暗的油画里,出现了夺人眼球的勃艮第红,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流连在那一抹典雅、神秘的红上。 她每走一步,锁链都会与石制的台阶碰撞,发出刺耳的“啷当”声。 每当她新生的细嫩的肌肤被粗糙的锁链摩擦,未干的血迹又染上新的殷红,如此反复。 少女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就像是感受不到丝毫的疼楚一样。又或许,这痛楚的存在并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她早已习惯。 终于,她拖着残败的身体走到了塔的尽头,而她身后的台阶上留下了一滴一滴的血迹。 抬头仰望,星子稀疏,冷月悬空,而塔底,是一望无际的圣湖。 少女指尖倾泻出的柔和的银光,将她的胴体包裹、治愈,变得光滑如初。 风把她的鬈发吹到了耳后,精致的锁骨没了遮掩,暴露在海风中。 密密麻麻的咒痕泛着诡异的红光,宛若纠缠的藤蔓,从她的侧脸蔓延到锁骨,又由蝴蝶骨一直没入腰下。 仅一道咒痕就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而这数不清的咒痕,让人骇然,地狱恐怕也无如此极刑。 月光打在她精致的脸蛋上,瓷白的容颜显得妖昳艳丽。 那一双妖魅的狐狸眼无波无痕,宛若亘古的深海,静谧荒芜,没有一丝生气,只剩空洞和虚无。 矢车菊蓝的虹膜映出塔下的万千灯火,暖光却不尽眼底,只剩一阵森冷的凉意,艳而冷,她像是失去了人的喜怒哀乐,美得不像真人。 她忽的抬眸,宛若神女苏醒,蝶翼般的长睫结了一层薄冷的白霜,眸子泛起浅浅的思绪。 透过一层光幕,她看到被她魔力侵染过后,被她灌注了“思想”的教皇,下达放出所有魔法师和异教徒的命令,杀死了所有参与过那件事的贵族。 最后,只剩下不知所措的圣子圣女,以及对那些污秽一无所知的部分圣职人员。 教皇的光之力殆尽后,陷入了昏迷,被少女拖入了幻境。 那是她特意为他构造的幻境,她所受到过的折磨,圣子圣女们所受到的折磨…… 一切都将会在幻境中上演,至于时长,将会是三百年——这是他统治这个世界的时间。 恶之花(完) 少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忽的弯了弯唇,绽出一抹至真至纯的笑,可在下一瞬间,那笑就多了旖旎绮丽的味道,如雪中山茶,招摇盛放,妖昳风流。 纯与魅的融合,光与影的渗透,秾丽至极,却又凄美至极,让人忍不住被她蛊惑,陪她坠入无底深渊。 而因为这笑,那双眸子里的荒芜死寂仿佛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死气一扫而空,枯木重生,繁花似锦,生机氤氲,摇落了一池的星光荧荧,美得不可思议。 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挑染着醉人的笑意,让人痴迷。 不过一刹之间,她从塔顶直直往下坠落。 纷飞的裙摆如蝴蝶翩跹展翅,又如白蔷薇霎时怒放。 她就像划破天幕的流星,燃尽生命绽放出最后的美丽,瑰丽的荧蓝色化作漫天流萤,细碎的月光与荧蓝色的冷光交相辉映,美到极点,却又无端让人感到悲哀和凄冷。 光的余尾拖曳出华丽的弧度,像是旋转的星轨,最后那团幽幽荧光坠入森冷的湖底。 光点扩散,余韵熄灭,只留下凉透骨子里的冷意。 未至冬日,气温却急剧下降,不一会,天空起了鹅毛大雪。 在雪花纷飞中,银光记录的一幕幕惨状和真相,像是剧院里上演的舞台剧,清晰而真实地显现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人们或是迷茫、震惊、不解、悲愤,又或者是不敢相信,他们有的说不出声,有的坚定地说这是异教徒的阴谋,有的在为教皇贵族辩解,有的沉默不语。 少女感觉到湖水将她侵蚀,四肢尚未完全冰冷,就因为失去本源之力化作了光点,消散在了湖水中。 在她的意识要完全消逝在天地间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出现了。 ——你,想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活下去吗? * 扁舟荡漾在河面上,一对璧人从幻境中苏醒。 看到了全部的御知陷入一阵静默中,他还没从那种压抑、凄悲、心疼、酸涩的复杂感中出来。 他紧紧抱住了眼前的少女,像是要把她镶嵌到骨子里,可又怕弄疼她,力道松了松。 初弥回抱住了他的腰,微微勾唇,语气里是对自己的轻嘲,“真是一场华丽的落幕仪式呐,对吧。” 她的侧脸轻轻贴上了他的,点点温润的湿意划过,唇角渗进来的液体微涩,初弥不禁愣住了。 他,哭了吗? 少女疑惑抬眸,看到了少年紧抿的唇。 “小瓷……”少年的声音带着颤意,喑哑低沉,他轻声呢喃似乎在确定她还在他的怀里。 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居然被这么对待。 从看到她被锁起来开始,毁灭欲和暴虐感就开始汹涌澎湃,可他却又不得不压制住满腔郁气继续看下去。 御知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所有耐力都用在那个幻境里了。 心脏传来的细细麻麻的痛意和最后痛彻心扉的那一瞬,他一生都不能忘记。 在幻境里,他只是旁观者,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戾气,直到现在也没有缓和的迹象。 当她化作幽光坠入湖底的那瞬间,悲凉和绝望涌上心头,他又一次如此清楚地知道她对自己的重要性,她是他生命里,无可替代的一抹亮色。 人没有得到“光”之前,或许还能将就,可得到了又失去,就只剩漫无边际的黑暗了。 “小瓷。”他缓了缓情绪,轻声唤出她的名字。 “我在。” “我的女朋友很厉害。”他没有问她疼不疼,也没有说出什么“以后一切有我”“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之类的话,因为这些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既可以在寒风霜雪中傲然绽放,也可以在烈火焚烧中涅盘重生。 她不需要谁的可怜,她一人足以斩败一切魑魅魍魉。 听到他的话,初弥原本因为回忆而压抑的心情轻快了不少。 她弯了弯唇角,眸子里的笑意更浓了些,她抬手捧起他的脸,柔软的唇瓣覆了上去。 就当是你夸我的奖励好了,少女在心里说道。 * 在彼里斯成为教皇之前,他也差一点成为了圣子。 他与他的妹妹莉薇都拥有极高的光系魔法天赋,但是因为母亲病重的缘故,他们两人最终只有一人选择入职教廷,另一个人留下来照顾母亲。 妹妹在入职教廷后给家庭带来了一笔巨大的收入,彼里斯用这笔钱为母亲看病,母亲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一切都似乎好了起来,妹妹住在教廷里享受贵族般的待遇,而他与母亲也从破旧的小巷子里搬到了独立的阁楼中。 后来莉薇的能力得到了认可,成为了九尊圣女。这原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莉薇回到家时,却是愁眉不展。 彼里斯询问莉薇发生了什么,莉薇却只是摇摇头,叮嘱他不要参加下一次圣子的选拔,好好陪在母亲的身边。 而在这之后,彼里斯就再也没有见到莉薇。教廷给出的解释是莉薇成为了神侍,去到了那遥远的太阳神殿,已经与凡人没有任何关联了。 彼里斯原本对教廷的说法是完全信任的,但每至深夜,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莉薇那带着忧愁的眼睛,以及她对他的嘱咐。 在母亲过世后,彼里斯变卖家产,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商人,开始与一些贵族做魔药生意。 他凭借自己出色的魔法天赋和口才,总是能寻找到珍贵稀有的魔药,并把魔药高价卖出,很快他受到了一些贵族的招揽。 在获得一位公爵的信任后,彼里斯终于开始着手调查教廷隐藏的秘密。 经过数年的调查,彼里斯终于拼凑出了真相。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太阳神,这不过是七百年前教皇梅德编造出来用以统治平民的工具。 而他的妹妹莉薇,连同其他圣子圣女,早已死在了教皇梅德的手中。 莉薇早已发现了不对,但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逃脱教皇梅德的掌控的。 而为了继续给母亲看病治疗,也为了防止发现真相后自己的哥哥被灭口,她最终选择什么也不说,在痛苦的煎熬中死去。 * 一千年前,一个自称能与花草、山川对话的人说自己见到了力量最强大、地位最崇高的神明。 他自称获得了神明的赏识,每个人都应该尊敬他,为他献上美人、财富、地位。 他的话自然不会有人相信,而事实证明,他是有妄想症的疯子,最后他因为纵火而死。 梅德听说了这个疯子的事情,并没有和其他贵族一样一笑而过,而是萌生了造神的念头。 他的父亲虽然是公爵,但他只是一个被其他兄弟欺凌压迫的私生子。不仅不可能继承爵位,还随时有被父亲婚生子杀死的风险。 梅德不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被所谓的王公贵族踩在脚底下。 他立志要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万人的膜拜。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动摇已有的阶级。 于是梅德根据疯子的话,以自己拥有的光之力作为魔法正统,构造出了所谓的太阳神,并开始传教。 梅德的魔法天赋很高,再加上当时的魔法师大多孤高,不屑与其他人为伍,更不屑于参与到平民的事务中,所以他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挠,很快就有了第一批信徒。 他开始游说一些贵族,尝试与那些贵族合作,把光明教传教的范围扩大,并同时设置了入教的门槛。 贵族们依靠这个门槛敛财,梅德与部分贵族达到了合作共赢的目的。 而在见证了梅德祈求神明降下的“神迹”后,部分拥有光之力的魔法师相信了他的说法,成为了梅德招揽新信徒的得力帮手。 当国王发现不对劲时,梅德已经拥有了一大批信徒。 梅德与部分贵族联手,国王被迫下台,与梅德同样有合作关系的王子登上了王位,而这个王子同样也对梅德的那一番光明神的教义深信不疑。 梅德成为了王国的实际掌权者,在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后,他开始不满足于自己短暂的寿命,并企图寻求延长寿命的方法。 * 彼里斯看出了教皇梅德早已被酒色腐蚀身体,看上去充溢的光之力,不过是梅德的伪装。 为了获得梅德的信任,彼里斯开始为梅德搜罗更多的拥有光之力的男女。 彼里斯给那些男女的家人提供了大量的金钱补偿,他告诉自己,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少部分人的牺牲是必要的。 十年后,彼里斯成功获得了梅德的信任,成为了梅德的心腹。 他的权力越来越大,仅次于教皇梅德。 但彼里斯并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给妹妹莉薇报仇。 彼里斯在一个与梅德独处的夜晚里,杀死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梅德。整个过程与他想象的一样顺利,没有人知道是他杀死了梅德,所有人都认为梅德是与圣子圣女们一样,前往太阳神殿,成为太阳神的神侍了。 刚开始彼里斯是想揭穿梅德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的,但是当其他教职人员推选他为新任教皇时,他犹豫了。 他接过了代表至高无上权力的权杖。 后来,为了维持体内光之力的充足,为了永葆青春,为了永远地坐在至尊的位置上,彼里斯走上了与前任教皇梅德同样的道路。 彼里斯一开始还会愧疚,但在杀死了不知道多少批圣子圣女后,他麻木了。 他甚至不会记得自己吸食过的圣子圣女们的模样,就像人不会记住自己吃过的鸡的模样一样。 在用特制的禁魔锁链困住那个银发少女时,彼里斯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关于妹妹的模样,他早已记不清了。记忆里那些轻松愉快的时光,如褪色的颜料,只剩下了皲裂的死皮。 彼里斯将少女锁在了罪塔的底下,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每个月都会从少女身上抽取魔力转移到自己体内,又给少女留有一口气,以便少女恢复后再一次抽取魔力。 偶尔,在想起自己的妹妹莉薇的时候,彼里斯也会给少女送来佳肴华服。 但也仅此而已了。 屠龙者终归成为了恶龙。 又或许,屠龙者本就是恶龙。 领域模式(1) 回到系统空间时,初弥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恭喜玩家“初弥”成功通过特殊副本。玩家现排名为二十一,正式成为“未命名”领域的领主,所获直播积分将不再进行回扣。 本次直播所获积分为: 注:本次副本无积分奖励,道具奖励为玩家可把任意一样东西带出特殊副本,请玩家在二十四小时内选择完毕。] 初弥被那一串长长的直播积分惊到了,一百三十多万,是她以前的七倍不止。 因为时间流速不同,总直播时长也不过之前所经历副本的两倍,但是积分却不止增加了两倍。 所以说之前的直播积分,系统与玩家到底是如何分成,倒是成了个迷。 不过估摸是在八二分成左右了。 点开粉丝留言,清一色的舔颜、魔法好炫、盛世美颜……往上滑又是清一色的好萌好可爱,估计是粉丝在直播她童年时期时发送的弹幕。 初弥看着留言,心道原来长得好看也是获得大量积分的原因,怪不得男朋友和阿斯莫德每次得到的积分这么多。 还没等她回神,系统又继续道。 [玩家在特殊副本中击杀红名榜玩家“雷遁”获得积分,击杀红名榜玩家“阿斯莫德”获得积分] 初弥:“……”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夜暴富?看来自己确实应该好好奖励一下赛缪尔了。 思索了一下,初弥最终选择了自己的血脉作为副本的奖励。 初弥:谁知道系统会不会在她用积分兑换血脉后又来一次“什么多少积分可以解锁百分之多少的血脉使用”,那样子她又要走上与原本升级“鎏因”一样的不归路了。 这和背着房贷负重前行也没差什么了。 在显示“奖励已到户”后,初弥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变得更轻快灵活,五感的灵敏度上升。 与此同时,鎏因已经把能量球吸收消化完全,恢复了接近九成的水平,她对于魔法的使用也近乎达到了巅峰的状态。 虽然在低武副本里,玩家的血脉会被压制到只剩百分之十甚至是百分之一,但是在限制较低甚至是无限制的高武副本,她也有了自保和反击的力量。 系统关闭了进入新副本的权限,在所有玩家都结束了副本后,系统先给身份为领主的玩家发出了新的公告。 [领域模式正式开启,请各位领主填写以下表格。注:填写内容与领域发展密切相关,请各位领主谨慎填写,一旦上传,无法更改。] [领域名称:鎏因(懒得想名字的初弥直接“盗用”了自己武器的名字) 领域属性:科技(√)魔幻()玄幻()……(注:领主在自己所属领域血脉异能皆不会受到压制,但领主前往其他领主领域时,血脉异能压制情况由所往领域而定,具体压制情况可参考副本压制详情。) 领域阶级观念:强者为尊()人人平等()法律至上(√)…… 政权设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能者居之(√)皇权至上()……] [玩家曾崩坏多个副本,此为领主特有的副本崩坏奖励,请选择。注:玩家所选奖励皆投放到领域中。] [十九高宣传片(消失的她):一百所中学()十所大学(√) 海妖(海妖传说):一整片海洋()十艘高级船舰与十分之一海洋()五座小岛与半片海洋(√)[海洋面积大小以副本世界观海洋大小为参考值] 黑童话·画眉鸟国王(女巫的游戏):一整片森林(√)一百吨已切割完毕的木材()五十所可食用动物中级养殖场() 乌鸦的葬礼:二十座村庄()十公顷稻谷()十公顷小麦()八公顷各类五谷杂粮(√) 人偶小镇:一座城市(√)二十座小镇() 姝色(静女其姝):一座皇宫()十座王府(√)] 填写完所有资料后,初弥点击提交,为了防止领域的设定过程受到其他玩家的影响,系统开启了自动屏蔽模式,所以当少女提交完选择后,屏蔽模式才解除。 少女提交完资料后,回到了房间里。 面前的屏幕刷新,俨然是领域的排名。 (名次—领域名称—繁华度 —领主) 第一名:惜瓷 samuel 第二名: 灵界 商韵 第三名:at asmodeus 第四名:修仙界 容松玉 第五名:逐鹿 风弦 第六名:帛 帛曳 …… 第十七名:月 周悦己 …… 第二十一名:鎏因 初弥 初弥看到第一名“惜瓷”二字时,不禁微愣,点击进去发现是属性魔幻,里面还详细介绍了领主的副本通关率以及mvp概率等数据。 想到自己男朋友排名第一,初弥还是挺骄傲的。 至于第二名阿斯莫德,初弥在经过了特殊副本后,勉强想起了有关阿斯莫德的记忆。 她曾经救过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那个少年跟随过她一段时间,后来却消失了。 那个少年叫阿莫(amode),想来名字确实与阿斯莫德(asmodeus)相似。 除此之外,在排名榜上看到商韵、容松玉、周悦己的名字,初弥倒是挺惊喜的。 其他不认识的领主玩家,她也都细细地记下了。 “小瓷。”同样出现在房间里的少年坐到了少女旁边,柔软的摇椅有两米长,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你选择的领域属性是什么?”刚刚出来之前她并没有看到其他领域的属性等情况。 “是魔幻。” 初弥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不过根据少年的血脉以及那双骨翼,她也大概能猜到少年原本的世界就是魔幻属性的,所以觉得他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是因为你以前的世界吗?”虽然有所猜测,但她还是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有关他的过去。 御知愣了一下,实际上他在选择领域属性时,并没有想太多。 他选择魔幻作为领域属性,不过是为了在少女来到他的领域时,血脉和异能不会受到任何压制,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她的力量。 他没有把原因直接说出来,而是问道:“小瓷选的是什么?”他觉得她会更偏向于科技的属性。 “是科技。”她的回答验证了他的想法。 “那小瓷选择科技的理由是什么?” “我隐隐觉得,不管是魔法的运用,还是科技的应用,都离不开能量的转移和转化,我想知道科学的尽头是什么。” “我的理由和小瓷的不太相同。” “是什么?”少年的话勾起了少女的好奇心。 “因为我想不管另外的那一百多个领域怎么样,至少你来我的领域时,是绝不会受到压制的,你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力量,拥有绝对的自保和反击能力。如果看谁不顺眼,谁惹了你,你都可以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出手。” 他并不在乎他到她的领域会不会受到压制,但他绝不能让她在他的领域有任何的不适和不安。 他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初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他的理由居然大部分是因为她。 “你这样会宠坏我的。”这样无底线地纵容。 御知只是笑笑,亲了亲少女的额头,深邃的眼底却是一闪而过的晦暗。 赛缪尔:<暂时不要提及我们的原世界。> 御知:<你担心她会因为那些茹毛饮血的过去而厌恶你?> 赛缪尔:<伪君子,你又好到哪里去。> 御知:<多谢夸奖。伪君子也比野兽好不是吗?至少我还有个人样。> 赛缪尔气得想暴揍御知一顿,如果不是现在还没分离,揍御知等同于揍自己的话,他肯定不会忍下这口气。 领域模式(2) 因为副本入口被系统关闭了,所以初弥倒是第一次在副本与副本之间的间隔时间里停留。 以往她都是在结束一个副本后,休息几个小时,甚至是直接进入下一个副本,中间不做任何停留的。 “既然不能马上进入副本,那要去外面看看吗?” “外面……”说实话,初弥还真没怎么逛过系统空间,她只是了解了一遍系统空间里有什么功能场所后,就直接把系统空间抛到脑后了。 “吃饭,逛街,电影,展会,游乐设施,极限项目,以及其他不同类型的娱乐活动,小瓷有感兴趣的吗?” 御知调出一块展示板,上面是各种各样的活动场所。 初弥随意地点开一个标题为“刺激”分类的活动,除却一些类似于蹦极、跳伞、攀岩、潜水的极限项目外,还有赌场、斗兽场、拳击、赛车等活动。 看着项目后标注的高达一千以上的入场费,少女忍不住道:“这些场所,是系统在管理吗?” 御知:“没错,虽然有代理人,不过代理人赚到的积分不到场所盈利的千分之一。所以大多数积分还是流回了系统的口袋里。” 少女的表情有些微妙,所以说很多玩家都是在为系统打工后,又把工资还给了系统吗? 初弥刚准备关掉屏幕,系统又发来了消息。 领域后面又加了一个“现有人数\/可容纳人数”,每个领域的可容纳人数不同,初弥猜测这与领域繁华程度有关。 男朋友的可容纳人数是六千多万,而她的是四千多万,这和繁华程度的比值差不多。 如果按照每位领主的人口容纳人数均值为三千七百多万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有四十多亿个玩家了。 不过也不确定,毕竟系统给出的人口容纳均值,不一定是与玩家总人数相等的,也可能是留有余裕的。 此外,系统还颁布了公共信息: [以下为公共信息: 1、领域模式(测试模式)已开启,请非领主玩家加入自己属意的领域。注:加入领域后的一个月内非领主玩家拥有一次更换领域的机会。 2、领域模式将于一百天(系统时间)后正式开启,领域模式正式开启后,游戏模式仍然存在,但玩家拥有选择进或不进副本的权利。玩家不再拥有不死之魂,即在游戏中死亡判定为真正死亡。 注:领主有复活玩家的权利,每复活一个玩家积分需要由一千到一百万不等,具体由所复活玩家价值决定。且每个玩家仅拥有三次复活的机会。 3、十年后,繁华值达不到三百万的领域,将面临领域崩塌危机,所有领域上的玩家都将死亡,请玩家谨慎选择领域并为建设领域做出贡献。 4、各位领主请注意,如果想要加入您领域的居民多于可容纳人数,您可以对玩家进行选择、考核。 5、本游戏宗旨之一为筛选出合适的领主与领民建设新领域,领域繁华值达到一定程度将升级为新生位面。 希望各位已经通过系统考核的玩家为建设新位面献出一份力,共创繁华。注:位面详解需花费一千积分。] 初弥浏览完全部的系统消息,心里略微惊讶。 想不到游戏的宗旨之一居然是建设领域并让领域发展成新位面,而且系统居然把宗旨也说了出来,这样看来,其实之前系统所颁布的规则也就有迹可循了。 为什么系统一定要让玩家进入副本呢?应该是为了让玩家有更强的生存能力,这样才能成为建设领域的一份子,而不是拖后腿抱大腿的米虫。 但系统并没有阻止人与人互相残杀,那些靠阴谋诡计通关的玩家也没收到什么惩罚,而且在领域信息选择时也没有侧重标注建设什么样的领域,反而是一切由领主决定,相当于直接把权限交给了领主,可操控性和灵活程度都非常高。 这样看来,系统根本就不在乎领域如何发展,只在乎领域最后发展的结果,也就是繁华程度。 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制度,只要管理得当,繁华程度总会上去。所以只要领主好好管理,把繁华值刷上去,一百个领域都不会被淘汰。 初弥随意点开几个领域,在查看领域时,领主所选择的领域信息只显示了领域属性,这样一来,进入领域的玩家相当于两眼一抹黑。 那一个月的待定期,也不知道该说系统仁慈给玩家一条后路,还是说系统有恶趣味。 偏偏不告诉你领域里面的情况,让你好好体验一下再选择。 不过只有一次更改领域的机会,一旦更改,就不能再反悔。如果更改过后的领域比先前的更差,那就好玩了。 或许,这也是系统对玩家们的考验呢。这可是对决策能力、信息收集整合能力、辨别能力等多个维度能力的一大考验。 当然,不否认运气在这当中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或许有些玩家就是运气好,正好选到了符合自己预期的领域。 只是,宗旨之一是建立新位面,“之一”这个词,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来,系统还隐藏着什么信息没有透露,但却又留给了玩家遐想的空间。 系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初弥隐隐觉得,系统所隐藏的那部分,也正是系统希望领主以及其他玩家,主动去察觉、去探究、去发现的那部分。 * 思考了一下,初弥与御知两人到了中转站。 在中转站玩家只要输入所要前往的场所编号,就能直接前往该场所。 并不需要乘坐如现实世界中的汽车、公交、高铁、飞机等交通工具。 这一点与游戏也很相似,每个地图之间是没有交接的,从主页选择可以直接进入某个地图。 空间与空间之间并非连续的,而是错开的,中转站则是所有空间共同交接的点。 说到底,系统确实像一个真实感百分百的大型游戏。 最终初弥和御知选择了某一个据说除了主要角色外,可以真人代入一些配角,解锁不同结局的“电影”。 而玩家代入的配角是系统经过数据分析后,所筛选出来的与玩家原本性格相符度达到60%的角色。 可谓是既考虑了玩家的演技,也考虑了玩家的可玩性。 初弥本来对所谓的“角色扮演”电影并不太感兴趣,毕竟经历那么多个副本,代入感肯定比所谓的“电影”要强,刺激、惊悚、烧脑程度也比“电影”要高。 不过这部名为《寂星之夜》“电影”宣传片上的一个图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宣传图片上是一个巨大的星球,而星球前站着一群人,显然就是所谓的主要角色。 当然,这些都不足以吸引少女的注意力。 让她奇怪的是站在星球中央,背对观众的金裙女子。 女子的欧式金色宫廷长裙,与她当初在度假世界扮演过的《星骸》里芙丽丝公主的装扮十分相似。 初弥有些好奇这是巧合,还是两者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 御知主要是想陪少女,少女选择什么娱乐方式,于他而言都是完全接受的。 所以在少女表达了对“角色扮演”类电影的兴趣后,他十分快速地买了票。 双人票是两千积分,比单人票便宜了一百。 大概是因为《寂星之夜》的热度很高,所以这部“电影”很快就凑齐了一万个玩家。 初弥暗暗心道按照一场电影一万个玩家,每个玩家一千积分计算,系统在这场电影里至少可以赚回一千万积分。 不得不说,系统可真会回收积分啊。 至于能花的起一千积分玩一场角色扮演“电影”的玩家,估计也都是不怎么缺积分的玩家。 所以这样看来,虽然贫穷的玩家很多,但是不怎么缺积分的玩家也不少。 初弥进入“电影”的初始界面后,发现御知并不在她的身边。 系统把每位玩家都隔开了,似乎并没有让玩家在一开始就互相告知身份的打算。 而初弥面前只出现了一个可扮演的角色,只见角色名称为: 芙丽丝公主 守望星骸(1) 御知在进入初始界面后,系统却显示需要他多支付1050积分才能进行下面的操作。 [检测您为双重人格玩家,需要额外支付积分费用。] 御知轻嘲:[什么时候开始,系统也开始歧视精神病人了。] 系统:[……因为系统未检测到与您匹配度60%以上的角色,所以您与您的另一个人格无法同时在一个角色中进行扮演,需要分开扮演两个角色,支付额外的费用,请您谅解。] 御知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不过他还是干脆利落地支付了那一千多积分。 积分支付结束后,他的面前出现了新的文字: [请您选择您的角色: 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学员] [请您的另一个人格选择角色: 刺莓苔皇家军事大学研究员] 虽然系统说是让他们选择角色,但是显然可选择的角色只有一个,也就是说,与他们适配的角色十分少。 在点击“确认”按钮后,御知与赛缪尔第一次分离开来,进入了两个不同的身体中。 * [亲爱的角色扮演者“御知”您好,您所扮演的身份“御风”为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攻击异能系大三学生,请您扮演好您的角色,不要透露角色以外的信息,也不要脱离角色身份的范围,做出例如逃课、退学等行为。ooc次数过高,将会被强制退出电影。] 御知获得身体控制权时,发现自己正在洗漱间里。 镜子倒映出青年此时的模样,黑色的头发稍长,用发带绑在脑后,闲散慵懒,像是个文职工作者,倒是不像所谓攻击系的学生。 青年绿松石般的凤眼精致疏冷,被银丝眼镜遮住,像是隔了一层雾,让人看不真切。 明明是浅色调的薄唇,却自带笑意,给人一种温润尔雅之感。 青年此时的样貌与原本的样貌有八分相似,但艳丽的眉眼似乎变得更为清隽,似清润的水,圆润的玉,与世无争,含蓄蕴藉。 “御风,下一节公共课,走吗?”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御知脑海中浮现系统传输的资料,门外的是他的室友,蒙赫。 * [亲爱的角色扮演者“赛缪尔”您好,您所扮演的身份“洛珈”为刺莓苔皇家军事大学生物科学研究所研究员,请您扮演好您的角色,不要透露角色以外的信息,也不要脱离角色身份的范围,做出例如旷工、破坏公共财物等行为。ooc次数过高,将会被强制退出电影。] 赛缪尔挑挑眉,“啧”了一声。原本还想着随便玩玩,没想到还有角色限制,不能ooc。 他找了个卫生间,观察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倒映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一头红色的头发蓬松微卷,像是炽热的火焰。英挺的眉毛下是一双灿金色的凤眸,点染了橘调的虹膜,像是被云彩晕开的霞光。 与御知那如水般可以轻易地不着痕迹地融入人群的气质不同,赛缪尔显然是一抹色彩浓烈的颜料,不管是在怎样的人群里、环境中,他都是突出的、鲜明的、夺人眼球那个。 赛缪尔朝镜子里的自己勾唇一笑,对自己的容貌还算满意。 不过,赛缪尔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实验服,这个身份还需要工作,不能无故旷工。 这样一来他的时间都被工作占据了,还怎么和姐姐谈恋爱,还是找个机会辞职好了。 * [亲爱的角色扮演者“初弥”您好,您所扮演的身份“芙丽丝”为蓝宝石帝国公主,现您的国家战败,您作为战俘需前往刺莓苔帝国。请您扮演好您的角色,不要透露角色以外的信息,也不要脱离角色身份的范围。ooc次数过高,将会被强制退出电影。] 初弥睁开眼睛时,自己正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里。 手腕和脚腕上各戴有一个金属环,金属环看起来不过一厘米的宽度和厚度,却十分沉,让她的手脚几乎不能动弹,可见材质密度很大。 少女用没戴有手环的左手撑住硬海绵的床,坐了起来。 抬头望去,整个空间都是类似于钢化玻璃的质地,玻璃块与块之间的连接缝合紧密,线条流畅且富有设计感,明亮的灯光打在玻璃上,墨绿色的玻璃清晰地反射出她的影子。 银发蓝眸,无论是年龄还是样貌,都与她原本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初弥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她直觉外面的人是能看到她的。 与少女想的一样,在她醒来之后,特制牢笼外押送战俘的上校卡斯特就收到了信息。 ——检测到编号“1027”处于苏醒状态,心率正常,血压偏低,血糖偏低,体温偏低……总体处于亚健康状态。 卡斯特走到关押少女的牢房前。 透过单向透视玻璃,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正靠墙坐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一头月华般的长发铺散在她的肩头,然后流至床榻上。略显凌乱的银发像是起了波纹的水潭,在床榻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白色的囚衣穿在她的身上,并不是很合身,宽大的领口露出她白皙锁骨,露出的小臂上是蓝色的血管。 明明是统一分发的囚服,在她身上竟像是一套休闲的常服,连粗糙的纺织材质都显得高级了起来。 似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女忽然抬眸望了过来,那双眼睛像是两颗矢车菊蓝宝石,呈现出略带紫色的天鹅绒般的浓艳外观,像是要望进人的内心。 卡洛斯呼吸不由得一窒,心道不愧是以美貌闻名的芙丽丝公主,她确实是一颗耀眼的蓝宝石。 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双颊,卡洛斯不由得担心起少女的身体状况。 他向医疗部门发送了信息,“麻烦带一个医师过来,给1027检查身体情况。” 按照规定他不能擅自将少女带出牢笼,并使用疗养舱来为少女修复身体,不过让医师来给少女检查还是可以的。 卡洛斯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这个特权。 而随军进行科研工作的赛缪尔正在熟悉实验仪器。虽然他并不想工作,但是为了符合角色要求,他并不能直接旷工。 他身旁名为徐岸的研究员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皱起了眉头,不太情愿地自言自语道:“我这里还有实验走不开,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就不能使用治疗舱吗?” 虽然徐岸口头上并不乐意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但是他并不敢拒绝,只能当做没看到消息,先拖延一段时间。 徐岸心道:虽然他们随军时使用的身份是研究员兼医师,但是后一个身份他们几乎是不会用到的。 因为军舰上的疗养舱几乎可以治疗身体的一切疾病。除非是遇到殒兽,否则是不需要他们出手的。 但是卡洛斯是徐岸的上级,徐岸并不能直接违反卡洛斯下达的命令。 徐岸把试管放到了恒温箱里,看了眼还没有开始开展工作的红发少年,小心翼翼地开口:“洛珈,你能去帮1027号检查一下身体吗?” 并不想工作的赛缪尔回头,不紧不慢道:“可以。”他也能趁机了解这艘军舰的情况。 听到少年答应,徐岸松了口气。在研究所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些关于洛珈脾气古怪不好相处的风声。 本来他只是想试一试,并不太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洛珈居然接受了他的请求,看来洛珈也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赛缪尔拿上医疗箱,根据徐岸给他光脑发的地图走。 一路上他碰到了好几批穿着藏蓝色军装的军官。 走过光线明亮餐饮区、住宿区、休息区,他到达了戒备森严的军务区。 因为有卡洛斯下达的指令,红发少年很快通过了关卡。 两名军官关闭了激光扫射器,让少年过去,在少年走过长廊后,又重新把激光扫射器打开。 守望星骸(2) 赛缪尔是在一个半球型的休息室见到卡洛斯的。 身穿一袭洁白如雪、剪裁得体的军官服的棕发青年面容冷峻。 他身姿笔挺地站立在那扇已经打开了金属外壳的透明玻璃面前,似乎在欣赏窗外的星辰。 一片片的星光相互交错、交织,似与军舰擦肩而过。 时而汇聚成一团耀眼的星云,时而又分散开来,如同一场绚丽多彩的烟花秀。 “卡洛斯上校。” 卡洛斯回头,看到少年那一头晃眼的红发皱了皱眉——他的军队里不允许出现这样鲜艳的发色,哪怕是天生的。 卡洛斯的视线往下移,放在了少年实验服前的铭牌上,确认少年的身份。 “你就是洛珈医师吧,请随我来。” 赛缪尔跟在卡洛斯的身后,与卡洛斯步伐均匀、稳健的走路姿势不同,少年明显得要散漫随性许多。 他张望四周,时不时还停下来,似乎一切新奇的事物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丝毫没有正在工作的自觉。 卡洛斯虽然对少年的仪容仪态并不是很满意,但少年隶属研究部门,并非他的直属下属,他也不好多管,所以便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下一次随军的研究人员,大概率也不会是这个少年,而他和这个少年的接触也就到此为止了。 走了大概十分钟,两人到达一道银色的关卡门前。 金属的墙面反射出冰冷的银光,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探测器。 卡洛斯通过了指纹、虹膜、声纹以及生物dna的识别,才成功解锁了卡门。 赛缪尔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心道:看来里面关的不是一般人物呢。 卡洛斯与赛缪尔一同走了进去,里面是六个特制的玻璃牢房,但只有一个牢房里是开有灯光的,也就意味着这里只关了一个人。 赛缪尔看到那抹流光的银色时,脚步顿时急切了不少。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人设,要注意表情管理,不能让卡洛斯看出他和少女认识。 垂着脑袋的少女只露出侧脸,手腕和脚腕处的黑色锁环,使她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被束缚住的鸟儿。 鸟儿华美的银羽像一捧月华,而笼子却把这捧月华密不透风地罩了起来。 赛缪尔咬住脸颊的软肉,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异能因为操控者动荡的情绪,而差点暴动。 如果说曾经的他也有过将少女关起来,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一个人能拥有的阴暗念头,那么现在的他只能让他喜欢的少女永远健康,永远快乐,永远自由。 “里面是?”赛缪尔故作疑惑道。 卡洛斯捏了捏眉心,把手插进口袋里,进了这个原是用来关押囚犯的地方,他反而放松了下来。 “蓝宝石帝国的芙丽丝公主,我想通了星际网的人都是认识的。”卡洛斯瞥了眼眼神明显变得炙热起来的少年,话中带刺道。 赛缪尔觉得“芙丽丝”这三个字有些耳熟,他估摸着大概与御知的记忆有关。 卡洛斯见少年没有回应他的话的意思,上前用密码打开了囚笼。 捕捉到细微的机械运动的声响,少女坐直了身体,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 光线以另一种频率、角度穿过玻璃里的分子内部结构时,单向玻璃变为了双向的透明玻璃。 初弥与玻璃外那一头红发的少年对上视线,眸底划过一丝惊讶。 她作出“缪尔”的口型,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卡洛斯敏锐地察觉到少女说了什么,但监听器里只有少女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或许她只是张开了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忌,没说出声。卡洛斯猜测道。 按下按钮,玻璃门缓缓向上升起。 初弥把目光放到了少年身旁的棕发青年上,青年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模样,五官阳刚英挺,胸前的口袋里别了几朵金色的蔷薇,像是某种军功勋章。 看来这就是看管自己的人了。 赛缪尔提着医疗箱走了进去。虽然他没有系统学习过医学知识,不过简单的看诊他还是会的,所以把卡洛斯糊弄过去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这都是在眼前的“病人”不是少女的前提下。 赛缪尔想到卡洛斯让医师过来的原因,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开始担心少女的身体情况,尽管他们只是身在一个虚拟的角色扮演的电影中,但一切的体验都是真实无比的。 初弥主动握住了少年的手,纤细的手指在少年的掌心隐蔽而快速写下几个字:我没事 卡洛斯看到少女的手指与少年的掌心交覆在一起,眼神沉了下来。 他开始怀疑眼前的少年医师是否与蓝宝石帝国有什么关联,但下一秒少女却像是被突然抽干了力气,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卡洛斯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少女,距离少女更近的少年比他更快一步。 卡洛斯打消了刚刚的怀疑,心道看来少女并非是有意与少年亲近,大概率是因为体力不支。 赛缪尔大概检查了一下少女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不过少女现在的身体素质显然是处于低谷期。 “上校,以公主如今的身体情况,我建议还是将她身上的其他仪器摘除,让她好好休息。另外注意膳食均衡,以及适量的运动。” 赛缪尔动作轻柔地将少女靠到了墙上,眼角的余光睨了眼身后的青年上校,这个男人,作出一副担忧姐姐身体的神态,实际上却连姐姐的锁环都没有打开。 看到少女手腕处被摩擦出来的红痕,红痕里微微渗出了血迹,少年勉强将心中激起的戾气压下,从医疗箱里拿出一瓶药膏,细致地涂抹在少女的伤口上。 药膏里含有多种生长因子,作用效果很快,但也有一定地副作用。 少女轻“哼”一声,涂抹了药膏的伤口很痒,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少年的袖子,指尖的腹部捏在袖口处的云母纽扣上,有些泛白。 站在一旁的卡洛斯在看到少女那明显肿起来的手腕后,不禁上前一步,又停了下来。 他明白少年的意思。 少女身上戴有含有定位、注射药物、电击、收集生物信息等多功能的锁环。 这个锁环限制了少女的行动,给少女带来了负担。如果不摘除锁环,少女是难以恢复到健康状态的。 卡洛斯沉默片刻,对上少女那双明亮的缀满了期待的眸子,回避道:“芙丽丝公主,我会调低锁环的负重,请您稍作忍耐,再有最长六天的时间,我们就到达帝都了。” 少女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像是瞬间熄灭了所有的星光,但她还是勉强勾起一抹微笑,道:“谢谢。” 少女的神情是柔弱的、落寞的,像是一株被风雨击打过后的白蔷薇,花瓣掉落,摇摇欲坠。 初弥:拼演技的时候到了。在自己处于弱势时,适当地示弱可以让敌人轻视自己,降低自己给敌人带来威胁感,从而改善自己的处境。 卡洛斯看到少女脆弱的神情,不免觉得帝国让一位小国的公主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星球,去到几十光年外的星球过上没有自由的生活,实在是有些残忍。 他叹了口气,又道:“在此期间,我会让医师每日来查看你的身体情况。” 少女再次说了声谢谢,在卡洛斯看不见的地方,她蓝色的眸子与少年金色的眸子相对,摇了摇头,示意少年先按兵不动。 卡洛斯带着赛缪尔离开。 初弥想到刚刚赛缪尔在为她涂抹药膏时,在她手背处敲打的摩斯密码,将得到的信息组织起来。 她现在正作为战俘,被关押在一艘在太空中前行的军舰上。至于军舰前往的终点,应该就是那个军官口中的帝都。 守望星骸(3) 赛缪尔回到实验室后,突然被一个短发的女子叫住了。 赛缪尔看了眼女子的铭牌:组长—珂瑞 珂瑞的声音与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漠严肃,她直接下达命令,“明天你继续你的实验,我去为芙丽丝公主检查身体情况。” 少年丝毫没被对方的气场压制住,他“哈”了一声,稠丽的眉眼张扬夺目,略带恶意的语调微微上扬,反问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珂瑞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道:“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询问你的意见的。” 赛缪尔从女人眼底看到了绝不妥协的势在必得。 按理来说,如果女人和少女,更准确来说与少女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是不会如此在乎是谁去检查少女的身体情况的。 所以,这个女人想干什么?是敌是友? 珂瑞传达完命令转身离开,赛缪尔看了眼沉迷于实验的徐岸。 不紧不慢地找了张a4纸,用实验报告垫住,手里捏着从徐岸那里顺过来的笔,开始画他记得的有关军舰的结构图。 也不知道在光脑上画图安不安全,还是用纸吧。 徐岸摸了摸口袋,想在标签上写编号,却没找到笔。 他嘟囔了一声,“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啊。” * “卡斯特上校,我是珂瑞,今天由我来给芙丽丝公主做身体检查。” 卡斯特点点头,他本来以为昨天来的那个少年今天会继续来,没想到今天来的居然是组长珂瑞。 珂瑞走进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回头道:“上校,女士身体的检查需要隐私,麻烦您回避。” 卡斯特有些恍然大悟。虽然说医师面前不分性别,但还是女医师检查更为妥当。 至于他,待在这里也确实不合适。 确定卡斯特离开后,珂瑞打开了别在胸口铭牌后微型信号屏蔽器。 初弥望着面前的女子,注意到女子有些奇怪的动作。 虽然看上去只是把松了的铭牌别紧,但初弥看到了铭牌后的磁吸石,调整磁吸石的位置可不需要去扣弄什么东西。 初弥心中有了防备,但并没有往常一样,在手心凝好冰刃或者冰刺。 她不确定手腕和脚腕上的锁环会不会检测捕捉到到她使用异能的能量波动。 系统给她的身份详细介绍里,芙丽丝公主在外宣称是没有异能的,非必要她不会在现在就把自己的底牌露出来。 * 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 御知与蒙赫正坐在阶梯教室里上课。 桌子上是电子版的课本和与大屏幕上共享的ppt,除教室配置的电脑连接了网络外,其余电子设备的网络信号都被信号屏蔽器拦截了,杜绝了学生上课玩光脑的可能性。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御风,给你看个好东西。”正在快速浏览电子课本的青年肩膀被拍了一下。 御知本来不想理会蒙赫的,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了一抹月华般的银发。 蒙赫见往日课堂上对自己爱搭不理的舍友突然看了过来,炫耀道:“这可是我托我之前在蓝宝石星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拍到的,芙丽丝公主的生活照。” 御知将蒙赫手中的屏幕拿了过来,屏幕里显示的照片他并不陌生,这是少女当初接了电影《星骸》后拍的宣传照之一。 只是,为什么少女的宣传照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作为所谓的生活照出现的? 系统是沿用了《星骸》电影中的设定吗?就这么使用少女的形象,是不是该结算一下版权费。 “我打算把照片卖给报社,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蒙赫笑呵呵道。 到时候照片卖的钱他和朋友一人一半,至少可以顶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芙丽丝公主是谁,很有名吗?”御知故作疑惑地问道。 蒙赫有些不敢相信,“不是吧,你连芙丽丝公主都不知道。虽然她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不过她的歌你总听过吧。而且因为蓝宝石帝国战败,芙丽丝公主作为俘虏被刺莓苔帝国抓捕,这事在星网上的热度可是爆了一周了。” 御知想在网上查有关少女的信息,但因为没网的原因只好暂时放弃。 他放下书写笔,语气迫切了一些,“所以她现在是在刺莓苔帝国?” 蒙赫摇摇头,“还没有消息。从蓝宝石星到蔷薇星系有挺长一段距离,最快也要十天时间才能到达,我估计小殿下现在正关在刺莓苔的军舰上。” 蒙赫还想继续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身旁的青年安静了下来。 而原本有些喧哗声的四周,也完完全全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空气循环系统正在运作的声音。 “蒙赫,聊什么聊的那么开心呢。”德恩教授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两人的身后,“我刚刚讲到哪里了,回答不出来,按缺勤记。” 蒙赫欲哭无泪,要知道缺一次勤期末总分直接扣百分之十,他前面已经逃了一次课了,要是再被扣百分之十的分数,他要考八十分才能过。 这课要考八十分可不容易。 蒙赫偷偷看了眼室友的显示屏,病急乱投医道:“第七章:生化武器的发展史。” 德恩教授更生气了,他狠狠地敲了一下蒙赫的头,“这是上学期学的内容!” 他教授的军事武器发展史课本有上下册,分上下两学期上。虽然他现在确实是讲到第七章,但是是下册的第七章! 蒙赫小声嘀咕:“怪不得觉得陌生又熟悉。” 其他同学努力憋笑。 德恩教授:“才过了几个月你就忘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站着,记缺勤!” 御知和蒙赫走出了教室。 蒙赫抱怨道:“又不止我们两个不听课,怎么偏偏就抓我们两个。” 御知对此并不在意,他打开光脑,发现网络已经恢复了,在搜索引擎上输入“芙丽丝”三个字。 蒙赫:“……所以你这么迫切地出来就是为了玩光脑?” 面容温润的青年富有书卷气息,和教授们推崇的好学生形象完全吻合。 但青年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何不享受当下。” 蒙赫:对啊,他也可玩光脑啊,反正都已经记缺勤了。死鸭子也不怕水烫了。 守望星骸(4) 刺莓苔c991型军舰牢房 身穿实验服的珂瑞开启信号屏蔽器后,打开医疗箱,拿出医疗设备,靠近了少女。 她一边给少女按照流程检查身体情况,一边压低了声音快速道: “公主殿下,请听我说:我是隶属于蓝宝石帝国骑士团的珂瑞,我已经与副星碧玺星的指挥官陈曦上将取得了联系。 再过两天时间,刺莓苔的军舰将会进行虫洞跃迁,那时候军舰中百分之七十的能源都将用于推进系统,导弹武器系统、动力系统、防御系统等多个系统将处于相对薄弱的状态。 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攻击军舰的部分控制系统,通过里外呼应,让您转移到我们的军舰上。那是我们唯一可以抓住的机会,也是您唯一可以离开的机会。 但是,这个计划存在风险,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珂瑞的语速很快,显然是担心卡洛斯会返回。 初弥倒是没怀疑珂瑞的身份,毕竟刺莓苔帝国没必要找个人来演她。 正常人被关起来肯定是会想逃跑的,再来试探她有没有逃跑的想法,显然是十分荒谬的。 没等女子说完,初弥就打断了女子的话,“风险与机遇往往都是并存的,我不怕风险。” 女子面容严肃,有棱有角的五官很难给人亲近之感,但初弥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殷切的担忧,“但是风险中是包含死亡的,殿下请您谨慎考虑。” 珂瑞当然不愿意看到帝国明珠的公主殿下成为俘虏,但蓝宝石帝国更不能接受公主为了自由而死——芙丽丝公主是最后一位直系皇室的继承人,如果连公主都死去,那么蓝宝石帝国也将不复存在。 虽然珂瑞选择了来告诉公主逃脱的计划,但其实她的内心也十分挣扎。 最后珂瑞还是选择听从陈曦上将的建议,让公主自己来选择。 少女并没有就死亡的风险加以评价,而是神色不变地淡淡道:“珂瑞,请给我详细地讲一遍你们的计划吧。” 珂瑞愣了一下,点头,然后又快速地讲了一遍具体的计划。 “在军舰进行虫洞跃迁之前,我会从实验室走到生活区,再从生活区走到通过关卡到达军舰的其中一个系统控制室,打开飞行甲板,让我们的人进来。 与此同时,我会安排两名潜伏在军舰上的成员趁乱把您救出来,其他人拖住刺莓苔的士兵,为您争取到达飞行甲板离开的时间。” 少女蹙眉,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计划并不认同,“如果按照这个计划行事的话,就算我成功离开后,你和其他的成员也很难再找到机会离开。你们会被抓捕,送往刺莓苔帝国的军事法庭。” 珂瑞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神情肃穆道:“殿下,为了帝国的辉光,我们必须做出一些牺牲。” 初弥认真查看珂瑞光脑上显示的部分地图,从她现在所在的区域前往飞行甲板,需要先出牢房,然后穿过休息区,门卡1,系统控制室,门卡2,实验室,医疗舱,训练厅,最后才是飞行甲板。 这样的逃生路线显然难度很大。而假如有人护送她,那目标也会更明显,只会增加她逃脱的难度。 “我可以自己前往飞行甲板,你们只需要夺取系统的操控权,以及在合适的时机接应我就足够了。” 在此之前她还需要更详细的地图,规划路线、记住路线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在珂瑞眼里,眼前的少女不仅身体脆弱,也没有上过系统的军事课程,显然是不可能一个人穿过重重障碍,到达飞行甲板了。 “殿下,恕我直言,先不说您能不能记住地图,您并没有异能,也无法从牢房里出去,您独自一人前往飞行甲板的成功概率很低,我不建议您尝试。” 初弥据理力争:“首先,我拥有异能,并且攻击性很强。其次,比起制造混乱再趁机逃脱,我想通过伪装,悄无声息地离开,成功的机率会更大,伤亡也会更少。” 珂瑞原本以为“帝国的宝石”芙丽丝公主虽然性格坚韧,但于统筹管理、战略布置方面并无太多了解。 但显然眼前的少女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有主见得多。 而珂瑞也不得不承认,制造混乱再逃离并不是一个好做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十分靠运气的做法。 因为她不能确定前来支援的救兵的具体数量、整体作战素质,以及在与刺莓苔士兵的交锋中,能否拖延住足够的时间。 她也不确定发生交锋后,刺莓苔一方是否会派更多的士兵来看守少女。 而假如刺莓苔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看重少女的话,后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到时候不仅救不出少女,他们也会折损一支军队,可谓是祸不单行,损失惨重。 珂瑞犹豫道:“殿下,您确定您的异能可以自保,且您能记下地图吗?” 少女的语气坚定而自信,“我确定。只要你能成功入侵操控系统,屏蔽掉我的生物信号,给我一定的时间。” 珂瑞对眼前的公主了解并不多。但她却莫名地被少女给说服了,少女的眼神、语调、气度都让她忍不住信服。 珂瑞愿意改变计划。 “但是,您至少需要一名成员的帮助。牢房的开关在门外,您自己是打不开的。” 初弥并没有看到卡洛斯是怎么打开牢房的,假如她用蛮力从里面破坏牢房,一是可能会触发信号,二是可能会因为特制钢化玻璃破碎时的冲击力受伤。 如果只是单纯地要逃出牢房,受伤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她要从牢房到达飞行甲板,这是一条较长的路程,一旦受伤就可能会严重影响逃离的速度,而速度又是逃离能否成功的关键,所以她不能冒这个险。 守望星骸(5) 珂瑞把自己安插在军舰上两名成员的资料调取出来,给少女看。 初弥认真地把两名成员的资料看了一遍,记住了两人的特征以及身体的各类参数,但她并没有说要和哪名成员合作,而是道:“我已经有其他人选了。” 珂瑞有些疑惑,“您在军舰上安排了人吗?” 初弥不好说明自己和赛缪尔的身份,只能让珂瑞误解赛缪尔是她安排在军舰上的人。 她把少年铭牌上的名字说了出来,“是的,那个人我想你也认识,他的名字是洛珈。” 珂瑞回想起那个不着调的红发少年,皱了皱眉,“您确定他可信吗?” 初弥并没有列举少年如何如何可以信任的事迹,她没必要陷入这种浪费时间的自证之中。 少女淡淡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明天请你带他一起来给我“检查身体”,我们需要详细地布置计划。” 珂瑞应下。 既然殿下相信那个少年,那她也要相信。 而且,那个少年与她同属一个科室,互通情报这一点倒是方便不少。 * 赛缪尔把自己能确定的部分在地图上绘制好后,走出了实验室。 他感受着空气中风细微的扰动、变化,受到阻挠的风代表有障碍物,根据阻挠的面积、形状、阻力的大小他可以辨别出隐藏在墙体之后的墙体。 而风速加快的地方,流通的地方,则可能是有通风口或者通风系统。 少年一副在军舰里无所事事地闲逛模样,似乎对军舰上的一切新奇事物都很感兴趣,但不一会儿他的视线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除了军务区不允许擅自入内外,其余地方他都可以自由通行。 赛缪尔快速在脑海中将地图的细节一点点地补充完整。 期间,有个军官拦住他,问道:“年轻人,你怎么不在实验室工作?” 容貌精致的少年露出腼腆的微笑,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快要结束了,我得好好逛一逛,我朋友这次没来,她对这些也挺感兴趣的。” 没来——因为被关着出不来 朋友——女朋友 感兴趣——计划逃离 军官以为少年的意思是自己的同事朋友错过了这次随军科研的机会,想要少年回去说说随军科研的经历,让朋友过过瘾。 军官觉得自己“明白”了少年的小心思,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有些虚荣心是正常的。 军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打趣道:“那你好好逛,这也是回去后聚餐的谈资啊。” 少年但笑不语。 此时的军官不知道,用不了以后,这“谈资”很快就要用上了。 * 另一边,御知很快查到了有关少女的资料。 #蓝宝石帝国战败,芙丽丝公主该何去何从# #芙丽丝公主 刺莓苔c991军舰# #芙丽丝公主近况# 御知一个个词条的点进去查看。 第一个词条详细地说明了刺莓苔帝国与蓝宝石帝国的交战原因、具体战况以及结果。 这是一场有关星球能源的争夺战。 按照星际公约,谁先发现公共星域的星球能源,并到达星球,将星球坐标发送到共和联邦,那么这个星球上的能源就属于哪个国家。 蓝宝石帝国的能源探测先遣队与刺莓苔帝国的军舰几乎是同时捕捉到了sa7911小行星发射出来属于铀矿的放射性射线。 在蓝宝石能源探测先遣队即将到达sa7911小行星时,刺莓苔帝国的军舰朝蓝宝石能源先遣队的飞船发射了炮弹,蓝宝石的飞船坠毁在sa7911小行星上,先遣队员全部死亡。 而下达发射炮弹的是从刺莓苔皇家军事大学毕业后加入军队,兼任刺莓苔皇家军事大学讲师的鲁沃,一个不折不扣的激进派。 在此之后鲁沃到达了sa7911小行星,并把sa7911小行星的坐标发送到了共和联邦。 但鲁沃不知道的是,因为蓝宝石帝国能源先遣队的队长在飞船上设定了一旦飞船着陆,就发射坐标给共和联邦的指令。 飞船坠毁时,中枢系统并没有完全损坏,指令成功执行,所以sa7911小行星已经被共和联邦列入了蓝宝石帝国的能源储备中。 而后蓝宝石帝国收到了能源先遣队成员全部失去生命体征的通知。 刺莓苔帝国拒绝承认他们做出了违反星际公约法的事,也拒绝道歉赔偿。 并以星际公约中注明:需要有国家公民到达能源星球并发射坐标为由,向星际法庭提出上诉——蓝宝石帝国的公民在到达sa7911小行星前就已经死亡,不符合星际公约中的“国家公民到达”这一要求,声明sa7911小行星是属于刺莓苔帝国的能源。 由此拉开了刺莓苔帝国与蓝宝石帝国战争的序幕。 而后蓝宝石帝国皇帝遭遇刺杀身亡,两国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 刺莓苔帝国的战力近乎是蓝宝石帝国十倍,蓝宝石帝国战败。 战争的结局是帝国皇子米德斯不知所踪,帝国公主芙丽丝被俘。 刺莓苔帝国声称这是维护他们名誉以及能源安全的一战。为了防止蓝宝石帝国的反扑,他们必须控制住蓝宝石帝国继承人之一——芙丽丝公主的人身自由。 除此之外,他们也会给予芙丽丝公主继续学习和工作的权力,如果芙丽丝公主愿意加入刺莓苔帝国的国籍,他们甚至可以让芙丽丝公主回到蓝宝石星球生活,并管理蓝宝石星以及蓝宝石的附属星球。 当然,那个时候,蓝宝石帝国自然就不复存在了。蓝宝石帝国的一切资源也将被列入刺莓苔帝国之中。 看完战争的详情后,御知点开了评论区。 —刺莓苔野心也太大了,居然想要直接吞并蓝宝石。 —说什么为了荣誉和能源安全而战,刺莓苔宣传部这颠倒黑白的手段真高啊。 —要不是我是泡芙(指芙丽丝的粉丝),了解殿下的国情,还真可能被刺莓苔忽悠过去。 —那殿下到底该怎么办啊,真到了刺莓苔帝国,肯定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吧。 —殿下没有异能,又有美貌和才华,说不定会被强制联姻,到时候刺莓苔帝国又有借口可以插手蓝宝石的事务了。 —天,楼上的话真的点醒我了。我之前还疑惑刺莓苔为什么一定要把俘虏殿下,按理来说,明明行踪不明且拥有异能的米德斯皇子才是他们应该关注的重点对象。原来是抱着通过联姻插手他国事务的念头。 —要是殿下在威逼利诱之下屈服了,签订了什么条约,那他们就可以直接向蓝宝石派兵,吞并蓝宝石。要是殿下不屈服,那他们也可以强制殿下联姻,然后插手蓝宝石的事务。后者就算米德斯皇子继位,殿下被迫签订的条约不奏效,但是刺莓苔也与蓝宝石有了关系。而一旦有了关系,刺莓苔就可以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御知越看脸色越沉。 虽然系统宣称他们是在电影中进行角色扮演,但实际上他并不认为这些过于完善的世界观,过于真实的人,只是一部虚拟的电影。 系统将电影的宣传海报投放到他和少女能看到地方,吸引少女的注意力。 且还用了少女当初拍过的电影的角色,将少女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与电影角色融合。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系统有意让他们进入所谓的“电影”中,进行角色扮演,更准确来说是不脱离角色的身份去体验、参与甚至是改变这个世界。 系统想做什么,又想让他们发现什么? 守望星骸(6) 当珂瑞以要推进项目进度的名义,把自己单独叫到讨论室时,并打开了一个小型仪器时,赛缪尔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珂瑞确实和少女的身份有关系。 珂瑞简明扼要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给殿下检查身体。我可以伪造殿下身体情况不佳的数据,让卡洛斯放松对殿下的监管。后面再找机会部署逃离计划。” 赛缪尔点头,没有表示出任何的疑惑,仿佛两人早已接过头了一样,“我知道了。她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 珂瑞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对她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想法——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计划的具体部署情况。 但少年眸底的担忧并不作假,所以比起计划能否实施,他更关心的是少女的本身。 这是殿下的爱慕者吗?珂瑞在心中猜测道。 “殿下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另外,关于殿下的异能——” 珂瑞还是对少女口中的“异能”存疑,且关于“异能”的强度、形态、续航能力等各类参数都十分重要,并不是所谓的一个“拥有异能”就能概括的。 她担心少女为降低他们营救她的难度,减少可能的的牺牲,而选择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既然眼前的少年如此关心殿下的身体情况,那他大概率不会选择为殿下隐瞒,毕竟隐瞒很可能会增加殿下受到伤害的风险。 赛缪尔并没有直接回答珂瑞的问题,而是问道:“军舰上的检测系统,是可以检测到异能波动的,对吧。” 珂瑞点头,“当然。超过一定阈值的异能波动,都会被检测系统捕获。” “这就是她没有选择用异能打破牢笼出来的原因。”赛缪尔没有直说少女的异能有多么强大,而是巧妙地用了对比。 珂瑞一怔,深吸一口气,“你是说,凭借殿下的异能,殿下可以自己打破牢笼的特质玻璃?” “这种程度,虽然需要费一点力气,但她肯定是能做到的。”进入电影之后,他的异能被压制在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水平,她应该也是。 而她现在的异能水平与他不分上下,所以以他的异能作为参考,平移到少女身上,就能知道少女现在异能的大致情况,打破一块特质的玻璃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珂瑞在心中以特制玻璃的强度换算少女异能的强度,大概得出少女的异能在a6的水平。 异能者在人群中的比例不到十万分之一,且d到c级的异能者占据了这十万分之一的百分之八十,b级的异能者占据了百分之十五。 只有剩下百分之五的异能者才能达到a级和a级以上的水平。可见a级的异能已经是极高的水平了。 全星域近三千亿人口,也不过有十五万的a级异能者,且这十五万里还包含已退休的异能者在内。 珂瑞向少年转达完少女所说的话后,两个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毕竟也不是什么兴趣相投的人,自然没有多说几句话的欲望,通过寒暄维持表面的“友好关系”更是没有必要。 * 第三天,当卡洛斯看到珂瑞带上红发少年一起来为少女检查身体时,忍不住皱眉。 难不成这些研究员都没自己的事要做吗,一个来不行,还有两个一起? 还是说少女的情况比较严重,他们一个人搞不定? 这两个猜测都不是卡洛斯想要的答案。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把少女转移到疗养舱,除了手续麻烦一些,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在转移过程中,需要从安保系统等级最高的牢房转移到安保等级相对来说较低的疗养舱里,这无疑是有很大风险了。 卡洛斯在曾经的任务里,就因为转移一名d5级异能者而失败了。 那时候的他太过于自负,觉得d5级的异能者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那个异能者的身上却安装了带有强烈挥发腐蚀性的生化炸弹。 异能者选择了自爆,那些躲过了层层检测的腐蚀性液体,与异能者的骨头、脑浆、肉沫混杂在一起,像烟花一样四溅开来,把整个空间被炸成了黑褐色,最后造成了两名士兵的当场死亡,四名士兵的重伤。 如果不是当时在场的士兵不多,伤亡情况会更加严重。 卡洛斯当时并不在现场,因为他觉得这种小事由下属完成即可,后来他接到发生事故的通知后,连忙赶往现场处理情况。 他的应急处理称得上是完美,四名士兵因为得到及时的治疗,全都保住了珍贵的生命,而后来也陆续地康复出院了。 但即便如此,卡洛斯还是逃不开降职的处分。 这是他毕生履历里唯一的污点,这也让他对俘虏、囚犯们更加的慎重。 在经过那次事故后,他宁愿选择让医师去诊断病人的情况,也不愿意做出把病人转移到疗养舱的决定。 在经过两名研究员的“全面检查”后,得出了“少女不适合再待在牢房里、应该转移到疗养舱”的结论。 少女的脸色苍白,手背的血管插上了针管,营养液顺着那条透明的软管,一滴一滴地输入她的体内,与她的血液混合。 卡洛斯犹豫再三,还是不愿意把少女放出牢房,推脱道:“先看看营养液的效果吧。” 三人对视一眼,少女的目光平静冷淡,显然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情绪起伏。 珂瑞有些挫败感。虽然知道计划不会那么顺利地进行,但是这也在无形之中给她增添了更大的压力。 不过,她们的计划还没有结束,或者说剧本的演绎才刚刚开始。 赛缪尔在心里冷笑,进而道: “上校,我们每天的工作并不少,来回往返也需要时间,假如公主的情况一直没有改善的话,出了问题谁负责?总不能给我们扣一个治疗不当的帽子吧。” 卡洛斯皱眉,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我当然不会推脱责任。” 他看着眼神对他没有一丁点尊敬的少年,突然“明白”了珂瑞今天带少年一起来为少女看诊的原因。 珂瑞觉得他昨天没有采用她提出来的转移到治疗舱的提议,心里对他产生了怨怼。 但珂瑞又不好直接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这样容易把关系弄僵,所以珂瑞选择在今天把自己的下属带了过来,借下属的口来表达她的不满。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生气,也不会与珂瑞撕破脸皮,而是会把气撒到少年身上。 珂瑞不知道卡洛斯给她贴上了“挟势弄权”的标签。 她语气也有些不快道:“上校,如果公主明天的情况还没有好转,请您不要再拖延治疗的时间。否则我将依法向人权部门举报你有虐待俘虏的嫌疑。” 紧接着珂瑞压低了声调,暗示道:“她不会一直是公主,而是极有可能成为刺莓苔帝国的皇妃,我想你我都不愿意得罪一位未来的皇妃。” 卡洛斯的表情沉了下来,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僵硬道:“我知道了。” 卡洛斯突然想起了那些传言——皇帝打算让其中一个皇子与芙丽丝公主联姻。 他原本只觉得那是不着调的桃色猜想,现在却突然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真的。 先不说“娶”一位战败国的公主后可以攫取的巨大利益,仅凭借这位公主的美貌,就很难让人拒绝。 珂瑞不想得罪未来的“皇妃”,担心自己再一次被降职的卡洛斯自然也不想得罪。 就连一向自称铁石心肠、严守纪律的他都会因为眼前少女的美貌、气韵而会对少女产生不必要的“怜悯”,更不要说以后与少女同床共枕的皇子了。 即便少女不能再触及到权力的重心,可是吹吹枕头风还是可以的。 要知道枕头风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往自己的仕途狠狠地插一刀。 最后卡洛斯妥协道:“明天,最迟明天她的身体情况没有好转,我就马上向上面报告情况,将她送进疗养舱中。” 守望星骸(7) 就在卡洛斯打算就这么离开时,少女适时地咳嗽了两下,那压抑的咳嗽让人心头一紧,就连卡洛斯都开始犹豫要不要今天就对少女进行转移。 赛缪尔上前一步,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上校请您先回避,我们需要再对公主的情况进行更详细的评估和检查。” 珂瑞也严肃道:“请您尽快向上面报告公主的情况,以免到时候出现状况,来不及收到上面审批下来的转移准许,耽误治疗的时间。” 卡洛斯看到两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会的。”他快步走出牢房,原本他对少女只是身体健康不佳的认知,变成了少女身体情况十分糟糕。 少女、红发少年、珂瑞以及牢房里压抑的环境都在一步步地对他进行强烈的心理暗示,从而扭转了他的认知。 卡洛斯一时间也认为少女的健康堪忧,甚至忘记了去查看少女的生物信息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当然,即便他去查看,也只会得到珂瑞篡改过后的信息。 珂瑞虽然一时半会儿拆不了锁环,但是通过截取部分生物信息,进行数值再编辑后,再进行同频的传送还是可以做到的。 珂瑞看到卡洛斯走后,松了口气。 计划能顺利进行,靠的并不只是她和身旁的少年。 事实上,整个剧本的编排,都是由一直被困在牢笼里,全程除了咳嗽外,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少女进行的。 珂瑞看向少女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时间回到昨天。 珂瑞看着利用她的光脑查看信息的少女,忍不住说道: “殿下,我其实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昨天洛珈就向卡洛斯提出了您的身体情况需要转移到疗养舱的建议,以卡洛斯的性格,大概率会直接采纳洛珈的建议才对。” 毕竟将囚犯或者俘虏转移到疗养舱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向上面发个生物信息报告就行了。 少女抬眸,原本垂坠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打下的那一小片阴影,变成了蹁跹的蝴蝶,展翅飞至了更高的地方。 “你是觉得,他不应该选择更为麻烦的方式来应付一个简单的问题,这不符合你对他的了解?”少女简要地概括了珂瑞的疑问,并提出了新的问题。 珂瑞知道少女可能并不了解卡洛斯的性格,便更为详细地解释道:“因为卡洛斯上校表现出来的作风一直是直接果断、冷酷严苛的,他很少在一件事情犹豫不决,可这次他的做法却称得上是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初弥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评价,她一边快速浏览、搜集、提取、记忆自己需要的信息,一边说道: “一个人的人格里包含的成分是复杂的,在你觉得他的行为不符合你内心的预设时,你就应该知道,你对他认知的图式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你嘴里所说的所谓的直接果断、冷酷严苛或许是他人格组成的重要部分,但一定有同样会对他产生严重影响的其他人格碎片在起作用。” 说到这里,少女停顿了一下,通过关键词搜索下一个她想要的信息——卡洛斯的介绍词条。 在等待页面跳转的同时,她又引导道: “或许,你可以通过回忆,询问你的关系网,查询与他有关的资料等手段,把这块碎片找出来。” 珂瑞愣了一下,少女那双矢车菊蓝宝般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澄澈清晰。 珂瑞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听从少女的话,开始去回忆与卡洛斯有关的事情。 她突然想起了当初她的一位朋友给她转述过的一件事。 卡洛斯曾经因为管理囚犯不当,造成了多人伤亡的事故而被降职。 那是卡洛斯光鲜亮丽的履历上唯一的污点。这也是她对这件事印象比较深刻的原因。 珂瑞连忙去问自己的那位朋友,想要挖出当初那件造成多人伤亡事故里的细节。 朋友疑惑:“你要这个干什么?” 珂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觉得他很符合我对另一半的要求,但是一直走不进他的内心,所以想要通过更深入地了解他,来找到其他进入他内心的方法。” 对不起了朋友,还是殿下以及蓝宝石帝国的荣耀更为重要,只能欺骗你了。 朋友振奋:“行,你等着。好不容易见你铁树开花,我肯定得帮你。” 而珂瑞的朋友也很给力,很快给她发来了一篇事故调查结果。 “殿下,卡洛斯曾经下达了一个转移囚犯的指令,而在转移囚犯过程中,囚犯选择自爆而造成了六人的伤亡。卡洛斯也因此被降职处理,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少女微微一笑,赞许地看了珂瑞一眼,“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碎片。” 明明珂瑞对所谓的夸奖、称赞再熟悉不过了,但面对少女赞赏的眼神,她还是莫名地感到了强烈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她只在十岁之前有过。 少女加快了语速,继续道:“你看他在学生时代的成绩,几乎全是满绩。哪怕已经接近满绩点,他也会选择二次考试,将成绩进一步的提高。 很明显,他是一个对自己十分严格的人,力竭追求完美,这样的人是骄傲的,甚至是傲慢的,他很难容忍自己的人生中出现不可控的因素,因为这些因素往往会破坏他所追求的完美。 他的履历里几乎找不到一个污点,而曾经的失职则成为了这近乎完美的履历里最让他不想面对、不能接受的存在。 不管他后面做的有多好,他都不会忘记这个污点。因为这个污点与绩点不同,绩点可以再提高,但这个污点却是一直存在的。 就算他不认为自己会犯同样的错误,他也肯定不想再经历一次转移,或者说是将囚犯或者俘虏转移到疗养舱的事。 这会让他忍不住回忆,会让他不安,而人往往会选择回避那些让自己情绪不愉快的人或者事。 他不一定会为那些人感到多么伤心难过,但他一定会为自己满是升职的履历上“降职”那两个字而难受。” 珂瑞越听眼睛越大,内心里对少女的信服又加深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少女说的是否正确,但是少女的话已经完全说服她了。 “知道了原因,我们又应该怎么做?”珂瑞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少女意味深长地把手指移到了网友所说的一段话上。 珂瑞看清楚了少女所指的话——刺莓苔帝国极有可能派出一位皇子与芙丽丝公主联姻,这样既挽回了他们的星际形象,又…… “假如,他现在关的人,会让他再次降职呢?” 少女一语惊醒梦中人。 珂瑞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语气,“没错,既然卡洛斯不想降职,那他就一定会选择善待您。毕竟,您在他们眼里,极有可能成为其中一位皇子的皇妃。” 少女轻笑一声,“任何事情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换个角度看问题,或许就能找到破局的方法。他们想利用我的身份,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给的”身份。” 珂瑞:“!!!” “另外,你们也要利用好你们的身份。你们不是他的下级,他可以请你们帮忙一次,两次,但是,事不过三不是吗?而你们,也同样不想得罪一位未来的皇妃。” 初弥点到为止,她相信珂瑞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珂瑞深吸一口气,感叹道:“……您真是太厉害了殿下。” 所以殿下以前但凡有一点想涉政的心思,还有米德斯殿下什么事啊。 而殿下现在不得不挑起大旗,进入自己“不喜欢”的领域,还真是让人唏嘘。 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女,明明原本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却是亲人去世,外忧内患。 为了夺回自由,也为了拯救这一切,少女必须背离自己原来的选择,进入一个波云诡谲的领域。 虽然知道殿下在这个领域如鱼得水,但珂瑞还是忍不住心疼殿下。 网上常说心疼领导是不幸的开始,但谁能不心疼眼前的少女呢,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守望星骸(8) 时间回到现在。 卡洛斯离开牢房后,珂瑞又忍不住重复了昨天说过的话,“您真是太厉害了殿下,卡洛斯的心理活动您都拿捏得稳稳的。” 少女勾唇微笑,眉眼清丽温和,空灵的声音不骄不躁道:“计划的实施和推进离不开你们两个的帮助,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 珂瑞按捺住自己的激动的心脏:谁懂拥有一位会夸下属的领导的快乐!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少女收回了笑容,神情矜重认真道:“不过,我们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得抓紧时间,部署计划了。” 珂瑞连忙点点头,“好的殿下!” 赛缪尔莫名从珂瑞的身上,看到了当初“来自xx区”副本里,那个一直想要黏着少女,名叫何满的玩家的影子。 虽然两人的性格、长相、说话方式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但都同样让他心烦。 又一个想要抢走姐姐目光的人出现了。 不过,姐姐最在乎的还是他。这些人都不算什么! 赛缪尔安慰了自己一下,像邀功似地把精心描绘的纸质地图从实验服的口袋里拿了出来。 “姐姐,这是地图。” 初弥接过地图,“好,辛苦了。” 珂瑞有些奇怪,“姐姐”是什么称呼,她记得珥雅皇后只生了米德斯皇子以及芙丽丝公主,而且蓝宝石皇室旁支凋零,并没有其他与公主殿下年龄相仿的皇室成员。 可以称呼公主“姐姐”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才对。 再且说眼前的少年与两位陛下一点都不像,应该也不是私生子。 因为少女正在全神贯注地查看、记忆地图,珂瑞也不好出声打扰,只能先把疑惑压在心底。 珂瑞原本以为少年给出的地图和她掌握得差不多,不会有太大差异,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当她把目光放到少年绘制的纸质版地图上时,却神态认真了起来。 她发现了许多不同。 少年绘制的地图对于细节的描绘明显比她掌握得要多得多,地图上将一些夹板之间的通道、地道都标注了出来,层次分明,与她掌握的军舰构造吻合。 初弥把地图记下后,又将地图传递给了珂瑞。她轻叹了口气,看珂瑞的神情,就知道缪尔没有把地图给珂瑞看过了。 赛缪尔知道少女看完地图了,又继续道: “姐姐,医疗舱在研究室的前面,训练厅的后面,训练厅之前就是飞行甲板。明天在到达医疗舱之前我们可以先按兵不动,到达医疗舱之后再开始我们的计划。 从医疗舱到训练厅再到飞行甲板大概有两百米的距离,而科研室的通风管道与训练厅的通风管道是相通的,通过通风管道,我们可以直接穿过训练厅。” 初弥在珂瑞给的地图里,就确定了医疗舱是她可以到达且离飞行甲板最近的地点,这也是她们为什么要给卡洛斯心理暗示,让卡洛斯同意将她带去医疗舱的原因。 而只要明天的计划顺利进行,她成功到达医疗舱,她们的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那么我们就只需要有人在合适的时机接应。”初弥停顿了一下,透蓝的眸子向了珂瑞,继续道: “而珂瑞做好信息屏蔽的工作,就可以逃出去了。” 她的手腕和脚腕上的锁环并不能直接强制拆除,容易触发一些攻击性、自毁倾向的程序。 但是戴着锁环逃跑显然也是不合适的,所以她们必须先屏蔽锁环的信息连接,再进行拆除工作。 珂瑞点头,“殿下,我已经安排好另外两个人了。他们会在合适的时机拖住卡洛斯,给我们争取拆除锁环的机会。” 快速部署完详细的计划后,为了不引起卡洛斯的怀疑,赛缪尔和珂瑞一脸凝重地走了出去。 赛缪尔的搬弄口舌的天赋一向是拉满的,只见少年一副对少女的身体情况了如指掌的样子,糊弄人的话张口就来: “输了营养液后状况有所好转,但是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处于正常水平以下,还是要做好随时送进疗养舱的准备。” 珂瑞并不想卡洛斯现在就把少女送到疗养舱,所以又补充了一句安抚的话:“我们明天会早点过来查看公主的身体情况,您不必太过担心。” 卡洛斯点头,表情有些僵硬,停顿了几秒,又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辛苦你们了。” * 转眼就到了计划要逃离的时间。 珂瑞和赛缪尔一早就来到了牢房,卡洛斯也在休息室等了一会了。 他昨晚向上层发送了转移的申请,上层显然对芙丽丝公主的身体情况十分重视,要不是卡洛斯还想再等等,按照上层的指令,他昨晚就该把公主转移到疗养舱了。 不过想到疗养舱与牢房的距离,卡洛斯还是有些不情愿。 虽然他知道疗养舱建在训练厅附近是为了能让士兵们在受伤后快速接受治疗恢复到健康状态,但就不能在牢房附近也建一个疗养舱吗? 受伤的俘虏、囚犯也不少,情况危急的还要经过几道关卡,上千米的路程才能到达医疗室接受治疗,显然并不方便。 看来他还是需要向军舰的设计师们提出建议,否则每一艘生产出来的军舰,都不符合他的需求。 在得到少女身体情况并没有明显改善,部分身体指标还有下降趋势后,卡洛斯叹了口气,看来不得不执行转移指令了。 卡洛斯命令两个士兵把转移车推了进来,赛缪尔与珂瑞则把少女扶到了转移车上。 少女的脸色苍白,通透的肌肤在灯光下呈现半透明的质地,蓝色的血管格外的清晰。 她银白的长发铺散在白色的垫子上,眸子紧闭,双手交错放在腹部,像是睡着了一样,精致的面容像是一尊精心雕刻的雪人,清冷宁静。 但她时不时微蹙的眉头却透露出她此时正在经受病痛的折磨。 眼看两名医师还想再说什么,卡洛斯赶紧道:“我特意让他们带来了防震转移车,不会加重公主的情况的,而且十五分钟就能到达医疗室了。” 有了卡洛斯的跟随,转移车很顺利地就通过了第一道关卡,然后从系统控制室的外面的通道穿过。 珂瑞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本来她需要在将殿下送往医疗舱后,再找机会到系统控制室的。 而现在显然她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提前入侵系统。 珂瑞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控制室的外面,将所有的信号屏蔽\/截取组件不着痕迹地贴在上面。 组件大概只有绿豆大小,上面的涂层可以根据所处的环境变化颜色,与环境融为一体,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在所有组件都贴好后,珂瑞开始尝试连接。不过出了点意外,有四个组件没有连接上,这意味着屏蔽的作用会减弱,可屏蔽的时间也会缩短五到十分钟。 珂瑞心底有些不安,但她并不能表现出来。 转移车通过第二道关卡,到达了科研室,而科研室前面就是医疗室了。 在卡洛斯所选的路径里,遇到士兵的概率不大,这是卡洛斯的私心。 他不想让那些士兵因为这次的转移,而联想到因为他当初管理不当而发生过的事故。 科研室里只有徐岸在。 这次随军舰进行科研的研究员一共有五个。现在星际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其他两个研究员大概率还在睡梦中。 徐岸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当看清楚转移车上少女的容貌时,他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在星际很出名的来自蓝宝石帝国的芙丽丝公主吗? 虽然他也上网,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公主正被关押在刺莓苔帝国某艘军舰上,押送前往刺莓苔帝国的首都刺靡城。 这个新闻的热度很高,但徐岸也没想到原来热度中心原来近在咫尺。 而且,这位公主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不会是被虐待了吧。 前面就是医疗室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公主的情况不太好。 唉,他唯一的妹妹徐声可是这位公主的狂热粉丝,要是知道她偶像被这么对待…… 算了算了,还是不和妹妹说自己在军舰上看到公主的事了。 守望星骸(9) 到达医疗室后,卡洛斯还没来得及将少女送进医疗舱,就收到了紧急通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接收讯息,只听到一个士兵快速而紧张的话语传了过来: “上校,消防系统显示生活区的局部温度不对劲,有可能是毗邻生活区的仓库出现了燃油泄漏。” 燃油泄露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因为气压变化的原因,燃油泄露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次仓库里除了燃油外,还有一些从蓝宝石星搬回来的矿石,矿石里含有易燃物质,如果与温度升高的燃油混在一起,极易引发火灾。 卡洛斯皱眉下达命令:“派人穿好防护服去仓库检查,我马上就到。” 说完他又对现场的四名士兵道:“你们看好芙丽丝公主。使用完医疗舱后立刻将她送回牢房。” 四名士兵将手放在胸前,“收到,上校!” 卡洛斯走后,士兵们虽然并不觉得会出什么事,但还是全神贯注地把注意力放在少女身上。 珂瑞将医疗室的门关上,一名士兵看到后,说道:“这样会影响其他想要进来的人。” 珂瑞推了推镜框,不着痕迹地把手放进口袋里,一边走过去一边解释:“只是把门掩上,外面的人推门就能进来。” 说话的士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赛缪尔把少女扶到了医疗舱旁,少女瘦弱的手掌撑住医疗舱的玻璃外罩,似乎连按下打开按钮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名士兵帮助少女按下了打开按钮,医疗舱的玻璃外罩缓缓打开。 医疗舱里是一个银白色的躺椅,躺椅上布满了喷雾的小孔。 两名士兵等待少女自己走进去。 此时少女已经睁开了眼睛,矢车菊般蓝的眸子透彻得像两颗蓝宝石。 浓密的睫羽因为眼泪粘连在一起,她似乎有些不适,抬手揉了揉眼睛。 珂瑞接收到动手的信号,放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下一秒,她手里的注射器快速准确地扎进了一名士兵的颈部静脉。 液体顺着针管注射了进去,士兵捂着伤口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吐出一个音节,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士兵反应过来,闪身躲过了珂瑞的攻击。 站在初弥身旁的士兵已经被赛缪尔快速解决掉了。 与珂瑞缠斗的士兵深知自己不是眼前两人的对手,连忙摁下手腕处的紧急按钮。 珂瑞神色凝重,士兵手上佩戴的发射装置使用的并非是军舰上的区域网,破解以及截获信号需要特定的密钥,她无法阻止。 “殿下,我们要赶紧离开。” 初弥点点头,她快速将手腕和脚腕上的锁环冰冻起来,在极低的温度下,锁环的材质变得脆弱——锁环的材质是合金,在合金处于低于再结晶的温度时,其冲击韧性会急剧下降,从韧性转变为脆性。 锁环上出现了裂痕,然后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发出细微的声响,碎成了几块。 因为锁环与少女的肌肤接触,因此她难免会被冻伤。 赛缪尔连忙将少女抱了起来,放进疗养舱,按下了治疗的按钮。 面对珂瑞和赛缪尔担忧的眼神,初弥安慰道:“我是从锁环的内部开始降温的,没什么大碍。” 锁环合金材质里的晶核同样有水,以水作为媒介,将温度降低至零下一百摄氏度以下,从而使合金变得脆弱,结构瓦解,这是一个极其简单快速的方法。 虽然会受点伤,但这并不算什么。 珂瑞语气有些急切:“这道门还可以再坚持三分钟,三分钟后他们就来了。我还不能走,我要先回实验室拿信号干扰器,你们抓紧时间离开。” 信号干扰器是必须要拿的。 如果没有信号干扰器,那军舰的飞行甲板就不会打开,他们的飞船也就不能停泊。 如果飞船停泊失败,那整个行动都会失败,人在充满各种辐射的外太空是活不了的。 就算有防护服,也坚持不了多久。 治疗舱里喷出了白色的雾气,掩盖住了少女的身。 赛缪尔用风刃把通风管道的外墙割开了一道口子,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垫了上去。 金属材质的墙壁被切割开后,边缘十分锋利,稍不留意就会被割伤。 而姐姐现在的脚踝还被冻伤了,并不方便,必须要尽可能地排除掉一切会让姐姐受伤的危险。 两分钟后,初弥从疗养舱走了出来,她的手腕、脚腕处都覆盖了一层胶状的透明物质。 赛缪尔蹲下,“姐姐,踩着我上去。” 少女的脚丫踩在了他的肩膀上,手臂撑住垫着实验服的缺口,用力一蹬爬了上去。 赛缪尔紧随其后,然后他把铁板重新塞到了缺口处,初弥则用冰块从里面将缺口封了起来。 虽然外面的人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对劲,不过能拖多久是多久。 通风管道里是一层几毫米厚的灰尘,高度并不够两人站起来,所以两人只好跪在管道上,往前爬行。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适合什么小动物的生存,所以除了灰尘外,两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其他的生物。 大概爬了十五分钟,眼前出现了一个分叉口。 初弥:“我们不需要往哪里走,按照地图,这面墙外面就是飞行甲板了。” 赛缪尔点点头,让少女躲到自己身后,离远一些,然后继续用风刃切割面前的金属墙。 另一边,徐岸刚把实验数据导入数据库,就听到了急切尖锐的警报声。 他走出了实验室,发现很多士兵都往医疗室去了。 徐岸有些奇怪,芙丽丝公主应该还在医疗室吧,难道是公主出事了。 想到自己还有医师这层身份,犹豫了一下,徐岸还是跟了上去。 也许自己能帮上忙。 但是徐岸还没走到医疗室,又听到仓库起火的消息,有士兵去灭火了,也有士兵吵吵嚷嚷什么“出事了,芙丽丝公主不见了”“飞行甲板那边有奇怪的动静”。 听到这些消息的徐岸决定去飞行甲板。 他心道不会是有星盗吧,还是说有人收到了芙丽丝公主在军舰上的消息,想要劫持军舰? 徐岸知道军舰上的士兵们对他们这些研究员并不看重,如果真的出事,极有可能会放弃他们这些研究员。 徐岸连忙给珂瑞发了十多条消息,但都没有收到回复。他有些担心珂瑞的安全,咬了咬牙,徐岸还是决定要去飞行甲板看看。 如果珂瑞不在,他就马上回来。他这样告诉自己。 * 赛缪尔还没把铁板完全切割下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外面的声音太安静了,可是气流却告诉他,外面有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个人。 外面的人在守株待兔。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和姐姐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初弥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墙外面的呼吸声,视线,都太多了。 “缪尔,他们很可能有异能屏蔽仪,我们并不清楚异能屏蔽仪能屏蔽掉多少异能,所以我们不能一开始就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异能。” 赛缪尔表情也有些凝重,如少女所说,外面那些人大概率是有异能屏蔽仪,因为他现在的异能从百分之三十,被压制到了百分之十。 直接被削了三分之二。 “砰”得一声,铁板掉到了地上。 只见那穿着单薄白色囚服的银发少女将一个少年推了下去。 被捆住手脚的少年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乓啷”一声巨响。 士兵们手里举着枪,对准了少女的手脚——上层下达的要求是尽量活捉,他们不敢轻易开枪,生怕打中少女的要害。 徐岸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心脏提了起来。如果他没看错,被芙丽丝公主劫持的人是洛珈。 少女跳了下来,踢了红发少年的小腹一脚,面无表情道:“如果不想这根冰锥刺进你的脖子里,就给我起来。” 红发少年的眼睛被那凌乱的红发遮住了,但从他紧抿的嘴唇可以看出他很紧张。 守望星骸(10) 以赛缪尔作为被挟持者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甚至不用细想,初弥就能列出好几个漏洞。 先不说卡洛斯很有可能已经怀疑他们,把珂瑞和赛缪尔都列入了可狙击名单里。 再者这些士兵知不知道赛缪尔的身份是研究员,又对研究员报以怎样的态度都是不可预测的。 但是这也是现在唯一一个可能可以拖延时间,且在没有精准破坏异能屏蔽仪的前提下,不发生武力冲突的方法。 红发少年神情狼狈,白色的衬衫长裤布满了灰尘,而此时他的脖子上架了一根锋利的冰棱。 握住冰棱的少女像一张在阳光照射下半透明的纸,苍白脆弱,可她的手却没有一丝颤抖,只要她一用力,那根冰棱就会狠狠地扎进少年的动脉里。 “退后,不然我就杀了他”她环顾四周,额头凝出汗珠,似乎发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有些不带希望地威胁道。 初弥认真辨别可能是异能屏蔽仪的仪器,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丝丝水汽开始向不同地点汇集,渗透进一些她可疑的仪器里。 士兵们听到少女的话有些犹豫,一是他们确实不太确定少年的身份,也不清楚少女是否有其他后手;二是上面要求的是要活捉,他们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徐岸看到那锋利的冰棱都要刺进自己同事的脖子了,大声道:“你们快把枪放下。你们知道一名帝国科学院的科研人员有多么珍贵吗!这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上亿经费的培养。” 徐岸一边上前拍打士兵们的手,一边呵斥道:“比一个小国的公主珍贵多了!” 作为临时统领的江鸽抬手,原本犹豫不决的士兵们在他的示意下放下了枪支。 江鸽并非是想要放过少女,而是打算让少女先放松警惕,再使用其他不会危及少女性命的武器。 看到这一幕的徐岸连忙又强调道:“这才对吗,帝国研究员的科研人员真的很重要。”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同事没了小命。 “你们后退,给我一艘小型飞船,让我离开这里!”少女看到眼前威胁她的人放下了枪支,似乎松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江鸽这下是确定少女没什么后手了。 虽然他不清楚她是怎么逃出来的,但从她手里握着的冰棱来看,她应该是具备一定异能的。 而那个研究员只是个普通人,所以被她控制住了。 至于江鸽为什么觉得少女没有后手,那是因为,以小型飞船的燃料,只能在军舰出现无法挽回的事故后,作为安全舱等待救援使用,而绝不能用做逃离。 少女连这个都不清楚,可见蓝宝石帝国对她的栽培大概都在如何鉴别宝石、名画、奢侈品等方面了,压根没教过她遇到现在的情况如何逃离。 估计连小型飞船都是她难得从脑子里抽出来的名词。 不愧是蓝宝石帝国堆金积玉养出来的小公主,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江鸽对少女的轻视又多了一分。 至于那个少年,既然是帝国研究院出来的,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会尽可能保下那个少年。 江鸽让其他士兵后退,同时安抚少女,假意道:“好,我们会给你准备飞船,但是你需要给我们一点时间。”一点布置“金网”的时间。 少女又道:“你们让出一条通道,我要去飞行甲板。” 江鸽让士兵们退后,心道:还知道飞行甲板,看来这位小公主也没有蠢得无可救药。 但他没想到,少女刚走到飞行甲板,就把冰棱刺进了红发少年的脖子里。 赛缪尔毫不犹豫地将侧脖压向了少女手中那锋利的冰刃,血液瞬间溢了出来,染红了冰刃的切面,然后又凝成了新的冰。 “缪尔,你现在并没有快速痊愈的能力!”少女握着冰刃的手很稳,错开了少年脖颈处的动脉。 但她压低的声音里却是满满的不赞同。 徐岸瞬间慌了,“喂,你说话不算数!”他大喊一声。 初弥挑眉,没想到赛缪尔刚来几天,就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江鸽也有些担心那个科研人员的安全,刚想让人打开“金网”,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他手上的遥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固住了。 而且隐藏在暗处的异能屏蔽仪也失去了信号。 江鸽表情凝重了起来,他立刻下达指令:“向他们发射dn型麻醉弹!” dn型号麻醉弹是针对异能者研制的麻醉弹,有一定的副作用,与人体接触后可能会对人脑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但是眼前的少女显然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江鸽不得不慎重对待。 士兵们快速戴上防护面罩,现场只有徐岸一人没有防护面罩。 徐岸搞不清楚为什么突然要发射dn型麻醉弹,但他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对dn型麻醉弹的效果并不陌生。 如果说dn型麻醉弹对异能者造成脑部不可逆损伤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那么对于普通人的概率则有百分之八十。 吸入药剂后的普通人轻则痴呆,失忆,重则会变成植物人。 对于研究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脑子。 徐岸是一个拥有催生植物生长的c3级异能者,他不知道洛珈有没有异能,但他觉得洛珈既然会被少女挟持,那大概率是没有异能的。 要不是自己把工作推给洛珈,洛珈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徐岸心生愧疚。 徐岸豁出去了,他咬了咬牙,心道一定要在发射dn麻醉弹之前,或者在发射dn麻醉弹之后快速把少年救出来,送进治疗舱治疗。 在士兵们发射麻醉弹时,徐岸也冲了出去。 随着麻醉弹的炸开,白色的麻醉药物弥漫开来。 徐岸揉了揉眼睛,因为药物的刺激,他的眼眶泛红,泪流满面。 他勉强看到少女拉着少年离开了原地,来不及多想就跟了上去。 江鸽透过防护眼罩,突然看到白雾背后一片漆黑。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就做出了判断,“飞行甲板门被开了!追!” 那位公主之前说的话都是用来迷惑他的视线的,她的目的一直都是靠近飞行甲板,她有援兵! 徐岸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红发少年被带上了另一个入口,他连忙扑了上去。 赛缪尔被他扯住了小腿,皱了皱眉。 眼看后面的士兵就要追上来了,他一手抓住徐岸的领子,把徐岸提了起来,扔进了舱门里。 蓝宝石派来的飞船是一艘以逃逸速度快、隐匿效果好出名的飞船。 缺点就是飞船比较小,仅能容纳九十人,且攻击力、防御力都在中等水平以下。 初弥一上飞船,还没坐稳,飞船就快速地朝刺莓苔军舰的反方向飞去,将军舰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珂瑞催促少女快点到疗养舱里去,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 蓝宝石的士兵带路,初弥和赛缪尔两人跟了过去。 只剩下徐岸留在原地。 这位平时沉迷于实验、性格有些木讷的实验员坐在地上,不安地搓自己的袖口。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是刺莓苔的公民,是从刺莓苔生化研究所出来的研究员,但此时他却站在了蓝宝石帝国的飞船上。 这太荒谬了。 他会被关起来严刑逼供吗? 洛珈又是怎么回事,洛珈是蓝宝石安插在刺莓苔的间谍? 还有珂瑞组长,他一直都很崇拜爱慕的珂瑞组长,居然也是间谍。 徐岸十分恍惚,感觉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像是在做梦一样,非常得不真实。 守望星骸(11) 珂瑞对徐岸的安排也有些为难,她与徐岸称得上是熟人,徐岸知道的机密信息都没珂瑞知道的多。 珂瑞心里清楚她们从徐岸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机密信息,所以其实并没有审讯徐岸的必要。 只是如果不审讯,那又该把徐岸关在哪里?牢房还是备用房间? 初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那个脸色惨白的青年,下达了命令: “检查他身上是否携带有通讯等设备,再把他关进房间里,不要让他出来。” 珂瑞一愣,连忙回道:“是,殿下。” 因为徐岸是熟人的原因,她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些东西,譬如搜身的流程,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珂瑞的嘴唇有些泛白,好在殿下没有因此而责怪她,珂瑞松了口气,又更加警惕起来,以后这种错误她绝不能再犯。 徐岸听到少女的话,忍不住望了过去。 少女的眉眼精致冷淡,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在他印象里,或者说大众的印象里,蓝宝石的芙丽丝公主就是一朵美丽的、柔弱的、娇生惯养出来的温室里的花。 哪怕她的歌在星际娱乐圈里很出名,她有很多粉丝,她写出来的东西与伤感脆弱没有任何关系。 但大家最多会觉得她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富有浪漫色彩,却绝不会把她放在一个政治家、领导者、上位者的位置上。 可徐岸这一刻却在这位公主身上感受到了那独属于站在高位,俯视下位者的威严。 不等徐岸说话,其他两名士兵连忙将徐岸押送到了搜查的房间里,进行细致地搜查工作。 包括徐岸身上是否携带通讯、定位、窃听、屏蔽仪等等设备,以及其他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人身安全的武器、药物等。 * 在结束了检查身体、饮食、洗漱等事情后,初弥开始接手有关蓝宝石军事、财政、资源等等各个不同版块的事务。 当少女看到粮食进口率为百分之九十五时,停下了翻开下一页的打算。 虽然没有写明粮食种植的覆盖率、产率等数据,但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判断——这是一个粮食安全堪忧的国家。 珂瑞收到少女的信息,连忙来到少女的临时办公室。 “殿下。” “请进。” 珂瑞推开门,抬头看,少女正坐在窗前。 远处的星光一闪而过,与室内环绕的几个屏幕的荧光一起照进了她那双苍蓝的眸子里,像是冰面上反射的烟火,美得瑰丽梦幻。 “你对帝国的财政收入了解多少?”少女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出了疑问。 珂瑞虽然不是这方面的管理者,但是大体情况还是了解的。 她思考了一下说道:“除去税收外,帝国的收入主要来自于旅游局、以及宝石、矿物、能源的出口。” 初弥随口指出几个较为常见的出口项目,问道:“没有农产品、服装纺织品、原料医用药品、高新科技产品、工程机械产品的出口吗?” 珂瑞:“这个虽然有,但是占比不到百分之一。帝国的土地不适合种植,科技这方面也称不上顶尖,所以……” “所以严重依赖进口。”初弥补足了珂瑞的未尽之语。 不管是粮食也好,其他东西也罢,都严重依赖进口。 但是宝石、矿物、燃油,都是不可再生资源,总有耗尽的一天,这其实是在竭泽而渔。 而根据这些不可再生资源的开采情况来看,再过个一百多年,蓝宝石帝国就算不被其他国家侵略占领,也会因为资源枯竭而不复存在——一个枯竭、衰弱、贫瘠的地方是留不住人的,是没有生命力的,除了那些走不了的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会想尽办法逃离。 情况十分棘手。 “关于不适合种植农作物的事情,农业科学院没想过解决吗?”少女的语调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却是冷淡了下来。 珂瑞看得出来少女的心情并不好,她也不敢隐瞒,垂头道:“殿下,农业科学院早在十年前就名存实亡了。” 初弥指了指屏幕上的字体,那是一串很长的数字,“上面写的研究资金,又是进了谁的口袋。” 珂瑞心脏瑟缩了一下,抿了抿唇,道:“大概率是宝石设计研究所那边……” 少女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蓝宝石帝国有宝石设计研究所是正常的,但是宝石设计研究所本身就是一个暴利的机构,自身的研究资金不可能少。 所以顶着农科院的名头多拿一份钱,美其名曰是研究资金,其实不过是明目张胆地在捞钱。 初弥按了按眉心,突然觉得这个国家似乎没什么要救的必要,刺莓苔帝国接管也挺好的,至少粮食问题是不用担心的——刺莓苔帝国每年的粮食进口只有百分之十,甚至还是第三粮食出口大国。 “殿下……”珂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了解蓝宝石帝国的情况的,但是大概是因为一直处于这样的环境里,她并不觉得粮食进口比重大、出口宝石、矿物、燃油等资源有什么问题。 而因为蓝宝石帝国独特的地形地貌,来这里旅游的其他国家的游客也不少,在蓝宝石星的国民可谓是轻轻松松就有一笔不错的收入。 只是现在听到少女提出的问题,珂瑞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慌。 她定了定心神,道:“殿下如果想重新启动农业研究所的话,我有一个现有的人选。” * “嘶——” 银色金属材质的门被打开了,珂瑞走了进去。 徐岸抬起头,看见珂瑞时眼睛一亮。 “组长,我、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徐岸还是抱着一丝自己会被放回去的希望的。 他曾经只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研究员,现在却因为一个滑稽的理由——抱住少年的小腿后被提了上来,就来到了刺莓苔的敌对国,蓝宝石的飞船上,成为了俘虏。 这个身份的转变让他十分的不安,他迫切地希望回到实验室里,回到那个他熟悉的环境中。 珂瑞没有回答徐岸的问题,而是站到了一边,恭敬地低头。 换了一身简单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闲庭信步,姿态闲雅,不像是来看俘虏的,倒像是来参观的。 徐岸,就是珂瑞所说的现成人选。 刺莓苔帝国研究所培养出来的,农业生物科技专业毕业的,以种子作为博士毕业课题的研究员。 而徐岸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妹妹,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被说服的对象。 * 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 御知最近几天除了适应这里的课程外,就是在搜罗有关少女的信息。 蒙赫都以为自己的好兄弟魔怔了。 就算是追星,也不能追的那么疯狂吧。蒙赫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道: “御风啊,我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太正常。我认识一个专业水平不错的心理咨询师,要不你约和她约个时间吧。” 御知:“……” 蒙赫见青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又道:“人有病,得治啊。小病不治变大病,大病不治要没命。” 蒙赫把这句话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心道自己这话说的还挺押韵。 御知的视线光屏上移开,瞥了蒙赫一眼,冷不伶仃道:“你如果很闲,就多看会儿书,距离军事武器发展史考试还有一周时间。” 蒙赫:“……” 御知说完离开了寝室,他认识了一个星际网络安全专业的学生,与那个人的团队合作,可以入侵星网覆盖范围下的大部分监控。 虽然这样做很有可能留下痕迹,但是他现在很担心少女的情况,他想试着去入侵刺莓苔帝国首都刺靡城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与少女有关的线索。 守望星骸(12) “你应该知道蓝宝石与刺莓苔现在的关系很紧张吧。” 这两天恶补了这个世界的背景以及自己所处阵营的处境后,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 父母遇刺双双死亡,哥哥行踪下落不明;外敌入侵政权分裂,内斗不断能源枯竭。 这是什么天崩开局。她不是来体验角色扮演的乐趣的吗?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要掺和到这种权谋的事情里。 明明是想来放松,最后变成来打工。 初弥看了徐岸一眼,她其实还是想拉拢徐岸的。 根据从珂瑞那里得来的信息,徐岸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与妹妹相依为命。 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大学,然后又到了科研所读研究生、博士,最后留在了科研所工作。 期间徐岸的科研成果差点被人剽窃,如果不是珂瑞的帮助,徐岸也走不到今天。 这是一个很适合拉拢的对象。 一是他与刺莓苔帝国没有太深的情感联结,无父无母,也没有贷款或者买房。 二是他的部分情感联结在珂瑞身上,而珂瑞属于她所在的阵营。 而三则是—— “你觉得,就算我们放你回去,那些人会怎么想你?他们难道不会怀疑你吗?一个阻挠他们拦截目标,最后又装作去支援朋友,结果却和朋友一起上了敌对飞船的科研人员。” 少女空灵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将徐岸心底一直忧愁恐慌,却又没有聚集成明确想法的担忧说了出来。 徐岸立刻反驳道:“我没有!” 他下意识地直接否认少女的说法,可这却又恰恰验证了,他也有这样的担忧——人会下意识逃避、否认那些对自己不利的真相。 少女轻笑,意味深长道:“你没有,这是客观事实。但是人们,往往只相信主观事实。” 徐岸抿唇,他无法反驳。 初弥知道徐岸的心理防线已经松动了,她继续缓缓道: “你回去后,等待你的不是所谓的重回研究所工作。没有了珂瑞的帮助,你在研究所是站不住脚的,他们只会找各种理由把你开除。而这,已经是比较好的情况的。” “最坏的情况。”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好心”地给了对方思考的时间,“你会被当成线人抓起来,进行一系列的审问——” 少女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一直被关在笼子的感觉,可不太好呢。” 徐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联想了新闻报道里那些被敌对国家关押审问的囚犯,往往都是肉体、精神都饱受摧残。 不管是回刺莓苔帝国,还是留在蓝宝石帝国,他的下场似乎都不会好过。 只是,他还有其他出路吗? 徐岸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跟他说那么多,既然没有直接把他当成囚犯对待,那肯定是有所图谋。 他从喉咙里努力挤出几个字,“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初弥倒是不意外徐岸能看穿自己的用意,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可以让你拥有一个研究所,与在刺莓苔的研究所不同,在这个研究所里,你将得到绝对的话语权。” 虽然不知道需要什么实验仪器和实验材料,不过饼还是可以先画好的。 少女这一番威逼利诱的话下来,徐岸差点当场就屈服了,不过他还是冷静了下来,说道:“你们让我想想,我需要先和我妹妹取得联系。” 虽然妹妹现在在稻穗兰上学,暂时不会被刺莓苔那边盯上,但是如果妹妹收到他失踪的消息,肯定会回刺莓苔的。 正如少女所说的一样,徐岸不确定刺莓苔会如何看待他的做法。 甚至大概率会把他当成蓝宝石安插在刺莓苔的卧底处理。 如果他真的成了“卧底”的话,妹妹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过刺莓苔就不应该反省一下吗?五个研究员里混进了两个卧底(现在大概率把他当成了第三个),这安全漏洞也太大了。 * 初弥回到房间时,红发少年正坐在沙发上,手里转着一支笔,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屏幕。 从屏幕背后只能看到跳动的光影,红蓝交错的光将少年绮艳的眉眼染上一层更浓郁的靡丽。 “缪尔在看什么?”初弥好奇地问道。 “姐姐的表演。” “我的表演?”初弥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这个身份过往的表演,“是芙丽丝公主的表演吗?” 赛缪尔摇摇头。 他能区分得出来,光屏中显现出来的是真实的少女,还是只是ai合成的影像。 “姐姐,好耀眼。” 少女凑过去看,当看清楚影像上放大的自己的舞蹈时,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对于这个影像并不陌生,这是自己当初在度假世界参加节目时的舞台。 只是——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这已经不是让她去融入蓝宝石帝国芙丽丝公主这个角色里了。 她的过往如果也在这个身份里的话,芙丽丝公主,倒不像是电影原有的角色,而更像是系统为她精心打造的身份了。 只要她不脱离这个身份,永远不需要担心ooc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呢?这也太古怪了。 初弥不相信系统会这么“好心”。 系统不想她脱离身份,也就是说系统不想她脱离这个所谓的“电影”。 她所处位置的一言一行势必会影响到整个“电影”的走向和结局。 那么,系统想要她在所谓的“电影”里做什么?改变什么又或是发现什么呢? 这一刻,少女的脑回路与御知前几天的想法重合了。 “当初他是亲眼看完了全过程吗?”赛缪尔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在与御知分离开来后,赛缪尔就读取不到御知的记忆了。当初他读取过的记忆还在,只是相对他亲历的记忆稍显模糊。 但是没有读取过的记忆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变成了空白。 一个时间节点与另一个时间节点,出现了跳跃。而中间跳跃的时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所以他并没有多少御知与少女在度假世界的记忆。 “对。阿御当初也参加了这个节目。” 不过说到阿御,这几天她看到的都是赛缪尔,御知似乎一直没出现过。 赛缪尔看出了少女的疑惑,“进入电影后我和他就分离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初弥:“分离?所以你们现在是在两个不同的身体里。” 赛缪尔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姐姐是想他了吗?” 姐姐你更喜欢的是他吗? 初弥一怔,这个问题,有点为难她了。 说想,不太对,说不想,也不太对。 少女眨了眨眼睛,眸底闪过一丝纠结。 但当她看到少年那双绯红的凤眸里那快要溢出来的忐忑不安时,她突然平静了下来。 欺骗和隐瞒并不会消除他的不安。 所以她选择从心。 “不管是你还是他在我的身边,我的面前,我都不可避免地会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另一个。” “这并非是把一份感情分成了两份,而是我把唯一的那份感情,都给了你们。” “所以,于我而言,你们很重要,你们缺一不可。” 赛缪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真的听不得姐姐说一点情话,心脏跳的好快,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少年环住了少女的腰肢,让少女侧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像量体温一样蹭了蹭少女的额头,少女额头的温度微凉,光滑的肌理像一块清透的玉石,洁白细腻。 热量从高温传向了低温,最终两人的温度变得几乎一样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只想贴得更近,更近,把自己融入少女的身体里,永远地在一起。 他的手渐渐从少女的腰肢,移动到了少女的手心里,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塞进了少女手指的缝隙里,感受那柔软肌肤里血液的流动。 当少年像长了一身蓬松柔软皮毛小动物一样,蹭了蹭自己的额头时,初弥不由得联想到了高傲又粘人的猫科动物。 她好像驯服了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她隐隐约约捕捉到了少年隐藏的很好,但是却又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野性。 不属于人的野性。 少女抬起手,像是抚弄小动物一样,轻轻抓住了少年的头发:缪尔,你的过往,又是怎样的呢? 她突然有些在意起来了。 守望星骸(13) 珂瑞在看到红发少年没有在安排的休息室休息,而是从少女的房间出来后,英气的面容僵了僵。 如果说少年的发型没有被抓过的痕迹,衣服也没有皱巴巴,珂瑞大概率只会认为少年是来汇报工作的。 但是谁汇报工作在卧室里汇报啊,又不是没有办公室。 所以红发少年不是殿下安排的线人,而是殿下的情人?! 珂瑞瞬间有一种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看少年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 初弥在赛缪尔离开后,去到了办公室。 珂瑞给少女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殿下,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将会进行虫洞跃迁,这个过程大概要持续半个小时,飞船船舱内会比较震荡,请您务必要系好安全带。虫洞跃迁结束后就是碧霞希星系了。” 初弥点点头,将碧霞希星系的地图调出来。 地图上显示出一黄一红两颗恒星,两颗恒星周围围绕着一颗颗大小不一的行星,每颗星上都标注了名字和坐标。 以黄矮星为中心的是矢车菊星系,以红矮星为中心的是碧霞希星系。 两个星系都属于蓝宝石帝国的领土,组成了联星系统,围绕共同的质量中心运动。围绕两颗恒星转动的行星同时受到两颗行星的影响。 初弥回忆起光脑资料里关于两个星系的介绍。 碧霞希星系是一个以名为刚玉的红矮星为中心,外加二十七颗行星组成的星系。 在二十七颗行星里,只有三颗符合星际最低居住级别。 碧玺是碧霞希星系里可居住的行星之一,也是蓝宝石帝国最大、最繁华的附属行星,也称副星。 至于矢车菊星系的黄矮星名为坦桑,周围环绕三十二颗行星,其中有七颗符合星际最低居住级别。 但是除了蓝宝石行星外,其余的六颗都是堪堪被纳入最低居住级别当中,长年气候干燥,极端天气频繁,沙漠化严重。 因为居住条件的影响,蓝宝石帝国的政治中心集中在了蓝宝石以及碧玺两颗行星上。 少女一头发丝挽了起来,慵懒地铺散在脑后。她垂眸思索着,如果说两颗行星都是政治中心的话,政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分为二。 而两颗行星上并不完全相同的律法,也隐隐印证了她关于政权被分割的猜测。 她把碧玺星放大,盯着这颗行星的地图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我们是在哪个机场落地?” 珂瑞本来就是来汇报行程的,在来汇报之前,她就把详细的行程安排看了一遍,几乎是全文背诵。 “碧玺那边的尤克星长给出的是位于碧玺城松水区的松水机场。在我们落地的时间范围内,松水机场将会停止运转,殿下不必担心。” 初弥快速将行程安排看了一遍,越看眸光越冷。 她淡淡道:“不。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本来就是一分为二的政权,在其中一个政治中心的掌权者出事后,另一个政治中心的掌权者难免不会心生异心。 而且机场停止运转,不就明晃晃地告诉其他人,降落在机场上的飞船上搭载了身份不寻常的人吗? 刺莓苔帝国那边也必然会收到消息。 不管刺莓苔那边会不会派人过来再一次劫持她,碧玺这边的掌权者完全可以利用这个自己精心“修饰”过的机会动手。 然后把她的死亡推脱到刺莓苔帝国上,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这样不仅凝聚了蓝宝石的民心——共同的仇恨是凝聚人心的手段之一。 还可以趁机以帝国没有其他合适继承人为借口,以给帝国死去的皇室成员以及其他群众复仇的名义进行揽权,然后推翻现在几近名存实亡的帝国制度,将全部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虽然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并不一定会发生,但是她必须把一切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机场?” 珂瑞虽然不知道少女心中的想法,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您是想降落在其他机场?不过碧玺星可以停放飞船的机场并不多,如果您不想在松水机场落地的话,也有其他的选择,臂如千琼山机场、灵犀机场、虹帛机场等等。” 初弥知道自己刚刚表达的意思不够明确,她想要的是其他两颗行星的机场信息,而不是碧玺的机场信息。 她继续问道:“飞船的燃料可以到达另外两颗行星吗?” 珂瑞计算了一下,道:“按照现在的燃油来看,比较勉强。但是按理来说如果装满燃油的话,飞船是可以到达另外两颗银曜星和冰曜星的。但可能是为了使飞船更快地逃逸,他们选择了只装三分之二的燃油。” 珂瑞对飞船能耗的计算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她对她们目前乘坐的小飞船的型号比较熟悉,所以才能大概算出飞船到底是装了多少燃油过来的。 至于后面那句关于增加逃逸速度的话,也只是她的猜测。 不管是尤克星长也好,陈曦指挥官也罢,珂瑞都不愿意去怀疑。 想要知道飞船质量与速度的关系并不难,少女并没有揪着这点不放,“我们的飞船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到达碧玺。” 珂瑞:“如果把速度增加到安全范围的最大速度,我们最快明天晚上可以到达。不过随着速度的增加,飞船在前进的过程摇晃的程度也会更加剧烈。” “这并不重要。”少女轻叹了口气,“加快速度,尽快到达碧玺星。进入碧玺星后,屏蔽一切信号,然后前往千琼市。” 斟酌了几个机场的地理位置和相关设施后,初弥选择了千琼山机场。 珂瑞意识到了什么,“殿下,您是想从千琼山机场落地?” “对。到达碧玺星前,告诉千琼山机场那边,让他们做好有飞船降落的准备,你可以提供给他们一个假的飞船编号。但是切记,不要告诉他们我在飞船上。” 珂瑞深吸一口气,“是,殿下。殿下,您不信任尤克星长和陈曦上将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未全面了解一个人时,我不会去假定他\/她一定会做什么,又或是一定不会做什么。我只会按照威胁最小化、利益最大化行事。” “如果松水机场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一切都相安无事。我的选择也不会带来什么其他影响。有了背叛之心的人不会因为我的选择而停手,只会因为这次的计划的失败而指定下一个计划。 对帝国忠诚者不会觉得被冒犯,而是会选择理解并尊重我的做法。” “但是如果松水机场发生了什么呢?”珂瑞越听越心惊,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如果松水机场真的出事了,所有在飞船上的人,都有危险。 少女勾唇一笑,那一双精致的狐狸眼看向了窗外,她似乎只是单纯地对那一缕缕梦幻瑰丽的星光感兴趣,又仿佛穿过了那一颗颗闪烁的恒星。 她慢条斯理地回答了珂瑞的问题,“那么在露出尾巴之后,那些本就计划动手的人,是绝对不会停手了。往后的各种类型的刺杀、不同缘由事故会像看到肥肉的鬣狗一样,蜂拥而至。” “这是最坏的情况。但是我们必须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珂瑞心中一紧,但当她看到少女眸中的淡然自若时,却莫名地又放下心来。 这是她选择跟随的殿下,理智、强大、自信的殿下。 她相信殿下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而她则要努力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守望星骸(14) 碧霞希星系,碧玺星,碧玺城 “父亲,我已经按照您的计划,把松水机场布置好了。”棕发男子恭敬地低着头,他的面前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这是尤健第一次接手父亲尤克吩咐的任务,但他并没有很高兴。 因为他原以为自己能趁公主精神脆弱时,趁虚而入夺得公主的芳心。 但尤健没想到自己想要的是公主的人,父亲想要的却是公主的命。 尤克看出了自己儿子的郁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行了,除了她之外你要什么女人都行,但她必须死。” 根据他安插在飞船上线人的说法,那个小公主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的角色。 原本他以为这次的救援任务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失败,都没想到救援任务居然还真成功了。 假若成功了的原因不在于那位小公主,那尤克还会考虑放小公主一条生路,当做吉祥物供养起来。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断绝了之前的想法——柔弱的兔子会在他的掌控之下安安分分地当吉祥物,有着锋牙利爪的狐狸可不会。 好在他还留了一手,让飞船的燃油仅够往返碧玺星。不然要是那个小公主察觉到了不对,又或者是过于警惕,选择其他两颗行星落地,那他就不好动手了。 在飞船到达碧玺星之前,尤克让自己的人再次去松水机场,检查了一遍炸药的布置情况,还真又发现了几个漏洞。 尤克暗骂了一声自己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儿子,让手下的人把那些不该有的痕迹清理干净后,才放心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有人“听到了”那些隐藏在黑暗底下的计划。 * 白新瑜是一个新闻记者,准确来说是娱乐新闻记者。蓝宝石帝国有三分之一大爆的娱乐新闻,都是她搜罗出来的。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煤工乞丐,白新瑜在各个领域都有点人脉,在哪里都能混的如鱼得水。 这不,一接到自己在松水机场的人脉之一——保安大哥关于芙丽丝公主的小道消息,她就来机场踩点了。 白新瑜心道一定要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地方,拍到公主的正脸照。 如果能拿到公主的正脸照,这次的新闻不仅会霸榜娱乐圈,在她很少涉及的政治圈也能占一席之地。 到时候流量变现,她的账户能赚好几个零。 白新瑜兴奋地搓搓手,猛喝一口咖啡提神。她旁边的背包咧开一个口子,隐约可见睡袋、水壶以及其他压缩食品。 为了防止出去后进不来,白新瑜决定在自己精心挑选的犄角旮旯里睡一晚。 夜深人静,白新瑜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了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耳朵接收的声音很杂,就像是有多个不同频率的“收音机”在她耳边播放,每个“收音机”的内容不同、声量不同、声源不同,混合在一起,几乎捕捉不到什么有意义的字眼。 不过经过了二十多年的自我训练,白新瑜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自己的异能了。 她把其中一些无意义的例如“车辆与地面的摩擦”“窸窸窣窣的虫鸣”“值班人员打呼噜”的“收音机”关掉。 然后留下值得一听的声源。 屏蔽掉干扰的声源后,她听清了那几个男人说的话。 男人一:“星长大人说只要事情能成,他就会帮我把被伯爵占的那块地要回来。你们呢,许了什么好处?” 男人二:“星长大人给了我这个数——” 男人三:“我也是。冰曜的寒季要到了,我们一家老小就靠这笔钱过了(吸烟声音)。” 男人一:“你们说,要是计划失败了,小公主没死,我们这些参与了的人,还能活吗?(叹气声)” 男人二:“(咳嗽声)在地道里挖了七、八年矿,我这肺坏得也七七八八了,不换不行。没这笔钱治疗肯定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一把。” 男人三:“大家都想活着。” 三个男人似乎离开了原本的地方,白新瑜没再“听到”他们的声音,她推测大概是因为那几个男人走出了她异能覆盖的区域。 白新瑜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被发现。 她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炸裂的事,星长居然想要芙丽丝公主死在松水机场?! 如果那几个男人说的话是星际语,白新瑜还能找理由为尤克星长推脱,把谋杀公主的计划推到刺莓苔帝国上。 可是这几个男人说的明显是蓝宝石语。再且说,那几个男人就算是刺莓苔帝国安插在蓝宝石的间谍,刺杀帝国公主这种事情,也不会由所谓的星长发布命令。 白新瑜又想到那几个男人话里行间的辛酸无奈,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古话: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 但是不管如何,谋杀帝国公主这种事情都是不对的! 既然安排人的尤克星长,那找尤克星长是肯定不管用的,甚至可能会被灭口。 白新瑜咬着手指甲,脑子里拼命去想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人。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人——陈曦上将。 白新瑜接触过陈曦上将,她觉得陈曦上将大概率不是那种会谋害公主的人。 犹豫了一下,白新瑜还是决定去找陈曦上将寻求帮助。 * 公星海区域,小飞船上 因为加快了速度,外加进行虫洞跃迁,飞船剧烈地摇晃起来。 飞船内的重力维持系统在外磁场的干扰下时不时失灵,要不是扣上了安全带,船舱里的所有人都要浮起来,然后四处乱撞。 斑斓纷杂的星光快速地从窗外划过,像是一道道拖尾的光柱。 飞船在虫洞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身,时不时还被不明物质组成的粒子流体冲击船身。 尽管开启了防护罩,不过飞船的表面还是多了几道划痕,等飞船落地后,这些划痕会被重新填充、上漆。 好在经过虫洞后飞船重新稳定了下来,重力维持系统也重新起效,除了所有人都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外,飞船里的其他东西都没什么损坏。 初弥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还没解开安全带,遮住了眉眼的长发就被修长的手指勾到了耳后。 她抬头,对上少年担忧的眼神,安抚道:“没事,就是心脏跳的有点快。” 说着她抬起手,手指扯住了少年的衣领,少年顺从地靠近,把腰弯得更低了。 灯光打在他因为扣子解开而露出的两截锁骨上,两泓骨窝似乎盛满了光。 少女细长的手指抵在少年的锁骨上,却只是轻巧地划过,然后将那打磨得光亮的红玛瑙纽扣重新扣了起来。 赛缪尔的心脏因为少女亲近的姿态瑟缩了一下,他解开了少女的安全带,然后开始帮少女整理衣着。 这并不是他熟悉的事,但他却做的格外仔细、认真。 他单膝跪在地上,神色专注,仿佛在侍奉自己信仰的神明。 直到将那一缕缕发丝经过指缝重新变得柔顺,裙摆上一道道褶皱重新变得光滑,他抬起头,握住少女的一只手,道:“姐姐,好了。” 少年绯红的瞳仁倒映出少女窈窕的剪影,忠诚的信徒开始向他的神明讨要奖励。 少女的另一只手放在了少年的下颌处,那锋利的下颌线在她的手里,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微微用力,少年顺从地仰头,喉结因为兴奋和期待上下滚动。 少女低下了头,月华般的发丝落到了少年的骨窝里,而她则在少年的唇角留下羽毛般的吻。 守望星骸(15) 虫洞跃迁一结束,珂瑞连忙提着医药箱走了过来,没有经历过虫洞训练的人在进行虫洞跃迁时,大多都会出现头晕、反胃、恶心、心悸等等症状。 为了应对这些症状,珂瑞的医疗箱里装了各类药剂药片。 但当珂瑞走到少女身前时,少女的头发已经重新挽了起来,衣服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除了唇瓣有些湿润外并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 珂瑞从反光的金属墙上看了眼自己的形象,凌乱的可以下蛋的鸡窝头,歪歪扭扭的衣领,以及鞋带松松垮垮的靴子。 珂瑞:“……”她突然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自己。 赛缪尔看到了珂瑞手里提着的医疗箱,让开了位置。 “麻烦你了。”少女似乎并不觉得珂瑞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微微一笑,温和道。 珂瑞被少女这如蔷薇花苞缓缓绽放般的笑容迷了眼,瞬间忘记了自己衣着不整的事,连忙上前开始身体检查的工作。 按照执行单一项不漏地检查结束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珂瑞放下心来,又进入了另一个角色。 “殿下,再过六个小时就到达碧霞希星系了,您可以在此之前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如果如殿下的猜测一样,尤克星长有不臣之心,那么接下来她们将会迎来一场恶战,殿下可以安然入睡的时间不多了。 * 在恒星刚玉的阳光到达碧玺星的碧玺城之前,一艘不太显眼的小飞船在千琼市郊区的千琼山机场落地了。 千琼山机场塔台值夜班的空管接到的通知是这是一艘载货飞船,因为属于军事机密,并未标明货物的种类。 空管没有太在意,看到飞船安全落地后就继续刷光脑去了。 他看到了松水机场的通告,从今晚到明天早上六点都会封锁起来,进行整整六个小时的管控。 他心道人家那机场才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说不定和网传的一样,是芙丽丝公主被救回来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直播。空管打了个哈欠,有些期待了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期待的主人公已经披上大衣,在其他卫兵的护送中在他的眼皮底下离开了。 当然,期间还发生了一点小碰撞。 十分钟前,下了飞船后,以免着凉,少女披上了黑色大衣。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珂瑞还准备了一副墨镜。毕竟少女的发色和瞳色都十分地有辨识度,保险起见还是要多重伪装。 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少女那双灵动的眼眸,唇瓣上的那一抹红色成了朦胧光影的夜色里最惹眼的颜色。 初弥在珂瑞的引导下走到了svip的通道,通道外停有几辆军用车。 在上车之前,她突然发现了其中一个卫兵奇怪的行为。 那个卫兵一下飞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光脑,虽然他特意背对着其他人,但光脑一闪而过的白光还是被少女注意到了。 初弥扯了扯赛缪尔的袖子,不用少女明说,赛缪尔就懂得了她的意思。 下一秒,卫兵手上的光脑被一阵奇怪的风送到了少女的手上。 卫兵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其他卫兵迅速反剪他的胳膊,限制他的行动能力。 初弥看了眼编辑框里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内容,里面并不是文字,而是一些奇怪的符号。 至于为什么没有发送出去,一是因为符号并没有文字那么好打,二是因为飞船的周围二十米还在信号屏蔽器的覆盖范围内。 “估计需要解码。”赛缪尔瞥了一眼道。 少女神情自若,她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捉住一个卧底而有什么大的波动。 她淡淡下达命令,“给他先搜个身,然后关起来,到达目的地后再审问。” 其他卫兵:“是,殿下。”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卫兵们也了解了少女的性情。 原本只是单纯地执行任务的他们,对少女也多了几分敬重。 他们是陈曦上将手下的兵,向来只敬重强者。现在,他们把少女也划分进了强者的范围内。 * 在初弥一行人在千琼市的一家保密性极高的酒店住下后,陈曦上将到达了松水机场。 她有着一双如鹰一样的眼睛,身材健美颀长,气势威严沉稳。 “清退无关人员,开屏蔽器,封锁消息。穿戴防护服,里外搜寻一遍。” 陈曦简洁明了地下达指令。 在白新瑜找到她后,她立即验证了白新瑜的异能,并派人来到了松水机场。 因为与刺莓苔帝国作战受重伤,陈曦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只是一直躺在医院里闷得慌,她选择了提前出院。 陈曦刚接到公主救援成功的消息不久,并没有去参与公主后续的安排。 陈曦原本对白新瑜的话还存疑,但当她知道松水机场不仅没有封锁消息,还大张旗鼓地发出公告,句里行间都透露机场暂时关闭的原因,是因为搭乘政要的飞船要落地时,陈曦对白新瑜的话信了九分。 半个小时后,防爆武装队的队员搜出了第一枚炸弹。 “上将,初步判定炸弹是由远程遥控控制。根据扫描仪给出的结果,松水机场里至少还有十七枚这样的炸弹。” 陈曦皱紧眉头,又多派了一支队伍去控制尤克。 如果这一切都是尤克布置的,那尤克为了确保公主在爆炸中死亡,足足用了可以炸掉整个松水机场的炸弹。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尤克并不在乎其他人的人命。 那么,尤克当然也不会在乎她和武装部队的命。 陈曦沉思片刻,立即下达了其他指令。 “封控周边区域,让周边群众撤离到五百米以外的安全区域。所有人马上撤离!” 陈曦刚下达完指令,信息部门的下属就发来了一条不好的消息: 上将,我们这边联系不上公主殿下乘坐的飞船,如果飞船没有出事故,那大概率是开了信息屏蔽器。 陈曦原以为让飞船远离松水机场,从其他机场落地并不难。 但她没想到尤克居然做事如此缜密,还安插人在飞船上开了信息屏蔽器。 (尤克:这真不是我做的) 她迅速命人给她安排军舰,距离飞船落地的时间还有两小时,她要在飞船落地前拦截住飞船。 守望星骸(16) 另一边,尤克看到陈曦的部下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他原以为以陈曦的伤势,会在医院里待更长时间,没想到陈曦出院那么快,一出院就开始工作,似乎还查到了什么。 如果陈曦没那么快怀疑到他身上,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迅速处理掉最后的尾巴,将那些知情的人全部灭口。 但现在显然是来不及了。 尤克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现在,立刻启动按钮。” “可是、可是公主不是还没有……”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星长大人,我马上去做。” 尤克把用来通话的光脑用水晶烟灰缸砸了个粉碎。 小公主不算难杀,但是有了陈曦的保护,今后要想再除掉小公主那就难了。 如果能除去陈曦,一切都会好办许多。 尤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血液里流淌的疯狂。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人,总是要学会随机应变的。 既然陈曦查到了这件事,那他只能遗憾地让陈曦先死一步了。 希望小公主的飞船能到的快一点,这样他就不需要再谋划下一个计划了。 尤克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像是要掩盖住他那双疯狂的眼睛。 他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芙丽丝公主在松水机场遭遇爆炸袭击,陈曦上将为救公主冲入火海,两人因伤势过重都不幸罹难。 尤克吐出一口烟雾,觉得自己还是挺善良的,毕竟他给了陈曦一个追封的机会,把陈曦的死装点的无比荣光。 * 到达酒店,少女打了个哈欠,溢出的生理盐水将睫毛打湿成一簇一簇,像沾满露水的白合欢。 珂瑞注意到少女的疲惫,连忙道:“殿下,您先好好休息,一旦有情况我会立即通知您。” “好。”少女应了一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面已经由卫兵事先检查过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 看到赛缪尔就要跟着少女走进少女的房间,珂瑞忍不住隐晦地提醒道:“洛珈,为你准备的房间在那边。” 初弥听到珂瑞的话回头,知道珂瑞还是不太放心赛缪尔,她解释道:“我对他还有其他安排。” 珂瑞又看了眼红发少年,然后看到了少年唇角那得意挑衅的笑。 珂瑞:“……”这人真的好欠啊。 一个小时后,初弥刚吃完晚饭准备洗漱休息,珂瑞就匆匆忙忙地用光脑联系了她。 两人在套房的客厅中见面。 “殿下,松水机场那边发生了爆炸案。”珂瑞目光凝重,这场爆炸案直接印证了少女的猜测,尤克星长有谋害之心。 初弥把餐具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问道:“爆炸范围、伤亡情况,有数据吗?” 珂瑞摇头:“暂时没有。” “报告,收到了陈曦上将的通话请求!”一个卫兵走了进来。 珂瑞有些惊讶,这个时间点,未免过于巧合。虽然她觉得陈曦上将不是会谋害公主以权谋私的人,但经过尤克星长的背叛后,珂瑞对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 是的,珂瑞不认为这次爆炸案是刺莓苔帝国动的手。因为刺莓苔帝国的目的是把少女困在刺莓苔,以此作为借口谋求更多的利益,而不是把少女杀了。 把少女杀了不但达不到他们的目的,还容易引起蓝宝石民众甚至是刺莓苔帝国以及其他国家民众的愤怒,以及有上军事法庭的风险。 怎么看来这都是一个亏本买卖。 所以珂瑞认定了这场谋杀背后之手是尤克。 初弥:“接通通话。” 卫兵:“是!” 陈曦已经在碧玺的上空盘旋很长一段时间了,在此期间她每间隔五分钟就给自己派去救援公主的卫兵发一次信息。 直到发到了第八次信息,终于接通了通讯。 陈曦原以为对面的是自己属下的卫兵,刚想命令卫兵去通知珂瑞,做好备降的准备,结果却听到了一个清冷空灵的女声。 “你好,陈曦上将,我是芙丽丝。” 陈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芙丽丝是帝国公主的名字。 “公主殿下,日安。情况紧急,请您立即与飞船控制人员进行沟通,选择其他机场降落……” 初弥打断了陈曦的话,冷静道:“上将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千琼市的千琼山机场落地。现在位于千琼市的海昙酒店中。另外,刚刚接到通知,松水机场发生了爆炸案,请你尽快部署人员,进行抢险救灾的救援行动。” 陈曦紧绷的精神稍有缓和,而后又是为少女的话感到欣慰。 陈曦不是一个忠于皇室的人,她忠于的是蓝宝石帝国,以及蓝宝石的人民。 她原本的想法是将把公主救回来后,让公主当一个吉祥物,并不打算让公主接手政权。 但是现在她对那个向来只以美貌出名的小公主改观了,也有了其他的想法。 只不过那些想法,还需要她与公主再接触几次才能决定。 “殿下,我已经让人员提前撤离了。现在消防部门、防爆部门、医疗部门已经开始灾后处理,尽量减少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 就算已经要求民众撤离,陈曦也不能保证有没有遗漏,而且爆炸的气体蔓延范围还不能确定,已经撤离的民众也有吸入毒气的风险。 初弥听完陈曦的话,心中也有些欣慰。她心道看来这位陈曦上将也发现了不对,提前做好了安排。这个帝国还没有那么腐朽,可用之人又多了一个。 既然知道了这位上将与她并非敌对关系,那她就要尽快拉拢了,“上将,我希望我们可以尽早见面,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陈曦当然是愿意的,“殿下,我现在就前往千琼市,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当面汇报。” “好。注意安全。” 两人通话结束。 听完了全程的珂瑞有点激动,一是因为她的偶像没有背叛公主,二是因为她又可以与偶像见面了。 初弥看到珂瑞眼底的兴奋,无奈笑道:“要克制一下你激动的心情,保持情绪的稳定,才能好好休息呀。” 尽管珂瑞在大多数人面前是冷静的、果敢的、坚强的,但实际上初弥看得出来,珂瑞心底也有过不安、茫然、动摇。 珂瑞的心底一直崇拜、向往、追逐的目标大概率就是那位陈曦上将,而可能也是因为那位陈曦上将,珂瑞才敢鼓起勇气只身前往刺莓苔,在刺莓苔潜伏那么多年。 珂瑞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三十多岁(星际人均寿命在两百岁)的人了,居然还没有刚成年不久的公主殿下稳重,立即平复了下心情。 但还没等她平复好,就听到少女说道:“而且,我相信,将来也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会因为可以和你见面而感到兴奋喜悦。” “你也很优秀呀,珂瑞。”少女朝珂瑞眨了眨眼。 珂瑞的心情瞬间更激动了,这谁平静得下来啊!她觉得她还可以再工作十个小时! 守望星骸(17) 休息一段时间后,初弥开始逐步了解碧霞希星系几颗有居民居住的行星的情况。 因为碧玺星的恒星刚玉是一颗红矮星,为了获得足够多的热量来维持生命所需,不管是碧玺星还是冰曜星、银曜星都与刚玉的距离十分近。 距离近的结果就是三颗行星被潮汐锁定,没有所谓的自传。 永远的只有一个面是阳面——被刚玉直射,一个面是阴面——刚玉照射不到。 因为阳面温度过高的原因,宜居地带也只有黑夜与白昼交界的地带和阴面,更多的民众居住在的是永远黑暗的那一半球。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碧霞希星系与矢车菊星系组成了双星系统,这三颗围绕刚玉运动的行星也得到了来自矢车菊星系的恒星,黄矮星坦桑的照射。 得益于绝佳的地理位置,碧玺星一个星际年里,原本处于阴面的大部分区域,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时间,是可以得到坦桑的充沛适宜的阳光的。 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时间里,为了能让温度最宜居的地带,也就是阴面与阳面交界地带,可以实现昼夜交替。 建设在碧玺星两侧的高能喷射站每天都会交替向外太空喷射出高能流体,让碧玺星获得一定的反作用力,来回进行小幅度的扭转。 但是银曜星和冰曜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两颗行星的阴面只有一半的时间能得到坦桑的照射,坦桑照射期间温度长时间维持在四十五度以上,甚至高达六十度。 而在连续照射半年的时间后,又连续有半年时间处于黑暗中,温度直接降到零下五十度。 这两段不同的时期,被称为热季和寒季,热季与寒季之间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是温度适宜的,被称为圣季。 除了在这两颗行星昼夜交界处的城市比较繁荣外——昼夜交界处的温度维持在负十度到三十五度之间,只有贫苦的民众在阴面挣扎生存。 初弥叹了口气,怪不得粮食几乎全靠进口。三颗行星的阳面别说住人,温度最低都有六十度,人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一个小时就没命了。 至于阴面,碧玺的阴面倒是适合种植。但是碧玺这颗行星本来就不大,阴面的面积有百分之七十是海,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土壤又贫瘠,很难实现大规模种植。 银曜和冰曜的阴面就更不用说了,寒季肯定种不了。 至于热季,就算有耐旱耐热的植物,也要有人去灌溉才行,可是在四十度以上的高温去灌溉农作物,农作物还没长好,人就中暑了。 看来要想真的逐步摆脱粮食进口的依赖性,还得从多方面入手。 合适的耐旱、耐热、耐寒的种子是必须要研究出来的。 温室大棚技术、自主灌溉系统的设计安装与种子相互配合,才能真的种出粮食。 而这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资金、专业人员、专业设备、时间缺一不可。 任重而道远,只能一步步来。 * 初弥与陈曦见面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现在是碧玺星不受到坦桑照射的时期,无论是碧玺城还是千琼市,都是处于昼夜交界处的城市,现在的昼夜交替,是因为有高能喷射站在工作。 抬头望去,散发橘红色的阳光的红矮星刚玉一直停留在一个高度,并没有任何变化。 碧玺星与刚玉将会这样维持半个星际日,然后高能喷射站继续工作,使碧玺星的昼夜交界处的一边重新进入黑夜,另一边进入白天。 橘红的阳光给周围金属材质的建筑染上了一层落霞的光泽,天空像是暗调的霓虹灯,朦胧的云彩三三两两的在空中移动,轮廓的边缘是更亮的线条。 初弥与陈曦见面的地方是酒店的顶楼,这里可以俯瞰到与天空颜色相近的海岸线,奔腾的浪花不断冲击崖壁,一艘艘渔船在海面上运作着。 “殿下,我是隶属蓝宝石第一军团的陈曦。” 说话的女子身着蓝色军装,腰杆挺直,四肢修长。 她的面容棱角分明,一双琥珀色眼睛眼神锐利,让人很容易与自然界中的猎豹联系起来。 “上将,请坐。”少女提起蓝色的裙摆在方形的餐桌旁率先坐下。 陈曦在坐下后,抬起头平视眼前的少女。 虽然早就听过有关这位小公主美貌的传言,但当望进这位公主如矢车菊蓝宝般的眸子里时,她还是愣了一下。 不过下一秒,陈曦却又从少女的美貌中抽离出来,她的面前是一位疏冷、淡漠、沉静的掌权者。 橘调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少女那头银子般的长发上,少女的长发便染上了阳光的颜色,如同一捧流光溢彩的绸缎。 她把白瓷茶盏推到陈曦的面前,并没有进行所谓的寒暄,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上将,我想听听你对蓝宝石粮食安全的看法。” 陈曦目光瞬间郑重了起来,“是,殿下。” …… “所以你的意思是,合适的建立农业研究所的土地,都被贵族富商占完了。而他们在买下那些土地时,有可能一分钱也没花,就算花了,也是用来贿赂官员的钱,根本没有进入国库。” 少女把茶盏放下,茶盏的边缘在她放下的瞬间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陈曦的目光被那环霜花吸引,一边观察一边道:“没错殿下。而且即便我们有所怀疑,那些实打实的证据早已经被销毁了,再加上官商勾结,官官相护,一个调查流程下来,不仅费时费力,也调查不出个所以然。” 少女纤细的手指敲打了两下桌面,白瓷杯中的红茶浮起细小的涟漪,霜花震落到茶面上,却没有融化。 她接上陈曦的话,点破了陈曦的未尽之语:“所以所谓的真相背后,不过是一只只被推出来替罪羔羊呐。” 陈曦垂下眼眸,眸光复杂,她默认了少女的话。 当初她也想过通过从上到下的施压,来改变帝国局面。 但是不行,她原以为自己成功了,却没想到死的那些人,都是冤死的。 她只是给那些权贵们轻轻刮了层死皮,然后让他们逼死了一些无辜的民众罢了。 “上将,既然你对此如此清楚,我想你应该是有做出过努力吧。”少女的眼眸澄澈,倒映出眼前这个虽然憔悴却仍旧刚毅的身影。 她的语气笃定,带着温和的鼓励道:“上将,你曾经的努力绝没有白费。至少,我们排除了一条失败的路径,而成功的背后,往往是一次次失败的堆积。” 陈曦心中一震,她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 曾经的她觉得自己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成为了推动无辜之人死去的刽子手,但现在,她突然又有了面对过往的勇气。 初弥覆上了陈曦那双握成拳头的手,认真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诚恳道: “上将,我想倾听你的故事,我想认识的不仅是现在的你,未来的你,还有曾经的你。” 陈曦深吸一口气,把对她影响最大的那件事说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向朋友以外人提起这件事。 十年前 那时的陈曦刚升职为上将不久,她本以为清除了一些帝国的蛀虫,但是在一个贵族举办的宴会上,她知道了真相,而比知道真相更残酷的是,她是被告知的。 一个金发的贵族青年把她请到了会议室,当着她的面,把那几个无辜死去的“罪人”的身世背景全都抖露了出来。 他们有的是努力从冰曜星、银曜星考到了碧玺星上大学,在碧玺星学习生活不到十年的青年。 有的是因为父母生病无法支付医药费无路可走的普通民众。 有的是妻女被挟持不得不妥协的中年人。 …… 金发青年指着新闻上的照片,笑容灿烂得让陈曦感到一阵恶寒。 金发青年十分高兴地说道:“啊,上将大人,您看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你一定,一定,要记得他们的名字和样子啊!” 守望星骸(18) 少女陷入了沉思。 如果陈曦说的话属实,那这无疑是一个腐烂到了根子里的特权体系。 法律法规本就是这些钻空子的蛀虫制定的、“完善”的,那么还有必要依据所谓的法律法规,去把这些腐肉一块块地挖出来吗? 以己之短,攻彼所长,这显然并不是一个有效果的方法,而且还极其没有效率。 思考片刻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高效高质的方法。 “上将,你先把当初查到的那些人详细名单交给我,另外最好标明那些人的住处、身边有多少安保人员等具体信息。” 虽然陈曦不知道少女想要做什么,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尽管她明面上是放弃了追查,但是这十年来她私底调查的资料并不少,做到少女的要求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两人的谈话直到三个小时后才结束。 陈曦离开时心情是半喜半忧。 她原本以为这位小公主想要的是接管权力,但小公主想要的却是改革,而且是会受到重重阻碍的改革。 陈曦自然也是想把蛀蚀帝国的害虫一只只揪出来的,但与此同时,她也怕这些害虫进行激烈地反扑,导致帝国不复存在。 而这,也是她束手束脚的原因。 * 另一边,参与了一个名为“蛛眼”的黑客组织的御知终于探听到了有关少女的消息。 得知少女已经逃脱刺莓苔帝国的控制,回到蓝宝石帝国后,御知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松多久,就又收到了刺莓苔帝国将要派人去捉捕少女的消息。 御知:这所谓的刺莓苔帝国就不能消停一下吗? 坐在御知身后五米远的椅子上的是一个代号名为“捕鸟”的女孩。 “捕鸟”键盘敲得飞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按键还会随她的动作而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尽管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直接使用脑机直接编辑代码,但是“捕鸟”显然更喜欢敲键盘的实物感。 她抓了把自己橘黄色的卷发,脸上的小雀斑随鼻子一起皱了起来,“再这么下去我就要秃了,该死的防火墙,一天一个样!” “鬼面”喝了口功能饮料,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两个又深又大的黑眼圈,“啥,又要交什么图?” “捕鸟”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回去补觉吧,别到最后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鬼面”对“捕鸟”的阴阳怪气已经非常习惯了,他看了眼坐在桌前不言不语的黑发青年,问道:“新来的,最近感觉怎么样,我觉得你挺有天赋的,下次行动你也来吧。” “抱歉,我最近没时间。”御知并没有答应,他迅速在网上办了护照和签证,然后打开了购票页面,购买了一张最近的前往碧玺星的飞船票。 “捕鸟”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然后眼尖地看到了他购票成功的页面,“你要去碧玺星,我记得那不是在蓝宝石帝国吗?” 一开始就知道青年进入组织,是为了探寻关于那位蓝宝石帝国小公主消息的“鬼面”也有些吃惊,“不是吧,你要去碧玺星找那位小公主?!” “捕鸟”仿佛看到了那些为了追星没有脑子的粉丝,“新来的我劝你一句,在去之前你先确保那位公主会信任你、接纳你吧,不然你去也没用啊。” “捕鸟”原以为自己的话能让对方冷静一些,但没想到青年却道:“这些不是问题。” “捕鸟”朝“鬼面”摊手,“没救了。” “鬼面”为自己招进来的人找补,“御风的脸还是很有看头的,或许能让人小公主看重,成功上位呢。” “捕鸟”瞪大了眼睛,“所以他不是追星,是想吃软饭?!” “鬼面”挠了挠头,“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 “捕鸟”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他可真会找啊,一找就找最漂亮的,而且还舍得豁出去,说不定真能成功呢。也不知道到时候小公主开演唱会的话能不能让他帮我买张票……” “鬼面”有些无语,“……你想的真远,到时候加我一个。” * 此时的碧玺星,为了安抚民心,初弥决定进行一次直播,届时所有位于蓝宝石帝国领土范围内的民众都可以通过光脑参与直播。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ai合成或者假扮的,初弥还会连线部分观众,进行交流。 珂瑞最近在为直播忙的不可开交,“殿下,直播地点、设备、服饰、妆容、演讲稿、新闻媒体都定下来了,不过连线的观众需要提前筛选吗?” “不需要。另外,尽量连线这几个星球的民众。” 珂瑞把少女圈出来的地图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冰曜、银曜、硬玉、堇青四个星球被圈了起来。 这几个都是经济水平末尾的星球。 “好,我明白了。”珂瑞觉得自己现在成了秘书长,少女的一切行程安排她都了如指掌。 “殿下,直播结束后您接下来什么计划?” “举办一个舞会,一个邀请官员贵族、富商地主的舞会。具体名单我后面会给你。” 珂瑞:“好,我会尽快整理出以往舞会的规格,进行地点选择、食品采购、乐队邀请、人员安排等工作。” 转眼到了直播的那天。 大概是听到了少女要进行直播的风声,许多原本在蓝宝石旅游的他国游客都打算多留几天,参与到这场明星加政要人物双重光环的帝国公主的直播活动中。 虽然因为直播需要实名认证,也只抽取蓝宝石帝国的民众进行连线,但这不妨碍游客们看热闹的心。 而游客当中也有少女的歌迷,这下觉得是真的来值了。 要知道少女极少露面,更别说是直播了,这显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珂瑞不得不佩服自家上司的人气,因为那些游客选择多待几天,旅游局的gpd都上涨了不少。 要不是担心在直播中出现意外,珂瑞真想让少女站在舞台上,然后售卖观看少女现场直播的门票,一定能赚不少钱。 守望星骸(19) 初弥直播那天,御知刚好落地。 千琼市橘红调的阳光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现在是下午,但看了眼千琼市所属区域的时间,现在还没到中午。 (因为潮汐锁定的原因,碧霞希星系的一天按二十四个星际时计算,与古地球相同。不过不同于古地球划分了二十四个时区,碧霞希星系的三颗可居行星都只划分了三个时区。) 御知找到一家尚有空房的酒店住下,然后进入了直播间。 虽然距离直播还有六个小时,但显现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有九千多万人次了。 御知看了眼自己的id账号,后面有个括号标注:剩余评论次数6条 不知道是谁想出的主意,网页上还有几个评论次数的购买礼包。 增加1条评论次数~100星币 增加5条评论次数~499星币 增加10条评论次数~988星币 增加100条评论次数~9888星币 无限评论次数大礼包~星币 [注:1.未成年在监护人陪同下购买评论次数、进行打赏等行为,理性消费。 2.本次直播所获得全部收益将进入国库,感谢您的支持。] 尽管直播还没开始,评论区里就开始有几万加的评论了。 不秃头万岁!(剩余评论次数105,来自水精):【还有不到六小时就能见到小公主了,好激动!】 泡面味的营养剂(剩余评论次数15,来自欧泊):【据说今晚直播有连线,是真的吗?】 刺莓苔吃屎去吧(无限评论次数,来自蓝宝石):【看官方报道,是真的。】 想卡擦啃一吨冰块(剩余评论次数5,来自冰曜):【看来帝国除了冰曜、银曜两难星外,人均收入都不低,我这评论次数还是得剩着点用。】 口罩批发通通五折(剩余评论次数5,来自堇青):【别忘了还有堇青,我这空气质量,倒数第一当仁不让啊。】 地震也要吃火锅(剩余评论次数5,来自硬玉):【要不大家来我这吧,我请大家吃冰山和熔岩。】 找半个旅游搭子(剩余评论次数9,来自月长):【等硬玉的地壳稳定了我一定去,火锅兄一定要努力活到那个时候啊!】 御知看了眼自己的账户余额,也冲了个无限评论。 充完钱后他试着打了一条评论。 惜瓷(无限评论次数,来自百叶联邦):【连线是仅限蓝宝石帝国民众吗?】 刺莓苔吃屎去吧(无限评论次数,来自蓝宝石):【看楼上的ip是殿下的粉丝吧。不过本次连线仅限蓝宝石帝国户口的民众参与,楼上还是别抱有期待。】 * 在蓝宝石帝国的各星球的民众对晚上的直播津津乐道之时。 初弥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 两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原本还算宽敞的客厅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男人长了一身的腱子肉,一掌拍碎了桌上的茶具,威胁道:“小公主,识相点直接跟我们走,不然的话,你可要像这杯子一样了。” 陶瓷茶杯被他握在掌心,只见他轻轻一捏,白色的齑粉便从他的掌缝处流了下来。 他竟然直接把瓷杯捏成了粉末。 另一边的蒙面女人没有说话,直接朝少女袭了过来。 女人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只能看到她移动路径上的残影,不到一秒的时间,女人就来到了少女的身后。 就在女人要把那装人的袋子套到少女头上时,却发现自己的手突然动不了了。 一股刺痛的寒意从小臂蔓延到指头,指甲盖瞬间变成了紫色。 女人迅速远离了少女,一根锋利的冰刃从她原来站的地方心脏的高度穿过,直接插进了墙壁里。 冰刃融化,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凹槽。 初弥眯了眯眼眸,看来眼前的男人是力量型的异能者,女人是速度型异能者,不知道是谁派他们来的。 看到这一幕,男人,也就是黑石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原本他觉得大人派他和白鸟两个a5的异能者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是杀鸡用牛刀。 但是现在,他不敢再轻视眼前的少女。 从始至终少女都没有说一句话,冷静得不像正常人,而且粗略估计,她的异能等级至少是a4,甚至可能是a5、a6。 初弥手心翻转,密密麻麻的冰棱朝男人射了过去——她需要试探他的实力。 黑石双臂格挡,保护住自己的头部、心脏等要害,同时把异能的强化位置集中在了手臂处。 绝大多数冰棱在与他的手臂碰撞后都变成了冰沫子,但有少部分从他手臂的侧面穿过,插进了他的前胸,留下半厘米深的口子。 黑石大“呵”一声,把胸前的冰棱震碎。 透明的冰棱哔哩啪啦地往下掉,与地面碰撞,像是纯度极高的水晶,折射出太阳橘红色的光芒。 初弥对男人异能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男人的异能可以集中力量强化身体某个部位,但也局限在了某个部位。 否则的话男人不会特意用手臂去抵挡冰棱,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一切东西碰撞上去,都会变成碎片。 所以,这个男人是有缺点的——只要她攻击的速度足够快,那就能趁他把力量集中在一个部位时,攻击他的其他部位。 在距离酒店不远处的公司顶楼,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金发青年正在悠哉悠哉地品酒。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钻表,心道自己这两个下属怎么动作这么慢,那么久还没把人带到。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特地吩咐了下属要绕路,不能让小公主察觉自己被绑架的地点就在住的酒店附近,时间长一点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他又给自己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认真咀嚼。 但没等他把牛肉咽进肚子里,钢化玻璃突然像雪崩一样碎了一地。 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掀到了一边,后背狠狠地撞到了藏酒的立柜上。 大概是因为立柜材质比较坚固的原因,酒瓶倒是没有摔下来,只是里面酒红色的液体震荡得厉害。 兰因藤摸着自己肿了一大块的后脑勺勉强站了起来。 还没等他按下警报器,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逼进了他的脖子。 兰因藤从未感受到过如此近的杀意,令他毛骨悚然,一股冷意似从天灵盖“哗”得一下往全身灌注,直至溢出。 少女的空灵的声线没什么起伏,冷淡得像蒙了霜的冰晶,“你猜,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 守望星骸(20) “这位……大人,无论是钱财、地位还是名誉,兰因家族都能为您得到,只要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奉您为兰因的座上宾。” 那锋利的冰棱压进了他的血肉里,很快伤口被割开,血液溢了出来。 兰因藤听见那道清泠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嘲弄,“可是,我本来就是你们的座上宾呢。” 兰因藤从破碎的玻璃和冰晶里,拼凑出了少女的模样,银发蓝眸,这样标志的容貌,以及即便有些模糊,依然能看出清丽绝伦的美貌。 这不是被人雇佣来的杀手,而是帝国的蓝宝石——芙丽丝公主。 可是,怎么会是芙丽丝公主,她不是没有异能吗? 窗外直升飞机发出的轰鸣以及这诡异的场景让兰因藤感到眩晕。 但脖颈处的痛意又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他快速隐去了身形,下一秒手腕传来一阵寒意,他的光脑已经完全被冰住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能到达电梯,他一样可以按下电梯里的警报器。 初弥只见自己挟持的金发青年突然不见了,是隐身的异能吗?她心道。 她将饮水装置里的水抽取出来,然后控制水滴分布在周围的环境里。 整个空间都笼上了一层水雾,“卡擦”一声,这层水雾瞬间凝成了冰。 于是乎身体碰到任何不超过五厘米厚度的东西,都可以与之一起隐形的兰因藤,立刻加快了脚步。 不管他用不用异能,她都能看到他。 区别只在于使用异能他所在的位置会显现出没有任何东西的空;反之则是完全的显露出来。 初弥没有动作,看着那个空无一物的人形在布满小颗粒的冰晶中跑向了电梯。 而当兰因藤准备跑到电梯时,她随手在他脚下放了一个冰球。 兰因藤一脚踩上去,然后脚一崴,屁股着地。 “该死!”他骂了一声,鞋底足足有五厘米厚的皮鞋飞了出去,脚踝也肿了起来,跟贫民吃的黑馒头一样大。 少女轻盈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逼近,被阳光拉长的影子裙摆飞扬,兰因藤却恍若看到了死神的来临。 “不,不要杀我,我,我可以给你提供其他家族偷税漏税、滥用职权的证据!”兰因藤快速换位思考这位公主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也只能一步步地试探。 “我需要的是你现在就能展现出来的价值,而不是你口中可以伪造的价值。” 少女空蒙的嗓音让兰因藤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想说那些证据并不是伪造的,但他知道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他必须找出有价值且可以短时间内判定真伪的信息。 兰因藤的脑子从没有转的那么快过。 最后,当少女的影子如黑洞般“吞没”掉他的大腿时,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信息,一个兰因家族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金钱才调查出来的信息。 “云海!本来居住有二十多万人的云海,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云海的居民全部消失了!” 知道自己找到了生路,兰因藤的心率下降了一些,他继续道:“您晚上直播的时候,可以让人在后台调取观众们更精确的定位进行统计,云海绝不会在定位中出现,也就是说,云海绝对没有观众。” 初弥倒是没想到能挖出这样的消息,虽然这消息只是浅显的表象,但仅仅通过这浅显的表象,就能窥见表象背后流动的汹涌暗潮。 “上将,可以进来了。” 听到这话,在直升飞机上焦急等待的陈曦立刻跳了下来,武装齐全的卫兵们紧跟其后。 当陈曦看清靠因藤的正脸时,明显愣了一下。 兰因藤,就是十年前在宴会上,让她知道了部分真相的那个青年。 “殿下,我还可以告诉您更多的消息!”兰因藤连忙效忠。 他知道一旦他真的被关押起来,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肯定会踩着他上位,他的权力会被吞食的一干二净,他会成为家族的弃子。 “如果你说的话属实,我会给你第二次与我见面的机会。”少女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转身离开。 兰因藤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一个红发少年狠狠地盯住了。 如果说少女给他的感觉是冰冷漠然的,那少年给他的就是满满地不加掩饰的恶意。 兰因藤看到红发少年为少女披上外套,动作轻柔细致。 这是,小公主的情人? 兰因藤能感觉到自己迟来的兴奋。 他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在霞光中逐渐远去,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念头,他也要成为她的情人。 * 夜幕降临,遥远的仙瑰星系,如点点银光连成一片,像是流动的萤火。 直播的背景是庄重的蓝宝石国旗。 以矢车菊蓝为底,中间是不同宝石的晶型组成的纹路。 身穿宫装的少女出现在了镜头前,所有屏幕前的观众都不禁屏住呼吸。 弹幕有一瞬间的空白。 皇冠镶嵌了一百多颗蓝宝石,其中最大的一颗光泽澄澈,与少女的蓝眼相映,繁丽的皇冠压在少女的银发之上,却沦落为了她的陪衬品。 “感谢在线诸位的到来,不管诸位所处的时间是恒星高悬的白昼,还是繁星璀璨的夜晚,这一刻,我们同在。” 少女话音落下,弹幕又活了起来,屏幕上快速飞过字体五颜六色的评论。 【殿下神颜,声音也好好听。】 【谁懂,本来觉得熬夜不好的,现在值了!】 【终于开始了,截图干什么,愣着啊。】 【所以刚刚空屏大家都是在截图吗?麻烦发我一份谢谢。】 “……官方华丽的话语,比不过落实到底的行动。今天,我也想与你们超越空间的距离,倾听你们的想法。接下来,工作人员将通过系统随机抽取十名想要直播连线的观众。想参与的观众,可以在屏幕左上方提交申请。” 【虽然概率很小,但我肯定要申请,万一就被选中了呢。】 【真的是随机抽取吗?好期待啊,就算抽不到看其他人能与殿下交流也好啊。】 【拜托大家多说点,让殿下在镜头前的时间长一点,看不够啊看不够】 第一位被选中的是来自堇青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发现自己被抽中后激动地与同桌抱在了一起。 其他同学也兴奋地凑了过去,于是屏幕上出现了许多个学生。 【这是什么运气,一抽抽一窝,哈哈哈哈哈哈。】 【天,这是我母校!】 【学校看起来教学设施有点落后了呀。】 “你们好。” 少女朝屏幕里的一张张纯朴的脸打了声招呼。 “殿下,我,我是你的歌迷!” “我,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是!” 少女莞尔一笑,道:“谢谢你们的喜欢。” “殿下,我想问,就是首都星和碧玺大学开放的名额能多一点吗?” 虽然他们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可是就算是比首都星、碧玺星学生的分数高出七八十分,他们也不一定被首都星或者碧玺星的大学录取。 明明考得是一样的卷子,为什么录取分数线差那么多。他们不明白。 守望星骸(21) 一个小时后,十个观众进行到了最后一个。 这是一对来自蓝宝石的双胞胎女孩,姐姐名为珍枝,妹妹名为珍叶。 两人身后的背景是一架钢琴。 她们一人手里拿着一份手稿,眼含期待地说道:“我们、我们想为您演奏一曲。” “请。”少女站了起来,裙摆上的白纱如同一瓣一瓣交叠的蔷薇花蕾,沾着晨间的露水徐徐盛放。 女孩们坐在琴架前,深吸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娴熟的演奏。 沉厚的琴声在直播间流淌,像是在陈述一个文明的历史。 音符敲开了那厚重的城墙,在战火、烟尘、废墟中建立起新的皇朝。 音符与音符之间的间隔越来越短,连接的而成的曲子如波涛汹涌的海浪,将一切主动向前的,被迫向前的,一起推向了高潮,令人荡气回肠。 演奏结束,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有些意犹未尽。 【好激越的曲子,没听过,是她们自己谱的吗?】 【画面感好强,有一种看战斗片的感觉。】 【演奏技巧和情感都是一流,配合的默契度也非常高,太厉害了。】 两人站了起来,然后同时鞠躬。 “殿下,这是我们自己写的曲子,我们想把曲子的谱词交给您。” 虽然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冒昧,但是两姐妹还是鼓起了勇气。 初弥有些意外,“谢谢你们的厚爱。不过如果真的要把谱词的权力交给我的话,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哦。” 女孩们摇摇头,“没事没事,多久都可以!” 殿下肯答应她们就已经很圆满了。 【什么!殿下真的同意了?】 【你们别忘了殿下还是个作曲家和歌唱家呀。】 【羡慕嫉妒恨啊,不仅和殿下连了线,还和殿下一起合作完成一首歌,这是什么运气!】 * 直播结束后,初弥回到后台,“有来自云海的观众吗?” 珂瑞摇头,眉间也有几分凝重,“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根据统计出来的数据来看,每个群众聚集居住的区域,参与直播的观众比例都在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三十。 除去那些没有光脑或者很少关注官方信息的民众,比例甚至可以达到百分之四十。 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似乎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的区域。 如果这个区域没住人,那没什么。但是现在问题在于云海住了二十多万,就算有些人搬走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联系不上。 “殿下,需要派人去调查这件事吗?” 虽然珂瑞不知道少女为什么突然会提起云海这个除了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其他方面包括经济、气候、植被都很平平无奇的地方,不过既然发现了疑点,那就值得考究了。 初弥:“需要。但需要的,不是我们的人。” 如此诡异、古怪、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自己人去呢。 既然刚刚那个叫兰因藤的男人对此有过调查,那就安排他的人去好了。 另外请帖的送出,也可以利用兰因藤的身份,让那些心里有鬼的富商贵族、财阀官员,有点安全感。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只是,每每当她与一个人形成某种联系时——引导、利用、压迫、欺瞒、控制。 她总感觉命运的丝线从那些人的躯体,延伸到了她的躯干上。 凝视深渊的人会被深渊凝视。 操纵他人的她亦被他人操纵。 遥望命运丝线似乎交叠在了一起,模糊不清。 可是却又隐隐地,勾勒出了某种趋势的轮廓。 * 御知原本想摸清楚少女所在的位置后,通过异能躲过层层安保设施,然后再找机会与少女见面的。 但他先与赛缪尔碰面了。 赛缪尔看到那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时,第一直觉转身就走。 御知直接拦住了他。 从未以这种方式“见过面”的两人都感到了几分新奇。 他们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有许多相同点,却也有许多不同点。 就像镜子里的影像与实体不能完全重合,但总归二者是相似的。 御知开口就是自己关心的事:“赛缪尔,你已经和小瓷见过面了?”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御知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如果赛缪尔没有和少女见过面,不会选择一碰到他就转身离开。 而更大概率会选择和他合作,去寻找少女的踪迹。 赛缪尔“啧”了一声,“你不是都猜到了,跟我来吧。” 虽然他确实不想姐姐和御知见面,但姐姐现在人手不足,十分忙碌。 如果御知来了,也能帮姐姐分担分担工作。 * 珂瑞准备好宴会的前期工作后,松了口气。不得不说那个所谓的兰因藤还是挺有用的,有了兰因藤的加入,她的工作量减轻了三分之一。 珂瑞原本想和少女汇报一下工作进度。但没想到走进少女房间前的会客厅时,却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你是谁?”珂瑞警惕地按住了腰间的配枪。 黑发少年头发懒散得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白衬衫加长裤,衣着简约干净。 他转过身,清隽的眉眼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不过分艳丽,也不过分锋利,像是被水洗过的玉石,温润中带着清冷的味道。 只是,这个青年的眉眼,总感觉有点眼熟。 赛缪尔走了过去,解释道:“他是我一个亲戚的孩子,现读于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 “怪不得长得有点像。”珂瑞小声道,不过当两人站在一起时,因为两人独特而各不相同的气质,那种五官上的相似感却被抹除掉了,还真是神奇。 “你好,我是御风。”青年笑容温雅,一副与人交好的模样。但他却没有遵守基本的星际礼仪,手一直放在身侧,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从外面开完会回来的初弥看到黑发青年时,愣了一下。 赛缪尔存心要给御知设置阻碍,在少女开口前说道:“姐姐,这是我的一个亲戚,考虑到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有些不涉及机密的事情,可以交给他去办。” 如果姐姐向珂瑞解释,她与御知一开始就认识,那么御知就能轻而易举地接近姐姐了。 把御知带回来他就已经仁义尽致了,他当然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人亲近。 守望星骸(22) 初弥有些意外地看了赛缪尔一眼,赛缪尔不禁心虚。 赛缪尔硬着头皮打算继续他的计划,把御知引荐给珂瑞。 但没等他开口,就被御知打断了。 只见黑发青年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熟稔,“不用介绍了,我和殿下认识。这次,也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刺莓苔的风声,才紧急过来帮助殿下。” 珂瑞听到刺莓苔三个字,瞬间绷紧了神经,她几乎要对这三个字有应激反应了。 但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隽秀的黑发青年勾住了少女鬓边垂下的发丝,在指上缠了几圈,动作轻柔地绕到了少女的耳后。 他低头,鼻翼擦过少女的侧脸,然后含住了少女的唇,轻柔地磨蹭了几下,语气亲昵的说道:“好想你。” 珂瑞连忙移开目光,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脸色瞬间阴郁的红发少年。 嘶,妈耶好刺激啊。 这是她能免费看的吗? 原本想要把“哥哥”介绍给恋人,结果发现自己才是第三者,或者哥哥成了第三者的狗血剧情居然发生在了殿下身上! 珂瑞突然觉得洛珈有些可怜了,不过,殿下的情人怎么能只有一个呢,好事成双啊。 十分钟后,包括陈曦在内的五人在会议室里开始细谈详细的应对计划。 陈曦端坐在沙发上,腰杆挺直得像直尺,“所以刺莓苔那边还没放弃?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什么好处都要占。” 珂瑞捏皱了一张纸巾,“难道殿下只能选择东躲西藏吗?这也太憋屈了。” 初弥敏锐地察觉到了陈曦的欲言又止,“上将,不必担忧,请说出你的想法。” 面对四人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陈曦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道:“这是一个逼不得已的方法。殿下,这个方法同样需要您背井离乡。” 被刺莓苔帝国抓捕是背井离乡,而她给出的方法亦是。 这个想法是陈曦在亲眼目睹少女用异能抓捕兰因藤后才跳出来的。 一开始陈曦只想把少女好好藏起来,藏在刺莓苔不知道地方。 而假如刺莓苔真的捉住了少女,要利用少女的身份对蓝宝石做出有害的事,她会选择杀了少女,把少女的死粉饰成是为了蓝宝石而死。 少女的牺牲经过宣传与包装,不仅可以鼓舞士气,还可以依次向联合国施压,让联合国介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陈曦要的是蓝宝石的安稳,她不介意牺牲一些人命。 但现在显然她原本的想法都成了星际垃圾,飘荡在漫无边际的宇宙里,不能够,也不可能再实施。 必须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在尽可能地给少女自由的前提下,给出一个应对的方法。 “如果殿下可以通过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的入学考试,那么就可以前往百叶联邦学习,不仅不用担心签证到期,还可以得到百叶联邦军校的庇护。” 陈曦一口气把长长的一句话说了出来,生怕这个所谓的“战略性转移”被打断。这种逃避的方法让她觉得可耻,但却又无疑是现阶段最好的方法。 虽然陈曦不想承认,但相比于百叶联邦的几乎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蓝宝石就像个大漏勺,随便一个国家想要偷渡、偷袭、入侵都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少女前往百叶联邦,反倒是会让刺莓苔无从下手——百叶的综合国力与刺莓苔不分上下,且近几年的发展明显要比刺莓苔快,这也是刺莓苔到处挑起战火,想要谋求更多的利益的原因。 御知记得百叶联邦国际军校的有一条规定就是: 任何人、任何势力、任何国家都不能违反百叶联邦的法律法规、规章制度,对在校学生、在校教职人员造成人身、个人财产、精神上的伤害。否则必将会受到百叶联邦国际军校的全面反击。 虽然这条规定不知道会不会对少女起作用,但是处于中立态度的百叶联邦,必定不会让刺莓苔帝国派出军事武装力量前往百叶联邦,那么少女遭遇危险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至少,大学的四年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但是,宴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初弥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珂瑞知道刺莓苔帝国派来的人正在逼近后,并不想少女继续留在蓝宝石,她摇了摇头,说道: “殿下,宴会的事固然重要,但比不过您的安危,我恳请您现在就准备前往百叶联邦。” 赛缪尔也加入了劝说队伍,“姐姐,我来处理宴会的事,再加上御风来代替你,肯定没问题。” 初弥认同赛缪尔的部分观点,“按战斗力来说确实没问题……”但是她不在的话,又怎能保证那些来参加宴会的人不会察觉出来呢? 陈曦一锤定音,“那您今晚离开,我现在就去安排,其余政务的交接您可以派一个信任的人来传达。” 珂瑞也不给少女反悔的时间:,我去准备殿下的护照、签证、入境申请、住宿以及银行账户等事宜。” 陈曦继续道:“殿下,在上次的松水机场事件中,我发现了一个很适合打探消息的异能者。我刚刚给她发了消息,她十分愿意与您一同前往百叶联邦,我希望您能把她带上。” 当然陈曦没有说的是,她给白新瑜开了近白新瑜以往收入的十倍工资,而且工资里还不包括五险一金。 夜晚,当刚玉的阳光再次离去之时,初弥与赛缪尔、御知匆匆告别,带上白新瑜,在一支精锐武装部队的保护下,乘上了前往百叶联邦的飞船。 离开之前,赛缪尔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少女的肩窝处蹭了蹭,声音含糊道:“姐姐,我很快就来找你了。” “嗯。我等你。”初弥亲了一下赛缪尔的脸蛋,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御知。 赛缪尔“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御知微笑地拥抱了一下少女,轻吻少女的鬓角,有些不舍道:“入学考试的基本流程我都发给你了,小瓷,一切顺利。” 守望星骸(23) 白新瑜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一直以美貌出名的“帝国蓝宝石”——芙丽丝公主。 但是第一眼,她“看到”不是少女的美貌,而是那独特疏冷的气质。 像是隔着玻璃看到的霜花,纤细的纹样被雾气模糊出颗粒的质感。又似被古老的轻胶片滤镜改变了光感,若即若离,典雅神秘。 但是少女那双弧度优美的蓝眸,却又如同两颗矢车菊蓝宝般,澄澈纯净,折射出绮丽的火彩。 这种朦胧与明澈交错的复杂感,勾勒出了一个真实的少女。 矛盾至极,神秘至极,却又紧紧攥住了她的目光,让她移不开视线。 看着眼前愣愣的女孩,初弥有些疑惑,她歪了歪脑袋,问道:“怎么了?是听到什么了吗?” 陈曦说女孩的异能可以“听到”一定范围内的多个声源,难道飞船里已经潜伏有刺莓苔派来的士兵了吗? “啊?”白新瑜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挑染了蓝色的齐肩短发好不容易打理好,又飞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您太好看了。”是那种从骨骼到皮肤,从里到外的好看。 “那,谢谢夸奖?” 飞船刚刚起飞,初弥就打开了御知发过来的资料。 百叶联邦国际军校的入学考试分为三轮,分别是笔试、异能测试以及面试。 没有异能的学生,需要参加技能测试来代替异能测试的成绩。 笔试要准备的资料很多,需要在学校指定的二十七本书目里,挑出九本作为考试书目。 虽然学生拥有挑选九本书的权力,但是每一本书都有一百多万字。 所有参加入学考试的学生,至少要看一千万字的书。 不过好在笔试占比百分之三十,异能占比百分之五十,面试占比百分之二十。 如果笔试成绩比较差,还可以靠后面两样成绩拉分,只要最终成绩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就可以入学。 初弥把资料发给了白新瑜,说道:“因为你也需要参加入学考试,所以你要从这些书里,尽快挑出九本看完。” 白新瑜看着密密麻麻的资料,顿觉两眼一黑,她声音颤抖着问道:“殿下,距离入学考试还有多长时间?”九本书相当于九个科目,至少给她一个学期的时间复习吧。 初弥:“入学考试现在已经开始了,会持续到下个月底,所以满打满算,你还有四十七个星际日的时间。” 白新瑜不敢置信,“您是说……我要在四十七天内读完至少一千一百二十万的书?!平均每天看二十多万?!” 这是要她的命吧。 果然十倍工资不是那么好赚的,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初弥更正道:“准确来说是记住。不过不用太担心,记住百分之六十的知识点就够了。” 白新瑜:“……”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 七天之后,飞船在百叶星系的主星,也就是萝瑞尔星名为山丹的城市落地。 山丹是着名的旅游城市,一下飞船两人就与众多不同国度的游客混在了一起,并不起眼。 白新瑜时刻记住不能暴露小公主的身份,不仅让少女戴上了口罩墨镜,还把少女在飞船上剪短了一截,垂至蝴蝶骨的一头银发全都藏在了衣帽里。 白新瑜犹豫了一下道:“就是……我现在不能喊您殿下了,要不我喊您小姐吧。” “不用,你叫我初弥就行。” 白新瑜来不及思考这个新名字的由来,就听到少女又道:“辛苦了,这是酒店的地址,这一个多月你可以住在酒店里。” “那……小姐您呢?”白新瑜还是不能直接喊出少女的名字,总觉得怪怪的。 初弥倒也没再纠正她,“我现在去百叶市参加学校的入学考试,到时候你再联系我。” “现在?”不是吧,才七天,殿下就要去考试了? 不过殿下在飞船上看书看得那么快,应该是在复习,现在大概率是复习完了,所以可以直接参加考试了。白新瑜逻辑自洽地想道。 初弥并不知道白新瑜以为她为了入学考试准备很久了,认真解释道:“因为有约一半的知识在储存过程中我选择了短期记忆,如果不尽快考试,很有可能会忘掉。所以,必须尽快考掉。” 因为时间比较急,她并没有完全吃透那一千多万字的书。 虽然许多理论知识是之前就了解过的,但也有许多新的名词术语需要学习。 最终那些人文历史政治类的知识,她都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过去了,虽然短时间能记住,但再过个几天,就要开始忘记了。 再者她也不确定百叶联邦国际军校愿不愿意接手她这个“麻烦”,她需要去探探口风。 如果真的复习满四十多天的时间,后面又没有通过入学考试的话,那就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所以必须尽快判断计划可不可行,如果不可行再另做打算。 在白新瑜震惊、敬佩的复杂视线中,初弥和部分乔装过的卫兵前往了百叶城。 百叶城是一座富有科技感的城市。 高楼大厦如钢铁巨兽般耸立,不同材质不同质地的涂层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几乎不会造成任何光污染。 街道上,人流和车辆川流不息,机器人在角落里默默工作。 空中交通工具穿梭于高楼之间,形成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过在这座由钢筋水泥构建而成的繁华都市之中,却遍布着各种各样种类多样、绚丽多彩的花草树木。 它们穿插在高楼之间,街道两旁,妆点着这个城市每一个角落,让这个富有科技感的城市同时兼具了自然气息。 守望星骸(24) “你好,验证完身份后请往这边走。” 眼前说话的“男人”面容温和,脸上的微笑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如果不是那双明显装有摄像头的眼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不过显然,“男人”只是一个起引导作用的人形ai,在把少女送进安检室后它会继续重复刚刚的工作,以同样的微笑弧度说出同样的话。 但是,初弥准备迈进安检室时,却莫名感到了被“窥视”。这是一种很微妙感觉,就像是有人把视线接到了摄像头上,然后借助摄像头紧紧盯着她一样。 回头,初弥对上“男人”那双无机质的闪烁红光的“眼球”。 “男人”唇角弧度不变,在她进去之前,它不会让下一个人进来。 初弥没再停留,走进了安检室。 她现在还不能出手,不能打草惊蛇。 安检室是一个卵状的银白金属舱,走进去舱门自动合上。 光线连续从四周射出,扫描她的全身。 ai不断播报通过的安检项目: “未携带危险物品,通过。” “未移植虫体异肢,通过。” “未携带通讯设备,通过。” “已缴纳考试费用,通过。” 初弥捕捉到“虫体异肢”四个字,这是一个她没听过的新名词。 “身份验证中…… 姓名:芙丽丝·s.h 国籍:蓝宝石帝国 星际编号:shxxxxxxxxxxxxxx 身份验证成功。” 舱门重新打开,初弥走了出去,面前出现一块智能面板,旁边还有一支触屏笔。 考试书目已选(0\/9) 考试时长剩余(360分钟) 请选择书目并确认后开始考试。 * 监考区域 虽然早就以人工智能作为主要的监考系统,但是各学院的教授们在每年的自主招生考试里,都会来监考室观察考生的作答情况。 雅琴教授正在浏览参加入学考试的名单,为了不浪费考生与学校彼此的时间和金钱,来到现场考试的考生都是通过了最基本的线上考试的。 “芙丽丝,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雅琴教授把少女的资料调取出来,“蓝宝石帝国的皇室成员?” 北伦教授:“皇室成员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你为什么会在意?” 雅琴教授:“这位皇室成员的身份有些特殊,她就是那位前几天被刺莓苔抓捕后成功逃脱的蓝宝石帝国的公主。” 北伦教授这下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他调开少女的资料,“看来这位公主是想借助学校的‘规则’来谋求自身的安全。那就看她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初弥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写完了全部答案,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喝了口营养液,快速检查一遍后交卷。 异能考试下午三点开始,持续到五点,距离异能考试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雅琴看到系统上显示的交卷人数,疑惑道:“已经有人交卷了?” 试题的体量很大,一般是不会有人提前交卷的。 北伦看了眼试卷客观题的得分情况,意外道:“三百六十分的客观题只扣了十分。” 为了公平起见,教授们在面试前并不知道考生的笔试、异能成绩。 雅琴看了眼被扣的题目,更为奇怪了,“虽然这些题书上可能没写,但都称得上是送分题了。这个学生,偏偏在这种题目扣分。” 北伦:“这个学生选的书目正好是我们两个批的,来吧,让我们看看这个提前交卷的学生得了多少分。” 在雅琴和北伦批改试卷的同时,初弥离开了考场。 大概是因为她又戴帽子又戴口罩墨镜的原因,军校里的学生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伊凡:“是信那个教的吗?” 金利:“是吧……正常人这么穿肯定受不了,这天热死了。” 伊凡:“话说那个教是为什么要蒙脸来着?戚淇你不是选修宗教民俗的课,能不能说道说道。” 名叫戚淇的女孩鼻梁上是一副黑框眼镜,脸蛋带着点婴儿肥,浅粉的头发比耳垂要长一点,像是一捧粉色的弗朗花。 “自己上光脑查。”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伊凡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刚想吐槽,就被一旁的金利捂住了嘴巴,“你忘了戚家信奉的就是im了吗?” 伊凡:“……一时没想起来。” 眼看着戚淇就要走过去,金利诧异,“戚淇那边不是食堂方向……” 戚淇冷笑一声,“他不是说想知道吗?马就过去问啊。” 金利摊摊手,“好了,这下她是真生气了。”看来im果然是雷区啊。 伊凡:“我真不是故意的。” 两人只好跟上。 初弥只见三个穿着白色束腰作战服的学生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女孩一头浅粉的头发格外突出,跟在她后面的男生身高差不多,隐约可以听见“别生气了”“这顿我请你吃什么都行”之类的话语。 怕戚淇把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惹生气,伊凡走快了几步,主动问道:“哈哈这位同学,你的造型真独特啊。” 初弥:是想说她的装扮很可疑吧。 金利发现伊凡又把天聊死了,连忙上前道:“抱歉啊同学,他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 他又对伊凡道:“戚淇都走了你过来干什么?” 伊凡回头去找,才发现戚淇只是过来买水,现在已经往食堂方向走了。 伊凡小声嘟囔,“我感觉那个女生应该不是信im的,她露出来的皮肤很白,露出来的一小段头发也是银色的,你说不会是白化病吧……”白化病患者都畏光来着。 听到了全部的初弥:“……” 金利和伊凡只听到一道空蒙清冷的女声: “有必要澄清一下,我没有白化病。另外,不管我是否有任何身体上的缺陷,在毫无实际根据的前提下,随意猜测一个你或是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把他人当做谈资,都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伊凡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回过神,讷讷道:“声音有一种耳熟的好听,你说,她会不会是明星啊。” 金利:“……有可能。” 守望星骸(25) 下午三点,异能测试准时开考。 初弥根据指示走进了模拟舱,在关节以及主要发力的肌肉处贴上传感检测芯片。 准备工作结束后,她的面前的模拟舱改变了形态,一片苍茫的白色出现在她的面前,地上是黑色的晶石,肉眼几乎望不到尽头。 “请您以最快的速度使用您的异能。” “请您对准靶子释放您的异能。” “请您将您的异能覆盖到最大范围。” “请您……” 一个小时后,少女终于结束了所有测试。 虽然并没有发挥全力,但少女鬓角还是被汗水打湿了。 报告单很快显现出来: [异能描述:控水(含水的其他物理状态) 异能维度判断(仅供参考): 攻击(63%) 防御(26%) 辅助(0) 控制(11%) 强化(0) 精神(0) 特殊(否) 您的异能归类为:攻击系 异能精准程度:a9 异能平均强度:a1 异能续航能力:a2 异能覆盖范围:a1 异能攻击速度:a6 总体评价:a4 恭喜您完成了全部测试,您的面试安排在: 时间6月31号上午九点半 地点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百叶校区综合楼g811 请您准时参加。] 晚上十点,本次的出题七位教授共同批完了一百多份试卷。 在二次批阅确认批改无误后,成绩在学校系统终端保存,学生的身份也随之显现出来。 笔试(权重30%) 华晔 女 872 昆廷 男 864 芙丽丝 女 858 里奥 男 843 阿利斯 男 831 诗娅 女 820 …… 异能(权重50%) 阿利斯 男 950(a5) 芙丽丝 女 940(a4) 诗娅 女 940(a4) 里奥 男 930(a3) 华晔 女 920(a2) 昆廷 男 910(a1) …… 雅琴感慨:“今年还真是人才济济,往年自主招生上来a级异能的学生可不会超过三个。”毕竟a级异能的学生大多都是保送上来的。 北伦看到了“芙丽丝”的名字,“其他a级异能的学生,我或多或少听到过些风声。不过这位来自蓝宝石的公主,倒是令人意外。没想到蓝宝石把她隐藏得这么好。” 雅琴也有些惊讶道:“我以为她只是个d或者c级的异能者,没想到她的异能等级居然有a4。” * 初弥回到酒店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换了下来,穿上了简约舒适的睡裙。 她现在只想录取结果赶紧公布,整天蒙得跟抢劫犯似的,她也受不了呀。 晚上八点,珂瑞准时与初弥报告近期的情况。 珂瑞首先报告了宴会的情况,“殿下,邀请函已经全部送出,具体名单我发您邮箱了,您可以看看有没有遗漏。” “好。” 珂瑞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殿下,您真的要把他们全部除去吗?事情一旦做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您很可能会被冠以暴君之名……” “珂瑞,你觉得我会成功吗?”初弥打断了珂瑞的话,问道。 “当然!我相信您。”珂瑞看着明明只穿着一身纯白的睡衣,身上那从容不迫的气度却从未减弱的少女,把原本就挺直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那么你又何必担心,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些被销毁的证据,能找回来最好,找不回来,就做出来好了。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不在乎过程中使用了什么手段。” 少女的声音透过通讯设备略有失真,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冰晶,进入珂瑞的耳朵里。 明明少女的话称得上是违反她数十年的道德认知,可是当她对上那双疏冷的眼眸时,却说不出一句反对、指责的话。 她的心里只有臣服。 是的,有更为简单、快捷地达到目的的手段,又何必拘泥于那些所谓的“规则”。 而且,殿下就是她遵守的规则。 珂瑞的心安定下来,她继续汇报其他事情,“殿下,我已和兰因家族协商,他们愿意把在碧玺的一块地捐出来,创建农业科学院。我正在和仪器供应商联系,如果事情顺利,再过三个月科学院就可以投入工作了。” “嗯,我了解了。云海的调查,有进展吗?” 珂瑞摇头,“目前没有任何进展。那里似乎被什么东西与周围的空间隔绝开来,陈曦上将正在尝试暴力破除。” “不要暴力破除。”初弥沉思片刻道:“先用检测仪记录云海的能量波动,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做。” 珂瑞垂首道:“是,殿下。” 第二天,初弥准时出现在了面试的教室门口。 当然进入面试教室之前她就把口罩墨镜帽子摘下来了。 穿着简单的米白衬衫、靛蓝长裙的少女走进了教室。 “各位老师好,我是芙丽丝。” 北伦抬起头,面前少女的照片他在网上看到过,但他的眸底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艳,让他联想起家里挂的那幅油画里的皮毛雪白的鹿,优雅而灵动。 初弥抬起头,她的面前是七位教授。 每位教授面前是不同的徽章,分别代表了攻击\/防御\/辅助\/控制\/强化\/精神\/特殊异能的七个学院。 攻击系学院秦教授第一个开口:“你可以演示一下你的异能吗?” 少女点头,手心幻化成清澈的水流,紧接着水流凝固,变成了一簇冰晶。 秦教授十分感兴趣地把冰晶接了过去,他用自己的异能探查了一下,说道:“很强的能量波动。” 防御系学院的森垣教授眸光锐利,“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的?”是以一个国家的掌权者,还是—— 这无疑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初弥知道这位教授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学生。” 辅助系学院的苏教授接着少女的话问道:“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每年都会组织学生前往虫环实践。虽然学生的死亡率很低,但并非没有。如果你成为我们学校的一员,是必须要参加类似的实践课的。但是假如你真的不幸身亡,你的国家很有可能会陷入混乱。” 苏教授将一切都摊开了讲,她希望少女可以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初弥语气平静,“我可以为自己负责。另外,就如恒星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不再转动,蓝宝石也不会因为少了我就不再运转。” 强化系学院的黛拉教授的视线终于从光脑转移到了面前的少女身上,她笑了笑,声音爽朗:“人类因正视自己的渺小而伟大,因夸耀自己的伟大而渺小。小姑娘,我喜欢你的说法。” 控制系学院的教授,也就是北伦问出了自己一直很感兴趣的问题,他透过眼镜直视少女的眼睛,问道:“现在蓝宝石的调控权,是在你的手里吗?” 初弥愣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想,这并不属于一个学生会在老师面前讨论的话题。” 既然刚刚表明了她的立场是学生,那这种关于政治的敏感话题显然不应该,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精神系学院的雅琴教授对这个不卑不亢的学生很有好感,调侃了北伦一句帮少女解围,“等你获得学生的信任再来和学生讨论这个问题吧。” 特殊系学院的教授是一个面容慈祥的婆婆,她没有问什么问题,而是目露狡黠地说道: “孩子,不必紧张。就算你在我们这里一分都拿不到,也不会影响你入学的。毕竟,我们也就占了20%的权重不是吗?” 守望星骸(26) 最后初弥获得了630的分数。 第二天下午,效率极高的百叶联邦就把学生的录取名单公布到了网上。 华晔:857.6(94.2%) 阿利斯:856.3(94.1%) 芙丽丝:853.4(93.8%) 诗娅:850.0(93.4%) 昆廷:848.2(93.2%) 里奥:842.9(92.6%) …… (共计27人) 名单一发布,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哈哈哈哈,华晔又赢了,我押中了!】 【每次华晔都比阿利斯高一点点,我真是笑死了。】 【第三名的芙丽丝是谁,有人知道吗?】 【叫芙丽丝的我只认识那位。】 【小殿下没有异能不是公认的吗?虽然我也很喜欢小殿下,但是在这里聊小殿下是在小殿下招黑,大家换个地方聊吧。】 【话说只有分数没显示异能类别吗?】 【有些人的异能有较为明显的倾向,有些人则没有。而且每个异能者对于异能的使用偏好也不同,还是要经过“分院帽”才能比较明确地分出来。】 【每年的“分院帽”直播是我最期待的节目,没有之一。】 【+1】 【+1】 【现在是第一批录取名单,距离分院帽直播还有一个多月呢,等吧家人们。】 * 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的初弥松了口气,她终于可以穿正常的衣服了。 带上注册资料,初弥在卫兵的护送下再一次来到了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 戴墨镜的银发少女从车上下来,提着方形的手提箱走进了学校。 卫兵们虽然不是很放心,但是因为学校规定无关人员不能入校,所以他们也只能先行离开。 在看到银发少女后,学生们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然后第一个声音出现了。 “你们不觉得,有点像小殿下吗?” 凡是在光脑上冲过浪的人都知道,小殿下是粉丝们对芙丽丝的别称。 于是乎,无论是不是粉丝,听到这话的学生们十个有八个都看了过去——凑热闹听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可是小殿下不是在蓝宝石吗?或许只是长得像。” “喂喂喂,你们没看自主招生考试第一批的录取名单吗?上面就有芙丽丝。” “又没显示姓氏,或许是同名呢。” “别在这里猜来猜去了,上去问不就行了。”说话的女生一不做二不休就跑了上去。 “哈喽,你是新生吗?现在要去哪里?需要我带路吗?”女生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初弥有点困惑,这所大学的学生都这么热情的吗?还是说,别有所图? 她更倾向于后者。只是不知道眼前的女生图谋的是什么? “谢谢,不过不用了。” 女生听到少女的声音,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空灵、清冷、缥缈的音色,与单曲循环过许多遍的歌曲瞬间契合了。 “等一下,那个,你是小殿下吗?” “小殿下?”这是一个名字吗?还是什么职称? 女生看了眼后面聚集了越来越多人,连忙道:“我们边走边说吧,我记得新生注册是在行政楼。” 在行政楼注册时需要人脸认证,初弥自然而然地把墨镜摘了下来。 女生差点兴奋地尖叫出声,真的是小殿下,她居然和小殿下一个学校,这是什么运气! “小殿下,你的宿舍楼在哪里,我带你过去吧。” 初弥现在确定眼前女生嘴里的“小殿下”指的是她了。 女生看了眼少女手里拿的门卡,“是独栋宿舍那边啊。距离有点远,可以坐观光车过去。” “介意让我认识一下你吗?”初弥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地询问道。 因为太兴奋而忘记了自我介绍的女生顿了一下,然后连忙道:“当然!” “我叫夏词,是特殊系学院大二的学生,同时也是小殿下你的歌迷!” 初弥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如细密的霜,在阳光下勾勒出淡淡的阴影,她好奇地问道:“所以小殿下,是粉丝对我的称呼吗?” 夏词点头,忍不住介绍起自己所属的群体,“我们还有粉丝群,粉丝们大多自称泡芙。” 初弥:“很可爱的称呼。” 夏词:“对吧对吧。我跟你说,小殿下的歌可好听了……”等等,好像不太对,她好像莫名奇妙地进入了给人安利的状态。 初弥看出了夏词的尴尬,贴心地转移了话题,“谢谢你的喜欢。另外,观光车来了,你要一起吗?” 夏词:“当然!”谁会拒绝和小殿下坐同一辆观光车呢。 十五分钟后,夏词将初弥带到了独栋宿舍楼的门前。 独栋宿舍楼有三十多层,每层楼都是一个大平层,最多有四个人居住。 初弥目前有一个“室友”,不过这个“室友”还没回来。 看着少女走进了寝室,夏词依依不舍地抱着两张签名离开了。 至于其他还等着她回消息的同学,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 与此同时,在距离百叶星系几十光年外的碧霞希星系的碧玺星上。 夜色笼罩的夜晚,无风无月。 典雅的音乐在庄园里流淌,但除了音乐声外,庄园显得格外安静。 “滴答——” “滴答——” 鲜血沿着娇嫩的花叶往下滴落,聚集成一个小血泊。 而血液的源头,则是二楼阳台的男人。 男人血肉模糊的脸上眼睛未闭,隐约能看出他死前的惊恐。 御知皱着眉摘下了手套,让珂瑞带人过来处理现场。 黑色的礼服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凑近看可以看到上面溅满了血迹。 而在他的身后,红发少年身上的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他礼服原来的颜色,只在血液与血液晕染的缝隙里,能看出一小块白色的布料。 整个宴会厅布满了残肢碎肉,喷溅而出的血液像被风压弯腰的芦苇,将弧形的血花印在了昂贵的地板、墙面以及天花板上。 赛缪尔舔了舔唇角的血液,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他走进了客房的浴室里,将身上的污浊洗净后赶往机场。 在外猎杀结束的毒蛇,也该回到主人的身边了。 守望星骸(27) 利用门卡打开房间后,初弥的面前是一条通道。 通道两旁是嵌墙式立柜,以及一个消杀室。 除此之外,通道里堆满了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快递。 初弥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里至少有四十个快递。 她脱了鞋子,把手提箱放到铺满毛毯的地上。 消杀室里突然伸出了一个机械手,把她的鞋子拿了进去。 十秒钟后,消杀室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您的鞋子已消毒完毕”的字样。 初弥踩到毛毯上时,柔软的毛毯微微下陷,而当她移开脚丫子时,原本下陷的地方又快速恢复了原状。 看来这是一种弹性极佳的记忆材料。 所幸没什么事情要做,初弥拿起一个快递。 立柜旁的机械手突然给她递了一把剪刀。 初弥:真的好智能。 “你应该也可以帮我拆吧。”初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出声。 “检测到您在呼唤我……” “管家系统为您服务。” “回答您的问题:大数据统计分析判断,人类更喜欢自己拆快递,即体验拆快递的过程能让人类感到满足与快乐。当然如果您想让我帮忙的话,我也很乐意为您服务。” 初弥把剪刀还给了机械手,“你来拆吧。” 机械手拆出了一件睡衣。 下一个快递是拖鞋。 下下个快递是裙子。 …… 当机械手把全部快递拆完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期间送货上门的机器人又送来了一个快递。 这个快递初弥选择了自己拆,箱子里是一盆白山茶。 山茶翠绿的枝叶上缀了几朵奶白色的花苞,估计再过个几天就会开花了。 初弥给御知发了消息:[你怎么买了那么多的东西。] 御知几乎是秒回:[觉得合适就买了。如果有什么没买齐的话你可以自己去购物网站看看。] 初弥:[你现在上飞船了吗?] 御知:[嗯。还没恭喜我家小瓷成功录取了。另外,宴会的消息暂时压下去了。] 初弥:[缪尔呢?有在认真学习吗?] 御知:[我给他列了提纲。(图片)] 和御知聊完后初弥想了会,还真到购物网站上看了看。 结果她刚随手加了几样商品进购物车,购物车就被清空了。 她奇怪地点进主页面,发现刚刚加入购物车的商品显示待发货。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了免密支付直接下单了。 初弥:[你清空了我的购物车?] 御知:[嗯,怎么了?] 初弥:[下次速度可以慢一点。] 御知:[但是我想为小瓷花钱。] 初弥:[那我把支付链接发给你,你再买好不好?] 御知:[好(乖巧表情包)] 初弥看着那个小狐狸的表情包,弯了弯唇角,把表情包保存了下来。 收拾好房间后,换了家居服的少女开始了解学校的毕业要求以及课程的学分分布。 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是一个偏军事政治人才培养的大学。 每年招收一万的学生,其中有3\/4的学生是没有异能的。不过即便只有1\/4的学生拥有异能,这个比例也是极其恐怖的了。 毕竟异能者只占总人口的十万分之一。 百叶联邦四百亿的人口里,有近五十万的异能者,而这些异能者中的半数都是在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毕业的。 因为本次的自主招生还没有结束,所以初弥的学院也还没有确定下来。 在被正式分到某个学院之前,她可以在学校里选择任意课旁听。 不过在查看了学校的教学计划后,初弥选择了进入模拟舱训练。 根据教学计划的要求,每个拥有异能的学生,每学期都至少在模拟舱训练满五十个学时(普通学生按照专业训练十到三十个学时不等)。 因为模拟舱的训练属于公共课的内容,所以她现在就可以开始刷学时了。 登入模拟舱后,初弥选择了匿名模式。 创建角色:themis 痛觉调整(50-100%):100% 请选择您的训练板块: 虫潮(组队\/单人):在虫潮中坚持0.5h以上方可计入学时。 巨兽(组队\/单人):在巨兽中坚持0.5h以上方可计入学时。 乱战(组队\/单人):杀死1个敌人计入0.1h学时。 寻宝(组队\/单人):寻找到宝物计入2h学时。 初弥看清楚规则后,心道看来并不是参加训练就可以计入时长的,还要符合要求。 思考了一下,初弥选择了乱战的单人模式。其他模式的难度并不能确定,但显然乱战模式于她而言是最好刷学时的。 一进去,她就发现自己被投放到了一座废弃的建筑中。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 有的像加了增稠剂的下水道果冻,有的像几种动物拼接而成的四不像。 初弥随手杀死一个“火龙果”味果冻,学时并没有增加,不过掉落了一瓶“恢复剂”。 初弥:看来这些生物相当于小怪,虽然不能增加学时,不过可以获得道具。 初弥本来还想继续刷道具,但一枚子弹朝她射了过来,她连忙竖起冰盾挡住。 冰盾留下了一个弹坑。 而第二第三颗子弹紧随其后,初弥侧身躲过,指间夹住的冰棱破风而出,顺着子弹飞过来的轨迹,快速地刺了过去。 为了可以一击毙命,她还把敌人可能的手持枪支的姿势算了进去,让冰棱可以覆盖敌人所有可能姿势的全部范围。 手持枪支身穿隐身斗篷的男生还在疑惑自己怎么还没收到增加学时的通知。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冰棱把他扎成了刺猬。 初弥收到了系统的通知:您成功击杀“秃噜冒个泡”,学时+0.1h 还挺简单的,少女在心中说道:接下来,就是“认识”一下其他同学了。 一个小时后,少女的系统通知里多出了五十三条信息。 您成功击杀“做最锐的角,杀最多的人”,学时+0.1h 您成功击杀“巧克力里的蟑螂腿”,学时+0.1h 您成功击杀“人外有人,我是人外”,学时+0.1h 您成功击杀“在座的都是人机”,学时+0.1h …… 看到总共增加了5.3个小时的少女微微一笑,把其他同学的昵称都放进系统通知里,怎能不算认识呢。 就在初弥还想继续赚取学分时,她被强制退出了。 [亲爱的芙丽丝同学你好,每位同学每天在每个板块累计学时不能超过5h。由于您后面累计的0.4h学时的时差达到了皮秒级别,所以系统判定您可以额外获得0.3h。] 读完了系统提示的初弥心道:所以说,只要同时“认识”的同学足够多,还是可以钻空子的。 守望星骸(28) 交友\/吐槽\/八卦\/交易\/…贴吧 [热]贴: 秃噜冒个泡:我寻思这也没到期末啊,是哪个a级的大佬来“屠城”了。[附视频] 1楼:与冰相关的异能?我记得a级异能者里只有与水相关的吧。 2楼:看手法也不一定是a级异能者,b8b9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3楼:我猜要不是b级异能者,要不就是新生。新生里不是有几个未知异能吗? 4楼:找到组织了[附图]。刚进去不到十分钟我就出来了,而且我还忘了把痛觉调低……感谢大佬一击毙命,不然我不知道要疼多久。 5楼:还没正式开学就这么拼,不是卷就是上学期挂科了。 6楼:等等,我也是被themis杀的,我的心到现在还哇凉哇凉的。那个冰棱插进我的心脏后还怕我死的不够透,三百六十度旋转。 7楼:我有幸看到了大佬开大,绝对是a级异能者[视频]。 8楼:不到五分钟拿了二十三个人头,其中四个甚至是同时拿到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9楼(7楼):我装死逃过一劫。而且我觉得大概率是新生,因为只有新生第一次进入模拟舱会被随机分配到a级以下的板块。这个板块是b级的。 10楼(8楼):这届新生那么卷吗?好恐怖。我记得华晔跟空间有关,阿利斯是躯体强化,里奥是导电,那就只有芙丽丝、诗娅和昆廷了。 11楼:有人来押注吗? …… —— [爆]贴: 随机夏死个人:话不多说,上图[附图][附图] 1楼(楼主):我肯定是第一个拿到小殿下签名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2楼:虽然字很好看,但也不能证明是小殿下写的吧。 3楼:所以是真的?上午出现在学校的那个银发少女真的是小殿下?! 4楼:等等,芙丽丝……你们还记得录取名单吗?[附图] 5楼:第三名的芙丽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芙丽丝吧。 6楼:笔试总分900(30%),面试700(20%),就算这两样小殿下都拿了满分,她的异能也至少拿了886分,折合来看小殿下异能至少有b9啊!!! 7楼:我觉得笔试和面试分数不可能那么高,所以小殿下异能肯定有a。 8楼:盲猜小殿下的异能与声音有关,不然解释不了我为什么一直在几首歌单曲循环,怎么也听不腻。 9楼:如果真的和声音有关,那应该更倾向于辅助\/精神\/控制类异能吧。 10楼:谁懂啊家人们,第一次那么期待“分院帽”。 …… 闲来无事刷贴的蒙赫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激动地给自己请了好几天假的前室友发消息(御知第二天就因为蒙赫的打呼噜搬到独栋宿舍楼)。 蒙赫:[你偶像被我们学校录取了,速归!!!] 收到消息的御知决定给这位前室友一点小小的震撼:[她和我在同一栋楼。] 蒙赫:[你怎么知道?]难道御风是因为知道芙丽丝要来“百军”进修,才特地搬去住宿费用是普通宿舍十倍的独栋宿舍楼的? 御:[秘密。] 蒙赫:[……] 看来他这前室友的妄想症是越来越厉害了。 虽然不排除芙丽丝真的和御风住同一栋宿舍楼的可能性。但是全校二十栋独立宿舍楼,总不会就这么巧吧。 唉,给御风找心理专家的事得提上日程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 因为从模拟舱里出来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初弥打算在学校里逛逛,熟悉一下地形。 虽然平面地图和立体地图她都已经记住了,但还是要实打实地走一走,才能把图片上的东西与肉眼看到的一一对应。 但是当她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后面跟了好几个人。 绝大多数学生会因为好奇而多看她两眼,而她身后跟的这几个人的行为绝非是所谓的“好奇”就可以说的通的。 她能感觉到那隐隐约约的打量、忌惮以及敌意。 几个和她完全没有过交集的人,却对她有敌意,还真是微妙。 而大概是因为有所顾忌,那几个人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似乎并不打算真的做什么。 初弥装作没有察觉的模样,走到了餐厅里。她点了一份甜品和咖啡,在等待餐品上来的间隙里,静静思索那几个人的身份。 既然她作为蓝宝石的公民,可以考进百叶联邦,那么除百叶联邦外的其他国家的公民自然也可以考进来。 会是刺莓苔帝国的学生吗?还是其他没露过头的势力。 学生的学籍并不难查。 难得是她要如何应对。 初弥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她嘴里蔓延,她蹙眉把咖啡放下,这咖啡也过于原汁原味了。 吃了一颗蛋糕上紫色的莓果,酸甜的果汁冲散了残留的苦味,初弥重新舒展了眉头。 结完账后,她把光脑中的摄像头打开,起身朝那几个人走去。 少女就像一阵轻盈的风,与盯梢的几人错身而过。 她脚步未停,似乎只是碰巧路过。 确定拍到几人的脸后,初弥把照片传给了御知,让御知去查这几人的身份。 而在她走后,那几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昏暗的灯光因为接触不良闪烁着,摄像头的红灯也随之闪烁。 短发女生犹疑:“真的要对她下手吗?她并不符合之前那些两脚羊的特征。她太显眼了。” 卫衣男:“这是纵深者的要求,我等不能违背。” 长发女生:“那什么时候下手?” 口罩男:“等她出学校,再找机会下手。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盯紧她。” 卫衣男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一切为了寂,为了新垩纪年的到来。” 其他人重复卫衣男的话:“一切为了寂,为了新垩纪年的到来。” 昏暗的灯光打在四人的脸上,像是被某种颜料涂上了相同色调。 明明是毫无相似之处的四张脸,此时却像是在照镜子,露出如出一辙的狂热、偏执、渴望来。 守望星骸(29) 晚上,初弥收到了御知传送过来的那几个人资料。 第一个是戴黑色口罩的男生。 约翰尼(男) 国籍:耐冬意志 攻击系大三学生(b5、异能为控制火、升高温度) 第二个是黑色短发女生。 戚洋(女) 国籍:百叶联邦 特殊系大三学生(b0、异能为肢体接触使人昏迷) 第三个是卫衣男生。 吉田纹(男) 国籍:刺莓苔帝国 辅助系大四学生(a0、异能为通过肢体接触使生命体僵化) 第四个是金色长发女生。 拉达(女) 国籍:百叶联邦 强化系大四学生(a1、异能为强化四肢,四肢可以拉伸。) (注:强化系学院招收学生皆为强化自身肢体异能的学生) 少女修剪椭圆的指甲轻轻敲击屏幕,名单里显然只有一个是属于刺莓苔国籍的公民。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不是刺莓苔安插在“百军”的眼线,而是属于其他势力。 一个对她有着不明敌意的未知势力。 不知道是与参加考试通过安检前那个窥探的眼神相关,还是与现在尚且没有定论的云海相关。 又或者,与这二者都无关。 再或者,与这二者皆相关。 如果是无厘头地去探寻,估计要花上不少时间。 不过现在这张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的蛛网,已经露出了一根细细的蛛丝。 只要顺着这根蛛丝,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五天过后,初弥已经把模拟舱的学时刷到了四十。 她是在第五天的时候,才知道在“百军”的论坛上多了二十多个有关themis”的帖子。 而且还开了一个有关“themis到底是谁”的赌局。 不过大概是怕学生们赌博成瘾,赌局开设的最高下注金额也只是一百星际币,每个学生账号只能买一次。 初弥果断买了自己,按照现在的赔率,扣除手续费她后面大概能拿到一千星际币。 初弥正式入学的第六天,赛缪尔与御知乘坐的飞船在百叶市降落。 被知识吸干了精气的赛缪尔精神都萎靡了,像只被磋磨过后毛发黯淡的猫。 赛缪尔只想赶紧与少女见面,他心道但凡有姐姐在身边,这密密麻麻的理论也不会这么难看下去。 因为赛缪尔并不属于“百军”的学生,也还没到他考试的时间,所以他并不能进入学校。 最终三人在学校附近找了家餐厅见面。 见面之前三人开了一次视频。 少女刚洗过澡,吹得七八分干的头发还带有几分水汽,铺散在她的肩头,顺着小臂蜿蜒而下。 她调整了一下镜头,绣密的睫毛像是停驻在栀子花上翕动的凤蝶,明明只是随意的回眸,便让人联想到了早春湖泊上旋升的雾、凝结的霜。 镜头对面的御知、赛缪尔同时晃了晃神。 御知松开了衬衫最上面纽扣,露出喉结和半截锁骨,他先开口道:“小瓷,我想你和赛缪尔需要讨论一下后面分院系的事。” 赛缪尔看到御知的动作,冷“哼”了一声,扣子早不解晚不解,偏偏要在姐姐面前解,不就是想勾引姐姐吗? 虚伪!心机! “我比较倾向于攻击系,我记得阿御是辅助系吧。” 御知点头,“根据现有的院系,还有防御\/控制\/强化\/精神\/特殊异能可以选择。” 赛缪尔挑眉,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讨论的,“为什么?我不能选和姐姐在同一个院系吗?” 御知摇头,“不行。”这并非是出于他的私心,而是有正当的理由。 “异能者要想这所大学毕业,需要的不是毕业论文或者毕业设计,而是参加联赛。联赛每年举行一次,a级异能者只有在比赛中获得前一百的名次,才能毕业。” 赛缪尔:“那又怎么样?” 御知顿了一下,并没有给赛缪尔任何眼神,而是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正在查找资料的少女,缓缓说道:“联赛为五人队伍,队伍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必须来自不同的学院。” 赛缪尔皱眉,“所以我们要是组队,必须在不同学院。” 初弥在御知讲述过程中也快速浏览了一遍赛制,“这个联赛,是与其他学校联合举办的比赛,每年大概有一千名a级异能者参赛。其中有五分之一的异能者来自我们学校,除了那些比较有竞赛热情的同学外,其他同学大概都是为了毕业才参加的。” 赛缪尔有些苦恼道:“姐姐是倾向于攻击系。但是我假如使用的是风的话,显然也是倾向于攻击系。” 御知:“所以我建议你用催眠类的异能。” 赛缪尔:“催眠?没有血脉加成的催眠,可起不了太大作用。” 而且催眠用起来一点也没有风刃爽利,还要时刻提防被打断,十分憋屈。 御知语气冷了下来,捏住了赛缪尔的软肋,“难道你想让小瓷选择其他院系吗?还是说你想自己一个人找其他人组队参加联赛。” 赛缪尔小声嘀咕道:“……我就不能用风辅助或者控制吗?” 御知反问:“你有多少次用风是控制,十次里面有一次吗?更别说辅助了。” 赛缪尔气势弱了下来,“我知道了。我重新学习一下催眠。” 御知不放过打压自己另一个人格的机会,“血脉的传承都需要重新学习,你可真是……”他叹了口气,虽然没有说下去,却比把话说完的侮辱性还要强。 赛缪尔脸色僵硬:“……”该死,御知能不能少说几句。在外面装的一副清高模样,其实嘴碎又绿茶! 初弥眨了眨眼睛,“所以,现在是商量结束了吗?” 赛缪尔凑近了镜头,勾唇一笑,昳丽的五官是用浓墨重彩涂抹出来的笔触,张扬夺目,他压低了声线询问道:“姐姐想要我选控制系还是精神系?” “嗯……我想,需要结合一下课表。缪尔应该更倾向于理论课少一点的专业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只要公共课能和姐姐一起上,其他的都没问题。” 赛缪尔露出恶劣的笑容,语气得意地对上了镜头里的御知,“不像某些人,已经是学校的老油条了,和大一新生上课的几率,应该是零吧。” 因为年级不一样根本排不上一样公共课的御知:“……” 呵,赛缪尔是不是还忘了可以旁听。 * 初弥在出宿舍时,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走在横穿玻璃花房的小路上,她通过玻璃看清了跟踪她的人是谁。 拉达,那个金色长发的女生。 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不紧不慢地上了观光车,出校门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拉达还在。 初弥坐上卫兵们开来的车。 原本还有些不太相信在帖子上看到有关芙丽丝来“百军”进修的学生们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去给自己的朋友发消息。 原本以为不太现实的传言居然是真的,那位一直深居简出,却凭借四首歌红遍星际的蓝宝石公主,居然真的来“百军”上学了。 订好的餐厅离学校很近,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下了车,初弥没有急着进去。 她向卫兵说了几句话,一个卫兵朝拉达走了过去。 卫兵精确无误地走到拉达面前,说道:“这位同学,你已经看我们殿下很久了,我们殿下想问你是不是她的粉丝。” 拉达愣了一下,顺着卫兵的话说道:“对,我是粉丝,我想要个签名,但是又担心打扰到芙丽丝殿下。” 说到芙丽丝的名字时,她并不是那么顺口,显然她并不经常提这这几个字。 卫兵似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劝说道:“我们殿下说,如果你是粉丝的话,可以直接过去。现在日光很晒,不要中暑了。” 拉达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就像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对少女动手一样,她也觉得少女不会对她动手。 于是,初弥十分顺利地把拉达邀请到了餐厅里。 至于她会不会动手,那当然是会的了。 守望星骸(30) 这是分别一个多星期后三人的第一次见面。 三人有默契的对视,然后看向了被诱进狼群里的“羊羔”。 拉达进到房间之前,经过了一遍搜身。她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接近少女了,但还没等她坐下,她就被少女按住了肩膀。 下一秒,她的四肢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脑袋也被完全禁锢在了一个角度,动弹不得。 拉达反应过来,她知道自己轻敌了。 她原以为少女最多不过是a1的水平,但显然少女的异能等级比她要高的多。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就完全被压制住了。 想到自己可能会死,拉达的心中升起恐惧。但她又想起观测者说过的话——殉道者将会在新垩纪年来临时获得新生,她顿时就不那么害怕了。 “缪尔,开始吧。” 拉达听到少女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然后,她就撞进了那如血液般浓稠的红色中。 她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冻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固定在一个特定的角度。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双让人眩晕、着迷、失神的如万花筒般繁丽的眼睛。 繁杂的色块像被边界分明的马赛克,一股脑塞进她的脑子里,她的脑子变得混。 紧接着,她听到了那让她升不起一丝反抗之心的低语。 “你是谁?” “拉达。” “你为什么要跟踪芙丽丝?” “她是……被选定的两脚羊。” “是谁派你来的?” 这次拉达没有立刻说出答案,她挣扎着,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赛缪尔皱眉,“她体内有另一种与精神控制类似的异能波动。我们想要知道的信息,与那个对她使用了异能的人禁止她说出的,应该是同样的信息。” 御知坐在一旁勾选了几个菜单,闻言抬头道:“你的能耐,应该不至于问不出一个问题吧。” 赛缪尔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自己试试。” 御知语气淡淡道:“那一部分的血脉传承只在你身上。” 初弥:“……”分成两个人之后,话多了一倍呢。他们当初不会也是这么在同一个身体里吵架吧。 赛缪尔继续使用催眠,更准确来说是“蛊惑”的传承。 拉达的阻抗减小,磕磕绊绊道:“是……纵……深……者” 说完,她遭到了违背上一个精神印记的反噬,晕了过去。 纵深者?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词出现了。 初弥融化了拉达身上的冰块,防止冻伤后留下明显的痕迹。 她思索道:“纵深,单看这个词有两种意思。第一种多用于军事上,表示军队作战地域纵向的深度。第二种则指的是更深的层次。但是,加上一个者,表明的应该是一个特定的人或者身份。” 御知把菜单合上,“所以,她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里有不同的职位,而她,是一只被派遣出来侦察蜂。” 初弥:“缪尔,你能修改她的记忆吗?” 赛缪尔:“可以。不过如果有异能更强的人来查看她的记忆,我的催眠可能会失效。” 初弥:“没事。尽力就好。” 因为拉达还在昏迷中,赛缪尔的催眠不能发挥作用。 初弥喊来一个女卫兵,将拉达带到旁边的包间里搜身。 十分钟后,女卫兵过来汇报情况。 “殿下,她的身上并没有被安装过芯片的痕迹,不过她的小臂处有一道特殊的纹身。” 女卫兵把纹身照片传给了少女。 初弥看了一眼,问道:“她醒了吗?” 女卫兵:“醒了。” 赛缪尔适时出声:“我去给她催眠。” 等赛缪尔催眠结束,把拉达放走后,三人终于可以开始吃饭了。 赛缪尔动作快速把类似于虾的生物去壳,然后放进了少女的碗里。 初弥看了眼,发现不仅壳去的干干净净,就连被去掉的壳,都很完整的,那一根根腿上的外壳也清晰可见。 “缪尔的手法,很利落呢。” 赛缪尔抬头,一双勾人的凤眸因为被夸而亮晶晶的,他有些得意地说道:“去壳比解剖尸体要简单得多。” 正在给鱼挑刺的御知听到这话动作一顿,他把蘸好蘸料的鱼肉放到了少女面前,然后又开始切炖肉。 至于初弥,她轻叹了口气,心道幸好系统给缪尔安排的初始身份是生物研究员,不然他要是在其他人面前这么说话,肯定要ooc。 御知没听到少女对赛缪尔的提醒,有些意外道:“小瓷,不介意吗?” 初弥把鱼肉就着米饭吞进肚子里,疑惑道:“怎么了?” 御知摇摇头,“没什么。”小瓷对于赛缪尔的包容程度,比他想象得要高。 让他都忍不住有点嫉妒了。 虽然少女没说什么,但是赛缪尔却听懂了御知的言外之意——饭桌上提起“解剖尸体”并不是一个恰当的行为。 虽然姐姐居然没有介意,但是下次他还是要注意一些,影响到姐姐的食欲就不好了。 吃完饭,因为不能入校,赛缪尔只能在学校周围找酒店住。 他的身份证是重新办的,不然用他在刺莓苔的身份,肯定会被刺莓苔发现,以间谍罪处理。 把赛缪尔送到酒店后,初弥和御知回了学校。 晚上,初弥准时与珂瑞连线。 镜头另一边的珂瑞虽然眼下有些乌青,但精神头很好。 “殿下,碧玺城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明天我们会透露官员在宴会上被刺杀的消息,将矛头指向刺莓苔帝国。” 初弥思考片刻,修改了原本的计划,“模糊一些,给公众一些思考的空间。不要直接指向刺莓苔,把云海也透露出去。” 珂瑞并没有问为什么,殿下这么做自然有殿下的道理。 “是,殿下。殿下您那边是否顺利。” 初弥并没有隐瞒自己被人盯上了事,珂瑞也时刻担心着她的安危。 “今天我们用催眠探了一个跟踪者的口风。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纵深者。而且她的小臂上,有一个奇怪的纹身。” 初弥把纹身的照片传给了珂瑞。 珂瑞听到“纵深者”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可当她看清少女传过来的照片时,却是怔住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图案,像是∞,但∞左下角多了一条弯弯的小尾巴。 珂瑞目光凝重道:“殿下,这个图案,我曾在我以前的导师身上见过,他戴的戒指内,刻有一样的图案。” “你的导师,你还联系得上吗?” 珂瑞摇头,“十年前,因为导师获得了matr的奖项,我们科组开了一个庆功宴。但是在前往庆功宴的途中,导师的车却突然失控,撞向了路边的栏杆,坠到了天桥下。” “导师和两位在车上的师兄当场身亡。而那枚戒指上的图案,是我在整理导师的遗物时发现的。不过当时也只是觉得比较特别,留了个印象。后来这些遗物我都邮寄给了师母。” 初弥:“这个图案,很有可能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组织的标志。开设一个调查组,从图案开始调查。” 珂瑞:“是,殿下。” 守望星骸(31) 与少女结束通话后,珂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快速去查找当初与导师相关的资料,包括事故当天的照片。 之前,她一直在回避这些东西。 她清楚她不仅是害怕想起导师和师兄死亡的惨状,更害怕那愧疚如翻滚的潮水般冲破她好不容易建起的心理堤防。 在最深的梦境她一直在反问自己,如果她当初没有提出聚会,如果她当初选择换一辆车,导师和师兄们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珂瑞快速划过事故的报告,内脏大出血,机械性窒息,休克…… 最后,她在一张图片前停了下来。 霓虹灯的光影像错乱的线条,切割着整幅画面。 四个轮子朝天的车子旁,碎玻璃反射出鬼魅的光芒,两滩血从车身两旁溢出、延伸,形成两个规整的半圆。 而在半圆的左下角,也就是正对副驾驶的位置,血液的轨迹有了变化——一条弯曲的尾巴探了出来,似是在与她招手。 珂瑞颤抖着看向了下一张图,车辆被搬离后,还未清理前的现场图。 尽管轮廓凹凸不平,但是以俯视的视角往下看时,那一滩腥红的血,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一个与少女发过来的纹身,一样的图案。 珂瑞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一条鳞片滑腻的毒蛇扼住了她的脖子,吐露出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导师和师兄们的死,绝不是意外。 那个图案,是嘲讽,也是警告。 * “小瓷,聊完了吗?” “嗯。暂时结束了。”初弥回过头,就看见黑发青年穿上了天蓝色的围裙。 系带勾描出他精瘦的腰身,像韧性极佳的琴弦,肌肉和缓而富有力量感。 青年眼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清冷的凤眼,如同放在幽潭里的翡翠,冷淡薄凉。 但她与他的目光相对的那瞬间,青年整个人就像他围裙上蓬松的云朵图案,连墨发翘起慵懒的弧度,都变得柔软下来。 “所以,我们的御大主厨,今晚做了什么?”少女勾唇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确实是小瓷的御厨。至于做了什么,某只下午点菜的小狐狸应该还记得吧。”御知笑道。 吃饭前,御知把围裙摘下,本来就是为了少女看到,所以才没有在做完晚餐后就摘下的。 而现在,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再忍受那缭绕在衣角的油烟味。 吃完饭,御知去洗漱。 初弥刷完牙后,在房间里盯着那个长了尾巴的无穷大,陷入沉思。 如果这个图案是某个组织的徽章,那按照徽章的设计逻辑来看,徽章一般都是具有象征性意义的图形与文字的结合。 无穷大这个符号,本身就极具威慑力、诱惑力、煽动力。 无尽,无限,以及未知。 在无穷的未知里,却有一条路延伸出来,就像是在说: 我是你唯一的出路,唯一的救赎。 少女坐在桌前,指腹在桌面上滑动。 她试着一笔画出这个带尾巴的无穷大。 如果把无穷大看作一个平躺的“8”,那么就像是让“8”封口的地方延长了一样。 少女的手指在画到一半时停顿了一下——n,然后接着画了下去——c。 两个字母的组合,再加以修饰柔和,组成了有尾巴的无穷大。 会是nc吗?nc,指的又是什么? 御知洗完澡后,就看到少女正在光脑上查找资料。 “有什么发现吗?” “我觉得这个图案,像是字母n和字母c组成的。” “这样没有针对性的搜索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我来查吧。” 御知把自己的光脑打开,开始编写代码。 十分钟后,他将nc输入进去。 很快光脑筛选出一些可能有关信息: 氢氰酸根——大概率没什么联系 numerical control,用于描述数学公式和函数的语法规则——打个问号 库伦,电荷单位——似乎无关 “非编码rna”(non-coding rna)——好像跑偏了 …… 就当御知准备点击下一页时,初弥制止住了他。 “等等,这里有一个名为new chronology的组织。” 初弥点进介绍页面。 new chronology(nc)是一家有着长久历史的医疗保健药物公司。 成立于……现今在……有多家分公司。 本公司热烈欢迎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星际公民加入本司。 …… 成功的根源取决于选择,选择我们,就是选择成功! 成功的秘诀是什么?是人脉,是团队,是机遇,加入我们,我们就是你的人脉,你的团队,你的机遇!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选择我们可以让你事半功倍! …… 评论区 什么你要请我喝奶茶:[这就是一个披着保健品公司的皮的传销组织吗?不会真的有人信吧。] 毕业即失业:[好美丽的精神状态,企业文化整得跟洗脑一样。] 好奇土豆丝:[家人们,我试着去他们的招聘页面,第一个要的信息是国籍,选完国籍后还要求提供本人手持身份证的照片,事情到这还没完,我真上传照片了。 结果告诉我我的国籍所在地没有正在开展招聘的子公司,建议我去什么蓝宝石帝国的一个什么海进行应聘。 这不分明耍人玩吗?没有线上招聘不说,还让我自掏腰包去个没啥名气的小国。我在想或许这是家贩卖个人信息的公司。] 章鱼老师:[蓝宝石帝国以独特的矿石景观和红矮星的日光出名,科技发展速度很慢,是一个离了旅游收入大概率就要完蛋的国家。这公司还真会挑啊,这和让你去深山老林里应聘也没什么区别了。] 初弥盯着那一句“蓝宝石帝国的一个什么海进行应聘”几秒,然后给好奇土豆丝发了一条私信。 [您好。我想请问您nc公司给您发的地址是蓝宝石帝国碧玺星的云海吗?我哥哥说在nc找到了什么好工作,去了云海一直没回来。] 好奇土豆丝大概也在上网,很快就回复了。 [我当初截了图,我把图片发给你。不过还是建议你去报案,不要盲目行动啊。] [好的非常感谢。] 初弥和把好奇土豆丝发过来的照片放大,里面的地址赫然写的是:碧霞希星系碧玺星云海 招聘的截止日期是去年的一月份。 守望星骸(32) 云海,奇怪的图案,名为new chronology的公司,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但也只是串联了起来。 当你面前是一个未知庞然大物时,仅仅凭借几个似是而非的线索,是不可能拼凑出完整的真相的。 就像是瞎子摸象,即便将信息整合最大化,凭借眼前的信息,也只能得出模糊片面的结论。 初弥深吸一口气,看来当初不直接派人进入云海探查是对的。 当她对幕后之人造成明面上的威胁时,她遭到的调查、窥探、监视、限制也会更多。 在双方的博弈中,掌握有绝对信息差的那方,足以牵动事情的一切走向。 尽管,她和幕后之人不存在绝对的信息差。但显然,她现在掌握的信息,还远远不够。 初弥把查到的资料发给珂瑞。 与此同时,珂瑞也正好将她查到的导师死亡的资料发给了少女。 [殿下,我可能需要前往稻穗兰共和国,师母保存有导师的遗物,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好,注意安全。] 珂瑞与自己的下属进行了政务交接,她颤抖着手,买下了前往她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的地方的飞船票——稻穗兰共和国兰星的汀兰城。 而暂时解决完政务的初弥,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了。 御知坐在少女的身旁,修长的手指抵在少女的肩颈处,帮她缓缓按摩那些容易酸痛的部位。 他声音轻柔地说道:“睡吧,好梦。” * 时间很快来到了赛缪尔以及白新瑜考试的那天。 白新瑜出了笔试的考场,心道终于解脱了。不过,有了殿下划的重点以及给她找的一对一补课老师,考试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 当然,这也是在她有基础的前提下。 四人一起约在学校的餐厅吃饭。 期间因为遇见了蒙赫,变成了五人。 蒙赫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个银发蓝眸的少女,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原本以为御风说认识那位芙丽丝小公主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蒙赫忍不住戳了戳青年的衣袖,却被青年错身躲开。 蒙赫倒也不介意,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和那位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蒙赫看了眼那个一直黏在少女身旁的红发少年,又道:“他们是情侣?这个新闻要是卖出去,一定能赚不少钱。” 蒙赫只见自己前室友原本温和的表情冷了一些。 他反应过来,御风似乎也喜欢小公主来着。 蒙赫故作安慰道:“哎呀兄弟放宽心,你也不比那个小白脸长得差,等那小白脸被甩了,下一个肯定是你。” 御知:“不需要。” 蒙赫:“什么?” 御知走了上去,把手里的太阳帽戴到了少女头上,遮住了由阴转晴的日光。 蒙赫小声嘀咕道:“所以他说的不需要,指的是不需要等,直接当小三?!” 等等,御风长了那样一张令人信服的脸,原来道德标准这么低的吗? 听到了蒙赫碎碎念的白新瑜忍不住道:“殿下为什么要选择,他们能跟殿下,就已经超级幸运了好吧。要我看,谁也配不上殿下。” 蒙赫被噎一下,“……你不觉得你有点像那些古早宫廷剧里的大宫女吗?” 白新瑜摇头,丝毫不觉得“宫女”这个身份冒犯到了自己,“不,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脑残粉,真在宫廷剧里也只是个小丫鬟。要说大宫女那还得是珂瑞大人。” 蒙赫:“……”是这个世界不正常还是他不正常?!为什么她能这么一脸平静地说出如此羞耻的话。 吃饭的时候蒙赫见识到了什么叫“争宠”,虽然这个过时的词用在这里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却意外的合适。 黑发青年秉持着营养均衡的原则给少女布菜,红发少年则手脚麻利地给少女去皮挑刺。 吃完饭后,赛缪尔眸含嫉妒地盯着离去的观光车。 御知已经陪姐姐一个月了,而他在成绩出来之前还要出去住酒店,真是越想越气。 好在分数很快出来了,赛缪尔和白新瑜都成功录取了。 …… 赛缪尔:730(82.2%) …… 白新瑜:649(71.3%) 由于独栋宿舍每层楼至多允许两人居住的原因,赛缪尔被安排到了新的楼层里。 不过也没必要死守这些规矩,赛缪尔没去自己申请下来的楼层,直接住进了初弥和御知所处的楼层。 问题来了,虽然大平层的空间很大,实际上只有两个卧室,其余房间都是各种功能室。 所以,房间要怎么分配。 “御知你都霸占姐姐一个月了,也该到我陪姐姐了。”赛缪尔一边指挥机器人把模拟舱搬进功能室,一边说道。 御知倒也没和他争,休息过后,三人一起进了模拟舱。 初弥还差2个学时。 加了好友的三人选择了寻宝(组队模式),顺利的话少女的学时就满了。。 队伍招募中(3\/5) 队伍招募成功(5\/5) 队伍编号:tr009 队伍成员:themis、samuel、mure、华晔、秃噜冒个泡 [任务提示:本任务异能等级范围b8-a6,已开启直播。直播打赏将扣除手续费、税收后直接打入学生账户。 “雪山之巅”任务背景: 你们正在搭乘从宁谷前往砂曼的航班上,请在24h内到达尹嶂雪山峰顶,取得宝藏。] [队伍]秃噜冒个泡:等等,themis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队伍]秃噜冒个泡: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用冰棱把我扎刺猬的大佬! [队伍]themis:麻烦各位大致介绍自己的异能,方便后续合作。 [队伍]themis:我的异能是控水,异能等级a4。 [队伍]华晔:空间置换,异能等级a4。 [队伍]samuel:治愈,异能等级a4。 [队伍]mure:催眠,异能等级a0。 [队伍]秃噜冒个泡:隐身,异能等级b8。我还是第一次和那么多a级异能者合作,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任务加载完成。] 守望星骸(33) 五人睁开眼,正与其他三四十个人一起坐在飞机上。 红色的座椅老旧暗沉,靠背与椅子做成了直角,以极不符合人体力学的形态直挺挺地立着。 除了腰间的安全带外,每人的手都被扣在了扶手上,银色的金属锁链随着飞机受到气流的扰动摇晃,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显然,这并不是一架普通的飞机,他们也不是普通的旅客。 进入任务后,四人就不能在队伍内交流信息了,因此只能靠自己脱困。 初弥看了眼四周,都是和他们一样被锁在位置上的人。 这些人看起来并没有统一的特征,年龄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各种各样的肤色,各不相同的衣着,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不明。 不过身份大概率离不开战俘、囚犯、偷渡者,飞机估计是在进行转运工作。 根据[雪山之巅]任务来看,他们是必须要离开飞机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飞机所要飞往的砂曼,正好与宝藏的地点是反方向——考试的时候考到了一些地理知识,她还没忘光。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飞机上的时间越长,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就越小。 初弥不确定暴力拆除手上的锁链会不会触发什么连锁反应,但她可以“帮”其他人试试。 她眼角的余光望向那个把头埋在腹前,侧着脑袋,正在用不知道哪里来的铁丝,费力地想要撬开右手锁链的人。 既然这位旅客这么想逃脱,那她就帮帮忙吧。 一道冰刃悄无声息地在阴影处成型,然后飞速地朝锁链射去。 “咔嚓”一声,锁链从较为脆弱的交接处断成了两半。 同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从锁链断掉的位置传了出来,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 几个警卫手持机枪快速涌进了客舱,他们目光沉沉,机枪的红点对准了警报方向。 “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秃噜冒个泡一脸茫然,自己分明要撬的是靠窗那边的锁,怎么另一边先断了呢。 一名警卫靠近看了眼断痕,给秃噜冒个泡换上了新的锁链,警告道:“这个锁链一旦两边断裂,你就立刻会被注入10mg的四亚甲基二砜四胺。我想,你应该不想体验这样的死法吧。” 秃噜冒个泡:“是是是,这种意外绝不会再发生!”虽然不知道四啥啥啥是什么,不过听上去就不妙。 警卫冷“哼”一声:“是不是意外你自己清楚。” 秃噜冒个泡:他是真的冤枉啊,他真没这个能耐。 此时,直播平台已经涌入了许多观众。 观众们每年对于直播的热情只增不减。 根据统计来看,在百叶联邦的四百亿人口里,大概每一百个人里,就会有一个人观看直播,直播称得上是非常热门的赛事。 因为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每年只会直播两天,所以每次直播都很难得。 直播的两天分别为两个内容,一是“分院帽”前的b-a模拟团赛,二就是“分院帽”当天的分院仪式。 其余时候要想看到精彩的比赛,那就只能等百校联赛了。 而现在距离百战联赛的初赛还有四个月时间,喜欢看比赛的观众们也只能用模拟赛当代餐了。 频道:虫潮危机 当前观众数量:9000w+ 分频数量(现存队伍数量)26\/26 频道:远古巨兽 当前观众数量:9000w+ 分频数量(现存队伍数量)28\/28 频道:废墟乱战 当前观众数量:9000w+ 分频数量(现存队伍数量)27\/28 频道:雪山之巅 当前观众数量:9000w+ 分频数量(现存队伍数量)25\/25 【雪山之巅225:有谁录屏了吗?刚刚是怎么回事?】 【雪山之巅741:好像有什么反光的东西,没看清楚。】 【雪山之巅712:幸好不是两边同时断,否则秃噜肯定被淘汰了。】 【雪山之巅524:这飞机看样子挺老旧的,估计都是几百年前的机型了。】 【……】 * 听到“四亚甲基二砜四胺”这个名字,初弥眸光微沉。 四亚甲基二砜四胺是一种致命的神经毒素,人类的致死量在7-10mg,也就是说,如果以暴力拆除锁链,被注射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几乎是必死无疑。 不过说到注射,应该注射的是液体,液体她倒是还能控制。而且这个锁,只要用“钥匙”打开就好了。 只是她不确定用“钥匙”打开,是否也会引发警报。 初弥决定换一个对象做实验,她突然觉得刚刚那个实验对象可能是自己的队友,非必要还是不要浪费队友比较好。 这次她选择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啤酒肚男人。假如真的触发注射装置,她会抓住机会,观察注射装置的位置,以及尽量将装置中的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凝固。 不过也不知道溶解四亚甲基二砜四胺的溶剂是什么,好不好凝固。 想来溶剂不会是水,毕竟四亚甲基二砜四胺在水中的溶解度只有0.25mg\/ml,注射40ml的溶液不太合理。 空气中的水蒸气悄悄释放出热量,液化成了水。这微小的水流钻进了锁的孔隙中,然后凝固成了冰。 冰带动锁的内部结构转了几圈,最终把两边的锁都打开了。 幸运的是“冰钥匙”并没有触动注射装置,用“冰钥匙”打开锁头是可行的。 男人不知情抬起手挠了挠头,然后继续睡。 看到这一幕的秃噜冒个泡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坐在他正前方的人,居然在没有惊动警卫的情况下,成功开锁了?! 难道坐在他前面的就是那位大佬themis?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大佬既然可以控水,那用水凝结成冰不就可以开锁了吗? 刚刚大佬举手,肯定是在给他示意,想要和他确认身份。 秃噜冒个泡悄悄踢了踢男人的靠椅,小声道:“themis,大佬,是你吗?我是秃噜……” 守望星骸(34) 初弥把自己的锁打开后,把御知和赛缪尔的锁也打开了。 五人队伍之中的三人恢复了自由。 不过初弥并不确定另外两位队友在哪里——未加好友的队友是看不见面部特征的,异能者对外的特征,包括声音和外貌,都是系统随机形成的。 华晔坐在秃噜冒个泡的左手边,隔了一米宽的过道,她非常清晰地听到了秃噜冒个泡的声音。 以她的空间感知力,她知道坐在秃噜冒个泡前面那个男人的锁,绝不是男人自己打开的,异能的波动来源于她的后方。 “他不是themis,themis应该在后面。”华晔耐着性子提醒道。 秃噜愣了一下,“啊?”不是,那您又是哪位? 不过,经过秃噜冒个泡这么几踢,睡得迷迷糊糊的啤酒肚男人醒了过来。 男人还有些不太清醒,眼睛还没睁开,嘟囔了一句听不清的方言,就想去解手。 他站了起来,腰间的安全带崩紧,“咔咔”断裂开来。 其他npc和玩家都看了过去。 男人瞬间清醒,犹豫着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不是到了吗?” 于是乎,前后间隔不过五分钟,秃噜冒个泡的这个位置,再次惊动了警卫。 看到这一幕的初弥叹了口气:早知道开锁后再把锁锁上了。 警卫冷声道:“怎么又是你们这里?刺莓苔帝国愿意把你们这些打洞的老鼠遣送回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不要再搞小动作!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打开的!” 男人辩解道:“我,我一醒来就发现锁打开了……” 赛缪尔把开了的锁压在了腕下,突然出声道:“我知道他怎么打开的,我看到了。” 离赛缪尔不远处的警卫走了过去,警告道:“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们不介意落地时少几个人。” 警卫弯下腰打算帮少年解开锁链,把少年和男人一起带到监管室里单独审问。 但当他的眼睛与少年那双绯红的眸子对视上时,却恍惚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了弥漫血雾的深渊,汹涌的海浪拍打深渊的边缘,但那巨大的漩涡却把他完完全全地吸了进去…… 赛缪尔压低声音,发出了命令,“是你打开了我的锁。现在,将我带到单独的空间里。” 初弥与御知对视一眼,知道赛缪尔这是去套取信息了。 其他警卫没有怀疑,男人被带走后,继续监管剩下的偷渡者。 十分钟后,又有两名警卫把初弥和御知带了过去。 一个警卫心道:原来还有同伙。 赛缪尔的“催眠”虽然好用,不过有人数限制,没有了血脉的加持,赛缪尔一次性最多只能控制三个人。 不然的话,他同时控制完全飞机的人都不是问题。 【雪山之巅411:这边还挺平和的,已经有两支队伍控制了飞机的掌控权,不知道这支队伍能不能追上进度。】 【雪山之巅321:表面平和之下的暗潮汹涌你是一定也没看到啊。一般来说百军的模拟赛可不会那么简单,控制飞机不代表可以飞到目的地。你信不信飞机一落地,那些异能者就会被射成筛子。】 【雪山之巅963:叫mure的那个异能者应该是精神或者控制系的异能……等等,怎么又有两个异能者被带走了。mure可以同时控制三个人?】 — 五分钟后,通过催眠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和地图的三人把警卫赶了出去。 等少女把地图仔细地看过一遍后,赛缪尔把地图放进了自己裤子大腿中部的口袋里,“也就是说,这架飞机的燃油不足以返程。” 初弥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她一开始的计划里就没有所谓的返程。 “其实,返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计划。而且我不认为完成任务的前提条件是返程。 摆脱控制是必不可缺的步骤。但摆脱控制之后的关键在于,我们现在要在哪里下飞机,又要如何下飞机……” 没等初弥说完,客舱内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报,这一次的警报与上一次不同,更为急促,给人的紧迫感也更强。 御知提高音量开口道:“我去拿降落伞包。刚刚小瓷问到这一点,应该也是有相应的想法。” 初弥没有否认。她确实预想过可能需要跳伞,而现在这个不知名的警报,让跳伞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初弥:“缪尔,我们先去驾驶舱。那里应该有实时的监控录像。阿御,你拿到伞包后过来和我们汇合。” 初弥和赛缪尔距离驾驶舱很近,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两人就走到了驾驶舱。 估计是因为情况紧急,驾驶舱外舱的监控室里只有一个看管人员。 赛缪尔轻而易举地把人催眠,调到了外面。 监控显示屏里清晰地显现出客舱内的情况。 五个男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拿到了警卫的机枪,控制住了整个客舱。 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说道:“掉头,去卡莉城!不然我就炸了这里!” 听到男人的话,初弥皱了皱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卡莉城在三百多年前是刺莓苔帝国的主要政治中心之一,但在经历一场由不知名组织精心策划的恐怖袭击后,刺莓苔帝国损失惨重,卡莉城也从此没落,在星际上渐渐变得默默无闻起来。 在刺莓苔的历史教科书上,这次恐怖袭击被称为“红塔之殇”。 卡莉城的最高塔,也是政治中心的代表——红塔,被两架飞机撞击,而其余主要的百余座高楼,也分别遭到了高空投弹,发生了多起连续爆炸。 据不完全统计,“红塔之殇”造成了超十万人的死亡,卡莉城的经济倒退了三十年,且再也没能恢复到原本的排名水平。 当时有警卫成功在飞机上射杀了一名恐怖分子,但是恐怖分子将爆炸控制器与自己的生命检测仪绑定。 当恐怖分子死亡时,生命检测仪就会引爆原本安装在飞机上的炸弹。 【雪山之巅882:有印象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背景是发生在三百年前刺莓苔帝国的一次恐怖袭击事件。】 【雪山之巅412:啊?我根本没听说过。】 【雪山之巅882:没听说过正常,我是历史专业的,也是选修了刺莓苔近代史才恍然大悟的。】 【雪山之巅469:这也太难了吧。绝大多数的异能者肯定是不知道这个事件的。】 【雪山之巅632:过家家有什么好看的。难才有看点啊!】 守望星骸(35) “缪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以‘红塔之殇’为背景的模拟赛。” 赛缪尔为难道:“虽然有点耳熟……但根据御知给的大纲,我只记住了这四个字。”属于是死记硬背了。 初弥并不打算花费时间给少年做科普,她直接道: “总之,我们不能杀死外面那几个恐怖分子。一旦他们死亡,可能是全部死亡,也可能是只死亡一个,就会引爆整架飞机。但我估计是前者,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撞击卡莉市。” 赛缪尔似懂非懂,“不能在他们引爆之前了结他们的生命吗?”他认为不管是少女还是他自己,都有这个实力。 初弥摇头,“不能。因为他们的生命检测仪与引爆器绑定,我们很难把炸弹的引爆器拿到自己手中。所以,还是要靠你的异能。” 赛缪尔:“姐姐是想让我找机会控制住那几个恐怖分子。” 初弥:“对。在此之前,需要先验证前面的推测,究竟是全部恐怖分子死亡才会引爆飞机,还是说一个恐怖分子死亡就会引爆飞机。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特定的恐怖分子死亡会引爆飞机。” 她目光冷静地看向监控显示屏,又道:“不到绝路,他们是绝不会在这里引爆的。但一旦飞机开始掉头飞往卡莉,那就意味着我们只剩半小时的时间了。” 这里距离卡莉有两千公里,飞机的时速可以达到四千公里,必须以最小时限计划。 赛缪尔:“所以我们需要先验证?” 其实不验证直接跳伞出去,他们三个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是看来姐姐,还是想尽可能地保住飞机上大部分人的性命。 初弥:“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在这里能挽救越多人的性命,我们的评分也会越高。” 赛缪尔忍不住笑道:“姐姐是想拿mvp吧。” 初弥倒不否认这一点,只道:“获得mvp的话加的学时会更多。但是假如是其中一个拥有异能的恐怖分子死亡,飞机就会爆炸,那就没有试下去的必要了。我们直接找机会离开。” 毕竟缪尔最多可以同时控制三个人,稳妥起见她最好在缪尔控制住三个人后,再冰住被控制住的那三个人,限制那三个人的行动。 还有一点就是,她不确定那些恐怖分子有没有异能。 如果恐怖分子也是异能者,虽然她可以保证自己同时杀死五个人,但不能确保自己可以同时控制五个人。 一旦她不能同时控制五个人,就会出现漏洞,另外一个或者两个没被控制住的人一旦按下引爆器,一架飞机的人都会瞬间玩完。 初弥思考几秒,道:“他们待会儿肯定会来驾驶舱,我们先需要躲好。” 赛缪尔弓起指关节敲了敲旁边的门,“那就只有这里了。” 初弥看了眼少年旁边的卫生间,点了点头。 驾驶舱外舱几乎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唯一有遮挡物的只有卫生间。 好在卫生间的卫生情况还是比较干净的,并没有什么异味。 三分钟过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初弥从门缝中认真观察走过的人穿的鞋子,她记得警卫们穿着相同,脚上穿的都是深棕色的靴子。 而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五个恐怖分子,穿的鞋子都是便于行动的运动鞋。 初弥当她全神贯注地盯住那条门缝,当看到那双眼熟的运动鞋鞋尖时,初弥捏了捏赛缪尔的手指,示意赛缪尔动手。 赛缪尔回握了一下少女,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被作为人质挟持的警卫以及恐怖分子都没想到卫生间里会有人,皆被吓了一跳。 赛缪尔与恐怖分子对视,以极快的速度催眠了恐怖分子。 初弥随后出来,用冰把警卫的四肢、嘴巴冻住,防止警卫逃跑或者发出求救。 警卫:原以为是逃出了魔掌,没想到是进入了另一个深渊。 赛缪尔开始收集信息:“你们想要干什么?” 恐怖分子:“摧毁……卡莉城。” 赛缪尔:“飞机上的炸弹有多少种引爆机制,分别是什么?” 恐怖分子:“三……三种。可以通过引爆器引爆,可以远程控制引爆……如果我们五个都失去了生命,会直接引爆。” 在一边旁听的初弥心道:也就是说,炸弹的控制权不仅在恐怖分子的手里,还在恐怖分子背后未知势力的手里。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事情的不可控变量又多了。 赛缪尔:“你们五个是否是异能者?” 恐怖分子:“……不是。” 赛缪尔问完问题后,初弥思索片刻道:“让他先带我们两个出去,我们再趁机对付其他恐怖分子。” 既然这些恐怖分子都没有异能,那她就不必那么谨慎了。 普通人她一次性可以冻上百个。 只是飞机还是要往卡莉开,不然可能会引起拥有远程爆炸控制权的恐怖组织的怀疑,影响到现在的整个局势。 在出外舱之前,初弥把驾驶舱中的监控显示屏破坏掉,并断掉了监控的网络,防止拍摄到的视频通过网络传送到一些不明势力的手里。 虽然不确定那个组织恐怖行动的组织能不能监控到飞机上的情况,但还是要做好防备。 当然如果飞机上的监控画面还能通过其他手段传送出去,那也只能算他们倒霉。 毕竟,要想跳伞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要走到固定翼附近,打开舱门,才能行动的。 那么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是会被隐藏在暗处的监控拍摄下来的。 出了驾驶舱外舱后,初弥一瞬间冰住了五个恐怖分子,限制住了五个恐怖分子的行动。 只见那五个恐怖分子都变成了冰块,封在了冰层里,动弹不得,看上去倒是像某些较为奇葩的冰雕。 警卫们一愣,把机枪对准了眼前的三人。 他们面露警惕,虽然面前的三人帮助他们控制住了飞机上的恐怖分子,防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但他们并不能确定面前的三个人是敌是友。 不过他们都觉得,眼前的三人就算是敌人,目的与那五个恐怖分子的计划也是相悖的。 谁知道他们却听到少女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按照他们说的,让飞机飞往卡莉。” 警卫们:“……”难道你控制那些恐怖分子就是为了自己来发布飞往卡莉的任务吗? 守望星骸(36) 警卫疑惑道:“为什么?我们只需要把这几个人押送到机场,再进行转移不就好了吗?” 此时找到了跳伞背包的御知走了出来。 他刚刚是去了驾驶舱外舱的,本来以为会和少女集合,但是他只看到了被冰困在厕所里的警卫。 最后他从监控显示屏上看到了少女的身影,连忙走了出来。 “准备好了。”他简言意骇道。 “提醒你们,能离开飞机的尽快离开飞机吧。能让飞机爆炸的,可不止飞机上的那几个人。” 几名警卫表情凝重,其中的警卫长迅速做出判断。 警卫长用广播说道:“所有警卫注意,穿上跳伞设备,来舱门集合。” “驾驶舱改为自动驾驶模式,降落地点定在卡莉城前的无人区。 “准备开启舱门!” “清点跳伞装备数量,如有多余,提供给部分偷渡客。” “……” 一道道指令随警卫长的命令传了下去。 整个客舱的氛围变得极为紧绷。 “什么意思,你们要丢掉我们逃跑!” “我只是偷渡,又不是杀人,凭什么让我们成为牺牲品!” “求求你们,给我一个跳伞装备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秃噜冒个泡怕疑似队友加大佬的玩家听不见,连忙高声道:“themis,大佬,救救我,我是秃噜!” 差点忘记自己还有其他队友的初弥:“……” 她把秃噜冒个泡的锁打开,御知把多拿了的那个背包扔了过去,“这个两人的设备,你可以另外一个队友一起。” 秃噜冒个泡感动道:“谢谢,谢谢!” 原本打算使用空间异能的华晔放弃了使用异能打算,出声道:“我是华晔,themis,能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锁吗?” 帮华晔开完锁后,初弥询问警卫长:“飞机现在的坐标在哪个范围?” “飞机正在穿过翡落雨林,翡落雨林并不适合跳伞。我建议你们再等十分钟,穿过雨林边界到达地势空旷的草地再跳伞。” “但是适合逃脱不是吗?”少女歪了歪头,轻笑道:“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肯定会把我们这几个‘嫌疑犯’关起来严加拷问吧。” 警卫长心中的算盘落空,倒没再劝说。 他知道现在和这几个人对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继续劝说或者威胁都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少女声音平淡地命令道:“那么,请打开舱门吧。”现在飞机所在的高度在6000米左右,属于高空跳伞的区间。 按理来说这个区间跳伞出于安全起见需要携带氧气罐,不过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高,所以不携带氧气罐也没有关系。 至于风速,赛缪尔也感知过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警卫长沉默了一下,还是下达了打开舱门的指令。 舱门的机关发出“卡擦”的声音,当金属舱门被打开那一刻,一阵风席卷进来,冰冷的水汽让整个机舱的温度迅速下降,穿着单薄的偷渡者们都打了个寒颤。 检查过设备的完备性,佩戴好跳伞设备的少女站到了舱门前。 风把她的头发往后吹,露出了她光洁的额头。 白色的云层像绵密的泡沫铺展在飞机之下,延展到看不见的尽头。 初弥戴上安全帽,冷静地迈出一步,她没有丝毫犹豫,一跃而下。 一晃而过的失重感后,初弥只能感受到气流与裸露在外的肌肤摩擦而产生的相互作用,脸部肌肉随风而动,长密的睫毛都变了形。 与地面不同,因为处于高空而失去了与地面高度的参考系,她对距离缩短的感知力明显钝化了。 安全帽压住了与风共舞的头发,透过玻璃护目镜,初弥只看到自己的身体离那云做的毛毯越来越近。 当身体进入那看似绵软的云朵时,迎面而来的不是茫然的白,而是躲藏在云里的小水滴不停地拍打双颊带来的冰刺感。 水滴与加速度近10米每平方秒的身体撞击,冰刺感越来越密。 少女心中一动,那密布在云层中的水便化为了一层水膜,包裹住了她的肌肤,阻隔开了云层中的水滴。 在空气阻力的作用下,原本三十多秒就能结束的自由落体过程,延长到了一分半。 在穿过较为绵密的云层后,一片盎然的绿意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 空中飘浮的云雾像一层没有完全抹开的颜料,透露出浓淡不一的底色,与苍绿的雨林构成了一块天然的玉石。 在距离地面还有大约一千米的时候,初弥拉开了伞包,巨大的翼伞瞬间被打开了,气体充盈伞体之内,下降的速度有了明显的减小。 初弥回头看,两个身影正在她的上空。 御知和赛缪尔几乎是在少女跳下后,间隔不到十秒,就跟着跳了下来。 两人在接近与少女同一高度后才打开了降落伞。 三人距离大概二十米,几乎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军绿色的翼伞在空中飘荡,像拉直了翅膀的大鸟。连绵不绝的绿色雨林像飘扬的绿丝带,不停地拉扯、延伸,直至绵延群山的尽头。 初弥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双腿,物色合适的降落地点。 她看到雨林中有一片篮球场般大小的湿地,地势平坦且没什么障碍物,很适合降落。 她收紧了伞绳,加快下降的速度。 脚底的云雾越来越稀薄,构成绿影的枝叶也越来越清晰,时不时可以听见嘹亮清脆的鸟鸣。 初弥调整自己的姿势,开始准备着陆。 她选取了空降兵部队采用的标准姿势——半蹲式跳伞着陆。 少女的两腿弯曲,膝、踝关节、前脚掌内侧靠齐夹紧,脚掌保持与地面平行。 当翼伞以滑翔状态接近地面时,初弥迅速将两根操纵绳同时拉下,使翼伞的前进速度和垂直速度迅速减小到接近于零 此时的伞面达到了平衡状态,少女像雀儿一样轻盈着陆,除了脚踩进了湿漉漉的水里鞋子进了水外,她几乎没有任何不适。 初弥把翼伞收了起来,随着她的走动,水洼凝固成了冰,她踩上冰层,走到附近的树下,等待御知和赛缪尔。 守望星骸(37) 【雪山之巅756:这降落太秀了,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 【雪山之巅996:本来还想去其他频道遛遛弯的,但这一环接一环的,精彩得我都不想走了。】 【雪山之巅421:所以那个themis到底是谁啊,前几年的模拟赛话和联赛里都没出过这么个人物吧。】 【雪山之巅831:小道消息,据说是新生之一,不过是哪位新生还不确定,目前人选主要有……欢迎大家来下注!】 — 初弥等了不到半分钟,赛缪尔和御知就一前一后地落地了。 赛缪尔大概是运气不太好,一脚踩到泥坑里,因为底部泥沙起伏浑浊了的水没过了他的膝盖,水顺着布料往上渗透,再加上溅起的水花,他的裤子湿了大半。 裤子两旁的方形口袋跟个漏勺一样,不停地往下滴水。 赛缪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御知落地的位置距离赛缪尔有二十多米,他双脚稳稳地踩在了水菖蒲上,除了鞋底沾了点泥外,还是一副清冷干净的模样。 赛缪尔看到这一幕,气得牙痒痒的。 初弥提醒道:“先把翼伞留在这里吧,把白色的伞绳露出来,如果另外两个队友跳伞的时间与我们间隔较短的话,应该也会在这个区域附近落地。” 虽然白色的伞绳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聊胜于无了。 说完初弥开始计时,根据降落所需要的时间,她决定在这里等十五分钟。 赛缪尔看了眼眼前的水洼,刚想绕路,水洼便凝结成了坚固的冰。 赛缪尔忍不住笑了笑,原本因为裤子湿透的烦闷心情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 他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低下头,狭长的凤眼眼尾开褶秀气,委屈巴巴道:“姐姐,湿漉漉得好难受。” 另一边的御知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比赛缪尔慢了一步。 他听到赛缪尔的话,忍不住轻嗤一声,“那不是因为你自己选的落地位置不合适吗?” 赛缪尔学着御知之前绿茶满满的语气道:“我年纪小,比不过哥哥你年长,经验多,会选位置。” 初弥:“……” 御知:“……” 初弥一边把赛缪尔裤子上的水分抽取出来,一边委婉地说道:“缪尔,不要看太多那些没有营养的……文娱作品,影响不太好。” 赛缪尔:“……好吧。” 肯定是因为他修炼还不到家,一下子就被姐姐听出来了,看来还是得再多加学习。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 华晔看着秃噜腿软的模样,不是很相信秃噜的跳伞水平,主动选择了控制开伞的位置。 两人穿上设备,走到舱门前,秃噜看了眼舱门外,只觉得一阵眩晕。 他刚想说让他缓一下,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华晔推了出去。 “啊——” 张开嘴巴的秃噜大喊一声,又不想在新生面前太丢脸,想要把嘴巴合上。 但是因为风不停地往上吹,他的嘴皮都被吹翻了,嘴唇贴着鼻尖,成了两片香肠。 到了云层的时候,那如小尖刺似的水滴不停得往他脸上撞,秃噜好不容易把嘴巴闭上,只觉吃了满满一口剌嗓子的空气。 华晔冷静地估算高度,距离地面一千多米时拉开了降落伞。 她调整方向,认真寻找可以降落的地方。当她看到某一处地方有白色的线状物时,愣了一下。 那个地方确实比较适合降落,白色的线状物应该是伞绳,华晔心道那应该就是另外三个队友降落的地方了。 华晔加快降落的速度,往湿地的地方飘去。 初弥抬起头,看到空中的军绿色翼伞下挂着的两个人影,知道那应该就是华晔和秃噜冒个泡了。 “他们来了。你们可以把翼伞收回来了。” 御知和赛缪尔听话地去把自己的降落伞收了起来。 五分钟后,华晔和秃噜冒个泡顺利落地。 不过因为两人的降落伞比较难控制,再加上湿地并不是很平坦,所以秃噜冒个泡成功崴到了脚。 初弥上前帮两人解开连接的安全带,华晔道了声“谢谢”。 秃噜冒个泡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华晔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树下。 初弥看了眼秃噜那高高肿起的脚踝,简明扼要道:“你先坐下休息吧。我给你冰敷,冰敷过后你再进行简单地包扎。另外最后把崴到脚的地方举到高于心脏的位置,促进筋静脉和淋巴循环,减少流血和渗出。” 秃噜冒个泡接过冰块,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此时收好了降落伞的御知和赛缪尔也回来了,初弥开始说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这里距离尹嶂雪山少说也有600公里。如果只是单凭走路,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到达尹嶂雪山的。不过我刚刚在空中看到了有前往尹嶂雪山方向的铁轨,距离这里大概有十公里,我们可以到那里休息,如果幸运的话可以搭乘火车到达尹嶂雪山附近。” 其他四人当然没有异议。 一向做惯了领导者角色的华晔有些新奇感,她对面前名叫themis的同学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 她心道自己一定要找机会加上这位同学的好友。 赛缪尔看了眼拄着拐杖的秃噜,毫不遮掩地说道:“姐姐,我们就不能放弃他吗?带着他真能走十公里?而且他的异能,好像也没什么用吧。” 不等其他人继续说话,秃噜冒个泡赶紧表明自己的价值,“大佬,我的异能有用的,我可以让我们五个完美地在火车上隐身!” 初弥:“确实还是有用的。” 华晔也不再隐瞒自己异能的详细情况,“我的异能是空间置换,可以置换两个事物的空间。我可以先把秃噜确定为置换对象1,我们到达铁路附近后,再把另一样东西确定为置换对象2,然后把二者置换,就能把秃噜传送过去了。” 初弥望向了华晔,“那他就麻烦你了。” 华晔碰了一下秃噜冒个泡后,四人朝铁轨的方向出发。 秃噜冒个泡躲到灌木里,把自己隐身起来,他心道千万别引来什么熊之类的大型野兽啊。 守望星骸(38) 恒星被厚重的云层遮挡,没有了日光的雨林像是蒙上了一层藻绿的滤镜,黏腻、潮湿而昏暗。 闷热的潮气如同幽灵般附着在人的肌肤上,挥之不去。 御知、赛缪尔、华晔不可避免地挂上了或多或少的汗,但少女却像一块散发着凉意的玉石,干净通透,似乎丝毫没有被雨林的气候所困扰。 “缪尔,地图应该还在你身上吧。” 赛缪尔点头道:“在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补充道:“不过进了水。” 地图是赛缪尔一开始催眠警卫后,从警卫身上拿到的。 虽然地图上覆盖了一层防水膜,但有些地方还是被水浸湿了。 初弥安慰赛缪尔道:“没事,我之前已经差不多记下了,现在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路线。” 少女接过地图后把地图打开,摊平在地上。 地图上绘制了刺莓苔帝国那勒特大陆,也就是他们目前所在行星白瓦的一个大陆的详细情况。 那勒特大陆占据了白瓦的所有陆地面积的六分之一,其中他们所在的雨林又占据了这六分之一的五分之一,可以说是面积十分辽阔。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雨林的边缘,走出雨林还是相对容易的。 “这是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少女的指尖落至地图上,凝结成了一朵小小的霜花,在她所指的位置做了个标记。 紧接着她又指向了铁轨,“这是我们的目的地。” “如果是直线距离,那么大概是十公里,但是我们必须翻过这道悬崖,以及悬崖之后的峡谷。” “悬崖的高低差有一百一十到一百三十米,峡谷的高低差有六十到七十米,走出峡谷之后,就是铁轨。这是第一条路。” “第二条路则是绕过悬崖和峡谷,不过距离是直线距离的四倍,也就是大概要走四十公里。根据我们前进的速度来看,估计要连续走九到十个小时。” 华晔突然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放弃秃噜吧。” 其余三个人看了过去。 御知和赛缪尔没有说话,他们显然都听少女的。 初弥思索片刻,问道:“跟你的异能有关是吗?” 华晔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解释,对方就猜出来了。 “没错。我的异能可以,也仅可以同时作用于两个物体,然后交换两个物体的空间位置,但是异能对所要交换的物体有次数限制以及范围限制。更准确来说就是,一旦交换成功,则短时间内不能对同一个物体进行二次交换。至于范围限制则是只能在小范围内无视高度,但大范围内的高度无法无视。” 当然她本身在小范围内的空间交换并没有次数限制,只是这个也没必要在现在说出来。 华晔点到为止,初弥也理解了华晔的意思。 如果华晔取消了对秃噜的标定,那么就可以标定他们,使用异能,把他们与悬崖上的物体进行空间置换。 当然华晔也可以选择把秃噜传送过来,但是即便把秃噜传送过来,因为秃噜的传送属于大范围的传送,有高度限制,所以华晔不可能把秃噜传送到崖顶。 那么即便把秃噜传送过来了,他们也得想办法把秃噜搬运到百来米高的崖顶才行。 初弥点破了华晔的计划,“你是想利用你的异能,把我们其余人都交换到崖顶上” 华晔点头道:“如果你的异能可以把水送到悬崖顶部的话。” 一百多米确实在初弥可控制的范围内。 “可以。不过不需要现在就抛弃秃噜,或许悬崖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高,我们最终还是需要绕路也说不定。” 华晔:“好,那到时候再决定。” 此时的秃噜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着被抛弃的风险。 他听话地用外套的布料、周围的树枝固定好脚踝后,把腿抬了起来,让伤口高过心脏的位置。 此时的他还想着虽然这伤来的有些不合时宜,但如果他不用走那么路,就能抱大腿获得胜利,那也是很爽的。 — 【雪山之巅999:刚刚华晔说的话被消音了,我估计跟异能有关。】为了保护学生的隐私,学生在主动提起自己的异能详细情况时,无论真假,都会被消音。 【雪山之巅846:秃噜好惨啊,以前看秃噜剪辑的视频秃噜都是大杀四方,无往不利,这次却成了随时可能被抛弃的对象……对不起,容我先笑一步。】 【雪山之巅421:真是太有同学爱了,不愧是刚组建的新队伍。】 【雪山之巅239:说到底,现在看来这五个人里themis的异能大概率是攻击系,samuel暂时看不出来,mure偏向精神系或者控制系,而华晔大概是特殊系。假如samuel的异能与其他三位队友不相撞,那他们在联赛里都可以直接抱团了。】 【雪山之巅659:我没记错的话,samuel是辅助系的,异能不太清楚,不过他好像能让对手的伤口恶化。】 【雪山之巅465:所以同属于特殊系的秃噜是可以直接放弃的。可怜,但莫名好笑。】 【雪山之巅631:秃噜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的样子,这姿势还挺惬意的。也不知道当他看直播回放时会不会哭哈哈哈哈哈哈。】 — 雨林的路自然是不好走的,四人把装了翼伞的伞包背在胸前,挡住一些长条茂密的植物。 御知打头走,初弥时不时用木棍压下那些横出的植被,防止植被打到人的脸上,勾到人的头发。 赛缪尔跟在少女身后,时刻注意着,防止少女踩空后摔倒。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路开始变得陡峭起来。 风把云吹向了远方,重新从云层里出来的恒星又开始尽职尽责地发光发热。 但茂密的植被遮天蔽日,日光经过植被的过滤,能照进来的少之又少,给几人的前进增加了不少的困难。 初弥开始怀念自己的血脉了,不仅有夜视效果,速度、耐力、防御、恢复等能力也有显着提高,不得不说爸爸的基因还是很好用的。 只是在这个所谓的“电影”里,她的血脉明显被压制了,现在除了夜视能力比普通人要好之外,身体的其他素质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平。 “卡擦卡擦——” 地上干枯的树叶发出干脆的声音。 虽然打头的御知至今都没出什么差错,但少女还是捏了捏青年外套的下摆,提醒道:“阿御,踩上去时要小心一点,树叶底下有可能是凹陷。” 御知把手伸到身后,握住了少女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回道:“好。” 守望星骸(39) 走了大概三个小时,初弥逐渐有些体力不支。 大概是为了维持所谓的人设,尽管同是异能者,但她的体力明显不如其他的三个人。 她的额角蒙上了一层薄汗,红润的唇瓣变得苍白,眼前图像开始逐渐模糊,像是出现了乱码的屏幕,变成了斑驳的线条和光影。 麻意像点状物一样从远离心脏的四肢向靠近心脏的方向扩散,啃食支撑她前进的双腿以及寻找支撑物的双手。 她勉强撑住了自己,没有摔倒。但她知道这是低血糖发作的症状,如果不能及时补充能量,她将不能再继续走下去。 好在他们现在走到一处三米宽的平台,就算站不稳,也不会一股脑地摔到长满尖刺的灌木里。 赛缪尔扶住少女的肩膀,动作轻柔地把少女放置到铺满枯叶的地上。 他担忧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初弥试着去牵动声带,却没有成功,能量的缺失让她难以控制自己身体的其他部分,连脑子都变得有些混沌起来。 御知连忙单膝跪下,牵住少女的手。 他的异能可以感知生命体内部的大致情况。他能感知到少女体内的能量低于平均水平,并且还有下降的趋势,但他的异能却对少女不起作用。 他能改变或者引导趋势,却不能弥补她身体原本的缺失。 “应该是低血糖了。”御知得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赛缪尔抬头:“你能认出来哪些植物富含糖分且无毒吧。” 御知:“可以。” 赛缪尔:“你找植物不方便,我来背她。” 赛缪尔说完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 初弥眼前的光影清晰了一些,色块与光斑的轮廓让她勉强能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少年直挺挺的颈背看似清瘦,实则肌肉密度极高,一块块结实且富有力量感的肌肉覆盖在一根根骨骼上。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而后又想起了在“来自xx区”副本里少年也是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 御知把少女转移到了赛缪尔的背上,然后把少女的伞包背到了自己身后。 四人继续前进。 华晔贴心地为少女提前清理那些横贯而出的枝条。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十多分钟后,御知成功发现了一棵木奶果树。 木奶果树灰褐色的树皮粗糙且覆盖着一层硬毛,长圆形的树叶青翠茂密。棕褐色的果实如同一串串垂至枝间,像黄皮,又像龙眼。 可惜有不少果实遭到了虫坏,一串里能吃的寥寥无几,最后收集到的不过四十多个。 御知把果皮剥开,露出里面的米白色的果肉,递到了少女的唇边。 他用诱哄的语气轻声道:“小瓷,吃吧,补充糖分。” 初弥虽然身体处于低能量状态,不过她还是有意识的。 少女启唇含住了果肉,偏酸的果汁带着粘腻感,进到了她的喉咙里。 御知一个个地剥开,投喂,直到少女说不用了。 初弥用异能凝结出水,几人补足水分,以及稍作清洗后又继续前进。 初弥本来想下来自己走的,但却遭到了御知和赛缪尔的一致反对。 赛缪尔:“不行,姐姐还是再休息会儿吧。我不累。” 御知:“放心,如果赛缪尔累了,就由我来。” 华晔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也察觉到了三人有些奇怪的氛围。 两个男生虽然经常争锋相对,但在少女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却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合作。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紧密,像是无数丝线形成的茧,容不得其他人的插入。 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前,三人到达了悬崖,更准确来说是瀑布。 飞溅的瀑流从高处一泻而下,不断地冲刷岩壁,最后汇成了一个四五米深的水潭,水潭中的水溢出,又变成了溪流,从高海拔流向低海拔的地方,向远处流出。 华晔:“那我现在把秃噜置换过来。” 初弥:“好。” 华晔找了棵树作为标志点,发动了异能。 三秒钟后,树消失,而秃噜出现在了四人的面前。 秃噜冒个泡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不是应该至少凌晨才能到达铁轨所在的地方吗?为什么现在就把自己置换过来了。 他环顾四周,只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铁轨。 他犹豫地问道:“我们到了吗?” 华晔回答了他的疑问,同时给他带来了一个噩耗。 “没有。另外,你可能要留在这里了。” 初弥补充道:“除非你可以自己爬上去。”少女指了指一百多米高的崖壁。 秃噜冒个泡顿觉前路无望,“如果我的脚没受伤,我还能尝试……” 御知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让你的脸恢复。” 秃噜“啊”了一声,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虽然秃噜冒个泡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实实在在透露了这个信息,即便他现在用的是系统随机形成的“假脸”。 御知解释道:“你的伤势可以看作正态分布曲线,之前处于上升我趋势,而现在处于下降趋势。我的异能具有引导性,可以让你的下降趋势加快。”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可以改变伤势的趋势,只是改变需要更多的异能,而他之前觉得不值罢了。 他想把自己异能留给少女,即便少女不一定会受伤。 秃噜冒个泡很快被说服了,他心道原来如此,如果之前samuel就对他使用异能的话,他的伤势不仅不能恢复,还会加重,所以才没有帮他。 在御知异能的作用下,秃噜冒个泡很快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他打起精神问道:“那我们是要一起爬上去吗?用伞绳作为安全绳?不过找固定点?” 华晔怜悯地看了秃噜一眼,“只有你。” 秃噜冒个泡没听懂,“什么意思?” 赛缪尔随口回道:“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此时的初弥已经凝固好了一块冰,她把冰递给了华晔。 华晔接过冰块,把冰块标定为a。 初弥控制冰块上升至崖顶,提醒华晔:“可以了。” 华晔紧接着把赛缪尔标定为b,然后进行置换。 冰块出现在了赛缪尔原本所在的位置,而到达崖顶的赛缪尔直接踩进了崖顶的水潭里。 他走到了岸边,挥挥手道:“成功了!” 华晔如法炮制地将御知传送了过去。 秃噜冒个泡反应了过来,“所以你们都能传送过去,而我不行?” 他知道异能大多都有使用限制,而既然华晔说不行,那就是触及到了限制,不行就是不行。 除非他能爬上去,否则最终的胜利就与他无关了。 守望星骸(40) 在进行空间置换之前,初弥给了秃噜冒个泡另一条出路。 “我可以给你制造冰梯,但是冰梯最多有五十米长,剩下的五十米你要依靠伞绳然后自己爬上去,你能做到吗?” 如果做不到她就不在这里浪费异能了。 秃噜冒个泡瞬间泪眼汪汪,“大佬!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大佬居然愿意为他消耗那么多异能,他真是太感动了! 初弥:“……”好、好夸张。 华晔:“……”你爸妈知道你在外乱攀关系吗? 秃噜冒个泡的心情可以说是大起大落。 如果少女一开始就明说可以为他制造五十多米高的冰梯,秃噜可能不会那么开心。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的人随随便便就能上到崖顶,而他还要爬五十多米,落差感会削弱他的感激。 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句话是通用的,爬一百米和爬五十米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当秃噜冒个泡的思想转变为与之前需要爬一百米的自己对比时,他心中的激动和感激可以说是成倍增加。 可见降低心理预期后,再达到比之前心理预期更高的期望,确实能轻易把控一个人的情绪。 至于少女有没有利用这一点,那自然是有的。 同样是做一件事,只因为时间的些许差别,却可以有两种不同的结果,她当然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那种。 秃噜在初弥和华晔的帮助下把伞绳拆了下来,而伞绳足够多足够长,也足够坚韧,做一个简易的梯子还是可行的。 秃噜把几根连接的伞绳作为梯子的两根“柱子”,柱子中间每隔四十厘米绑上少女用冰刃帮忙切割成三十厘米长的伞绳。 华晔与初弥传送到崖顶后,帮秃噜把梯子固定在了一棵半径接近一米的老树上。 秃噜也开始了攀岩模式。 不过其他四人并不打算留下来等待秃噜,时间不等人,谁知道火车会什么时候到呢,四人一致决定继续往前走,而不远处就是峡谷了。 初弥把水引到了峡谷处,形成了一座新的冰梯,更准确来说是一座五十多米高,两百多米长的滑滑梯。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帮秃噜把瀑布全部凝固的原因,她需要留一部分异能,来搭建下峡谷的梯子。 当然为了以防一下子就滑下去,初弥还贴心地在滑梯的两旁做了把手,以及把滑梯做成了旋转的形状,以便缓冲。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激动起来。 【雪山之巅436:哇哇哇,异能做的滑滑梯,好想玩!】 【雪山之巅139:两百多米长的滑滑梯,这不得爽死。】 【雪山之巅955:我一直以为他们会用伞绳作为速降工具下去,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 【雪山之巅984:楼上想的也没毛病,普通人大概率会这么做,但我们现在看的是异能者的直播。】 从来没玩过滑滑梯的华晔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固然也能把一块石头作为标定物后碰到谷底,然后让自己与石头置换,到达谷底。 但是她却是选择了第一个坐上了滑滑梯,眼前的风景不断地在眼角膜里成型,旋转模糊,再成型。 华晔心道:原来玩滑滑梯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明明只是在以某种特别的方式下降,却莫名地可以让人开心。 初弥在华晔滑到一半时也坐了上去,赛缪尔和御知紧随其后。 有了冰梯的帮助,四人十分快速安全地下到了谷底。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出峡谷就是铁轨了。 后面的路程还算顺利,尽管遇到了一头三米高的棕熊,三条五米多长黑凯门鳄鱼以及一条近十米长的森蚺,不过都被初弥和御知解决了。 展开来说就是在初弥不能一击毙命的前提下,御知加以“催化”,让这些猛兽的伤势快速恶化,然后失去生命。 而后赶路的秃噜从滑滑梯下去后,把自己隐身起来。 他原本还不太清楚往哪个方向走,但当他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后,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然后看见了仰躺在泥里,被一击毙命的棕熊。 血腥味与土腥味混杂在一起,让秃噜退后了几步。 半米长的冰棱还没有完全融化,从棕熊的脑门穿过,然后插进了土里。 非常干净利落地手法,连血都没溅出多少。 秃噜确定这是大佬留下的,知道自己的方向没错,松了口气。 后来他又陆续看到了一头拖着鳄鱼尸体的美洲豹,一条超过十米长的森蚺正在吞食另一条死去的森蚺。 秃噜看得心惊肉跳,好在他的隐身异能不仅可以使自己的身体与环境融为一体,还能让自己的气息与环境融为一体。 除了有热成像功能的动物外,其他动物是发现不了他的。 与此同时,已经到达了铁轨附近的初弥松了口气。 铁轨并没有造成损坏,上面有明显地正在使用的痕迹,轮子与轨道接触位置的金属锈蚀较少,证明这条轨道的使用频率比较高。 因为不知道火车什么时候会来,赛缪尔和御知把伞绳拆了下来,编了一个巨大的吊床,然后把伞面铺了上去,又用伞面在吊床四周做了一个类似于帐篷的罩子,防止晚上下雨以及部分蚊蝇的进入。 华晔也用自己的降落伞做了一个简易的吊床,她把伞面当成了睡袋,直接钻了进去。 原本华晔还觉得有些闷热,但是少女却贴心地给她放了几块冰在旁边。 冰块的凉意铺散了烦闷的热意,华晔睡了过去。 御知先爬上了吊床,双臂环住了少女的腰,臂间肌肉发力,直接把少女抱了上去,然后一把抱住。 “我看看,捉到一只小狐狸。” 他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亲昵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又忍不住在少女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 【雪山之巅633:有什么是我们vip不能看的吗?】 【雪山之巅465:所以themis到底和谁是一对啊,我真的好好奇。】 【雪山之巅793:一瞬间忘了自己在看什么直播,这不是恋综啊喂!】 【雪山之巅699:你们这些人心太脏了,人就不能是朋友或者兄妹吗?而且当然是tm更好嗑!】 【雪山之巅633:楼上不要太双标,像我一样包容多好,我tm、ts啥都嗑!】 守望星骸(41) 前两个小时是赛缪睡守夜,当他感觉到空气中风微妙的变化时,迅速将目光转移到了来时的路。 秃噜刚把勾住自己头发的树枝拿开,就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就像是食草动物捕捉到了食肉动物散发的信息,然后调动起了身体里甲状腺激素和肾上腺激素的分泌。 秃噜的感觉一向很准,但他同时也感到很奇怪,自己不是已经隐身了吗?为什么那股杀意还会注意到自己。 月光从林间的缝隙中落了下来,金属的铁轨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晃眼得明显。 “是铁轨!”秃噜一瞬间忘记了那股奇怪的杀意,激动地叫出了声。 赛缪尔听到了秃噜的声音,不爽地压低了声音说道:“闭嘴,其他人在休息。” 最重要的是姐姐还在休息。 秃噜赶紧把嘴闭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刚刚那道杀意的主人,就是眼前的少年。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您是在守夜吗?” 赛缪尔皮笑肉不笑,“要不你来守?” 秃噜连忙摆手拒绝,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感觉自己再不休息,就要猝死了。 虽然在模拟赛里猝死也不过是被弹出比赛,但他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取得胜利的,总不能以这样荒谬的死法淘汰出局吧。 秃噜并没有回收伞绳,精疲力竭的他随意把自己裹在伞布里,睡了过去。 晚上十一点,赛缪尔和御知交接班。 赛缪尔蹑手蹑脚地躺到少女旁边,把少女的头发勾到了她的耳后。 睡着时,少女精致清丽的容貌多了一份纯然,但与此同时,她眉眼间独对他的柔和也同时散去,变得疏冷,如同雪霁之后,压在梅枝上,与月光同时簌簌而落雪花。 不是尖锐到疼痛的寒冷,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凉意。 赛缪尔那深藏在心底被封存的、被压抑的不安如疯长的菌丝,一瞬间涌了出来。 少年那双如红酒般沉郁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涩。 似乎察觉到了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少女的睫毛扑闪,缓缓睁开了眼睛。 “缪尔?” 少女的声音轻得像一根羽毛,却轻而易举地安抚住了少年。 原本疯长的菌丝又退到了原地,被重新封了起来。 “嗯,是我。” 初弥把眼睛睁大一些,少年的轮廓在黑暗里逐渐清晰。她看到了他有点红肿的耳垂,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好像被虫子咬了,疼吗?” “不疼,有点痒。” “那你低下来一点。” 赛缪尔听话照做,阴影把少女笼在了身下。 他明明是俯视着她,可他的灵魂却被她所俯视着。 少女的指尖凝出一块小小的冰晶,敷在了红肿的地方。 少年的下巴忍不住蹭了蹭少女的掌心,心脏控制不住得加速,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喜欢。 赛缪尔的眼神变得柔软,他垂下头轻轻含住少女的唇,舔了舔,然后克制住自己的的欲念离开了少女的唇。 少女晶莹的唇像是被打上了某种标记,他伸手与少女十指相扣,心脏的鼓动让满足的血液流向全身。 “姐姐,继续睡吧。” 初弥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她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听到了火车的轰鸣。 两道明黄的光束如同两只眼睛,从远处照射过来,隐藏在黑暗中的鸟雀、蝙蝠振翅飞动,树叶传来“哗啦啦”的响声。 轰鸣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清醒过来。 火车不会在雨林的边缘停下,他们需要找机会跳上去。 “那两棵树比较合适。”在休息之前初弥就选好了树,此时他们只需要爬到树上就可以了。 对于被黑影困在山上生活了十几年的初弥来说,爬树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少女小跑两步,一跃而起,同时双臂发力攀住了树枝,把自己送了上去。 整套动作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无比丝滑。 秃噜看得有些傻眼,“好,好熟练。” 华晔的异能对于任何一切小范围内的空间转移都十分方便快捷。 只见她跳了起来,指腹碰到了树干的一根树枝上,下一秒,她出现在了树干上,而树枝被置换到了树下。 御知和赛缪尔也动作轻松地上了树,最后只剩下秃噜一个人。 秃噜咬咬牙,双手努力地攀上一根树枝,引体向上,把自己的上半身卡到了两根树枝之间。 然后他像毛毛虫一样努力蠕动,终于把一条腿挂了上去。 初弥稳稳地站在树上远眺,她在心里快速估算出火车的距离以及到达、经过的时间。 “大概还有四十秒的时间到达,预计从车头到车尾经过时长为20到26秒。” 随着火车的灯光越来越近时,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火车上。 初弥注意到火车车厢并没有窗户,心道这大概率是货运火车。 她把身体转移到距离火车顶部更近的树枝上,在树枝断掉前的一秒,四肢平稳地落到了车厢顶部。 赛缪尔落到了少女之后的一节车厢上,御知则与少女隔了两个车厢。 华晔深呼吸,当看到有把手的车厢时,跨了过去,然后迅速趴下握紧把手。 秃噜准备了好几次,却总是下定不了决心。 眼看着最后一节车厢就要过去,他眼睛一闭跳了过去,直接在车顶做了个劈叉。 秃噜疼得脸色发青,不过好在也算是成功上了车顶。 【雪山之巅688:优雅,themis这一下是真优雅。】 【雪山之巅419:突然觉得这一千个发弹幕名额买的好值,不仅能选择想要观看的队伍,还能随意切换视角。虽然不知道这位themis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单凭实力我是粉定了。】 【雪山之巅757:我好像听到了骨头“格叽”的声音,秃噜这叉劈得是真猛。】 【雪山之巅799:现在只剩5支队伍了,除了themis所带的这支队伍外,其余4支队伍也采取了跳伞。不过他们并没有在雨林跳,其中3支听了警卫长的建议,在草地跳的伞。结果跳伞结束后,一支队伍五个成员全部被捕。其余两支队伍五个队员被抓了三个,剩下的两个还是靠卖队友跑掉的。】 【雪山之巅969:我刚从那边回来,有一支队伍选择了在沙漠跳,在沙漠劫持了商队,现在正在骑骆驼前往车站,挺有意思的。】 【雪山之巅323:我看悬,谁知道车站没有埋伏。】 守望星骸(42) 与华晔的选择一样,初弥所在的车厢上面同样有把手,这把手是为了装卸货物后,可以让人从车厢顶部出去而预留的,打开装有把手的天窗后,就是货厢。 赛缪尔从自己所在的车厢顶部匍匐前进,爬到了少女所在的车厢顶部,御知比赛缪尔慢了几秒。 风吹起三人的发丝,于晦涩的暗影与朦胧的月光中交错、缠绕。 月银,绯红,玄青,明明是三种截然不同的颜色,却像是浑然一体,不可拆分。 初弥让开了位置,以便御知和赛缪尔找到合适的给力点。 “卡擦——”,金属与金属伴随锈蚀的掉落,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御知和赛缪尔两人合力拉开了生锈的铁门。 御知双手握住扶手,双臂上贴合的肌肉绷直发力,他先将自己的双腿垂下去,悬挂在车厢内的半空中,然后他同时松开双手,跳了进去。 御知简单探查了一下,排查地面是否有尖锐物品后,抬头说道:“这里放的是沙发。可以下来了。” 初弥跳了下去,被御知一把抱住,然后轻轻放到了一旁的盖了一层防尘罩的沙发上。 赛缪尔紧随其后。 为了通风透气,三人并没有关上进来的门。 月光从矩形的天窗落下,停在了三人中间的地面上。 微尘在月光中洒下的光束中浮动,朦胧了少女的眉眼。 初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两个位置,“阿御,缪尔,过来吧。” 与此同时,华晔正在利用自己的异能,把自己所在的位置与铁门所在的位置做了交换。 因为火车车厢内的空间有三米多的高度,她直接摔了下去。 在碰到地面之前,华晔紧紧护住了自己的头部。 好在她的运气不错,车厢里放的是床垫,给她缓冲了一下,除了后背和尾椎骨有些疼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秃噜,他一个人又打不开铁门,只好小心翼翼地往距离他最近,华晔所在的车厢爬。 比起御知和赛缪尔的快速匍匐前进,秃噜就慢得多了,他的身体几乎全部贴在车厢顶部,像毛毛虫一样蠕动。 半个小时后,龟速前进的秃噜终于到达了华晔所在的车厢。 * 为了便于观察车厢外的情况,初弥用冰刃在车厢的壁上切开了一道方形的口子,然后用透明的冰当作玻璃,隔绝了两个空间,防止有东西吹进来或者爬进来。 火车穿过雨林到达了平原,这和她在地图上看到的前往尹嶂市的路线吻合。 凌晨三点,火车到达了沙漠。 【雪山之巅999:好了,唯二两个全员都没淘汰的队伍要汇合了,喜闻乐见的缩圈时刻又到了。】 【雪山之巅414:我看未必,阿利斯的队伍除了阿利斯和萘雅外,其他人看起来都处于脱水边缘了,沙漠距离火车站有三十公里,距离尹嶂雪山还有两百公里,他们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雪山之巅520:不得不说阿利斯的躯体强化是真的强,一拳就能打碎a2级别的玻璃。】 【雪山之巅663:他们能走到这里还不是多亏了萘雅,如果没有萘雅的读心,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飞机上有恐怖分子。】 【雪山之巅778:我以前以为萘雅是那种神婆类型的……没想到萘雅居然对机械那么熟悉,果然异能者只会比普通人更卷。】 【雪山之巅333:卷生卷死上了百军,然后继续卷……果然是逃不开卷饼人的一生。】 — 凌晨五点,火车在沙漠的车站停了下来。 趁司机下车补充燃料,赛缪尔偷偷前往驾驶室查看行进路径,初弥和御知则待在原地。 赛缪尔到达驾驶室时,驾驶室里还有一个司机。赛缪尔轻而易举地就催眠了这个还有些困意的司机,获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顺手牵羊拿了两袋面包,原路返回。 回到塞满沙发的车厢,赛缪尔把情况简单地概括了一下,“总之,这辆火车可以直达尹嶂市,但是在到达尹嶂市后,后面还有八十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尹嶂雪山。” 初弥点点头,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里,应该有换乘路线。”初弥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站点说道:“尹嶂雪山属于景区,到达景区的交通工具不会少。只不过我们的身份无法让我们以普通游客的方式搭乘这些交通工具。”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该到那位宣称自己有价值的玩家起作用的时候了。” 他们当然也可以选择劫持一辆车或者其他交通工具,又或者利用赛缪尔的异能催眠一个司机把他们送到尹嶂雪山。 但是这些做法都势必会让他们出现在城市里遍布的监控之下,增加他们暴露的风险。 与秃噜的隐身异能形成合作,才是更保险的做法。 在初弥三人与华晔、秃噜汇合的时候,累死了两头骆驼的阿利斯、萘雅一行人起了矛盾。 穿着一身紫色斗篷的萘雅只露出一双焦糖色的眼睛。 他们这支队伍还剩三头骆驼,除了她以及阿利斯的骆驼比较精神外,另外一位火系异能的队友的骆驼也精疲力竭了。 显然,还未与其他队伍起过冲突的他们,最先迎来的斗争是内斗。 威杨:“虽然我的异能等级没有萘雅高,但是对于后面的路程,我的异能肯定是更有用的。为了能让我们队伍顺利完成任务,萘雅你还是把你的骆驼和我的交换一下吧。” 另外两位b8的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队友也出声劝说道:“是啊萘雅,威杨的火系异能确实要更有用一些。” 萘雅沉默一瞬,然后跳下了骆驼,威杨见此笑道:“放心吧萘雅,我和阿利斯一定能完成任务。” 萘雅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威杨的身边,下一秒,她一直藏在大腿处没有使用过的匕首插进了威杨的肚子里。 萘雅左右搅动后拔出匕首,带出一串血沫子。 威杨不敢相信地捂住伤口,他眼神狠厉,想要与萘雅同归于尽。 但萘雅没给他这个机会,匕首插进了威杨的心脏,给了威杨致命一击。 萘雅看也没看倒下的威杨一眼,而是望向了那两个为威杨说话的队友,她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像是能读懂人心,折射出两人阴暗的内心——实际上她也确实能读懂绝大多数人的人心。 萘雅:“你们,还有想交换骆驼的吗?” 其他两位b8的学生都不敢搭腔。 萘雅不再管他们,她随意擦拭匕首后绑回了大腿内侧,对站在一旁观战的阿利斯说道:“走吧。” 守望星骸(43) 清晨的日光从敞开的车顶洒了进来,替代了月光,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明黄色的光斑。 汇合了的五人共同拉着一根绳子,在卸货时趁机离开了车厢。 让五个人同时隐身是秃噜异能的上限。不过需要一定的媒介,比如他们现在像去遛狗一样牵着的绳子。 初弥径直走到路线显示图的显示板前,规划新的路线,“地铁、悬浮列车、出租车、出租飞船都可以到达尹嶂雪山。这里出去就有出租飞船。” 秃噜:“我们现在相当于黑户吧,既没有光脑又没有现金,怎么乘坐飞船?” 初弥有些疑惑道:“我们身上衣服的口袋里应该有现金的,另外还有一张遣返的单子,你没有吗?” 她昨晚和御知、赛缪尔都发现了外套内的口袋里装着的几张现金和遣返单,她还以为所有人都有。 秃噜:“我记得之前是有件外套来着,不过被我扔在飞机上了。” 其余四人:“……” 秃噜摸了摸头,不太好意思但:“哈哈,不过没事,反正我们也要隐身,逃票也抓不到。” 五人顺利乘坐自动驾驶的出租飞船到达了尹嶂雪山。 与此同时,阿利斯和萘雅也刚从缆车上下来。 苍茫的雪覆盖了整个山头,远处的雾凇如画,透明的冰晶挂满了枝头,冰晶之上又覆盖了一层蓬松的雪粒。风过之时,雪粒便如白梨花瓣般纷扬而下。 在雾凇的上空,一颗透明的水晶散发着柔和的雾光,张扬地彰显自己“宝藏”的身份。 上到尹嶂雪山山顶的选手,一眼就能看到。 因为秃噜的异能时长是有限的,下了飞船后,初弥一行人便出现在了阿利斯、萘雅两人的面前。 如果双方的队员都没有加对方队员好友,看不清对方的真实容貌的话,双方也不会轻易就看出对方是对手。 但是华晔与阿利斯认识,两人是有对方好友的,所以华晔和阿利斯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华晔并没有和阿利斯打招呼,此时的她和他是对手。 华晔快速说道:“他们是另一支队伍,男生名叫阿利斯,异能是肢体强化,他的四肢可以拉长,而且强度很高。” 阿利斯也向萘雅大概说了一下华晔的技能。 原本觉得这场模拟赛的胜利近在咫尺的萘雅皱了皱眉,对面的五个人里,她居然只能读懂其中两个人的心理活动。 为什么,是异能等级比她高,还是精神领域比她强? “我看不到。”萘雅直说道:“恐怕这场对决,我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了。” 阿利斯:“尽力就行。” 他知道单华晔一个人就不好对付,更别说还有其他异能者,所以并没有说什么“一挑五”这样的空话。 但阿利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出手,雪山上的雪就像疯了一样朝他涌了过来。 他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沫子不停地冲击他的皮肤,要不是他的异能是肢体强化,早就被刮伤了。 阿利斯一开始还以为是雪崩了,又或者是风暴来了,当他完全被禁锢在雪融后又形成的冰雪混合物里时,他才反应过来这古怪的雪是异能造成的。 赛缪尔把玩着一块透明发光的石头,慢悠悠地说道:“姐姐,到手了。” 这场战斗可以说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直播间里期待看到一场有来有回、精彩绝伦的异能战斗的观众们都傻了眼。 【雪山之巅933:结、结束了?!】 【雪山之巅352:不是说阿利斯的异能等级很高吗?怎么结束得这么快?】 【雪山之巅471:阿利斯压根没有防备,所以themis才赢得那么轻松。】 【雪山之巅936:拜托,雪山,你们忘了这是雪山了吗?就算阿利斯等级高、有所防备又怎么样,雪山是themis的主场。】 【雪山之巅711:萘雅都不提醒一下吗?总感觉有些奇怪。】 【雪山之巅628:按理来说萘雅可以看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省略许多个九)的人的心理活动,多少会有点防备吧。】 【雪山之巅456:萘雅刚刚的表情就有些凝重,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看不到themis的心声。】 【雪山之巅323:虽然我也被themis圈粉了,不过这么捧有点过了吧。】 * 模拟赛结束后,初弥收到了华晔和秃噜的好友申请。 她点击同意,退出了比赛。 申请通过的好友可以在现实中发送信息。 秃噜冒个泡:【大佬![鞠躬]】 themis:【你好。】 秃噜冒个泡:【大佬,我本名叫鲁图,您的本名方便透露吗?】 themis:【芙丽丝。】 看到对面发过来的名字,鲁图大吃一惊,他和论坛里的同学一样,同样认为themis是新生,但他从未想过themis会是芙丽丝。 那个以美貌、歌声、乐曲出名的蓝宝石帝国的公主,芙丽丝。 鲁图因为与themis在模拟赛里接触过一段时间,所以他并不认为themis是那种会故意说谎的人,否则他大概率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不过鲁图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您是今年的新生吗?】新生里只有一个学生名为芙丽丝。 themis:【是。】 秃噜冒个泡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旁补作业的室友被他吓了一跳。 室友:“中彩票了,这么兴奋。” 鲁图:“差不多差不多。” * 四个不同板块的模拟赛全部结束后,官方发布了比赛的获胜队伍,获胜队伍成员中的名字皆显示了真名。 虫潮危机:获胜队伍021 获胜成员为:戚淇,昆廷,诺卡,尹纱 废墟乱战:获胜队伍为fx001 获胜成员为:蒙赫,里奥,苏漫云 远古巨兽:获胜队伍为yg017 获胜成员为:岩希,昆廷,巫玉青,巫月白 雪山之巅:获胜队伍为tr009 获胜成员为:芙丽丝,赛缪尔,御风,华晔,鲁图 恭喜以上获胜队伍增加4学时,获胜成员额外增加2学时。直播期间打赏已扣除手续费、税务发放到账户,请注意查收。 蹲在百军官网下等比赛结果通知的观众们炸开了锅。 【等等,所以说themis是芙丽丝?那位小殿下?】 【虽然但是,系统随机分配容貌也不会更改性别,所以根据排除法,themis就是芙丽丝。】 【啊?小殿下不是声音方面的异能吗?是谁告诉我小殿下的异能是声控?】 【我记得论坛有个关于themis身份的赌局,现在可以结束了吧。】 【楼上怎么这么着急?】 【下注时不小心点错了,选了芙丽丝,原本还以为钱打水漂回不来了,现在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有着落了,哈哈哈哈。】 守望星骸(44) 在初弥查收到自己账户进了一笔不错的数字的同时,因为任务迟迟没有进展的拉达等人的上级下达了新的任务。 昏暗的房间里,拉达、约翰尼、戚洋、吉田纹再次聚集,这一次他们的面前多了两个戴黑色面具的人。 略高的面具人通过变声器的声音扭曲变形,勉强能听出来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被毒药毒坏了的嗓子。 “你们明天找机会和新的殉道者接触,ta的异能是防御系,对接暗号和从前一样。接头成功后你们务必要组成队伍,参加几个月后的联赛。” 五人低头恭敬地回答了一声“是”。 面具男继续说道:“这位是你们的新督导,她会指导你们的下一步。” 略显娇小的同样带着面具的人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扫过面前五个人的脸,只在戚洋身上有短暂的停留。 拉达忍不住问道:“大人,之前的任务,是否还要继续进行。” 面具男冷笑一声,“当然。这次由我亲自动手。” 拉达连忙奉承道:“您亲自动手,事情必然会成功!” 其他人纷纷因为没有拍上面具男的马屁而后悔不已。 次日,分院仪式,也就是网友们戏称的“分院帽”有条不紊地进行。 能容纳几万人的圆形礼堂里整整齐齐地坐了两排新生,除了新生之外也有部分老生参加。 光亮的白色地板倒映出金属圆弧顶部的灯光,使得整个礼堂十分明亮。 礼堂中央是一个类似于头盔的装置,由银色的特质金属制成,弧度流畅富有科技感。 这个装置就是用来检测异能者异能倾向的装置,由两名s级的异能者共同打造而成,不仅能判断异能者的异能倾向,还产生了自我意识。 装置后是一个方形的房间,通过“分院帽”的学生将进入房间领取属于自己院系的外袍,穿戴外袍勾从房间的另一个门走出来,然后坐到不同院系指定划分的区域,整个流程富有仪式感,已经延续了整整七十年。 按照排名的顺序,华晔第一个走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华晔就结束了与“分院帽”的对话,然后进入房间领取自己的外袍。 所有外袍都是统一的黑色,不过袖口和领子的颜色、纹样不一样,与院系的传承相结合,各具特色。 华晔被分到了特殊系,她穿上了外袍,浅蓝色的领子上是一朵朵秀致的云纹,象征着无限的变化以及无限的可能。 第二位戴上“分院帽”的昆廷被分到了辅助系,他领子上的图案是藏青色的波纹。昆廷对自己被分到了辅助系有些不满,铁青着一张脸走到了辅助系学院的位置上。 第三位进去的是初弥。 初弥根据要求把“分院帽”戴上,然后听到了“分院帽”的声音。 那声音没有明确的性别特征,带有明显的ai合成的非人感。 “亲爱的芙丽丝,你好,我有认真分析过你的异能以及你使用异能的情况,比起控制他人,你更倾向于速战速决,一击毙命是吗?” 初弥心道控制亦或者是毙命,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假如她需要逼出一个人的口供,自然是要控制住那个人,而不是直接把那个人杀死。 不过她也不想在“分院帽”这里多生事端,所以并没有否认“分院帽”所谓的分析。 但是“分院帽”的下一句却是让她有些吃惊。 “我刚刚是在诈你,其实你并没有很明显的倾向,之所以让人觉得你更倾向于攻击系,不过是因为你这几次使用异能的情况比起控制更适合攻击,以及你对异能的熟练掌控、操控对其他人产生了威胁,让其他人恐惧。” 初弥:“所以呢,你觉得我适合什么?” “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学生不管是放到攻击系还是控制系,甚至是辅助系,你都能很好地利用自己的异能,实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更倾向于让你自己选择。” “分院帽”富有人性化的说道。 “那就把我分到攻击系吧。”确实正如分院帽所说的一样,她并不会因为所谓的院系而改变自己的做法,更不会因为加入攻击系而更加热衷战斗,又或者因为加入控制系而减少攻击频率。 所以对她来说,加入哪个院系区别确实不大,不过是必修课的内容不同罢了。 “好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初弥摘下“分院帽”,走进房间,还没拿起绣有银色剑刃的外袍,就察觉到了不对。 整个空间的光影、线条给她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像是一个劣质的仿制品,粗看没什么不对,但一旦细看,却处处都不正常。 又一个与空间有关的异能者? 她现在大概率已经不在原本的空间里了,看来这个空间异能者在她迈进房间之前,就布下了圈套。 在没有受到生命危险之前,初弥没有尝试去破坏这个诡异的空间。 她快速做出了决定,她要借此机会捉住幕后黑手的尾巴,获取有关幕后黑手更多的信息。 【为什么小殿下进去了那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看有领导人来了,估计真的出事了。】 【直播暂停?!】 【百军不是号称安保等级接近s吗?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还是在这么重要的分院仪式上!】 网上炸开了锅,现实中的礼堂也乱成了一锅粥。 “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分院帽的问题还是房间的问题?” “别开玩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了?” “不会是殒兽吧……” “百军又不符合殒兽的出现情况,不要造谣!” 赛缪尔与御知都进到了那个房间里,他们能感知到空间里残余的异能波动,但这异能波动并没有少女的气息。 也就是说少女大概率没有在房间里使用过异能。 是她完全失去了知觉,还是她没有选择反抗。 赛缪尔和御知两人开始担忧起来。 御知:“你去找那几个当初监视她的人。我去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混进了学校。” 赛缪尔没有反驳御知的安排,“我现在就去。” 守望星骸(45) 空间快速跃迁到另一个提前标定好的真实空间里,将少女吐了出来。 初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装潢华丽的房间,各类矿物、宝石随意放置,在柔和的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火彩。 斑斓的颜色交错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宝石的主人把一颗鸽蛋大的蓝宝石放回天鹅绒的盒子里,然后看向了他期待已久的礼物。 初弥对上一双铜黄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无疑是漂亮的,里面迸发出的炙热渴望像是浓稠到搅拌不开的胶状物,尖成针细的瞳孔给人一种浓浓的非人感,像是某种肉食性的冷血动物。 “真漂亮。”灰发黄眼的少年感叹了一句,定定地盯着少女的眼睛,舍不得移开视线。 初弥没有从眼前的少年里读到任何的友善,只读到了对她眼睛深深的渴望。 这种渴望和渴望一颗宝石,一束鲜花,一份甜品并没有什么区别,本质上都是对死物的喜爱、掠夺、破坏以及占有。 当然,这些感觉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更不会影响到她的判断。 她从中提取出来的熟悉感,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眼前的灰发少年,就是当初在她第一次进入百军过安检时,通过人形ai的眼睛,‘看’她的人。 而为什么灰发少年能如此放心地把她这个明面上a4的异能者,直接关到房间里,大概率是因为这个房间可以遏制异能的使用。 在遏制异能的前提下,她确实很难单凭肉搏打过灰发少年。 不过,她的能量体系,与这个世界的异能者并不完全相同,这个房间并不足以控制住她。 “所以,你是想要,这双眼睛。”少女纤细的手指抵在蓝宝石般的眸子旁,像是一根用玉石雕刻而成的玉笋。 只对各种闪闪发光的宝石感兴趣的龙灯莫名地忍不住把目光转移到了少女的手上,即便那双手不会发光,并不通透,但他竟也觉得十分漂亮。 是因为那双手像珍珠吗? 对,一定是因为这样。 龙灯很快说服了自己。 “没错,我是想要你的眼睛。不过你放心,在找到合适地保存眼睛标本的方法前,我是不会杀你的。” 初弥:把对一个人的掠夺和生杀予夺说的如此轻易,看来是没少做类似的事。 而且,他的道德观念、是非观念一定全部倾向于利己主义。 龙灯把原本用来制作标本的试剂、材料、工具收了起来。 他没养过人,不过他养过色彩艳丽的鹦鹉、像萤石一样会发光的水母,如翡翠般的树蛙,甲壳如黑曜石般的异虫…… 对龙灯来说,人和动物,或者说和宠物差不多,给个窝,食物,水,那就能活下去。 如果中途死了,那也没什么,动物总能找到同样的替代品,至于人—— 龙灯突然发现了人和动物的不同,因为他确实一下子想不到眼前少女的替代品。 “这里是安装有遏制异能的装置吧。”少女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龙灯下意识以为少女尝试过使用异能但是失败了,但他突然又想起,自己并没有收到异能者使用异能的通知。 他有些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初弥知道他以某种方法确认了她没有使用异能,不过,双方已知的信息也能作为诱饵,套出更多的话。 “也许是因为我使用了异能却没有成功……” “不可能!”少女还没说完,龙灯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根本没有收到系统的通知。” 说完他还打开了一个类似于光脑的圆环确认了一下。 龙灯像是摘取到了胜利的果实,站在他所认为的道德最高点来谴责少女,“你休想骗我!” 成功套到了话的初弥在心中描摹的关于灰发少年的形象更丰富了一些——他厌恶欺骗,往往说明了他曾被欺骗。 “好吧,我确实没有使用过异能。”少女一副被拆穿了只好实话实说的无奈表情,“不过我真的不能说出原因。” 听到少女后面那句话,龙灯那条对于欺骗十分敏感的神经被触发了,“有人告诉了你——” 他开始去猜测、去怀疑自己原本信任的对象。 少女继续飙演技,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目光飘忽不定地移到了墙上装饰的壁画上,似乎生怕他继续猜下去。 龙灯更加认为是自己说中了,他厉声质问道:“那个人是谁?” 他厌恶所有欺骗他的人,他要让胆敢欺骗他的人付出代价! “没有人……是我自己猜到的。”少女说话的音量都弱了下去。 “如果你不说,我现在就把你的眼睛,你的手,通通制成标本!”龙灯说完后有些诧异自己怎么连少女的手也算进去了,不过他心道这样说起来比较有气势。 听到灰发少年的威胁,初弥并没有慌。 而灰发少年能说出这样的话,恰恰证明他急了,他慌了。 “我,我其实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在我被关进空间里后,他让我不要惹怒你,并告诉了我关于你的一些信息,然后让我保护好自己,他会找机会来救我。” 灰发少年既然如此不信任其他人,那他就极有可能与人发生冲突,甚至是结仇。 模棱两可的话语虽然指向性不够明确,却足以让他脑补、代入某一个或者某几个特定的对象或者势力。 不管这个对象又与他有怎样的合作关系,原本的关系都会出现裂纹。 龙灯虽然一根筋比较直,但也不是其他人说什么都相信的蠢人,他继续追问道:“那个人还跟你透露了什么?” 少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全部说出来,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龙灯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他和nc合作,少女本身就是他合作的报酬,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少女的几句话就中断与nc的合作,失去他的报酬。 再者说,少女的眼睛那么漂亮,他是肯定不可能让珍宝落到其他人的手里的。 “不过我可以保证不杀你。”这是龙灯能给出的最有诚意的承诺,而只要对方不欺骗他,他向来说到做到。 守望星骸(46) “他还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在我当初过安检时,透过监控观察我的人……” 少女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被龙灯一句饱含怒气的“什么!他竟敢!”打断了。 “其他的呢,他还告诉了你什么关于我的事!”龙灯的语气可以说是咬牙切齿,针状瞳仁的非人感更强,如同未驯化的野兽般,要将猎物撕咬粉碎。 “没有了,他说情况紧急,暂时只能告诉我这些。” 龙灯没有怀疑,他向来不喜欢把烦心的事情留到第二天,所以他把少女关在了自己专门养宠物的房间里后,直接去找人算账。 初弥听到电子锁关锁成功的声音后,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身。 空气中弥漫着流动的海腥味,浓郁的水汽将这味道扩散到整个空间中。 立柜式的透明玻璃里,银色的沙子铺了满满一层,质地细腻。 颜色艳丽的各类珊瑚毫不吝啬地矗立在银沙上,延伸枝条。 圣诞树蠕虫、灯泡海鞘、蓝头蝶、地毯海葵、隆头鱼、海苹果……以及各种初弥或是叫得出名字或是叫不出名字的海洋生物,在硕大的玻璃立柜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这个生态系统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丰富艳丽颜色带来的视觉冲击。 如同一个旋转的万花筒,各类饱和度极高的色块混合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 灰发少年这种对亮晶晶、色彩斑斓的事物格外着迷的习性,以及他那双非人的眼睛,让初弥不禁联想到了一种生物——鳄龙尾虫 鳄龙尾虫是虫兽的一种,以类似于鳄龙的尾巴着称。眼睛通常为黄色、琥珀色、金色,拥有绝佳的视力,极其喜好各类宝石、矿石、金子以及其它色泽艳丽的事物。 这些都与灰发少年表现出来的习性、特质吻合。 另外在过安检时,因为那句令她在意的“未移植虫体异肢”,她后来也查过相关的信息。 有些异能者为了能增强异能,会选择与自己本身异能方向类似的虫兽,进行部分器官的移植手术。 不过因为这类手术的成功率很低,往往在术后会出现极其严重的排异反应,导致异能者的器官衰竭、免疫力下降、精神异常甚至是死亡,所以在明面上,移植手术是绝对禁止的。 但即便虫体移植的风险极大,因为移植成功之后的巨大收益,还是会有不少异能者抱着侥幸心理,带足金钱去到黑市,寻找合适的虫兽进行移植。 所以这条利润可观的黑色产业链一直都在。 如果不是普通人进行移植手术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可能还会有不少普通人去做移植手术,以便获得所谓的异能。 不过,即便普通人不愿意,为了利益,一些体量巨大的集团却不一定会放弃用普通人来做实验。 诸如某生物医药、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爆出“用普通人做实验”“给病人吃未经过安全检测药物”的丑闻并不少,只是都被压下去了。 初弥不知道云海民众集体消失的事是否会与虫兽移植手术相关,但调查几乎是停滞不前的云海,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就像是一朵飘荡在空中的沉重乌云,你不知道它是会散去,还是会出现闪电、暴雨、冰雹亦或是暴雪。 不过,路是人走出来的。不管乌云覆盖的面积有多大,她都会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希望那个灰发少年能尽快与那个空间异能者联系,一旦联系,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到时候,御知和赛缪尔的调查范围就可以缩小了。 龙灯几乎是把少女关到房间里后,就去找了莫荣,也就是那个空间异能者,不得不说龙灯的效率可以称得上是非常高了。 刚在线人的接应下,从百军的层层监控下逃出来的莫荣皱眉,他语气不太好道: “不是说把人给你送过去,我们的交易就继续吗?龙灯,我警告你,不要挑战纵深者大人的底线。” 龙灯听到后面那句威胁,眼底戾气横生。 但他并不傻,他知道在光脑上与莫荣闹崩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他压制了自己的怒气,尽量以平常的口吻说道:“我也没说不交易,只是我还需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而且,你现在应该正在被追捕吧,来我家避风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莫荣心想龙灯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他现在确实需要避避风头,但是他不想暴露组织的根据点,也不想再浪费一个身份,这样看来,安保、隐蔽性绝佳的龙灯的地盘,是上上之选。 莫荣并不认为龙灯会这么好心。如果龙灯不求回报地做个大善人,帮他隐藏行踪,那他肯定会怀疑龙灯有什么阴谋。 只是龙灯一开始那句需要他帮忙,让他降低了警惕心。此时的他觉得龙灯让自己到对方家里避风头,是在与自己示好,以便让他帮忙。 莫荣并不觉得龙灯要他帮的忙他做不到,顶多是有些麻烦,费钱又费力。 他快速上了一辆小型飞行器,然后往龙灯的家飞去。 莫荣上了飞行器后松了口气,他的异能虽然强大,但是冷却时间很长。转移的空间距离越远,范围越大,冷却时间也越长。 这次为了把那位芙丽丝公主送给龙灯,他的异能整整多了两个星际日的冷却时间。 现在的他最多能压缩空间与空间的距离,进行小范围的跃迁,至于大范围的空间转移,是完全做不到的。 莫荣不知道的是,他与龙灯的对话全部被白新瑜听到了。 白新瑜虽然不确定莫荣是否就是绑架自家殿下的罪魁祸首,不过她还是谨慎地让两个卫兵跟了上去。 卫兵数量有限,白新瑜怀疑的对象又不少,白新瑜只希望这些人里,有一个是正确的答案。 守望星骸(47) “查到了,这个人,有问题。”御知把调取的监控片段截了出来,里面是一个戴太阳镜和鸭舌帽的男人,“他用的不是真实的容貌,身份也是假的。” 赛缪尔看了眼光脑上白新瑜发过来的消息,道: “白新瑜派去的卫兵确定他是在西区消失的。另外,在我催眠的那几个高层里,有一个知道些什么,应该是内应。不过他进行过更强的精神封印,强行探查可能会让他变成植物人,我没有再问下去。” 御知听到赛缪尔选择了停手倒是有些意外,“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会留有余地的人。”不计后果、随心所欲地行动才是他的性格底色。 赛缪尔他瞥了眼监控前的青年,似嘲非嘲地轻笑一声,“御知,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会还固步自封地,沉浸在那沐浴虚假荣光的过去吧。” 御知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赛缪尔已经转身离去。 两个分离开来的人格,就像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这两种分离出来颜色,也许会染上新的颜色,也许不会。 但显然他们分离的越彻底,就越不相同。 御知继续调查嫌疑人乘坐飞船的编号,然后用编号调取飞船的行径信息。 但在他的目光机械性地扫视那些出现在视觉范围内的数字编号时,他会不可避免回想起赛缪尔说的话——距离那段虚假荣光的过去,似乎已然十分遥远,却又似乎近在眼前。 那段过去渗透进了他的体内,与他的血肉、骨骼、细胞相融,仍在持续不断地影响着他。 在赛缪尔、御知、白新瑜等人逐渐缩小搜查范围,准备进行地毯式地搜查时,莫荣也来到了龙灯的家。 莫荣坐到沙发上,龙灯给他倒了杯气泡水,莫荣喝了两口,缓解了嗓子里的渴意,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龙灯看了眼关上的大门,又看了眼莫荣手腕上的光脑,脸上是挤出来的虚伪笑容,“上楼聊,东西在我房间里,要你看过才知道。” 莫荣没有怀疑,他放下杯子,跟着龙灯走了上去。 他心道龙灯估计是又得到了什么品相极佳的宝石,让他帮忙去找合适的容器。 毕竟这种事情龙灯也不是麻烦他一次两次了。 不过以往龙灯都是一副大爷样,对他指挥来指挥去,让他十分不爽,现在虽然态度还是一般,但起码知道对他放尊重点了,还算有点长进。 另一边,初弥找到了排水管,爬了出去。 她在使用异能时并没有任何阻塞感,证明这间所谓的宠物房并没有安装抑制异能的装置。 不过想想也是,抑制异能的装置造价高昂,每立方米的造价单位都以十亿计算,就算那个灰发少年很有钱,也要掂量掂量。 初弥并没有急着离开,她此行的目的还没有完成,鱼儿都已经入网了,不拿点信息,都对不起她之前的演技。 可惜她的光脑在她被困进异空间时被破坏了,不然她现在还能联系御知和赛缪尔,来个瓮中捉鳖。 龙灯把卧室的门关上,这个房间不仅可以抑制异能,同时也能屏蔽信号。 虽然他憎恶莫荣的欺骗,但他并不想因此中断与nc的合作,哪怕莫荣欺骗的背后可能有nc的不作为或者是推波助澜,龙灯也只想杀了莫荣泄愤。 把莫荣杀了之后,龙灯会把莫荣的尸体处理好,nc那边会派新的人来与他交接。 只要没人知道莫荣是他杀的,那他和nc的合作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当然,龙灯还是会先确认一遍的。 他想起自己把少女关进房间里,他离开房间前少女最后说的那些话:“我想他应该是不会承认的……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可以迂回一些,比方说……” 龙灯觉得少女是为了回报他那句不会杀她的保证,又或者是为了体现他价值,所以他决定采纳少女的建议。 龙灯:“你不想她死吧。” 莫荣愣了一下,“她?” 星际语种的她\/他\/它\/祂都是不同的发音,莫荣虽然刚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把龙灯口中的“她”与那位他送过来的芙丽丝公主对应了起来。 莫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他又马上说道:“难道你还没将她的眼睛取下来做成标本吗?还是说,你叫我来是为了处理没了眼睛的她,把她带走?”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莫荣的语气轻快了一些。 虽然一开始纵深者给出的指令是抓活的,不过后来因为龙灯插了一脚,指令就变成了得到芙丽丝公主,不论死活。 原本莫荣还不知道怎么完成这个任务,现在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高兴才怪。 “你想带她走。”龙灯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十分肯定地说道。 莫荣心中的警报响起,他连忙否认,“我只是来帮你的忙,互利互惠而已。” “是吗?可是她知道我当初监视过她,除了给我下指令的你,以及你的上司,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吧。” 莫荣这下知道龙灯这次找他来,是因为龙灯怀疑他了。 但他真的冤枉啊。虽然他确实想得到瞎了眼的芙丽丝公主,退一步得到瞎了眼的芙丽丝公主的尸体,但他还真没告诉过芙丽丝公主什么消息。 “你在怀疑我。我们合作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十分顺利。难道比起我,你不应该更怀疑她吗?” 莫荣越说越笃定,“这是她的离间计。她想让我们起内讧,再趁机逃跑。” 但此时的龙灯已经完全不相信莫荣的话了。 他并不认为少女有那么多的能耐——轻视蒙蔽了他的双眼,再加上他已经察觉到了莫荣的有所隐瞒,所以他认定了莫荣对他的欺骗和背叛。 杀戮的欲望一瞬间被点燃,龙灯满不在乎地想,就算莫荣只是隐瞒了他一些事情,并没有把关于他的信息告诉少女又怎么样。 既然莫荣让他不爽,那莫荣就得死。 比起莫荣的异能,他的异能对于nc来说,显然才是更不能取代的。 nc即便知道是他杀了莫荣,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守望星骸(48) 莫荣对上龙灯那双充血的双眼,直觉不妙。 虽然龙灯在移植鳄龙尾虫的虫眼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地与虫眼进行了融合了,在药物的控制下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 但是龙灯的习性却越来越狂躁、暴戾,与鳄龙尾虫一样变得极易被激怒,没有理智。 现在龙灯显然是失控了。 莫荣刚想利用异能跃迁到房间外,却发现自己的异能根本用不了。 他反应过来,龙灯一开始就想要对他下手,所以把他引来了这个安装了抑制异能发挥装置的房间里。 确定“螳螂”与“蝉”打起来了之后,初弥在窗户处布置了好几个可以聚集阳光的冰镜。 初弥在偌大的别墅里走了一圈,排除掉那些放置珠宝矿石、养殖其他宠物的房间,走进了一间类似于监控中心的房间里。 房间很大,巴掌大的矩形屏幕如蜂巢一样密布排列,整齐划一地镶嵌在墙面上,不留一丝缝隙,粗略估计至少有五万个。 初弥快速扫过这些隔一段时间就切换监控地点的屏幕,发现上面不仅有百叶联邦,还有刺莓苔、蓝宝石、稻穗兰等等其他国家的监控。 虽然不知道背后的组织是运用怎样强大的算力,将如此多个星域的监控网络连接、整合在一起的。 不过显然,这个监控室的使用权在灰发少年手里。换句话说,灰发少年通过这个监控室,为他背后的组织服务。 初弥走出了监控室。 监控室旁边就是她之前被异空间吐出来的房间。 此时龙灯与莫荣的搏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莫荣虽然靠被遏制到仅剩百分之十的异能,躲过了龙灯的好几次攻击。 但他的肩膀脱臼,脸上也挨了一拳,掉了两颗牙齿,而龙灯除了衣服皱了点外,完全没受到伤害。 龙灯双眼通红,在移植了眼睛后,因为排异反应在可控范围内,他又分好几个阶段注射了的混合了鳄龙尾虫血清的强化剂。 所以龙灯不仅强化了他原本并不具有攻击性的异能,还强化了自己的牙齿、四肢、躯干。 强化过他的身体强度可以达到b级强化系异能者的水平,被压制异能的莫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龙灯那口尖牙即将咬住莫荣的脖子时,一片三厘米厚的冰砖挡在了莫荣的脖子前。 龙灯瞳孔放大,想要躲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快速把嘴巴闭上,惯性使他狠狠地撞向了冰砖,两道鼻血流到了下巴处。 拾步而来的少女面容平静,一根根锋利的蓝色冰棱在她的手心转动,中间掺杂细碎的雪花,华美梦幻,与房间防护等级s+的立柜里摆放的水晶相得益彰。 莫荣刚开始还以为是救兵来了,等他看清少女的容貌,一时不知该不该庆幸。 他不觉得少女会放过自己,自己的结局似乎只有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龙灯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目光狠厉地望向了少女,喉咙里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像兽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少女停顿了一下,她的声音如雪粒融化成雪水潺潺流动,轻而凉,紧接着,她微微一笑,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我欺骗了你呀。” “你竟敢——”龙灯怒极,这一刻他对少女的怒火远远超过了原本对莫荣的怒气。 莫荣看了眼怒目圆瞪的龙灯,悄悄地移动了屁股,想趁两人不注意往门外跑。 但还没等他屁股重新落到地上,少女手心里旋转的冰棱就刺了过去。 少女精准地采用了描边大法,将莫荣紧紧地钉在了墙上。 莫荣看了眼与自己外层皮肤、衣服布料紧紧相贴的冰棱,人都麻了。 看到这一幕,龙灯的理智回来了一些,“等等,你的异能为什么没有被压制?” 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的莫荣翻了个白眼,龙灯居然现在才发现,果然是被虫兽荼毒了脑子,跟个傻子一样。 不仅被人骗,还敌我不分,人都杀到面前来这么久了,才发现人异能没被压制。 初弥没有回答龙灯的问题。 少女矢车菊蓝宝石般的眼眸里回荡着冰晶的影子,她眨了眨眼,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外,清泠泠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玩味,“虽然你很喜欢我的眼睛,不过,我却很讨厌你的眼睛呢。” 就算她不太在意,但是那种把她的眼睛当做物品,想要占为己有的眼神,还是有些恶心的。 少女随手挥出几道冰刃,冰刃割破了窗帘,被聚焦在一起的阳光瞬间射了进来。 少女微微调整了冰镜的方向,那道光线就直直地射进了龙灯的眼睛里。 “啊——”龙灯猝不及防,惨叫一声,他的眼睛传来一阵刺痛,疼痛从眼睛蔓延开来,让他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他分不清少女到底是在那些阴影里,还是那些光斑里,只能通过声音大概确定少女的方位。 “嗯,看来书上说的没错。鳄龙尾虫,虽然喜好明亮的宝石、矿石,但是眼睛对强光的敏感度比人类要高。一旦光的强度超过某个阈值,就会让其变成高度近视,甚至失明。” 初弥走到龙灯的面前,又缓缓补充道:“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所以除非你能再移植一双眼睛,否则是不能再使用异能了呢。” 杀人诛心。 这句话对龙灯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连被钉在墙上的莫荣都打了个寒颤,生怕看不见的龙灯开始发疯胡乱攻击,然后误伤到他。 “你想死吗?”龙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他朝声源的方向扑了过去,少女轻飘飘地侧身躲开,龙灯直接扑到了角落的柜子上,“哐当”一声撞了一脑门的血。 初弥叹了口气,把龙灯的双手双脚都冰了起来,防止他再乱跑。 希望他没有把脑子撞坏了,她后面还需要从他嘴里撬出些信息呢。 守望星骸(49) 赛缪尔和御知来到龙灯的别墅时,看到了正在喝茶的少女。 窗外的阳光明媚,给她银色的发丝镀上一层薄薄的金纱,像是日光下的盐湖,有如油画般的质感。 少女手捧白瓷杯,抿了一口加了奶和糖的红茶,细细观赏立柜里的宝石。 不得不说这里收藏的宝石不管是颜色、净度、透明度、粒度、切工,都称得上趋近于完美。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初弥抬头,看到匆匆赶到的两人。 红发少年发丝凌乱,额角沾上了些许汗珠,随着他起伏的胸膛往下滑落。 黑发青年原本绑在脑后的小辫子松了一些,几根发丝跑了出来,停在了他的耳侧。 对上两人担忧的眼神,少女莞尔一笑,不经意地安抚道:“现在是下午两点,二位要来杯下午茶吗?” 赛缪尔:“姐姐泡的当然要喝。” 御知:“好。” 初弥拿了两个干净的瓷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红茶,“那么,喝完后就要去工作了哦。” 赛缪尔没几口就把自己那份喝完了,他可怜巴巴地说道:“姐姐还有吗?我还想要。” 御知看了眼自己还有三分之二瓷杯的红茶,心道像赛缪尔那样喝能记住什么味道,简直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 初弥:“还可以再倒一杯。” 赛缪尔看了眼少女接近杯底的红茶,又有了新的小心思,“那我和姐姐一人一半吧。” 说着他就给少女倒了半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姐姐,我们碰个杯。” 两个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排除在外只能干看的御知:“……” 被堵住嘴巴说不出话的龙灯:“……” 不敢说话怕引起注意的莫荣:“……” 初弥把赛缪尔倒过来的红茶喝完,然后指了指被钉在墙上的莫荣,又指了指被自己丢在角落里的龙灯,说道: “我在他们嘴巴里很难挖出东西,缪尔,靠你了。” 说完初弥又看向了御知,她站起身,牵住青年的手,直接走了出去。 她边走边道:“阿御,隔壁房间是一个巨大的监控室,你尽量把上面的信息拷贝下来。另外我想“蛛眼”的组织成员,应该会对里面的运行代码很感兴趣。”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赛缪尔和御知自然是照做了。 当然他们不仅要把少女说的话完成,还要完成得速度快、效率高、质量佳。 他们铆足了劲,谁都不想在少女面前被对方比下去。 初弥把御知带到监控室后和御知说了自己的发现,然后又重新回到原来的房间。 赛缪尔先是问了莫荣的名字和身份,但是当问到有关nc的信息时,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塞感。 问得太直接会触发某种让莫荣强制“关机”的精神印记,问的太迂回莫荣的回答又会变得似是而非。 不过在初弥的帮助下,赛缪尔还是成功从莫荣嘴里撬出了一句涉及高层的机密。 莫荣:“……他们,都在那个地方。” 初弥:“那个地方在蓝宝石帝国吗?” 莫荣:“对。” 初弥:“那个地方在蓝宝石帝国的行星堇青上。” 莫荣:“……对。” 初弥:“那个地方是一个海岛。” 莫荣:“…………对。” 莫荣的那句“对”越来越微弱,初弥知道这个方向不能再问下去了,她要换个方向。 初弥:“你一个人可以去那个地方吗?” 莫荣:“不行。” 初弥:“那要多少个人才能去?” 莫荣:“……至少,五个,我。” 初弥:看起来是需要五个像莫荣一样身份的人才能进入云海,不过为什么呢?是需要整合什么信息吗? 初弥想了想,继续问道:“需要你们五个的什么才能去到那里?” 莫荣的喘气声越来越明显,“……密钥。” 一切串联起来就是: ——莫荣的身份是殉道者。 ——云海至少要把五个殉道者的密钥整合起来,才能进入。 赛缪尔知道莫荣快要坚持不住了,加快语速问道:“你的密钥是什么?” 莫荣用最后一口气,磕磕绊绊地说完了密钥,然后完全晕死过去。 赛缪尔感觉到自己与莫荣的精神链接断开了,“他的脑部活动接近于停止,看来他被下的限制更高。” 初弥:“他的职位也比当初的拉达更高。所以有可能职位越高,被下的限制也就越高。” 解决完莫荣后,赛缪尔走到了龙灯的面前。 因为之前龙灯一直叫嚷,初弥把他的嘴巴堵了起来,她随手把堵住龙灯嘴巴的冰块融化,龙灯一开口又是脏话。 “你xx……” 初弥蹙眉,重新堵上龙灯的嘴巴。 “等你催眠我再让他开口吧。” 赛缪尔冷冷地看着出口成脏的龙灯,拖曳语调悠悠说道: “姐姐还是太善良了。既然他牙口那么厉害,那就把牙齿全拔完好了。反正只要留有舌头,还是可以说话的,只不过会有些漏风罢了。” 初弥:“你看着办吧。” 龙灯原本以为少女的手段已经够折辱他了,但他没想到这个少年比少女还要残忍,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这个少年是真的会把他折磨一通后再杀死他。 赛缪尔踢了龙灯一脚,“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 龙灯慌忙点头。 此时的赛缪尔还不知道龙灯把少女捉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否则,龙灯遭遇的就不会是差点被拔牙这么简单了。 另一边,御知让“蛛眼”的其他成员连接上了监控系统的中央处理器。 捕鸟:“我最多只能破解三分之一,得请师父出山了。不过我看到了部分的底层代码,这个系统运行的部分代码片段居然与我们用来入侵监控的代码有很大程度的重合,而且这个代码片段优于我们的代码。” 鬼面:“我查了几千个监控的生产商,虽然明面上的生产商有很多,但实际上每个监控都安装了同一个公司生产的零件。我怀疑那个零件是突破口。” 白尾:“查到了,那个公司是做电子零件销售的,背后的控股人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企业家。根据他的履历来看,他是在大学期间中了彩票后买下这家濒临破产的公司的。” 黑屋:“监控里的地点很多,除去那些可以明确地点的监控外,大概还有三万左右的监控不能明确拍摄地点。” “……” 暂时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后,初弥派了几个卫兵在别墅附近监视,与赛缪尔、御知回到了学校。 守望星骸(50) 因为怀疑百军高层中同样潜伏有nc的卧底,初弥没有把全部真相说出来。 少女满脸困惑和后怕,长长的睫毛微垂,柔美而无辜。 她轻声道:“我也很奇怪,进去时明明是在室内,出来后却出现在了室外。而且光脑也坏了。” 苏教授:“有没有可能是某个空间异能的恶作剧?”她还是想把整个事故往好的方向想。 森垣教授:“也可能是遭遇了千年难遇的虫噬。” 雅琴教授皱眉,讽刺道:“虫噬,亏你说得出口。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华露彗星回归的影响,让大家集体出现幻觉了呢。” 虫噬是虫洞吞噬的简称,被虫洞吞噬的物体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这种情况在空旷的太空中出现的概率为万分之一,在星球表面出现的概率却接近于零,几千年来只出现过一次。 这也是雅琴如此不赞同森垣说法的原因。 她觉得森垣为了撇清百军在安保漏洞上的责任,简直是没脸没皮了。 百军的高层自然不会完全接受少女的解释。 但他们现在一则是理亏,二则民众们又在等一个解释,所以他们也只能先把怀疑的心按捺住。 他们需要先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堵住悠悠众口,尽可能地挽回百军的声誉,再继续调查下去。 攻击系的秦教授出来打圆场,一副公正的表情说道:“不管真相如何,芙丽丝同学都在我们学校受到了攻击和伤害,我们理应给芙丽丝同学赔偿。” 其他院系的教授并没有反对,于是初弥又收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讲真,她才来这学校没多久,学费就都赚回来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放松,就收到了守在龙灯别墅附近的卫兵发来的坏消息。 龙灯与昏迷的莫荣都被人救走了。 好在龙灯被赛缪尔催眠过,除非有比赛缪尔异能更高的人去破坏赛缪尔下的精神印记,否则龙灯是不可能有记起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的。 而破坏精神印记也就意味着龙灯可能会像莫荣一样变成植物人,就是不知道救走龙灯的人愿不愿意这么做了。 * 龙灯从疗养舱里出来后,勉强能看到眼前的事物。 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物体与物体的边界融在一起,像是不同的色块混合而成。 “少爷,这是为您配置的眼镜。因为您的眼睛情况与普通的近视不同,暂时不能为您做相关的手术,请您见谅。”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侍从连忙把托盘递了过去。 龙灯戴上眼镜,四周的景象变清晰了很多,不过与他之前的视觉感官敏感度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这让龙灯越发烦躁。 “小姐让您醒后到应台找她。”侍从小心翼翼地把话带到后,松了口气。 龙灯沉默片刻,原本暴戾的眉眼多了几分阴郁,他走出了房间,去找龙炘。 尽管龙灯想不起来自己经历了什么,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被救回来的。记忆虽然被封存起来了,但是留下的阴影还在影响着他。 如果是以前他心情不好,肯定会骂刚刚来送话的侍从,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说脏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牙齿也跟着隐隐作痛。 龙灯走到应台,透明的玻璃下是一栋栋如积木般垒起的高楼大厦。 而他所站的地方,比那些楼层还要高,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一切的建筑、湖泊、河流都变得如蚂蚁般渺小,这是龙炘常待的地方。 应台尽头的女人剪了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 她的两只眼睛细看有些许差别,右眼的转动存在滞后性,每当她快速转移眼睛的目标时,这种差别就会放大。 龙炘看到缓步走来的龙灯,摸了摸自己的义眼。 她站了起来,狠狠地甩了龙灯一巴掌。 “姐……”龙灯嗫喏了一声,他的脸被扇到了一边,快速红肿起来。 但他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龙炘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冷声道:“看来当初让你去和nc合作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从现在开始,和nc的合作事宜由龙灿接手,而你,先禁闭三个月。” 龙灿从露台走了过来,金发碧眼的女孩眉开眼笑,心情极佳地说道:“龙灯哥,之前辛苦你了,以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龙灯恶狠狠地盯着龙灿,骂人的话就要说出口,嘴里却突然被塞了一条藤蔓。 在龙灯说出那些不好听的话前,龙灿催生花圃中的藤蔓,让藤蔓堵住了龙灯的嘴巴。 龙灯在暴怒的同时莫名觉得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不久之前,他也被堵住过嘴。 龙炘把nc交给龙家的任务发给了龙灿,离开了应台。 原本龙炘还是更倾向于培养自己的亲弟弟龙灯接管集团的部分事务,但是现在显然还是龙灿更为适合。 虽然龙灿不是她的亲妹妹,而是她母亲的私生女,但也算与她有一半以上的血缘关系了。 龙灿看了眼任务书,心道:咦,任务一居然是要捉捕小殿下?那任务一就糊弄过去,不做了吧。 至于任务二,nc需要找人写歌,或者买下一首适合nc气质的歌的版权? 这个倒是不难,直接买小殿下写的《星辰守望》的版权不就行了。完美! 龙灿的行动力很高,暂时兼任初弥经纪人的白新瑜接到了龙灿的电话。 龙灿十分直接地说道:“您好,我想买下《星辰守望》的改编和使用权。” 白新瑜一愣,公事公办地回答:“对不起,芙丽丝殿下的版权是不对外售卖的。” 龙灿:“一亿星际币,哦不,十亿星际币。”反正也是nc出钱,当然是能给小殿下送的钱越多越好。就算让她倒贴一部分钱她也愿意。 白新瑜:“……”她这是遇到什么新型诈骗了吗?还是说今天是愚人节? 白新瑜犹豫了一下,说道:“我需要请示一下,稍后再联系你,麻烦你留一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龙灿:“好的没问题!如果有其他条件我也可以尽可能的满足!” 守望星骸(51) 初弥收到白新瑜发来的消息时,还以为是又有了什么新进展。 但当她点开信息详情时,莫名有一种从云谲波诡的武打片场,突然进入都市日常的感觉。 白新瑜:[殿下,有一位叫龙灿的女士想要出十亿星币买您《星辰守望》的改编和使用权。我查了一下,如果对方给出的身份是真实的,那对方就是滕龙集团ceo龙炘女士同母异父的妹妹。滕龙集团确实有这个财力支付失忆星币,您看需不需要和她面谈。] 龙灿,龙炘,这两人的名字很容易就能联想到龙灯。 初弥一时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从龙灯那里知道了她的信息,这一出买版权的事,到底是在试探,还是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买版权。 不过见一面她总是不怕的。 themis:[我明天一天都有时间。你选个合适的地点,把地点和时间发给我。] 白新瑜:[没问题!] 初弥和龙灿在一家私密性很高的华餐馆子见了面。 偏冷调的绿茶香氛在空气里流动,浸透红木的建筑、丝制的屏风,散发出涩然的清香。 “你好,我是芙丽丝。”少女清浅一笑,率先开口道。 龙灿两眼放光,噢耶,与小殿下见面了。 比照片上还好看,声音也好好听! 不过工作期间不能谈私事,龙灿也只能按捺住想要签名的欲望,先把工作完成。 “芙丽丝公主,您好。我叫龙灿。龙是恐龙的龙,灿是灿烂的灿。我们老板觉得您的《星辰守望》不管是词还是曲都十分符合企业价值观,所以想和您达成合作,买下《星辰守望》的改编权和使用权。价格好商量!” 符不符合nc的价值观她不知道,不过她和nc那边的人对接过了,他们也很满意《星辰守望》这首歌,财大气粗的nc给出的预算很高,龙灿觉得拿下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眼前的女孩表情真诚,语气真挚,初弥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恶意。 初弥:“我想你也知道,其实我并不缺钱。”缺是缺的,但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面子也是很重要的。 龙灿正襟危坐道:“您如果有什么其他想要的东西,只要我们集团能办到,我们都会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初弥思索片刻,“我需要购买最新的dynant的途径。” dynant是植物动态分析仪器的简称, 而目前最新的dynant的专利在刺莓苔帝国,市面上也只能在刺莓苔帝国买到。 但显然与刺莓苔帝国交恶的蓝宝石帝国是很难通过正规路径买到dynant,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了。 龙灿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这不在她的权力范围内。 “您稍等,我请示一下。” 龙灿直接给龙炘打了个电话。 “姐,我这边需要购买最新的dynant,你有路子吗?” 龙炘有些疑惑道:“有是有,不过你买这个做什么?”她记得给龙灿接手的公司里没有涉及这一方面的。 龙灿:“姐,我在和人作者谈买版权的事。但是人作者不缺钱,缺实验仪器……” 龙炘:“所以你要给人送实验仪器?” 龙灿:“给钱和给仪器都差不多,差不多,哈哈。” 龙炘:“最多两台。”一台最新的dynant的市场价接近六亿星际币,而且dynant近些年因为某些稀有矿物的缺失导致产量很少,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两台是她买到的上限,也是她能给出最高价。 龙灿:“行,姐,我知道了。” 龙灿挂了电话,回到了刚才的对话中,“我这边能给您买到两台,您能接受吗?” 少女端坐在椅子上,颔首道:“可以。” 龙灿迫不及待道:“那我现在就让律师去起草合同。” 初弥微微一笑,“嗯,不着急,先吃饭吧。” 吃完饭,签了合同,初弥终于能给当初给徐岸画的饼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此时因为仪器设备某些功能的缺失,而导致研究进展缓慢的徐岸,还不知道自己梦里都在期盼的六亿星际币一台的仪器终于要来了。 在走之前,龙灿从包里掏出了几张专辑。 “小殿下,我是你的粉丝,能给我几张签名吗?”龙灿心道工作终于结束了,她终于可以做工作外的事了。 天知道她有多馋合同上的签名,那字迹典雅、丰逸又锐利。 “好。” 初弥签上了芙丽丝的名字。 但龙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可以再加个themis吗?” 她莫名觉得小殿下比起“芙丽丝”可能更喜欢“themis”这个名字。 “所以,龙灿是看过我的直播吗?”少女在芙丽丝后签上themis,莞尔道。 “小殿下的片段我每一个都刷了三遍以上!” 告别了龙灿,初弥联系珂瑞,告诉珂瑞可以把名单上的dynant去掉了。 但是几乎每次都是秒回她消息的珂瑞,这次却是迟迟没有回复。 初弥打了个电话过去,显示对方的光脑已关机。 她没在犹豫,当机立断买了最近的飞往稻穗兰共和国兰星汀兰城的飞船票。 她当然也可以先派卫兵去探查。 但是珂瑞的综合能力比绝大多数的卫兵都强,而珂瑞身边同样有卫兵。 假如珂瑞陷入了难以脱身的险境,那她派其他卫兵前往很有可能会让卫兵们枉送性命。 因为最近的飞船票只剩一张,且距离飞船起飞时间仅剩三小时,初弥给御知和赛缪尔发了消息后就赶往了机场。 御知和赛缪尔无奈只好买下一班飞船,落地时间比少女迟两个小时,间隔还能接受。 此时的三人不约而同的都忘记了一件事,三人第二天都是满课,他们没有请假。 后来回到百军后,为了不挂科三人不得不拼命学习,毕竟他们旷得不是一节两节课,也不是一门两门课。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守望星骸(52) 十个小时后,初弥在汀兰城的机场落地。 落地后她没有停留,直接前往了珂瑞之前给她的地址。 戴着口罩的少女坐上了小型飞船,将地址输入到自动导航系统里。 仿木制的材料与玻璃、硬塑料、以及各种建筑材料相结合,构成了独特四、六、八的多角屋檐,绿化区的植物也多以青竹、垂柳、芭蕉为主,呈现出一派绿意盎然。 不过最多的还是缤纷多彩的兰花,不同种类的兰花交织在一起,一簇接着一簇,舒展着长长的枝条,妆点着这个城市。 初弥看了眼珂瑞的行动时间线。 根据时间推断,珂瑞到达汀兰城是在二十个星际时之前,而在珂瑞到达汀兰城后,还给她发过视频,告诉她已安全到达。 也就是说粗略估计珂瑞是在到达汀兰城后的不久发生了意外。 就是不知道珂瑞是在前往其师母家后出的意外,还是在前往的过程中出的意外。 初弥看了眼珂瑞的导师与其导师妻子的名字: 齐生 兰因若薇 兰因这个姓氏,本身就比较少见。 因为珂瑞之前没有提及,而是在最后到达汀兰城后才提了一嘴,所以她之前并没有太关注到兰因若薇的姓氏,现在想来这也是个纰漏。 所以兰因若薇的出身,是蓝宝石帝国的兰因一脉吗? 初弥下令陈曦去查兰因若薇的身份。 陈曦看到兰因这个姓氏,直接找了兰因藤。 兰因藤原本不太放在心上,当他知道是他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下达的命令后,效率瞬间提了上来。 很快,关于兰因若薇的资料传送到了初弥的手上。 资料显示,兰因若薇是上任兰因家族的继承候选人之一。 本科毕业于碧玺大学的经济管理专业,后跨考生物物理学,在稻穗兰共和国的汀兰大学硕博连读。 兰因若薇在稻穗兰完成学业后返回蓝宝石帝国接手部分家业。她眼界开阔,决策力强,在所有继承人候选人中,是表现最好的那个。 但在宣布家族继承人的前一天晚上,兰因若薇留下一封密信后失踪了。 因此原本打算让兰因若薇继承的上任兰因家族的会长,只好宣布兰因藤的父亲,也就是兰因家族现任会长兰因茁作为继承人。 当初兰因若薇留下的密信只有上任会长看过,如今上任会长已经去世了,密信也不知所踪。 兰因藤磨了陈曦很久,终于拿到了少女的联系方式。 兰因藤:[殿下,我父亲听到过部分关于密信的传闻,不过涉及兰因家族的机密,我想与您视频交流。] 兰因藤心道要想吸引公主殿下,不多多露脸怎么行,再不露脸殿下都要把他给忘了。 初弥不知道兰因藤心中的小九九,当然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她同意了兰因藤的视频通讯。 视频对面的青年看样子是精心打扮过了一番,合身的休闲风西装,打了发胶的发型,同色系的首饰,既凸出了他的外貌,又彰显了他的气质。 兰因藤为了让自己展现得更完美,硬是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动弹。 “殿下日安,多日不见殿下依旧风采动人,令我心驰神往。” 初弥对兰因藤的话不置可否,她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我更希望我们的谈话能直接进入正题,而不是在寒暄上浪费时间。” 兰因藤被噎了一下,他保持住自认为最有魅力的微笑弧度,“当然。” 初弥:“所以你查到了什么?时间紧急,我希望你长话短说。” 兰因藤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组织语言道: “据我父亲的说法,在密信里,似乎提到了‘兰因凛光’这个名字。‘兰因凛光’在一千多年前的历史中出现的频率很高,她的相关事迹您可以在网上查到。不过网上的信息不全是真实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想办法把她在兰因家族的档案调取出来,发给您。” 初弥并不推辞,“好的,谢谢,麻烦你了。” 说完,初弥结束了通讯。 兰因藤:“……”他精心准备的第二个姿势还没开始凹呢,怎么就结束了。 兰因藤一边叹气,一边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发了过去。 他心道:算了,只能下次再找机会凹了。他相信只要能让公主殿下看到自己更多的价值,自己露脸的机会一定会越来越多。 在前往兰因若薇家的路上,初弥收到了兰因藤发过来的有关兰因凛光的资料。 就在她准备打开资料时,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系统突然出现了。 系统:[初弥小姐,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吗?] 初弥有些诧异,不仅仅是因为系统的称呼,还有系统的态度。 之前系统对她的称呼一直是“玩家初弥”,而且大多是不含什么感情的中立态度。 但是她现在却从系统那合成的电子音里听出了迫切感。 她的直觉告诉她,系统与兰因凛光的关系很不一般。 但是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不就是系统在管理的吗?为什么系统要询问自己能不能一起看呢? 难道说,即便是系统,也没有读取一切内容的权限? 那这个权限又在谁的手里? 这推翻了初弥之前对系统的部分判断和推断。 不过她没有把内心的疑惑和惊讶表现出来,冷静道:“可以,不过你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和兰因凛光是什么关系?” 系统沉默片刻,谨慎地回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不能透露。你所疑惑的一切,只能经过你的推理、探索得到答案。] 初弥没再追问下去。 她听得出来系统在斟酌谨慎地用词,显然,系统与她猜测的一样,同样受到了某些权限或者是某些规则的限制。 而一旦“拥有”了那个权限,打破了这个规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一切也可能会变得‘一样’。 在初弥看不见的系统空间里。 纯粹的能量构成的精神体表观反射出人类肉眼看不见的光频,因为能量波动剧烈,精神体所发出的光频都在紫外区域。 精神体,或者说是系统在捕捉到“兰因凛光”这个名字时,能量的波动比平时高出了上千倍。 如果系统是人,那么祂的精神体出现这样的能量波动是在允许范围内的,只是会被判定为情绪波动过于剧烈。 但是系统并不是人,作为最高级的人工智能,祂此时的状态已经超出了人工智能的界定。 祂富有“人性化”地喃喃自语道:“凛光小姐,请原谅我钻了权限的漏洞,我想进一步地了解您。” 守望星骸(53) 初弥细细查看兰因凛光的档案。 兰因凛光的档案很长,却没有一个字是赘述。 而且每个看到这份档案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份十分出色也十分特别的记录。 一千多年前这个世界上的人类,饱受虫兽的屠戮。 人类进入了虫兽的食谱,并在各类虫兽的围剿下,人口总数断崖式下降,最后存活下来的人类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为了适应环境,繁衍生息,人类的性别从两种变成了六种:男性\/女性alpha,男性\/女性beta、以及男性\/女性omega。 其中性别为alpha的人类肌肉、骨骼密度都大大上升,发达的四肢、强壮的体魄、极强的恢复力以及对于部分虫兽毒液的免疫力,使得他们成为了军队的主要战力。 而性别为beta的人类除了多出了可以释放与虫兽信息素差不多的腺体,来干扰虫兽、伪装自己外,与原本的人类区别不大。 而且他们的腺体与alpha、omega两种性别的腺体并不相同,并不具有标记的功能。 至于性别为omega的人类主要变化表现在生育能力上。 原本人类的生育只能女性承担,但是男性omega发育出了与子宫类似的器官,从此人类可生育的性别又多了一种。 而且omega的生育恢复能力很强,几乎是beta的三倍。 这也使得人口锐减的人类加大了对omega这一性别的保护——人类需要更多新的血液,才能打败虫兽;人类需要更多新的血液,才能重建家园。 经过数百年的战斗,人类终于打败了虫族,获得了星际的掌控权,回到了食物链的顶端。 此时,享受了基因突然进化带来利处的人类,却渐渐发现了所谓基因进化的弊端。 占据人类总人口百分之二十的alpha和alpha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精神障碍。 第一性别为alpha的人类出现双相障碍、物质滥用及成瘾障碍、各类人格障碍的比例越来越高; 而第一性别为omega的人类出现躯体症状障碍、分离障碍、抑郁障碍、强迫及相关障碍、焦虑障碍、进食障碍的比例也逐年增多。 随着年龄的增加,几乎每个alpha和omega都至少会有一到两种心理疾病,情况轻的可以通过药物缓解治疗,但是情况严重的必须住院治疗。 这不仅降低了alpha和omega的生活质量,同时也大大缩短了a和o的寿命——严重的精神障碍会引发各类身体疾病,意外死亡、自杀的比例也会随之上升。 据统计,人类原本接近两百岁的平均寿命,在变为alpha和omega这两个性别后,直接缩短了三分之一。 而beta几乎不受什么影响。 显然,人类的基因看似是进化了,实际上所谓的进化并不完全,带来了诸多弊端,而这种弊端与所谓的进化不可分割,相依相存。 出生于兰因家族的女孩兰因凛光的第一性别是omega,从小就表现出超强推理力、创造力、空间力、记忆力、观察力和计算力。 兰因家族并没有限制她的成长,而且给予了她良好的学习环境。 兰因凛光接连跳读,为了拯救自己,也为了拯救其他人,十六岁考上联合医科大学的她投身医学领域。 后来,年仅二十二岁的兰因凛光就改良了基因抑制剂的配方,大大减轻了抑制剂带来的记忆消退、睡眠增加、抵抗力下降等副作用。 那一年alpha和omega的发病率显着下降,兰因凛光的名字也在星际上流传开来。 兰因凛光无疑是个天才。 就在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她会继续研究、改良基因抑制剂时,她却突然跨专业考研,迈向了生物物理领域。 从此兰因凛光沉寂下来,几乎是销声匿迹。 直到十年后,她发表了新成果——一项让alpha、beta、omega第一性别消失,使人类重新恢复单一性别状态的研究成果,且声明该研究成果只能对发育不超过六个月的胎儿起作用。 这项研究成果无疑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且兰因凛光还公开招募正在怀孕的志愿者进行临床实验,更是挑战了一些人的底线。 兰因凛光的举动引起了公众剧烈的讨论,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但无疑这个大胆的举动违反了多项伦理准则。 不过最终兰因凛光还是招募到了几百个志愿者。 这些志愿者大多饱受各类精神障碍的折磨,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经历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再加上兰因凛光承诺会无条件给他们最新研制的基因抑制剂,所以他们毅然成为了志愿者。 当时除了实验人员以及志愿者外,没有人知道兰因凛光最后的实验是在哪里进行的,而大部分人还以为兰因凛光放弃了实验。 直到十三年后,实验宣布圆满结束。 所有经过基因改良治疗的孩子都顺利长大,当前并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应时,大众才明白原来这些年兰因凛光一直在推进实验的进行。 令人感叹的是,那些恢复了人类之前两种性别的孩子,不仅没有丧失原本alpha或者omega的优势,也没有出现任何精神上的问题。 除了他们失去了可以模拟部分虫族信息素的腺体外,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但在这个时代模拟虫族信息素显然已经成为不必要的功能——所有虫族的信息素经过分析后人类都能合成,自身合成信息素不仅会造成某些异味,合成的信息素如果不能分解还会给自身带来伤害。 兰因凛光再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但令人最震惊的不是重回两种性别的孩子,而是经过基因改良的孩子中,居然出现了一个超能力者,后来被正式命名为异能者。 这个孩子被重点保护和观察起来,直至十年后,这个孩子与其他两性别的孩子一样,都没有出现所谓的“基因病”,绝大多数公众放心下来。 因此,基因改良药剂开始逐步投入到生产和临床领域,采取自愿原则使用。 随着出现的异能者逐渐增多,最后稳定在小概率的十万分之一,公众普遍认为这是一种新的进化方向,只不过进化的人类很少,属于中了基因彩票。 而拥有了大量民心、人脉、资产的兰因凛光在公开基因改良药剂的配方后,并没有在生物物理这个领域继续研究下去,她又投身到了人工智能的领域。 就在大众以为她过个几年或者十几年又会公布什么新的研究成果时,她却一直没有再出现。 兰因凛光出现在公众视野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二十五的时间,就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但她传奇的事迹和富有神秘感的失踪却让世人念念不忘,成为了诸多影视剧的素材。 即便兰因凛光只是昙花一现,却艳烁了数百年的历史诗篇。 守望星骸(54) 档案的最后一页是一个十八九岁女孩的照片。黑发黑眸的女孩皮肤白皙,是很古典秀致的长相,杏眼弯弯,朝镜头嫣然一笑。 初弥合上了档案。 她知道系统把档案看完后就离开了。 人工智能,概括来说是一门研究、开发用于模拟、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的理论、方法、技术及应用系统的新技术科学。 系统,会是人工智能吗?兰因凛光会是系统的创造者吗? 这些疑问看似与她并没有多大关联,却可以牵扯出一个更深的问题——系统因何存在,整个运行模式又是因何产生。 * 小飞船在指定地点旁的停泊点停了下来。 初弥又走了大概一百米。 葳蕤的花木从蜿蜒的青砖小路拐角处伸展出来,自动灌溉的装置不时喷洒出一层层白色的水雾,雾气深浅不一地飘荡在半空中,氤氲弥漫。 路的尽头也就是珂瑞给的地址:芍木街702号 初弥上前按门铃。 不多时,一位身穿黛色旗袍的女人打开了厚重的木门。 女人一头青丝用玉质的簪子挽在脑后,气质柔润婉约,在雾气缭绕的院子里仿若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玉兰。 “请问你是?”女人语气疑惑地问道。 “您好,请问您是兰因若薇女士吗?” “我是。”女人的疑惑加深,“但我似乎没见过你。” “我是珂瑞的朋友themis,珂瑞之前说了要来探望您,我也正好想来汀兰城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所以就约定结伴游玩。她比我先到达,我到后却一直没联系上她,所以想问问她在您这里吗?” 听完少女的话,兰因若薇的眉眼也带上了丝丝担忧,“这样吗?那孩子昨天来我这坐了一下,吃了顿饭后就离开了。会不会后来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没来得及和你联系?” 初弥对兰因若薇的话未置可否,兰因若薇的意图很明显,一是洗脱自己的嫌疑,二是转移怀疑的目标。 “这样吗?那我再联系一下她吧。”少女把目光转移到了光脑上,似乎信了女人的说法,“我去酒店看看她在不在。” 她提步就要离开。 看到少女一副真的就要离开的模样,兰因若薇的眸光微闪,这和她从那位小公主逃离刺莓苔军舰事件所提取出来的人像特征并不相符。 事实上,兰因若薇并不觉得自己的那番话可以打消少女的怀疑——她本就没想完全打消少女的怀疑。 兰因若薇原本觉得少女会在不直接撕破脸皮的前提下,进入她家,然后探查完确认珂瑞确实不在后才离开。 又或者是更鲁莽一些,直接利用武力手段进行逼问。 但不管是哪种猜想,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少女傻傻地就信了她的话,然后离开。 兰因若薇改变了计划,她随机应变道: “你进来打电话吧,另外珂瑞那孩子在我这落了件外套,你如果方便的话顺便带给她。” 初弥:这么想让她进去吗?看来这位兰因若薇女士提前给她准备好了一些“小礼物”呢。 少女状似毫无察觉地走了进去。 院子中央是一株梨花,雪白的花瓣如细雪般徐徐落下,铺满了茸茸的草坪,其中一瓣停在了少女的肩头。 兰因若薇伸手过去,在她即将碰到那片花瓣时,少女侧过了身。 初弥抬手接住几片花瓣,然后回头,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兰因若薇指了指她的肩膀,语气温婉地提醒道:“花容易生虫,” 少女恍然大悟,把花瓣取了下来,“谢谢您,我自己来就好。” 兰因若薇把少女引到亭子里,给少女倒了杯茶,道:“你先坐一会儿,茶是我刚沏的。” 她起身,略有歉意地解释道:“外套刚洗,在烘干机里,你稍等片刻,我去把外套装起来。” “谢谢,但是我有点咖啡因过敏。给我一杯水就行。” 咖啡因过敏?兰因若薇心道上面给的资料怎么没写,好在她还做了其他准备。 兰因若薇从竹编的篮子里拿了个新杯子,给少女倒了杯水。 初弥看着桌子上的水,玻璃杯壁上的花纹由扭曲的n与c组成,像是缩小了数倍的密密麻麻的小蛇,在透明液体里扭曲着,看久了给人一种眩晕感。 初弥当然不会喝,虽然她分不清这杯水里到底具体含有什么物质,不过她能肯定里面不是单纯的水,除了常见的无害的矿物质以及人体所需的微量成分外,还添加了一些其他的无色透明的混合物。 想来这杯水无非是用来限制她的行动的,至于怎么限制,强一些的话可以抑制异能,差一些也可以让她行动不便。 初弥不知道院子里有没有安装监控,拿起杯子装作喝了一口。 实则暗中用异能把杯子中水变成了水蒸气飘到了院子上空。 水蒸气悄无声息地被大气快速稀释,造成了一种少女真的喝了水的假象。 和初弥想的一样,兰因若薇家确实是安装有监控的。 不过院子里的监控在兰因若薇和珂瑞打斗时破坏了,还没来得及装新的,所以她不能通过监控知道少女会不会喝那杯水。 以防万一,兰因若薇还是装模作样地把一件衣服塞进了袋子里,走了出去。 当然她还是希望少女把水喝下的。 这是她特地为异能者研制的,里面含有抑制异能者使用异能的成分,还会使人麻痹、昏迷,用来活捉人最是合适不过的了。 兰因若薇出来时发现杯子里的水位线有所下降。 少女似有些不适地趴在桌子上,她眉头紧锁,精致的眉眼染上丝丝脆弱,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 尽管知道自己的计划大概率是成功了,不过兰因若薇还是谨慎地没有暴露。 她故作担忧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她就要用手背去碰少女的额头。 第二次,少女错开了兰因若薇的手。 她踉踉跄跄地退后两步,语气虚弱地质问:“你,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兰因若薇一步步逼近少女,长而细的鞋跟把雪白的花瓣踩成了烂泥,被挤出汁液的花瓣糊在了一起,露出底下未清扫干净的红色水迹。 兰因若薇脸上仍带担忧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兰因若薇伸手想要去扶少女。 而这是第三次。 守望星骸(55) 事不过三,初弥确定了一件事,兰因若薇的异能与身体接触有关。 她不再伪装,数根冰棱朝女人射了过去。 她没想着要一击即中,她知道兰因若薇肯定还有其他底牌。 果然,当冰棱接触到兰因若薇时,瞬间气化,白色的雾气如海面上的浪花一样炸开,在空中形成扭曲的纹路,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诡异而梦幻,效果堪比某些仙侠片的特效。 初弥能感觉到,构成冰棱的水分子与空气中的二氧化碳结合形成碳酸后,又迅速分解成了水与二氧化碳。 她的神情凝重了一些,这是她进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到紧迫感。 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异能强度、克制、等级与兰因若薇差不多的人,但是那些人不是对手,甚至可能是队友,所以不会给她压迫感。 但是兰因若薇不同,兰因若薇在察觉到自己根本没中计后,几乎没有慌乱或者紧张。 显然在兰因若薇的视角里,她是弱势的。 而在她进攻之后,兰因若薇就像是放下了某样她原本就不太在意的“原则”,反而变得松弛下来。 女人甚至开始漫不经心地感慨:“我就说,那位能从刺莓苔卡洛斯上校手里逃脱的少女,应该不是因为所谓的运气才对。” 兰因若薇原本高高的鞋后跟在她说话时开始变化形态,最终变成了利于跑动、跳跃的平底鞋。 初弥可以清楚地看到鞋跟的形态是怎么发生变化的。这不是所谓的高科技,而是兰因若薇的异能。 一个可以改变物质,更准确来说是深入到分子的结构,改变分子结构形成新的分子,从而改变物质本身的异能。 至于为什么初弥暂定是分子,而不是不是原子。是因为如果要改变原子类型,最常见的方法不管是核聚变还是核裂变,能量的变化都极其剧烈—— 核聚变能量是核裂变的4倍,同时比烧石油或煤炭高400万倍。 即便是使用异能,能量的守恒也是不变的。而兰因若薇身上的能量变化还是在可控范围,所以大概率没有涉及到核裂变或者核聚变。 不过,仅仅是可以改变分子结构,兰因若薇的异能也足够让人感到恐怖了。 先不说需要其他新的原子组成的分子,举个简单例子,如果人喝了酒,那只要把人体摄入的乙醇转变为乙醇的同分异构体乙醚,那轻则使人昏迷,重则达到致死量,悄无声息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只要兰因若薇想,她可以轻易使构成人体重要器官的血液、蛋白质、脂质变质,从而让一个人器官衰竭而亡。 而这还是这个异能可以做到的冰山一角。 不过好在兰因若薇的异能并非没有限制,兰因若薇需要通过肢体接触来施展异能,这也是兰因若薇打着关心的幌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接触她的原因。 初弥知道自己得找到一个应对兰因若薇的方法,否则她分析得再多,也只是停留在分析层面,不会对她现在的处境产生任何效果。 在想办法试探出兰因若薇的同时,她也不能轻易露出自己的底牌。她不能让兰因若薇增大原本就存在的信息差的差距。 女人那双带有薄茧的手迅速抓了过来,握住了少女的发尾。 异变从少女的发尾开始发生,却也迅速从发尾结束。 初弥用冰刃割下了那段头发,然后利落地用发圈把头发绑了起来。 原本银缎般的发丝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如枯草一样落到了地上。 “反应力不错。”兰因若薇褒奖一句,手下动作却未停。 染了丹蔻的指甲颜色红润,纤长尖锐,直接“融化”了少女挡在前面的冰盾。 少女如一张拉长的弓,朝后压下腰肢,堪堪躲过。 “只躲不攻,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兰因若薇语气不明地说道。 少女似是被激怒,亭子旁的水缸中的水瞬间朝女人喷去。 虽然这水的杀伤力不强,但兰因若薇也不想被浇成落汤鸡,便把其中一部分变成了其他物质。 不过她裙子的下摆还是湿了一部分。兰因若薇看着带有泥腥味的水渍,心情差了一些,当然她面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初弥看着兰因若薇不紧不慢地把湿了的下摆用异能弄干,心底有了几分把握。 兰因若薇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她的异能大概率不能覆盖全身,否则兰因若薇是不会让那些不太干净的水落到自己身上的。 不过,当初弥看到梨花花瓣被冲开,露出那被化学试剂稀释过、掩盖过后,仍残留了部分红色不明水迹时,心脏难免有些沉重下来。 虽然她不确定那是否是血迹,又是否是珂瑞的血迹,但是却不可避免地会去联想。 至于兰因若薇,她有不小的洁癖,虽然裙摆已经干了,但她总觉得皮肤表面附着上了一层不干净的东西,只想赶紧结束回去沐浴然后换件干净衣服。 兰因若薇把异能集中在了地面,青砖铺就的地面几乎是瞬间变成了流沙。 初弥连忙在流沙上铺了层冰,增大表面张力,防止自己陷进去。 下一秒,兰因若薇把流沙变成了类似于沼泽的粘稠液体。 而这液体竟然是热的,还带有腐蚀性。 冰层融化得只剩一半。 兰因若薇见少女还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心道难道遭遇危险时这位小公主还会陷入木僵状态不成。 此时的初弥不知道她已经被兰因若薇打上了“有精神病”的标签。 不然她可能还会顺着这个下去演一下,让兰因若薇放松警惕。 不过,她已经有了其他的应对方法。 眼看粘液越来越多,冰层越来越薄,脸色苍白的少女站在冰层上,一动也不敢动。 兰因若薇胸有成竹的走近,而她走过的路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当那双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肩膀时,少女突然勾唇笑了笑。 兰因若薇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突然阴了下来,她抬头。 粘液如没有孔隙的蜘蛛网,以诡异的速度将她从头到尾地包裹起来。 守望星骸(56) “什么东西!” 兰因若薇虽然及时保护住了重点器官,但与此同时她的腿几乎瞬间被腐蚀掉了全部皮肉。 空气中传来一种蛋白质、脂肪碳化后裹挟某种酸性刺激气味的恶臭。 兰因若薇知道腐蚀自己的是什么。 她的异能只有当她彻底弄清楚某种分子结构时,才能发挥作用。 所以她精心挑选了一种分子组成分子结构相对而言比较简单,且毒性极大的虫兽毒液,再根据虫兽毒液的分子,找了一种原子种类相同的材质作为砖头,铺在地上。 但兰因若薇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曾经的得意之作而翻船。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余力去慢慢修复自己的腿,更不要说去反击,只能保护住上半身,以防上半身被粘液腐蚀。 她最终选择了断掉自己下半身的神经连接,这是她现在所研究的还不算成熟的项目——哪怕她知道一旦断掉神经连接,就意味着自己最后哪怕能活下来,也只能依靠假肢生活。 但是这样的剧痛她真的无法忍受,再不遏制痛觉的传递她一定会晕过去。 断掉神经连接后,兰因若薇缓了过来,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一战的能力了。 “我可以……告诉你珂瑞在哪里。但是,你要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输的!” 珂瑞是她现在唯一确定的筹码。 即便是死,她也要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死。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死得这么不清不楚。 更何况,她也可以借此拖延时间,她可还不一定会死。 在战斗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女终于开口了,明明是刚赢了一场战斗,但她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的信息是真实的。” 她看得出来兰因若薇虽然存在拖延时间的嫌疑,但是兰因若薇的好奇和疑问也不是作假的。 只要能尽快救出珂瑞,初弥不介意做出一些让步。 兰因若薇眸光微闪,把话题扩展得更远,“就算不知道,你不是也得相信我说的话吗?判断信息的真假应该是每一个成年人的必修课吧。” 初弥没有犹豫,“可以。我同意你的交易。但是,我需要根据你给的信息,再判断我是否要给你真实的信息。” 你不是说要我自己判断信息的真假吗? 那我就把信息输出真假的权力交给你。想要获得真实信息的你,到底是会给出真实成分更高的信息,还是会给出虚假成分更高的信息? 兰因若薇怔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本还想让信息掺水的她突然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觉得这位比她足足小了四十多岁的少女,还挺有趣的。 不过她又突然反应过来,按照法律规定,这位少女似乎还是个未成年。 这让她觉得更有意思了。 “珂瑞在地下室,大概率没醒。不过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地下室密码是qs0827。” 兰因若薇说完后,目光肿肿地盯着眼前的少女,问道:“所以,你觉得我是输在了哪里?” 她自己当然也可以复盘、反思,不过她更想从对手的嘴里得到另一个角度的分析。 不同角度的分析整合,才是最完整的。 少女环顾四周,不管是建筑还是植物,这周围的一切都是兰因若薇所熟悉的。 换句话说,就像兰因若薇提前了解过她一样,她与兰因若薇在这个空间里同样存在信息差。 少女的声音如山间流动的冷雾,灵动缥缈,她反问道:“你是觉得根据信息差,你才应该是最后的赢家是吗?” 兰因若薇沉默,她确实这么想过,“你是想把结果归因于——我对你了解得不够透彻吗?” 少女摇头否认,“信息差确实可以加重胜利天平的筹码,让天平偏向你。但是——” 少女语气一顿,风带起的梨花瓣模糊了她清丽的眉眼,纯澈唯美。 少女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地进入了兰因若薇的耳朵里,“你却忘了,即便有信息差,也绝对不能先入为主。” 初弥移开了目光,她盯着地上的红色不明水迹,补充道:“而我,从未对你先入为主过。” 就算是现在,我也从不会放松警惕,因为我不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赢定了。 兰因若薇一直得体的表情冷了下来。 换个角度听其他人的说法并不难,但是要承认那些与自己认知并不相符的观点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对于她这种几乎没有失败过的人来说,难度更大。 “你说得对。”兰因若薇最终还是认同了少女的说法。 当然她的认同与否对初弥并没有任何影响。 初弥最终还是没有杀了兰因若薇,兰因若薇是她与nc最接近的一次,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当然不杀兰因若薇是有风险的,而且这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先不说兰因若薇知道了她的异能不是单纯的控水,而是操控液体,再者说兰因若薇有脑子、有手段、有能力,根本不是龙灯莫荣之流可比的。 初弥只能让粘液暂时保持原样,不断地攻击兰因若薇,让兰因若薇只能一直去应对,从而脱不开身去做其他的事。 兰因若薇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这位小公主不仅隐藏了异能的范围,还隐藏了异能的等级。 不过居然没有要她的性命吗? 看来是别有所求了。 那个准备好的仿生人,暂时是用不上了。 兰因若薇用植入的微型光脑联系了自己的下属,让他们做好离开汀兰城的准备。 兰因若薇有预感,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那个小公主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想的更多,她不能增加nc的机密暴露的风险。 下属担忧道:“兰因大人,真的不需要我们派人去救您吗?” 兰因若薇:“不需要。与归寂联系,让他务必在今天内解决掉汀兰城中的其他知情者。至于这位小公主,比较棘手,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回去后听我安排。” 下属语气恭敬:“是。我马上联系肃清者大人。” 守望星骸(57) 初弥走进房间里,入目不是如外面所见古香古色的设计,而是弧线切割流畅的金属墙。 墙上有一个输入密码的设备,她把兰因若薇所说的密码输入进去,确认。 细微的摩擦声从几不可见的缝隙中传出,金属墙沿着凹陷处分开,露出里面精密的仪器设备。 跳跃的数据在六米高的屏幕上实时观测记录不知名实验的进度,米白的地板倒映出天花板投下的柔光。 初弥粗略一看,这里面的仪器合起来至少造价在百亿星际币以上。 一个大型的实验室虽然造价也有百亿以上,但是仪器都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实验员共用的。 而兰因若薇只有一个人,却可以独自使用这些造价高昂的实验仪器,确实是让她有些吃惊。 初弥想起拥有几十亿宝石藏品的龙灯,心道难道跟nc有关的中高层都这么富有吗? 那nc最顶层的人岂不是富可敌国? 让她都想加入了(不是)。 初弥没时间去参观这些实验仪器,顺着螺旋形的楼梯往下走。 走到地下室时,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大概是因为开了空气净化器,血腥味很快就消失了。 不过这让初弥心中的担忧又多了一分,珂瑞不会一直在流血吧。 只有一直在流血,血腥味才会在空气净化器运作时还间断的存在。 初弥最终在一个杂物间找到了珂瑞。 珂瑞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色黯淡了不少,嘴唇干燥起皮,没有血色,看上去十分虚弱。 担心珂瑞的手因为长时间的血液阻塞而缺氧、营养供应不足坏死,初弥连忙用冰刃切断了绳子。 珂瑞的手垂落到地板上,而血腥味的来源也正是珂瑞的手腕。 看到珂瑞手腕处勒痕上被摩擦过的血肉模糊的皮肉,初弥知道珂瑞一直没有放弃求生。 因为如果只是单纯地被绑起来,珂瑞的手腕是不会被磨成这样的。 珂瑞被困在压抑混乱的梦境里,她看到黄沙淹没了她曾经的家,看到血色的长蛇吃掉了导师和其他几位师兄的尸体,看到虫兽啃食她的手腕…… 不知道过了多久,珂瑞感觉到干渴的喉咙得到了缓解,睁开眼是少女朦胧的身影。 虽然暂时看不清眼前少女的模样,但珂瑞知道刚刚是她在给她喂水。 “珂瑞,你好些了吗?” 珂瑞听到少女清泠泠的声音,原本不太清醒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殿下?” 珂瑞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视线变得清晰后,少女瓷白姣好的面容映入眼帘。 “把营养液喝完,我再带你离开。” 珂瑞想伸手去接,却被少女轻柔地按住了动作。 “不行,你的手受伤了,暂时不要使用。” 说完,少女把吸管插进营养液的瓶子里,递到了珂瑞的面前。 珂瑞:殿下亲自喂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对,就算她做梦也不会做这么美的梦,看来是真的了。 等珂瑞恢复一些力气后,初弥扶着珂瑞走了出去。 而珂瑞也大概地说了一下自己被抓起来的经过。 与初弥估算的一样,珂瑞是昨天到达汀兰城的。 珂瑞到达汀兰城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兰因若薇的家。 原本兰因若薇对珂瑞的态度还算正常,珂瑞刚开始说起当年导师齐生事故的异常时,兰因若薇还附和了几句。 当然后来珂瑞也反应过来,兰因若薇当初不是在附和,而是在试探她到底对这场所谓的意外事故了解多少。 而珂瑞也没有傻傻地直接透露有一个什么组织,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会不会有人寻仇,又或者是触犯到了其他势力的利益。 这些话珂瑞以前也对兰因若薇说过,只不过这次她又说了几句对事故现场奇怪血迹的怀疑。 其他的珂瑞并没有多说,甚至连对血液形状对应字母的猜疑都没有提及。 但即便如此,大概是因为她提到了血迹,兰因若薇突然变了脸色。 珂瑞察觉到不对,想要离开。但是兰因若薇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两人在院子里发生了一场战斗。 尽管珂瑞的体能、反应力、格斗技巧都不差,但是珂瑞压根不是兰因若薇的对手。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珂瑞就败下阵来,地面的被水冲过但没完全冲干净的血迹就是珂瑞后背冲击地面,大面积擦伤后留下的。 初弥知道珂瑞没有跟兰因若薇提及nc后松了口气,在没暴露自己目的的前提下,她还可以在兰因若薇那里试探出更多的信息,包括兰因若薇对nc的态度、急切对付珂瑞的原因等等。 两人到达院子时,兰因若薇还在,女人的状态似乎更差了,额头挂上了不少冷汗。 珂瑞心情复杂,这是她曾经敬重的师母,也是指引她人生道路的前辈。 在父母因为沙尘暴去世后,珂瑞的精神状态极差,她失去了依靠,像没有目标的浮萍,飘浮在水面上,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即便后来她勉强打起精神,考上了大学,她也只是如游魂般活着。 直到遇到齐生和兰因若薇,珂瑞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那陌生又熟悉的亲切感,就像是曾经包容、鼓励、支持、引导自己的父母。 齐生和兰因若薇让珂瑞再一次拥有了“家人”,空洞的内心有了新的支撑,直到齐生去世,那支撑也没有消失。 所以兰因若薇的“背叛”无疑让珂瑞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但珂瑞收敛了自己的脆弱,目光如炬地盯住眼前的女人,语气冷硬地问道:“兰因女士,你丈夫齐生的死,和你有关吗?” 听到齐生的名字,兰因若薇怔了一下,她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珂瑞看着兰因若薇脸上那熟悉的微笑,温婉优雅,可珂瑞却找不到一丝曾经感受过的亲切和温暖。 一旁的初弥突然开口:“珂瑞,你导师的生日是八月27号吗?” 珂瑞从沉闷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导师的生日珂瑞自然是记得的,她点头道:“是的殿下。” 初弥:“这位兰因博士,是一个会用亡夫的名字和生日的组合做密码的人。而这种与自身相关的密码组合,往往也是最容易被破解的。” 她没有称呼喊兰因若薇为兰因女士,在见过那些仪器后,她觉得兰因博士比兰因女士更符合兰因若薇的身份。 兰因若薇原本浅淡的笑容冷了下来,像是覆上了一层薄冰,“你想说什么?” 守望星骸(58) 初弥原本想借此引出nc,在她的视角里,兰因若薇如果与那位齐生博士有感情的话,应该不会阻止他们调查。 但是兰因若薇对珂瑞的态度,却让初弥很难摸清兰因若薇的目的。 初弥不会低估兰因若薇对齐生博士的感情,同时也不会高估。 假如兰因若薇并非是想要报仇才加入nc的,那一旦她把nc说出来,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对于nc的认知。 她必须在确保能获得更多信息的前提下把自己所知道的透露出去。 否则不仅达不到她的目的,还会让nc组织对她更加戒备。 所以最终少女只是漫不经心地评价道:“我只是觉得兰因博士与齐博士感情深厚罢了。” 兰因若薇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初弥并不介意兰因若薇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蓝宝石的眸子里似是盛满了好奇,“不过我还是很奇怪,兰因博士为什么要对珂瑞下手,你们应该并没有结仇。” 兰因若薇沉默。 她知道珂瑞查到了点什么,但是她通过与珂瑞的对话判断珂瑞还没有查到nc,只是觉得当年的事故不对劲,所以想到她这里来寻找其他线索。 兰因若薇知道齐生的死有隐情,自然不放心让珂瑞查下去。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直接把珂瑞杀了,一了百了,是因为她担心在查当年事故的人不止珂瑞,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深入调查的人也不止珂瑞。 所以她要确保得到所有知情人的信息,再斟酌地灭掉一部分人的口。 只是少女来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逼问,计划就被迫终止了。 尽管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少女杀死,不过兰因若薇并不想暴露其他信息,她扯了个谎道:“要不是她我丈夫也不会死,他们都死了,她又凭什么活着。” 虽然这句话可信度不高,但珂瑞还是被刺了一下。 初弥拍了拍珂瑞的肩膀,没再问下去。 之前牺牲双腿的痛苦兰因若薇都能忍受,初弥并不觉得采用肉体的折磨能让兰因若薇说出什么真话。 赛缪尔和御知很快就到了,她想看看赛缪尔能否顺利找到突破口。 如果不能再做其他打算。 “轰——”赛缪尔和御知正坐在一艘小飞船上,突然听到了一阵爆炸声。 远处的高楼被浓烟覆盖,圆形的冲击波像不断向外扩散的涟漪,阵阵硫磺的味道与尖锐的鸣笛在城市上空回荡。 在和平年代生活许久的稻穗兰民众大多只在一些播报战乱地区的新闻里,看过或听过类似的事件,从未想过灾难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恐惧、慌乱、焦虑、紧张的情绪像是不断翻滚的浪潮,在人群中传染、叠加,迅速蔓延开来。 寻找掩蔽物的,报警的,打电话的……以及还有兴致开直播的民众在公共场合乱成一锅粥,要不是道路足够宽敞,肯定会发生踩踏事故。 好在稻穗兰政府及时发布通知,派出警力,遏制住了混乱的势头。 [永安大厦遭到不明势力袭击,初步判断有异能者参与。 现异能管理部门已派出异能武装部队协同其他部队前往受灾地。 注意,请各位民众听从光脑指示,根据就近原则前往最近的防空洞,等待警报解除!] 稻穗兰的民众还是很相信政府的管理组织能力的,大部分民众根据导航指引进入了距离最近的防空洞中,但还是有一部分民众心存侥幸,没有按照规定撤离。 看到这一幕,赛缪尔和御知心情沉重了一些,他们担心少女所处区域并不安全。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爆炸的源头,站着一个染了一头紫色羊毛卷的眼镜男。 眼镜男,也就是兰因若薇口中的归寂,正在用异能得心应手地操纵爆炸物,把爆炸物一个个地塞到了指定的地方。 天知道他忍那些蠢货们多久了,吩咐下去的事不仅失败了大半,还险些暴露在了稻穗兰政府的眼皮底下。 就算兰因若薇不下达指令,他过不了多久也会动手。 不过有了兰因若薇的指令,他也算是名正言顺,不用担心后面被那位惩罚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初弥、珂瑞以及兰因若薇自然听到了这声轰鸣。 炙热的烟雾不断膨胀、爬升,将西边的白云染成暗沉的灰。 天空像是被烟头戳穿的白纸,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黑色圆洞,与建筑被摧毁后在大地上留下的瘢痕遥遥相对。 初弥转头,捕捉到兰因若薇眸子里异样的神采。 与普通人看到这一幕的吃惊、紧张、焦虑不同,女人眸底闪过的却是兴奋、期待、愉悦。 就像是期盼许久的渴望得到了满足,压抑很久的欲望得到释放。 在这阴沉的场景下显得格外诡异。 即便只是短短一瞬,兰因若薇就恢复了正常,但初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兰因若薇知道些什么,爆炸或许与兰因若薇有关。 赛缪尔和御知操控风速,使得小飞船得以更快到达目的地。 两人一黑一白,从小飞船跳了下去。 他们没有落到地上,而是直接踩着房顶快步,以近乎直线的距离跑到了少女所在的院子里。 初弥望向院子外从房顶一跃而下的两人,心道也不知道看到这一幕的民众会怎么想,嗯……也有可能会怀疑他们在拍什么电视剧或者电影。 初弥避开兰因若薇,简略地和两人说了一下情况。 赛缪尔原本信誓旦旦觉得自己的催眠一定能成功,但他尝试过后,只让兰因若薇陷入了短暂的混沌中。 不过短短十秒,兰因若薇就恢复了正常,她冷冷道:“精神控制系的异能对我可不管用。” 如此一来,从兰因若薇身上搜寻信息的进展陷入了停滞当中。 珂瑞提议道:“殿下,里面应该有其他信息。另外我想找到导师当初遗留的戒指。” 如果导师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或者暴露了什么才被灭口,那枚戒指很有可能有其他信息。 初弥颔首同意了珂瑞的提议。 原本她还想把兰因若薇留在原地,但是她担心兰因若薇在实验室里安装了自毁装置,所以虽然有些麻烦,她还是带上了兰因若薇。 只要兰因若薇不与他们同归于尽,他们暂时就是安全的。 守望星骸(59) 水流将兰因若薇和腐蚀粘液托起,被少女操控着进入了室内。 兰因若薇被初弥置在了半空中。 珂瑞解释道:“虽然这间房子的大部分空间被改造成了实验室,不过卧室、书房还是保留了下来。” 珂瑞轻车熟路地把初弥三人带到了书房。 书房被锁了起来,外面的锁落了一层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打开过了。 初弥输入qs0827,确认,锁咔哒一声打开。 书房里铺着厚实的地毯,一排排木质书架陈列其中,散发着纸张和木头的独特气味,时光在这里似乎跟着慢了下来,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沉淀,落灰。 尽管在电子书成为日常的星际时代,还是有人偏爱纸质书的味道和触感,而这位齐生博士显然就是其中一个。 几人迅速分好了各自的区域,快速对书房进行地毯式地搜索。 对于初弥、御知、赛缪尔三人来说,在副本里翻箱倒柜地找线索是很稀疏平常的事。 十分钟后,初弥打开了书桌的暗格,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打开盒子,里面俨然就是与珂瑞提及特征相同的戒指。 初弥和珂瑞确认过后,把戒指收进了口袋里。 赛缪尔的鼻子被灰尘刺激皱了皱,“这里有一本笔记,应该有用。” 不多时御知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这几份资料上罗列的网址都是有防火墙的,我回去试试能不能攻破。 ” 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珂瑞:等等,难道不应该是她对这里比较熟悉吗? 殿下就不必说了,不管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为什么殿下的情人比她找到的还快?! 难道殿下选情人时还考察了侦查方面的能力吗? 初弥原本是想把桌子上可能有用的东西都带走的,但是地底下空气中突然快速蒸发的水分子给了她一种不详的预感。 “先出去。”她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另一边,兰因若薇目光幽幽地望向书房的方向,书房和卧室储存着她与齐生的回忆。 她曾想着离开汀兰城时,把房间整个搬走,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虽然少女没有提及nc,但兰因若薇却判定珂瑞和那位小公主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既然如此,就不能回去再仔细谋划了。 她需要断绝隐患,今天,就要把他们连同秘密,都埋葬在这里。 兰因若薇给下属发了信息,让下属带上她的仿生人过来接应她。 接到下属到达的消息后,兰因若薇引爆了十多年前就在脑子里安装好的小型炸弹。 在她的脑电波从原本的身体中消失时,隐藏在地板底下的化学物质开始升温。 初弥:“我怀疑地底下有什么东西被引燃了,轻则是火灾,重则是爆炸。” 她快速凝结四周的水,必要时这层水墙能抵挡住小型的冲击物,对大型冲击物进行缓冲。 从大门走出去至少需要三分钟,显然现在时间紧迫,是来不及的。 赛缪尔和御知合力,用风刃把整面墙体切割掉。 墙体露出金属的构造,被风吹向外面,轰然倒塌激起一阵飞灰。 珂瑞:等等,他们的异能不是治愈和催眠吗? 赛缪尔一把横抱起少女,腾空而起一跃而下。 御知“啧”了一声,用风卷起珂瑞,紧跟其后跳了下去。 几人还没走出院子,刺耳的声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耳朵里。 爆炸从地底开始,向上震荡,一阵阵冲击波沿开裂的地面如向四面八方辐射的蛛网般延伸,又在震裂出新的裂缝。 猛烈的冲击波连带着翻飞的石头、木块、泥土、金属碎片随之涌了过来,上千吨的冲击物如同灰色的海啸要吞没周围一切的无机体和有机体。 初弥连忙用水墙挡住了一部分碎片,随即被赛缪尔和御知挡在了身下。 赛缪尔挡住了少女的身体,御知则捂住了少女的耳朵。 旋风把爆炸碎片挡在了四人的身后,硝烟包裹碎片,像积木一样朝两边塌了下去。 空气变得沉闷浑浊,下一秒,初弥的口鼻被赛缪尔捂住了,她努力吐出几个字,“二次爆炸。” 赛缪尔和御知听懂了她的意思,可能还会有二次爆炸。 赛缪尔和御知表现出了十足的默契。 赛缪尔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御知则飞快地将停泊点的小飞船卷了过来,打开了舱门。 在进飞船之前,初弥一边抱住赛缪尔的脖子固定住身体,一边连忙去找珂瑞的身影。 她很快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珂瑞。 珂瑞的胸膛还有起伏,但是因为剧烈的冲击波陷入了昏迷中。 初弥用流水托起珂瑞,把珂瑞带了过来,安置在了小飞船的后座上。 满载的小飞船迅速上升,加速飞离爆炸的区域。 “轰——” 大块的碎石、木材、金属、泥块遭到了二次攻击,被炸成了碎片。 这猛然放出的能量使得空气温度快速上升,获得了能量的爆炸碎片如子弹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喷向天空,四溅开来。 小飞船在被飞速靠近以及自由落地的爆炸物淹没之前离开了爆炸波及中心。 东边区域又传来一阵轰鸣,瑰丽的火焰把天空烧得通红,蘑菇形状的烟雾笼罩了一大片建筑。 还没来得及进入防空洞的民众尖叫、哀嚎,死亡站在恐惧的阴影中,随硝烟一起扩散。 这是第三次的爆炸。 初弥望向远处被摧毁的三个区域,心底思绪万千。 她不确定他们所处房子的爆炸是否是兰因若薇做的。如果是兰因若薇做的,那兰因若薇还活着吗? 在不确定敌人是否真的彻底死去时,初弥都会选择暂定敌人还活着。 御知给少女拆了块在机场买的巧克力,递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女朋友忙起来就会忘记按时吃饭,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在身上带点零嘴。 初弥确实是饿了,她先是咬下一块,慢条斯理地把巧克力咽进肚子里后,答道:“我怀疑汀兰城发生的爆炸案与兰因若薇有关,更准确来说与nc有关。” 守望星骸(60) 初弥心道:如果把其他两起爆炸案与兰因若薇联系起来的话,那制造爆炸案的目的就可以大范围的缩圈。 首先不是什么明目张胆的警告。 nc向来藏头藏尾,不喜欢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这样大规模的爆炸显然不会是像影视剧里的变态杀人狂、灭世反派之类的人物,愚蠢又嚣张地让爆炸点连成某种字母或者其他特殊的图案,只为了告诉公众“是xx做的”“xx统治的时代来了”。 其次也不会是为了以此威胁稻穗兰政府。 如果是为了让政府让利,总归是要先威胁。通常采取的都是那种恨不得让所有民众都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中的威胁,在媒体上大肆宣扬,利用民众的生命和民众的恐慌来给政府施压,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爆炸发生的十分突然,且短时间内发生了两次。 制造爆炸的人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目的,只想在政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结束他的任务。 如果说院子发生的爆炸是为了摧毁那些资料,那其他两场爆炸,会不会也是相同的原因? 初弥暂时把疑问放下。 距离第二场爆炸不过短短七分钟的时间,第三场爆炸开始了。 第三场爆炸发生在富人聚集的云江别墅区,因为别墅区的防空系统等级较高,所以截获了部分炸药,受灾面积比其他地方要小许多。 随着爆炸次数的增加,受灾地区的扩大,稻穗兰政府发布的通告也越来越紧急,从原本的五级戒备上升到了三级。 机场、高速公路、城市空域以及其他公共场所全面封锁,禁止一切交通工具通行。 甚至就连汀兰城外的其他城市,也陷入了慌乱中。 因为空域被封锁,小飞船开始寻找就近的停泊点降落。 珂瑞在飞船降落期间醒了过来,她摸到自己湿漉漉的外衣,心道刚刚肯定是殿下救了自己。 四人一下飞船,就被维安的士兵引导进了防空洞。 士兵看了眼四人,两男两女,原本他以为是两对情侣或者朋友。 但仔细一看其中三人似乎都拥簇着中间的少女。 少女戴有墨镜,看不清脸,不过她的气质却使她与周围的其他人区分出来。 士兵心道难道是哪家的小姐带保镖出来逛街,但是看那两个男生对少女的态度,却又不太像。 进入防空洞后他们先是过安检,然后有政府人员让他们登记了身份。 登记身份的舒女士看了眼珂瑞的身份信息,虽然原国籍是蓝宝石帝国,后转入刺莓苔帝国国籍,不过曾在汀兰大学做过交换生,来汀兰城也算有正当理由。 而且昨天刚来的汀兰城,路径信息单一,应该与爆炸案无关。 至于被刺莓苔帝国挂在了通缉名单里,那与稻穗兰共和国无关。 下一位是御知。 国籍百叶联邦,还是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的学生。刚落地不到三个小时,路径信息……与珂瑞一样,大概率也与爆炸案无关。 接着是赛缪尔。 蓝宝石帝国国籍,同样是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的学生。路径……与前面两个人一样。 看来这几个人是同伴。 最后是初弥。 看了眼名字:芙丽丝·s.h,舒女士心道这名字有些耳熟。 国籍蓝宝石帝国,又一名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的学生。 舒女士:所以,这几个人是结伴来汀兰城旅游的? 等等,刚刚她好像看到了国家领导人\/继承人的标志——为了更好地区分其他国家的政治人员,稻穗兰的身份识别系统会把本国以及其他国家的领导人\/继承人标识出来。 当然稻穗兰也很欢迎其他国家的领导人\/继承人到稻穗兰旅游,体验稻穗兰的风土人情。 所以除非是遇到特殊事件,例如本次的爆炸案,以及是出于政治目的的拜访,否则稻穗兰是不会特地去区分\/接待其他国家的领导人\/继承人的。 舒女士联系了自己的上级,通报了这边的情况,然后把四人放了进去。 既然对方并没有想要表明身份的意思,那她暂时也不需要区别对待。 大概是因为政府有条有理地安排,在防空洞中暂时安置的民众情绪也平缓了许多。 他们大多都在联系家人,希望自己的家人没有被爆炸波及,在灾难中丧生。 防空洞中的座位不多,四人进入时已经没有位置坐了。 御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铺在地上让初弥坐下。 少女轻轻打了个哈欠,明明是细微的声音,赛缪尔和御知却同时察觉到了。 “要不要睡一会儿?”御知把少女圈在怀里,胳膊上覆盖一层精瘦的肌肉,横在了少女的腰间。 墨镜戴的时间久了鼻子不太舒服,初弥把墨镜摘了下来,这里是角落,应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们。 头顶灯管发出的白光落入少女的眸中,像是折射日光的冰晶,水润晶莹。 赛缪尔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替少女遮住顶部的光,同时也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两人各司其职,为少女营造出一个较为舒适的休息环境。 初弥左手牵住赛缪尔,右手牵住御知,两边同时十指相扣,闭上了眼睛。 珂瑞领了几瓶营养液回来,刚想出声,就被赛缪尔制止了。 珂瑞看了眼被外套遮住的少女,坐到了少女的对面。 三人安静地守在少女的身边。 御知和赛缪尔分别亲了少女的额头和脸蛋,然后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手指。 御知开始尝试登入纸张上的网址,赛缪尔翻开日记,珂瑞则开始处理堆积的事务。 期间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道这几个人可真忙,两个看样子还在工作,一个似乎是在写作业。 唉,看来打工人和学生的命最惨,一个发生了爆炸案还要工作,一个学校都可能要被炸了还要写作业。 初弥醒来后发现自己正缩在御知的怀中。 她用侧脸熟稔地蹭了蹭青年宽厚的胸膛,待青年低眉,小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三分钟。”御知看了眼时间,一边帮少女捏一捏后背的肌肉,一边答道。 初弥心道:比她预算的多了三分钟。 守望星骸(61) 一旁的赛缪尔给少女拆了瓶营养液,“葡萄味的还可以。” 珂瑞拿过来的营养液一共有两种口味。赛缪尔和御知各选了一种味道,两人喝过后觉得葡萄味更符合少女的口味。 “好,谢谢缪尔。” 初弥刚想把营养液接过来,赛缪尔却拿远了一些,“姐姐我想喂你,可以吗?” 大概是担心她拒绝,少年的尾音缱绻,像一把小勾子似的,蛊惑感十足。 初弥:“稍等一下。” 上厕所回来路过的实习记者脚步慢了下来,心道这对情侣声音可真好听啊。 尤其是女生,不仅好听,还有点熟悉。 不过他没想太多,往自己同伴所在处走去。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但凡他眼尖一些,多看几眼,这个月的业绩就不用愁了。 路人走过后,初弥主动凑了过去,赛缪尔却含了一口营养液,趁机撬开了少女的唇,把营养液渡了过去。 明明少女还在另一个人格的怀里,他却犹嫌不足,在让少女把营养液吞咽下去后,又捧起少女的脸,勾起少女的柔软的舌头,用舌尖把少女的每一颗牙齿都舔过一遍才罢休。 珂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是,你刚刚也没说是这么个喂法啊。 初弥忍不住咬了一口少年殷红的唇,“周围人很多,太显眼了。”她小声埋怨道。 赛缪尔可怜兮兮道:“可是我好久没亲过姐姐了。” 初弥顿了一下,只好道:“下不为例。” 剩下的营养液是初弥自己喝完的,喝完后她手上的瓶子就被御知抽走了。 初弥侧眸,青年鸦黑睫羽的影子便随他脖颈的动作落到了她的锁骨上,蓝色的血管似是隐入了幽幽的树影中。 御知低头含住少女被水液浸润的唇,并没有深入,只是温柔地把少女唇瓣上的营养液舔食干净后,就离开了。 珂瑞背过身:“……” 救命,为什么只是接吻,她总有种在看某些少儿不宜作品的既视感。 * 舒女士收到了上级的通知,汀兰城的市长想和蓝宝石的公主会谈,时间地点都安排好了,需要她去交涉。 舒女士没想到自己还有当外交官的一天。她在心里打了几次腹稿,然后走了过去。 考虑到对方不想暴露身份,舒赫庭压低了声音,“芙丽丝公主您好,我是舒赫庭,现于汀兰城公安局任职。汀兰城市长明渊女士想和您进行会谈,希望您能同意这个请求。” “时间和地点?” “今晚七点,就在这附近,到时候我会通知您。” “可以。” 初弥知道他们四个从兰因若薇家出来,时间还与兰因若薇家发生爆炸的时间重合,不管是作为嫌疑人,还是目击者,肯定是会被询问的。 再加上她在人家的地盘上,不好拒绝,所以她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对方的邀请。 没有直接带去审讯室估计一是因为她的身份,二是现在审讯室也不一定安全。 晚上七点,初弥四人被带到了防空洞的内部。 长长的甬道里又左右分出来了若干个独立空间,甬道外临时布置了凳子。 御知等人按照要求在外面等候,初弥需要单独与汀兰城市长见面。 初弥走进房间,发现房间被简单地改造成了会谈室,暖黄色的灯光柔和温暖,明渊市长正在泡茶。 看到少女进来,她站了起来,按照国际礼仪伸出右手,“您好,我是明渊,现任汀兰城市长。 ” “您好,我是芙丽丝。” 初弥和明渊握手,与此同时两人也在观察对方。 眼前的女人已到中年,细细的皱纹爬上她的眼角,面容温和亲切。 但初弥在明渊身上感受到了与陈曦上将有几分相似的感觉。那是上过战场,经历过血与火淬炼出来的锋芒。 尽管这锋芒已经被眼前的女人收敛起来,但女人眼神中的犀利果决却会在不经意间流泻出来。 不同于少女对于自己人像的快速描摹。 明渊自诩上过战场,混过官场,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但她竟然看不清眼前的少女。 她可以通过观察看出少女应当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也可以看出少女并不介意这简陋的环境。 但是除此之外,少女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不管是雾中的花,还是水中的月,都是一些飘渺不定、难以定义的意象。 明渊心道要是在这位少女的资料表上填上这类词,自己那几位好友肯定要调侃她怎么开始吟诗作赋了,整得还是风花雪月那一套。 明渊:“请坐。” 初弥没有推辞,在女人对面坐下。 “您想和我谈什么?”初弥知道现在对方肯定是在百忙之中努力抽出这点时间来和自己见面的,因此无用的寒暄并不适合出现。 明渊将原本应对这位蓝宝石帝国继承人的方案全部推翻。 她斟酌了片刻道:“芙丽丝殿下,我想知道您出现在兰因博士家的原因,以及兰因博士家发生爆炸的原因。” 少女眸光平静,像是早已知道对方的问题,“明市长,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问题答案,取决于你能否给我提供同等价值的信息。” 她抿了一口茶汤,似是不以为意地补充道:“毕竟,从人口中说出的真相,总是经过不断修饰且带有主观色彩的不是吗?” 明渊拿起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听懂了少女的意思——少女可以选择给她一个客观的且未经过修饰的答案,也可以选择给她一个浅显且主观色彩浓烈的答案。 不管少女给的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能说是错误的。但是却会影响她对局势的判断。 而她能拿到的信息,又取决于她能给出信息的价值,也就是信息的深度和广度。 假如少女已知的信息和她所能给出的信息重合,那信息便没有价值。 面对这不轻不重的威胁,明渊面上还是和缓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是隐隐透出锋芒,“恕我直言,您现在正在稻穗兰共和国的领土上。” 守望星骸(62) “这是客观事实。”少女的声音如同融化的初雪,字字句句都明澈清晰,她慢悠悠地说道: “但稻穗兰共和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不是吗?互相尊重主权、互相维护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共同发展……稻穗兰共和国遵守了那么久的原则,应该不会把蓝宝石帝国当成个例排除在外吧。” 明渊被噎了一下,“……当然不会。”破坏两国外交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从她嘴里说出口。 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她,早已经变成老油条了,没想到竟然在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面前落了下风。 少女把茶杯放下,白瓷杯底与鎏金托盘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唇角弧度不变,又道: “您现在的时间应该很紧迫吧。虽然我并不着急,不过您确定要在我这里浪费更多的时间吗?” 明渊:“……” 少女的话显然是戳中了明渊的痛点。 如果是平时,明渊不介意与这位小公主耗下去,但现在情况紧急,拖得越久局势越复杂,死去的民众也会越多。 所以,她确实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爆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爆炸可能就会在下一秒发生。 明渊:“一人问一个问题,然后回答对方。您能接受吗?” 少女微微一笑:“自然。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聊一聊,交换信息,共同应对未知的敌人的。毕竟恐怖组织现在将矛头指向稻穗兰,未来也可能让炮火落到蓝宝石的土地上。” 明渊:“第一个问题,您与这场爆炸案相关吗?” 初弥:“兰因博士家的爆炸与我确实有关系,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少女指尖幻化出水流,透明的水流逐渐组成带尾巴的无穷大,在明渊面前流动。 初弥看到了明渊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心道看来稻穗兰这边应该还是查到了些什么的。 “看来,你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了。” 明渊点头,眸光沉重,她并不吝啬与眼前的少女透露消息,“这个图案在四起异能者失踪案中出现过。但都是出现在类似于钢笔、发圈、水杯等一些不起眼的小部件上,看上去也不过是装饰用的,所以刚开始一直没引起重视。 直到后来我们查封了一个贪污了上亿星际币的官员,在那位官员的地下室里发现,他竟然在供奉这个奇怪的图案。” 初弥:“所以你们查到这个图案是什么了吗?” 明渊摇头:“没有,线索断在了这里,后续的异能者失踪案中再也没有出现过相似的图案,因此这也被认为是巧合。” 少女的指腹摩挲浅金色的杯沿,点破了明渊欲言又止的内容,“但你似乎并不认为是巧合。” 明渊愣了一下,把未尽之语吐出:“后续异能者的失踪案中,那些异能者都丢失了一些不要紧的小物件。比起巧合,我更认为是带有标志性图案的物件被带走了。而这更印证了他们之间是有关联的。” 初弥语气多了些许真诚,“看来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个名为new chronology组织的会徽。” 明渊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关键的信息。 她连忙把少女说的话记录下来,如果少女给的信息是真实的,那将会大大推进调查的进程。 初弥:“我对他们内部成员的构成、组织的目的了解并不多。我与他们的成员接触过几次,大多都是异能者,而且他们的成员可能分布在世界各地,各个阶层,拥有各种各样的身份。” “我会留意的。”明渊明白少女是在提醒她,在调查过程中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人,不要轻易把信息透露出去。 初弥:“兰因若薇也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你们可以查查与她有关联的人,另外,即便你们在她家挖出她的尸体,她也不一定是真的死了。” 明渊提出假设:“难道尸体利用了克隆技术进行造假?” 初弥不置可否,“或许吧。”她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只要能让明渊打起警惕,兰因若薇克隆造假倒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明渊话头一转:“所以兰因若薇是为了杀你们灭口,才引爆了房子。” 少女颔首道:“没错。如果可以,麻烦你们在清理现场后发布类似于发现身份不明的五具尸体的公告。暂时不要让nc组织知道我们还活着。” 她的死亡信息或许能引出一些潜藏在百军以及蓝宝石帝国的老鼠。 不管那些老鼠是否是nc的成员,还是只是蠢蠢欲动想要攫取更多利益的墙头草,都不能放过。 既然兰因若薇都把戏台子搭好了,她这个被迫参与的演员自然要把剧本好好利用起来。 少女的要求这个对明渊来说并不难,所以明渊直接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两人已经忽略了一开始所谓一问一答的限制,谈话的内容也变得自然深入起来。 得到了对方承诺的初弥也不介意给对方多一些信息,“兰因若薇杀死我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我得到更多关于nc的信息。同理,爆炸发生的原因也可能是为了毁掉一些痕迹,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们没有头绪的话可以试着从这方面入手。” 明渊没想到少女还会给她提供阻止下一次爆炸发生的方向。虽然还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她还是打心底地感激。 “那么该你说了,明市长。我想我给出的诚意已经足够多了。” “当然。”明渊也不藏着掖着,把他们查到的信息说了出来,一方面她觉得少女没有说谎,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信息交易也要继续进行下去。 另一方面她也想听听少女的看法,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建设性的建议。 “这些年我们查到了一些企业家与外部势力勾结的证据,但是奇怪的是我们一直没有查到那个外部势力的信息。他们似乎不属于其他国家,不属于星盗,也不属于已知的其他组织。” “后来我们又一次在这些人的家中发现了,与当初在贪官家中发现的图案。” “我们对这部分企业家和官员进行了抓捕,但审讯还没开始,他们就开始离奇死亡。有的是自杀,有的是毒杀,部分尸体身上有异能破坏的迹象……总之,他们全都死了。” 明渊的话语染上了几分凝重,不管那些背叛稻穗兰共和国的人犯了什么罪,都不应该由外部势力夺走他们的性命。 这不仅践踏了法律,也践踏了稻穗兰共和国的尊严。 守望星骸(63) “那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涉嫌偷税漏税、枪支等热武器贩卖、开设赌场、洗钱、器官非法交易、贩卖国防安全信息等等违法犯罪行为。与以往所抓捕的案例比较,这些都在‘正常’范围内。不过,他们格外注重收集民众的信息,尤其是异能者的信息。” 初弥对这些“真刑”的行为不予评价,她的关注点同样放到了异能者上,“你是想说,当初那些失踪异能者的信息,源头很有可能出自这里?” 明渊点头,“不仅如此,近些年发生的大型客运飞船失踪案,也与这些人相关。失踪案中的飞船,都是这些公司旗下的。” 明渊深吸一口气,严肃道:“所以我们怀疑他们在用普通人以及异能者做某种非法实验。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实验是什么,但一旦涉及人体实验,都十分危险——不管是对实验体而言,还是对全人类而言。” 初弥垂眸思索,从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碎片中,拼凑出一些可能的真相。 她突然道:“爆炸案发生的地点是哪些人名下的?” 明渊敏锐地意识到少女发现了什么,连忙去看,调查组刚刚已经把初级的报告发给她了。 明渊越看越心惊,虽然不是全部,但是爆炸案涉及的房产却与他们刚刚提到的违法犯罪的人员名单有部分重合。 换句话说,这个名为new chronology的组织很有可能是在杀人灭口。 把当初与他们有过交易接触过的官员、富商等人员全部炸死。 明渊连忙通知下去,让调查组把名单上人员的房产全部调取出来,强制房产附近的民众进行撤离,并派遣异能者去看守。 把通知全部颁布下去后,明渊紧紧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明渊起身道:“您可以继续在这里休息,后续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她也是异能者,不管有多危险,她都要去担起守护汀兰城的责任。 初弥拦住了急匆匆想要离开的明渊,“稍等一下,能让我看一下目前爆炸地点的地图与你们调查名单上房产地图的汇总图吗?” 因为是少女给的方向,尽管时间紧急,明渊还是把地图调了出来。 不过因为房产还没完全调查出来,所以地图上只有爆炸点的标记。 初弥看了几秒道:“你发现了吗?爆炸地点之间的距离,与它们爆炸时间的间隔是有关联的。距离越远,爆炸的间隔也就越远。” 明渊在心底大致估算了一下,“确实如此。” 初弥:“上一次爆炸距离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明渊看了眼时间,“十六分钟。” 初弥把十六分钟代入根据之前爆炸情况算出来的对方最快的移动速度,把十六分钟内从最近爆炸点到达其他地点的半径范围圈了出来。 “这些地方大概率不在爆炸地点之内。” 明渊把调查出的部分房产名单放了上去,地图上出现了几个蓝点。 而这几个蓝点都不在少女刚刚圈出来的范围内,这隐隐印证了不管是之前的推理,还是现在的计算,少女都是正确的。 明渊连忙让调查组先调查距离非爆炸圈较近的房产。 有了范围限制,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两分钟后,房产名单上多了三个地点。 初弥:“看来这几个地点最有可能是下一次爆炸的引爆点。不过这几个地点距离上一个爆炸点的直线距离都差不多,是不能用排除法了。” 明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初弥:“但是你们调查出来的人员名单并不一定是准确完全的,同理由此对应的房产也是。所以这一片区域都不能放过。” 明渊讶异,她刚刚确实因为情绪的波动过大,丧失了情景意识,没有考虑到少女所提醒的点。 她没想到少女居然考虑得那么缜密。 “谢谢。”明渊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感激。 两人结束会谈,初弥走了出去,和御知、赛缪尔以及珂瑞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御知听完后提出建议:“或许我和赛缪尔也可以去围堵那个人。” 赛缪尔:“我同意。”这些想要伤害姐姐的阴沟臭老鼠都该死。 初弥:“倒也不是不行。那你们注意一下,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御知:“我们可以只使用风异能。” 初弥:“确实是个好方法。” 初弥联系还没走远的明渊,明渊十分感动。 这么危险的时刻,芙丽丝公主居然愿意把两名拥有a级异能的异能者派出来,帮助汀兰城度过这个难关,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明渊慨叹道:这位芙丽丝公主真是个好人啊。 伪装好的御知和赛缪尔离开后,初弥开始着手布置“假死计划”的安排。 她让陈曦盯紧那些看似安分守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贵族富商,并时刻注意有没有她已经身亡或者失踪消息的传出。 至于百军,她让白新瑜这几日住到教师公寓旁的小区里,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过初弥没想到的是,最先有动静的是刺莓苔帝国。 刺莓苔帝国把她从通缉名单里放了出来,并发通告不再追究。 大致意思就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展现大国气度,刺莓苔帝国决定既往不咎,原谅蓝宝石帝国的鲁莽以及不敬。 今后蓝宝石帝国公主如果意外身亡,与他们无关。如果蓝宝石帝国换一个领导人,他们也愿意与蓝宝石帝国再次合作。 初弥推测刺莓苔帝国是想挽回自己的形象,通告发得急切可能是担心等她死亡的信息传出去,他们再把她从通缉单里放出来,就没有效果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担心刚把她从通缉单里放出来,她就意外身亡,会引起包括蓝宝石在内的其他国家的怀疑。 估计是因为觉得她“死”在稻穗兰,怎么也怀疑也不可能把罪名放在到他们头上。 就算大众觉得奇怪,大多也会觉得是凑巧。刺莓苔帝国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稻穗兰共和国安插那么多人手,只为了杀死蓝宝石帝国的公主。 虽然刺莓苔帝国的吃相难看,不过初弥倒也不太介意。 毕竟看上去,比起蓝宝石和稻穗兰,刺莓苔的政府可能是被nc渗透得最严重的那个。 守望星骸(64) 刺莓苔通告下评论区: [刺莓苔帝国就应该这么做,为难一个小国公主压根没有成就感好吧。] [就是就是,谁care一个小国公主啊。] [我就想说那个小公主是混娱乐圈的吗?怎么整天上热搜。] [靠脸出圈的小国公主,我感觉她混娱乐圈比继承皇位成就会高的多。] [我只想问一句话,可以去蓝宝石帝国旅游了吗?] [……] 看到刺莓苔帝国发的通告后,珂瑞都气笑了。 还大国气度,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珂瑞开了个小号,在外网上发了一条评论: 什么展现大国风范,好处要拿名声要占。 邋里邋遢吃相难看,哔哔赖赖看见就烦。 说啥原谅没人稀罕,傻叉政府脑瘫脑残。 骂完后,珂瑞的火气还是很大。连续喝了好几杯明渊送过来的特产——一款据说兰星人都爱喝的降火茶,才勉强保持住了理智。 初弥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给珂瑞安排其他工作,让珂瑞转移注意力,暂时不要再去看刺莓苔帝国发布通告下的评论区。 * “归寂大人,政府那边的人来了。” 归寂皱眉,汀兰城这么大,怎么他还没开始动手,就来他这了。 是巧合,还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归寂暂且把这当成巧合,再次炸掉一栋高档小区的楼房后,他和一位下属、一位空间异能者以及一位瞬移异能者准备往下一个计划点赶去。 而明渊正好在爆炸发生后的十秒内赶到了爆炸点。 在硝烟弥漫的废墟附近,明渊比热成像仪更快地找到了嫌疑人。 她的异能让她拥有超绝的视力与动态捕捉能力,她果断架起机枪,朝楼顶那四个可疑的黑点射去。 原以为子弹能够命中,但子弹却在中途拐了个弯,朝她射了过来。 明渊一惊,来不及多想侧身。 子弹与她的肩膀擦肩而过,下一秒在她身后炸开,军用飞船上瞬间多了一个黑色的弹孔。 而她再看过去时,黑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范围。 该死。明渊暗骂一声,来不及处理伤口,立即与士兵往下一个可能的爆炸点赶去。 她已经按照少女的建议在下一个可能的爆炸点安排了人手,希望这次可以成功阻止。 汀兰城的伤亡不能再增加了,每一条生命逝去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 明渊在赶过去的路上紧急发布通知,让异能者们要谨慎朝嫌疑人开枪,并把刚刚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看到通知的初弥给明渊发了私信:[你用的子弹是什么类型的?] 明渊回复得很快:[是内部装有炸药的瞬爆弹。] 初弥:[也许那个人的异能与控制爆炸物相关,你可以用不含有炸药的其他子弹试试。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 明渊:[好,我让人试试。] 明渊没有纠结,直接采用了少女的建议,给另一边埋伏的异能者发了消息:[穿好防弹衣后,先用普通弹尝试射击。] * 归寂因为多次瞬移头昏脑涨,他不耐烦地问道:“还有多少个地点。” 下属查看地图,战战兢兢道:“三十、三十三个。” 归寂更烦了,骂道:“这群蠢货买那么多房产干嘛,当饭吃吗?” 如果一人买一套,他早就完成任务了。现在就是给他增加了一堆工作量。 下属小声道:“可能是因为近几年房价下降了。” 归寂瞪了一眼:“我问你了吗!” 下属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敢反驳:回答对也不行,不对也不行,我闭嘴总行了吧。 四人顺利到达下一个地点,落到高楼的楼顶上。 归寂正准备将爆炸物送进建筑里,突然一颗铅制子弹朝他射了过来。 归寂一惊,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子弹,证明子弹里没有爆炸物,他不能控制。 他匆忙把下属往自己身前一拉,挡住自己。 下属发出一声惨叫,右肩中了一弹。 潜伏在暗处的士兵看到这一幕,激动地给明渊发信息:[可行!他没有将子弹反弹过来!] 归寂把下属紧紧抓在身前,当做肉盾,骂道:“该死,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现在,立刻,马上就离开!” 归寂并不认为有谁能推测出他计划的爆炸点,更偏向于高层中出了叛徒,这让对nc衷心虔诚的他气愤不已。 在归寂身旁的空间异能者点点头,发动异能,空间出现裂缝,裂缝逐渐拉伸,形成了一个两米高的虫洞。 瞬移异能者贪生怕死,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虫洞刚形成就钻了进去。 他是来工作的,但不是来卖命的啊。 “不好,他要跑!”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们纷纷从暗处冲了出来,他们要尽一切可能拦下这些破坏他们家园、夺走市民生命的罪魁祸首。 归寂狞笑一把推开下属,不屑道:“小鱼小虾,也想拦住我。” 他把炸药往卫士兵们身上扔,打算把士兵炸死再走。 但炸弹却不受他的控制,被赛缪尔操控的风卷到了半空中。 归寂的异能和那股风僵持不下,谁也不能完全获得炸弹的控制权。 御知朝归寂的四肢挥出四道风刃,想要让归寂失去行动能力。 归寂故技重施,手一伸就要将下属拉到身前做人肉护盾,但是下属却猫下腰,躲了过去。 归寂只来得及侧身,风刃穿过他的右胳膊,把他的胳膊削了下来,腥红的血液溅了一地。 “该死!” 痛疼让归寂丧失了理智,他要将那个暗算他的人碎尸万段。 一旁的空间异能者怕归寂死在这里,自己受到牵连,连忙给归寂来个锁喉,揽进了虫洞,进去后他脚背一弓,把归寂断掉的胳膊也勾了进去。 下属知道自己回去也是死,把双手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赛缪尔侧头瞥了眼御知,轻嘲道:“你的准度下降了。” 御知冷声解释:“虫洞扭曲了空间,外场微扰影响了风刃的行动路径,一开始应该先把那个空间异能者杀了。” 但因为一开始又想留活口,所以并没有用“真空领域”“极大压”之类的招式,导致对方逃脱了。 赛缪尔对御知的解释不以为然:“理由当然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御知“哦”了一声,“抱歉,忘记你没怎么上过学,听不懂了。” 赛缪尔恼怒,“谁说我听不懂!” 御知:“那外场是什么意思?” 赛缪尔悄悄打开光脑,输入“外厂” 御知“好心”提醒:“不是这个厂。” 赛缪尔恼羞成怒:“……就你话多!” 御知不再和赛缪尔争辩,毕竟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同一个人,嘲讽赛缪尔总有种在嘲讽自己的感觉。 守望星骸(65) 虽然最终没拦下犯罪分子,不过好歹爆炸是中断了。 只是后续的赈灾重建工作也要明渊忙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周后,一道在灾情中不算起眼的消息被送到了兰因若薇的手里。 [芍木街702号爆炸点发现五名死者,因尸体毁坏程度较高,难以辨认身份。有亲朋好友失踪的公民可提供线索,确认死者身份。] 兰因若薇动了动自己还不太适应的四肢,让下属先把蓝宝石帝国公主失踪的消息透露出去。 如果一开始就透露那位小公主死了,是不会有多少网友相信的。 但是退一步,透露那位小公主失踪了,网友们便会半信半疑,热度就来了。 后面再公布那位小公主的死讯,可以让热度达到顶峰。 这一套下来,热度持续的时间可以拉长,给他们操作的时间也就多了。 珂瑞看到自家殿下失踪的消息如蝗过境吞噬了整个热搜的前十,评论区底下全是怀疑、造谣、担忧的评论。 “殿下,这些评论就这么放着吗?不用管?” 初弥扫了一眼,“确实需要管一管。” 珂瑞斗志昂扬,“您想怎么做,我马上去准备!” 初弥:“先透露有人在汀兰城偶遇我的消息,然后找些粉丝多的博主,让他们把汀兰城的爆炸案和我的失踪案联系起来分析。” 珂瑞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和她想象的方向截然相反。 初弥耐心解释道:“兰因若薇想一步步地公布我的死讯,借此引起恐慌,拉长混乱的时间,更方便她从中操作。” “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们需要给兰因若薇不温不火的计划加一把柴。” 在局势刚开始混乱时,即便一些人心理蠢蠢欲动,也不敢在得到确切消息前动手。 但在兰因若薇的视野里,她已经死了。拥有信息时差的兰因若薇,能吞下的利益、安插的人手自然比那些不敢动手的人多。 时间,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与金钱利益直接挂钩呢。 珂瑞执行计划的时候忍不住想道:殿下,还真是天生的政治家。 不对,更准确来说,似乎不管殿下做什么,都会做到极致。 虽然汀兰城的明渊市长现在很忙,但是待殿下却是十分周到。 就连汀兰城的科研人员,都可以外派到蓝宝石帝国进行交流学习。 而这所谓的交流学习,自然是蓝宝石得到了利益。 虽然她不知道殿下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一切都让她更加的尊敬、崇拜、仰慕殿下。 * 兰因若薇看到已经有博主将失踪案与爆炸案联系起来,有些不快。 她并不觉得那些博人眼球的博主有那么大的能耐。因为她事先与刺莓苔帝国的高层互通的信息,所以她更倾向于刺莓果的高层暴露了她的计划。 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兰因若薇都感到了十分的不满。 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过不了久就会有人去指认少女的尸体在爆炸案中不明身份的死者中了。 当然如果兰因若薇只是要趁蓝宝石帝国陷入恐慌和混乱时,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手,暗中运送一些设备、实验体进入云海的话,其实发现少女死亡的时间长些短些,于她的计划并不是产生太大影响。 但去年弑父刚坐上最高位置的那位观测者,和上一位观测者的路子完全不同。 更激进,也更专制。 居然要她找一个可以替代那位小公主的替代品,让替代品坐上蓝宝石帝国继承人的位置,以方便nc后面的计划。 不巧的是,给她下达命令的时间,卡在了她把少女失踪的消息放出去后。 也就是说,如果要完成观测者下达的计划。 兰因若薇就必须在爆炸案中的不明尸体与芙丽丝身份对应之前,找到一个替代品。 计划中更困难的那部分来了,如果那位小公主的容貌、声音、体型、气质都在正常人水平,那依靠整形技术,兰因若薇分分钟就能做出一个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似的替代品。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正好相反。 容貌,整形是不可能达到的。 声音,只能用合成声音替代。 体型,靠衣着勉强可以掩饰。 气质,只能勉强演出个高冷。 如果以上四个指标能近乎完美地完成两个,其他的怎样都容易圆过去。 可问题是以上的四个指标哪一个都不能完美完成,东拼西凑出来的一眼就是个假货。 兰因若薇气得开始骂自己的上级,脑子有病,都没估算过任务难度,就下达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凡他关注点娱乐圈或者政事,都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德不配位的玩意儿,要不是运气好,异能强大,根本就坐不上那个位置。 * 大概是因为兰因若薇计划太多,同时推动力不从心,暴露出来的漏洞比初弥想象得要多。 除了拔除了几个意图谋反的贵族外,陈曦不仅活捉到了一名nc高层,在这名刚晋升高层的nc成员嘴里撬出了密钥,还拦截了一批用于异能研究的十分先进的实验仪器。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白新瑜昼以继夜猛猛灌咖啡的监听,也得到了一些其他线索。 百军的高层中确实有人与nc有勾结,但是由于那名高层十分谨慎,用了变声器的缘故,白新瑜并不能把那名高层的声音与本人对应起来。 只知道那个高层会插手三个月后的联赛,在联赛中做一些手脚。 初弥给白新瑜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告诉白新瑜不需要那么拼。 工作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 白新瑜:比正常加班工资高十倍,妈妈我又行了! 守望星骸(66) 在兰因若薇把与少女身形近乎完全一样的仿生人模型终于制造出来,准备让人把仿生人模型运送到蓝宝石帝国的nc分部再进行后续的头部加工时。 国际版热搜上又出现了几个新的词条。 [蓝宝石帝国公主芙丽丝与稻穗兰共和国兰星新任行星长明渊会谈] [芙丽丝公主惊现汀兰城] [芙丽丝公主恋情] [知名仿生人专家兰因博士疑似因精神障碍自杀身亡] [爆炸案与极端邪教new chronology] [兰因博士似与新出现的极端邪教new chronology相关] 兰因若薇看到自己一心想要隐藏的关于nc的消息出现在国际版热搜上,顿觉两眼一黑。 连自己被造谣“精神障碍”的怒气都被后者的怒火压下去了。 居然敢把new chronology与邪教混为一谈! 她一定要让编写词条的人付出代价! 不过好在会徽还没有暴露,否则会牵扯出更多的成员。 带来消息的下属小心翼翼地问道:“兰因大人,仿生人……还要继续做吗?” 兰因若薇看向那个光是面部造价就已经超过八亿星际币的仿生人,“头”更疼了。 虽然她仿生人的躯体没有设置痛觉,但她就是感觉到了来自于精神层面的痛苦。 兰因若薇估算了一下,要是继续做下去,不到三十亿是完不成的这个一开始就不该执行命令的。 但她最终还是道:“继续。” 只要把那位小公主真的弄死,仿生人自然能派上用场。 不过比起弄死那位小公主,她现在更想把观测者弄死,让她上台。 兰因若薇平静的眸光染上了一丝诡异的疯狂,是啊,nc在新观测者的带领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进步的。 那她为什么不想办法把那个没脑子的玩意儿拉下台。 如果她上台,一定可以根据凛光大人留下来的手札,让全人类进入永生的白垩纪年! 兰因若薇中断了制造少女仿生人的计划,给了实验员一张新的图纸。 如果这些实验员见过现任观测者的样貌,就会发现图纸上的仿生人与现任观测者一模一样。 但是因为新任观测者一直戴着面具,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长相,所以实验员们虽然奇怪,但并没有什么怀疑。 兰因大人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他们只要照做就好了。 * 在与明渊达到一系列合作后,初弥、御知、赛缪尔三人开始返回百叶联邦。 珂瑞则回蓝宝石协助陈曦完成后续的工作。 上了飞船,初弥终于有时间去看在兰因若薇那里找到的东西了。 御知把新鲜的果切一边投喂给少女,一边道:“那几个网站的信息全部整理出来了,应该是nc成员之间的通讯记录。” 初弥咬了一口,果肉里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味蕾上绽开。 她一边被青年投喂,一边开始浏览文件。 (一) [这次有多少两脚羊?] [一等:1 二等:13 次等:79] [纵深者让我们尽量找一等品,至少要凑够九个一等品,你那边有一等品的信息吗?] [没有。而且你也知道一等品可遇不可求,而且大多都处于被政府保护,很难找到机会动手。] 初弥:两脚羊指得大概率是异能者,而所谓的一等二等应该是异能者的划分,这个划分估计和官方的划分不一样,否则对方就直接按照sabcd划分了。 (二) [有个一等品好赌,可以从这里下手。资料发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收到。] 初弥:她记得明渊说过那些与nc勾结的官员企业家开设有赌场,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不过赌场确实是一个容易收集信息的场所,人在情绪波动强烈时往往意味着丧失理智,防备之心同样也会削弱,此时想要撬出一些信息相对来说是比较简单的。 (三) [观测者将莅临,做好准备工作。给b级以上的成员发布通知,时间■■■■地点■■■■。] [是,兰因大人。] 初弥:看来nc成员的通话还是比较谨慎的,关键信息采取了加密。 要想破解加密的信息估计也需要密钥。 只不过如果这条信息是齐博士在世时收集的,那对话中的时间地点早已失去了时效。 (四) [有位肃清者在蓝宝石帝国的一个行星上找到了新的虫洞。那个虫洞的地理位置极佳,且可直达总部星系,可以多加利用。] [开会再详细说。] 初弥:这个虫洞,会不会就在云海。不然很难解释云海的居民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大规模失踪的。 (五) [兰因大人,那位肃清者已经和几位空间异能者已经成功将虫洞扩大了,需要您来编写密码与明码之间对应替代关系的密钥,以便防止其他人利用虫洞。] [我知道了。] 初弥:密钥居然是兰因若薇编写的,没从兰因若薇嘴里问出什么真的是亏大了。 (六) [兰因大人,您的丈夫最近的行踪有些不正常,详情我已经发您邮箱了。希望您保持警惕。] [我会注意的。] 初弥:看来齐生暴露后不久就“意外”去世了,搜集的信息也戛然而止。 不过虽然六条没有时间排序的通讯信息十分简短,但透露的信息却不少。 首先,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可知nc的职位有: 观测者,纵深者,肃清者,殉道者 每个职位的具体权力和职能尚且不太明确,不过殉道者的地位显然在前三者之下——虽然有一定的权力和地位,但大多都是打头阵。 不过还有比殉道者地位更低的,连个职位名称都没有的成员。 其次,兰因若薇在nc里的地位很高,假设这些信息是齐生十多年前收集的,那现在兰因若薇的地位有可能更高。 此外,假如里面所说的虫洞真的是在云海,且这个虫洞可以直接通往nc总部所在的星系,那他们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现在他们共有两个密钥,分别来自莫荣,以及在蓝宝石帝国暴露身份的一个殉道者。 那么就差三个密钥了。 初弥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赛缪尔把笔记本掏出来,邀功道:“姐姐,这里面应该也有一个密钥。” 守望星骸(67) (一) 我的妻子一直瞒着我在做什么事,我知道窥探妻子的隐私并不对,但我很担心她做的事有危险。 因我不能与任何人说,妻子又极少翻开纸制品,我决定把重要的事记在本子上,以防自己忘记。 (二) 她去了云顶大厦,我跟进去后却没能找到她。 (初弥:她没记错的话,云顶大厦就是爆炸点之一。) (三) 夜里我听到她和不知名的人通话,提到某位不知名的“大人”,更多的我没听清,只大概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她的语气在提到“大人”时很尊敬,对待那个不知名的人却像是上级对待下级。 (四)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我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是一串很复杂的字符,◆◆◆◆◆◆◆◆◆我只记得这么多了。 (初弥:这串字符应该就是密钥之一了。) (五) 我不能再查下去了,我有预感我的死期将至。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天。 不管有没有人发现这本笔记,不管发现这本笔记的人是谁。如果你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人生,那就把笔记烧掉,不要好奇,不要联想,不要调查。 祂会注视你,在镜头下你无处可逃。 如果我真的幸运,得到笔记的人正好在调查这件事。那你可以进入我留下来的网址,那里还有一些东西。 但是要注意,网址只能进入一次,退出后网址会被注销。 我一生没有儿女,早已把我的学生珂瑞当做了半个女儿。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告诉她,要一直坚强地走下去,继续从事科研的道路也好,投向其他领域也罢,我都会永远支持她。 初弥把最后一页笔记拍了下来,发给了珂瑞。 林林总总,这趟出差的收获还是可观的。 不过那句“祂会注视你,在镜头下你无处可逃”说的是谁? 指得会是龙灯吗? 但十年前龙灯也不过十一二岁。 龙灯异能的增强靠的是移植虫兽异肢,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调查。 就算最后调查出来龙灯并非齐生笔记里的那个“祂”,或许也可以找到其他的线索。 初弥隐隐觉得不止龙灯一个异能者可以通过“镜头”窥探。 因为nc的成员不仅分布在一个星球,一个星系,而是在多个星系都有组织成员。 所以nc至少每个星系都安排一位和龙灯差不多的异能者,才能实现大面积的“监控”。 而同系异能增强异能的方法,大抵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进行与龙灯一样的鳄龙尾虫的眼球移植。 “姐姐……”红发少年黏黏糊糊地贴在少女身旁,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含糊,像只粘人的暹罗猫,明明有那么大只,却偏偏想要钻到主人的怀里,与主人时时刻刻地粘在一起。 “嗯?”少女未尽的思绪被打断,茫然地回了一声。 对哦,她都忘了缪尔一直在旁边了。是因为过于习惯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吗? 如果是除缪尔阿御的其他人在身旁,她的思绪应该不会走的那么深,总是会留几分注意力在周围的环境上的。 “姐姐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吗?”少年状似好奇地问道。 少女揉了一把少年的短发,柔软的发丝穿过发缝,感觉更像撸猫了。 “缪尔不好奇吗?”少女的指尖戳了戳少年的脸蛋,少年的两颊随少女的动作下陷,形成了两只人工小酒窝。 赛缪尔任由少女的动作,为了不打断她一时兴起的抚弄,他的语速也放慢了: “如果是以前,可能会好奇。枯燥乏味、毫无波澜人生总需要一些调味品,但是现在,只要待在姐姐身边就够了。” “虽然也不是不行,不过缪尔也可以培养其他爱好,拥有除了我参与之外的生活。” 初弥把手收了回去,语气变得更为郑重:“因为过度依赖一个人给予的情绪刺激,是不健康的。” 她从过去走了出来,也希望他不再囿于过去。 赛缪尔握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就把少女的手腕圈在了掌心里,他眨了眨绯红的眼眸,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是嫌我粘人了吗?” “怎么会呢?”少女清浅一笑,“虽然缪尔确实有点粘人,不过我并不反感。我只是希望,在漫长的岁月里,缪尔能够有更多的不一样色彩的记忆。”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了少年的睫毛上,俯下身轻声道: “即便走到尽头,亦是缤纷绚烂。即便湮没星尘,亦是无悔无憾。” 透过半透明的指缝,赛缪尔仿佛撞进了一片绚烂的星海。 少女精致的眉眼在朦胧的暖光里,矢车菊蓝的眸子里仿若盛满了漫天星光,细碎晶亮,瑰丽斑斓。 月光慷慨地在时光中流泻,于是他也有幸被那月光眷顾,被清冷却柔和的月光纳入了晕开的流光中。 “姐姐,好温柔。” 赛缪尔哽咽了一下,心脏漫上了许多他一时分得清或分不清的情绪,酸涩胀满了心脏。 心理作用到生理上,他莫名有些想哭。 虽然他一时还不能转变自己的观念,把时间分出来,去发现、去发展一个新的爱好,去体会、去体验一段新的时光。 但他却开始期待起来了,去创造那些与过往血腥、暴力、死亡、屠戮不同的记忆。 “如果这是姐姐所想要的,那这也会是我想要的。”你之所愿,皆为我所愿。 不过赛缪尔没有说的是,即便他发展出新的爱好,那必然也是与少女相关的。 没有她参与的记忆,是那么的了无生趣。 海水因月亮的引力潮涨潮落,他追随月光的明暗心潮起伏。 初弥轻叹,有些无奈道:“不仅是想要的,也要是缪尔想要的呀。不然和我把愿望强加在你身上有什么区别呢?以自身欲望主导的强迫,和以爱为名的强迫,同样都是强迫呀。” “如果我说,想把姐姐每时每刻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理,都收藏起来呢?”赛缪尔最终还是把潜藏在心底阴暗的欲望吐露了出来。 他害怕在她的眸中看到排斥和抗拒,却又期待她能进一步地了解他……期待她的反应。 “这样吗?”少女认真地想了想,似想到了什么,嫣然一笑,弯了弯眉眼提议: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学习画画。用画笔去勾勒你眼中的一切,包括你眼中的我。” 守望星骸(68) 下午,初弥收到了陈曦发来的信息,原本她还以为陈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务需要她处理,但陈曦给的工作却是让她拍几张生活照。 这也确实是需要她才能完成的工作,不过比起那些常常需要通过复杂的分析,结合时势,然后再慎重做出的决策比起来真的是过于简单了。 总给她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就像是原本在做高数,然后变成了小学四则运算。 陈曦:[殿下,照片是辟谣通告用的。因为不好用稻穗兰那边拍的照片,所以还得麻烦您拍几张。] 陈曦也不想让这些小事麻烦少女的,但是辟谣用稻穗兰拍的照片总归不太好,所以她也只能开口。 芙丽丝:[没事,照片很好拍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陈曦:[以防暴露您现在正在飞船上,您拍的时候背景不要带有特征性的事物。] 芙丽丝:[好。我十五分钟后把照片发给你。] 最后摄影师的工作落到了御知头上。 作为一个曾经在度假世界给女朋友拍过超多照片,甚至还没确定关系就暗搓搓地雇人拍照的御知来说,拍照的业务可以说是很熟练了。 “就在这里吧。” 初弥挑了一面白净的墙做背景,虽然单调,但是不会引起其他联想。 御知让赛缪尔把藤编的小茶几搬过来,再放上一壶茶和一碟色彩缤纷的点心,以及一捧紫罗兰鲜切花,营造出诗情画意的生活气息。 御知:“不用理会我,我会自己调整角度。” 初弥选择乖乖听话。 有过拍戏经历的少女对镜头并不陌生,很快她就配合御知拍好了生活照。 拍完生活照后初弥又拍了几张学习照、工作照。 期间搭配衣服、取景置景又花了几分钟。 整个拍照流程下来正好十五分钟,初弥大概看了一眼,把全部照片发给了陈曦,让陈曦自己挑。 陈曦打开照片一看,每一张都挑不出瑕疵,有选择困难症的陈曦把照片全部发给了宣传部门。 既然选不出来,那让其他人来选好了。 宣传部门收到照片,他们在这位置上也干了不少年了,一眼就看得出来拍摄这些照片的拍摄者的构图、光影技巧都运用得很好。 几乎不用怎么调整修改,就能原图直出。 宣传部门也很懂网民们想看到什么图片,精挑细选挑了三张。 第一张照片里的少女正在喝茶。纤长的手指捏着白瓷的茶杯,水雾缠绕在她微红的指尖,像是胭脂的晕染。 灯光打在她月华般的发丝上,然后顺小巧的耳廓垂落到胸前,被部分花枝遮挡。 她微微侧着脸,卷翘的睫毛遮住部分眸子,不经意的回眸,让人怦然心动。 第二张照片里的少女正在看书。 她背靠沙发,脊背挺直,神情专注。 瓷白的手指捏住纸张,似是要翻页,明明是一个定格的动作,却让人莫名感受到了丝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第三张照片少女正在处理事务。 和前面两张照片的闲雅不同,这张照片中的少女更为严肃一些,头发也干净利落地绑到了脑后。 大概是为了迎合拍摄者的工作,她抬起了下巴,眼皮掀起,气质清贵冷淡,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之感。 宣传部门刚把照片和辟谣小殿下失踪的文案发出去,底下便多了一堆评论。 而且评论区中的网友国籍混杂,过于露骨的言论禁也禁不完,让肃静严谨的官方政府网站差点画风突变。 关注人数也是持续上涨,最后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值,比星际上最红的明星还翻了十倍不止。 [宣传部你们怎么辟谣这么慢,不过看在照片的份上原谅你们了。] [宣传部你们终于开窍了啊啊啊啊!这种照片肯定不止一张,全发出来吧求求了!我内存很够不用帮我省。] [想魂穿摄影师!] [每一张都好好看,终于有非路透非直播的超清图片了!] [宣传部太懂了吧,每一张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能不能澄清一下恋情啊,不要告诉我是真的!] [为了大家安心,我诚恳地建议殿下每天发一张照片。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一丁点私心!] [这波白毛控狂喜,蓝眼控狂喜,白毛蓝眼控狂喜狂喜,小殿下控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第一次见到如此不统一的ip地址,真是大开眼界。] [有谁还记得这是蓝宝石帝国宣传部发的,大家注意点啊喂!] [殿下选我,我身体干净****](此评论已被删除) [殿下谈恋爱应该不卡性别吧,我什么都会,一定能让殿下****](此评论已被删除) [被删评论那几个,上网也要穿条裤子好吧。] [**那种也是裤子啊!](此评论已被删除) 初弥三人一回到百军,就被捉到了教务处。 之前“分院帽”中断后又继续进行,最终把赛缪尔分到了精神系,因此教务处出现的教授分别为攻击系、辅助系、精神系。 教务处的袁主任把三人的课表调了出来,上面全是刺眼的红色,显示三人缺勤了两周的课。 “所以,你们给出的理由是什么?一个个来,就从女生先开始吧。” 初弥:“……因为开学典礼的事故,精神状态不佳,所以换个地方散散心。” 秦教授选择帮自己的学生说话:“芙丽丝同学事出有因。而且她不止是学生,也要担起皇储的责任,履行皇储的义务,可以理解。” 虽然小姑娘说是去散心,但散心能散到与稻穗兰新任的行星长谈合作吗?他可不信。 兰星的新任行星长明渊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物,还颇有“笑面虎”的称号,居然肯放下身段与蓝宝石一个小国合作,可见中间一定发生了不少事情。 袁主任“哼”了一声,这个说不得,其他两个就没什么借口了吧。 他转移了目标,目光炯炯的像两个小灯泡,“那你们两个,有什么理由。” 守望星骸(69) 御知抢先回答道:“女朋友精神状态不佳,陪女朋友去散散心。” 袁主任:还连上了,在他这整连续剧呢。 辅助系学院的苏教授对自己这个学生还是很看好的,所以她半开玩笑地说道:“年轻人嘛,比较看重感情,可能考虑得不是很周到。” 袁主任不置可否,看向红发少年,“你不会也给出个一样的理由吧。” 他这么多年看的爱情片也不是白看的,这两个男生明显都喜欢女生,上一个男生给出的理由是陪女朋友,这个总不能也这么说吧,他倒要看看这个学生怎么编。 赛缪尔:“伴侣精神状态不佳,陪伴侣去散散心。” 袁主任:“……”你当我是傻子吗?谁让你把换汤不换药用在这里! 雅琴教授倒是选择了公事公办,“来来主任请喝茶,我们按照规章制度来就行。” 袁主任接过保温杯,脸色好了一些,但还是冷声说道:“芙丽丝理由勉强通过,旷课的科目每学科平时分扣十五分,至于你们两个,每科扣三十分。” 秦教授和苏教授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知道袁主任已经是看在他们的脸面上罚轻一些了。 袁主任说完后,却见两个男生似乎有些不满,又道:“你们有什么意见?”居然敢有意见! 赛缪尔直言快语:“既然你都说她的理由可以通过了,那为什么还要扣分。” 御知礼貌委婉:“我觉得芙丽丝同学还是初犯,而且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精神状态不佳在所难免,出去散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希望您可以酌情扣少一些。” 虽然两个男生的态度语气截然不同,但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那就是不要扣\/少扣少女的分。 袁主任:“……” 其他教授:“……” 袁主任心道:哦豁,两个情敌这时候倒是统一战线了。 原本他还以为是对什么不满,感情都在为扣最少的那个打抱不平。 袁教授铁面无私道:“这已经是宽宥的处理方案了。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错过的课程和缺漏的作业补回来吧。” 三位教授领着自家学生走了。 秦教授安慰少女道:“没事孩子。平时分占比在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扣十五分其实也就是相当于期末总分少四点五到七点五分,只要你后面认真学习、按时上课、完成作业,是不会挂科的。” 初弥:“好,谢谢秦老师。那我就先去上课了。” 秦教授:“去吧。” 初弥到达教室时,后排的位置已经坐满了。 只剩下前面两排还有空位。 她倒是不介意坐在前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打开电子课本开始预习。 这节课是虫兽解剖学的理论课。 虽然攻击系的学生不需要真的在战场上解剖虫兽,但是如果能清楚虫兽的构造,也就能更快地找到虫兽的弱点,从而取得胜利。 因此这门课也成为了攻击系学生的必修课。 攻击系的每位学生可以说都是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天之骄子,异能等级也都在b级以上。 出于慕强以及好奇,他们已经期待和班上唯一一个a4异能等级的少女见面很久了。 不过他们上了两周课,都没见少女来上课。要不是班级名单上有少女的名字,他们都要以为少女转院了。 期间他们也因为少女失踪的谣言而担忧过,直到后来国际热搜上出现少女的名字,他们才知道人不是失踪了,是去处理工作了。 “我们班今天满勤了呢。”虫兽解剖学的金教授环顾教室后,笑道。 少女起身鞠躬,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金老师,我之前因为处理一些私事,缺勤了两周的课。” 金教授挥手示意少女坐下,声音温和道:“没事。不过教务处的主任要求扣掉15分的平时分,我只能按要求处理。希望后面的每节课都能见到你。” “15分!这不就相当于期末总成绩直接少了7.5分。” “我天,我就靠平时分拉分了。期末我顶多能考40分,平时分不过80我铁定要挂。” “金教授不是说期末40分以下一律视为挂科吗?所以只要你期末考40就不会挂了。” “家人们还有解剖实验啊,解剖实验占了平时分的40分,直接占总分的20分,拿80平时分可没那么容易。” “别说了,我已经对这门50%挂科率的课不抱希望了,我当初就不该选攻击系。” “没事,我已经是第三次选这门课了,哈哈,哈哈。”某大三学生苦笑道。 “我第四次,这学期我一定要过,不然就毕不了业了。” “你们都比不过我,我延毕了,哈哈哈哈!”男生精神头十足地说道。 大一女生心道:等等,不对吧!这是什么可高兴的事情吗?总感觉这些学长学姐怪怪的。 金教授拍了拍讲台,显然对一些学生超前的精神状态习以为常了,她脸上微笑不变,却莫名让人觉得不太妙。 “同学们,讨论够了吗?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所有学生瞬间安静了下来。 金教授满意了,她接着说道:“希望大家今天认真听课。待会儿我会在课堂上出一道题,回答出来的同学平时分加三分的课堂表现分。” 因为平时成绩由解剖实验(40分)、出勤(15分)、平时作业(25分)以及课堂表现(20分)四部分组成。 所以学生们还是比较注重课堂表现的,三分虽不多,但折合期末成绩也有实实在在的1.5分。 说不定距离及格就差这1.5分呢。 “家人们上啊,及格线就在眼前了!” “你行你上啊,要是预习了还有点希望,现在……跟得上老师的思路都不错了。” 学生们的情绪从一开始的兴奋慢慢地又低落下来。 绝大多数学生都得不到这个加分的机会。 所谓的加分就像吊在驴面前的萝卜,看得见摸不着,然后还会被一匹不懂从哪儿钻出来的黑马得意洋洋地一口吃掉。 比起自己的失败,一小撮同学的成功更让人心痛啊! 守望星骸(70) “打开课本39页,我们今天学习到蛾类虫兽。” 初弥看了眼自己电子屏幕的左上角,正好是39页,点击图片,电子课本投影出一个巴掌大的蛾子。 细长的触角,圆润的复眼,对称的舐吸式口器,锋利的锯齿状六足,根根分明的绒毛,以及翅膀上细腻的棕白色鳞粉。 除了足部比较可怕上,看上去和普通的飞蛾没多大区别。 少女的指尖点了点图片旁的小字:此图片为等比例缩小十倍。 加上这行字,区别就大得多了。 金教授开始从上到下地讲蛾兽的每一个器官的功能,并着重讲了从哪些部位对蛾兽下手更方便。 讲完课后,金教授投影出两张蛾兽的照片,然后说道: “我想请两位同学上来,一位写出蛾兽外观各部位的名称,一位圈出适合攻击蛾兽的部位,包含外观和内脏。有同学想加这3分的平时分吗?” “老师,我我我!”举手的是一名大四的男生。 他已经是第四次上这门课了,知道金教授这节课大概要问什么问题,昨晚为了把疑似的答案背下来,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这3分,他一定要拿到。 金教授:“你想回答前者,还是后者?” 男生:“前者!”前者只需要写出每个部位对应的名称,后者不仅要记住部位名称,还要记住哪个部位是蛾兽的弱点,并把只能看到外观的蛾兽的内脏方位圈出来。 他肯定是选择简单的。 男生话音落下,初弥举了手。 因为她坐的位置靠前,做什么动作都很显眼,所以教室里全部的同学都看了过去。 金教授:“那芙丽丝同学就选择后者,两位同学上来吧。” 初弥接过金教授手中的触屏笔,从蛾兽的触角开始,到复眼,口器……从上到下,从外到内地一个个圈出蛾兽的弱点以及写出弱点所在部位的名称。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滞塞,如同行云流水,而字迹也是典雅流丽,秀致飘逸。 “对了……全对了。所以小殿下出差工作还不忘学习,真是太卷了。” “拍照啊,愣着干嘛。就算其他的记不住,这一页ppt我也要背下来!” “有谁拍了发我一份,我这位置太偏了。” “也给我发一份谢谢!” 初弥写完后把笔放下,回到了座位。 另一边的男生认真检查了两遍,转身一看,嗯?刚刚和他一起上来的少女已经回到位置上了。 金教授:“看来两位同学都写完了。有谁能检查出来有什么需要纠正的地方吗?纠正成功的话可以加1分的平时表现分。” 一名大一女生举手:“老师,我有要纠正的地方。” 既然学长学姐都这么在意平时表现分,那她也要加上才行,她可不想大二大三还来上这门课。 “好,因为你刚刚可以看课本,查资料。所以要全部指出来才能加分哦。” 女生:“左边同学有两个错误的地方,一是螫针的螫写错了,二是图片上蛾兽的口器不是常见的虹吸式,而是舐吸式。至于芙丽丝同学,写的完全正确!” 金教授:“回答的很好,可以加一分。芙丽丝同学答案全部正确加三分。至于刚刚的男生,虽然答错了两个,不过勇气可嘉,加一分吧。下课后你们来我这里记名。” 男生松了口气,虽然只加了一分,但一分也是分啊,昨晚的夜没白熬。 下课后,男生率先走了上去。 他语气熟稔,打着套近乎的小心思,想要多加点分,“金老师,这两周怎么不见您用那个保温杯了,就是那个上面有许多蝴蝶结的保温杯,您不是用了好几年了。” “前段时间坏了,新的还没到。”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回答,丝毫没有停顿。 就像是朝电脑输入指令,代入代码后展现的结果。 但同样坐在前排的女生的话引起了初弥的注意力,“我觉得那个图案不是蝴蝶结,是dna,dna多符合老师教授的专业课呀。” “蝴蝶结的简笔画不就是那样吗?” “……” 初弥:简笔画的蝴蝶结,双螺旋结构的dna。 会是nc的会徽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保温杯的主人是作为受害者出现的,还是nc成员出现的。 初弥更偏向于后者。 若如那两个学生透露的,金教授经常带保温杯来上课的话,说明保温杯是金教授生活的必需品。 那假若保温杯坏了,肯定会及时买一个新的。 而现在物流那么方便,即便是跨星系的购物,物流大多也能在一周内送达,而在同一个行星上的购物就更快了。 虽然存在买了还没送到的情况,但是出现这个情况的概率很小。 初弥抬头看向正在和学生聊天的金教授,却与金教授对视了。 女人的眼睛是不起眼的深棕色,面容和蔼可亲。 但初弥却莫名有些不适,她的心中泛起细微的涟漪,那是一种出乎意料之外的悚然。 虽然不多,但她承认在那一瞬间,她被吓到了。 是金教授过于敏锐,才与她恰好对视。 还是金教授一直在看着她,她没有发现。 她不相信这是所谓的巧合。 温文尔雅的女人似有些疑惑地问道:“芙丽丝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站了起来,神情略带苦恼道:“金老师,您前段时间布置的作业多吗?我最迟什么时候要把作业补上?” “不多,你可以问问其他同学。下节课上课时补交就好。” “好,谢谢老师。” 少女坐了下来,周围马上有人热心地给她详细地说了一遍作业内容。 她认真道谢,给讲解作业的同学送了一颗临行前,明渊塞的兰星特产之一——可食用兰花馅的巧克力。 附赠同学请求的签名。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粉丝: 巧克力,虽然好吃但他们也可以买(羡慕)。 和小殿下说话,课这么多他们总能找到机会(嫉妒)。 得到小殿下的签名,好吧,他们承认自己酸的不行(恨)。 守望星骸(71) 结束虫兽解剖课后,初弥认真看了眼课表。 除虫兽解剖课(理论+实践)外,她还有: 异能种类综合(理论) 格斗技巧(理论+实践) 外骨骼机械基础(理论) 外骨骼机械实践(实践) 人体解剖学(理论) 模拟舱训练(实践) 星际地理综合(理论) 含毒动植物综合(选修)(理论) 这些课可以说是排得满满的,除了周五下午没课外,其余时间都是满课。 而且因为涉及的知识面广、知识点多,所以大多都需要两学期才能修完学分。 少女叹了口气,下巴放到了小臂上,心道:除了可以随意使用电子产品外,这课表和高中有什么区别。 另一边,看到自己课表和少女没有一节课重合的赛缪尔像是被抽干了气的气球,心情肉眼可见的阴了下来。 只见他的课程为: 精神入侵基础(理论) 虫兽精神入侵实践(实践) 格斗技巧(理论+实践) 异能种类综合(理论) 外骨骼机械基础(理论) 外骨骼机械实践(实践) 模拟舱训练(实践) 星际地理综合(理论) 赛缪尔不理解,明明那么多大课都一样,为什么要分开上。 不过赛缪尔很快发现了一个可以增加与少女相处时间的方法。 因为每学期每位学生都必须至少选择主修课程外的一门课程作为选修课(上限为三门),所以他完全可以把人体解剖学和虫兽解剖学作为选修课,选择与少女同样的时间上课。 这样不仅没有时间上的冲突,也完成了所谓的规定。 虽然是两门课,但对赛缪尔来说人体解剖课根本没有难度,所以其实也只是相当于一门。 选好选修课后,少年昳丽的凤眸如繁花绽放,喜上眉梢。 * 上完一天的课,少女一回到宿舍,就开始补作业。 赛缪尔比初弥回来的稍微晚一些,他看了眼正在做果切的御知,问道:“她还没回来吗?” 御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作业多吗?” 赛缪尔不屑道:“这种东西,一定要亲自做吗?” 御知:“所以你是想期末周奋发图强?虽然我不在乎你挂不挂科,但如果你挂了科,她一定会为了你通过二考花费时间和精力。” 御知点到为止,眼里却明晃晃地写着质问:你是要为了自己一时的轻松而牺牲她后面的时间吗?你要成为阻碍她前进的阻碍吗? 赛缪尔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不能再“不劳而获”了,御知学习他直接提取的模式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要想维持住人设,继续待在少女身边,他就必须要去学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 而在这方面,御知明显比他更有优势,也更能帮到少女。 赛缪尔沉默了一下,在御知与他擦肩而过时道:“我知道了,我会学的。” 他顿了一下,难得的又说了句:“谢谢。” 他不要成为她的拖累,也不能成为她的拖累。 他要成为的是她可以随意采用、利用、使用的对象。 * 晚上八点,回来后洗了个澡就开始写作业的少女突然闻到了肉类经过炙烤的香味。 她鼻尖一动,转身,一块切好的方形的肉丁出现在眼前。 青年清隽的眉眼含笑,把特意用叉子带进来的肉丁喂到少女嘴里,“怎么样,咸了还是淡了。” 初弥咀嚼咽下后给出评价:“刚刚好。” “那……”他俯下身,双臂撑在旋转椅的后的桌子上,精壮的肌肉弧线流畅清晰,似笑非笑道: “某只连续写了三个小时的小狐狸,是不是应该吃饭了?我想想,两餐间隔以4-6小时为宜,但距离午饭结束过去,似乎有七个多小时了呢。” 果切的盘子倒是空了不少,如果连果切都没吃的话,他真的要揪她的耳朵了。 初弥懂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她上次刚保证要按时吃饭,结果不小心又忘了。 少女眨巴眼睛,戳了戳青年的领子道:“阿御,我知道错了。” “哼,你认错倒是认得快,下次还敢是吧。”他毫不留情地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平时不给捏,现在倒是任他拿捏了。 被捏住脸颊的少女声音像是含了糖,模糊了一些,“那……我撤回,然后再说几句?” 御知好气又好笑地咬了一口她白净的脸蛋,留下一个浅粉的印子。 * 转眼一周的课过去,赛缪尔为了能和少女一起上课而选的两门选修课,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 两门选修课都在周一。 赛缪尔还是第一次和少女一起去上课,兴奋得跟灌了咖啡似的,一大早就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少女放在书桌上的作业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还抓了一把零食,倒了瓶水。 发圈,耳机,镜子,纸巾,雨伞,防晒喷雾,花茶…… 睡不着的赛缪尔把自己觉得可能会用到的都放进了包里。 初弥醒来洗漱换好衣服后,看到沙发上放了一个鼓鼓的背包,有些奇怪道:“你们,是谁要去露营吗?” 里面应该不是课本吧,课本大多数同学用的都是电子版的,而且纸质版的课本也没这么厚。 赛缪尔支支吾吾,他想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把东西拿出来,给她一个惊喜,而不是现在就让她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初弥打开背包一看,挑了挑眉。 发圈纸巾防晒喷雾就算了,全套的化妆品是怎么回事,而且还有一套衣服、一个小型按摩仪? “缪尔,我们是要去旅游吗?” 赛缪尔这下也知道自己拿的东西有些过分了,他艰难地解释道:“我觉得你可能会突然想化妆,又或者衣服因为意外弄脏了,需要换……上太多课肯定会觉得疲惫,按摩可以舒缓。” 初弥小臂发力,把背包提起来,沉得要命,粗略估计有三十斤。 她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他是空间储存类的异能者,又或者可以使用空间类的法术,那他拿多少东西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他开心就好。 但显然魔法在这个世界并不适用,就算魔法和异能都只是能量的一种形态,能量的使用要适应领域的规则。 在这片星际的领域,暂且只能通过异能来使用能量。乏某些特定的媒介,魔咒并不能让能量产生相应的共鸣,达到随意创造储存空间,随意飞行,等等之类的效果。 所以空间法术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必须把不必要东西拿出来。 守望星骸(72) “缪尔,现在我说一件,你拿出来一件。我们就带我说的那些去上课好了。” “好吧。”赛缪尔有些不大情愿地同意了。 “纸巾,杯子,发圈,笔,纸质作业。” 赛缪尔听话地把少女说的这几样东西拿出来,却迟迟没听到少女的下一步指令。 “还有呢?” “没有了。” 赛缪尔试探地拿起其他东西:“流心巧克力?果酱夹心软糖?微辣香酥肉干?酸奶小布丁?” 初弥:虽然都是她喜欢吃的,但是课上真的不太适合偷吃…… 而且吃太多零食午饭吃不下的话会被阿御怀疑的。 赛缪尔特意把布丁拿起来在少女眼前晃了晃,道:“真的都不拿吗?” 这下轮到初弥艰难抉择了,“那就,拿一点点。” “噗嗤——”赛缪尔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他赶在少女恼羞成怒前拍胸脯保证道:“没事,真的被发现你就说是我吃的。” 初弥:“……”真是个“好”办法,但是那位金教授不瞎呀。 * 初弥走进教室,就顺道把作业交了,“老师,这是前两周的作业,以及上次您布置的作业。” 部分虽然上了前面的课,但并没有交前两次作业的同学一脸不敢相信:“怎,怎么会?难道第三次作业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你在做什么千秋大梦!”交了前两次课作业但第三次还在进行中的同学忍不住骂道。 要不是查了几天资料都凑不够两千字,又怕用ai会被捉,他们都真的要以为虫兽解剖课的作业这么简单了。 突然间,有人想起了少女入校的笔试成绩,姬岩织拍拍桌子吸引周围同学的注意力,道:“据小道消息,小殿下的笔试成绩排名第三,百分制的话有95分之高。” 坐在姬岩织后面的宓疏横扶了扶眼镜,道:“第一的华晔大佬是特殊系学院,第二的昆廷大佬是辅助系学院……所以其实小殿下是我们这一届自主招生中笔试分最高的了。再且说高考的题目难度根本比不上百军的自主招生,这么来看小殿下是攻击系学院名副其实的文化课第一呀!” “这是妥妥的六边形战士呀,不愧是皇室教养出来的继承人!” “……可蓝宝石帝国一开始定的继承人不是小殿下的哥哥吗?” “可能只是个幌子呢,为了保护小殿下推出来的靶子之类的。电视剧不都这么写吗?” 初弥交完作业,在一众空出自己旁边位置的同学们期待的目光下,走到了赛缪尔的身旁坐下。 一开始同学们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以为少女是随便找了个位置。 直到容貌昳丽的红发少年把少女的桌子擦了一遍,然后摆上笔和草稿纸。 “你们不觉得那只笔有点眼熟吗?” “顶端小拇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做成的笔盖,这不就是芙丽丝同学的笔吗?” “笔是小殿下的没错,但却是那个少年从包里拿出来的。” “横宓疏,三分钟,给我他全部的资料!” 宓疏横:“别玩梗,更不要拿我名字玩梗啊喂!” 为了让学生听得更投入,金教授尽职尽责地用触屏笔写板书。 赛缪尔戳了戳少女的小臂,小声问道:“我拆了一包软糖,要吃吗?” 初弥看了眼还要十几秒才能停下板书的金教授,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赛缪尔捏起塑料叉,眼疾手快地把软糖送进了少女的嘴里。 两人配合默契。 如果不是有些同学一直在盯着他们,几乎不会有人发现两人隐蔽的动作。 看到这一幕的姬岩织趴到了桌子上,伤心不已,“不,我不能接受!” 姬岩织的闺蜜尹月不太理解,“芙丽丝同学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用得着这么抗拒吗?” 姬岩织抬头幽幽道:“哦,祈思忱谈恋爱了。” 尹月震惊:“什么!我不信!”然后连忙打开热搜。 姬岩织:“所以,你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吧。” 尹月:“……你可以解释的,用不着开玩笑。” 姬岩织把语调拉长:“我这是想让我们感同身受啊!” 金教授敲了敲两人的桌子,“姬岩织,尹月,每人扣一分课堂表现分。” 尹月和姬岩织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这下是真感同身受了。” …… 上午的课结束后,金教授突然道:“我和图亚老师调了课,下午我们到第一学科楼上实验课,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老师,怎么这么突然?!” 金教授:“本来下节课就是实验课,不过是提前到了今天,其实课程顺序安排是没变的。” 原本以为距离下次实验课还有七天时间,打算在这七天内复习的同学们:“……” 顺序是没变,可区别大得很呀。 一位大四的学生拉仇恨地说道:“以前也没遇到过调课啊,你们这一届真可怜。” 其他学生:你这个四年了都没通过这门课的人更可怜一点吧! 上课的内容提前或者推迟对初弥并没有什么影响,她在意的是调课的原因。 调课肯定是因为金教授和图亚老师其中一个人有事,更小的概率是两个人都有事。 是真的有事,还是所谓的“事”,指的是她? 这绝非是初弥过分警惕。 她上周私底下通过一些言语上的暗示,让那个说金教授保温杯上图案是蝴蝶结的男生,以及说图案是dna的女生,都画了一遍那个图案。 而她得到的图案与nc的会徽是一致的,所以金教授绝对与nc有关系。 中午,初弥和赛缪尔一起去找御知吃饭。 百军里的餐厅很多,三人随意选了间有包厢的走了进去。 不多时三份主食就被端了上来。 只见少女慢吞吞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在御知倒水时,把米饭摊了一部分到了赛缪尔的盘里。 两人点的拌饭不同,很容易看出区别,赛缪尔赶紧吃掉。 “小瓷。” “嗯?”初弥警觉,战略性喝水,“阿御,怎么了?” 青年一头黑发编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清隽雅致,他似笑非笑道:“一袋果酱夹心软糖,两盒流心巧克力,一条微辣香酥肉干,还有一个酸奶小布丁?” “没有两盒。”少女小声反驳道:“也没有微辣香酥肉干。” 赛缪尔想捂住少女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同样选择了战略性喝水,躲避御知的视线。 不是,为什么他们两个要这么心虚。 “零食,全部……” 在御知说出“没收”那两个字之前,少女亲了一下他的唇瓣,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赛缪尔差点被没咽下去的水噎住:他这个投喂零食的不仅没有这种待遇,还要被责备,而御知却是什么都没做就被亲了。好气啊。 守望星骸(73) “上面在催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没有进展。不过我调了实验课的时间,解剖实验课需要进入无菌环境。只要能在除尘室拿到她的一根有毛囊的头发,就能完成上面的要求了。” “好,你小心一些。我安插在兰因若薇那边的线人说,最近兰因若薇似乎在策划什么,总之你不要暴露,至少在百军安全度过这段时间。” “行,你也注意安全。” * 吃完午饭,带上实验服,初弥和赛缪尔乘坐观光车到了第一学科楼。 第一学科楼是医学院和生物学院学生的实验楼之一,再加上几个异能系的学生也需要学习部分相关的知识,每天来这里的学生都很多。 进入一科之前要穿好实验服,然后再依次进入除尘室、消杀区、干燥区,才能进入解剖实验室。 金教授道:“按照点名顺序,一个接一个进去。第一位同学:芙丽丝。” 有学生小声道:“不是从安德鲁森开始吗?” “不知道,可能是按照异能等级?” 初弥与赛缪尔对视一眼,经过上一次“分院帽”事件后,他们对单独进入某些空间提高了警惕。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又是一个空间异能者整出来的陷阱。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陷阱不能再中招一次,除非是将计就计。 少女似有些迟疑,“金老师,我不太清楚流程,让其他同学先进去,可以吗?” 金教授没想到计划的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碍,但她又不能强硬拒绝少女的请求,只能道:“那就姬岩织同学第一个,你第二个。” 在旁边的男生恍然大悟,“姬岩织的异能等级是a3,果然是按异能等级排的。” 不过为什么不按照学号排列呢?这又不是什么实战演练,有必要按异能等级排序吗? 姬岩织突然被点到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先吗?” 金教授:“嗯。走进去,根据语音提示操作就行。” 姬岩织:“那好吧。”她还想再和尹月继续安利小殿下的歌呢。 其他同学:这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差不多两分钟后,显示屏显示姬岩织已经通过。 金教授将目光移到少女身上。 初弥在金教授开口前说道:“老师,我对独立封闭空间有点阴影,能和其他同学一起进去吗?” 金教授刚想说不能,少女又道:“上面显示可同时进入三人,这样我们也能快点。” 金教授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声音语调勉强维持不变,“可以。” 最终是初弥、赛缪尔以及一位名为贝蕨的男生一起走了进去。 贝蕨把棒棒糖咬碎,棍棒扔到了垃圾桶里,率先走了进去。 不过他在经过少女时,却留下了一句话:“除尘室会收集人掉落的毛发,包括毛囊。” 初弥垂眸思索:如果是好心的提醒,那毛囊必然是男生话中的重点。 而毛囊中含有dna,这是共识。 难道金教授的目的是收集她的dna?还是说,金教授的异能与dna有关? 不管如何,初弥和赛缪尔还是跟了上去。 除尘室的原理是利用静电来吸附人体暴露在空气中掉落的毛发、沾上的灰尘、砂砾和微生物等微小颗粒。 绝大多数学生都会在这个空间被迫“炸毛”,不过好在进行除尘作业后,除尘室会恢复学生毛发的电荷平衡,使毛发乖乖地回到服帖的状态。 少女的头发绑得紧紧的,并没有出现“炸毛”。 赛缪尔不动声色的用风压住了自己的头发,他可不想把自己精心打理的发型毁了。 至于贝蕨,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任由毛发像海胆一样炸开。 初弥望向容貌秀气的少年,压低音量问道:“你提醒我的原因是什么?” 贝蕨避开了少女的视线,只道:“因为一个人,我只是完成了她下达的命令。” 初弥听出来贝蕨并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勉强。 如果那个人想与她合作的话,总会再出现的。 在进入消杀区前,需要戴上口罩、护目镜以及手套。 少女的一头银发扎成了丸子,银边护目镜压住她的两鬓,将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圈了出来,像是在博物馆里玻璃柜中展览的蓝宝石。 她认真地戴上口罩,把边缘按的严严实实,压进了护目镜里,以免呼吸的气体从口罩与鼻骨边缘的缝隙里逸出,护目镜蒙上白雾。 而至于解剖中与虫兽尸体近距离的接触的手,则被乳白色手套紧紧包裹,塞进了紧边的袖子中。 简约的圆领白衬衫勾勒出少女优美的脖颈,长至膝盖的白色实验服笔挺光滑,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这一身装扮让少女的气质更为的疏冷,像是萦绕在高山上的一团让人捉摸不透的冷雾。 初弥确定自己的服饰没有问题后,看向了赛缪尔。 红发少年和实验服意外的契合。 宽肩窄腰,四肢颀长,双手插在口袋里,懒懒散散。 他没戴口罩,殷红的唇角微微上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狭长的凤眸也露出若有若无的危险来。 显然所谓的契合并非是积极向上的。 初弥心道难道是因为气场吗? 明明是一件普通的实验服,却让赛缪尔硬生生穿出了影视剧里变态科学家的感觉。 赛缪尔看了少女一眼,在她提醒前把口罩的耳带勾到耳后。 白色的耳带压了一下少年的耳廓,然后才挂到了耳后。 初弥这才发现他今天的左耳的软骨上戴了两颗棱形的黑钻。 黑钻在他耳尖的地方,吸收了周围一切的光线,深邃幽暗,明明是低调的颜色,可在他身上却显得肆意张扬。 注意到少女在自己的耳朵上多停留了几秒,赛缪尔心底得意洋洋。 三人到达消杀区后,被一阵湿雾包裹。 白色的消毒药剂即使被水稀释了多倍,但味道还是有些刺鼻的。 初弥只在消毒药剂里闻出了类似乙醇的味道,其余的并没有闻出来具体是什么物质。 提示音在三十秒后提示“消杀完成,请移步干燥区”。 干燥区吹出微热的风,将三人因为沾上消杀喷雾而略显湿润的衣服、头发全部烘干。 也把赛缪尔经过“静电攻击”“雾气攻击”好不容易保护到现在的发型吹乱。 守望星骸(74) 另一边,金教授让学生们排队进入。 她离开了大门,独自去到了设备室,打开了除尘室的设备,把储存箱拿了出来。 除尘室的设备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每有人使用一次,就会把积攒的头发、灰尘、细菌等储存到储存箱里的一个格子里。 且每次储存的格子不同。 这是一道在流行病大面积传播时所研究出来的程序,为的是把不同人体身上的病菌区分开来,以便筛查出病原体。 后来这道程序被保存了下来,以便不时之需。 不过目前的储存箱里只有十个格子,每当十个格子储存完毕后,格子里的东西就会被倒入尘垢运输管道,然后再从第一个格子开始储存。 这也就是金教授匆匆忙忙来到设备室的原因——她担心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材料被倒进管道里。 金教授把第二个格子拿了出来,把格子里的东西倒进了透明密封袋中。 本来她是想让少女一个人进入除尘室的,这样就能收集到附属于少女一个人的dna。 但现在她也只能把三个人的dna拿回去后再做筛选了。 金教授认真观察了一下密封袋里的东西,里面有两根红色头发,十二根黑色头发,但是就是没有银色头发。 金教授的表情凝固住了。 她把密封袋收好,安慰自己里面或许有少女的表皮细胞。 表皮细胞里有完整dna,她也可以完成任务。 二十分钟后,所有学生都到达了实验操作区域。 调整好了情绪的金教授面容可亲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熟练地把浸泡蛾兽的标本的药剂放掉,调整解剖台的高度,把将近两米长的蛾兽标本放置在解剖台上。 “哇,好大一只!” “好像一只大风筝啊。” “书上只有巴掌大小,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大一只。” “救命,好多毛啊,我密恐犯了!” 学生们在底下窃窃私语。 金教授拍了拍手,示意安静,“大家请看,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解剖的对象,斜纹蛾兽。我先纵向解剖一半,讲解一遍,你们再依次上来复述。复述正确的同学可以参与另一半的解剖。” 金教授把解剖所需要用到的工具拿了出来,一边组装解剖刀,一边道: “注意,分数由复述分数与解剖分数组成,二者各占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如果复述错误,将直接扣掉一半以上的分数。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我们有两次实验课,每次20分。如果这次分数比较低,可以靠下次拉回来。” 金教授柔和一笑,似乎只是说了几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而听到这话的学生们从原本的新奇、兴奋变成了一脸菜色。 曾以为拿到80分平时分,再拿40的期末卷面分就不会挂科的学生们终于明白了平时分的可怕之处。 要是被扣掉一半以上的实验分,也就相当于期末总成绩少了十几分啊! 金老师,恐怖如斯! 金教授在心底恶趣味地一笑,在这个学校教了十几年书,她最喜欢看的果然还是学生们的变脸呀。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以为自己考进了百军,就可以前程无忧了吗? 不经过他们这些教授的锻炼,毕业了也是丢百军的脸。 金教授:“首先是触角,斜纹蛾兽的触角有多种功能,包括嗅觉、触觉、听觉、联络四种功能。 其触角上分布有十八万个嗅觉器,能够灵敏地嗅到各种气味,尤其是血肉的味道。成体斜纹蛾兽可以捕捉到十公里外的人类分泌的气味因子。 其次……好了,就这么多。触角功能部分由两位同学来复述,复述过程中不允许翻看笔记,有哪位同学想优先进行复述吗?” 因为实验室禁止使用私人电子设备,而抄写笔记抄到手麻的学生们纷纷低下了头,救命啊,这是在考解剖操作还是在考记忆和听写呀! 求求了哪位勇士举个手吧,他们真不想被点名啊! 勇士初弥优先举了手,“老师,我来吧。” 本来想点几个把头低的跟鸵鸟似的学生的金教授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道:“那就请芙丽丝同学先开始。” 初弥:“……其次,斜纹蛾兽的触角可以感触物体、感受气流波动、磁场变化…… 斜纹蛾兽最低能感知0.7hz的频率,最高能感知到200khz的频率…… 斜纹蛾兽与大多数虫兽一样,会利用触角与同类进行通讯,包括合作、斗争、聚集、求偶等等活动。” 少女流畅快速地把金教授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除了某些金教授着重讲了几遍的知识点被她压缩成了一遍外,几乎是一字不差。 随着少女清泠泠的声音落下,金教授带头鼓掌,“很好,芙丽丝同学满分。下一位同学是谁,有自告奋勇的吗?” 这下她总该可以点名了吧。 鼓掌结束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同学们:“……” 这么长一段,他们还是算了吧。 后面的知识点应该要更短一些,比如蛾兽的口器、足的功能之类的。 一个用来吃饭,一个用来走路,总比触角的功能要简单的多吧。 “我来吧。”赛缪尔出声道。 其他同学:太好了,第二个勇士出现了! 金教授皮笑肉不笑:“……好,那就由赛缪尔同学来复述一遍。” 她就不信今天点不了名了! 说实话那个金教授说第一遍时赛缪尔并没有全部记住,甚至还走神了好一会儿。 不过姐姐说的话他却都记住了,所以只要把姐姐说的话再重读一遍好了。 有了初弥说的话都能记住buff支持,赛缪尔同样全部回答正确。 而也正如其他同学猜的一样,蛾兽的复眼、口器、足等器官的功能都比触角要简单一些,不过也没有简单很多就是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金教授解剖了蛾兽的一半,全班三十七个学生,只有十个可以进入解剖环节,这十个中还有六个是金教授放水了的。 教过多年书的金教授对此见怪不怪,她颇有经验地快速布置好任务: “头部由芙丽丝、赛缪尔两位同学负责。翅膀由贝蕨、姬岩织两位同学负责,躯干部分由尹月、诺拉、莫妮可、宋莲依四位同学负责,剩下的足部由宓疏横、卓娅负责。” “剩下的同学在旁观看,发现一处并指出不对可以加两分课堂表现分,而被发现的同学要减掉相应的分数。现在,可以开始了。” 金教授微微一笑,她环顾四周,着重在少女身上停了几秒。 她看到少女后脑勺翘起的一根头发,心里有了成算,她可以找机会把那根头发拔下来。 守望星骸(75) “芙丽丝同学稍等,你头上有根头发,我帮你把头发拿下来吧。” 虽然那根头发看上去并没有掉,不过她可以拔下后再说以为是掉的。 金教授刚想把手伸过去,就被少年一把挡住了。 赛缪尔的手臂横在少女面前,嫌弃道:“不行,你刚解剖过尸体,不干净。” 金教授的表情一僵,“我已经把解剖时戴的手套摘……” 赛缪尔直接打断她的话:“就算摘了手套,也不一定干净。” 金教授:“……”什么叫摘了手套也不干净,这不是在明晃晃地说她的手一开始就不干净嘛! 赛缪尔冷声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不会这么抵抗,但显然眼前的金教授小动作多得很,一看就是对少女心怀不轨。 他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了。 金教授:“……”这小子语气怎么这么冲! 其他同学:“……”我去,这也太敢了! 初弥拉住少年的尾指,示意他不要再进行无用的争执,准备开始解剖。 赛缪尔的脸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 他在看向少女时,表情瞬间柔软了下来,像一只晃着尾巴讨好主人的狼犬。 “姐姐,你先选自己想解剖的部位,我来组装解剖刀可以吗?” “好。”初弥看了眼那些锋利的刀片,可有可无地答道。 她再一次认真观察了一遍蛾兽的构造。 眼前的蛾兽躯体由三个体段组成,分别是头部、胸部以及腹部。 因为自己和缪尔的工作部分是头部,所以初弥把重点放到了蛾兽的头部。 蛾兽的头部分节现象已经消失,愈合成了坚硬的外壳,用镊子轻轻敲打,发出与硬质金属相似的脆响。 头部两端又分为了一对触角、一 对复眼、一对单眼,下端则是具备摄食与攻击的刺吸式口器。 蛾兽的口器位置为后口式,也就是向后斜伸,与其躯体纵轴成锐角,不用时常弯贴在躯体腹面。 触角鞭节各节向两侧突出,上面密布许多感官器官,以及有毒的毛针。 初弥观察完毕后,赛缪尔也把解剖刀全部组装好了。 他拿起大圆刀片,直接上手,用指压法沿蛾兽头壳的沟纵向切了下去,腕部发力,刀刃翻转,割断了头壳连接不同部位的骨膜。 旁观的同学们只听到令人牙酸的“咯叽”“咯叽”几声,蛾兽的头部就分成了几个部分。 同学们:“好、好熟练。”但是莫名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在赛缪尔用有齿中镊夹持蛾兽筋膜的同时,初弥拿起小圆刀片,手指用力,交叉使用解剖最基础的执笔式和反挑式,从蛾兽的复眼边缘刺入,快、准、狠地切开蛾兽眼部的血管神经。 不多时,在两人的合作下,蛾兽的触角、眼、口器全部拆解结束。 赛缪尔甚至还超额地把蛾兽的大脑也取了出来。 让一众同学看得是目瞪口呆。 两人默契配合,手法熟练,率先完成任务,而其他的同学还在缓慢地适应中。 金教授:“……很好,芙丽丝和赛缪尔同学都是满分。” 虽然她不是很情愿,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两人的完成度很高,在她教过那么多年的学生里,都可以排在前三。 尤其是那个叫赛缪尔的少年,肯定是多次解剖过不同的物种,否则手法不可能如此熟练。 如果说少女的手法是“照本宣科”,是绝大多数老师都喜欢且挑不出错的学术派。 那少年的手法绝对是有一些所谓的“野路子”在的,他的有些手法技巧甚至比她还高,而且其余手法也不比她差。 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才会允许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接触这种东西,而且还可能是给予了不少虫兽的材料做解剖实验。 金教授甚至怀疑那个少年解剖过人体……不过,这就不是她要深究的事了。 下课后,绝大多数同学都只想开始自己放学的美好时光,不愿意在实验室多待一秒。 金教授让智能机器人收拾实验室,转身一看,课上唯二拿了满分的少年少女还在。 她提起了警惕,“两位同学,是有其他的事情吗?” 赛缪尔上前一步,与金教授对视。 金教授只觉一阵恍惚,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云朵里,柔软而放松,原本的理智、警惕、防备都随之逝去了。 初弥把实验室的门锁好,她抬头看了眼监控,给御知发了消息。 初弥:[监控解决了吗?] 御知:[解决了,不过只能持续十分钟。] 初弥:[好,十分钟够了。] 十分钟时间很快过去,从金教授口中套出了金教授异能的初弥和赛缪尔离开了实验室。 因为担心会触及到金教授的精神印记,让金教授与莫荣一样陷入植物人状态,引起怀疑,所以他们并没有问金教授太多与nc有关的事情。 而如初弥猜测的一样,金教授的异能确实与dna有关。 金教授可以利用目标纯净完整的dna序列,对目标不间断地进行定位。 不过每条完整的dna序列只能用一次,不可同时定位两个人,且每次最多能持续半个小时。 初弥心道:如果说龙灯的异能是大面积撒网,那金教授的异能就是对准了一个确切的目标。 只要金教授得到目标的dna,再将目标的位置信息告诉龙灯,龙灯就可以调取目标所在位置的监控。 在这个遍地都是监控的星际时代,这并不难做到。 所以二者的异能相互配合,几乎没有人能逃出nc的手掌心。 赛缪尔:“姐姐,刚刚不问密钥,是有其他的计划吗?” 虽说金教授变成植物人可能会引起怀疑,但他们现在已经暴露在兰因若薇的视线下了,这点怀疑不算什么。 所以赛缪尔更倾向于少女还有其他的计划。 初弥:“嗯。金教授的异能可能还有其他用处,再者说金教授大概率也跑不了,我们可以在找到下一个目标后,再对金教授动手。” 两人出了实验楼后,发现贝蕨居然没走。 贝蕨拦住了两人,把一个信封递给了初弥,“她在那里等你,以及,她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说完后,贝蕨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野兽般,转身快步离开。 守望星骸(76) 赛缪尔担心信封里有危险物品,把信封从少女手里抽了出来。 米白色的信封上除了蓝色的火漆封外并没有其他文字图案,打开后里面是一张请帖。 以黑为底的请帖上,淡淡的百合花香似从请帖精致古典的藤蔓浮雕里渗透出来。 只见上面银色的字迹写道: 尊贵的themis女士,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lilium举办的假面舞会。 时间:本月9号晚上九点 地点:百合旋律 银月舞厅 百合旋律,银月舞厅,都是比较陌生的名字。 不过比起这个,信封里的被随意撕下的小纸条,更让人在意。 初弥仔细辨认,“这是密钥的一部分。看样子,贝蕨口中我会感兴趣的东西指的就是密钥了。” 对方怕她不应邀,便抛出了一块诱人的饵料,而她也确实对密钥感兴趣。 只不过,对方又是怎么知道她对密钥感兴趣的呢? 赛缪尔:“怎么只有一张,送的人也太不懂事了。” 初弥:“距离9号还有几天时间,先把请帖的来源调查清楚吧。” 回了宿舍,赛缪尔把调查请帖的事扔给了御知。 御知接过请帖,说道:“从兰因若薇那里搜出来的戒指,有眉目了。” 御知的话瞬间把初弥吸引过去,“是什么?” “虽然扫描时没什么发现,不过利用信号捕捉器,发现里面安装了微型定位器。” 赛缪尔:“那他们岂不是会定位到我们的行踪。” 御知:“这个不用担心,定位器在几年前就损坏了。”能检测到信号不过是因为里面的信号元件没有全部损坏,但定位功能是没有反应了。 初弥:“能查到定位器发送信息的源头吗?” 御知:“应该不行,设计定位器的人很谨慎,信息经过了多次转换,能查到的转换网址就有上百个,最后断在了公共星域。” 公共星域没有划分领土,是所有组织都能发射卫星的区域,粗略估计也有上万颗卫星,很难再进行下一步的排查。 虽然没得到什么线索,但初弥并不失望。 毕竟从一个十几年前的定位器找突破口还是比较难的。 不过,她不信nc只在齐博士的戒指里安装了定位器。 明渊之前说那些异能受害者遗失的不起眼的物品里,或许同样安装有定位器。 初弥和明渊提了个醒,让明渊把那些收集到的带有nc会徽的物品认真检查一遍。 不是单纯的扫描,而是利用各种检测设备去检查。 知道少女十分靠谱的明渊自然是照做。 很快,新的检测报告来到了明渊的手中。 他们共收集到的十三个物件中,每一个里都安装了微型定位器。 那些定位器只有头发丝细,长度和米粒差不多,几乎与物品完美融合在一起。 要不是用上了最新的信号检测器,检测到了微弱的信号波动,这些定位器一定会被彻底忽略。 明渊把情况告诉了少女,不过比起十几年前的定位器,他们找到的定位器破解起来更难,需要的时间也更长。 所以近期应该是不能破解出来了。 初弥:[另外麻烦你这边提取兰因凛光的部分带dna的组织寄给我。] 既然金教授说兰因若薇没死,那或许她可以通过金教授的异能,进一步得到兰因若薇目前的信息,从而推断兰因若薇到底是如何从爆炸中逃脱的。 明渊:[没问题,你把详细地址发给我,我让人送过去。] 明渊没问少女需要兰因若薇尸体组织的原因,她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盟友的话,那也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在初弥处理政务时,赛缪尔和御知也没闲着。 赛缪尔模仿少女的字迹,悄悄地帮少女完成了今天课上的作业。 御知则很快就把关于百合旋律,银月舞厅的资料调查清楚了。 “百合旋律明面上是百叶联邦最大的军火生产商之一,不过他们也涉及一些灰色地带的产业。他们每年都会举行一到两场舞会,只有舞会的会员以及由会员介绍的人才能参加。” 初弥:“也就是说,贝蕨口中的那个‘她’很有可能是百合旋律的会员了。” 不过,为什么地点要定在银月舞厅? 见面的地点肯定不是随意定下的,那么地点定在银月舞厅至少是有利于对方的。 御知:“另外,在舞会进行时会打开信号屏蔽场,不允许参加舞会的客人向外传递消息。参加舞会的客人虽然可以提前离开,但不允许二次进入。” 初弥:“信号屏蔽场?” 虽然大多数宴会都会比较注重保护客人的隐私,但是使用到信号屏蔽场的还是少数。 那么信号屏蔽场会是对方选择舞会作为见面地点的原因吗? 假如对方身上也有nc的定位器,定位器还包括窃听等功能的话,把会面地点定在舞会就说得过去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猜测。 赛缪尔:“那我们两个是没办法去了吗?” 御知:“邀请函早在两个月前就送到百合旋律的各个会员手里了,而每个会员又至多可以邀请一位非会员成员。非会员成员的名单又至少要提前一个月提交,审核,确认。” 赛缪尔:“所以那个给姐姐送请帖的人,早在二十多天前就把姐姐的名字填上去了。” 初弥思索片刻道:“按照这个时间来看,那个人是在分院帽之后的两到三天时间之前把名单交上去的。 假如她与nc属于敌对关系,又或者她想反抗nc的控制,那她大概率是知道了我从龙灯手里逃脱后,又从莫荣嘴里套到了有关密钥的消息。 而这,可能成为了她眼里的投名状,让她冒出了想要合作的念头。” 赛缪尔叹气:“真的没办法一起去吗?” 御知半开玩笑道:“你可以试试去应聘舞会的侍者。” 赛缪尔:“侍者?” 该说不说这还真有可能是个可行的方法。而且,他也可以趁机和姐姐来点沉浸式的角色扮演。 守望星骸(77) 时间来到了9号,化好妆穿上礼服的少女下车,递上邀请函后,很快有穿西装的侍者带着她走进了舞厅。 曲折的通道不显逼仄,墙上挂满了各类画作,直至入口处灯光俞加明朗。 晃动的酒液,流淌的音乐,暧昧的光线,和人影交织成了一幅晦暗奢靡的油画。 高悬于顶的水晶灯与客人们清脆的鞋跟一起,在光洁的地板上弹奏着一首首关于交际和交易的交响曲。 比起将样貌、身份明晃晃地暴露在他人的面前,假面的舞会更为的神秘、朦胧、晦涩,一些潜藏在明暗交界地点的交易,更适合在昏暗的光影下进行—— 正如水至清则无鱼,略显浑浊的地带能攫取的利益令人眼热。 也怪不得有人总结出那么一句话:最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刑法中了。 盛装打扮的少女融入了衣着华贵艳丽的人群中。 待在暗处的戚淇,也就是让贝蕨给少女传信的人与其他客人一样,一眼就被少女夺去了目光。 少女穿着一袭抹胸黑色礼服,串成鳞片状的珍珠从腰侧垂落,底端连接水滴形的水晶,宛若岩洞里凝结的冰晶。 双臂的轻纱用玫瑰金色的臂钏固定,从手肘处分开。花苞般的裙翼似夜幕下的繁星,呈现出宝石般的火彩。 她月华般的长发铺散在腰后,微卷的发尾如水中摇曳的水藻。交叉的银白蕾丝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莹润的红唇和小巧的下巴。 少女并未踏入人群,而是径直走向了酒水区,留给众人的只有窈窕的背景。 但仅仅是一道剪影,却给人无穷无尽的联想。 “看上去挺陌生的,是哪个新出道的明星吗?”有人猜测道。 “不,这气质,我猜是哪个财阀的千金或者贵族的小姐。” 初弥在等待那个人来找她。 她扫了一眼人群,朝她看过来的视线很多,让她有些难以由此推断出目标人物是否也在这些视线中。 左右还需要等等,初弥挑了杯红酒尝了尝。 少女素白的手捏着高脚杯,漫不经心地品尝杯中的红酒,酒液让她的唇瓣涂上一抹殷红的色泽,再加上少女瓷白的肤色,让人不禁联想到影视剧里的血族。 那些本就是想攀上高枝的侍从们不免蠢蠢欲动起来。 “小姐,需要我给您调一杯鸡尾酒吗?” “不用了谢谢。”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抱歉我并不想。” “迷人的女士,我能否有幸知道您的姓名?” “既然是假面舞会,那神秘与未知才有意义不是吗?” “……” 在初弥拒绝了好几个想要结识的侍从以及客人后,她等待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粉色的头发,以及就算戴了面具,也因为婴儿肥没有完全褪去而线条圆润的脸型。 初弥认出来这是之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戚淇。 “舞会过后将会举行拍卖会,或许您能从上面的展品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虽然能听出来是女声,但声线、音色完全被扭曲的女孩如此说道。 少女樱唇微启,声音如同雪顶之上旋绕的风,泛着凉意,“可我来这里的理由,是你口中的……,不是吗?” 她没有把“密钥”说出口,只是做了个嘴型。 透过那两层交叠的月白纱幔,戚淇隐约看到少女朦胧的眼睛,如同透明的潭水,清透澄澈;却也如同无底的深渊,难以捉摸。 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戚淇:“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是我需要得到一些安全保障。” 初弥指向一旁的私密空间,“里面聊。我想你把地点定在这里,就是为了隔绝外界的信号吧。” 戚淇愣了一下,她确实是为了隔绝定位器及定位器中的窃听功能才选择在百合旋律的地盘上与少女进行交易和合作的。 当然,也是为了给少女提供拍卖会的消息。 不过,少女是怎么知道的? 即便进了私聊空间,戚淇还是不太放心地用自己携带的扫描仪把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 扫描结束后,她才勉强放下心来。 初弥坐下,把甜品和酒杯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你是nc的成员?你没有被下精神印记吗?” 戚淇虽然知道对方解决了莫荣,但没想到对方连精神印记都知道,不过这也让她对对方更有希望了。 戚淇主动交代:“是,我的身份是殉道者。至于为什么精神印记对我没用,跟我的异能有关。” 虽然已有猜测,不过初弥还是确认了一遍,“你约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戚淇:“我身上有微型定位器和窃听器。” 虽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不过初弥的心情指数反而下降了。 难道nc全部的成员身上都有定位器和窃听器?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兰因若薇早就知道她在莫荣那里拿到了密钥了,应该会做好更周密的准备才对。 但是兰因若薇一开始并不打算对付她,而是想把她引开。当她真的进入兰因若薇的院子后,兰因若薇决定才出手的。 所以兰因若薇不可能知道她拿到了莫荣身上的密钥。 看出了少女还存有疑惑,戚淇主动说明道:“我刚升入殉道者三年,距离考察期还有两年时间,所以还不能摘掉定位器和窃听器。” 少女的指尖触碰杯沿,抬眸直视眼前的女孩,“那莫荣、金教授身上的窃听器——” 戚淇连忙道:“他们都是组织里的老成员了,成为殉道者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初弥松了口气,看来她已经获得三个密钥的事应该没有暴露,至少莫荣以及从齐生博士留下的线索那里得到的密钥没有暴露。 至于陈曦捉到的那个殉道者,身上有没有定位器和窃听器就不能确定了。 看来回去还得让陈曦去检查一遍。 初弥:“你的诉求是什么?” 戚淇:“我想摆脱nc,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新的身份,去其他地方避风头,并且尽可能地保护好我的性命。” 既然戚淇已经主动示好,初弥自然也不吝啬给出自己的承诺:“可以,但前提是我们的合作关系成立。” 一个不受精神印记控制的nc成员,还是想要背叛nc的成员,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物以稀为贵,不管如何,她都会好好“保护”起来的。 至于是哪种保护,就看戚淇的诚意了。 守望星骸(78) 戚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殒兽。” 殒兽,这是一个在教科书上会出现,但实际中却极少出现的名词。 不过初弥还是很快说出了相关的概念:“据说殒兽的出现毫无预兆,且一旦出现就必须马上派异能者消灭。 否则其出现之地就会变为一片死寂,所有在此范围内的生物都会死去,而如果不能成功消灭殒兽,殒兽就会不断扩散,直至整颗星球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因为殒兽出现的地方一开始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出现大量骸骨,所以也被称为星骸之地。” 戚淇点头,并不意外少女给出流畅且几乎与教科书一模一样的答案: “是的,普通人一旦被殒兽污染就会死亡。被殒兽污染的星骸之地必须经过净化才能阻止污染扩散,而净化则需要异能者给星骸之地输送异能,让星骸之地重新活起来。” 贴合舞会氛围而布置的灯光幽冷晦暗,随少女的垂眸而落在那纤长的睫毛上,使她眉眼更为的绮丽,也更为的疏冷。 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就攫取到了女孩话中的关键词,“不管是阻止殒兽污染的扩散,还是让星骸之地恢复,其中的关键都是异能者。这就是nc捉捕了那么多的异能者的原因吗?” “是。”戚淇低头,想到自己目睹过的那些异能者的尸体,喉咙发紧地继续说道: “nc信奉的寂,就是殒兽。他们用捉来的异能者做实验,让异能者与寂接触,通过一些手段提升自己的异能。但具体实验的方法我并不清楚。” 异能者,殒兽,实验,当散落的珠子被串联起来,那隐藏在肉眼盲区的蛛网也逐渐显现。 初弥:“既然你们的高层可以利用殒兽来做实验,那么也就意味着,你们掌握了让殒兽出现或者消失的方法了。” 戚淇点头又摇头:“高层是怎么来操控寂的降临的,我并不清楚。不过如果他们能用其他方法让寂消失的话,就不需要捉那么多异能者了。” 初弥:“那你们nc的内部,又是由什么构成的,教义是什么?所谓的观测者、肃清者、纵深者、殉道者,又分别掌握了什么权力,承担什么工作?你们的会徽又象征什么,有什么特殊寓意吗?nc的总部又在哪里?” 初弥一口气问完所有问题后,开始吃顺手带进来的小蛋糕。 她心道希望戚淇都记住了自己提出的问题,不用自己再问一遍了。 戚淇:“……”为什么莫名有种被当成早教问答ai的既视感。 而且少女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不会是想留出足够的时间吃小蛋糕吧。 戚淇不知道自己真相了,她先回答了少女的最后一个问题: “虽然我这几年每年都会去一趟总部参加年会,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总部到底在哪里。 观测者发布集结的命令后,会给我们一个虫洞出现的地点,那个虫洞是异能制造的,所以并不会一直存在。 因为只有殉道者及殉道者以上的nc成员才能前往总部,我四年前才当上殉道者的,所以知道的信息并不多。” 初弥点点头表示清楚了,“继续说吧。” 戚淇:“……”一次性说太多话真的有点渴。 好在茶几上有茶水,戚淇喝了一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讲述她所了解到的nc。 在戚淇详细且有逻辑的解说下,初弥终于把nc组织的大致情况梳理清楚了。 new chronology(nc),也就是名为新纪年的组织会徽为带尾巴的∞,这是因为他们的教义是:无穷,无界,无限 他们将殒兽称之为寂,并致力于让殒兽降临。号称只要殒兽将所有星系吞噬,进入“湮纪年”,那么信奉寂的所有人,都可以 在“湮纪年”后的“新垩纪年”迎来新生。 大概意思就是: 湮灭即是新生,新生即是永生。 而nc的组织,由观测者、纵深者、肃清者、殉道者以及普通教徒组成。 观测者相当于教主,主导nc的方向,并对寂以及“湮纪年”“进行观测、记录,推动“新垩纪年”的到来。 纵深者与肃清者的地位在观测者之下,并分有九个等级。主要任务是找寻献祭给寂的两脚羊,也就是异能者。 肃清者的主要任务和名字挂钩,主要是清理、消灭阻止“寂”来临的人和组织,维护nc的秩序。 殉道者是所谓“开悟后”的寂之眷属的统称,地位在纵深者和肃清者之下,有十八个等级。他们主要是完成纵深者和肃清者颁布的任务。 殉道者之下的其余眷属没有等级划分,不过有异能的眷属可以晋升为殉道者,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除非有很突出的贡献,否则很难晋升为殉道者。 这些最底层的眷属几乎是什么事都要干。上级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女把小蛋糕的托盘放下,有些奇怪地问道:“虽然你们包装的还不错,但你们内部真的不觉得自己是邪教吗?” 戚淇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的家族信奉的也是邪教,只不过是另一个邪教。为了摆脱家族的控制,我加入了nc。但没想到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一个比一个难逃脱。” 她不就是不想整天把自己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吗?谁知道还有比“木乃伊教”更邪门的组织。 初弥:“那你是多少岁加入nc的?” 戚淇:“13岁,也就是中二病鼎盛时期。那时我一听新纪年的教义是为了永生纪年的到来,推翻黑暗的统治,没多想就信了。不过我这中二病痊愈的比较快,没几个月我就发现了组织的不对劲。但是加入容易出来难。” 少女听完后双手托着下巴,眨了眨漂亮的狐狸眼认真总结道:“所以说宽进严出都是骗人的。” 有了血的教训的戚淇对此话十分赞同。 唉,虽然才二十岁,但她感觉自己活了一百多年,心境越来越平和(沧桑)了。 “这是剩下的密钥。” 初弥接过纸条,说了声“谢谢”。 戚淇:“还有一件事,兰因大人……我是说兰因若薇似乎并不想你参加这次的联赛。” 初弥有些意外,按理来说兰因若薇应该是想把她杀了才对吧。 而据白新瑜听到的消息,nc极有可能在联赛上做些文章。那么兰因若薇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动手呢? 在她身处学校时动手,更难吧。 戚淇把自己好友兼同事给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nc的高层,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这可能是兰因若薇不想让你参加联赛的原因。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 原本对参加联赛可有可无的少女突然对联赛产生了兴趣,“看来这个联赛,我还是参加比较合适了。” 戚淇:“但有可能会很危险。” 初弥:“我本就处于危险中了,比起等待,我更喜欢直接出击。” 而且,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在这个“电影”里安全地活下去,而是找寻真相。 守望星骸(79) 初弥:“还有一个问题,你之前说拍卖品里有我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意思?” 戚淇心道终于到她表演的环节了。本来她是想把这一part放在前面,奠定自己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让少女觉得自己非常有用,且不好拿捏来着。 谁知道少女知道的信息那么多,而且她全程都被牵着鼻子走,一点主权都拿不到。 不过现在,总该到她发挥了吧。 她不信这位小殿下连那件事也能查到! 粉发少女的语气和表情变得深沉起来:“我想你最近应该是在调查金教授。” 初弥:“是,金教授的异能我已经问出来了。”不过为什么要突然要用这种语调说话,是因为刚刚一次性说太多话嗓子不舒服了吗? “你要不要喝点水。”初弥委婉地联系道。 戚淇刚想点头,又拒绝了,现在喝水会打破她好不容易营造的悬疑氛围感。 她选择继续用深沉的语调说道:“那你有想过金教授之前是和谁在合作吗?” 初弥:“龙灯。”不过女孩真的不用喝水吗,虽然她良心不多,但这声音听着也难受啊。 戚淇被噎了一下:“……是的,没错。”为什么她这个也知道。这样显得自己很没有用武之地啊喂。 初弥思索片刻道:“你是想说拍卖品与金教授或者龙灯有关?金教授的异能由dna作为媒介,但按理来说拍卖品应该不会是人类的dna这种对大多数来说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那么也就是说拍卖品与龙灯有某种关联了。” 不过一提起龙灯她就气啊。 如果不是龙灯,她一开始也不会被nc盯上。而nc成员为了满足龙灯的欲望,也为了给nc的高层献上两脚羊,完成指标,把她定为了猎物。 估计那几个成员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在龙灯把她眼睛挖出来后,再把瞎了的她和其他异能者一样送到nc总部。 一举三得,不仅满足了龙灯,完成了指标,也讨好了刺莓苔帝国。 而且因为她身份特殊,出了什么事还能往刺莓苔帝国身上推,也不会暴露nc的存在。 虽然某种意义上龙灯推动了她调查nc的进度,她也想再狠狠地揍龙灯一顿。 在心底削了龙灯好几下后,少女把推论说了出来:“龙灯的眼睛是鳄龙尾虫移植的,拍卖品不会是鳄龙尾虫的眼睛吧?” 戚淇:“……是。拍卖品里有活体鳄龙尾虫。” 你都说完了,我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 少女修剪圆润的手指摩挲杯沿,有些困惑道:“但是这和所谓的答案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想要拍下鳄龙尾虫活体的人,与当初给龙灯做虫体移植手术的医生都来自nc?毕竟我现在感兴趣的只有nc,那也只能往这方面推测了。” 戚淇:“……”怎么会这样!本来想故作玄虚装一波的。结果自己什么都没说,人家都要全都推出来了。 戚淇的语调恢复了正常,毕竟装也装不下去了,“拍下虫兽活体的不是nc,是龙家的人。但是龙家拍下活体后必定会再进行虫体移植手术,而为他们进行手术的就是nc的成员。” 初弥:“那密钥也可以从这里入手。”不过还是从金教授那边入手简单点。 不用做太多调查,也不用去蹲点,直接蹲金教授这个人就好了。 戚淇点头:“不过需要五个密钥才能进入,除了金教授那边外,其余的密钥都比较难找。我一个,莫荣一个,金教授一个,给龙家做手术的人员可能有一个,满打满算也就四个,剩下一个可能要费点时间才能找到了。” 毕竟也不是每个殉道者都有密钥,只有十级及十级以上的殉道者才拥有密钥,所以收集密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初弥并没有告诉戚淇她现在就剩一个密钥就集齐五个了。 虽然戚淇现在是合作对象,不过她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底的。 至于鳄龙尾虫的虫体移植,她当然不希望能成功。 只是以她现有的消息去调查龙家未免不方便,也难以入手。 想来想去,还是再找一个合作对象比较合适。而这个合作对象,最好是与龙家有紧密关联的——打入内部,才能更好的行动 初弥想了想,把珂瑞回到蓝宝石帝国,再一次对龙家尤其是龙炘、龙灿、龙灯等人进行调查后,发给她的调查资料又大致翻看了一遍。 心中有了成算。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还是和熟人合作比较好。 “戚淇同学,能把你的变声器借我用一下吗?” 戚淇:“……可以。” 初弥把戚淇的变声器夹在了自己身上,走了出去。 戚淇望着少女摇曳的裙摆,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她们两个好像一直没有进行自我介绍来着。 她知道少女的身份不奇怪,但是少女又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戚淇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 初弥走出密谈室时,外面的拍卖会正在拍卖第三件拍品。 跳舞与交谈疲倦了的客人们坐到了侍从们搬来的靠椅上,舒展四肢。 一边品尝不同风味的美食,一边参与台上的拍卖。 初弥精准无误地找到了龙灿。 和她猜的一样,龙炘把一些看似重要其实对提升权力和地位没多大帮助的工作交给了龙灿。 龙灿旁边坐的,应该就是资料里写的龙母妹妹的私生子龙炫了。 初弥绕过人群走到了龙灿身旁。 一些因为对展品不感兴趣的客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少女像是蹁跹的赫莲娜闪蝶,于林叶间穿梭,精巧的蝶翼轻盈纤美,便掠过了斑驳的光影。 随着第三件拍品的成交,第四件拍品被四名壮汉肩抬特制的铁笼搬上了台。 里面赫然是一只两米长的鳄龙尾虫。 观众区的客人们躁动了起来,哪怕他们对拍下鳄龙尾虫不感兴趣,也不减他们想要近距离观看虫兽的热情。 鳄龙尾虫与鳄鱼的形态有几分相似,不过有三对足,以及与螳螂类似的头部。镰刀状的口器锋利,边缘呈锯齿状,可以直接咬穿三厘米厚的钢铁。 此时刚被喂饱的鳄龙尾虫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候,两双与人眼差不多大小的铜黄色的眼睛里,是尖针状的黑色瞳孔,野性邪恶。 龙灿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原本空的位置坐了人。 她面无表情地开始举牌,旁边的侍从帮她报价,“65号小姐出价400万星际币。” 龙灿旁边的男生,也就是龙灿的表弟龙炫小声道:“表姐,400万会不会不够。” 龙灿一脸不耐烦道:“那就加。还是说你想自己叫?” 龙炫知道上面那条鳄龙尾虫的眼睛是要用在自己身上的,一点也不敢马虎,虽然他有些怕龙灿,但还是从龙灿手中拿过出价牌。 龙灿踩了他一脚,“滚远点。” 龙炫拿起出价牌灰溜溜地跑到了前排,一边跑还连忙一边在出价牌上设定下一个出价的价格。 龙灿恶狠狠地吃了口生巧,原以为把龙灯拉下位,她就能被龙炘提拔成二把手。 结果中间又插进来一个龙炫,真是气死她了。 守望星骸(80) “所以,他是下一个龙灯吗?”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龙灿吓了一跳。 “什么?”听清楚对方的话后龙灿愣住了,要不是对方提到龙灯,她还真不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龙灿转过头,看不清面容的少女笼罩在幽冷泛蓝的灯光下,像是弥漫冷雾的沼泽地里盛开的堇花睡莲,美丽而危险。 龙灿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但那熟悉感就像是缥缈的水汽,让她理不清头绪。 透过变声器,少女的嗓音更为的低沉,她有意压低了声量,距离她们最近的客人也有两米远,并不能听清她们交谈的声音。 “龙灯的异能是依靠虫兽移植才进化的。而你的那些拥有与龙灯类似异能的表弟表妹,只要通过手术改造,成为下一个龙灯不难。” 少女停顿了一下,似是贴心地给眼前的人思考的时间。 “你的长姐,龙炘只在乎能给她带来利益的人。龙灯这步棋废了,她还有龙炫,龙焜,龙炳可以培养,但却不可能会是龙灿,不是吗?” 少女勾唇轻笑,又道:“因为她不会犯蠢地给自己培养出一个竞争对手。” 龙灿握紧了拳头,虽然对方说的话很直接,但没有一句话是错的。 “你说的那些我都懂,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你应该不是单纯来挑拨离间的吧。” “我想和龙灿小姐,哦不,是未来的龙总合作,达到一些我们双方都可以获利的合作。不知道小龙总有没有兴趣。” 不得不说,眼前神秘少女的这一声龙总把龙灿给喊爽了,让她有种喝了酒飘飘然的感觉。 当然她不至于因为对方的一句恭维就信任对方,开始谈合作。 让她觉得对方可以详谈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对方对龙家情况的了解。 尤其是对鳄龙尾兽移植手术的了解。 龙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要坐上那个位置,成为龙家的继承人,让所有人都称呼我为龙总,真正的龙总。” 既然她和龙炘都是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龙炘可以继承母亲的家业,而她只能灰溜溜地吃些龙炘施舍的蛋糕屑、骨头碎呢? 呵,就凭龙炘的父亲能入赘吗?不过是商业联姻罢了。 她龙灿的父亲不管是长相也好、学历也罢,哪一个不比龙炘的父亲强。 论基因她也要比龙炘、龙灯强才对,尤其是龙灯! 龙灿:“如果你们能达成我的诉求,我可以和你们合作。” 话头到这里,合作的火苗已经被点燃了。 两人移步到了初弥之前待过的私聊间。 私聊间里戚淇还没离开,初弥介绍道:“这是为我们牵线的人。” 实际上除了请帖外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戚淇:“……”莫名有种虽然被老板夸了但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的心虚感。 龙灿点了点头,对少女还有下属陪同并不意外。说是牵线的人,估计也就是个提供了她会来这个舞会的信息罢了。 龙灿不喜欢绕弯子,“所以呢,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可以满足到我的要求吗?” 初弥:“我自然是可以让龙总实现夙愿的。我的目标是nc,龙炘与nc有合作,那些合作你也清楚,都是不能放到明面上的。所以只要nc倒台,那些证据自然会被上交给法院,到时候你就是当之无愧的龙总了。” 龙灿思考了一下,觉得少女提出的做法确实可行。 因为龙炘的把柄很少,能扳倒龙炘的把柄更少,而龙炘与邪教组织nc的合作算是最容易突破的口子了。 龙灿:“你需要我做什么?” 初弥:“计划总得一步一步推进,你现在只需要让虫兽移植实验失败。” 龙灿:“这个简单。实验嘛,失败是常有的事,成功反而是少见呢。” 说完龙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握手,相视一笑,露出影视剧里特有的反派笑容。 旁观了全程的戚淇:“……” 为什么总感觉氛围怪怪的,这两人身处的阵营真的是正派吗? 初弥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让戚淇做交接工作。 喜提工作的戚淇还能怎么办,只能做了,而且因为事关自己能否成功脱离nc,还要做的很好才行。 把合作的事情谈好后,尽管拍卖还没结束,但吃了几个不同口味小甜品的初弥还是打算离场了。 “小姐,要不要尝尝这个。”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初弥转过头,对上狐狸面具后少年那双绯红的眼眸。 他应该是化了淡妆,眼尾抹上了更为秾艳的朱色,像是绮丽的霞光落了一湖的风月,眸光的每一次流转,都像是风吹碎了湖面的倒影。 此时眉眼妖昳的少年正注视着她,唇角的弧度是恰到好处的优雅贵气。 白色翼领衬衫的扣子点缀简约的蕾丝边,扣到了最上面那个,半掩喉结。 窄腰的黑色马甲紧紧包裹着他精瘦的腰部,修长笔直的双腿隐藏在西裤下,露出一小截与衬衫颜色相同的袜子。 他胸前戴了银质的铭牌,上面写有他的代号:zorro。铭牌悬挂两条碎链,横过结实的胸膛,扣在长款外套的领子上,随他的动作而摆动。 初弥细细打量了少年的打扮,除了面具外,明明与这里的其他服务生是一样的穿着,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蛊惑且危险。 真是神奇。 不过,现在这是要装作不认识吗? 初弥刚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 少年却突然单膝跪了下来,他小腿绷直,姿势仪态优雅得像尺子量出来的。 “冒犯了小姐。” 紧接着,他牙齿咬住掌根处白色真丝手套的边缘,流畅利落地把手套脱下,露出那双干净修长的手。 他先是将勾缠在少女裙边宝石上的一根羽毛拿下,然后又细致地为她整理了一遍裙摆,将每一寸布料、每一颗宝石都妥帖地抚平、摆正。 初弥看了眼地上的羽毛,心道应该是哪位客人面具上掉下来的。 “尊贵的小姐,您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赛缪尔的话把初弥漫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少年牵起她的手,仰起修长优美的脖颈,把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脖侧,像是在引颈受戮,却又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掌心,话里行间是旖旎的勾引和诱惑,“或许,您更喜欢我称呼您为主人。” 初弥感觉到脸颊有点烫,感受到暗处投过来的视线,她打算把赛缪尔先拉起来。 虽然这姿势没什么不雅,偶尔她也能看到有侍从这么帮客人整理衣饰,但在这样的场合她莫名有种羞耻感。 还没等她动作,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有些拿腔作调的女声: “这位客人,能把他让给我吗?” 守望星骸(81)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她想要看清少年的正脸,又凑近了一些。 西露斯玫瑰和奥图曼玫瑰调和而成的香水味瞬间侵袭了过来,馥郁热烈。 赛缪尔牵住少女的手,不嫌事大地添了把火,用可怜的语调说道:“主人……不要抛下我。” 不过不等初弥回答,女人的目光却猛然从少年身上抽离。 她看到了更昂贵的珍宝。 即便是隔了月白的蕾纱,看不清少女的容颜,她也笃定眼前的少女是难得一遇的珍宝。 于是她飞快地转移了目标,“或者,我也可以顶替他的位置。” 女人向前走了一步,暗示道:“我一定能给你一个愉快难忘的夜晚。我也可以……当你的小狗。” 虽然她一向是上位者,不过假如是眼前的少女,她也不介意当一回下位者。 本来想听到少女对自己的维护,结果却引来了新觊觎者的赛缪尔表情冷了下来。 不过因为光线的原因,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初弥头疼,“缪尔,你先起来,别演了。” 女人恍然大悟,“原来两位认识……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玩。早知道我也让我的小狗去应聘服务生了,反正也不占名额。” 初弥欲言又止,救命,总感觉被当成有特殊癖好的怪人了。 女人看了眼少女和少年紧扣的十指,故作潇洒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女人离开时恋恋不舍地回头,本想要再多看几眼窈窕的少女,却与那狐狸面具的少年对视上了。 明明只是正常的对视,女人却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少女面前可怜乖巧的宠物,像是突然间变成了在阴冷潮湿雨林里爬行的冷血动物,竖起瞳孔直勾勾地盯紧猎物。 不是为了食欲,而是为了纯粹的杀戮。 危险!危险! 女人心跳加速,她的直觉不断给她警告。 她匆匆忙忙地离开,走进了喧闹的人群中,才勉强松了口气。 女人走后,初弥在沙发上坐下,好奇问道:“所以缪尔是怎么进来的?真的是应聘服务生吗?” 赛缪尔点头,见少女感兴趣,把他这几天的应聘经历说了一遍。 三天前,赛缪尔发现很难靠获得邀请函进入银月舞厅后,打算换条路子。 他突然想起了御知那句玩笑话:你去当服务生就能进去了。 赛缪尔上网查了查,还真发现了应聘渠道,他发了自己的简历,然后当天就收到了面试的通知。 去到面试的地方,赛缪尔看到了许多普世意义上容貌都较为出众的年轻人。 粗略一看也有几百个,乌泱泱一片,和海选没什么区别。 紧接着一个穿着精致的中年男人让他们十个人排成一排,把五官、身材更为出众的人筛选出来。 最后只剩下不到七十个人。 赛缪尔原本以为当服务生有工资拿,结果那个中年男人反而让他们交培训费。 中年男人:“你们是为什么来这里的,我也清楚。既然我为你们提供了一条攀上高枝的路子,那交些培训费也是应该的。每人五万星际币,可以上来刷卡了。” 有人小声道:“五万介绍费,七十多个人就三百多万了,这人可真够赚的。” “唉,还没开始就花这么多钱,攀不攀的上还不一定呢。” 赛缪尔这下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想在舞会“邂逅”某些财大气粗的“真命天女”“真命天子”的人。 而所谓的培训费相当于介绍费。 等愿意交培训费的人都刷完卡后,男人又带他们去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体检,把七八个有病的又筛了出去。 那几个人想要找中年男人退钱,被保镖拖了出去。 最后才是真正的培训。 培训内容包括插花、倒酒、调酒、摆盘、上餐、熨烫等等技能,以及如何应对一些例如客人的衣服被食物弄脏了、客人之间发生冲突之类的事故。 培训期间赛缪尔还因为容貌过于出众被人排挤了,差点被倒了一身红酒。 不过因为排挤他的人很快神志不清被淘汰,其他人也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几天的培训下来,剩下五十七个人。 赛缪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初弥心道总感觉舞厅里的有些侍从过于殷勤了,原来他们不是专门干这行的,是有其他目的。 不过,“缪尔你进来一趟不仅没有工资,还花了五万块钱?” 赛缪尔:“刚刚拿到了点小费,将近十万吧。” 初弥:怪不得人要收介绍费,原来还真挺赚钱的。 “那你要不要再去赚点?” 赛缪尔幽幽地看了少女一眼,“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来这里的理由。” 少女似乎一脸茫然,“不是为了个人社会实践吗?不过这里能给学生开实习证明吗,要盖章的那种哦。” 赛缪尔忍不住捏住少女的脸蛋,然后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好气呀。她居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 初弥连忙躲开他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来的,刚刚只是想逗逗你。” 逗够了得开始帮炸毛猫顺毛了。 初弥把自己还剩一口的蛋糕送进了赛缪尔的嘴里,眸光狡黠道:“不过,真的不顺便开实习证明吗?” 赛缪尔:“……” 好了他知道她刚刚是真的在捉弄他了。 守望星骸(82) 距离联赛还有两个月,组织联赛的官网也开始发布通知。 初弥忽略那些没什么意义的话,直接看到规则部分。 本次联赛采取1+1+1+1+1队员制,即五位队员必须属于(攻击、防御、辅助、控制、强化、精神、特殊)不同类别的异能。 本次联赛初赛采取积分制,由模拟舱登入不同主题的任务模式,通过完成任务\/打败其他队伍两种方式获取积分。 积分榜前一百名的队伍可以进入决赛。 决赛规则会在初赛结束后公布,初赛所获积分不计入决赛。 初弥:看样子初赛中的排行榜不管是排第一,还是排第一百,对决赛并没有影响,那就不用费力去争靠前的名次了,九十多名就可以了。 初弥还没开始找队友,华晔就联系了她。 华晔:[你会参加这次的联赛吗?如果参加的话我能加入你们的队伍吗?] 初弥没拒绝华晔的组队邀请。 华晔的异能是特殊系的,那么现在就缺一个在防御\/控制\/强化系里的队友了。 原本初弥以为队友并不是那么好找的,结果联赛通知刚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她的私信里就塞满了求组队的申请。 因为都是没有加过好友的同学,所以申请也都是在好友验证栏里写的。 但是好友验证能写的字有限,最多能写二十五个字,因此画风就变成了: [殿下选我,大三a4特殊,改变物体形态,满绩,真很强] [人帅话不多,a2精神系,大二一八五,目前单身中。] [联赛经验丰富,赛场吊打对手,强化属我最牛,给个机会] 初弥翻了几个不打算再看下去,信息真假难辨不说,还有些看上去就不是想组队的。 反正距离联赛报名截止还有一个星期,并不是很着急,她便先去处理政务。 首先是徐岸传来了好消息,第一批在模拟银曜、冰曜两颗行星环境的舱棚里种植的农作物丰收了,品相很好,产率可观。 初弥给徐岸划了笔经费,又从自己的司库里另外给了笔奖金。 第二个是龙灿发的消息,操刀虫兽移植手术的医生“失踪”了,手术搁置,龙炘想要找其他医生执刀。龙灿需要她派几个异能者,协助龙灿把鳄龙尾虫偷走。 初弥让珂瑞去安排人手。 第三个是明渊发来的有关定位器的调查报告。报告显示定位器发送的消息最后消失在了白寂星系。 白寂星系不属于任何国家的领土,是一片危险级别sss+的星系,也是恒星活动最为频繁、剧烈的星系。 因此除了部分科考队员会前往白寂星系的边缘调查外,官方给的定义是那里属于无人区。nc的基地会是在白寂星系吗? 莫名的,初弥突然想起了一千多年前消失的兰因凛光。 以兰因凛光的知名度,兰因凛光的一言一行几乎都会暴露在公众视野。 那兰因凛光又是如何躲过那么多双眼睛,进行她那些支持者与反对者两极分化的实验的呢? 兰因凛光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实验基地。 假如nc的基地在白寂星系,那当初兰因凛光的实验基地也有可能在白寂星系。 御知看到少女正在光脑上处理事务,没有打扰。 他走到客厅,突然发现平板有信息通知。 打开一看,平板上少女的通讯账号没有退出,而通知信息栏里全是好友申请。 他点开一看,一些好友申请还是挺正常的,都是求组队什么的。 但还有一些好友申请简直是把司马昭之心写在了脸上。 什么“身材很好”“虎背狼腰”“洁身自好”都是委婉含蓄的,有些简直不堪入目,读出来都觉得脏嘴巴。 御知默默地把平板放下,打开了自己的电脑,一个个顺着网线找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百军的论坛上突然出现了一些截屏。 有人点进去一看,发现有“脚踏几条船的渣男”“骗女友钱去嫖娼的渣男”“让几任女友打胎的渣男”…… 总之,清一色都是渣男。 论坛炸开了锅,有热心的同学根据账号和头像把这些男生的身份挖了出来。 更有甚者把截图转载到了公共的社交平台,请全国的网友一起吃瓜。 不过这都和还在认真处理政务的少女无关了。 * 联赛报名的进行如火如荼,最后一个名额华晔推荐了强化系异能a5级别的阿利斯。 五人正式成为了联赛战队中的一支。 于是初弥过上了白天上课,课间写作业,傍晚与队友打赛,晚上处理政务的“美好充实”生活。 有一天,因为作业太多。 她甚至是一边打积分赛,一边抽空写论文。 其他队伍的交流区都是关于战术的,而他们的交流区画风突变,长长的饱含“知识味道”文字一段接着一段。 画面堪比看到一连串六十秒的语音。 因为五人之中有四人都是新生,而异能系新生的部分课程都是重合的,因此四人也时常在交流区互相借鉴。 (队伍)themis:[今天大家的作业都比较多。要不我们就在这埋伏,蹲到就上。] (队伍)华晔:[我赞同。反正他们一定会经过这条路的,没必要浪费时间去一个个地找。] (队伍)阿利斯:[异能种类综合课第三单元的思考题怎么做?] (队伍)themis:[回头答案发你。] (队伍)阿利斯:[感恩。] (队伍)mure:[一换一,人体解剖作业换地理综合作业。] (队伍)华晔:[成交。] (队伍)samuel:[有人来了,准备进攻。] 直播间里的观众是可以看到五人的聊天记录的,有好事者因为之前被五人在积分赛中揍过,把几人互相借鉴作业的截图发给了老师,害得几人课上被抽问了好几道问题。 一个多月后,五人小组以总积分排名第九十八的成绩进入了决赛。 原本初弥是想卡在第一百的,毕竟初始排名是第一名还是第一百名并没有区别。 还不如省点力气,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 但怕出意外,所以他们最终还是保留了一些名次下降的空间。 进入前一百名的战队需要取名字。 因为华晔的英文名为艾兰娜(na),与阿利斯(allis)的首字母都是a,再结合初弥(themis)、御知(samuel)、赛缪尔(mure)三人的首字母组合,便把战队名取为tasm。 tasm有战斧、导弹之意,也算是个符合主流审美的霸气名字。 考虑到决赛是在真实环境中进行的,以防万一得先把密钥的事情给解决了。 所以初弥、赛缪尔和戚淇一起去蹲金教授,把最后一个密钥拿到手。 守望星骸(83) 金教授和往常一样在自己单独的办公室里喝喝茶批批作业。 虽然她之前的任务没完成,不过大概是因为兰因若薇和现任观测者起了矛盾,也没再有人来催。 于是金教授就选择摆烂让任务积灰了。 不过今天对于金教授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因为她居然看到自己有些陌生的同事戚淇,带着自己课上最爱点名的对象芙丽丝同学兼芙丽丝同学的男朋友,那个嘴欠的小子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同为nc在百军的同事,金教授自然是认识戚淇。 不过她和戚淇并不是一个上司,所以金教授不太明白戚淇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且还带了两个人。 “咔哒——”门被锁上了。 金教授莫名有些不安,不过她还是面色自然地问道:“几位同学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戚淇长话短说:“金教授,你知道nc内部现在出现了分裂吧。兰因大人和观测者大人,你应该很难站队吧。” 金教授听到戚淇不做掩饰地说出nc,就知道戚淇已经叛变了,后面带的两个人大概就是就是戚淇的新上司。 不过戚淇确实说对了一件事,她很难站队。 金教授的追求不高,只想安安分分地退休,然后去看看其他星球的美景,什么冰川极光、宝石之林、金漠蓝湖的都看一遍。 社畜嘛,当然是只想退休了。 而且不出意外还能领两份退休金。 但是现在高层出现了点摩擦,她这个小虾米只能祈祷自己能安安稳稳地,避开摩擦的影响。 金教授:“既然你知道我很难站队,那你还找一个新的队给我选择?” 本来二选一就难了,现在还整上三选一了。 少女上前礼貌微笑,然后威胁道:“金教授,我们同样可以利用其他手段从你嘴里套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只不过过程要繁琐一些,而与莫荣一样变成植物人的你,就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金教授“哼”了一声,反问:“你们就是这样拉拢人的吗?” 初弥:“这是选择,也是威胁。” 金教授确实被威胁到了,她心道没想到自己还没受到高层摩擦的波及,就受到外部势力的胁迫了,这工作还真不好干。 戚淇掌握了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真谛,紧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有解决精神印记的方法。” 金教授握紧了靠椅的扶手,语速加快道:“你是说真的?” 戚淇:“虽然不能彻底解决,不过能解决一半以上的限制。” 金教授拍了拍胸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那你们早说啊,我不就怕被印记反噬嘛。要不是被拿捏住了命脉,我怎么会干这么高危的工作,分分钟跳槽给你们看。” 初弥:“……”好美丽的打工人精神状态。 戚淇:“……”啊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没有信仰吗? 赛缪尔:“……”所以是nc给的待遇不够高吗? 在戚淇异能帮助下,削弱了百分之七十精神印记的金教授瞬间变得殷勤起来。 她给每人都倒了杯水,然后就像是倒豆子般地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不过金教授知道的事情和戚淇知道的差不多。 按金教授的说法就是:他们这些耗材不需要知道太多,没当上纵深者或者肃清者的成员连自由进出总部的权力都没有,更不要说知道总部具体在做什么了。 不过她也不想知道太多,毕竟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戚淇:“所以这就是金教授你都加入nc二十几年了,还是殉道者四级的原因吗?” 要知道殉道者有十八级啊,不说一年升一级,三年升一级现在都有七八级了吧。 金教授呷了口茶,很有经验地说道:“你懂什么,这活等级越高工作越危险。打工人,摸鱼才是上上之道。” 初弥知道金教授肯定是把这些心理话压抑了很久,不然也不会说完后一副放松下来的模样。 不过她总有种他们被当成树洞的感觉。 因为金教授美丽的打工人状态,初弥对金教授加入nc的原因产生了好奇,“那你当初是怎么进nc的?” 金教授斟酌了一下,简洁道:“工作时间自由灵活,终身制,可兼职,有保底,有加成,有五险一金。” 初弥感慨,“nc的宣传部门真行啊,针对不同人群用的话术截然不同。而且这文字包装能力,谁看了不迷糊。” 只不过,自由灵活指不用立刻完成工作,但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工作。 而很多工作本来就是不能立刻完成的,比如金教授想要获取她的dna。 而所谓的终身制更坑了,看似是不会开除,其实是只许进不许出,生是nc的人,死是nc的鬼。 至于兼职,当然要兼职了,有些都兼职到政府部门了,这不就是间谍吗? 和金教授聊完后,初弥突然想起来,因为他们战队没有参加过联赛的学生,所以他们还需要一名带队老师。 她看了眼悠哉悠哉喝茶的金教授,心道:就让金教授来干这份工作好了。 * 随着期末考试的结束,联赛也正式开始了。 百叶联邦国际军事大学今年排到前一百的战队有19个,几乎占了五分之一的名额,在高校战队总数排名榜上排名第一。 因为这次联赛的地点设置在屿星——一颗位于公共星域且陆地面积仅有1%的星球。 所有参赛的学生必须先乘坐星舰前往屿星的卫星,再统一投放到屿星上。 收拾好必要的行李,初弥三人与华晔、阿利斯以及作为领队的金教授汇合,登上了百军专门接送自家学生的校车,准备前往机场乘坐飞船飞往屿卫一。 刚上校车,他们就发现其他战队居然都是有队服的。 华晔看了眼戴黑色口罩的三人组,戳了戳少女的小臂,说道:“你还有口罩吗?” 初弥点头,“你要吗?” 华晔:“给我两个。” 初弥戳了戳御知,“给华晔两个口罩。”她戴口罩是因为在路上不想被认出,虽然不知道华晔是为了什么,不过拿两个口罩也不碍事。 御知从包里拿出两个,递了过去。 华晔拿到口罩后把其中一个分给了阿利斯,“一起戴上。” 阿利斯虽然有些茫然,但他一向听华晔的话,所以并没有多问。 华晔看到五人都戴上了一模一样的口罩,满意地点头,“好了,这下我们也有队服了。” 初弥:“……你不觉得闷就好。” 阿利斯:“挺好的,不仅不花钱,还很酷的。”他觉得和以前看动画片里的面具侠挺像的。 作为领队老师的金教授默默移开了视线,果然一群中二期的孩子,喜欢装什么阴郁神秘的人设。 然后被初弥看到了,“阿御,也给金教授一个吧。” 金教授:“……不用了。” 少女眉眼弯弯,笑的纯良,“其他战队的带队老师也穿了队服,我们不能落后呀。金教授还是戴上吧。” 金教授:“……”我戴,我戴总行了吧。不就是课上多点了几次名吗?下学期她还点。她就不信这个小魔王每次都能答对。 守望星骸(84) 百军离机场很近,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学生们由各自领队的教授带领,检票登上飞船。 因为其他队伍的排名都比tasm战队靠前,所以学校定的飞船票把他们安排在了船尾。 坐到位置上后,五人把口罩摘了下来。 阿利斯:“酷是挺酷,不过戴口罩还真闷啊。” 华晔点点头,又道:“不过这口罩质量比我在流感期间买的质量要好上不少,是什么牌子的呀?” 初弥:“是我的秘书长寄过来的。” 华晔若有所思:“秘书长……我都差点忘了themis是蓝宝石继承人了,那你岂不是每天都要处理政务?” 初弥点头。 华晔:所以这就是themis要在进行初赛时抽空写作业的原因吗?这也太忙了吧。 金教授的位置也在五人旁边,不过因为她需要和总领队沟通,所以还没有过来。 总领队看到金教授戴了口罩,问道:“你是感冒了吗?怎么突然戴起口罩来了。” 金教授:“那几个学生偏要有点统一的服饰,说要彰显团队精神,我也不好拒绝。”不过这口罩虽然质地柔软,但戴久了还真是有点难受。 总领队朝飞船尾部望去,困惑道:“你那几个学生早就把口罩摘了啊。” 金教授:“……”呵呵。 飞船离开了大气层,进入了外太空。 星辰在硕大的玻璃窗外闪烁,流星曳而过,瑰丽斑斓的的色彩是用颜料难以调出来的颜色,梦幻夺目。 御知把特地给少女带的零嘴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怕她口渴又接了杯水。 初弥随意滑动光脑,看了眼百军的其他战队,还真发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名。 幽灵时刻(贝蕨、戚淇、诺卡、鲁图、尹纱)排名第四十三 日赚一万(蒙赫、苏漫云、里奥、巫玉青、巫月白)排名第五十五 逢考必过(姬岩织、夏词、诗娅、萘雅、昆廷)排名第七十二 在看过其他战队的名字后,初弥突然觉得他们战队的名字虽然比较随便,东拼西凑,但还挺正常的。 不多时,戚淇带着贝蕨、鲁图以及她的其他队友走了过来。 除了诺卡和尹纱外,其他人初弥都认识。 鲁图一脸兴奋地挥手,“大佬大佬,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初弥:“记得。”她记性还是不错的。 两个面生的学生依次介绍了自己。 矮个子的男生道:“我叫诺卡,强化系学院大三学生。” 小麦色皮肤的女生笑容灿烂,“学弟学妹们好,我是控制系学院大三学生,尹纱。芙丽丝同学,我听我妹妹尹月说起过你。” 初弥:“你们好。” 双方队伍简单地交换完姓名后,御知就看到自己的前舍友蒙赫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他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蒙赫一脸贱兮兮地笑道:“小殿下,又见面了!还有小殿下的男朋友御风,以及小殿下的恋人赛缪尔!大家好久不见!” 蒙赫心道:飞船要飞八小时,不找点乐子怎么行呢。 正好那位小殿下和她的两个情人组合又出现了,这瓜他不仅不能放过,还要分享给大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呀! 其他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瓜。不确定,再听,再审,再探! 初弥:“……”这话她又不能否认,是接还是不接呢。 御知:“……”看来他的预感没错。 赛缪尔直接道:“我建议你把中间那句还有删掉。”不过蒙赫说的是御风,不是御知,某种意义上他赢了。 其他人:“……”中间那句去掉,不就是剩那句“还有小殿下的恋人赛缪尔”了吗?所以这瓜保真?! 因为蒙赫的话,原本坐在距离初弥五人不远处的姬岩织、夏词等五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姬岩织和夏词同为小殿下的粉丝,因为上飞船的时间较晚,又一直沉迷于聊天,所以并没有发现初弥五人就在他们身后的拐角。 但她们两个对“芙丽丝”“小公主”“小殿下”等词异常敏感,蒙赫音量又没放低,自然是听到了。 两人瞬间站了起来,对视一眼“咻”得一下溜了过去。 萘雅和少女也打过交道,不过那时是在模拟舱里比赛,现实中并没有见过,所以她也对少女十分感兴趣,她朝旁边的金发女生问道:“诗娅,要过去看看吗?” 同样作为通过自主招生考试的诗娅,自然是认识那位小公主的,“好呀,我其实也挺好奇的那位芙丽丝同学的。” 昆廷一向慕强,虽然那位芙丽丝公主的战队只排在了九十八名,不过他并不觉得是因为对方的能力弱。 他也是刷过一些直播片段的,看得出来对方战队一直在控分,并没有尽全力。 所以他也跟上了萘雅和诗娅的步伐。 于是乎,原本只有初弥一个战队的船尾,莫名变成了全飞船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 见此金教授心道:小孩子就是喜欢凑热闹,看样子还要折腾好久,她还是再去泡杯枸杞菊花茶吧。 见面自然是要先自我介绍。 蒙赫笑容开朗,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哎呀,我们这真是人才荟萃啊。那我先来个自我介绍,蒙赫,强化系大三学生,大家多多关照!” 苏漫云:“苏漫云,特殊系大二学生。” 里奥:“我叫里奥,攻击系大一新生!” 巫玉青:“我是辅助系大三的学生,名字是巫玉青,这是我的妹妹玉月白,是精神系的,在读大二。” 夏词:“夏词,精神系大二学生,小殿下的粉丝一枚!” 诗娅:“诗娅,控制系大一新生。” 萘雅:“萘雅,特殊系大三学生。大家叫我名字就行。” “……” 等所有人都介绍完彼此,互相闲聊几句,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然后鲁图发现自己是这里异能等级最低的,其他人的异能都有a1及以上,最高的有a6。 不过鲁图并不伤心,知足常乐,被大佬带飞也是一种幸福啊! 飞船很快接近屿星,入眼是一片蔚蓝,飘浮的云层如同洁白的棉絮,在蓝色的幕布上肆意涂抹,形成波浪状的漩涡。 这些天沉迷上拍照的赛缪尔手持相机“咔擦咔擦”拍了好几张以屿星为背景的少女的照片。 其他人跟柱子一样矗在旁边,要不坐在空位上,要不倚靠在沙发上,没走,暗搓搓地嗑cp。 守望星骸(85) “注意!请系好安全带,飞船即将降落,目标屿a卫星空间站。” 通常而言,广播会在降落前的十分钟前响起,给乘客足够的准备时间。 但是这次却是广播刚落下,飞船就摇摇晃晃地落在了空间站中。 一阵震荡过后,不管是绑了安全带还是没绑安全带的学生,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惊吓,有的磕到了脑袋,有的甚至来了个平地摔。 御知把手撑在窗边,给少女因为惯性往玻璃上撞的脑袋做了缓冲。 飞船彻底稳定后,初弥把御知的手拿了下来,在青年想把手抽回去时握住,果然,青年的手背青了一块,淤青周围红肿。 初弥牵住御知的手,手心凝了一层薄霜,覆在他的手背上冷敷。 赛缪尔有些后怕,“幸好姐姐没直接撞到玻璃上。” 其他学生缓过来后抱怨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不应该提前十分钟就通知降落吗?而且这落地也太颠簸了吧。” “谁是治愈异能,能不能来帮我同学看看,他脑门出血了。” “谁懂在卫生间刚脱裤子差点把脸塞进了马桶里。” “……” 总领队这时连忙出来安抚学生,“大家先安静,空间站里有医护人员,下飞船后会及时给受伤的学生进行治疗。” “飞船出现了些故障,目前是哪些系统故障还需要排查。” 总领队的话让学生们安静了一些。 广播再次响起:“现在进行船体消杀工作……船体消杀工作结束,请各位旅客有序离开。祝您旅行愉快!” 总领队:“大家下飞船吧。” 学生们依次下了飞船,坐在船尾的三个战队的学生比其他学生下飞船的速度要慢一些。 等初弥等人走近舱门时,其他的领队老师和战队都已经下去了。 突然,一阵几不可闻的腥臭味飘进了少女的鼻子里,像是某种肉类腐烂了,又掺杂酸腐的发酵味。 她抬手示意其他人停下,“有些不对劲。” 御知和赛缪尔也摇了摇头,他们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对危险的感知力比普通人要敏锐得多。 刚上完卫生间的金教授疑惑,“怎么你们都杵在这里?” “还不清楚。”初弥抽空回答了金教授的问题。 学生们开始用自己的异能去探寻。 昆廷的呼吸频率突然加快,他的异能是吸收能量,他现在感知到了十分磅礴的能量体就在他们附近。 但他直觉自己不可能吸收得掉“未知”的能量,只会被“未知”吞噬。 而他甚至还没和那个“能量体”真正的见面,额头就冒出了冷汗,“很强烈的能量波动,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异能是与动\/植物融合,并在短时间内获得与之相同的身体强化的诺卡也眉头紧皱,“如果我的感知没出错的话,附近要不有一只巨大的虫兽,要不是有一群。” 姬岩织补充道:“光脑显示信号塔已断开连接。” 如果是一个人发现不对劲,那有可能是误判。 但是如果是几个人,那误判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此时的他们距离舱门还有一道二十来米的长道以及拐角,但是却没人敢再走过去。 初弥:“去操控室,那里有船舱外的录像。” 没有人提出异议,到达操控室后,几人却发现显示屏里显示信号干扰异常。 至于通过玻璃窗,凭借人眼什么都看不清——外面没有开灯,一切都陷入了浓稠的黑暗中。 御知上前检查了一下,好在十分钟前储存的录像还可以观看。 于是学生们从具备热成像的录像里可以看到: 在星光无法照射到的停机坪上,一头匍匐在地面的巨兽张开了嘴巴。 它的嘴巴比舱门还大,滑腻粗大的舌头伸到舱门的滑道上,与滑道的下半部分几乎融为了一体。 长条的身体如蟒蛇般蜷曲,上面却又布满了蜈蚣一样的足,足上的针毛在空气中颤动。 一个个学生像下饺子般从舱门的滑梯滑下去,通过巨兽的舌头,然后坠入了巨兽的嘴里,沿食道往下。 有学生发现了不对,张开嘴巴似是想要呼救,但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在他们之前的学门和带队老师,消失在了一片死寂之中。 没有一个人发出求救声,在他们前面的一百多个人,都进了巨兽的肚子里。 压抑,恐惧,憎恶等负面情绪调动起人的生理反应,在场的二十个学生有五六个都开始恶心呕吐、僵硬晕眩。 拥有治愈异能的巫玉青虽然脸色苍白,不过还是尽可能地用异能缓和生理反应较为严重的同学。 初弥看向了金教授,“金老师,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莽虫。” 听到“莽虫”二字,在场的学生心情更加凝重。 虽然莽虫稀少,但他们都在书上看到过。 莽虫是一种异能等级可以达到a9的虫兽。 成虫体重可能达到两百吨以上,它的身体被厚实的甲壳覆盖,不仅有a7级别的防御能力,而且还拥有吞噬音波、隐身、精神攻击等多种异能。 他们这里的人异能最高也只有a6,而且还不是进攻型的异能。 单看战力,很难打得过。 如果有其他热武器还有一战之力,但是由于联赛是禁止使用热武器的,所以整艘飞船除了飞船自身的防御外,并没有携带其他热武器。 原本如果发现的及时,利用飞船的炮弹也不是不能杀死莽虫。 但显然飞船从降落的时候,或许更早的时候就不对了。 不管是为什么热成像扫描出了莽虫,却没有触发警报,还是刚才震荡的降落,都很反常。 初弥回忆了一下飞船的平面图,道:“平面图显示不止一个舱门,应该还有三个舱门。” 御知把飞船平面图和空间站地图调取出来,紧接着少女的话道:“其余二、三、四个舱门分别对应的方向是小型飞船停放区、信号塔以及能源储备区。但是一、二舱门距离很近,从二舱门离开会引起莽虫的注意。” 戚淇:“那我们要不从三、四舱门离开?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一直缩在这里吧,那条莽虫如果上来的话我们就离不开了。” 初弥:“这艘飞船的燃料已经低至警戒线了,而且不一定可以正常启动。我们需要修理信号塔,给外界发送求救信号,以及前往小型飞船停放区,查看是否有完好的飞船,最后还需要给飞船加满能源。”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他们需要兵分三路行动,而三、四号舱门比起二号舱门要安全。 但是,该怎么分配人员。 巫玉青:“要不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的异能,我们再根据异能来分配?” 守望星骸(86) 介绍异能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最后综合考虑任务目标及异能的适配度,前往二号舱门的分别是初弥、御知、赛缪尔、戚淇、蒙赫、苏漫云、诗娅、萘雅。 前往信号塔的分别是金教授、贝蕨、里奥、尹纱、夏词、巫玉青以及巫月白。 前往能源储备区的分别是姬岩织、阿利斯、华晔、昆廷、诺卡、鲁图。 因为情况紧急,从二、三号舱门离开的学生不敢耽搁,拍下地图后匆匆离开。 录像显示外面除了莽虫外并无其他虫兽,他们的任务也相对安全,不用做太多部署。 而留下来对付莽虫的八人就要先商量好对策了。 不然待会儿各打各的,不仅会起不到什么作用白白浪费了异能,还可能会误伤队友。 萘雅:“我可以预测莽虫的一部分行动,但因为异能等级相差较大,准确程度可能只有三分之一。另外,我提议对莽虫进攻时听从芙丽丝同学的指挥。” 当初她、阿利斯与少女对战时,几乎是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战斗就结束了。 相比于其他人,她更相信也更信服芙丽丝。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进行指挥,还不如由她提出。 诗娅与萘雅是情侣关系,自然是无条件赞同萘雅的,所以她也表态道:“我支持。” 苏漫云扫视一眼其他人,“我觉得在座的各位没有人会反对吧。” 先不说一直站在芙丽丝身后的御风和赛缪尔,戚淇明显与少女认识,并隐隐以少女马首是瞻,而蒙赫与御风的关系又不一般,想来他们都不可能反对,至少也会保持中立的态度。 在与少女关系最远的三个人,也就是她自己、萘雅以及诗娅中,萘雅和诗娅都表态了,不管她自己是赞同还是反对,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发生改变。 那还不如卖这些人一个面子,打好关系。 而且说实话他们这八个人里,她也确实更为信任芙丽丝。 不管是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力,还是刚刚表现的知识储备、组织安排等能力都是最突出的。 初弥并没有拒绝领导权,比起被其他人领导,她更相信自己。 既然别人愿意被她领导,那也能减少受伤和出错的概率。 “诗娅,你的异能是屏蔽五感,但莽虫的异能等级比你高,持续使用的话可能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请保持你的异能处于充沛的状态,我发指令后你再屏蔽莽虫的五感。” 诗娅点头,“没问题。” “萘雅,你把你的预判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做出判断。” 萘雅当然不会反对。这和让她与诗娅保护好自己在一旁待着没多大区别。 “至于其他人正常发挥就行。如果我有需要,会对你们发出指令。” 八人走到第二道舱门前,按动开舱键,舱门向左右两边缩去。 初弥一走出舱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滑梯深入不见五指的黑暗,而在黑暗中,她仿佛与什么难以描述的东西‘对视’了。 不过,可视的只有对方。 “大家先往后退,把飞船上的玻璃全部震碎,我们需要光。” 既然因为玻璃的特殊材质,飞船里的透走不出来,那就把玻璃打碎。 少女双手相和凝成冰棱,贯穿舱门两边的玻璃,很快有光线透出。 御知和赛缪尔一人负责一边,船舱门瞬间灌注了猛烈的风,在极大的压强差和冲击力下,一扇扇玻璃窗被同时打碎。 蒙赫没离太远,他直接一拳往特制玻璃撞去,戚淇把他的异能增强,让蒙赫更轻松一些。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飞船一、二舱门这一侧的玻璃就打碎了一半。 八人在光影中看到了莽虫的轮廓。 原来莽虫早已不在一号舱门,而且偷偷爬到了二号舱门。 众人顿时毛骨悚然。 莽虫发现自己被发现了,索性不再隐藏。 它发出“嚯嚯”的声音,伸出滑腻的舌头,直接伸了上来,差点把诗娅卷走。 初弥:“萘雅,诗娅,戚淇,你们三个没有自保能力,先躲在攻击范围外,等一下找机会往建筑那边跑,把灯打开。” 即便飞船里的光线照了出来,但与广阔的停机坪比,照射到的面积还是太少了。 莽虫有夜视的能力,他们必须把停机坪的灯光打开,才能减少劣势。 三人:“好。” 初弥拉住赛缪尔与御知的手,乘风跃到了飞船的顶部,堪堪与莽虫头部的触角平行。 少女指尖有细细的水流缓缓流动,轻柔地覆盖到了莽虫那如人头大小的眼睛里。 莽虫感觉眼睛有点凉,不过它并没有在意。 正当它想再一次发起攻击时,原本覆盖在它眼球上的水膜,瞬间化为了无数冰针扎进了它的眼球里。 莽虫发出痛苦的嘶吼,它的视野变得模糊,舌头直接卷向了飞船顶部。 御知和赛缪尔铸起的空气墙挡住了这一击,猛烈的撞击使气流从撞击点向四周快速拉扯,空气与空气摩擦“滋滋”作响,竟然直接形成了几道手指粗的电流。 莽虫一击不成,更愤怒了。 它直立起了身体,巨大的头颅高过了船身,它要把这几个人类全部一口吞进肚子里。 萘雅、诗娅、戚淇三人找准时机,立刻往建筑物的方向跑去。 她们手上只拿了一盏应急灯,只能看清脚下三米远的范围。 不过好在萘雅可以预测,地上哪里有石头、障碍物她都能知道。 蒙赫看到莽虫直起身体,露出相对来说更为脆弱的腹部,知道自己的时机来了。 他的异能本就适合近战,如果不敢向前,那他待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会受伤,甚至会死亡,他也不能退缩,莽虫的鳞片把他的拳脚淬炼得更加坚硬结实! 苏漫云知道自己出去的话,可能撑不了多久,便先老老实实躲在船舱里,等待合适的时机。 她的异能是镜面反射,可以反射其他人的异能,发挥出其他人异能一半的强度。 所以她时不时反射少女三人的异能,虽然对莽虫造不成太大伤害,但也让莽虫更为烦躁起来。 它感觉到有只小虫子不时地在骚扰它,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但它又要对付其他三只大虫子,所以又不能先把小虫子解决。 “砰——” 停机坪周围的灯光亮了起来,莽虫硕大的身躯全部显现在众人的眼中。 但是莽虫的自愈能力很强,它受伤的眼睛,现在恢复了。 双方在视觉方面,没有了优势劣势之分。 守望星骸(87) 莽虫怒吼一声,音浪层层叠加,狂风扑面而来。 蒙赫趁机一个勾拳把莽虫鼓起的腹部打凹进去了半个手臂。 御知直接利用狂风在三人周围制造了一个环形的真空带,音量大大降低。 此时的戚淇三人正在建筑物的高处观战,准备随时加入战局。 在莽虫声浪攻击的间隙中,初弥将飞船周围的水汽都凝结了起来,气温骤然下降,缕缕白色的寒气萦绕在停机坪的上空,上下浮动。 站在少女身后的赛缪尔和御知,在冰晶、冰棱成型那一刻,迅猛的风平地而起,阵阵白尘翻涌,卷起无数冰晶,从飞船的尾部如波浪一层一层往外扩散,剐蹭冲刷至飞船的端部,与船身的金属一起,涌向了莽虫的头颅。 苏漫云的镜像成型,复制两种混合的异能,从莽虫的躯体后释放,又被戚淇强化。 诗娅封闭了莽虫的五感,让莽虫没办法判断攻击的方向。 两股能量冲击,水、空气等物质的剧烈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光,位于冲击中心的莽虫身上传来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莽虫想要先把自己身后的虫子解决了,再来对付前面几只。 但没等它走出五米远,蒙赫像草原上的雄狮,蹿腾而起,土地拖曳出长条的凹痕。 他坚硬的拳头快到没有影子,“砰砰砰”拳拳到肉撞击莽虫的腹部,直到指缝里充血,泛紫,也没有停下。 莽虫吃痛,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它的长尾一甩,把蒙赫直接甩到了十多米远的绿植里。 蒙赫吐出一口淤血,呼吸急促。 与此同时,莽虫如人腰宽的毒腺噌噌伸长,在空中狂魔乱舞旋转几下后,蓄势戳向了半空中的少女。 少女面不改色,苍蓝的虹膜倒映出毒腺里涌动的毒液。 白色的冷雾流动,将毒腺包裹吞噬,流动的紫色毒液凝结出了簇簇冰晶,“撕拉”“撕拉”,肉块与冰晶四分五裂,从空中猛然下坠,落了一场密不透风的冰雹,激起一地白尘。 莽虫因为剧烈的疼痛发出刺耳的嚎叫,它开始发狂,甩尾。 尾部的尖刺炸开,携带百吨的重量甩向了飞船。 船体“轰隆”一声巨响,中间出现了明显的凹陷,通道的滑梯断裂,被倒下的船体压瘪,火星四射。 残余的燃料骤然起火,从船体的与外界相通的缝隙流出,燃烧。 滚滚黑烟迅速弥漫开来,与飘浮的尘埃一起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萘雅高声道:“它往北跑了,距离我们一百八十米,速度为55.5米每秒!” 这是她对莽虫的第一次预测,几乎用了她全部的异能,她敢保证是正确的。 赛缪尔与御知合力卷起半截船体,遮天蔽日,火光充斥船体,像是新生的太阳,把地面切割阴阳成两部分。 初弥快速计算出莽虫的大致方位,当莽虫进入船体的范围内时,她迅速说道:“就是现在!” 少女一声令下,赛缪尔和御知同时收了异能。 没有了风支撑的船体进行自由落体运动,砸向了莽虫的尾巴,激起一阵烟尘,把八人四周的全部建筑物都笼罩起来。 众人只看到茫茫的白尘中有黑影和火光在跳动,黑影不断挣扎,最后没有了动静。 初弥将水汽聚集到建筑物的附近,烟尘附着到水汽上,周围的景象逐渐恢复清晰。 远处是莽虫留下的断尾,绿色的血液不断地从血管里涌出,看样子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停。 莽虫选择了断尾求生,不出意外应该跑不远。 八人之中除了蒙赫的手受了些皮外伤外,都没什么问题。 除了初弥、御知、赛缪尔三人外,其他人头发、衣服上或多或少都粘上了灰尘,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初弥:“事不宜迟,进去吧。” 八人到达停放小型飞船的仓库后,先是尝试了一下自动灌注燃料的系统,果不其然燃料系统就像飞船上的安保系统一样,显示故障。 不多时,发射完求救信号以及搬运燃料的两组成员也到达了仓库。 其他两组成员虽然看上去没有他们这么狼狈,不过身上多少都有擦伤。 里奥道:“信号塔的电力系统出了问题,虽然我可以用异能供电,但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联邦安全局给我们的建议是先乘坐小型飞船返程,他们会尽快派军队过来接应和调查。”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距离屿星最近的刺莓苔帝国已经派遣军队过来了,如果小型飞船不能启动,我们也可以在这里等待刺莓苔帝国的军队,最多等三小时他们就到了。” 里奥还是倾向于等待刺莓苔帝国的军队的。 毕竟谁知道乘坐小飞船能不能安全离开,左右莽虫已经受伤逃走了,这里也算安全。 初弥没接里奥的话,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华晔,燃料拿到了吗?” 华晔点头:“拿到了。” 里奥听到少女的话,就知道少女是想先离开这里了。 不过他并不是很想离开,且如果离开的人太多,又有虫兽来进攻的话,他和留下的异能者肯定讨不了好,便提议道: “大家要不一起就在这里,等三个小时。这里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外面可就不一定了。” 姬岩织迟疑道:“但是我们不能保证会不会还有虫兽。” 里奥:“只要大家都留下来,齐心协力,虫兽肯定不难对付。当然——” 他看向那位除了衣着粘上了些许灰尘,面上看不出任何受伤痕迹的少女,“就算芙丽丝同学他们离开,我们剩下的人即便吃力一些,也肯定能把虫兽打成虫饼。” 一些原本犹豫不决的学生听到里奥的话,也看向了刚刚与莽虫交手的几人。 因为见与莽虫交手的几人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他们不免也有些轻视起来,心道a9级的莽虫也不过如此。 即便是参与了战斗萘雅、诗娅、蒙赫、苏漫云,也并不觉得莽虫有那么难对付。 初弥并不打算留在这里,一是她不信任刺莓苔帝国,二是她总觉得莽虫的出现与nc有关。 跟踪莽虫也许能找到前往nc总部的方法。 至于是在这里获救的可能性高,还是乘坐小型飞船离开获救的可能性高,她并不清楚,这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好,那我们三个离开,华晔,不管你离不离开,都麻烦你帮忙燃料加上。” 华晔:“我也离开。”她总觉得里奥不是很靠谱,而且她也不是很相信刺莓苔帝国。 阿利斯一向听华晔的话,也表示要离开。 戚淇、金教授本来就是少女手下的新上任打工人,自然是跟随少女。 不过让众人意外的是鲁图,他居然也想要离开。 鲁图原本也打算留下的,但是不懂为什么,他总觉得跟着大佬走才是最正确的,也属实是盲目信任了。 最后初弥、御知、赛缪尔、华晔、阿利斯、戚淇、金教授、鲁图一起离开。 剩下的人留下。 守望星骸(88) 上了飞船后,几人前往驾驶舱,居然发现了一个穿驾驶员服装的男人。 初弥看了眼男人身上皱巴巴的驾驶服,总感觉像是一个麻袋套在了竹竿上。 “什么人!”男人大喊一声,表情十分惊恐。 鲁图连忙上前解释:“您别害怕,我们是百军的学生。” 男人似是松了口气,“太好了……还有人活着。” 初弥:“所以你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男人点头,“前几天我驾驶这艘飞船从其他星球回来,刚把飞船停放到舱内,外面就传来了巨大的异响。” 据男人说的,他听到异响之后发现不仅整个中转站的电力系统瘫痪,信号也全部被屏蔽,燃料系统也出现了故障。 他听到自己的同事的求救声,知道中转站是不明身份的人入侵了。 但他不敢出去,所以一直躲在这里。 至于外面出现了莽虫的事他并不清楚。 “虽然我知道我的做法很懦弱,但我的妻子还怀有身孕,我真的不敢出去冒险。” 鲁图安慰他道:“害怕是人之常情,而且你出去也可能是送死。” 初弥:“是不是只要我们可以提供燃料,这艘飞船就能正常使用。” 男人点头,手环却突然冒出红光,他疑惑道:“这手环应该是感应到精神系异能才会发出警告,不过你们有感觉到精神系异能的波动吗?” 鲁图挠挠脑袋,傻呵呵地说道:“没有啊。” 戚淇和华晔一言难尽,不是兄弟,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劲吗? 男人退后了一步,警惕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怀疑我?!” 少女语气平静,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怀疑你不是正常的吗?我们平等地怀疑每一个不寻常的人。” 初弥为了表达得更严谨,指了指鲁图又道:“当然这个我们不包括他。” 众人:“……”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男人目光隐忍,仿佛受到了屈辱,“没事,你们怀疑我是应该的。虽然我很难为自己证明,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初弥面无表情:“哦,缪尔,把犯罪嫌疑人带出去吧。” 男人:“……”你倒是接我的话啊!你这样我怎么演下去! 赛缪尔用风把男人卷了出去,然后扔进了卫生间里。 卫生间空间小,有门,离驾驶舱不远,适合关押嫌疑犯。 另一边,御知打开了电路,接通显示屏,一行行数据映入众人眼帘。 虽然所有飞船都接通了自动驾驶功能,不过在太空环境信号容易受到影响,所以飞船上依旧保留了手动驾驶模式。 初弥直接坐到了驾驶座上,认真查看上面的按键以及数据。 虽说她没有专门学习过,但入学考试时也涉及到了相关知识,可以大概对比一下。 如果错误比较明显,应该能看出来。 她的目光从上千个按键扫过,最后在一个九宫格的输入按键上停了下来。 九宫格从左到右为1、2、3;4、5、6;7、0、clr 按键上有类似于水干了的痕迹。 仔细看痕迹集中在4、2、5三个数字,尤其是5,格外明显。 初弥用冰做了一块放大镜,看到了更为微观的细节,水渍并不干净,应该混杂了类似于有机物的物质,4、2上分别有一个相同的指纹,5上有两个相同但是不完全重叠的指纹。 她看向屏幕,找到应答机编码,上面显示的是7134。 初弥:“把那个人重新带进来吧。” 刚准备上个厕所的男人突然又被风卷了起来。 男人像粽子一样被一圈圈的空气挤压,双臂紧紧压在了大腿外侧,姿势和军训的站姿有的一拼。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这是滥用私刑!” 初弥把屏幕关掉,突然问道:“飞船的应答机编码是什么?” 男人快速答道:“7134。” 少女粲然一笑,“回答得真快呢。” 男人气愤道:“我都驾驶这艘飞船几年了,每次都会用到这串数字,当然回答得快。” 初弥:“但是不对。” 不等少女下达命令,赛缪尔就重新把男人塞回了厕所。 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他不明白,他干扰了塔台的信号,使得这艘飞船一直在半空中盘旋,不能落地,从而把飞船上的驾驶员杀了,冒充了驾驶员的身份,潜入了基地。 应答机编码7134肯定是对的,那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女,这么笃定地认为他有问题。 该死,他本来想把这几个骗回去,然后让另一条莽虫过来把他们吃掉的。 现在看来只能采取b计划了。 以防男人逃跑,以及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信息,御知和赛缪尔又把男人提到了客舱里。 阿利斯知道自己在驾驶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便道:“那我出去帮忙吧。” 鲁图见红发少年出去了,松了口气,他总感觉自己在红发少年面前多说几句话,都有被封上嘴巴的危险。 鲁图:“大佬大佬,你发现了什么?” 初弥:“飞船上的应答机编码更改过。” 华晔看了眼屏幕,有些不解,“更改过,原本是什么?” 初弥:“原本是7134,驾驶员想更改为4255,但是没成功。” 鲁图迟疑道:“……4255有什么不对吗?” 金教授:“我也想知道。” 初弥对上四双眼睛,“你们这么好奇吗?”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点头,初弥莫名联想到了啄米的小鸡。 她指向九宫按键道:“你们看这个九宫格按键,可以看到上面的4、2、5上都有些许指纹,而5上的指纹有两个。也就说有人按了4255这四个数字的排列组合之一的编号。” “因为4上的指纹最明显,2次之,5最模糊,所以可以知道,那个人按的是4255。” 金教授反应了过来,“4255的手势,与7500的手势是一样的。而7500表示航班遭遇了劫持或者其他安全威胁。” 鲁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戚淇凑了过去,把鲁图挤到一边,既然金教授已经在老板面前表现了,她也不能落后,“所以驾驶员在死之前更改了应答机编码,但是由于过于慌乱,所以更改错了了。” “没错。”初弥拍了拍驾驶座,“另外,你们不觉得这个位置对我来说,有点太合适了吗?” 华晔思索:“以刚刚那个男人的身高,位置应该要往后一些……”男人虽然瘦,但也有一米八五,腿并不短,如果这是他的位置,现在位置过于往前了。 戚淇:“所以原本的驾驶员身高比这个嫌疑犯要矮?腿长和小殿下你差不多?” 初弥摇摇头,起身,把位置拉到最后面。 守望星骸(89) 一具干瘪的尸体露了出来。 只见尸体只剩下皮包骨,眼眶空洞,腹部下凹,似乎除去骨头和皮外,他的脑子、内脏全部都消失了。 驾驶舱里,除初弥之外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戚淇:“这这这……这看起来死了好久了。” 鲁图凑过去看一眼,“我呕——” 金教授眉头一皱,仔细辨认后道:“这是被食尸蛾兽吸食过了。” 初弥看了眼被剥下制服的尸体,心道果然男人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的。 华晔:“……所以themis你早就知道位置下藏有东西了?” 初弥:“一开始只是怀疑,不过后来闻到了点奇怪的味道,所以才确认了。” 鲁图:“等等,大佬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位置下可能有尸体,你还把所有数据都看完后才从位置里出来?!” 华晔:她刚刚其实想问的也是这个,只是采用了更为委婉的问法。 少女把位置推了回去,重新把尸体藏了起来。 她有些不解道:“那些按键本来就是为驾驶员方便操作设计的,驾驶员的位置,显然就是最合适的位置。还是说你有更加方便的方法?” 鲁图被绕进去了,“……没有。” 戚淇:鲁图好像没发现小殿下说的和他问的是两码事。 华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容貌精致秀昳的少女杀掉敌人之后,坐在尸体旁边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饭。嗯,总觉得这是芙丽丝同学能做出来的事情呢。 驾驶舱陷入了一片安静中,原本去审问男人的御知、赛缪尔以及阿利斯走了回来,脸色看样子都不太好,看来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赛缪尔:“他自杀了。” 御知:“他似乎并不怕死,自杀的很果断,就像是电脑瞬间死机一样。” 初弥若有所思:“你们还记得吗,当初的兰因若薇似乎也不怕死,然后……” 三人对视,然后是爆炸。 少女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硫磺和硝烟的味道即便被空气过滤系统过滤了一遍又一遍,在船舱里也还能闻到。 初弥:“华晔,你去灌燃料。” “好。”华晔连忙行动。 阿利斯也跟了过去,“我知道在哪里!” 来不及了,初弥连忙利用剩下的燃料启动飞船。 飞船一阵晃荡,撞到了墙壁,摇摇晃晃,发出“哐当”巨响。 不过好在飞船成功起飞了。 而其他选择留在基地的学生没有办法,只能去找掩体。 里奥骂道:“该死,早知道就坐飞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昆廷:“军方的人什么时候到,等他们到都可以帮我们收尸了!” 夏词:“别嚷嚷了,跟萘雅走啊,她可以预判。” 鲁图头上磕了个大包,他来不及叫疼,透过玻璃望向变成一片橘红色的基地,惊魂未定。 火舌席卷周围的一切,造成的损失以指数倍数增加,把仓库里的全部小型飞船都卷入了火海。 即使小型飞船外层是隔热防火材料,也耐不住这么烧。再加上爆炸后燃油的泄露,火情更大了。 鲁图心道:但凡他们再慢一点,就要死在仓库里面了。至于其他同学,如果他们距离仓库比较远,那还有一线生机。 大家都自求多福吧。 飞船离开仓库后,初弥把飞船调至自动驾驶模式,在目的地的选择上犯了难,“我打算去追踪那条莽虫,如果谁不愿意,就找个地方下船吧。” 鲁图音量提高,震惊道:“追踪莽虫?!” 华晔和阿利斯虽然没说话,但他们同样有些茫然。 赛缪尔表情玩味,语气里是若有若无的恶意,“呀,八个人里,有三只什么都不懂的小老鼠呢。” 阿利斯把华晔护在身后,警惕道:“什么意思?” 戚淇好心解释道:“我们怀疑这条莽虫和某个组织有关,我们正在调查这个组织。” 初弥:“我已经暂时把目的地设定为刚刚莽虫离开的方向了,你们三个如果要下去就现在下去吧,基地里还有没被破坏的建筑,可以保护你们。基地外都是超标的辐射,下去就算不会死掉,也会变异哦。” 鲁班放弃挣扎,“我不下去。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别杀了我就行。” 谁知道军方的人什么时候到,下面会不会有其他虫兽,还是待在飞船上比较安全。 华晔与阿利斯小声讨论了几句,然后道:“我们两个也不下。” 虽然不知道芙丽丝同学和其他人有什么目的,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选择完毕的鲁图放松了一些,好奇起来,“你们所说的那个组织,是什么组织啊?” 戚淇:“传销组织。” 金教授:“邪教组织。” 初弥:“就是不久前刚披露出来的new chronology,新世纪,简称nc。” “nc……”鲁图恍惚了一下,他当然知道nc这个组织,这个他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拼命调查的组织。 “nc你们去基地,是吗!”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是,不过你看起来知道点什么。” 鲁图的情绪并不是单纯的兴奋,更多的是压抑和痛苦,说明他与nc有些渊源。 鲁图深吸一口气,“我……从我妹妹失踪那年到现在,我已经调查这个组织五年了,但是却一直没有线索。” 虽然很残忍,但戚淇还是直言道:“nc会用异能者做实验,如果你妹妹是异能者的话,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鲁图沉默了一下,吸吸鼻子继续道:“我知道……但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金教授:“通常来说,nc是不会留下异能者的尸体的。” 鲁图:“……”感觉心脏又被刺了一刀。 初弥想到鲁图的异能还是有一定用处的,便问道:“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鲁图:“当然,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鲁图说完后,看向其他人,“你们是为什么要调查nc,不会比我还惨吧。” 初弥:“之前是被追捕,估计现在变追杀了。” 戚淇叹气:“我已经加入这个组织好几年了,想辞职根本辞不了。” 金教授推了推眼镜道:“工龄比她长一些。” 唯二两个没被nc嚯嚯过的华晔和阿利斯沉默了。 华晔忍不住道:“你们就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不怕我们告密吗?” “没事,缪尔会给你们来一个精神印记的,有告密的举动就会被杀掉。”初弥好心地又补充一句,“缪尔的话,应该会选择虐杀吧。” 少女笑容纯澈烂漫,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赛缪尔挑眉:“你们谁先来?” 精神印记的受害者金教授怂恿道:“他们三个人每人一个印记比较稳妥。” 初弥看了眼金教授,似笑非笑道:“看来金老师的肚量确实不大呢。” 不过金教授肚量大的话也不会暗搓搓地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为难他们了。 比如为了让他们多做些作业,拼命给全班布置作业还美其名曰为他们好之类的。 鲁图主动道:“我先来。” 他不觉得自己会告密,但他担心自己会被nc集团的人精神控制,被迫说出少女几人的计划。 阿利斯并不太信任赛缪尔,“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赛缪尔:“只要不触发,什么事都不会有,但一旦触发,轻则植物人,重则直接死翘翘。”说完他勾唇笑了笑,似乎十分期待。 少女在一旁看着犹豫不决的华晔和阿利斯,微笑着威胁道:“如果谁不愿意,我就当做告密未遂处理了。” 她当然是希望华晔几人不要挣扎,毕竟在飞船上打来打去也不安全。 而且他们是一个战队的,有互相借鉴作业的情面,非必要她也不想杀掉华晔和阿利斯。 守望星骸(90) 飞船追踪莽虫的血迹,进入了沙漠地带。 因为飞船离地较近,风卷起金黄色的沙子,沙砾疯狂地冲击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远处有一个空洞,干涸的血迹在空洞后消失了。 初弥:“看来莽虫进入了虫洞。” 金教授:“我之前猜测他们是要在莽虫眉眼把异能者全部消化前,把莽虫送回nc,所以这虫洞大概率是他们特地制造的。” 初弥:“虽然飞船可以飞过去,不过容易暴露,我们下去吧。” 万一进去就遇到一堆警卫,那他们还能靠鲁图隐身一段时间。 金教授:“我就不去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帮助,就此别过。” 华晔与阿利斯也选择留在了飞船上。 其余五人穿好防护服,跳进了缓冲的沙子里。 戚淇拉着鲁图,初弥拉着戚淇的衣摆,赛缪尔一人握住初弥的手,一人揽住少女的腰,连成一串,走进了虫洞。 虫洞把两个原本相差数万公里甚至数光年空间的一部分折叠起来,使两个空间有了连接,因此利用虫洞的性质可以达到快速的时空转移。 初弥走进去后,能感觉到异样的空间错位感。 无形的能量亦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挤压内脏,仿佛身体变成了可以随意捏锤的面团。 她试图发出声音,但声波似乎被什么吞噬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能正常对话的话,鲁图估计早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了。 很快前面出现了亮光,这亮光不是圆圈,而是圆环。 就像是日食一样,从如墨的黑团边缘露出毛毛躁躁不均匀的色球层。 他们走了出去,走向了光明,也走向了黑暗。 像是穿过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伴随错位感的减少,眼前的景色逐渐清晰。 在虫洞外看守的四名nc成员在等待虫洞的结束,防止有人或者其他生物误入,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不过这种事情出现的概率很小,先不说虫洞的另一端在充满辐射的无人区,再者说就算真有人看到了,也大概率不会脑子一抽进入未知的虫洞。 四名成员看了眼时间,知道他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不免松懈了几分。 “还有多久?” “据徐大人的判断,还有五分钟。” “话说徐大人与归寂大人在汀兰城的计划不是失败了吗?为什么归寂大人降职,而徐大人反而晋升了?” “徐大人前段时间似乎给观测者大人献上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是什么,就是前两周出现的《新寂颂》。” “我们组织也总算是有一首像样的会歌了。” 四名组织成员没聊上几句,突然发现虫洞的出口发生的扭曲。 这是有东西进来了。 他们手持武器,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初弥五人刚显现了身形,就与四架机关枪对上了。 黑色的枪口对准他们的脑袋或者心脏,警惕道:“你们是谁?” 初弥:这几个人全副武装,手上还佩戴有与自爆男一样的手环,明显是nc组织派来看守虫洞的人员。 也就是说他们是来对地方了。 至于看守人员为什么没有马上攻击,估计是怕攻击到内部成员。 “兰因大人让我们回去复命。”初弥一边给自己套上一层马甲一边观察四周。 她们所处的地带温度潮湿,四周的植物多为热带雨林常见的鸟巢蕨、附生兰、娑罗树等等。 不过还多了一种仅在云海存活的稀有树种,云香木。 看来他们是在云海没错了。 看守人员还想让几人拿出身份证明,但少女又自然而然地问道:“我们是第一次走这边的通道,哪里输入密码。” 这打断了看守人员的问话。 他们原本是对对方的身份半信半疑,毕竟这边的虫洞通道虽然早就发现了,但是也才正式开通三年。 走这条通道回总部的成员少之又少。 但当他听到眼前戴口罩的少女说第一次走这边的通道,以及提到“密码”时,他的怀疑打消了七七八八。 这是唯一一条需要密码的虫洞通道,且无密钥根本无法解开密码。 知道这一点的组织成员至少都是殉道者。 “五位大人,请跟我来。” 既然对方是向兰因大人汇报,那大概率比他们这些刚升上殉道者不久的成员等级要高,喊一声大人也没错。 五人以少女为首,跟随两个警卫走到了隐藏在树林里的建筑前。 其中一个看守人员试探道:“几位大人,你们是完成任务了回去向兰因大人述职吗?” 赛缪尔睨了他一眼,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看守人员顿时有些不快了,虽然他们的等级确实不太高,但也不低,打听几句怎么了,这是瞧不起他们呢。 少女语气温和:“都是同僚提醒一句也没事。上面现在不太平,最好不要站队。” 戚淇:果然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在哪里都能用。 看守人员压低了声音,“难道兰因大人和那位……是真的?” 初弥:“我也只能提醒你到这里了,毕竟谁也不想当中间被牺牲的耗材。” 本来还想向观测者汇报的看守人员顿时打消了一半的念头。 如果少女是威胁他不能泄露行踪,那他估计不会听从。但对方只是点明局势,这让他不得不再三考虑。 他们也隐约听说了上头两位似乎发生了冲突,但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不过如果能讨好胜者那方,那就是有定鼎之功,后面的晋升速度肯定会大大加速。 只是现在局势并不明朗,或许他一个告密,就会迎来死期。 算了算了,还是先再看看吧。 而且刚刚愿意提醒他的大人似乎也没有站队。 走进建筑后,初弥几人面前出现了五个控制台。 看守人员提醒道:“虫洞的密码是动态的,三分钟变一次,所以需要您在三分钟时间内通过密钥解开谜题获得密码。” 初弥点点头,“多谢,我知道了。” 屏幕上很快显示出奇怪的题面,无规则的字符、标点、字母以及数字,像是一长串无规则的乱码。 五串密钥早已印在初弥的脑海中,密钥有重合的部分,也确实需要五串密钥才能保证集齐题面显示的“乱码”。 初弥很快把密码推了出来,输入。 眼前的屏幕向两侧打开,比他们之前看到的要大的多的虫洞。 她所追寻的真相,会在这背后吗? 不管如何,她与真相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即便不是,她也可以排除一个可能性。 等五人走后,剩下的四名看守人员也准备离开。 “队长,我们真不上报给观测者吗?” “我也想卖个好,得到上面的赏识。但现在信息不明,我们又不能直接联系上观测者,只能把消息传给上级。谁知道上级支持的是哪边,万一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还是队长您谨慎。” 守望星骸(91) 这次穿过虫洞的时间比上一个要短,从虫洞出来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大厅。 苍白的日光透过玻璃质地的高悬穹顶,像是年久失修的电灯泡,能发光,但亮度明显不高。 初弥心道看来这颗行星的恒星大概率是一颗白矮星,虽然白矮星的温度高,但光度偏低,所以即使是在晴天,这颗行星也是灰沉沉的。 发现四周没有其他人后,鲁图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天知道他刚刚多怕被揭穿。 戚淇解释道:“这是中转厅,可以乘坐飞行器前往不同的目的地,不过看样子这里不是主星。” 初弥:“那就先在这里调查。” 戚淇通过人脸认证,拿到了可以刷飞船的身份卡,五人一起乘上了飞船。 鲁图好奇问道:“原来不需要所有人都通过人脸识别吗?” 戚淇摇头解释道:“有时候也会有一些富商贵族来这里参观,他们大多是nc的投资商,又或者是投资商的儿女,不希望留下声音、影像等把柄,所以只要有nc成员陪同,他们就能以‘游客’的身份进入。” 鲁图语气鄙夷:“遮遮掩掩,藏污纳垢。” 初弥:“所以你是想让我们也以‘游客’的身份进行调查吧。” 戚淇:“对,不过我也没有当过‘陪同’,所以一会儿我们要随机应变了。” 犹豫了一下,戚淇又道:“小殿下他们的衣着气质都挺贴合富商贵族来猎奇的儿女的,至于鲁图……” 鲁图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虽然为了找妹妹他拼命赚钱,省钱,衣服也都是挑打折的,但人穷志不穷啊! 赛缪尔漫不经心地瞥了鲁图一眼,“哦,他可以当我们的狗腿子。一般那些有点身份的不都会带几个狗腿来拍马屁、跑腿、充当打手之类的吗。” 鲁图:“……”虽然很想反驳,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他忍。 戚淇见鲁图没反驳,果断道:“那就这样好了,我是‘陪同’,小殿下与其他两位是朋友,至于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随意。然后鲁图是你们的跟班兼任保镖吧,反正他们也不懂鲁图异能是什么。” 鲁图听出来了,戚淇后面那句话是说他异能不怎么样,难以胜任保镖这个角色的意思。 不过因为nc的成员不知道他的底细,所以也不会过于怀疑。 感觉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上了飞行器后,戚淇发现飞船上并没有目的地可以选择。 也就是说,这些小型飞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身份识别成功,已为您匹配到‘导游’0482,正在连接中……” “通讯接通中……” “你好,戚淇大人,我是导游0482,接下来由我为您以及其他几位贵宾服务。” 初弥挑眉,名为编号的女声,并不是偏ai声线的复合声音,而是格外地像自然人声。不知道对方是真人,还是仿生人。 飞行器很快上升到了城市上空,从上往下看,这里除了光线亮度要暗上一些,似乎和白寂星系外的其他行星并没有什么不同。 初弥还看到了具有社会性功能的医院、学校、安保处等建筑。 只不过这里的商业并不繁华,绿化也很少,街道上既没有五彩缤纷的广告牌,也缺少用来美化城市、净化空气、提供遮荫的行道树。 整座城市没有一丝亮色,而是由铁灰、暗蓝、棕黑等颜色组成,和这里的阳光一样,给人一种灰暗、阴沉的感觉。 绝大多数建筑都与灰沉的环境融为一体,比较突出的只有一座由黑、白二色组成的类似于城堡的哥特风建筑。 尖顶的黑色圆盘上用银白涂抹出nc的会徽,看上去像个地标建筑。 戚淇随少女的目光望了过去,主动介绍道:“那是教堂,总部那边也有类似的,面积比这个要大的多。不过总部那边的教堂是用来述职报告的,不知道这里的教堂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大约飞行了二十分钟,飞行器开始下降。最后飞行器下降到了一处涂了黑漆的平地上。 身穿银灰色长衣长裤的女子热情地朝几人招手,“你们好,我是导游0482!接下来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参观我们的城市,你们叫我导游就好。” 戚淇简单地介绍了几人的身份,“这是themis小姐,她身后两位左边这位是御先生,右边那位是赛少爷。至于我旁边这位是鲁保镖。” 导游把几人的称呼记住,然后把戚淇拉到一边,压低音量问道:“戚大人,这几位打算投资多少,有个准数吗?” 没等戚淇回答,赛缪尔就打断了导游的话,“怎么,还没开始参观,你就开始伸手要钱了?信不信我投诉你。” 导游没想到红发少年的耳朵这么灵敏,尴尬地笑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提前了解清楚情况。” 这时戴着口罩的银发少女也不高兴了,她不耐烦道:“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黑发青年在旁边安抚她,“别生气,大不了我们换个导游。” 导游:“……”不是,这次来的人性格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 但导游确实怕被投诉,又或者被人接替,所以她忍了下来,满脸堆笑道:“大家久等了,我们这就出发!” “第一站是我们的学校。就在这附近,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五分钟的路程虽然并不长,但也有几百米。 不过一路上他们一个人都没看到,铁灰色的道路两侧空空荡荡,像一个被遗弃的巨型纸张,又或者是什么氧化了的铁盒。 “这里就是我们的学校了。”导游指着被黑色栅栏圈起来的建筑介绍道:“我们学校里有一千两百多名学生,其中a等生82名,b等生407名……” 初弥抬头看,学校的校门上只写了两个不走心的字:学校 如果这里还有其他的学校,应该不会用“学校”来作为一座学校的名字,看来这应该是这颗行星上的唯一一所学校。 而且比起学校,这里更像是被铁栅栏罩住的监狱,没有一点绿色,几栋建筑拥簇在一起,空出来的面积只有两米宽,横平竖直的建筑线条显得压抑呆板,没有一点设计的美感。 导游带几人到了教学楼,教学楼里隐约可以听见纸质书的翻页声。 “这层是c等生的教室。”导游介绍道。 从发黄的玻璃窗往里看,一个不到四十平米的教室里,坐了将近九十个学生,每个学生的头发长度都差不多,都是平切的黑色蘑菇头加眉毛以上的刘海,身上是铅笔灰的运动校服,一眼看过去像是密密麻麻的蜂窝煤。 课堂上并没有真实的老师,而是一个虚拟的投影。 此时那个投影举起了双手,带有“滋滋”电流的声音从广播里传了出来,“同学们,在结束今天的课程之前,请再次呐喊出我们的颂词!” 学生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像是启动按键的机器人,他们瞪大双眼,举起双手,肢体、五官、声音都表现得极为狂热虔诚,高声呐喊: “伟大的寂,强大的寂,博大的寂 无穷的寂,无限的寂,无界的寂 我们因你而生! 我们为你而死! 新垩即是新生! 新生即是永生!” 一段不算长的颂词,配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像是某种复制粘贴的贴图,不停地粘贴再粘贴,然后贴满了整个空间。 密密麻麻,分不清谁是谁,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复制粘贴”的产物与环境完美融合,但站在窗外的他们却与环境格格不入。 明明都是站在这个灰调的空间里,隔着一面墙,却像是在不同的图层上,整个画面显得怪诞荒谬。 鲁图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到眼前震惊自若的少女,心脏被冲击的震撼和慌张散去了一些。 不慌不慌,有大佬在呢。 导游脸上保持阳光的微笑,但当她与少女冷漠的蓝眸对视时,却莫名一慌。 她当然是故意把这几个找茬的人带来学校的,以往其他的游客她只会带到a级的班级,毕竟a级的班级更有“人味”,更符合这些外面来的人的审美。 至于今天她为什么要带这几个人来c班,是因为她想看到这几个人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她还可以趁机要钱。 不给钱就不去下一个地点。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是,为什么这几个人都不慌张都不害怕,那个红发少年甚至还看得津津有味。 导游脸上原本饱含期待的笑容逐渐变成了假笑,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些半大不大的孩子们还在念颂词,他们要念三次,现在是第二次。 赛缪尔看向了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的导游,凑到少女身旁,低下头饶有兴趣地问道:“姐姐,你说我现在把他们其中的一个杀死,他们会停下吗?” 少女似乎有些兴致缺缺,她打了个哈欠,纤长的睫羽因为沾了些许生理泪水而更显绣密。 她被黑发青年搂在怀里,声音倦倦地纵容道:“缪尔试试就知道了,不过我猜应该不会停。” 导游脸上表情僵住了,她磕磕绊绊地说道:“客、客人,这些都是我们的财产,不能、不能恶意损坏。” 虽然c等的学生不值钱,但是如果是因为游客而导致损失她可是会被扣工资的。 她开始后悔带这几个人来c等生的班级了。 “小瓷想知道吗?”御知摸了摸少女的头发,低头询问。 “可是她说不能恶意损坏。”少女似乎有些纠结。 “没事,我们不差钱。” 导游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黑发青年挥出一道风刃,其中一个喊的最大声的男生的蘑菇头瞬间变成了光头。 一缕缕头发掉到了地上,但他却像是毫无察觉,继续高声念道:“新垩即是新生!新生即是永生!” 其他学生也没有停下,念到了第三遍。 导游:“……”幸好没有真的杀人,只是削了头发,不然她这个月的工资一定会一分不剩。 不过等等,他们真的不会杀人吗? 不,得赶紧把他们带走! 赛缪尔曲起食指敲了敲玻璃窗道:“真有意思,居然跟npc一样。没触发机制就一直重复。” 戚淇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步,对目瞪口呆的鲁图说道:“你觉不觉得,他们三个更像反派。” 鲁图小声反驳:“……那是因为大佬们演技好。” 戚淇:“……”她怎么感觉像是本色出演。 当第三遍的颂词念完。 所有学生都看向了那个变成了光头的男生。 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一个个蘑菇头像是向日葵,全部指向了中央的太阳。 “不一样!” “异类!” “他变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背叛者!不能存在!”,其他学生也开始高喊“背叛者!不能存在!”。 光头男生刚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发现了自己脚下被削掉的头发。 他捂住自己光溜溜的头,“不!我没有背叛!” 但是其他学生根本不听他的话,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把一模一样的带有nc会徽的美工刀。 “清除背叛者!”有人喊道。 “清除背叛者!”有人附和。 光头男生躲到了课桌下,疯狂地捡起地上的头发往自己头上放。 但是没用,不管他放了多少遍,头发还是会掉下来。 他不断地在心里祈求:伟大仁慈的寂,我唯一信奉的真理,请救救您可怜的信徒! 鲁图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不是,他们疯了吗!” 导游看到终于有人被吓到了,心中的郁闷终于散去了一些,她假仁假义地安慰道:“他们都是正常的好孩子,只是不允许内部出现背叛者而已。” 反正如果是学生们自相残杀,是不会波及到她的,她也不用管。 “缪尔,你说如果他们都变成寸头,是会停下来,还是会杀死全部变成寸头的人呢?” 少女扯了扯红发少年的袖子,看样子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勾起了兴趣。 是不符合规定特征的“人”会被清理掉,还是不符合群体特征的“人”会被清理掉,她确实很好奇呢。 守望星骸(92) 赛缪尔当然是选择满足少女的好奇,教室里突然卷起一阵风,肉眼看不见的薄片气流快速从学生们的头皮切过。 一缕缕头发纷纷扬扬落下,整齐均匀地铺在了地板上。 十年之后,风停了下来,所有学生都变成了光头。 学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凉且带着些许毛刺感的脑袋,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光头男生原以为自己要被清理掉了,害怕地捂住了眼睛,结果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把手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 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了,他不是异类了,他不用被清理了! 一定是伟大仁慈的寂救了他,他那么多年的祈祷寂都听到了,寂回应了他! 他快速地跪下,毫不犹豫地磕头,高声喊道:“寂神!是您救了我!”然后又开始念那段颂词,直到头破血流也没有停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初弥心道:看来是后者,被清除的是不符合群体特征的,而不是不符合某些规定特征的。 鲁图原本以为自己经过刚刚的那一幕,心脏的承受能力已经有所提高了。 但当他看到那个男生不停地磕头时,还是忍不住道:“不是,那个人也太疯狂了吧,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初弥瞥了鲁图一眼,神态平静地阐述:“当你说出这句话时,应该更多的是以社会学、哲学的角度去定义人的。而不管是社会学还是哲学,关于人的定义都涉及到了自我意识和道德观念,从这两个角度来看,他们确实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了。” 御知眸光微沉,轻嘲道:“而人往往不会按照生理定义来划分群体,对于利益紧密的群体而言,其余侵犯其利益的群体,大概就和随意可以踩死却不会为之愧疚、不用为之负责的蝼蚁差不多。” 赛缪尔看了御知一眼,作为人格之一,赛缪尔当然知道御知指的是什么。 姐姐,会联想到什么吗? 姐姐心思那么缜密,一定会联想到什么吧。 初弥抬起头看了墨发青年一眼,青年清隽的眉眼上闪过一丝阴郁,但仅仅是一瞬,就被他重新隐藏起来了。 导游并没有在意这几个人在聊什么。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一颗颗圆滚滚的光头吸引了。 原本只是一个学生变成光头,然后被杀掉,那和她没什么干系。 但现在是八十多个学生都变成了光头,该死,校长一定会找她的! 光头学生们因为没有了异类危机,就像是消除了bug的程序回归到了“正常状态”,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讲台上的虚拟老师又开始讲授下一个与寂相关的课程。 “无聊,下一个地方吧。”少女趴在青年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命令道。 导游:“……”该死!该死!该死! 鲁图和戚淇小声耳语:“我觉得那个导游好像要气炸了。” 戚淇:“不是好像,是真的。” 鲁图一脸敬佩,“大佬们演技真好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导游给气到了。” 戚淇:“……我如果说,他们是本色出演你信不信。” 鲁图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哈哈,你真逗。虽然你说的笑话一般般,不过我没那么紧张了。” 戚淇:“……”算了,让他傻乐去吧。不知道真相也挺好的。 在鲁图和戚淇小声说话的时候,赛缪尔提议道:“姐姐,要不我把其中一个杀掉,看看他们又会怎么样?” 导游生怕这些人再惹出什么事端,连忙催促道:“学校已经参观结束了,客人们我们该去去下一个地方了。” “我们……我们接下来去慈母医院!” 她就不信不能把这些人吓住,她也不在乎这几个人会投资多少了,只要让他们两腿打颤地离开就行! 因为慈母医院距离学校比较远,导游找来了一辆车子。 车子很快往慈母医院开去,期间初弥终于在街上看到了零零散散的人。 这些人戴有被氧化的泛黄的白色安全帽,身上满是泥垢和一些黑色的油状物,脸色虽然疲惫,但精神却十分亢奋。 初弥:“导游,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虽然导游并不太乐意为这几个给自己添了一堆麻烦的游客解惑,但出于工作要求,也害怕不回答问题这几个人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是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他们是从近灵山脉回来的矿工。” 少女似有些无聊,随口又问道:“这么疲倦还如此开心,他们的工资比你高吗?” “怎么可能!”导游情绪略微激动地反驳,她的工资当然比这些下等人要高,“他们这种人最多只能活五六十年,只不过近灵山的矿物偶尔能让他们在梦中觐见寂神,所以他们才这么高兴。” 初弥严重怀疑所谓的在睡梦中觐见寂神是受到了某些类似于放射性污染、核辐射、高能磁场的影响,从而出现了短寿、大脑病变等现象,又因为这些矿工十分崇拜寂神,所以产生了觐见寂神的幻觉。 车子在一栋白色的建筑前停下,只见与学校栅栏差不多材质的铁门上写有“慈母医院”四个字。 医院里倒是有绿化带,虽然不多,但比起其他地方,显得尤为突出。 “慈母医院是我们这里环境最好的地方,‘mama’们一直在为寂的降临努力着。” 导游说到“mama”时,眼神里充满了尊敬和向往,与提及c等生、矿工们那时不时露出的鄙夷以及避而不及截然不同。 “各位是来我们医院参观的吧,欢迎各位来到慈母医院。” 一位身穿棉质碎花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她脸蛋柔和圆润,肚子鼓出明显的圆弧,显然是怀有身孕。 导游连忙迎了上去,动作轻柔地托住女人的后腰,高兴道:“院长妈妈!” 初弥看了眼犹如小鸡见到了鸡妈妈的导游,微笑道:“我们确实是来参观的,不知道怎么称呼?” 女人声音温和:“我是医院的院长,你们叫我院长就好。正好我现在有空,就和导游一起带你们参观。” 院长妈妈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我们医院分为四个区域,分别为种子区,妈妈区,生产区,宝宝区。前面就是我们的种子区。” 院长妈妈将几人带到了种子区。 所谓的种子区其实是一间摆满了实验器材的研究室,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正在工作的研究员。 他们行色匆匆,偶尔在交谈些什么,似乎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人在观察。 院长妈妈继续道:“我们的研究员会把培育好的种子放入妈妈们的子宫中,而如寂般仁慈伟大的妈妈们将会把种子们孕育出来。” 虽然院长的话怪怪的,但除了说明他们利用了辅助生殖技术外,似乎并没有透露出其他信息。 初弥几次都几乎与玻璃内的研究员们对视了,可是研究员们却像是只是随意地看了眼面前的“墙”,就收回了视线。 初弥心道:玻璃大概是单向的,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面。 研究员们在观察容器中的胚胎,而他们却在观察更大的“容器中”的研究员。 这显然并不正常。 在这个医院里,研究员处于没有隐私的状态,可以随意被窥探,也就是说,院长的身份是高于研究员的。 走过种子区就是妈妈区,如果每个房间的深度一样的话,那从长度来看妈妈区的占地面积是种子区的三倍不止。 到达妈妈区后院长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这些都是我们的妈妈,她们正在努力地为迎接新垩纪年的到来做准备。”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当然,作为院长的我也在努力让更多的种子生根发芽。” 初弥看了眼院长妈妈的肚子,心道看来院长妈妈孕育孩子是为了迎接新垩纪年,不得不说这种观点真的是十分的扭曲。 推开妈妈区的门,初弥看到了更多的色彩。 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堆了许多个大大小小的棉花玩偶。橘粉色的窗帘上画满了云朵,风铃随风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位位孕妈妈们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有的正在喝下午茶,有的正在看书,有的在织毛衣,有的在聊天。 她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身上的气质和院长妈妈很像,让人很容易就能想到有关港湾、温暖、家之类的词。 孕妈妈们看到有客人来参观,贴心地送上了甜甜的黄油曲奇饼干和加了牛奶的红茶。 作为小弟的鲁图上前接住,然后又快速退回到了少女的身后。 明明这种带有“妈妈特质”的女士应该并不会让人感到恐惧才对,但鲁图却觉得非常不适。 “妈妈们,该到胎教的时间了。”院长妈妈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所有的孕妈妈都迅速地停下了手头的事情。 还剩一口的蛋糕被放到了一边,串了一半的针线随手扔到了地上,就连聊天还剩几个字没说完的妈妈,也停了下来。 一切都戛然而止。 妈妈们坐到了毛毯上,被柔软的玩偶包围,她们抚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柔和地齐声道: “伟大的寂,强大的寂,博大的寂 无穷的寂,无限的寂,无界的寂 你们因寂而生! 你们为寂而死! 新垩即是新生! 新生即是永生!” 一个个表情柔和的孕妈妈们一边温柔地抚摸肚子,一边对着肚子里的胎儿进行所谓的胎教。 明明每个妈妈的音色是不同的,可是合在一起却是无比的和谐,她们仿佛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只有一个人在说话错觉。 诡异、安宁、压抑、祥和的氛围萦绕在房间里,明明是暖色调的房间,却让人不寒而栗。 鲁图顿觉毛骨悚然,手上端的盘子差点摔到了地上。 胎教结束后,妈妈们又继续原本进行的事情。 就像是温馨的家庭影片里不小心剪进了一段恐怖片,恐怖片结束后又恢复了到了原本的影片,给人一种不协调的错位感。 房间的墙上挂了一排照片,照片上的人像与这里的妈妈们对应。 但是照片下写的并不是名字,而是编号。 院长妈妈的编号是001,其余妈妈的编号从002一直到132。 不过,是编号,还是——排名? 少女望向了正在照片墙旁欣赏自己照片的院长妈妈,说道:“成为院长应该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吧,不知道院长是怎么当上院长的?” 院长妈妈倒不介意向眼前的少女讲述自己获得的荣誉,“每一位院长妈妈,都是从132一步步走到001的。” “如果不是上任院长妈妈因为种子反噬去世,先我们一步去见了寂神,我也不能当上院长。” 院长妈妈叹了口气,眉眼间却不见伤心,只有遗憾。 她并不在乎上一位院长妈妈的死亡,只是遗憾上一位院长妈妈不能再为寂的降临以及新垩纪年的到来做出更多的贡献。 初弥:“种子……所以编号,是根据每位妈妈孕育的种子决定的?” 院长妈妈不是第一次接待对‘妈妈们’感兴趣的游客,但这第一次在她没有解释之前,就猜出了编号来源的游客。 因此,她也多了几分谈性。 “没错。每位妈妈都会用宽容与爱去对待种子,但种子也有优劣之分。有的种子天性残忍,让妈妈死在了手术台上,而有的种子资质过人,让妈妈的排名越来越往上。” 初弥:“那些长大的种子,也就是出生的孩子,是去了学校吗?”然后又按照所谓的优劣被分为了不同的等级。 “学校,我有两个孩子还在学校,他们都是a等的学生,其中的女孩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加入医院,成为新的妈妈。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妈妈!” 院长妈妈没有正面回答少女的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 赛缪尔捏了捏少女的手,无声问道:姐姐需要我催眠她吗? 初弥摇摇头,暂时不用。 守望星骸(93) 初弥大概理解了院长妈妈所说的话里包含的信息: 首先‘妈妈们’的编号就是排名,排名与‘妈妈们’所生孩子的数量和质量来决定。 其次,种子,也就是人类的胚胎被划分了不同的等级,有好坏、优劣之分,成功出生的孩子将会被送往学校上学。不过不确定是全部孩子都会去学校上学,还是部分。 最后,不管是院长还是其他‘妈妈’似乎都没有确切的名字,就连编号都不完全是自己的,而是会随生出来的孩子数量、质量而发生变化。 生出孩子数量多、质量高的妈妈排名上升,反之排名下降。 而排名最高的妈妈就是“院长妈妈”。 某种意义上来说,制定这一套规则流程的人直接磨灭了妈妈们关于“自我”的概念,赋予了她们一个群体的共同身份,也就是所谓的‘妈妈’。 这使得‘妈妈’们即便彼此之间会因为排名而产生竞争,却从不会去伤害彼此。 因为在她们眼里她们是一体的,而非是正常人类社会里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同时因为‘妈妈’的身份认同感,她们会不停地怀孕,生下一个个的孩子,犹如一台台按照程序运行的生育机器。 这套洗脑手法和对待学校里学生的洗脑虽然有所不同,但内核都差不多——都是磨灭了“人性”,然后在此基础上用“寂”以及其他功利性的“内核”代替了被磨灭掉的“人性”。 例如寂是伟大的强大的无所不能的,又例如作为‘妈妈’必须一直怀孕生子,直到死亡为止。 大概是因为参观了一路,院长妈妈也有些疲惫了。 她把剩下的引导任务交给了导游,回到了房间里休息。 导游心道吓唬这几个人的机会来了。 导游把几个人带到了宝宝区。 宝宝区的面积比妈妈区要小一些,里面住的都是六个月以下的婴儿。 这些婴儿被养在保温箱里,大多数都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保温箱旁写有它们的编号、月份、性别以及其他奇怪的符号。 初弥观察了一下那些符号,符号比起文字更像是虫兽的简笔画。 而且有些不止有一个符号,而是有两个、三个甚至是四个符号。 再认真观察那些婴儿,虽然它们看起来被养的不错,不过它们的脚趾上都有一个针头,看上去不像是输液用的,而是取血用的。 初弥收回目光,问道:“它们后面会被送去哪里?” 导游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道:“健康的宝宝将有机会进入幼儿园。” 赛缪尔:“也就是说不健康的会被处理掉了。” 导游没有回应少年的话,而是直接把人晾在了宝宝区,“我先去卫生间,你们可以在这里随便逛逛。” 导游走后,赛缪尔试了试宝宝区防护玻璃的厚度,意味深长道:“看来她们在这里给我们准备了一些惊喜。” 鲁图忍不住问旁边的戚淇:“真的是惊喜吗?我怎么感觉是惊吓。” 戚淇深深地看了鲁图一眼,“你终于理解赛同学的说话方式了吗?真是可喜可贺。” 御知感受了一下风的流向,得出结论:“前面有出口。” 初弥:“走吧,我们可不能让导游失望。” 御知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半掩的门,一股潮湿腐烂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鲁图咽了咽口水,“我们真要进去啊?” 监控后面,导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旁边的院长妈妈无奈道: “虽然你不喜欢他们,不过这是我今年最后一次帮你了。失踪的游客数量不能过多,上面会起疑心的。” 导游抱住院长妈妈的手臂,像是回归母亲怀抱的雏鸟,孺慕道:“妈妈,还是您最疼我。” 导游刚和院长妈妈说了好些体己话后,监控屏幕里的五人却突然消失了。 导游脸色一变,“他们去哪了?” 院长妈妈也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选择安抚导游,“不要着急,或许是在监控的死角。” 导游点点头,微微放松下来,虽然医院里安装了很多监控,不过还是存在死角的,只要她把录像往回放,就知道那几个人去哪了。 她把监控往回调,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少女的尾音微微上扬,清泠的声音像是含糖霜的细雪,慢悠悠地问道:“导游、院长,你们是在找我们吗?” 导游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色厉内荏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员工休息区游客禁止入内!” 少女微微叹了口气,精致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娇纵,她有些不满地说道:“缪尔,阿御,看来导游并不欢迎我们呢,之前也一定是在阳奉阴违吧。” 御知哄道:“那我们把导游杀掉好不好?” 赛缪尔:“姐姐想看导游变成多少块?一百块,一千块,一万块都可以哦。虽然血液烟花秀颜色比较单一,不过条件有限,只能委屈姐姐了。” 导游:什么!他们不仅要杀她,还要把她切成肉块,甚至还嫌弃她的血液的颜色单一,喷溅出来的血液不够好看! 导游又气又怕,“妈妈,妈妈杀了他们!”妈妈的异能等级是a5,还没失手过,肯定能杀了这几个人! 院长妈妈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比起惊慌失措的导游,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她异能等级不低,不过她并不确定对方的异能等级在她之下,所以在未摸清对方底细的前提下,她并不想动手。 少女摇了摇头,如矢车菊的蓝宝石清透漂亮,但她的语气里却是盛满了恶意,“没有误会哦,只是想找个理由杀掉你们而已。” 院长妈妈被噎了一下,“……”用不用这么诚实! 导游像是捉住了什么把柄,大声喊道:“妈妈,他们要杀了我们,游客想要杀掉工作人员,按照规定工作人员是可以对游客动手的!我们杀了他们是正当防卫,不会被肃清者惩罚。” 在她看来妈妈是完全有能力把这些人杀死的。她敬仰无所不能的寂,也崇拜强大的院长妈妈。 所以妈妈现在不动手肯定是因为怕被肃清者责问,只要找到合适的杀死这几个人的理由,肃清者就不会责怪妈妈,妈妈也就会立刻动手了。 导游快速地把绿萝拿到了院长妈妈的面前,用孺慕期待的眼神看向了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想要这个没脑子的蠢东西闭嘴,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她也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所以并不能抽空出来教训这个看不清局势的蠢东西。 院长妈妈还是接过了绿萝,往绿萝里施加异能后,把绿萝放到了地上。 绿萝的枝叶伸长,嫩芽抽条,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整个房间都被绿萝占领了。 绿萝像是张牙舞爪的海怪,绿油油的叶子也变异成了类似于捕蝇草的锯齿状,看上去邪恶危险。 在院长妈妈的操控下,绿萝的藤蔓分出了几支,朝五人刺了过去。 鲁图和戚淇连忙躲到了门后,御知和赛缪尔则不慌不忙地躲过了几条藤蔓的攻击。 “原来这就是医院里有植物的原因啊。”初弥侧身躲过一条带刺的藤蔓,语速不变地点评道。 她拉住赛缪尔准备对院长发起攻击的手,又道:“阿御,我想看你用另一种异能。” 少女的声音清甜动听,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对他的异能无疑是好奇的,但她更好奇的是异能背后隐藏的信息。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拥有的异能应该都是基于自身原本所拥有的血统、修习的法术、魔法决定的。 也就是说,就像赛缪尔本身就具有催眠、蛊惑人心的“特质”一样,御知当初对鲁图的“治愈”,也应该是御知原本就拥有的“特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见他在副本里使用过。当然也可能是由于某种原因被抑制住了,使用不了。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可以加速植物生长、变异,与生命力相关的异能者,她当然不能放过这次试探他、观察他、进一步了解他的机会。 御知回头看了眼,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少女眸底的狡黠。 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他确实不是很想让她知道他的过去,不过,他也不排斥她的试探。 就像是浑身雪白的小狐狸不轻不重给人来了一爪子,人不会对小狐狸产生反感,只会觉得小狐狸可爱。 他直接给了少女开卷的答案,省的她花力气去猜,“我的异能可以选择并加速生命进程的方向。” “这是死亡的方向。” 他抓住一根藤蔓,藤蔓突然变黄,生命力快速流失,变成了一段枯藤,断裂成几截掉到了地上。 “这是变异的方向。” 原本就与捕蝇草类似的叶子变成了巴掌大小,两片叶子一开一合,包住了导游的头,把导游的头咬了下来。 血液喷溅而出,像是泼墨画,瞬间染红了一面墙。 导游的身体还保持挣扎的动作,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恢复的方向。” 整个房间里的绿萝慢慢缩了回去,边缘的针刺脱落,过大的叶片、过长的藤蔓都恢复到了原来的大小,最终变回了一盆正常的绿萝。 院长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异能被青年轻而易举地打断了。 她假装镇定地后退,想要按下隐藏在窗帘后的警报器。 但她的手脚却变得僵硬无比,原本直挺的背部,也像是背上了重重的石块,弯了下来。 在初弥等人的眼中,导游妈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 她的眼角爬上了细纹,皮肤中的水分流失,变得又干又皱。 她的背越来越弯,头发越来越白,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院长妈妈就从青壮年变成了老人。 “这是死亡的方向。”御知抑制了女人体内新细胞的诞生,同时又加快了细胞的老去、凋零。 使得原本新细胞产生速度大于细胞老去死亡速度的院长,变成了与老人一样的体质——细胞衰老的速度大于新细胞产生的速度。 院长妈妈看向自己的手,皱巴巴的皮肤包裹凸出的青筋,像是干瘪的树皮上鼓出了条状的瘤子。 她被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皮肤失去了弹性,随她的动作往上提往下拉,像是可以随手扯下来的人皮。 “不!不!不!” 她看向了玻璃里的自己,惊恐地退后了几步,无法接受自己一下子从六十多岁的年轻人变成了一百八十多岁老人。 而她还在继续变老。 她的双腿不仅让她无法再轻快地走路,紧接着连支撑起她的上身都做不到了。 她倒在了地上,气息急促,胸口像是一直充气却同时在漏气的气球,快速起伏,却什么也没留下。 “寂神……救救我……”院长妈妈喃喃几句,胸口的起伏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白外翻,死不瞑目。 鲁图被吓到了,他一开始还以为御风学长的异能是治愈,而因为比起加入攻击系,御风学长更喜欢待在辅助系,所以隐瞒了自己是双异能者,并选择以治愈异能示人。 但他没想到学长的另一个异能也那么凶残,甚至称得上是邪恶。 可以随意操控生命的进程和方向,真的是太可怕了。 在他恐惧的同时,少女却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青年的旁边。 “阿御的异能,很强呢。”少女牵住青年的手,歪了歪头笑道:“阿御的异能是对生命体的催化,我总结的对吗?” 这里的催化的含义与化学上催化的含义相似。 在化学反应中,如果一个反应可以进行,那么就可以通过催化来选择反应进行的方向,也可以通过催化来改变反应进行的速度。 正如人体伤口的恢复、体内细胞的变异、细胞的衰老都是客观存在的。 只要是客观存在的方向,就可以作为选项。 可以选择一个或者多个方向进行催化,加快进度或者抑制进度,换句话说,催化不仅可以是正催化,也可以是负催化。 守望星骸(94) 御知倒是不意外少女能这么快地总结出他的异能特点,不过他还是刮了一下少女的鼻子,夸道:“什么也躲不过小狐狸的眼睛。” 初弥躲过青年又要捏自己脸蛋的魔掌,观察了一下四周,她原以为杀死院长会触发一些警报或者机关,但奇怪的是,导游和院长死后,整座医院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们走出房间,重新回到了种子区。 种子区中的研究员和之前一样,还在忙碌地工作,对外部环境发生的变化毫不知情。 赛缪尔用风刃切割玻璃,里面的研究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纷纷往远离玻璃墙的地方躲避。 不过比起恐慌,他们的表情更多的是激动和兴奋。像是在一成不变的环境中待久了的麻木的人,终于看见了逃离的曙光。 整面玻璃墙被完整地切割下来,打破了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界限。 “是……是政府人员吗?”一位短发的女性研究员声音里饱含期待,却又担心期望落空,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初弥刚想说不是,然后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是政府人员呢。 只不过不是那些知名大国的政府人员,只是一个小国的继承人。 当研究员们看到玻璃墙外是五个年轻人时,不免有些惊讶。 他们原以为是自己国家的政府人员终于调查到他们失踪的地点,来救援他们了。 但比起政府的武装组织,面前的五个年轻人更像是nc内部的成员。 这让他们激动的心情冷却了下来。 研究员们大多都是普通人,即便有异能也是c级以下的异能,所以在面对可以轻易割开a5级别玻璃墙的五人,并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士站了出来,毅然道:“让我去和他们交涉吧。” “张院士……”有研究员想要阻止。 张院士眼神坚定,“还有谁比我更了解这里吗?我出面最合适。” 张院士走到少女面前,先是鞠躬,然后说道:“很感谢诸位救了我们,我是这里涉及核心机密的研究员之一,诸位有什么想要问的都可以问我。” 初弥从这些研究员的话里行间,知道他们是被捉来这里的,而非是信奉nc的研究员,也不为难他们,“说说你们研究的具体内容。” 少女从玻璃墙的缺口迈了进去,并没有介绍自己身份的意思。 五人像是来视察的领导,畅通无阻地在实验室里闲逛。 张院士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跟随,其他研究员们也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默默地跟在几人的后面。 张院士挑重点简明扼要地说道:“我们这些研究员以前做的课题都是关于基因编辑以及胚胎移植的。在被不明势力关到这个地方后,他们让我们对人类的基因进行编辑,识别、剪切、拼接异能者的基因片段,从而增加异能在人类中出现的概率。” 初弥想起宝宝区里保温箱上标签的特殊符号,意味不明道:“应该不止是异能者的基因吧。” 张院士没想到对方比她想象得要知道的多,也不敢隐瞒:“他们还要求把虫兽的部分基因也拼接到人类的基因当中,试图让人类获得虫兽的优点和异能。” 张院士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去观察少女等人的表情。 前者还是人类基因与人类基因的结合,虽然违反了部分伦理道德,但按照国际法审判也不过是坐几年牢。 后者涉及人类与兽类的基因编辑,因为人类与虫兽基因融合的生物大多没有人类道德观,同理心,如虫兽般以人类为食物,还拥有人类的部分智商,极其残忍且难以对付。 所以此类研究在国际上是被明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轻则判几十年,重则无期甚至死刑。 即便他们不是自愿研究人类与虫兽基因融合的,但这不能磨灭他们已经进行了长达数十年此类研究的事实。 或许有些人可以理解他们,可更多的人肯定会认为他们助纣为虐,既然不愿意研究,被胁迫,那为什么不自杀,成全所谓的道义。 这就是张院士一开始没有把全部研究内容原因,她担心自己和这里的其他研究员会被送上国际法庭,被判无期甚至是死刑,同时遭受大众舆论喋喋不休的谴责。 张院士发现少女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观点后,松了口气。 初弥走过实验操作台,又问道:“那为什么一定要女性的子宫来孕育胚胎,体外生殖技术早就突破了吧。” 张院士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同样是经过基因编辑的基因序列完全一样的胚胎,在女性子宫内出现异能的概率是人造子宫的五倍,且异能等级也比高出5-7级。所以那些人就一直选择利用女性的子宫来孕育实验体。” 这个数据差异是她发现的,原本她并不想把数据交给那些控制胁迫他们进行非法研究的人。 但是奈何研究员中出现了叛徒,最后在女性子宫中孕育的胚胎更具潜力的发现还是被那些人知道了。 最终那个研究员离开了这里,而她也成为了利用、剥削女性的加害者。 “即便如此,生育的损伤,依靠疗养舱,疗愈率也有90%以上吧。为什么妈妈们的更迭速度会这么快,需要那么多妈妈的不断补充?” 张院士低下了头:“……因孩子出现异能的概率,是会下降的。当妈妈生育到第四个孩子,异能出现的概率就会降低一半,生育到第六个孩子时,妈妈就很难再生育出出现异能的孩子了。所以在妈妈生育到第六个孩子之后,就不再允许使用疗养舱。” 使用一次疗养舱的费用大概在三到五万星际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那些地位更高的掌权者,并不想为失去价值的妈妈们花这笔钱。 初弥:“你是说,因为生育了六个孩子以上的妈妈们没有了可以继续剥削利用的价值,属于淘汰品。所以那些给她们洗脑的人选择让她们死在病床。这样既不用再在‘无用’的妈妈们身上继续投入花销,也不会引起其他妈妈们的不满。” 少女轻笑一声,讽刺道:“毕竟,‘自己的同事是为了寂神而牺牲了自己,是伟大光荣的奉献,又不是被管理者杀死的’。还真是把剥削发挥到了极致。” 少女的话犀利且直击要害,张院士哑口无言。 大概了解了实验室的情况后,初弥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张院士看出少女一行人准备离开,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可以带我们离开吗?” “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这里更加危险,至于离开这里,只能靠你们自己。友情提醒:这里是白寂星系。” 张院士听到“白寂星系”愣在了原地。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其他研究员是被关在了某个非法组织的秘密基地里,但她从未想过这个秘密基地居然不在人类聚居的星系,而是在官方给出的无人区——白寂星系中。 如果这里是白寂星系的话,他们真的还能离开吗?他们还能回家再和自己的父母、亲人相见吗? 其他听到“白寂星系”的研究员也陷入了无措和茫然中。 张院士首先恢复了理智,“大家不要灰心!既然我们能来到这里,那就证明一定有路可以回去。” 初弥五人离开了种子区后,回到了宝宝区。 “阿御,你说那些不健康的婴儿,会被送去哪里?” “如果是被清理掉的话,那应该与导游想要清理我们的地方,是同一个地方。” “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五人再一次站到了潮湿生锈的铁门前,青年掌底生风,用气流推开了铁门。 赛缪尔在闻到臭味后,就将那股血肉腐烂的味道用气墙隔绝开来,保证少女周围的气体暂时是清新的。 戚淇和鲁图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腐臭的腥味直冲两人脑门,把两人熏得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御知率先走了进去,用风去检测房间里是否有机械类的机关。 房间里黑黢黢的,只有门外的光微微透进来可以利用。 初弥刚走了两步,就被御知牵住了手,“小心,前面的地面有些滑。” 初弥走到御知原本站的地方时,发现地面上覆盖了一层滑腻的胶状物,人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因为摩擦力下降导致受力不平衡滑倒。 滑倒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这些胶状物是腐臭的来源之一,即便是被气流围起来的初弥都闻到了从地面散发的臭味。 “有点像……人尸体腐烂的味道。” 经历过多个副本,与活人死人鬼怪僵尸等等都有过近距离接触的少女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 越是往里走,硫化氢和氨气的臭味就越剧烈,那味道难以描述,令人一言难尽,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比臭鸡蛋和臭老鼠的味道还要难闻数倍。 除了闲庭信步的赛缪尔以及被隔绝了部分臭味的初弥外,其他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御知是因为洁癖,原本他和赛缪尔没有完全分离时,他对这些污秽之物最多是排斥和不喜,但在他和赛缪尔分离后,他洁癖的症状也加重了。 鲁图脸色发青:“……”我呕。 戚淇紧紧捂住口鼻:“……”虽然一开始就隐隐怀疑会不会是尸臭,但被点破了还是受不了,我呕。 伴随鲁图和戚淇两人的干呕,几人走到了尸臭的源头——一堆随意堆放生蛆的腐肉。 腐肉有三米高,几乎被堆成了一座小山,白花花扭动的蛆虫在上面蠕动,钻进又钻出,发酸发臭的烂肉一块堆着一块,有人的,有虫兽的,也有人和虫兽结合起来的。 有些肉块已经膨胀,呈现出巨人观;有的上面有被啃食过的痕迹,渗透出浑浊的组织液来。 一些带翅膀的虫子在腐肉上飞,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初弥把那些朝他们飞的虫子冻住,变成冰块的小虫子一个个地掉到了地上。 肉山后又是一扇门。 这扇门被锁上了,把手上还扒拉着一些半是腐烂半是新鲜的肉沫,看上去十分恶心。 赛缪尔直接用风刃切开了门锁,门锁“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门也就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发红的灯管在天花板上悬挂,一排排的铁笼一个接一个绵延不绝,粗看也有几百个。 铁笼里关了一些似虫非虫,似人非人的生物,以及虫兽。 听到门锁落地的动静后,笼子里的生物开始躁动。 它们有的用头拼命撞击铁笼,试图引起来者的注意力;有的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和黑色的牙龈,发出哈气声企图恐吓敌人。 “有人来了。” 初弥用另一只手扯住赛缪尔的衣摆,戚淇反应过来连忙握住少女的外套,然后把自己的胳膊搭在了鲁图的胳膊弯上。 五人隐去身形。 一个身高有两米以上的光头壮汉走了进来,他肩上扛了一把镰刀,看上去有上百斤重。 他把镰刀重重地往钢制的地上一劈,两者碰撞,火星四溅,发出剧烈的铿锵声。 笼子里的生物们安分了下来。 它们有的眼里充满了恐惧,有的则是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和壮汉较量一番。 壮汉吐了口唾沫,厚重的脚掌踢向了其中的一个铁笼,铁笼翻滚一周,把铁笼中长了蛾兽翅膀的人型生物弄得昏头转向。 “对老子不满,行,就选你了。” 壮汉看向了那只看到自己吐口水后,有样学样也吐了口水的类猴生物,镰刀的弯刃处挑起了铁笼上的锁链。 锁链往上一甩,壮汉一把握住锁链,奋力一拉,笼子就随锁链移动起来。 壮汉把把笼子往另一扇推拉的铁门外拉去。 类猴生物十分害怕,发出凄惨尖锐的叫声。 初弥五人跟了上去,只见壮汉把铁笼打开,想把类猴生物拖出来。 类猴生物长毛的长手长脚拼命勾住铁笼,不愿意出去。 壮汉被惹怒了,直接掐住了类猴生物的脖子,类猴生物不敢再反抗,被壮汉拖了出去,套进了一个铁圈里。 铁圈上有红色的漆,被磨损了部分,还能看出写的是13。 壮汉一手抓住铁圈,把类猴生物提了起来,继续往外走。 五人悄悄地跟上壮汉。 走到亮光处,壮汉从纸盒里掏出一个注射器,注射器往类猴生物胳膊上一扎,把一些淡红色的透明液体注射了进去。 紧接着他又把类猴生物塞进了一个新的笼子里。 只见类猴生物的四肢突然变长,肌肉膨胀,骨头增生,体毛也越来越旺盛,尾巴上长出了像虫兽的倒刺。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类猴生物的体积就变成了原来的三倍。 它变得狂躁起来,疯狂地拍打铁笼,眼神凶恶地想要攻击眼前的壮汉。 壮汉对此见怪不怪,他把铁笼放到了一个圆台上,点击按钮。 圆台开始上升。 不多时,电脑显示屏幕上出现了铁笼里的类猴生物。 类猴生物被送到了石砖铺就的地面上。 监控大概是从上往下拍摄的,只能看到地面,并不能拍摄到空间周围的情况。 紧接着,又一个铁笼出现在了地面上。 铁笼里赫然是一条瞎了眼睛的鳄龙尾虫。 守望星骸(95) 壮汉对台上的情况并不感兴趣,他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初弥走到显示屏前,调节监控的拍摄角度。 很快,她在拍摄的边缘看到了铁栅栏,铁栅栏的缝隙里是一条条腿——并排屈膝的人腿。 也就是说,这是个圆形的建筑是斗兽场,而斗兽场上是有观众的。 “打起它,打死它!”壮汉嘟囔了几句梦话,又打起了呼噜。 戚淇和鲁图被吓了一跳,发现壮汉没醒后松了口气。 初弥转身把门锁上,然后道:“阿御,你困住他的四肢,缪尔,你试试能不能问出一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御知用风把壮汉锁在了凳子上,壮汉毫无察觉,睡得十分香。 紧接着赛缪尔上前,提起腿狠狠地踹了脚凳子,凳子向后倾倒,壮汉一下子撞到了墙上,终于被惊醒了。 “谁敢打老子!”他怒吼一声,紧接着对上了一双绯红的眼睛,本就因为刚睡醒不太清醒的脑子晕晕乎乎地陷入了空白中。 赛缪尔:“这里是哪里?” 壮汉:“斗兽场。” 赛缪尔:“要怎么离开这里,前往主星?” 壮汉:“只有市长才知道怎么前往主星。” 赛缪尔:“市长在哪里?” 壮汉:“市长在观众席第三排的位置。” 赛缪尔:“市长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 壮汉:“她的卷发像是收获的稻穗,眼睛像是醉人的蜂蜜,皮肤像是丝滑的咖啡,还有那蛇一样的身材和蛇一样的鞭子,每当她的脚踩到我的脸上……” “停下,我对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并不感兴趣。”赛缪尔一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退后了几步。 初弥:听得出来,壮汉对市长的感情很不一般。 鲁图:有点想继续听下去怎么办,救命好好奇啊。 “姐姐,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这些信息足够了。”初弥掌心幻化出冰棱,干净利落地刺进了壮汉的心脏,壮汉无知无觉地死去了。 这还是鲁图第一次见少女杀人,手法干脆,毫不犹豫。 他的瞳孔扩张,有些震惊困惑,又有些茫然无措。 虽然少女很多时候似乎并不遵守所谓的法律和规则,但少女都是口头上说说,并没有动手,动手的都是她身后的红发少年和黑发青年。 所以鲁图潜意识里还是会把少女划分到好人的阵营里,但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会对杀人这种事情如此的顺手和熟练吗? 她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鲁图突然升起一阵后怕,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如果不是他的异能有用,少女根本不会带上他。 戚淇拍了拍鲁图的肩膀,小声安抚道:“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要对他们带有滤镜。如果不想被抛弃,就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及,不要做多余的事。” 说完这几句话后,戚淇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像老板的狗腿子了。 之前伪装身份时,她还认同赛缪尔的调侃,觉得鲁图适合充当狗腿子来着,没想到狗腿子竟是她自己。 鲁图嗫喏了一下,有些消沉道:“我知道了。” 初弥自然是注意到了鲁图的情绪变化。 不过她并不在乎,如果鲁图因为所谓的滤镜破碎想和他们分道扬镳,她不介意让缪尔对鲁图进行洗脑,让鲁图彻底成为一件‘隐身道具’。 御知拿上电脑旁的身份卡,牵住少女的手,走到了电梯前。 几人乘电梯上行,出了电梯后,外面是一条长廊,长廊尽头有卫生间的灯光标识。 巡逻的安保人员以为他们是来观看表演的游客,上完厕所后迷路了,便上前道:“小姐少爷们,观众席的入口在右手边。” 初弥几人根据安保人员的指引,坐到了观众席最上面的位置。 每个位置前都有一个显示屏,上面有两个编号,旁边是一些金币的图案,大概率是用来投注的。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我们的斗兽场!待会儿为大家表演的是狂化人猿,以及鳄龙尾虫,大家觉得是狂化人猿更强,还是鳄龙尾虫更胜一筹呢?比赛将在三分钟后开始,请为你看中的选手下注吧!” 主持人说完热场词后下场,等待已久的观众们纷纷开始下注。 他们大多衣着得体华丽,应该都是来这里“旅游”的富商贵族。 这种血腥残忍的比赛在其他星系都是明令禁止的,所以他们选择来法外之地白寂星系寻找刺激。 斗兽场里的人很多,粗略估计也有五万人,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即便知道市长的样貌,找起来也不容易。 初弥示意几个人把头侧过来,压低声音快速分工:“我们分工合作,一起找市长。我负责东面,缪尔负责南面,阿御负责西面,戚淇你和鲁图负责自己的左手边和右手边。” 分好任务后,每个人都开始细细搜罗与壮汉描述的外貌一致的女人。 不过尽管有详细的外貌特征,初弥才看了一千多个观众,就找到了好几个“嫌疑人”。 三分钟时间一过,两个铁笼被缓缓打开。 狂化人猿从笼子里蹿了出来,扑向了瞎了一只眼睛的鳄龙尾虫。 鳄龙尾虫不甘示弱,尾巴狠狠一甩,把狂化人猿拍在了地上,然后上前用前肢踩上了狂化人猿的心脏。 观众们爆出一声惊呼。 狂化人猿在心脏被踩扁的上一秒手臂发力,撑死身体,灵活地翻了个跟头,跳到了鳄龙尾虫的后面。 它抓起鳄龙尾虫的尾巴,把鳄龙尾虫摔到了观众席前面的栏杆上,栏杆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观众席又是一阵惊呼。 初弥旁边的胖女人被吓了一跳,她戴满珠宝的手拍了拍胸口,说道:“这栏杆还是得再加多两层,每场比赛都这么撞来撞去的,多不安全啊。你说是不是的,小姑娘。” 初弥:“……确实。” 胖女人:“你看上去很冷静啊,现在年轻人胆子可真大。不过你戴着口罩是怕被认出来吗?别担心,来这里的人都不能带电子设备,就算被认出来,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大家谁也别说谁,干的都是违法乱纪的事。” 初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干的是违法乱纪的事啊。 见女人没有打消让她摘口罩的意思,初弥只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我的长辈也来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胖女人摇了摇扇子,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些做长辈的也真是的,自己不做好,又偏偏想歹竹出好笋,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初弥一时不知道女人是在替她说话还是在说她不是好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继续找人。 守望星骸(96) 在狂化人猿与鳄龙尾虫的战斗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时,初弥筛选出找出了十二个有可能是市长的女人。 御知和赛缪尔分别找到了六个和九个。 至于戚淇和鲁图这边,找到了有三个。 在这三十个女人里,只有一个会是市长。 初弥示意几人一起离开观众席,因为他们的位置靠后,且大多数观众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斗兽场上,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他们的动向。 走到观众席后面的通道,初弥在那几个更贴合市长形象的女人身上停留了几秒,不紧不慢道:“阿御,缪尔,你们说,假如那些栅栏、铁网坏掉了,真正的市长会怎么做呢?” 御知:“要么会出来控制局面,要么会在安保人员的护卫下离开。” 赛缪尔跃跃欲试,对于搞破坏引起混乱的事情他一向表现积极,“那就把栅栏和铁网都切开,不知道他们从高高在上的观众,变成任人宰割的猎物时会露出什么表情,真是令人期待。” 鲁图对于少年的反派发言已经麻木了,此时和戚淇一起默默地充当背景板。 初弥开始布置计划,“先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可以,切割栅栏和铁网的同时,让栅栏和铁网处于受力平衡的状态,维持一段时间再掉落。” 御知:“好,这个条件并不难。” 赛缪尔:“姐姐的要求当然要满足。” 听到两人同时开口,少女莞尔一笑,“那就交给你们了。” 御知和赛缪尔一人一边,各挥出一道凝聚的半月形风刃,从栅栏、铁网的东西两端切割过去。 而栅栏、铁网除了出现一条看不见的缝隙外,几乎没有变化。 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赛场上观众们更是察觉不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热情地为台下打得血肉模糊的生物欢呼、呐喊、鼓气,就像是在观赏一场正规激烈的球赛。 下注的金额因为战况的胶着,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而因为下注支持的对象不同,有的观众居然对彼此大打出手。 他们拳脚相对,昂贵的服饰被撕扯,精致的妆容被抓花,领带和项链成为了勒人脖子的工具,咖啡和茶水与固定发型的发胶混合在了一起,全无了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样子。 此时,被咬掉了一截尾巴的鳄龙尾虫知道自己不敌,疯狂地逃跑。 即便它知道前方是栅栏,它也没有停下,不到最后一刻它不会放弃挣扎。 淋漓的血液、拖曳的肉沫、虫兽的哀嚎让现场的氛围更加激烈。 “前面没有路了,狂化人猿要赢了!” 给狂化人猿下注了两千多万的男人笑成了一朵花,很快他下注的资金就会翻倍回到手里了。 男人就坐在鳄龙尾虫冲过来的方向,距离斗兽台很近,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刺激感。 这种位置的价格通常比其他位置要高出个三五倍,不过他不缺这点钱,他缺的是可以让自己精神亢奋的刺激物。 从前斗鸡斗狗可以满足他的心理需求,后来他转向了观看虫兽与虫兽的撕咬、恶斗。 就像现在,他非常期待近距离看到鳄龙尾虫被狂化人猿撕成肉块的惨状。 就在他以为鳄龙尾虫要撞向栅栏和铁网时,鳄龙尾虫却冲破了栅栏,从铁网中撞了出来。 看起来牢固的铁网变成了泡了水的一戳就烂的报纸,鳄龙尾虫几乎没有停顿地冲向了观众席。 男人来不及躲闪,脸上的表情由兴奋变成了惊恐,下一秒他头被当成了鳄龙尾虫的跳板,骨头在近一吨的重量下压成了碎片,如同被暴力捶打的西瓜,脑浆、血液一起喷溅而出。 而狂化人猿紧随其后,看到猎物数量骤然增加的狂化人猿拍打胸脯,兴奋地冲向了人群。 快乐不会消失,只是从一部分人的身上,转移到了一只狂化人猿的身上。 观众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惊慌失措,惊恐万分,疯狂地往逃生通道蜂拥。 但是这种时候,往往越是挤压,越是没有秩序,就越容易出现踩踏事故。 此时初弥五人在风的作用下,正在高处观察底下的乱状。 初弥快速排除掉几个人选,然后注意力放到了一个穿黑色紧身皮衣的女人身上。 她听不清女人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女人很生气。 女人扬起鞭子,把向她挤过来的几个游客卷到了一边,然后在几名黑衣人的护送下离开了观众席。 初弥:“他们要离开了,跟上去。” 御知快速操控风把几人送了过去,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五人就从斗兽场的一端转移到了另一端。 有些恐高的鲁图欲哭无泪,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有用,大概率不会摔下去成为肉饼,但他在这种没有支点的情况下,很难有安全感。 戚淇倒是既来之则安之,直接坐到了气墙上,她心道自己这也算是坐了次免费的高速版玻璃栈道了。 初弥看到女人拿出卡,打开了一个通道的门,更加确定了女人的身份。 在门自动关闭的前一秒,初弥用冰堵住了缝隙,五人走了进去,门合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赛前的检修工作是谁做的,亚历山大在哪,让他给我滚过来!” 女人虽然穿了一双高跟马丁靴,但走路的速度并不慢,她责问跟在身后的四名手下,而手下也连忙去联系亚历山大。 “贝拉大人……亚历山大那边没有接通通讯,另外我在系统里查到,他的生命体征消失了。” “什么!”贝拉狠狠地朝墙壁甩了一鞭子,怒极反笑,“连亚历山大都被杀了,看来是针对我的阴谋啊!” “贝拉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贝拉冷“哼”了一声,还是决定谨慎行事,“那些死虫子估计还在暗地里躲着,等我出现呢。先回乌合城,再派人过来调查。” “是。” 初弥五人跟着贝拉等人出了通道,很快贝拉的手下派来了一艘小型飞行器。 小型飞行器的荷重是十三人,几人跟上去也没被发现。 很快飞行器开始起飞,从飞行器的窗户往下看,已经有安保人员去维持斗兽场的秩序了。 初弥还看到了之前坐在自己身边的胖女人。 大概是因为胖女人的位置比较靠后,离出口近,所以她成功出来了。 守望星骸(97) 在飞行器上,鲁图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过度紧张导致异能失效被发现。 但显然除了他以外,其他几人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是十分闲适。 长手长脚的少年不愿意委屈自己缩在角落里,姿势豪迈不羁地坐到了沙发上。 他搂着少女的肩膀,还拆了包软糖,挑出少女喜欢的口味进行投喂,把少女不喜欢的口味塞进自己嘴里。 黑发青年坐在少女旁边,一只手与少女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拉着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就是鲁图。 戚淇盘腿坐到了地上,扯住鲁图的外套,正在发呆。 到头来鲁图只能蹲在沙发与茶几的缝隙里,进退不得。 他想直起腰杆靠前一些,又怕戚淇松开外套,想靠后一些,可绳子又不够长。 要是他随意乱动,保不齐异能的隐身联结就断开了。 在隔了一扇门的前舱,贝拉和她的手下还在交谈。 “贝拉大人,通知下来了,观测者大人下令七天后也就是铭寂日,白寂星系的所有市长都要到达主星的主教堂开会。” 眼看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上面又发来了通知,贝拉难免有些烦躁。 但观测者的命令她又不能违抗,“那就五天后出发,你提前做好准备。” “是。” 一位手下退下,去安排贝拉的行程。 另一位手下收到了医院那边的消息,“贝拉大人,慈母医院院长的生命体征显示在三个小时前消失了,是否需要派人去调查?” 贝拉皱眉,也就是说慈母医院与斗兽场是前后相继出了事,那些与她作对的人很有可能是从慈母医院找到了斗兽场。 只不过因为慈母医院的院长都当不久,多数都死于排异、难产、异变等等,所以她并不是很关心院长是谁,什么时候死的,反正1号死了也有2号顶上。 这也让那些臭虫钻到了漏洞,导致她没及时发现医院的异常,又让斗兽场蒙受了一大笔损失。 想到这笔损失原本是可以避免的,贝拉的心情更不好了。 要知道那些来到这里的富商贵族,投资的金额少则数千万,多则上亿。 而这一次因为斗兽场的事故,她不仅拿不到投资的金额,还要倒贴一大笔钱。 贝拉越想越气,不行,她不能真的倒贴那么多钱。 或许可以想个办法,让这些人永远地消失在宇宙里。 反正穿越虫洞总归是有危险的不是吗?更何况是来到危险等级s+的白寂星系。 随便找个遭遇乱流、磁暴、黑洞、伽马射线等等理由,就能让这些人“合情合理”的死去。 想到了规避赔偿办法的贝拉放松下来,她甚至有闲情雅致开了瓶红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赛缪尔对少女耳语,呼吸的气息吐在少女的耳廓,“看来这位贝拉大人想好了解决方法了呢。” 初弥轻笑,低声道:“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游客,大概率又要经历一次‘事故’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这么幸运了。” 初弥的眸光在贝拉手上的白色手环上停留了一瞬,只是可惜了,贝拉和她的手下都佩戴了防御精神系异能的手环,难以通过较为温和的手段从贝拉口中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虽然也可以通过武力逼迫,但她暂时不好暴露,以免兰因若薇或者所谓的观测者注意到不对,从而发现她的动向。 小型飞行器到达隐城时已经入夜了。 苍白的阳光刚刚褪去,城市的建筑就陷入了阴影与寂静当中。 而在这片黑暗中,有一座山头却是亮着的。 飞行器离山头越来越近,亮光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这是一座类似于城堡的建筑,兼备泳池、马场、高尔夫场、赛车山道等等场地。 虽然这些场地并没有被使用,但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贝拉和她的手下下了飞行器,把飞行器留在了城堡外的空地上。 初弥几人也跟着走了下去。 贝拉的城堡很大,占据了小半个山头,从空地走到城堡内部至少要走四十分钟。 因此贝拉下了飞行器后,又有侍从派了辆车过来,眼看着贝拉就要坐车走了,鲁图小声道:“我们不用跟上去吗?” 初弥看了鲁图一眼,摇头道:“没必要,既然贝拉五天后出发去主星,那我们到时候再来好了。” 少女的眸光从远处辉煌的城堡转到了山下只有零星火光的城市,湛蓝的眸子在苍茫的夜色里通透明净,“那才是我的目的地。”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云海消失的二十多万民众可能就在那里。 那些民众大多数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二次运送到其他行星的成本很高,并不划算,所以肯定会留在这颗与虫洞直接连接的星球上。 而导游所在的那个城市并不大,且居住的更多是原本就在这颗行星上出生的居民,可以暂时排除。 所以,云海的民众更有可能在隐城。 她要利用剩下五天时间,掌握隐城的内部情况。 不过如果云海的民众并不在隐城,那她也不会再浪费时间在这颗行星上查下去。 她的目的一直是nc组织的主星,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停下追寻真相的脚步。 御知一把抱起少女,往城市飞去。 赛缪尔错失良机,“啧”了一声,把鲁图和戚淇捎上,追了上去。 鲁图再一次体验了无安全带升级版的“云霄飞车”。 在风的作用下,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五人就从远离城市的城堡,来到了城市的中心地带。 不过所谓的市中心并非指的是经济繁华的地带,只是一个方位名词。 这里的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石头建造的房屋歪七扭八,整条街道空无一人。 看上去就像是一座死城。 几人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第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孩,他把头埋进了垃圾桶里,正在翻找食物。 厨余垃圾的味道瞬间扩散开来。 小孩一边翻一边往嘴里塞,整个身体悬挂在铁制垃圾桶的边缘,几乎要掉了进去。 初弥五人站在石柱后的阴影里,小孩并没有发现他们,在拿到一袋发霉的面包后,小孩一溜烟跑进了小巷子里。 五人跟了上去。 守望星骸(98) 小孩左拐右拐进了更深的小巷子里,他身材瘦小,动作却很快,一不留神就消失了,就像一只对周围路线十分熟悉的小老鼠,钻进了隐蔽的老鼠洞里,让人遍寻不得。 “这里,这里没路了吧。”鲁图看到尽头足足有两人高的墙,一头雾水,不是,跟踪了一路的小孩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少女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到井盖上。 一路跟过来时,他们也见过到其他井盖。不过大多井盖周围都生了锈,看不到里面的金属。 眼前的井盖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却意外的光亮,上面虽然也有锈蚀,但锈蚀明显被刮落过。 初弥:“地上的路是没有了,但还有地下的路。” 赛缪尔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把木头往井盖上的两个把手一串,井盖就被拉出了一道缝隙。 从缝隙里可以看到里面有两根锁链,把井盖固定住了。 御知用风把锁链的锁扣打开,井盖被掀起,里面有东西反射出不太明显的白光。 御知近距离观察,“是一条通往底下的铁链。” 初弥凝了一块冰,丢了进去,约1.5秒后听到了冰块撞击到硬物的回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小型飞行器的仪表上可知,当地的重力加速度约为9.2m\/s2,也就是说从地面到地底的距离约为10.35米。 快速心算出答案后,少女道:“十米的距离,小心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虽然也可以让阿御和缪尔用风把他们一个个送下去,但是长时间在高空的御风耗费的异能并不少,她还是想让阿御和缪尔先休息一下。 少女话音刚落,赛缪尔就选择了第一个尝试。 只见他直接跳了下去,一把抓住锁链,三下五除二就到了地底下,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初弥在赛缪尔之后下去。 少女的速度同样很快,她控制下降的速度,中间几乎没有停顿,整个过程流畅无比。 快要到地面时,赛缪尔勾住少女的腰,把她揽到了一边,像是对待易碎的物品,轻拿轻放。 御知第三个,他的速度同样很快,距离地面还有两米他就松开了手,落地时用风拖住了双腿。 戚淇没想到前面几人都这么快,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要上了。 不过在百军的生存技能的课堂上,她也学过速降的技巧。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挂到了铁链上,然后慢慢松开手脚,借用重力一点一点地往下放。 垫后的鲁图整个下降过程都战战兢兢的,主要是里面太黑了,他很难推断自己下降了多少,距离地面还有多远。 所有人都下来后,御知把井盖重新合上,扣上了锁链。 地下的通道只有一条路,所以他们不用多加考虑,顺着路走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地道里没有水的原因,他们并没有闻到太刺鼻的臭味,而是闻到了一股粉尘的味道。 通风不好外加气候干燥,灰尘量大,有这种味道也正常。 不多时,几人摸黑走过一个拐角,眼前出现了一盏油灯。 油灯微弱的灯光能照到的范围也不过两三米,幽幽的烛影映在墙上,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初弥拉住赛缪尔的手,停下了脚步,她听到了细微的交谈声。 值得注意的是,说话的人虽然有浓浓的口音,但她听得出来他们说的是蓝宝石帝国的语言。 男孩:“妈妈,快吃吧。” 女人咳嗽几下,用半哑的嗓子道:“我不吃……你吃,和妹妹一起吃。” 男孩:“我明天还能找到食物,我们一起吃。” 女孩口齿不清地说道:“妈妈……吃。” “咳咳咳——” 里面传来了更为剧烈的咳嗽声,男孩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女孩:“水……妈妈喝。” 女人停下了咳嗽,嗓音更哑了,“妈妈不渴,小清喝。” 男孩:“妈妈,我去找水,我知道哪里有水。” 男孩说完拿起塑料瓶,往外跑,然后撞到了一个半软不软半硬不硬的东西上。 被赛缪尔拉到身前做盾牌的鲁图被男孩狠狠地撞了一下,发出“哎哟”的痛呼。 男孩害怕极了,“你,你是谁!” 女人听到男孩的声音,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握紧一把菜刀,把菜刀藏在身后,趔趔趄趄地走了出来。 她是个成年人,比男孩要高些,所以注意到了面前不止一个人,而是几个。 如果是一个,她拼死或许能杀掉,但是现在有五个人,她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女人跪了下来,哀求道:“几位大人行行好,我这里只有一袋面包,你们把面包拿走,放过我们吧。” 初弥走了出来,一股清澈的水流在她的指尖凝结,然后注入了男孩手里的塑料瓶中。 少女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同初雪微融,泠泠动听,“我们是来打探点信息的,这是报酬。如果你们能给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那我可以让你们家的所有容器,都装满水。” 男孩不敢相信地看着瓶子里的水,舌头忍不住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妈妈,我们有水了!” 男孩连忙把水递给了女人,“妈妈,快喝!” 女人并没有推辞,尽管这水看起来很干净,但她怕这水有毒,所以她要第一个喝过确认没问题后才能给孩子们喝。 水一进入她的喉咙,她就感觉到了甘甜。 自从隐城遭遇干旱之后,她和两个孩子喝的都是不干净的河水、溪水。 但现在就连河水、溪水也被抽干了。 自从水被抽干后,女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喝水了。 喝了几口后,女人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把瓶子递给了自己的儿子,“小海,你去照顾小清,妈妈和这些大人有话要讲。” 男孩紧紧抱着塑料瓶走进了小小的帐篷里,“小清,小清,快来喝水!” 女人把菜刀放到了身前,表示自己并没有威胁,她用标准的星际语道:“这位大人,感谢您的慷慨。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守望星骸(99) 初弥听得出来,这是一个经历过一定教育的女人。 即便疾病缠身,女人依旧没有放弃求生。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没有离开隐城,反而选择在隐城里挣扎求生呢? 要知道隐城里的水不足,不代表隐城的郊区没有水。 来的时候她在飞行器上可以看到了好几条河。 初弥并没有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她更倾向于从碎片的线索出发,抽丝剥茧,推测出问题的答案。 “说说你的来历。” 女人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对方会想了解自己,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叫云心,原本是在蓝宝石帝国的云海生活,但是四年前,我和我的丈夫、儿子却莫名被捉到了这里……” 据云心的说法,她和丈夫以及小海是在睡梦中被捉到隐城的。 那时她还怀有身孕,身体并不是很好。 来到隐城后,他们刚开始还不适应,不过后来贝拉市长颁布条令,只要认真修建城市,就能获取食物和住所,他们顺从条令,努力工作,拥有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是云心和丈夫一点一点修好的,每一块石砖,每一根柱子,都是他们从山上搬运过来的。 有了房子,也就拥有了家。 他们一家四口在这个家里拥有了三年的幸福时光。 即便辛苦,劳累,但能和家人住在一起,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但是自从一年前开始,隐城可以提供的工作、食物以及其他生活用品越来越少。 贝拉的手下发布通告,他们可以通过献祭获得食物。 刚开始,他们献祭指甲盖、头发就能获得一袋面包、一瓶水。 到后来,他们需要抽取一根管的血,才可以获得人所需要的最基本的食物。 从血,到肉,再到器官。 就这样,他们需要献祭的东西越来越多,但可以获取的食物不仅没有增多,反而减少了。 突然有一天,人群中出现了骚动。 一个黑汉砍掉了自己妻子的头,把妻子的头献祭了出去。 黑汉获得了一斤米和一桶水,他把妻子剩下的尸体拖回了住所。 因为每天食物的上限就是一斤米和一桶水,他想把妻子剩下的尸体留到第二天再进行献祭,获得更多的食物。 黑汉的行为并没有受到惩罚,而杀戮就像是潜藏在人群中的病毒,在人群中迅速传染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杀掉其他人,短短三天时间里,大街上就多了一滩滩血迹,老人、女人、孩子的数量骤然下降。 “后来我们一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我的丈夫为了能获得食物,断了一条胳膊。” 云心的表情从讲述黑汉事迹的愤恨,变得黯淡下来,“没了胳膊的他很快被其他人盯上了……后来他为了保护我和孩子,被人砍死了,我和两个孩子拿着食物躲到了这条废弃的下水道里,又苟活了一个月。” 这听起来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但是初弥却没什么情绪波动。 从这个故事里她没看到多少所谓人为了生存、自由而付出的努力,做出的斗争。 她看到的是一群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小白鼠。 实验员给“小白鼠们”发布了任务,让“小白鼠们”形成了基本的社会构造。 然后开始一步步地推进实验的进度。 “你们被捉来这里之后,没有想过逃跑吗?”少女眸光冷淡,虽然是在提问,眸底却没什么疑惑、好奇之类的情绪。 云心沉默了一下,道:“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初弥捕捉到云心眼里的怔愣和闪躲,心道看来对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隐城呢。 这就有意思了。 不能离开和不想离开虽然都是不离开,但是涉及到的思想逻辑却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是身体上的禁锢,后者是思想上的洗脑了。 因为知道少女还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离开地道,御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在了地上,让少女可以坐下。 少女坐下来,把背靠在青年的小腿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适一些。 赛缪尔看向云心,不容置喙地说道:“你也坐下。” 他当然不是担心对方腿会酸,而是不想让少女在观察对方时需要仰头,长时间的仰头并不舒服。 云心不敢反抗,蹲到了地上,视线与少女平行。 初弥:“我换个问题,你们似乎对市长以及那些管理你们的人并不反感,即便他们就是把你们捉来这里的罪魁祸首,为什么?” 云心:“贝拉市长让我们一家拥有了房子和食物,也让其他来自云海的家庭可以吃饱穿暖……她不是个坏人。” 初弥捉到了一缕灵光,“所以,被捉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和自己家人一起被抓来的,你们并不会因为想念自己亲人,而试图去逃离这里,反而因为亲人在身边,而顾忌太多。” 云心回忆了一下,如果不是少女这么说,她还没发现,仔细想想确实大多数人都是一家子一起被捉过来的,虽然也有个别人不是,但那些人本就无父无母,没有亲人。 但云心不理解为什么少女要特地把这个指出来。 所以她只是点点头,说道:“我们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一家子一起被抓过来的。” 御知一边动作轻柔地整理少女头顶微微翘起的头发,一边道: “背后策划的人手段称不上有多高深,对于人心的把控却称得上高明。没有了牵绊的人,以及还有牵绊的人,都不会选择抗争到底,离开这里,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是殊途同归了。” 初弥抬头与御知对视一眼,又接着说道:“即便他们其中有人意识到了不对,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意志。人一旦身处在人群中,处于特定的情景里,就会与其他人一起,成为‘乌合之众’中的一员。” 赛缪尔挑眉,居高临下地看向云心,似笑非笑道:“所以云女士你最恨的,不是你们捉来的市长,而是那个黑汉喽。” 云心并没有反驳少年的话,或者说她根本没察觉到少年话中的嘲弄,她是认同这一观点的,她甚至觉得终于有人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愤愤不平道:“当然,如果不是他,大家是不会把屠刀伸向其他人的!我不明白,那些官员们为什么不惩罚那个杀了妻子的男人!如果他们不给那个男人食物,后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赛缪尔嗤笑一声,语气讽刺十足,“蠢货,因为策划这一切的人,本来就是为了你口中那些‘后来事情的发生’,他们的所有做法都是在促进、推动、加速‘结局’的到来,又怎么可能去清除成为了催化剂的那个男人。” 云心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否认道:“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贝拉市长她帮了我们……” 守望星骸(100) 干燥阴冷的地道里浑浊的空气挤在一起,女人的脸在橙黄的火光中满是崩溃和不敢相信。 少女勾住红发少年的胳膊,站了起来,火光模糊了她精致的五官,却让优越的骨相更为突出。 水分从空气中被抽出,凝结成一股股水流,淅淅沥沥,装满了一个个塑料瓶。 这是她即将要离开的信号。 少女垂眸望着眼前的女人,眸光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批判。 她缓缓道:“某种程度上,你说的也没错,那个黑汉确实是杀戮的开端。” 云心抬起头,像是捉住了一缕希望,一缕不用全盘否定自己的希望,“真,真的吗?” “你听说过‘破窗效应’吗?” ‘破窗效应’这个词让云心既陌生又熟悉,她喃喃道:“我在大学的通识课上学过。” “那你应该对这个理论有一定的了解吧。从黑汉杀了他妻子谋求食物,再到整个秩序崩坏,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云心思考了一下,道:“确实是这样。” 少女像是在补充之前的观点,但她的眸光却又似乎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环境中的犯罪行为没有被阻止,甚至获得了利益,代表着秩序和执法的崩坏,也代表了对于犯罪行为的默许和鼓励,在这种环境中,犯罪和反社会行为不增加才是反常的。” 少女清泠缥缈的声音把云心拉回了那些悲痛的记忆,街道小巷里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表情麻木杀死了邻居孩子的女人,被抢劫一空的房子,充满尿骚味的墙壁…… 初弥:“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秩序和执法的崩坏,与你所说的对应。但是,秩序和执法的崩坏只是你们陷入这种困境的其中一个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你们深陷策划之人给你们框定的‘群体意识’却不自知。” 少女的声音清晰笃定,却让云心更为的崩溃。 虽然少女并没有任何责备她的意思,语气平静无波,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正是这样的事实让云心感到崩溃。 她一直坚定地相信甚至是信仰的贝拉市长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她是罪魁祸首的忠实拥趸,是丈夫被惨烈杀害的推手。 丈夫是想过要带一家人离开隐城,出去找水源的。 丈夫也怀疑过所谓献祭的真正目的。 但是云心选择相信贝拉市长,她拒绝与丈夫一起背叛市长,离开隐城。 因为她激烈的反对,丈夫不得已失去了胳膊,给一家人换来了几天的食物。 再后来丈夫死后,云心也曾怀疑过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但她为了消弭自己的愧疚心,选择了继续相信贝拉市长。 而现在,她的信仰被完完全全的打破,那些被压抑的悔恨、愧疚像潮水一样吞没了她。 初弥望着崩溃的女人,心道:其实云心并没有什么错,策划者的手段促使了这样几近必然的结果。 当人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时,拥有自己鲜明的个性化特征,包括语言、思想、行为。 但当人融入了特定的群体后,个性化特征就会被群体淹没、覆盖、同化,思想也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 当然,这并非指‘群体意识’就是错误的,无益的。 如果群体的思想积极向上,那么身处其中的人自然也会积极向上。 反之——当一个群体整体消极、暴力、悲观的样貌时,身处其中的人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之中,单个的或者少数的挣扎的人会被沼泽迅速吞噬,不挣扎的人也会被吞噬,只是会更慢一些。 只有大量的人选择一起反抗,才能摆脱被吞噬的结局。 但可惜的是比起在激烈的反抗中死亡,人们往往会选择缓慢的死亡,斗志和肉体一点点的被摧毁,直到激不起任何一点反抗的意志,在麻木、抽离、放纵中死去——就像是温水中的青蛙,洞察不到潜在的风险和危机,最后不知不觉中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被贝拉权威的光环所蒙蔽双眼,被所谓的献祭局限在规则里的人,构成了一个这样的一个群体。 从他们构成这个群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拥有了所具有的特点: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 即便有人从外界去打破,也不一定能把人重新从群体里剥离出来。 外来者要么去融入,要么被排斥,更甚者被清除。 在群体形成且相对稳定后,贝拉不需要再为这个群体再做些什么,因为群体中的人会自动识别出不属于群体的个体,然后把个体蚕食干净。 离开了地道后,戚淇困惑道:“所以其实云女士后来已经意识到了某些细节的不对,但她却没有去扩展和延伸,为什么?” 苍冷的月光笼在少女的身上,像是精致脆弱的瓷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一个个字地砸进了戚淇的脑海里,“因为人一旦全盘否认自己原本的想法,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否认了自己。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失去了所谓的信仰,是很难继续活下去的。” 戚淇怔愣在了原地,心中的浓雾散去,那纠结于心底的问题突然有了一个合理又荒谬的解释。 所以,这就是母亲、姐姐、妹妹都选择继续留在那块隔绝了外界一切颜色的布料之中的原因吗? 她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可悲。 因为所谓的信仰,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真神,因为她们不敢去否定,去反抗,去斗争。 所以在她们的女儿、妹妹、姐姐选择反抗、选择忤逆、选择逃跑时,她们用迷药把她弄晕,用绳子把她捆起来,架到火刑架上,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被压迫者成为了加害者的戏码,还要上演多久。 鲁图悄悄看了眼御知和赛缪尔,又把目光放到了少女身上,尽管之前因为少女杀人手法过于干脆而害怕,但跟在少女身边的时间越长,鲁图就觉得少女越多面、越复杂。 像是每一个面都会折射出不同华彩的宝石。 这种复杂让人忍不住去探究,探究之后又忍不住靠近……这不是出于爱慕,而是出于欣赏、感慨、崇拜、向往。 因为这种很难言明的情绪,鲁图对少女的恐惧莫名的又消弭了许多,他见戚淇的疑问被回答后,也忍不住问道:“所以她崩溃是因为否定了自己原本的信仰?她有那么虔诚吗?” 守望星骸(101) 初弥看向重新闭合的井盖,补充道:“她确实没有那么虔诚,我想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在她丈夫死后,她却还是没有选择出城,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她十分相信贝拉,对贝拉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怀疑。” 虽然提出了第一种可能性,但少女很快就否定了,“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如果云心对贝拉的信仰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她就不会轻易被我、阿御和缪尔的话说服了。换言之她也不会崩溃,而是会想方设法地用言语行为来指责、反对、否认我们的观点。” 赛缪尔把自己的外衣披到少女身上,看了眼鲁图道:“但是她没有,所以她一开始就有怀疑。” 他一边帮少女整理衣领,一边说道:“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所以才会在短时间言语的催化下生根发芽。” 整理好领口后,少女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到了少年的手上,而少年则有些不太熟练地帮她把过长的袖子折叠起来。 初弥换了只手给赛缪尔,继续道:“云心原以为自己无路可走。但却后知后觉发现如果自己一开始发现不对选择离开的话,自己的丈夫就不用死,所以她无法接受。而她的丈夫甚至可能提醒过她,可以离开隐城,但她并没有同意。这些事情的加合起来,足以让她崩溃了。” 御知拿着自己用风清理过一遍灰尘的外套走了回来,看到少女身上披的外衣,心道赛缪尔还算有点长进。 他重新穿上外衣,像抓住小猫的后颈一样,捏了捏少女的后脖,“夜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查,某只夜猫子也该休息了。” 少女因为他这不轻不重的一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本来还想继续调查的少女抬头,对上青年那双似苍绿的凤眸,默默地又低下了头。 好吧,她已经将近20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也该饱饱地睡一觉了。 五人找了一个三层的房子,里面空无一人,家具、垃圾、生活用品凌乱不堪,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大概率是被洗劫过。 御知选了间还能用的卧室,开始清扫整理,他先是把少女圈在空气墙中,然后才用风把废弃的家具、垃圾、灰尘等卷了出去。 确定房间里的空气恢复正常后,他把空气墙撤掉,整个房间虽然像是没装修的毛坯房,不过比之前干净整洁了许多。 赛缪尔在御知开始清理房间时,就从窗户跳了出去,他像是一只敏捷的猫头鹰,快速融入了夜色中,消失在了街头的拐角处。 戚淇和鲁图休息时不敢离初弥三人太远,两人合作把塌了一个角的沙发拖到了卧室旁,准备将就一晚。 鲁图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顺来的瓜子,戚淇口袋里掏出了几包在飞船没吃完的干脆面,这就是他们两个今晚的晚餐了。 另一边,初弥把床上用品和洗涤剂用水混在了一起,御知用风把床上用品卷了起来,让水和织物一起运动,形成涡流。 初弥则在一旁时不时用水冲洗织物,把脏水换成干净的水。 两人的配合很默契,和波轮洗衣机有的一拼。 当冲洗织物的水干净之后,初弥把水抽离出来,面料重新变得干燥,而且也干净了许多。 在御知铺床上用品时,初弥顺便用水清洗了一遍自己与青年的皮肤,清洗结束后感觉干爽了不少。 御知把床铺好时,赛缪尔也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油纸,油纸里包了烤熟了的牛腿。 之前在空中飞行时他就注意到距离落地的不远处有人在生火。 刚刚他按照大概的方向过去,发现有几个壮汉正在烤牛。 火堆旁有牛血,也有人血。 有个男人腹部被捅了一刀,刀还没有拔出来,痛恨地看着几个大快朵颐的壮汉。 男人看着那被吃了大半的半边牛,不甘心地说道:“我的……是我换来的……” 刀疤壮汉瞥了他一眼,“豁,你换来的,这不是你拿你女儿换来的吗?怎么不说是你女儿的。” 另一个光头壮汉嬉笑着把骨头塞进了男人的嘴里,“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 男人被塞了满嘴骨头,呜呜叫不出声来。 赛缪尔躲在一旁,没有直接上去抢,他像幽灵一样站在黑暗处,观赏眼前的闹剧。 直到他看到那牛腿差不多熟了,他才走了出去。 “哪里来的小子。”黑衣壮汉给牛腿抹了层酱料,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红发少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把手放到了身旁的砍刀上,其他两个壮汉也看了过去。 刀疤壮汉吐了口唾沫,兴致勃勃道:“豁,看来明天能换不少好东西。” 赛缪尔看了眼壮汉屁股底下坐的鼓囊囊的背包,意味不明道:“确实是有不少好东西。” 十分钟后,赛缪尔带上烤熟的牛腿以及从壮汉背包里的两包方便面离开了火堆。 有个中年妇女因为火光而悄悄来到了这里,发现火堆旁有四个男人的尸体。 她先是害怕,但当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后,她开始窃喜。 她回家喊上自己的丈夫、儿子,把尸体分开一块一块后,全部拖了回去。 这些能换不少好东西了。 * 为了方便食用,御知用赛缪尔带回来的牛腿用风刃切成了一片一片,摆在了桌子上。 初弥用冰凝结成了三个杯子,注满水,放到了三人的面前。 三人简单地吃了一顿,初弥吃了个七分饱,御知和赛缪尔吃了个五分饱。 饭后再吃点零食,能量补充告一段落。 卧室里的床有两米宽,虽然对三个人来说有些挤,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少女平躺在中间,她的双手被两旁的人握住。 睡着之后,少女的睡姿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她左手边的红发少年悄悄抱住了她的胳膊,脑袋也靠近了她的侧脸。 她右手边的黑发青年也并不安分,他用小臂圈住了少女的腰,下巴抵到了少女的脑袋上。 红色、银色、黑色的发丝交缠,像是一副流淌的水墨画,在寂静的夜色中交织,在看不到尽头的未来里紧密结合,纠缠不清。 守望星骸(102) 第二天,初弥是在闻到了一股各种调料混合起来的香味之后才醒的。 她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只骨骼修长的手,“阿御?” 青年一只手撑在枕头旁,另一只手挡住了因为没有窗帘,而直射进来的阳光。 光线透过指缝落在少女的眉间、鼻梁,些许跳跃到了那纤长的睫毛上,给少女睫毛的顶端蒙上一层薄雾似的华彩。 她的眼里还透露出些许茫然,因为刚睡醒,打了个哈欠,虹膜蒙上一层水光,如同水洗后的矢车菊蓝宝,边缘的颜色若丝绒般渐变过度,梦幻绮丽。 给足了少女适应光线的时间,御知才把手放下,然后把少女从被窝里捞了出来,细细整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他把头发分成两束,简单地绑了两个鱼骨辫,扯了扯细软的头发,让辫子更为得蓬松一些。 赛缪尔把昨晚搜罗出来的方便面煮熟端了进来,香、咸、辣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的戚淇和鲁图也闻到了香味,两人对视一眼,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然后开始就着香味啃压缩饼干。 结束早餐后,几人出了门。 与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相比,白天里街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石质的建筑虽然有些粗糙,但也称得上恢宏大气。 因为鲁图的异能,几人并没有被发现。 初弥看到街上的人大多都在肩上扛了一个黑色的防水袋子,袋子有大有小,里面装的东西有的需要两个人才能扛起来,有的只需要一个人。 而她,从空气中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以及某些肉坏了的酸臭味,更准确来说,是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 扛有黑色防水袋的人走的方向是一致的,他们就像一条条蜿蜒的小溪汇聚成了河流,渐渐地从小巷子向主干路汇合。 走到主干路时,路上人口的密度明显多了不少。 为了能更清楚地观察这些人想去哪里,又要去做什么,几人从地面移动到了空中。 从下往下看,一个个扛有黑色防水袋的人就像一只只背着重重的壳向前蠕动的蜗牛,他们沉默不语,表情麻木,死气沉沉,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并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味地向目的地前进。 少女的眸光看向人流的远处,一座尖顶的黑白建筑在石灰色的建筑群里格外显眼。 初弥:“黑白两个颜色,那边应该是教堂。” 赛缪尔眯了眯眸子,看向另一条主干道上的移动的人影,“教堂后面,还有其他人。” 御知补充道:“一部分人在教堂的东面停下了,另一部分人则停在了教堂的西面。” 初弥与两人对视一眼,总结道:“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属于一个群体,有不同的目的。” 五人飞快地往教堂移动。 早餐只吃了三分之一块压缩饼干的鲁图拼命捂住嘴巴,本来吃的就少,再吐出来那他只能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他看向一边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的戚淇,不解道:“你都没事吗?” 戚淇乐呵呵道:“你不觉得还挺刺激、挺好玩的吗?而且安全系数和游乐场的设施也有的一拼,还是免费的。” 鲁图:“……”某些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挺无助的,真的。 随着飞行速度的加快,与教堂的距离缩短,初弥看清了从西面过来的人群的模样。 他们没有像东面人群那样扛防水袋,而是直接把人腿、胳膊、人头以及人体的其他肢体、器官用手提着,像拿着在超市里买的生肉一样,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 他们也不像东面人群是沉默的,麻木的、悲伤的,相反,他们是喧闹的、亢奋的、愉悦的。 五人停在了教堂的正上方,赛缪尔兴致勃勃地说道:“真有意思,明明两边都带来了尸体,却泾渭分明。一边萦绕‘死气’,一边却充满‘生机’,姐姐觉得是因为什么?” 初弥看了眼情绪明显兴奋起来的红发少年,心道这次来白寂星系,缪尔也算是来值了,从昨天到今天,符合他喜好的“节目”就没少过。 她忍不住捏了捏少年的耳垂,她是来工作的来找寻真相的,他倒是真的来旅游了。 “东面的人,缪尔已经说出来了。自己并没有死,却充满‘死气’,是因为袋子里装的,就是他们死去的亲人。他们要用亲人的尸体,来换取食物。” 鲁图瞪大了眼睛,对戚淇道:“你听到了吗,那些袋子里装的都是他们亲人的尸体!” 戚淇捂住耳朵,“我听到了,你不用重复那么大声。” 初弥看了鲁图和戚淇一眼,继续道:“至于另一边,除了情绪上的高涨外,他们似乎还有几分期待和跃跃欲试,既然可以换取多少食物是已知的,那他们除了把尸体交出去外,应该不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才对,那么这个跃跃欲试中的‘试’,又是怎么来的呢?” 御知淡笑,接住了少女的话头,“‘已知’,所以,小瓷心底的答案,是‘未知’了。” 初弥点头,“阿御提取关键词的能力又加强了。关于未知,阿御能想到什么?” 御知:“既然他们想要的是食物,那与食物肯定是脱不开关系的。大概率是可以通过某种方法,以小博大,获得更多的食物,所以他们才会跃跃欲试。而这种方法得到的收益大概率是未知的,可能是一倍、两倍、三倍,甚至可能是十倍。” 初弥:“也可能是一无所有,满盘皆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说道:“是赌博。” 赛缪尔有些不满少女的注意力被御知夺去,双臂环住了少女的腰肢,委屈地说道:“姐姐,我也想到了的。” 御知见不得赛缪尔对少女黏黏糊糊的样子,提醒道:“他们出来了。” 教堂的东西两侧都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 赛缪尔唇角微勾,意味不明地说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御知:“那你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赛缪尔拒绝:“抱着姐姐又不影响我观察。” 初弥心道:观察,应该是观赏吧。 她刚想说什么,双肩处又多了一双手。 是御知,他环住了她的肩膀。 好了,这下自己被包成‘蚕宝宝’了。 守望星骸(103) 初弥看着面前青年宽阔结实的胸膛,侧过脸又是少年流畅有力的肩膀线。 初弥:“……”成肉夹馍了啊喂。 被完全挡住视线的少女先是把腰间的手拿掉,然后又低头钻出了肩膀处青年手臂形成的圆圈。 她各打五十大板道:“你们两个都安分一点,不要影响我观察。” 赛缪尔连忙认错:“姐姐我错了,牵手可以吗?” 御知则直接牵住了少女的手,自然而然地把少女拉到了自己的右手边,“这边的方向更方便观察。” 赛缪尔:“……”还能这样? 在一旁看戏的戚淇和鲁图都没有出声,当然他们也不敢出声。 戚淇:真是一出好戏,‘演技’在线,‘颜值’在线,‘剧情’在线,电视剧都没这么精彩。 鲁图:原来大佬每天处理那么多事情的同时,还要处理情人之间的矛盾。不愧是大佬,把两个情人都压制得死死的。 初弥看向底下的人群,“献祭”血肉换取食物的活动已经开始了。 东边的人群把装有尸体的防水袋打开,给工作人员过目。 工作人员过目觉得没有问题后,就会给他们一袋食物。 装食物的袋子和他们拿来装尸体的袋子是一样的,都是黑色防水袋,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家家户户都拿同款袋子来装尸体了。 西边的人群把拿来的尸块交给工作人员后,工作人员放到了一个电子秤上。 尸块就像是肉店里被售卖的猪肉一样称重,尸块的“主人”则会根据尸块的重量获得相对应的筹码。 被称完重量后的尸块然后如货物般扔到了一边,大腿、手臂、脑袋、肠子、心脏……,一层叠一层,逐渐堆积成一座小山。 拿到筹码的人兴冲冲地走到教堂里,初弥五人从建筑顶部下去,环顾一圈,原本用来做祷告的教堂,赫然成为了一个大型赌场。 一排排赌桌前围满了人,他们不一定都有筹码,也有的是来凑热闹的。 pontoon(英式二十一点)、 craps(双骰子)、百家乐、俄罗斯转盘……各种各样赌局进行得热火朝天,一旁的赌博机也是座无虚席。 进入教堂后,几人混迹到了人群中。 因为赌场里的人有的穿着光鲜亮丽,也有的衣衫褴褛,形形色色的人混杂在一起,几人并没有引起额外的关注。 初弥注意到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女孩与周围格格不入。 有意思,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是怎么能毫发无伤地来到这里的呢?如果不是有人保护她,那她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小女孩走到了最简单的猜大小的赌桌上,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要玩这个。” 穿黑西装的庄家并不管来的人是谁,年龄多大,秉持着“一视同仁”“公平公正”的态度把小女孩请上了座位。 赌桌上目前进行猜大小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断了一根中指的断指男,一个是穿洗的发黄的白衬衫的衬衫男。 断指男:“我猜大。” 衬衫男:“那、那我猜小。” 庄家揭开了盖子,骰子的总和是十二,断指男赢了。 其他观众窃窃私语:“那个断指是不是有透视眼啊,怎么回回都赢。” “谁知道,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和他赌。” 衬衫男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话,他不愿再赌,拿起自己剩下的砝码离开。 初弥看出了小女孩的退缩,问道:“你确定要去赌吗?以你手里的筹码,也能换两天的食物了吧。” 小女孩:“我、我妈妈生病了,我需要药物……” 初弥:“即便你赢了,你能换取的也只有食物。” 小女孩解释道:“邻居叔叔家里是还存有药的,我想用筹码去换。” 初弥一针见血:“你确定你的筹码能换到药,而不是把你,也变成‘筹码’吗?” 小女孩捂住眼睛,哭了起来:“要不是为了让我喝到水,妈妈也不会跑到城外,被人打断腿了。” 初弥:哎呀,找到了一个保留有“反抗”意识的人呢。能凭借自己跑到城外的人,对隐城的局势,应该也有独到的判断吧。 或许,可以尝试从这里入手。 另一边,有个男人因为出老千被驱赶,他手里还牵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肚子在咕咕叫,可怜巴巴地说道:“爸爸,我饿。” 小男孩恋恋不舍地回头,摆满食物的桌子旁有几名手持枪械的武装人员。 男人正因为筹码全被没收了而心烦,听到儿子的话更烦了,“别吵我,再吵就把你给献祭了。” 他说着就要拉小男孩离开。 “等等。”男人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转头看,是一个红发少年。 少年戴了口罩,露出一双俊美的凤眼,绯红的眼眸昳丽,像是两颗玛瑙石。 他把玩着手心里的筹码,流丽的声线格外动听,可他说来出来的话却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轻易就能引诱人内心深处的恶欲:“你把他给我,我就把这些筹码给你怎么样?” 男人目光躲闪,他虽然心动,但还有点良心:“他,他是我的孩子,亲生的。” 他强调了一句“亲生的”,似乎想以此来证明什么。 “咔哒咔哒”,圆形的筹码在少年手心里旋转,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他笑了一下,笑声透过口罩有些低沉,“只要你能赢回来更多的筹码,不仅能获得食物,也能重新把你的儿子赎回去。” 男人本来就没多少的良心因为少年的话,瞬间消弥了。 “好,好,一言为定。” 少年好心道:“提醒一句,如果你拿不回更多的筹码,我也只能把你儿子变成筹码来挽回点损失了。” 男人下意识地忽略了这句话中的深意,他快速接过少年手中里筹码,生怕对方反悔。 紧接着他把孩子往前一推,急匆匆地又走进了教堂。 他一定能输得一切通通赢回来的! 男人走后,赛缪尔看了眼惴惴不安的小男孩,把藏在长靴里的匕首抽了出来。 这是他昨晚连同方便面一起搜到的。 他把匕首递给了小男孩,意有所指道:“待会儿很可能会用到呢。” 小男孩接过匕首,把手背到了身后。 自从他的父亲把他推了出来后,他就一直没说过话。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那句喊饿的话,赛缪尔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守望星骸(104) 御知捧着一盘用筹码换来的一份果切走到少女身旁,顺手将洗干净的莓果喂了一颗给少女。 刚开始的初始筹码是他帮一个男人赢得赌局的报酬,后来他又自己单独赢了几局,赚了不少。 “是有什么发现吗?”御知瞥了眼那个离开了的小女孩,又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少女身上,询问道。 “嗯,大概找到了一个可以当临时管理者的员工。不过,要看她能不能活下去了。” “需要提前行动吗?”尽管周围的人大多沉迷于赌博,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不过御知还是有意把声音放低了些。 初弥肯定了御知的提议,“既然已经查到了云海失踪的居民就在这里,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行动。” 初弥扫了一眼人群,很快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赛缪尔。 红发少年正闲适地靠在一根圆柱上,旁边是一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小男孩。 初弥:“看来缪尔忍不住亲自下场,开始参与到他‘导演’的剧情里了。” 御知牵住少女的手,“暂时不用管他,我看到还可以用筹码兑换其他东西,要不要过去看看。” 左右无事可做,初弥点头,“好。” 在初弥和御知闲逛的同时,与赛缪尔‘交易’的男人又输光了全部的筹码。 男人中间也不是没有赢过,但赢了之后他又忍不住押了更多,结果全输光了。 男人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红发少年,少年手里显然还有不少筹码,又动起了歪念头。 “大人,大人,能不能再借我一些。我、我想赢个大的。”他不敢说自己的筹码都输光了,怕对方不借。 红发少年歪了歪脑袋,有些苦恼道:“这可不行。真是的,还以为你能给我赢回来更多的筹码,没想到做了个亏本生意。” 他捏住小男孩的后脖,语气无奈,“那我也只好拿他去换了,虽然回不了多少本,多少也能弥补点损失。” 没等赛缪尔动手,男人就扑上前掐住了小男孩脖子,想要把小男孩掐死。 既然儿子迟早要死,那不如死在他的手里,他还能拿儿子的尸体去换更多的筹码! 男人以为掐死一个瘦弱的孩子是很容易的事,但他的手却在碰到小男孩的脖子时,受到了一股阻力。 紧接着,他的腹部插进了一把匕首。 他低头,匕首的把手处是一双稚嫩的手。 是他的儿子,六七岁的孩子力气不大,但也能趁成年人不备,把匕首插进成年人的腹部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想要杀了自己。 他想要反抗,却动弹不得,像是僵化了的腊肉。 小男孩沉默不语,把匕首拔出来,又插了进去,重复了几次。 赛缪尔在一旁慢悠悠地鼓掌,用欣慰的语气怂恿道:“好了,你可以拿他去换食物了。” 在工作人员过来之前,赛缪尔离开了现场。 不得不说,这真是有意思的一天。 初弥选了几个稻穗兰风味的糕点后,回头一看,发现赛缪尔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那个地方围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骚乱。 初弥与人群中的红发少年对视一眼,三人默契地出了教堂,重新与戚淇、鲁图汇合。 赛缪尔把剩下的几个筹码扔到了半空中,筹码经过最高点后,落到了鲁图和戚淇的怀里,形成了一条漂亮的抛物线。 “去吃点好的,别死在路上了。” 倒不是赛缪尔有多好心,多关心另外两个工具人。 主要是这两个人还有用,如果因为体力不支导致异能发挥不出来,会对姐姐的计划产生负面影响。 得到了筹码的鲁图和戚淇连忙鞠躬加感谢,然后快速到兑换食物的地方换了培根三明治、虾仁饭团。 他们在教堂里什么也干不了,当然也什么都不敢干。 只能看着那些香喷喷的食物流口水。 不过最后居然吃上了,还是一向毒舌、残暴、骄横的赛同学给的筹码换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吃人手短,他们也该换些词形容了,赛同学不是毒舌,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是残暴,而是“被迫”选择了以暴制暴;不是骄横,只是气势逼人。 夜晚很快降临,就像是遵守某种默认的规则,隐城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当中。 五人潜入了贝拉的城堡,跟随几个佣人,十分顺利地走到了贝拉居住的主建筑。 但在进去之前,初弥却停了下来,“阿御,你觉得,偌大的一个城堡,难道没有安装红外成像仪吗?” 鲁图的异能能躲过肉眼,但并不能躲过红外成像。 御知也觉得不对劲,“你觉得,这里会有陷阱?” 初弥一边思考一边输出,“根据这两天的调查来看,贝拉虽然不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但她也绝不是那种丝毫不做防备的人。这里是她的住所,却没有多少守卫,那她肯定有其他倚仗。就算她异能等级不低,她也不会自信到觉得凭借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任何的危险。” 御知:“要么是守卫隐藏起来了,要么就是这里有陷阱。” 初弥眸光一闪,“还有一种可能,这里既有隐藏起来的守卫,也有等待我们自投罗网的陷阱。” 一直在用风捕捉周围细微动静的赛缪尔眉头一皱,“她来了。” 赛缪尔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了脚步声。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混杂鞭子抽打空气的声音,金发蜜色皮肤的女人踩着一双红色的长靴,出现在了五人的面前。 “糟糕,被发现了呢。” 贝拉舔了舔嘴唇,没管其他人,目光直接锁定到了银发少女身上。 “你是在赌场发现了我们……”初弥仔细观察贝拉的表情,“不,应该更早。” “那就是……云心了。” 她不认为他们跟上飞船时贝拉就发现了不对。 贝拉那时的状态并不是演出来的,在度假世界当做演员的她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对方是否是在演戏。 那么从下了飞行器后,她接触过的人入手,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云心一家了。 贝拉有些惊讶,随即一笑,“那可是我最忠实的信徒之一,小殿下就这么把她策反了,不太合适吧。” 初弥:“你看起来也没有很伤心,毕竟只是之一。” 贝拉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的话居然如此直接,她这才开始真的对眼前的少女感兴趣。 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蓝宝石帝国的继承人,并不是那种珍视人命的人呢。 这样对她的计划也更有利。 贝拉态度随意道:“啊,确实。千篇一律的玩具太多了,损失一个两个并没有什么影响。” 少女直视女人的脸,蓝宝石般的虹膜透彻无比,像是能把一切都看穿,“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你更多的玩具。” 明明用的是提问的句式,但她的语气,却像是在陈述一个确切无疑事实。 守望星骸(105) 贝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那些铺垫的话一句都没说,对方就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她心底的计谋、算计、情绪……一切好像都被剖析干净了一样,这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贝拉压住心底的不爽,皮笑肉不笑夸赞道:“小殿下还真是聪明,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出来了。” 少女眉眼冷淡,“虫洞的一头在蓝宝石帝国云海,你肯和我谈条件,看重的不就是我这个蓝宝石帝国的继承人的身份吗?” 而且贝拉一开始就指出来她的身份,很显然比起她来干什么,会造成什么影响,贝拉更在乎的是她是什么身,又能提供什么利益。 顺着这个思路下去,不难猜出贝拉想要和她合作,更准确来说是与蓝宝石帝国继承人这个身份合作。 大概是因为有了上一句话的情绪作为铺垫,贝拉并没有因少女把一切点明出来而感到惊讶。 “小殿下不要妄自菲薄,就算没有那层身份,以小殿下的本事,加入nc也能与我平起平坐。” “所以这就是你谈合作的诚意吗?”初弥打断了贝拉的话,“我可没空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贝拉脸色一僵,又随即道:“我们两个进行私聊,小殿下可以接受吧。” 少女矜持地颔首,明明没说什么,却让人感到了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可以。希望你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合作方案。” 贝拉:怎么回事,明明一开始是她占据上风,现在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牵着鼻子走了。 在和贝拉进行私聊之前,银发少女轻轻抱住了在她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两人,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查,却清晰的进入了两人的耳朵里,“阿御,缪尔,可以开始了。” 御知和赛缪尔同时神色一凛,他们知道,这是让他们去联系陈曦、珂瑞等人的意思。 从屿a卫星的信号恢复那时起,少女就联系了陈曦等人,让陈曦集结军队,随时做好准备。 而在他们进入云海通往白寂星系的虫洞前,少女再一次联系了陈曦等人,让陈曦带兵守在云海之外,为的就是现在。 御知按下了发送信号的按钮。 另一边,集结了半个星系精英的陈曦正在紧紧盯住面前的屏幕。 突然,蓝屏的屏幕出现了一个“1”。 虽然因为白寂星系与碧霞希星系距离过远,发送的信号无法承担太多文字信息,不过只收到了一个数字,陈曦就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陈曦:“准备,开始行动!” 下属:“是,上将!” 看到少女离开前还要安慰两个情人一番,贝拉原本因为少女刚刚的话提起的十分警惕又降到了七分。 她并没有将少女的两个情人放在眼里,一个是a0的精神系,一个是a4的治愈系,亮点都是优越的容貌,不值得她过多关注。 而且,既然少女有需求,有爱好,那她也有了可以“对症下药”的“症状”,如果少女不满意她能给出的利益,她也可以找多几个容貌姣好的男人,给少女送过去。 贝拉招手,几个佣人走了出来,垂首低眉恭敬道:“贝拉大人,请尽情吩咐。” 贝拉:“我和芙丽丝殿下要进行谈话,你们招待好芙丽丝的……从属。没有紧要的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说是“招待”,实为监视,而那句“从属”更是彰显了贝拉的傲慢,如果不是顾及要给合作者一些面子,她会直接用“下人”这种词来指代。 佣人们:“贝拉大人,谨遵您的命令。” 佣人们回复了贝拉的话,把御知、赛缪尔四人带到了客厅。 贝拉做了个请的动作,“小殿下,请,会客厅在二楼。” 两人上了楼,旋转的楼梯上铺了一层厚实的毛毯,二楼的长廊挂了一幅幅古典的油画。 壁画、吊灯、雕塑……这些装饰把一切科技感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 走到会客厅,两人面对面坐下,贝拉的表情多了些许认真,“既然小殿下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了,那小殿下给个准话,你把更多的人送进来,每送一个人,我给你二十万星际币。” 虽然贝拉用的字眼是“送”,但其实只不过是“贩卖人口”包装过后的说法。 初弥知道,她要拖住贝拉,给陈曦足够的时间带兵进入白寂星系。 也就是说她不能马上和贝拉达成所谓的协议,而是要尽量拖延,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好。 初弥:“你对送来的人,应该没什么要求吧。” 贝拉:“只要是人就行。”虽然少女没有直接同意,不过会继续问下去,也证明了少女有合作的意愿,所以贝拉也多了些和少女继续详谈的耐心。 似是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少女露出了浅淡的笑容,“所以罪犯,也是可以的吧。” 贝拉愣了一下,玩味道:“没想到,小殿下还挺为蓝宝石考虑的。”不过一开始是罪犯,得到了甜头之后,对方还能忍住吗? 对方迟早都会对那些平民下手。要知道这笔钱进入的是对方的私人账号,而不是所谓的国库。 少女脸上的笑容扩大,“能让那些违反帝国法律的人再为帝国做出点贡献,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在此之前,我也要先看到贝拉市长的诚意,要不然我前脚把人送进来,市长后脚就翻脸不认人,那我可就损失大了。” 贝拉扯了扯嘴角,知道对方是想要自己先给定金的意思,“罪犯这种损失,小殿下也会心疼?” 少女颔首,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会心疼。就算是罪犯,在劳改过程也是能创造价值的,比如,就像那些矿工一样挖采宝石、矿物。” 贝拉没想到少女居然和自己一样,喜欢把人的价值剥削干净,不过这就更好办了,“我可以给你定金。不过我给出了诚意,小殿下也要有相应的表达吧。” 初弥:“定金是诚意,但我还没看到市长你的本事——除了吸引富人来旅游、投资、消费之外的其他本事。” 她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毕竟和聪明人合作,谁也不会嫌多。” 贝拉笑了笑,她当然听出来了对方是在拐了个弯子夸她,“你想和我有更多的合作?小殿下,你的胃口也不小呢。” 初弥微微一笑,“市长是个聪明人。所以市长介意让我知道你的其他本事吗?” 贝拉:“当然……不介意!” 她像是看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艳丽的红唇勾起的弧度都真诚了不少。 守望星骸(106) 初弥知道贝拉是不会拒绝她的提议的。 个体心理学的创始人阿德勒认为人的三大根本需求是被爱,被接纳,被肯定。 贝拉看似并不缺少以上的任何一种需求,但是那都是建立在权势的压迫、言语的诱导、心理的操纵等等层面上。 贝拉靠这些手段得到了她想要的,却很难把她的手段说给其他人听,别人只能看到她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她深层的智谋。 虽然贝拉对于的物质欲望、权势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但人怎么会嫌满足多呢。 人,往往都是欲壑难填的,更何况是贝拉这种性格的人。 所以贝拉是绝不会拒绝他人的认可的,尤其是对她操控人心所用的心理手段的认可。 贝拉看不起被她操控的蝼蚁、玩具——不管是隐城内的居民,还是那些来投资的富商,当然,贝拉也看不上于她而言只是工具的下属,所以这份认可只能由可以看穿贝拉手段,且不会指责贝拉的人提供。 初弥现在扮演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市长把这些小白鼠困在隐城里那么久,完成了不少城市的建设。不过这座城市也只是有了雏形,后续的工作还需要进行,这样看来,市长不应该破坏刚建立起来没多久的秩序才对。” 初弥观察贝拉的神色,顿了顿又道:“所以所谓的献祭,我想应该不只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新的、完善的秩序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型的。而贝拉把云海的居民传送到隐城,本身就背了很大的风险。 所以就像云心一开始说的,贝拉给了他们新的生活,应该是真的。 贝拉原本可以依靠武力压迫云海的居民去劳作,但是贝拉却选择了更温和的手段,她用粮食、生活用品、居所来促使云海的居民为她建设隐城,且维持了隐城几年的秩序,让隐城这个新成型的城市得以顺利运转。 先不说贝拉的的目的是什么,单从以上这些方面来看,贝拉称得上是一个好市长。 只是投入了那么多时间、精力、金钱的隐城,贝拉又为什么突然要毁了呢。 排除内部的因素,那一定是有外部因素的影响。 而这个外部因素是不可控、不可抗的。 所以贝拉才会突然改变了原本建设隐城的计划。 当然这并不是说贝拉后面的做法完全是被逼的,不然贝拉也不会整出那么多“花样”来了。 听完少女的话贝拉眼神微闪,这才几天,对方就把她的底细看的那么清楚,某种程度上来说,过于聪明了一些。 幸好对方是她的合作方,否则她绝不会留下一个那么大的隐患。 心里千回百转,把杀意按捺住后贝拉答道:“我刚开始所做的只是服从性的实验,也确实没想过让他们去死。就像小殿下觉得罪犯是劳动力,可以创造价值,他们也是我的资产,我的劳动力,可以为我创造更多的价值。” 说到这里贝拉自己都觉得肉疼。 虽然她是靠玩弄人心、人命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和快感,但是前提是她玩弄的人命不属于她的资产范围,又或者只是不重要的随时可以抛弃的资产。 但显然隐城不是她可以随意抛弃的资产,甚至是她的重要资产之一,所以她从中得到的快乐也势必会大打折扣。 现在隐城已经有六分之一的居民死掉了,剩下的人就算不死,在秩序崩坏的现在,也不可能再继续为她创造价值。 也就是说,她毁了自己精心规划的隐城,一座与她的家乡建筑风格相似,却绝对以她为主、由她说了算的、可以承载她所有掌控欲、操控欲的地方。 这让贝拉如何不心疼、不肉疼。 虽然贝拉没有直说,但初弥听出来了贝拉语气中的遗憾和憋屈。 这也侧面证明了她前面的猜想没错,贝拉确实不是完全自愿毁了隐城的。 少女语意含蓄道:“看来是贝拉市长与上层意见相左了。” 贝拉眸光闪烁,对方居然能猜到她是因为上面的人才这么做的。 贝拉打住话头,她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一是容易留下把柄,二是这个话题的深入并不能彰显出她的“聪明”,只会显得她受制于人,低人一等。 贝拉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染了鲜血般红色的食指指甲,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聊这些多没意思,不如聊一聊隐城现在的现象,又是怎么造成的,小殿下难道感兴趣的不是这个吗?” 初弥知道贝拉是不想就上一个话题深入了,便也自然而然地切换了下一个话题,“那就说说,市长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杀死,而让他们互相残杀的原因吧。虽然他们的做法刚开始还算有趣,但是过多的重复性行为会显得枯燥无聊,且效率低下。所以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要会这种现象持续下去。” 贝拉见少女识趣地换了自己想要聊的话题,却也不是很能高兴起来。 少女虽然没有明说,但少女口中的“枯燥无聊”“效率低下”,都反应了少女对自己行为不解和不认同。 这其实也是在打贝拉的脸了。 贝拉当然不想被打脸,她是来寻求肯定和欣赏的,怎么能忍受被少女看不上、看不起呢。 于是贝拉加快语速解释道:“虽然我是在一定层面上驯服了他们,但他们还不是活死人,如果我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他们势必会反抗。” 少女闻言却并没有如贝拉所愿更替她原本的看法,少女语气有些不屑道:“反抗,不过是几十万人而已,且又没有异能,能掀起什么浪花。” 虽然少女并没有马上认同自己,不过贝拉听少女话里行间一点也没有把隐城的这些居民当成蓝宝石帝国云海的民众来看,又稍微放松了一些。 “小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以我的异能,直面那么多普通人还是比较吃力的。我可以同时弄死五千人,拼尽全力可以弄死五万人,可那又怎么样,我的异能需要恢复的时间,剩下的人可是毫发无伤,想要推翻我的统治并不难。” 少女用一种‘何不食肉糜’的语气道:“难道贝拉市长手下就无人可用?随便让几个a级以上的异能者来协助你,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贝拉有些无语,她心道哪里有那么多a级以上的异能者,对方果然是坐在高位久了,就算有几分聪明,眼界也不过如此。 守望星骸(107) 贝拉态度随意地解释道:“有是有,但我总不能让他们全都往隐城集结,只为了屠城。这样既会消耗更多的军资,也没有意思。” 初弥心道:这样看来贝拉拥有的军队很分散,隐城并没有多少兵力。 而且要杀死几十万没有高科技武器的普通人,如果不想调动军队的话,远程发射几颗炮弹就可以了,说不上多麻烦。 也不知道贝拉是没有此类武器,还是不愿意损坏隐城的建筑。 如果是前者,那就好办多了。 如果是后者,那就需要慎重对待。 少女状似思索了一下,食指抵在下巴处,微微颔首认同道:“想来直接杀死的话,确实不如现在的局面有意思。” 再次得到对方的认可,贝拉脸上也多了些许得意,“没错。你想想,如果每次我让一两个人消失,那他们不一定会反抗,那如果我每次让十几二十个,甚至是成百上千个消失呢?你觉得他们不会反抗吗?我可没有那么多镇压的武装部队浪费在这里。” 贝拉前期二郎腿,摇晃高高的鞋跟,得意洋洋地继续道:“所以,我选择让他们自己选择。自相残杀也好,伤害自己也罢,总归会产生新的献祭品,积少成多,这样一来上面要求的供应的量肯定是够的。而且我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完成了计划。” 初弥:“市长手段高明。我也有意与市长进行其他合作,不过再谈其他合作之前,定金还是要先说清楚的。” 看来她猜得没错,的确是是上层的人要求贝拉把隐城的人献上去的。 而这个人是死是活、是一整具还是一块一块显然是没有要求的。 只是不知道原本只对所谓的“两脚羊”异能者下手的nc,怎么又盯上了普通人。 又或许nc本就没有放过普通人,只是普通人连“两脚羊”都称不上,失踪也不会像异能者那样引发关注和报道,她也就没查到相关的联系。 * 另一边,在初弥与贝拉谈话的同时,御知借口不需要有人在旁边服侍,让佣人们出了客厅。 紧接着除戚淇之外的三人从窗户离开,又兵分两路。 御知与鲁图要去找今天早上与少女交谈过的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一个对隐城绝对熟悉的女人。 赛缪尔去接应陈曦与军队。 戚淇留下来,保证初弥与贝拉打起来的话,异能可以持续输出。 因为只需要带上一个鲁图,御知把飞行速度提高了许多,不到十五分钟,他就来到了四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屋前。 女人已经在小屋门前等待许久了,她身旁站了一个小女孩,正是与初弥今天上午有过交流的那个。 小女孩把初弥随身携带的特效药带回来给了自己的母亲,让母亲得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而如果女人想要得到彻底的救治,就必须展现出她的用处。 对于女人,也就是名为沈檀的女人来说,她的价值无疑就是她对隐城的熟悉。 当初如果不是有人举报了她,她是绝对能在隐城与郊外相连的山道离开的。 但可惜的是她的行踪被邻居发现了,她到达山道时那里有人守着,她也因此被打断了一条腿。 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她的腿出现了细菌感染,开始化脓发臭,迟迟不见好。 她连站都站不稳,难以再出家门,更难以前往其他山道离开隐城。 要不是女儿沈宋带回来的药片,她可能熬不过几天,就因为细菌感染死去了。 所以沈檀很感谢那个把药片赠与自己的人,她愿意为那个人贡献出自己仅有的价值。 这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救自己。 御知:“我带你们两个去探查可能可以秘密进城的通道,确定哪些通道可用。” 沈檀:“是,大人。” 沈宋抓紧母亲的手,抬头看向眼前的黑发青年,忍不住问道:“我还可以见到那位姐姐吗?”她想当面和那位姐姐道谢,也想再见那位姐姐一面。 御知:“只要你们给的情报有价值,你们本身有价值,那你就有机会再见到她。” 沈宋:“我,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努力报答姐姐!” 与御知任务的进程相比,赛缪尔的进程要慢一些。 他要前往的地方距离隐城至少有几百公里,就算他把速度提到了极致,也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少年就像是一阵飞速划破空气的龙卷风,于夜色中穿行。 一秒钟的时间,就到了五十米外的地方。 * 在把定金打到少女的私人账户后,贝拉原本想开始拟定合同,再接着谈其他合作。 但她却收到了下属发来的消息,原本在待客厅的四人只剩下一个,其余三人都不见了。 贝拉变了脸色,“小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人好好招待客人,你们没有必要不辞而别吧。” 少女放下茶盏,抬眸浅笑,不慌不忙道:“怎么能说是不辞而别呢?我不是还在这里吗?还是说这合同贝拉市长必须有几个人质才能继续谈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必谈了。” 说到后面那句话,少女的神色冷了下来,精致的眉眼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霜,带着不容分说的傲慢。 眼见少女把话说透了,贝拉也知道少女不是诚心与自己合作了。 “你是要反悔?”她还是不解,明明刚才还谈的好好的,对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少女站了起来,看了眼窗外,楼下集结了不少人。 她把视线收回,缓缓说道:“在你的视角里或许是,但在我的视角里,那就没有这回事了。” 贝拉听出了,对方是从没有想和自己合作过,所以自然也没有反悔这一说法。 该死,她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不行,不能因为生气而失去理智,只要把这个小丫头抓起来,把这个小丫头变成傀儡,她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会更麻烦一些。 但初弥并不打算让贝拉冷静下来,她继续挑衅道:“不过,贝拉市长主动给的部分补偿,我还是愿意接受的。虽然与我蓝宝石帝国失踪的几十万人相比,这补偿不太够看。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有容人之心,也只好勉强自己了。” 贝拉:“……”勉强!容人之心! 上亿星际币还勉强!她怎么不去摘星星! 她有本事把整个隐城整个隐星都拿到手里呀! 守望星骸(108) 贝拉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她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五脏六腑都开始“冒火”了。 异能在她的身体里涌动,进而影响到周围环境。 天花板上的灯明明灭灭,很快爆炸,溅出“滋滋”的电火花,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屋子黑了下来。 初弥看到一条耀眼的电流朝她劈了过来,她意识到这是贝拉的异能,连忙侧身躲开。 电流击到了一个石头雕塑,石雕裂成了几部分。 贝拉执起鞭子,以鞭子作为异能的载体蓄力,朝少女的门面挥了过去,她恶狠狠道:“小丫头,从没有人敢这样戏弄我,我要留下你的命!” 鞭子携带闪烁的电流“滋滋”作响,像是一条毒蛇咬了过来,初弥双手凝结了一层冰墙,挡住了这一击。 不算厚的冰墙被鞭子挥碎,与地上的玻璃混在一起。 看到自己的攻击被挡住了,贝拉又连续挥出数十鞭,她不信每一鞭少女都能躲过。 初弥看到那条如海草般摇晃挥舞的电鞭,心道:暂时可知贝拉的异能与电相关。就是不知道贝拉是能控制电流的流向,还是能产生电流。 贝拉原以为自己甩出去的鞭子起码能有几道电鞭打到少女身上,但少女却是躲过了一半鞭子,剩下一半也被她用冰盾挡住了。 家具、装饰都被鞭子抽打,裂的裂,碎的碎,定制的柜子倒了下来,茶水和茶几上的插花也洒了一地,一室狼藉。 初弥看到贝拉毫无顾忌的样子,知道会客厅大概是没什么重要资料,直接往外跑。 “想跑!”贝拉追了出去。 少女似乎有些慌不择路,在二楼乱跑,贝拉在后面紧追不舍,开始猫捉老鼠的游戏。 初弥故意贴着墙跑,让鞭子都落到了墙上或者门上。 直到她看到贝拉在把鞭子挥向她的胳膊的前一秒时,手腕突然收势。 初弥眼角余光看到了右前方紧闭的漆黑金属门,心道看来里面可能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装作继续往前跑,手心凝结冰棱,在贝拉又抽了一鞭子时,计算角度,让冰块打到了贝拉的胳膊上。 贝拉吃疼,胳膊被冰块压向侧后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鞭子因为惯性甩到了金属门上。 金属门因为高压的电流冲击,“砰”得一声被震开了。 初弥抓住机会溜了进去。 贝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怒骂:“你给我停下!” 里面可是她这些年保存的所有资料,为了防止资料泄露她切断了网络,资料全部存在不可连网的电脑里,以防电脑出错她还打印出了纸质版。 不管是电脑,还是纸张,都十分脆弱,禁不起她任何的一道鞭子。 她要立刻马上把少女捉起来,绝不能让少女破坏她耗费无数心血收集的资料。 贝拉把鞭子收了回来,捏在手上,快步走了进去。 贝拉原以为少女会因为慌乱而撞到房间书柜上的资料,但她却没在房间里看到少女。 直到她走到书架的后面,看到随狂风晃动的窗帘。 银发少女像是一只慵懒的猫,正倚靠在窗边,姿态闲散,不见一丝慌乱。 “轰隆——” 窗外传来一声雷鸣。 乌云在空中翻滚,酝酿,闪电劈亮了远边的天空。 贝拉忍不住狂笑道:“今夜是雷雨,看来连天气都站在了我这边。” 初弥看了眼窗外摇摇欲坠的云层,雨开始少量的一滴一滴落下,空气的湿度也随之上升。 她抓住窗帘,从窗户翻了出去,利用水做缓冲,轻巧地落到了花园里。 贝拉冷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贝拉本以为少女是有意进入了藏有资料的房间,不过现在看来少女只是碰巧,估计看到哪个房间门开都会跑进去,而跑进去只是为了从窗户逃跑。 贝拉用鞭子卷住窗外延伸的树枝作为缓冲,同样落到了花园中。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传来一阵“轰鸣”,雨随之落下,“淅淅沥沥”地面溅起雨花。 初弥注意到花园周围出现了许多光点,准确来说是提着灯的人影。 一直在花园里埋伏的下属站在贝拉身后,为贝拉撑开了伞。 贝拉的笑容扩大,红唇中显露牙齿越来越多。 她现在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智,不再想要把眼前的少女弄死。 她要把少女变成傀儡,献给观测者大人,以此获得更多资源的倾斜。 贝拉缓步走到少女面前,找回了主场的她格外自信,“还没发现吗?我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小殿下,劝你不要再挣扎,乖乖束手就擒,还能舒坦一些。” “天罗地网吗?”少女看向周围被隔绝开来的雨幕,勾唇一笑,“确实是天罗地网呢。” 风雨俞大,一阵一阵的雨如同浪花般在空中层层荡开,以倾斜的角度落到大地上。 贝拉的裙摆不可避免的被打湿了,她皱眉,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让其他人上去擒拿少女。 但是空中飘荡的雨水,却瞬间凝结成了一根根细长的冰棱,分毫不差地刺进了提灯人的心脏。 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胸膛就完全被刺穿了。 一声声惨叫与身体碰撞到地面的声音落下后,血液与雨水混杂在一起,被雨水稀释成淡粉色。 贝拉瞪大了眼睛,这样高的精度、准度,如此大面积的使用异能,眼前的少女绝对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这绝不是a4的异能,至少有a5。 贝拉原以为自己a5的异能再加上对异能的熟练度,可以轻松碾压少女。 但现在她却不确定了。 对方对异能的熟练度并不比她低。 随着雨的不断落下,空中凝滞的冰棱越来越多,花园几乎变成了长满“石钟乳”的洞穴。 少女身上依旧是干净清爽的,她歪头一笑,问道:“贝拉市长,这算不算天罗地网呢?” 贝拉表情凝重起来,她知道,如果不能把少女杀死,死的就会是她自己。 “轰隆——”雷鸣不停。 贝拉从密密麻麻的冰棱缝隙中望向被闪电照亮的天空,握紧了鞭子,那她只能选择引雷了。 她就不信,以雷霆之力,还击碎不了这一片寒冰。 守望星骸(109) 乌云中的电荷堆积得越来越多,贝拉只在空气中开了一条供电荷通行的通道,负电荷就迫不及待地与地面高建筑上的弥漫的正电荷相吸引,一道闪电撕破了空气墙,猛的劈了下来。 贝拉心头一喜,却见闪电在花园的附近落下,一棵树倒霉地被劈裂了半个树冠。 支撑不住的树枝“撕拉”断裂,砸到了地上。 在尸体中装死的戚淇吓得差点“活”过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继续按兵不动。 贝拉看到被劈焦了的树皱眉,只当是她通道开得不够精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初弥看了眼三十米开外的树,知道自己要速战速决,不能再和贝拉僵持下去了。 少女双手合十,下层的冰棱随心而动,发出“簌簌”的声音,紧接着冰棱翻转方向,全部往贝拉的方向刺去。 贝拉左躲右闪,用携带电流的鞭子将冰棱一一击碎,但冰棱太多太快,她只能狼狈地选择保护自己的要害。 手臂、大腿、胳膊都不可避免得变得又青又紫。 花园里的花草被击碎的冰块压折了腰,像是经历了一场冰雹,花瓣、草叶黏在地上。 贝拉看到自己花了大价钱种植的稀有花草变成了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但她此时无暇顾及,她选择使用更多的异能,同时开启多个通道,让几道闪电同时落下。 贝拉的异能起了作用,闪电确实是接二连三地劈下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开辟的通道已经离少女很近了,闪电却全都劈到了花园周围的树木、湖泊、钟塔上。 一阵草木燃烧的浓烟飘了过来,不远处有橘红色的火光闪烁。 贝拉不可置信看向被劈得塔顶都没了的钟塔,一脸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耗尽了她过半的异能引导的闪电,却没有一道劈中少女,不说完全劈中,就连描边的也没有。 贝拉也不是没有利用闪电的经验,她用闪电也弄死过不少人,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 贝拉看着闲适得跟在夜雨中悠闲漫步的少女,更为忌惮了几分。 初弥一边在城堡上空聚集更多的水,一边在心道: 因为被她从雨水中提取出来的纯水凝结成完美晶体的冰,是一块绝佳的绝缘体。 而远处的树木、建筑显然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正电荷,更得云层中负电荷的青睐。 即便贝拉再怎么帮助正负电荷突破空气的阻隔,在空气中打开多少通道,云层中的负电荷都会在贝拉的“帮助下”,找到冰棱附近的正电荷,从而形成闪电。 人确实可以让自然规则为自己所用,但人却不能改变自然规则。 贝拉显然是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她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如果贝拉一个没脑子,把闪电往贝拉自己头上引,那她也可能会受到波及。 即便理论上来说,只要距离雷击点20米开外的地方就比较安全,但谁知道贝拉会不会突然冲过来。 还是早点把贝拉弄死吧。 贝拉正疑惑不解,迎面又是一阵如海浪般起伏不停的冰棱。 贝拉来不及挥鞭,只要把电流聚集在手上,一开始她用的是自己经验中的电流强度,但是冰棱没有丝毫变化,眼看自己的眼睛就要被戳瞎,她连忙增大电流。 但是还是没用,密密麻麻的冰棱铺天盖地地朝她压了下来。 贝拉一躲再躲,用电打掉了几棵树,勉强抵挡住了攻势,不过一只眼睛却因为来不及躲闪被冰棱刺破了。 贝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少女凝结出来的冰不是导体,当然不会导电,她引多少雷电,都会不受控制得往导体劈去。 她捂住自己流血的眼睛,气喘吁吁大声怒吼:“这不是导体!” 贝拉抹了脸上的雨水,看向衣着几乎没有一丝凌乱的少女,又感受到眼睛传来的痛感,心底恨得不行。 但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打败少女的,也只能选择妥协。 “你怎样才能放过我。”贝拉不甘心地问道。 少女清渺的声音随连绵不绝的冰棱传到贝拉耳旁,“我有什么放过你的必要吗?” 贝拉搜刮肚子里的话,极力劝说:“你也是利用人心的高手。你的目的无外乎是挽救蓝宝石帝国,既然我们的利益并不相悖,为什么不联手呢?” “和我们合作,你不仅可以保住你的帝国,还可以让蓝宝石帝国,让你的全部子民,一起迎接新垩纪年的到来!到时候蓝宝石帝国就是星际第一强大的国家!” 少女攻击的动作不停,“比起以你作为媒介,成为你上属的下属,又或者是成为你的下属,被支配、被命令、被指挥,我更喜欢成为支配、命令、指挥其的那个人。” 贝拉咬牙躲过部分冰棱,一边用鞭子防御,一边大声道:“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把隐星的所有势力都给你!” 少女清浅一笑,似荼靡花层层叠叠绽放,灿烂夺目。 她反问道:“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接管你这里的势力。反正你与nc的上层也很少会面,只要我保持足够的血肉输送到上层,那他们并不会怀疑,而我,又有现成的利益,你说,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贝拉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她的一只眼睛还在不停得流血,她的半张脸都蒙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血浆。 她的语气压抑而疯狂,“看来,我们是不可能谈拢的了。那就,一起死好了。” 就算这一片区域被绝缘体覆盖,但总是有缝隙的,只要以她自己作为导体,把所有的电都引到花园里,她们两个,谁也逃不了。 贝拉脸上浮现神经质的笑容,“同归于尽,我喜欢这个成语。” 看到贝拉已经完全失去求生的欲望,初弥蹙眉,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真的会与贝拉同归于尽,她担心的是,贝拉距离城堡不算远,雷电也有几率会劈到储存资料的房间。 “戚淇,可以开始了。” 躲在尸体里观战的戚淇听到这话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好!” 说完戚淇迅速将自己的异能作用到了少女身上,让少女的异能得以大幅度增强。 此时的贝拉已经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异能,把云层中的大部分电荷都聚集起来。 她只等拉近与少女的距离,再让正负电荷连接,雷电劈下。 但在贝拉朝少女奔去时,一块足足有城堡高的冰块从贝拉头顶压了下去。 贝拉来不及说任何话,就被压进了地里。 冰块足足往下压了十米,初弥才停了下来。 她心道:这下该死透了。 不过果然不应该在贝拉死前聊太久,要知道影视剧里的反派往往都死于话多。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 初弥结束战斗的同时,赛缪尔也与陈曦等人碰了面。 陈曦带的十万士兵都配置了蓝宝石帝国最高端的武器,整个军团看上去纪律威严、气势磅礴。 赛缪尔道:“殿下有令,让你留一部分人在这里收集资料、镇压那些想要反抗的邪教教众。剩下的人去隐城与殿下汇合。” 陈曦:“我知道阁下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过请问阁下是否带了凭证。” 赛缪尔“啧”了一声,把初弥提前写好交给他的信纸扔了过去。 陈曦单手接住,打开细看,认出上面是自家殿下的字迹后,向旁边的副将传令。 陈曦把三万士兵和副将留在了原地,剩下的士兵跟着她继续前进。 等陈曦安排好后,赛缪尔坐上飞船,引导其他士兵往隐城方向赶去。 守望星骸(110) 御知把一个不可联网的光脑递给了沈檀。 光脑是从他们到达贝拉的城堡前,从一个官员身上拿到的。 里面储存有一张隐城地图,只粗略地画出了主要干道和建筑。 御知让沈檀把地图上没有标明的路径、建筑、地道一一标出。 沈檀接过光脑,把地图打开,大致看了一下,自信地点头道:“大人,我可以完成任务。” 御知:“需要多长时间。” 沈檀:“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御知颔首表示明白,“你先把可以秘密进城的路标注出来,我需要去确认。” 沈檀照做,十分钟的时间就把十几条通道标了出来。 御知把通道记下后,让鲁图留下,一个人去探查确认。 半个小时后,他确认完毕,除了有两条路被封了之外,其他路都可通行。 而他也把路的半径记了下来。 御知的任务是在沈檀把地图完成后,将详细版的地图交给陈曦,探查完路线后,他可以说是无事可做。 眼看地图还有一半没开始标注,御知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有些烦闷。 青年脸部的线条被光模糊了,他倚靠在墙边,心道不知道女朋友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解决掉贝拉。 想摸女朋友顺滑的头发,想捏女朋友柔软的脸颊。 御知知道,虽然他看似比赛缪尔更为独立,也没赛缪尔那么粘人。 实际上那只是表面的。 不同人格也共享了部分相同的人格底色,他也会因为远离了少女而感到焦躁不安,只是他比赛缪尔更会忍耐,也更习惯压抑这种负面情绪。 一道闪电撕碎了云层,照亮了半边天,传来震耳的雷鸣。 天空下起了雨,雨水不断地敲打屋檐,在屋檐的凹陷处汇聚成一股股的水流落下。 御知把注意力都放到了贝拉城堡的方向,突然他看到了一道闪电落下,落下的位置就是城堡。 焦灼和不安弥漫心头,御知还没来得及就此做出判断,又是几道闪电,落下的位置与第一道大差不差。 他回头对鲁图道:“你在这里保护她们,如果有人来就用异能隐身,我回去看看。” 鲁图:“好,好的。”不过冒着雷雨回去,感觉好危险啊。 御知给自己加了一道空气墙,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城堡。 空气中充溢烟味,不远处有火光摇晃。 御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块巨冰旁的少女。 “小瓷。” 他在她身旁落地,地面却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初弥:“糟糕,城堡要坍塌了。” 贝拉身上大概藏了什么生物控制器,贝拉死后引发了城堡的自毁程序。 御知把横腰抱起,离开了晃动的地面,“先离开这里。” 初弥犹豫道:“但是我还有资料要拿……” 御知卷起戚淇,扔到了半空中,低头问道:“资料在哪里?” 初弥抬手指路,“在前面,城堡的第二层。” 御知抱着少女快速移动到目的地,赶在目标房间倒塌之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用风卷了出来。 初弥松了口气,亲了一口青年的下巴,“要不是你来了,我之前就白陪贝拉玩了那么久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御知笑道:“整天忙那么多事,小瓷辛苦了。” 初弥无奈道:“没办法,在其位谋其职,不能ooc呀。” 御知心道:虽然芙丽丝公主的人设是继承人,但并没有要求这个继承人要有多优秀。他家小姑娘是不是直接排除了当个“亡国之君”或者“昏君”的选项。 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必要提醒她了。而且她走的路,也许是最正确的。 一个小时过后,初弥、御知、沈檀等人在隐城外与赛缪尔、陈曦等人汇合。 虽然贝拉死了,但是隐城里的军队还在。 要想以最小的代价成功攻占隐城,最好是在不惊动隐城里士兵的前提下,把己方的士兵秘密送进隐城。 所以沈檀绘制的地图至关重要。 赛缪尔快步走了过来,他的小臂搭了一件大衣,走到少女面前后,他把大衣披到了少女肩上。 他环住少女的腰,低头与少女额头相抵,声音温软,“姐姐,我完成任务了。” 少女眨了眨眼睛,绣密的睫毛像蝴蝶扇动羽翼,停立在湛蓝的盐湖之上。 她侧过脸,轻碰了一下少年的唇瓣,一触即分,“嗯,完成的很快。” 刚说完,她的手腕就被青年的手牵住,“小瓷,陈曦上将已经在等了,我们过去吧。” 还没亲密几分钟的赛缪尔:“……”死绿茶御知,可真会见缝插针。 初弥来到会议室,拿到了地图的陈曦正在查看路线。 陈曦看到少女进来,连忙起身,恭敬行礼,“殿下。” 初弥把陈曦扶了起来,问道:“布置好士兵们行进的路线了吗?” 陈曦点头:“您给的地图很管用,我已经把大致路线标出来了。剩下的细枝末节我想士兵们可以随机应变。” 初弥:“好。因为我接下来还要前往nc的主星,所以隐星这边的政务只能交给你和珂瑞了。不过在走之前我会把大致事项安排好的。” 陈曦犹疑:“殿下,隐星一行已经格外危险,白寂主星那边定会更加凶险……” 陈曦在来的路上已经向赛缪尔了解过隐星的情况,包括学校、医院、斗兽场、隐城等等她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并不是一无所知, 虽然少年语调平淡,平铺直叙地把经过说完,但陈曦却觉得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惊险无比,不禁后怕。 而现在殿下又要去更危险的主星,陈曦难免要担心。 初弥中断了陈曦想要劝说的话,眸光坚定不容辩驳,“我有我的目的。而且,蓝宝石帝国的发展要想再上一层楼,光是矢车菊和碧霞希两个星系的资源是远远不够的。我想,你应该也明白,白寂星系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遇。” 陈曦当然明白,如果能把白寂星系纳入蓝宝石帝国的版图。那蓝宝石帝国的发展肯定能得到飞快的提速。 但这都是建立在殿下可以安然无恙的前提下。 陈曦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住,也只好把精力放在了隐星的政务上。 不管如何,她不能让殿下再把精力花费在这些没那么重要的事情上,她要尽可能地为殿下分忧。 陈曦:“殿下,我们需要取缔这里,建立新的管理制度吗?” 初弥摇头否认:“不需要。你不是说国库里的资产不够了吗?接手这里,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充裕了。” 陈曦:“殿下您的意思是要接管斗兽场?”斗兽场是最直接能攫取财富的地方,只要还有富商来观看,那财富就会源源不断的来。 初弥:“斗兽场的生意已经被搅黄了,不过买卖虫兽的生意可以继续。富商的信息也可以进行交易,我想他们是不会想因为这些事情导致股票大跌的。” 陈曦:“那虫兽的生意该如何进行?” 少女的手指关节轻轻敲了几下桌子,缓缓道: “我后续会安排。先停掉人体实验,把虫兽实验保留下来。另外,那几个被抓来做人体实验的研究员应该还没离开,你看能不能说服他们加入蓝宝石,如果他们拒绝,就威胁他们要送他们上国际法庭。” 她顿了一下,眸光晦暗,冷声道:“如果威胁无效,那就直接无害化处理。不过,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的。” 在她没有完全接管白寂星系前,她不允许有人把白寂星系的信息透露出去,影响蓝宝石帝国领土的扩张。 所以她是不会真的让研究员们上国际法庭的。 那些研究员的活路只有一条,要么加入蓝宝石,要么死。 比起贝拉对这些研究员的压迫和绝对控制,给予活路以及相对自由的她,已经足够仁慈了。 守望星骸(111) 陈曦把要点记下,并不觉得自家殿下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她原本觉得只要殿下能守下蓝宝石帝国的基业,确保蓝宝石帝国不被其他国家瓜分侵占、蚕食殆尽就已经足够了。 但现在殿下展现出来的手段远比她想象得要缜密、铁血、狠厉。 这当然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陈曦还是十分担忧这样急切甚至称得上是激进地行事会留下隐患。 陈曦委婉提醒:“殿下,吞并白寂星系的阻力重重,稍有不慎便可能遭多国围剿,而您也会时刻处于危险的状态,暗杀您的人只多不少……” 少女看向窗外,在茫茫夜色中,坍塌的城堡与隐城是一样的死寂。权势的扩张和权势的倒塌,似乎就在一夜之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通往白寂星系的虫洞出现在云海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沉声道:“仅仅是nc的内部成员知道云海有虫洞,云海的几十万居民便被抓来隐星,死伤无数。如果虫洞在云海的消息扩散出去,蓝宝石帝国,必将会覆灭。” 少女将虫洞消息暴露后将会引发的后果简要概括:“到时候星际局势波诡云翳,在既得利益面前,一切道义不过是虚妄。” 陈曦怔住了。 初弥不再出声,给予陈曦足够的思考时间。 虽然作为一个将领,陈曦的政治思维比不过军事思维。不过初弥对陈曦有信心,她相信陈曦是能想通的。 陈曦抓住重点,细思极恐。 先不说百叶联邦和稻穗兰共和国,但凡可通往白寂星系哦虫洞在云海出现的消息透露出去,刺莓苔帝国就必然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扩张领土、补充资源的机会,势必会再找借口攻打蓝宝石帝国。 而现在这个消息在刺莓苔的一些高层那里,也不是秘密。只不过是因为刺莓苔帝国知道这个消息的政府高层是nc组织的成员,他们不会让这个消息暴露出去。 其他知道消息的nc成员也大多对nc忠心耿耿,即便不那么忠诚,也会因为精神烙印而不得不屈从。 这才是消息没有走漏,蓝宝石帝国还可以暂时安稳发展的原因。 但是虫洞的存在始终是一个隐患,一个无法改变、无法避免的隐患。 不管nc组织会不会被覆灭,一旦虫洞在云海的消息被透露出去,nc组织便可能会对星际展开全面的侵略战争。 又或者反之,星际联合国会因为白寂星系带来的巨大利益和nc组织带来的巨大威胁,而对nc组织进行讨伐。 到时候虫洞便会作为nc组织对外输送武器、战力的通道,也会作为其他国家向nc输送武器、战力的通道。 蓝宝石帝国势必会成为第一战场。 而不管是nc组织赢得胜利,还是国际组织赢得胜利,对成为第一战场的蓝宝石帝国而言,带来的都只会是灾难。 倘若是前者,那蓝宝石帝国将会成为nc组织新的根据地;倘若是后者,想要瓜分白寂星系的其他国家必然不会撤兵离开碧霞希星系。 而失去了碧霞希星系的蓝宝石帝国,距离覆灭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所以陈曦深刻明白,殿下口中的覆灭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陈曦心情沉重,但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而现在紧要的是把隐星完全掌握在蓝宝石帝国的手里。 她继续问道:“殿下,剩下的云海居民该怎么处理,需要送回云海吗?” 初弥思索片刻道:“不需要,你让珂瑞派几个人来协助沈檀管理隐城。告诉珂瑞,比起去颠覆这里的规则,不如在现有规则的基础上加上对我们有利的规则,她会明白的。如果有阻碍计划进行的人,无害化处理就好,不要在这方面浪费管理的人力和物力。” 陈曦快速做笔记,“是,殿下。” 她明白殿下的意思,隐星目前不需要大规模的改革,只需要增加部分有利他们的规则,以及和去掉部分无利他们的规则。 而那些在规则增减改变时出来闹事的人,比起花费时间去改变他们的想法、行为,不如直接武力清理掉,否则还需要在这方面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负责看管、押送、管教这些人,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虽然这种做法没有“人道”,不过却是现阶段对蓝宝石最有利的做法。 至于人不人道,只要让知道的人闭嘴,那就不存在道义上的问题。 布置完隐星最基本的发展路线,少女站了起来,“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蓝宝石的领土了,贝拉和云海居民们开发了那么久的隐星,我们也要好好接手才行,可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 陈曦再次应“是”。 而殿下给的说法,也可以记录下来,作为以后的官方说法。 她估算自家殿下的年龄,还有不到四十天就成年了,也是时候该准备登基的事情了。 陈曦直接问道:“殿下,您想什么时候正式接管帝国?” 突然从一个话题跳跃到另一个话题,初弥有些没反应过来,“正式接管帝国?” 陈曦点头:“从殿下变成陛下。” 初弥愣了一下,她都快忘了自己还不是蓝宝石帝国正式的掌权人了,“等解决完nc的事情。” 陈曦:“好,我会让人准备好登基事宜的。” 确定暂时没有其他需要解决的事情后,疲惫的初弥去到了陈曦为她准备的房间。 好累,消耗了许多脑力和体力的她,只想泡个澡,喝支营养液,然后睡觉。 进了房间,初弥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是家常且熟悉的香味。 “阿御?”她试探地出声。 然后果不其然听到了青年的声音,“过来洗手,然后吃饭。” 把汤端上桌的御知朝少女招手,初弥走过去洗手。 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她有些惊喜和意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吃到阿御做的饭,我还以为今晚只能喝营养液了呢。” 虽然蓝宝石帝国并没有穷到不能给士兵们提供新鲜的蔬果、肉类。 但在行军过程,为了减轻军舰的负担,一般都选择用营养液作为食物,方便储存、运输、食用以及提供必要的营养成分。 御知笑着解释道:“陈曦上将叫厨子送过来的,那厨子原本是要现场做菜,不过我想亲自做,所以就拒绝了。” 初弥坐在餐桌上,御知给她舀了半碗汤。 喝了一口咸淡适中的汤,少女抬眸问道:“缪尔呢?” “在洗漱。放心,我给他留了吃的。” 初弥并没有怀疑御知的话,认真吃饭填饱肚子。 不过她真的好困呀。主要是异能消耗过多,身体需要自我恢复和修复。 看到少女一顿饭打了三个哈欠,御知把吃饱了的少女抱到了沙发上,“小瓷,睡吧。” “可是,还没有洗漱。” 虽然她一直有用异能清洁身体,但是总是比不过真正全面的洗漱的。 所以她是打定主意今晚要好好清洁一遍身体再休息的。 御知温声道:“没关系,等赛缪尔出来,我再把你叫起来。” 少女努力睁开眼睛,说道:“……他应该很快了吧。” “但是小瓷也很困了,我保证待会儿把你洗的干干净净的。” “……那你保证不做其他的。” “我保证,没有小瓷的允许,不做多余的事情。” 少女终于窝在青年的怀里,放心地闭上了眸子。 御知轻轻捏了捏她瓷白的脸蛋,心道看来困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防备心也下降了。 他只说了给赛缪尔留了吃的,并没有说留的是什么。 他也只说了没有她的允许,不做多余的事,但实际上他可以通过许多不太入流的手段获得她的“允许”。 不过,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守望星骸(112) 赛缪尔洗完澡出来后,刚想出声,就看到了御知怀里睡得正香的少女。 他走到卧室,拿了一条毯子,递给了御知。 御知把少女轻轻放下,接过毯子盖上,然后进了浴室。 盖上被子的少女像是一只被卷起来的蚕宝宝,呼吸安静绵长。 赛缪尔蹲下,看着少女恬美的睡颜,忍不住轻轻刮了下少女的鼻尖,他小声道:“可爱。” 如果是以前的他,估计会忍不住一口把她吞进储存食物的胃袋里,然后带到安全的巢穴,再把她放出来。 赛缪尔亲了亲少女的唇瓣,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但他在厨房里却没找到任何可以直接吃的东西,冰箱里有部分没处理过的蔬菜肉类,看得出来被拿出来了一些。 赛缪尔知道御知不久前是下厨了的,按理来说剩下的菜应该是放在厨房才对。 御知把浴缸里的水放好,又提前挑出了几瓶少女偏好的洗护用品,刚出来准备把少女抱进浴室,就看到了赛缪尔在翻箱倒柜。 御知担心赛缪尔弄出的动静会影响到少女,“好心”提醒道:“营养液在左手边第二个柜子里。” 赛缪尔:“……所以没有饭菜了?” 御知:“冰箱里不就是吗?你可以自己做。” 赛缪尔:“……”感情以前在宿舍里御知做了他那份,都是为了在姐姐面前保持白莲花形象。 御知压低了音量,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她睡着了,所以如果要告状,麻烦你选择其他时间。不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不至于什么都要告状。” 赛缪尔无语,赛缪尔咬牙切齿,赛缪尔选择喝营养液。 御知把少女抱到了浴室,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少女的衣服,再次确定水温合适后,把少女放进了浴缸里。 他动作熟练温和地帮少女按摩头皮、放松肌肉,把那捧月华般的发丝一缕缕地洗净。 从精致的锁骨到匀称的小臂、小腿,每一根纤长的手指都被御知从指根到指尖细致地打上绵绵的泡泡。 期间少女在毛巾擦脸时醒了一次,御知趁此机会帮她刷牙,让少女漱口把泡沫吐出来后,御知又很快地把少女耐心地哄睡过去。 换了次水,冲掉泡沫,御知把洗香香的女朋友用浴巾包起来,洗掉头发上、肌肤上的水珠,然后又用干燥的浴巾把少女重新卷成了蚕宝宝。 他把电吹风调到合适的温度,把少女的头发吹干,再套上干净的衣物,然后把少女放进柔软的被窝里。 所有步骤完成后,御知低头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轻声道:“做个好梦。” 第二天初弥醒来后,把横在腰间的手放到了一边,然后下床出了房间,她决定让他们两个多睡一会儿。 吃早餐时,陈曦送来了捷报,隐城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 吃过早餐后,初弥在会议室见到了赶来的珂瑞。 “殿下,好久不见。”珂瑞有些激动地行礼。 少女莞尔一笑,“我记得上周刚和你视频连线过吧。” 珂瑞摇头,“那不一样。” 虽然距离上一次与殿下视频会议不过一周时间,不过视频会议怎么能比得过面对面的交流呢。 初弥给珂瑞倒了杯茶,进入正题,“我看过数据分析报告了,政令执行的很好,离不开你的功劳。虽然我也想给你放个假,不过现在手下能用的人实在不多,隐星的政务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所以只能交给你了。” 珂瑞正色道:“殿下放心,不管是为了您还是为了蓝宝石帝国,我都义不容辞。更何况比起您要处理的事情,我负责的都不算什么。” 初弥:“你可别因为事务忙坏了身体,记得定期做体检,按时饮食,保证休息的时间。” 珂瑞回忆起自家殿下的行事风格,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道:“殿下,您说的这些,您自己似乎一样也做不到……” 初弥顿了一下,“……不要揭穿。而且我已经有进步了。” 珂瑞细心观察了一下少女的脸色,“确实有进步了,几乎看不到黑眼圈。” 初弥快速“嗯”了一下,跳过这个话题,“这是贝拉收集的信息,包括人体实验数据、富商个人信息等等。你先把龙炘的资料交给龙灿,派人和龙灿商谈关于虫兽的买卖,其余富商信息的买卖也可以通过龙灿作为中间桥梁。” 珂瑞:“殿下您在百叶联邦有其他用的上的人吗?如果我冒然派人过去,可能会引起百叶政府的关注。” 初弥思索片刻,“我想想……你可以尝试让白新瑜接手。至于其余工作我已经与陈曦上将商议过了,你和上将进行部分工作的交接就行。” 珂瑞:“好。我一会儿就去。” 初弥:“资料发送完毕,你看看有没有收到。” “收到了。”珂瑞点开资料,密密麻麻的文档划也划不到头,她心道看来白新瑜可以忙上好一阵子了。 不过隐星这边也有一大堆事务亟待处理,她只会比白新瑜更忙。 “殿下,您是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前往nc组织所在的主星?” “我会在这里再停留三天时间,与你一起完成前期的工作。” 珂瑞的压力瞬间减轻了许多,“太好了,有殿下在我就放心了。” 与珂瑞快速安排完最紧要的工作后,初弥、御知、赛缪尔三人去到了关押囚犯的地方。 昨晚花园里埋伏的人被初弥解决后,贝拉的几个核心手下收到贝拉的命令,匆匆赶来城堡,而他们赶到时贝拉已经被压在冰山下死透了。 他们见势不对,企图逃跑,结果被初弥冻成了几座“冰雕”。 现在他们正被关押在飞船上,初弥想要从他们嘴里打探出更多nc总部的信息。 贝拉的两个核心手下都是贪生怕死的人,对贝拉和nc组织并不是很忠诚,赛缪尔提出可以把他们的精神印记解决后,他们通通选择了叛变。 据两人的解释,他们人生理念就是:虽然早死晚死都得起,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审讯室里,初弥坐在白色的靠椅上,身后站了御知和赛缪尔。 她看向被束缚在椅子上名为辛格和沙鲁的两人,启唇问道:“飞船进入主星之后,需要通过哪些程序,才能拿到‘正规’的身份?” 辛格:“大人,如果您是以贝拉的身份前往主星,那需要通过三项重要的程序,一是血液检测,二是指纹检测,三是异能波动检测。” 初弥:“对外观没有要求吗?” 辛格:“现在整形技术发达,别说一周换一张脸,把肢体、眼睛全部换成机械臂、义眼都是可以的。因为外观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所以总部那边取消了外观的检测程序。” 初弥垂眸思索:血液可以采集、指纹可以做模具,这些都不难,难的是异能波动检测。 异能者的异能效果即便相同,异能波动也是不同的,即便异能波动会因为施展异能时的强度、异能操作熟练度的上升、异能等级的增减而发生变化,但变化幅度一般不会不超过20%。 就像是同样是唱同一首歌,每个人的声纹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如果她想要顶替贝拉的身份,不仅需要“学会”控电,还需要模仿出贝拉的异能波动,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可以尝试去练习、模仿,把假扮贝拉作为计划之一,但除此之外,她必须要有其他的备用方案。 守望星骸(113) 初弥:“那你们跟随贝拉前往主星,需要通过什么程序?” 沙鲁:“从属只需要搜身,然后录入血液、指纹以及异能信息,就可以通过了。不过这是在有带领者的前提下。” 初弥:也就是说nc对于一些地位较高的成员的从属检测并不严格。如果她不能假冒贝拉的身份,也可以试试从这里钻空子。 初弥:“贝拉可以带多少个人前往主星?” 沙鲁:“以贝拉的等级,最多可以带四个从属。” 初弥:“我知道了。有没有贝拉异能波动的记录。” 沙鲁:“这个……飞船的模拟舱里或许记录有数据,不过我们并不清楚。” 辛格补充道:“大人,模拟舱的密码是xxxxxxxx。” 见两人那么殷勤地回答,少女不免有些疑惑,“nc内部,像你们这样的人多吗?” 辛格一愣,灵活的脑子反应过来对方是觉得他们背叛得太快了。 “大人,虽然我们两兄弟很识时务,不过其实nc的内部成员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十分忠诚的,而这百分之九十五中我估摸也有过半是愿意为新垩赴死的。所以您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若是这位大人失败了,他们这两个nc叛徒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以他们还是希望对方能成功的。 这样至少他们还能活久一些,就算是无期徒刑,表现好也可以变成有期,努努力说不定还能在一百岁前出狱呢。 初弥觉得可以重新定义一下“识时务”这个词。 问完话后,初弥把解决了nc的精神印记,又被烙上了赛缪尔的精神印记的辛格和沙鲁交给了陈曦。 这两个人跟在贝拉手下参与了那么多事,知道的信息肯定不止这些,把他们交给专业的人去审问,可以挖掘出更多的信息,发挥更大的用途。 把冰块融化后,初弥很快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拿到贝拉的血液以及指纹模型。 转眼就到了贝拉原本预设的飞船启航时间,初弥五人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通过了安全检查的飞船上。 这几天里初弥每天除了处理政务,就是在练习分离液体中的阴阳离子。 众所周知,电流的形成依赖于电荷的定向移动,这包括正电荷(阳离子)和负电荷(阴离子或电子)的移动,也就是只要她能把阴阳离子分离,再控制阴离子(阳离子)定向移动,就能得到电流。 但是初弥从未做过这样的尝试。 她一开始的异能,也就是在她原本世界中使用的魔力,只作用于水这种物质,包括水的三种形态,且她是无法对水中含有的杂质进行剔除的。 后来她熟练掌握了控水后,又触类旁通,渐渐开始控制其他物质,不过她对于其他物质的控制大多只能从物质的液态出发,也就是控制液态的物质,只有极少部分的物质可以从固态、气态出发,将其转变为其他物态。 再后来她可以把水中的杂质剔除出来,也就是将自然界中的水,变为去离子水(纯水)。 但这已经是她对于每个微粒控制分离的极限了,且目前只能在以水为主体的混合物中实现。 现在,难度更高了,她首先要在水中找到足够多的电离出来氢离子和氢氧根离子。 然后把这两种离子与未发生电离的水分子区分出来,再将其聚集在以水分子为主体的液体的两端。 最后才能控制阴离子(阳离子)定向移动,从而产生电流。 理论应用于实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整个流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听到少女苦恼的御知鼓励道:“但是这正是说明了你的极限并不是控制液体,也不是控制物态,而是可以深入到分子水平。” 少女双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道:“话虽如此,但感觉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御知语气温和道:“我家小瓷可不是会害怕的人,不过偶尔沮丧一下,也很可爱,像是脑袋上飘了两朵小乌云。” 初弥:“等等,乌云……这我还真能做到。” 少女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速加快说出自己的想法,“乌云,如果异能测试是在室外进行,我可以直接变出乌云,然后乌云自己酝酿一下,不就可以放电了吗?” 御知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并不是所有乌云都可以放电。” 少女的情绪瞬间又回落了,“对哦,放电的通常是积雨云。而积雨云储存有大量不稳定的能量,需要有足够大的冲击力把这些能量释放出来,才会产生闪电。” 少女把手臂放下,下巴抵在桌上,像是液体一样摊成一团。 御知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像一只软绵绵的水母。” 少女放在桌下的手掌悄悄凝成一只“水母”,水母悄悄地移到了青年的后脖,然后释放微量的电流。 御知感觉脖子被什么蛰了一下,说不上疼,就是有点麻。 他伸手快速一捞,一只半透明的水母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少女眼神闪躲地移开了视线,她轻“咳”了一声,“你要的水母。” 御知当然不会因此生气,他弯下腰,把食指和中指抵到了少女的下颌处,微微用力抬起,低头含住了那抹淡粉色的唇。 他另一只手从少女上挑的眼尾下移,捏了捏少女的耳垂,然后继续往下至颈侧。 掌跟撑住少女的后脖,手指微微用力,插进了那一头似天丝织就的月白色的发丝中,将少女固定在一个舒适却难以挣脱的角度。 他的吻也随之变得深入,像是一场绵延不绝的雨,潮湿细致。 许久,他才移开唇,舔走少女唇上晕开的湿润,将少女脸侧的发丝拨到她的耳后,缓缓道:“这才是我要的。” 赛缪尔恰巧推门进来,看到少女红润殷红的唇瓣,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精心挑选的下午茶,愤而往嘴里塞了一个泡芙,狠狠地嚼了几下,像是要把某个把他支开去拿下午茶的狗东西嚼烂。 突然,一个有点冰凉凉的东西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有点刺麻,赛缪尔低头一看,是一只用水拟态的水母。 因为只有拇指大小,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 再次得逞的少女眉眼弯弯,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她歪了歪头,无辜道:“我只是想吸引缪尔你的注意力。” 赛缪尔把泡芙咽下,走到少女面前,把餐盘放到一边。 他握住少女的手腕,然后覆在了自己的腹部,让她感受那块块分明的肌肉,“姐姐,这才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指腹传来光滑细腻的质感,初弥能感受到在比她温度要高的肌肉里,流淌着温热血液,充盈着磅礴的能量。 她刚想收回手,却被少年按住了,眼看不知道他又会带自己的手伸向哪里,她连忙打住。 “等等,你们不应该夸我有进步了吗?刚刚的水母可是会放电的!” 御知牵住她的另一只手,“所以刚才某只沮丧的小狐狸是演出来的,演技没有退步呢。” 赛缪尔有些困惑道:“姐姐,你不是昨天就能做到了吗?刚刚的电流,难道比昨天要大吗?不会吧。” 初弥:“……”感觉被嘲笑了。 少女眯了眯眼眸,赛缪尔突然感觉身后一冷。 是真的一冷,温度突然下降的那种。 他回头一看,一只胳膊长的“电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少女的语气暗含威胁,“缪尔,觉得电流小的话,来试试这个怎么样。温馨提示,以动物形态展示,是为了让你能以此判断出电压的大小哦。” 赛缪尔:“……我错了。” 就算可以竖立一层厚厚的绝缘体空气墙,他也不敢呀。 守望星骸(114) “只剩三天时间了,但我异能波动吻合度最高只能达到百分之三十二。”少女窝在青年的怀中,闭着眼语气苦恼道。 青年侧头,苍翠的凤眼看向趴在自己肩上的少女,思索几秒,提议道:“你之前一直是对着空气练习,或许,可以换一种‘空气’。” 少女睁开了眼睛,双手撑在青年厚实的肩头,“换一种‘空气’,阿御是说,让我把异能用在你身上吗?” 御知扶住少女因为膝盖受力点在沙发上而有些不稳的腰肢,“让赛缪尔当陪练,我来帮你监控数据变化,以及引导你,怎么样?” “可以。如果数据吻合度有上升或者下降趋势,你就提醒我。” 她说着离开了沙发,“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试试。” 御知扶额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心道:这么急,看来是真的困扰了很久。 十分钟后,三人来到了训练室。 这是一个约两百平方米的空间,高度在十米,空间的六个面有五个面被用来捕捉、可以记录异能波动变化的半导体材料覆盖。 剩下一个面是特制的透明玻璃,方便其他人在训练室观摩、观测。 御知戴上耳机,调整了一天耳麦,再次提醒道:“复述一遍规则,小瓷只能使用雷电进行攻击,赛缪尔只能用异能进行躲避,不能反击。现在,可以开始了。” 少女闭上眼睛,排除视觉输入过多的信息量的干扰,去感受空间中的自由运动的水分子。 此时的水分子仍旧均匀分布在整个空间里,因为空间有限,所以她能利用的水分子也是有限的。 而这些水分子正在不停地进行着微弱的解离,这种过程是可逆且不完全的,因此水分子会与它解离出的氢离子以及氢氧根离子形成动态平衡。 在捕捉到一个个的解离的水分子后,初弥趁其没有重新变成水分子,迅速将解离出来氢离子和氢氧根离子分离开来,以免两种离子重新结合。 紧接着她操控两种离子以不同的方向定向移动,当然因为两者的移动方向完全相反,如果以正电荷的移动方向定义为正向的话,那与正电荷反方向移动的负电荷,两者形成的电流在定义里流动的方向是一致的。 在两道电流击穿自己所站位置之前,红发少年抽取周围的空气,压缩,在中间凝成一股空气墙,轻而易举地就隔绝掉了电流。 初弥能感觉到好不容易操控的阴阳离子在空气墙还未形成之时,就因为气体的流动被打乱,重新回到了空气中。 而且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功亏一篑,就像是连续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不过是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的变化,就让后续离子的“联结”全部溃散。 但是,即便是回到空气中,那些自由运动的离子,也没有那么快就恢复到均匀分布的状态。 它们是分散的,却也是聚集的。 初弥将聚集的离子重新串连起来,骨传声的微型耳机里传来御知的声音:“数据上升了。” 重新形成电流擦过空气墙,落在了墙上,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初弥并没有气馁,她抓住了第一个要点:不能让电荷的流向被轻易打断,如果被打断要迅速让其重新联结起来。 不过目前电流的强度和密度距离能碰到赛缪尔的衣角还差很远。 如果只是考虑要击中赛缪尔的话,在有限的空间内,只要增加电流的数量,让电流尽可能地遍布整个空间,那就可以了。 身随心动,少女聚精会神控制离子与其周围的离子聚集,此时在她的视角里,整个空间里的离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类似于蒲公英的形状。 离子的排布是蒲公英那一根根纤细的绒毛,中间的连接点则是她的攻击目标。 整个空间随时都可能成为可以切割成无数个二维平面的“蛛网”,让电流在“蛛网”上流动,给予位于“蛛网”辐射点上的“猎物”一击。 即便,这一击的威力并不怎么样。 赛缪尔自然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变化,如果是在普通的战斗里,赛缪尔在对手把这“天罗地网”布置完之前,就割断对手的咽喉了。 但是现在他是规则里只能尽可能逃避、摆脱天敌追击的猎物,所以只能伺机而动。 一道电流很快朝他流了过来,速度很快,不过灵活如风的少年侧身几毫米,便躲过了攻击。 初弥当然不会好心地每次只用一道电流发起攻击,刚刚的电流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试探。 她在确定控制一道电流所需要的精力和异能,从而估算出自己大概同时能控制多少道同样大小的电流。 现在估算的结果是,二百三十到二百五十道。 上百道的电流同时出击,从“蛛网”的脉络直奔中心的“猎物”而去。 赛缪尔舔了舔唇瓣,眸子里的漫不经心褪去,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他当然知道即便所有电流都命中,他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假如站在对面的是一个对电流拥有绝对支配能力的异能者,可以将流过“蛛网”的电流扩大百倍甚至千倍,那以他现在的身体,仅仅是被一道电流击中,也会受不小的伤。 如果说少女的目标是让一道或者一道以上电流命中,那赛缪尔的目标就是躲过所有的电流攻击。 “现在数值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二。”御知的声音再次传入初弥的耳内。 在电流形成的“电网”内移动的少年像自由的风,不断在脉络交织的孔隙中快速移动,两秒钟的放电时间结束,他成功躲过了所有电流的攻击。 如果不是他的发丝有了些许变化,几乎要给人一种他刚刚其实完全没有移动的错觉。 赛缪尔感受了一下体内异能的情况,刚刚的快速移动,已经消耗了他近百分之二十的异能。 姐姐在战斗中的进步,还真是飞速。 御知继续播报:“两秒的时间内,数据平均值在百分之六十三,瞬间值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七。” 初弥回忆刚刚使用异能的感觉,心道看来同时操控多道电流,对电流精度的把控至关重要。 假如她对精度的把控再稳定一些,未尝不能将数值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也就是可以通过异能波动检测的数值。 只是现在距离到达白寂星系的主星——凛寂星,只有不到三个星际日的时间了。 要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将精度再细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和贝拉就像是不同的两台不同精密度的仪器,都可以达到十位数、个位数、小数点后一位数的数值相同,但是一旦涉及到小数点后两位、三位、四位…… 她就完全“死机”了。 这不仅仅是一位小数点的问题,也是如何让把量变切割得更小,再让更小的量变成为质变的问题。 捕捉到0.1的单位的量变,与捕捉到0.01的单位的量变,可是完全不同的。 即便两台仪器运用的基本原理相同,但精密高的仪器应用原理的技术比精密度低的仪器要高的多,因此也要敏感、敏锐得多。 而她现在,显然就是那台技术落后的仪器。 不管是在什么领域,对于高新技术的突破,总是尤为艰难。 所以初弥清楚,短时间内她是很难再从这方面突破了。 那么除去精度之外,那她还能用怎么的方法提高数据呢? 如果“细化”暂时无法突破,“强化”又能否成为突破点。 守望星骸(115) 不将想法应用于现实,显然是无法得到结论的。 少女将散开的“蛛网”再次凝织,散落的脉络恢复了有序的状态。 第一秒,她仍是让百道电流齐头并进地流向少年的方向,与上一次攻击的开头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赛缪尔挑眉,并没有大意。 他了解少女,他相信她不会在第一次尝试失败过后,仍然不加改变地选择使用同样的招式。 所以她接下来会做什么呢?那些电流会发生什么新的变化? 他兴奋地期待起来。 只见那些原本分散的电流与其最近的电流合为一体,又分裂出新的支流,下一瞬能量突然从某条支流迸射出来,急剧、夺目、强烈。 就像是闪电慢放后可以看到的景象: 电流细小的分支不断延伸、颤动,最后所有电量沿其中一条放出,光与雷声冲撞出震撼人心的乐章。 在第一道电流放出时,赛缪尔成功躲了过去,但他面上却没有放松下来,腿部的肌肉也紧绷着随时准备离开与地面接触的支点。 闪电会选择一条分支将能量放出,少女织就的电流构造的“树枝”同样也会。 可是,前者还能通过分支裂分的形态、大小去判断能量会从哪条分支释放,从而提前规避。 而后者,却完全是人为的操控。 在无法反击将放电源头直接掐死的前提下,他又该依据什么来判断? 人的微表情、肢体语言、战斗时分泌的激素虽然可以传达部分信息,但是少女面容平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肢体的语言也很少,赛缪尔无法从这入手。 换句话来说,他根本无法判断。 刚刚能躲过,也有运气的成分。 封闭的空间里,赛缪尔快速移动,他连续躲过了十多道“闪电”,几乎是被闪电追着屁股跑。 初弥觉得自己面前的景象变成了一帧一帧的,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她就几乎在空间的任何地方都看到了少年一晃而过的身影。 缪尔的速度,是真的很快。 不过,她也不慢。 差不多了,想要试验的方法也都试验过了,那就把所有异能都用了吧。 空间里霎时同时出现了上百道的电流“树枝”,像是爬满玻璃的裂痕,把少年框在了更小的空间里。 赛缪尔躲过了一百三十三道闪电,但最后一道“闪电”擦过了他的鬓角。 这场“陪练”以击落少年的几缕发丝结束。 在御知“数值突破70的播报声”中,初弥停了下来。 实际上她的体内已经几乎没有异能了。 赛缪尔的气息也带上了些喘,他不再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完了,以后是绝对赢不了姐姐了。我的蛊惑对姐姐没用,用风也很难突破姐姐的防御,岂不是只能被姐姐追着打。” 初弥刚想回答,突然发现了不对劲,脱力、晕眩,紧接着是眼前一黑,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少女声音弱了下来,还没说完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等等,这具身体……” 虽然运动量比不过在空间里到处窜的少年,不过少女却也不是跟站桩一样一动不动。 所以,她出现了和当初在模拟赛时一样的情况——低血糖了 赛缪尔连忙过去及时扶住了少女的腰,然后把少女抱了起来。 此时训练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御知手里拿了一管葡萄糖浆,打开递到少女嘴边,“是葡萄糖,慢点喝,不要呛到。” 初弥小声的“嗯”了一声,启唇把葡萄糖浆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 逐渐恢复了能量的四肢从虚弱麻木的状态回温,她眼前的视线也重新变得清晰,拥有了色彩。 对上两双形状相似的同样目含担忧的眼眸,她安慰道:“我已经好多了。” 赛缪尔抱紧了少女的身体,语气不满道:“系统分配的什么身体,如果在战斗过程发作怎么办。” 御知也眼神凝重,“我本来以为之前在模拟舱是意外,没想到是身体本身就存在隐患,看来以后还是至少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才行。” 幸好当初在对战贝拉时少女的身体没有出什么问题,不然他难以原谅自己。 初弥捏住少年腰间的布料,迟疑道:“也不用那么顾忌,我以后会随时吃糖的,战斗期间见缝插针吃几颗糖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我其实怀疑这个低血糖的体质,是我原本体质的投射。” 赛缪尔更加担忧了起来,“姐姐原本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初弥摇摇头,“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慢慢解释道:“你们两个应该都知道,我的父母双方并不是同一种族,所以我也就成为了混血种。 虽然我同时继承了魔法天赋以及血族的种族天赋。但是这也带来了某个小小的缺陷,那就是我必须要有两种食物来源,人类的食物,以及血族的食物,不然就可能会因为摄入能量单一、摄入能量不足等原因造成眩晕、脱力、心悸、晕厥等症状。” 御知:“你是说,这些症状体现在了你目前的身体上。” 初弥颔首,思索道:“仔细想想,低血糖发作时的感觉,其实和当初‘营养不良’的症状,还是挺相似的。不过因为在之前的副本中,我一直使用的是系统给的身体,而非兑换回来的血脉,所以并没有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我想现在大概率是因为我的血脉在上一个副本中回来了,所以这些原本的小缺陷才会投射在现在这具身体上。” 少女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后,从赛缪尔的怀里跳了下来,她有些疑惑道: “你们应该也不是纯粹的人类吧,难道都没有一些不同种族基因融合后的小毛病吗?还是说,你们是……纯种的类人生物?” 同样是混血种,并且父母双方都不属于人类的御知和赛缪尔同时沉默了一下。 御知开口道:“我们的身体并不是纯粹的人类,是混血种。不过有时候只要换个思路,或许,就能把毛病转化为某种源动力。” 例如傲慢、暴怒、贪婪、暴食也可以转变为持续不断的杀戮; 残忍、冷血、狠辣、薄情则让他们在杀戮的时候完全忽略掉道德上的负担。 只是这些就没必要细说了。 赛缪尔抓住重点:“所以从这个货不对板、假得要命的电影出去后,姐姐的身体是需要血液的吧。” 听到那句“货不对板、假得要命”,初弥被逗笑了。 少女的唇角翘起,露出两个梨涡,纯澈恬美。 当然赛缪尔说的也没错,这里显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电影,它确实是真实的,但因为真实过头了,所以对于电影这个范畴来说,就显得“假”了起来。 初弥:“应该是需要的。” 赛缪尔连忙自荐,“那姐姐吸我的吧,我造血能力还是很强的。” 御知看出了赛缪尔眼底的兴奋和期待,不禁想起了一些关于被血族吸食血液时,被吸食者感受的描述。 他大概能猜到赛缪尔在兴奋什么了,他当然不能让赛缪尔得逞。 初弥回忆了一下,“其实血液里蕴含的能量越多,我需要的摄入量就越少,如果是缪尔的体质,正常情况下大概一周一口就够了。” 在人类食物来源充足的情况下,血液于她而言就像是人体必不可缺的微量元素,虽然必不可缺,但少量补充即可。 御知:“那以后一周由我提供,一周由他提供,怎么样?” 初弥:“可以。”总不能逮着一只羊的羊毛薅。 本来一周只有一次被吸食的机会,赛缪尔就觉得很少了。 结果御知还来横插一脚,变成了半个月一次。 赛缪尔又气又后悔。 该死,御知肯定猜到了什么,刚刚他就不应该表现得那么积极! 守望星骸(116)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初弥通过不断练习、感受、记忆,将数据吻合度提高并稳定在了百分之七十四以上。 虽然吻合度还不够高,不过应该也能通过检测了。 随着飞船与nc的主星越来越近,飞船的飞行环境也变得友好起来。 太空垃圾和一些小行星聚集带都少了很多,可见是被清理过了。 从飞船往外看,黄矮星的光芒耀眼夺目,热量不断向外辐射传播,将一颗蔚蓝、银白二色交织的行星笼罩其中。 初弥望向这颗可以揭示绝大部分秘密的行星,目光平静道:“根据图片、宇宙三维空间坐标对比,那就是星际编号为白寂-p-恩思的行星,也就是nc组织口中的主星,他们命名其为凛寂星。” 在少女眺望星辰之时,御知则是在注视星幕之下的少女,他站到少女身旁,侧眸看向少女的眸子。 倒映星河的那一双蓝眸,比他想象中的更美,像是万千光年之外的星子都封存在了丝绒质的蓝宝石里,被时间和空间的尺度拉长,缓慢地旋转、流动。 “小瓷觉得这里会是终点吗?” “这里会是nc的终点,却也会是新的起点。” 御知看了眼时间,“距离预计降落还有一个半小时。” 初弥收回视线,“我先去换衣服,准备一下。” 虽说人的容貌可以发生一定的变化,但武器绝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变的。 所以初弥不仅学习了贝拉的穿衣风格,也练了一手鞭子。 皮革紧身裙、高跟长靴是贝拉标配,初弥把衣服换好后完全变了一种风格。 少女的银发染成了麦穗的颜色,高束的马尾飒爽清冷。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裙,点缀银粉的皮革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裙尾如双层的鱼尾,设计的褶皱处有银色冷光流动。 黑色长靴过膝,膝上一掌之处,被细细的皮革和银链缚住,别了一把精巧的手枪,危险而迷人。 踩着长靴的少女手持鞭子走了出来,鞋跟与地面碰撞出清脆且富有力量感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的赛缪尔愣了几秒,晃了晃神,冷酷危险的姐姐,好喜欢。 就算跪在姐姐面前,被鞭子抽、被姐姐踩、被姐姐粗暴地抓起头发对上她的眼眸,他也甘之如饴。 赛缪尔这次的身份是贴身服侍的侍从之一,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低下头颅,睫羽微垂,用磁性惑人的声音道:“大人,今晚能让我来取悦您吗?” 手持长鞭的少女戴上了除了眼部、鼻子处有开孔外,全覆盖面部的面具。 她用鞭子抵在少年的下颌处,鞭上的毛刺擦过少年的皮肤,泛起惹眼的红痕,她的声音清而魅,轻易就能挑动人的心弦,“我满足你的请求。” 说完初弥收回了鞭子,摘下面具问站在一旁的御知,“阿御,这样可以吗?” 从对贝拉的画像分析来看,贝拉是一个极度自恋、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贝拉的掌控欲、施虐欲非常强,对待手下也是轻佻粗暴、高高在上的。 这些是最外显的特征,初弥必须要表现出来。 御知看了眼乐在其中、根本看不出演戏痕迹的赛缪尔,勉强公正地评价道:“可以,保持住。” 换好衣服的戚淇和鲁图也走了过来。 戚淇满眼惊艳,绝了,老板这装扮和她抽死抽活都抽不出的那张军团司令的ssr立绘卡面好像啊! 我推“活”过来了! 穷惯了的鲁图则是心道:这要是拍下来卖出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可惜他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御知看向戚淇和鲁图,语气严肃认真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记住自己扮演的身份,统一称呼芙丽丝为大人或者贝拉大人,如果暴露,后果自负。” 戚淇:“了解。” 鲁图:“收到。” 在飞船降落之前,五人都戴好了面具,初弥拿上贝拉的身份卡,等待飞船舱门打开。 “叮——” 舱门上的红色标识变为了绿色,舱门缓缓向两侧拉开。 入目是葱郁的蓝叶灌木,中间点缀有十字型的白色花朵,空气清新怡人。 “贝拉大人,愿寂与您同在,这边请。” 基地识别到飞船代码,前来接待的人笑容满面地把手置于心脏的位置,开口说道。 “愿寂与你同在。”少女的声音经过变声器的扭曲,变得雄雌莫辨,她颔首,根据接待者戴白手套的手所指的方向往前走。 接待者看向其他四名戴面具的男女,将手臂横在他们之前,“几位随从请稍等,贝拉大人通过身份检验后,你们才能录入临时的身份信息。” 将身份卡置于卡槽内后,初弥走进了检测舱。 第一第二道检查是指纹检测和血液检测。 十指都覆盖了一层贝拉牌指纹仿生人皮的少女轻松地通过了指纹检测。 血液检测需要当场抽取血液,在机械臂控制针管刺入消毒过的血管之前,初弥侧开了几毫米,让针管刺进了伪造的皮肤中,然后控制贝拉血液进入管内。 贝拉的血液混合可溶解的保鲜药剂后,被她封存在了球形冰块的中间位置,把冰块升化后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血液dna对比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就显示了出来。 [dna对比吻合,请移步到y1训练室进行异能波动检测。] 异能波动检测的房间与前两个房间不同,这里有真人看守。 穿了一身实验服的卷毛男人翘着二郎腿,看到有人来后扫了眼屏幕上的数据,他把主要信息读了一遍: “贝拉,性别女,于寂893年加入nc,二阶三星纵深者,攻击系异能者,可操控雷电。” 读完后,卷毛男人把口香糖吐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信息核验无误就可以进去了。” 初弥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 在进入训练室之前,初弥酝酿了一下。 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充足的水分子,因此她悄悄把水分子中解离出来的部分离子也带进了训练室。 卷毛男人看见另一边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异能波动,数值在个位数,他没太在意,又拆了一块口香糖继续嚼。 这里的训练室与飞船上的训练室相似,不过更大一些。 初弥熟练地让氢离子和氢氧根离子分离,再形成几道强度不一的电流。 电流波动稳定,持续时间也很长。 卷毛男人看了眼异能波动数据的对比,平均值为百分之七十六。 虽然有些低,不过也符合要求。 少女出来后,他例行问了一句,“异能等级有变化吗?” 初弥:“现在是a6。” 卷毛男人心道:看来异能波动吻合度下降是情有可原的,异能从b5到b6不难,从a5到a6,却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异能波动与异能者的等级息息相关,只要在区间内都是合理的。 “你有空去异能检测部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测,以便更新资料。” 初弥应下,拿到可以在凛寂星消费、通行的身份卡后,与御知、赛缪尔等人汇合。 接待者看到她出来,知道她的身份没有问题,便让其余四人去登记身份,拿到临时的通行证。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因为大多数nc的成员都会提前几天到,所以今天到的nc成员很少,也不需要排队。 所有人拿到通行证后,初弥等人在接待者的引领下登上了小型飞行器。 小型飞行器会将他们带到特定的酒店里,在酒店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就是nc提前了一个月举办的年会了。 守望星骸(117) 小型飞行器穿过以简约的黑白为底色构成的高楼大厦,蓝色的玻璃清晰地倒映出飞行器的影子。 从飞行器往下看,川流不息的车流在绿化覆盖率极高的道路上行驶。 低层的建筑上挂有色彩斑斓的广告牌,购物、美食、娱乐、美容、景点的广告应接不暇。 一辆辆车停在商场、娱乐场所的停车场上,穿着时尚、优雅的男女们走进了繁华的消费中心。 初弥想起在她把辛格沙鲁两兄弟交给陈曦之后,陈曦在辛格沙鲁两兄弟那里问出来的信息: 来到凛寂星的人并不都是nc的成员,部分富商贵族可以在高级成员的介绍下,来到凛寂星。 他们会在nc年会期间在凛寂星大肆消费。这些富商贵族带动了凛寂星经济的发展,为nc组织带来了一大笔可观的收入。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们将会烙下精神印记,不能向非nc成员透露有关nc组织的任何事,否则将会触发印记,暴毙而亡。 即便如此,也有许多富商贵族对此趋之若鹜,想要来到这个最神秘、最危险、科技水平最高的星球一探究竟。 飞行器在一片蓝色的草坪处停下,抬头望去,酒店的高楼直达云霄,高层陷入了一片苍茫的云雾中,看不到尽头。 酒店门口并没有迎宾,只有三个垂直升降电梯。 轿厢用的是透明材质,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初弥刷卡后,电梯打开,里面空间很大,皮质的沙发可供八个人坐,中间还可以容纳二十个人。 轿厢里传来温和的机械女声: [楼层选择:177楼……尊敬的贝拉女士,您的房号为177-09。] 电梯开始迅速上升,几乎每秒上升一点五米,约九分钟后,在八百多米的高度,窗外的景象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此时的电梯已经陷入了低云层之中,透过薄纱般的云丝,可以看到底下若隐若现的建筑。 戚淇小声感慨道:“这也太高了,这栋楼的高度肯定超过一千米。” 初弥漫不经心地点击坐到沙发上后面前跳出的操作屏,“这栋楼大概有一千两百米。” 戚淇:“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初弥将面前的操作屏滑到戚淇面前,“上面可输入的楼层最大值是240,也就是说这栋楼至少有240层,按照每层五米计算,整栋楼的高度也就是一千二百米。” 戚淇:原来每层楼有五米,她刚刚都没注意。 机械女声:[177层,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初弥率先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条用黑白二色的棱形瓷砖铺就的长廊。 长廊两边的墙壁是黑色的金属材质,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个闪烁蓝色荧光的方块机器人“走”了过来,在初弥面前旋转了一周,一板一眼地说道:“贝拉女士,请随我来。” 初弥跟了上去,拐弯看到了第一个房间,厚重的实木门上是金色的门牌,上面写着177-01 此后每隔十多米便出现一个新的门牌,初弥默默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层楼的平面图,她估计每个房间面积至少有200-230平方米。 方块机器人在177-09的门牌号前停下,“贝拉女士,请刷卡。” 初弥照做,感应器亮了一下,木门“咔哒”一声打开。 入目是黑白灰三色的装修,简约豪华且富有科技感。 玄关处有一次性的拖鞋,往里走是书房、客厅、餐厅。 书房旁有一间主卧,阳台连通了主卧、书房、客厅、餐厅。 餐厅另一边还有三间次卧,面积虽然比主卧要小了一倍,也有三十平方米。 御知打开光脑中的扫描程序,从主卧开始检查,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看似是在闲逛,实则将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最后,他发现了九个小型监控以及若干个监听器。 他示意戚淇和鲁图不要乱说话,紧接着语气柔和地对少女道:“大人,要不我们先服侍您沐浴。” 初弥知道御知是有什么发现,她故作矜持地把手放在青年的手心处,“好好表现。” 御知和赛缪尔装模作样地从衣柜里拿了几套浴衣,然后和少女走进了浴室。 把浴室门关上后,御知语气凝重地说道:“整个房间里,只有浴室没有安装监控和窃听器。” 初弥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但是在房间里戴面具显然是不正常的。” 御知:“我可以把监控和窃听器黑掉,但是有暴露的风险。” 凛寂星有其单独的星网,御知可以突破防火墙,拿到一定的权限。 虽然他可以拿到的权限不高,不过切断几个监控和窃听器与主系统的信号传输还是能做到的。 初弥思索片刻,道:“可以造成信号不稳定的假象吗?” 御知:“你是想让主系统那边接受的影像碎片化?” 初弥:“对。只要不被拍到明显的正脸,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完全断掉和主系统的连接,容易引起高层的注意。而如果只是信号不好,且是整栋酒店中有数个监控的信号都不好,那他们就算怀疑,也不会直接锁定到我们身上。” 御知:“我试试。” 在初弥和御知商讨对策时,赛缪尔把水放好,充满浴缸,又往水里滴了几滴精油。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都要洗澡,那不如认真地享受。 半个小时后,御知成功截取了他们所在房间的监控及窃听器的信号源,并输入了一个指令,只向主系统传送不包括少女、他以及赛缪尔正脸的片段。 当然他也听从少女的建议选择了黑掉其他的房间作为掩护,只不过其他房间就没有正脸保护机制了。 另一边,位于主系统的工作人员吃完饭后回到监控室后,看到屏幕上出现了好几个信号源不稳定的酒店房间。 她皱眉把房间的录像调取出来,从不稳定的、跳跃性的片段来看,房间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177-09的贝拉女士与她的男宠在浴室里玩了许久,出来后也黏黏糊糊的。 157-03的斐霜女士则与她的同性伴侣在阳台上亲热。 189-06的安仁男士是个胖子,此时还在不断地往嘴里塞食物。 …… 工作人员心道:看上去只是因为同时启用过多的监控和窃听器导致的兼容性问题,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可以等明天组长回来之后再看看怎么解决。 御知在干扰信号的传输后,时不时查看信号源数据的变化。 如果有人企图修复信号源的话,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并作出相应的措施。 不过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数据并没有任何异常。 精神紧绷准备看情况不对就大干一场黑掉整个酒店网络的御知:“……” 总不能信号源出了问题,那么久都没被发现吧。 初弥有些好笑地看着御知,“工作人员要兼顾的事情很多的,只是信号不稳又不是完全消失,他们暂时不处理也是情有可原的。” 御知严肃道:“如果每个监管网络的工作人员都这么想,那么漏洞会越来越多,网络安全岌岌可危。” 初弥哭笑不得:想不到阿御的专业水平和专业素养都意外的高呢。 赛缪尔看到两人站在卧室里一动不动,有些奇怪:“不是都解决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初弥:“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她看向少年还在滴水的头发,以及敞开露出一小片胸肌的浴袍,“缪尔,你要不要先去吹个头发?这样容易感冒。” 明里暗里都在勾引的赛缪尔:“……”很高,看样子又失败了。 不过至少证明姐姐还是很关心他的。 守望星骸(118) 凌晨两点,凛寂星所有成员的通行卡显现出新的消息: [距离年会开始还有八个星际时,请做好下列准备。] 初弥被床头跳出来的蓝光晃醒,将腰间的胳膊放到一边,又抽出了自己被握住的手后,她把通行卡拿了起来。 除了跳出来的这条消息外,点开后下面有多条参加年会的礼仪要求和注意事项。 包括衣着服饰、坐的位置以及需要提交的资料。 提交的资料又包括了一年来的工作成果、手写版的对nc组织的表达忠诚的一万字文章以及下一年的发展计划等等。 所有资料都需要在年会开始前提交纸质版(备注:书房有打印机可供使用)。 初弥把贝拉光脑中的资料调取出来,工作成果和发展计划都已经整理好了,但是一万字论文却是只写了不到一百字,还是她当初看到后怕有用所以随手拍下来的。 只见那上面写着: 至高无上的寂神,我愿意全身心拥护你(划掉)您,为此我加入了新纪年,与组织中的观测者大人、纵深者们、肃清者们一起充当迎接新垩纪年到来的头领(划掉)先锋。 烦,烦,烦。 简短的论文到此结束,从后面几个字潦草,墨水严重洇晕来看,贝拉是真的很不耐烦。 初弥心道要让她来写她也不耐烦啊。 所以这一万字,当然不能她自己来写。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四个人,每人写两千五,再由她润色后模仿贝拉的字迹誊写一份,才是合理分工、合理利用资源。 初弥刚想把御知喊醒,睡衣的荷叶袖就被拉住了,“凌晨两点零三,小夜猫子想干什么?” 御知把暖色台灯打开,苍绿的凤眼望向拿着通行卡的少女,戏谑道:“难道是饿了?” 不过说起来十八九岁也确实是长身体的年纪。 “你看这个。” 初弥把通行卡递了过去,转头一看,红发少年睡得正香。 她伸手想去掐赛缪尔的痒痒肉,却在触碰到之前,被一把抓住了,然后对上了一双清醒的眼睛。 好,又一个醒了但是选择装睡的。 她就说以前她醒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会醒,这次怎么睡得那么沉。 赛缪尔把少女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中,热量不断从他的掌心传到少女的掌心,他轻笑道:“姐姐刚刚是想摸哪里?” 少女的右手被少年握住,左手撑在少年的胳膊旁,她勾唇微笑道:“那我想摸哪里都可以吗?” 赛缪尔看向那双蓝宝石般眼睛,不假思索,“都可以。” 他松开了手,眸底是满溢而出的期待。 得逞的少女双手齐上,直奔少年腰侧的痒痒肉而去。 触手的肌肉柔韧,少女毫不留情地捏了好几下。 “等……等等……”少年眼角控制不住得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氤氲的眉眼艳丽得像灼灼开放的桃花,“我认输!” 初弥停下手,长而密的睫翼下垂,语气无辜道:“是你说哪里都可以的。” 赛缪尔:“……” 这种时候说的可以不应该是做那种事情吗? 还有这具身体为什么会这么怕痒! 两人闹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看完条例的御知大概明白了少女要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没准备好?” 初弥恢复正色:“那个给nc组织吹彩虹屁的一万字文章。” 赛缪尔重新抓住少女的手,漫不经心道:“让那个叫戚淇的来做正合适,姐姐是想去找她吗?” 本来想分工合作的初弥:“……是有这个打算。”但她没打算压榨戚淇一个人呀。 赛缪尔:“时间还早,姐姐早点布置完任务后回来可以继续休息。” 说完他把有些歪了的枕头摆正,显然是要继续睡下去。 初弥:“……等等先别睡。文章需要手写版,戚淇不具备模仿贝拉字迹的能力。” 赛缪尔已经闭上了眼睛:“那就让御知来模仿。” 御知听到这话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并不是不愿意做,不过他并不想被赛缪尔安排。 青年一把搂住了少女的腰,柔软的乌发落到少女的肩上,温润的嗓音像是风拂过山间清泉,缱绻动听: “小瓷,我今天盯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数据波动,有些累了。模仿字迹的技能赛缪尔也会,不如让他来?” 赛缪尔:“……”好一个祸水东引,但他确实会,还反驳不了。 御知看向赛缪尔,又加了把火,“你总不能让小瓷来写吧。” 赛缪尔咬牙切齿:“可以,我来写。” 御知:“待会儿麻烦去客厅写,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会影响睡眠质量。” 赛缪尔:“……我会去的。” 初弥:“我和缪尔一起去吧。” * 凌晨四点半,绞尽脑汁想了两个多小时的戚淇和鲁图垂头丧气。 戚淇:“我从没觉得自己的语言如此匮乏,都把nc和寂神夸成朵花了,也只有四千多字。” 鲁图:“这年头连这种文章都要查重,我也是服了。” 戚淇:“这里可以再加点情景描写,其他国家做了什么什么坏事,然后作为救世主的nc拯救了世界……” 鲁图:“我懂了,把nc干的坏事安在一些国家头上,然后再把好事安在nc头上,或者说nc做的坏事都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总之就是来个先张冠李戴,再来个指鹿为马。” 戚淇:“有道理。” 终于,在一通胡编乱造后,两人在凌晨五点把文章赶了出来。 赛缪尔也开始了他的抄写工作。 实际上他从两点起来后就没再休息了。 因为模仿字迹需要时间,所以这几个小时他一直在练贝拉那一手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 本来少女是想要和他一起完成这项工作的,不过赛缪尔和御知难得站在了统一战线,把少女按回了被窝里。 虽然赛缪尔很想少女陪在身边,不过他还是舍不得她那么累。 好在,在出门之前,赛缪尔把那一万字抄完了。 他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不仅是抄写那丑陋的字迹费劲,看那些脑残的语句也伤神。 初弥把抄好的文章快速浏览了一遍,对赛缪尔、戚淇、鲁图三人表示赞叹和同情。 她难以想象戚淇和鲁图是怎么想出那些话语的,也难以想象赛缪尔是怎么耐着性子用那像鸡爪抓出来的字体写了一万多字的。 还不包括他前面练习的。 九点,方块机器人提醒几人出门。 出门时不再是借助电梯,而且直接有飞行器停在了楼层的巨型落地窗前。 伸缩的梯子伸进建筑内,以便乘客进入飞行器中。 来接nc重要成员的飞行器是圆盘的形状,容纳量比常见的小型飞行器要大的多,可以装下六十人。 初弥等人走进去,已经有人在飞行器里了。 绝大多数的人都戴了面具,衣着以年会要求的黑白二色为主。 有两个没戴面具的男人面容凶戾,初弥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见过这两人的照片,不过那是在在通缉榜上。 一个价值十亿星际币,一个价值八亿星际币,都是无恶不作、凶名远扬的星盗。 飞行器内的座位以圆环的方式排列,所以组织成员坐了一圈又一圈。 人与人的距离不过是半米,整个飞行器内却没人说话,时不时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那是有人在不放心地再次检查自己要提交的资料。 飞行器快速向位于市中心的中央高塔飞去。 那是一栋哥特式的黑白教堂,外层是富有科技感的黑白建筑群,建筑与绿化的总占地面积有95万平方米。 守望星骸(119) 飞行器停下后,组织成员有序排队出舱。 那两个通缉榜上的十亿和八亿也十分安分地排在队伍里,态度平和得不像通缉犯。 停机坪前有两条六米宽的通道,通道前是两个方块机器人,机器人头上的显示屏有不同的字样。 一个写着纵深者左边走,另一个写着肃清者右边走。 年会只有观测者、纵深者、肃清者以及有重大贡献的殉道者能作为重要成员参加,假如重要成员不能按时参加,则视为放弃后面五年的晋升名额。 重要成员拥有投票权、参与决策的话语权,至于跟随重要成员的其他成员,只能作为旁听者,不能参与讨论。 戚淇望向远处的黑白建筑,她也来过这里,不过参加的并不是年会,而是述职报告。 年会之后就是殉道者们的述职报告了,戚淇衷心希望事情能在述职报告开始前解决。 不然为了伪装身份,她还要去整几十张粑粑一样的ppt。 初弥等人根据提示走了进去,年会举行的场地是教堂的一楼大堂。 教堂以玉石、水晶、玛瑙等宝石作为装饰,典雅华美。 阶梯式的原木座位排成了半圆形状,如月亮拥簇行星一般围绕前面用一整块黑玉雕刻的高台。 高台上设立了二十六个位置,中间的位置比其他的位置高一些,大概率是观测者的位置。 初弥根据序号找到自己的座位,每个座位旁又设立了四个矮一截的圆椅,是给跟随重要成员参加年会的普通成员所准备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位置都坐满了人。 初弥粗略估计,参加年会的重要成员有四千多人,加上普通成员的人数,共计有两万多人。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蜂窝煤似的密密麻麻的人头,人头涌动,像是起伏的波浪,看上去十分壮观。 在高台背景上安置的金属锻造的时钟指针指向9:55时,核心成员也陆陆续续上了台。 初弥看到了兰因若薇,不过因为初弥的位置在倒数第四排,前面还有十六排人,距离高台比较远,所以她并没有看出兰因若薇有什么异样。 兰因若薇原本的身体已经在爆炸中损坏了,所以现在的兰因若薇使用的身体,绝不是之前的身体。 如果有机会她可以试探一下换了一个身体的兰因若薇是否还有当初的实力。 在二十六个核心成员入座后,观测者终于出现了。 这是一个容貌气质都称得上儒雅的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挺,五官的线条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白色的西装布料齐整服帖,领口装饰了黑色的胸针,胸针上是nc的会徽。 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容貌气质,这个男人并不像一个邪教组织的头领,反而像是教堂里温和安慰忏悔者的牧师。 观测者身旁还一个戴黑色兜帽看不清五官的女人,像是一个影子,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首先,欢迎各位神眷者来参加“新纪年”的年会,我是观测者——兰因默。” 男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整个礼堂传开,清晰地传进两万多人的耳朵里。 初弥挑眉:又一个姓兰因的?她记得兰因不是什么大姓吧。观测者与兰因家族又有什么特殊联系? 兰因默继续道:“这是我在任以来召开的第一次年会,为了以示对寂神与“新纪年”的敬重,我特地让我的得力助手,徐声找到并加以改编了一首适合我们“新纪年”的会歌——《新寂颂》。以这首会歌作为我们的开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xu sheng?初弥在心底重复了这两个音,总感觉有些熟悉。不过因为不知道兰因默说的是哪几个字,所以她并不能确定熟悉感的来源。 兰因默身后的女子走了上前,把屏幕投到了空中,上面是歌词。 [是谁模糊了时间, 穿越时空的界限; 把古老的纪年, 连接新垩的终点。 …… 伟大的寂,强大的寂,博大的寂 无穷的寂,无限的寂,无界的寂 我们因你而生! 我们为你而死! 新垩即是新生! 新生即是永生!] 初弥越看越觉得荒谬,这个歌词不就是把她那首《星辰守望》与nc组织对于寂无脑崇拜的拼接体吗? 这是侵权的吧。 兰因默把歌词放完后,又道:“我们已经获得了作者的授权,虽然那是一笔不小的钱,不过能得到一首合适的歌总是值得的。” 初弥瞪大了双眼:不会吧,她记得当初卖家派来交接的是龙灿来着。 不过龙家本来就和nc有合作,帮nc谈成一些合作似乎也很正常。 所以她“自愿”把歌卖给了nc组织?! 要不要这么荒谬。 御知握住了少女的手,赛缪尔也侧过了头。 赛缪尔:“姐姐,那是你的歌吧。” 御知:“你把改编权卖出去了?” 本来还有些恍惚,不太相信,听到了赛缪尔和御知的话,确定了上面的歌就是少女成名之作的戚淇和鲁图也忍不住道。 戚淇:“大人又不缺钱,肯定不会把版权卖出去吧。” 鲁图:“nc就是无耻,偷来的东西还说是买来的。” 要不是脸上还戴着面具,初弥肯定双手要捂住脸,她打住众人的话,“不要说了,是我卖的。”越说她越觉得丢脸。 戚淇顿了一下:“……那肯定是因为大人不知道卖家是nc。” 初弥:“这倒是真的。”但是没查清买家就把版权卖出去似乎也是一件丢脸的事。 御知看着语气平缓实双手握成了拳头的少女,忍俊不禁,“叫你贪图那点蝇头小利,现在后悔了吧。” 初弥忍不住反驳:“那可是好大一笔钱。” 空灵的前奏响起,打断了几人压低了声量的对话。 不同的乐器的交织,像是从亘古徐徐传来的灵音。 初弥听到这熟悉的前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紧接着她听到了合唱团的声音,富有技巧、天赋的歌喉将每个音都唱的极准,当然如果唱的不是“伟大的寂,强大的寂,博大的寂”就更好了。 少女听得一脸麻木,脚趾扣地。 期间戚淇和鲁图都忍不住回头看少女的脸色,当然除了面具外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在场的其他组织成员分布在多个国家,其中有一些成员也听过这首流传度很广、不过因为十分考验唱功和音色所以翻唱作品很少的歌曲。 初弥听到了有人窃窃私语。 “这不是那首叫什么星辰的歌吗?”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星辰守望》,还不得那么耳熟,我一个下属就是用这首歌做的铃声。” “居然能拿到这首歌的授权,那位徐声不一般啊。” “据小道消息,那个徐声还在上大学呢,小小年纪就爬到了肃清者的位置,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后浪推前浪。” 初弥再一次听到“xu sheng”这个名字,勉强把那想要逃离会场的尴尬转移到了这个买了她版权的女生身上。 她悄悄戳了戳御知和赛缪尔,问道:“你们觉不觉得“xu sheng”这个名字很熟悉?” 御知:“有点印象,不过我应该没有听过,而是可能在哪里看到过一样的读音。” 赛缪尔:“我想想……徐岸有个妹妹不就叫徐声,据徐岸说那个徐声还是姐姐你的粉丝来着。” 初弥垂眸思索:徐声是大学生,徐声是她的粉丝,而徐岸前段时间还因为联系不上徐声委托过珂瑞帮忙。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上面的徐声的确很有可能就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徐声。 不要呀,别告诉她是她的歌迷把歌买了下来,改编成了nc的会歌! 守望星骸(120) 五分钟后,这首名为《新寂颂》的歌终于结束了,初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歌那么漫长。 她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应该转入下一个主题了。 结果台上听得如痴如醉甚至想要高歌一曲的的兰因默说道:“作为nc的成员,作为寂的神眷者,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学会唱这首歌,并将这首歌牢牢记在脑子里。大家先用十分钟的时间学习,我们一会合唱。” 初弥:“……”放过我吧。 实在不行唱原版也行啊! 戚淇与鲁图埋头小声道:“我那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不过大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好厉害啊。” 鲁图:“这大概是大佬的气度吧,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初弥经历了漫长的五分钟,又经历了短暂的十分钟,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对时间长度的认知受多种因素的影响。 徐声控制屏幕,从头开始放。 随着前奏响起,不少熟悉这首歌的组织成员也哼了起来。 当歌曲进行到文字部分时,初弥嘴巴一开一合对口型。 好在兰因默没让参加年会的成员唱第二遍,只是让不熟悉的成员找时间多加练习。 唱完歌之后,兰因默开始公布nc组织发展计划。 “……我们nc已经潜伏了几百年的时间,我想在这个新时代,我们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第一,我们不能再龟缩在白寂星系,要扩张到其他星系,将寂的神威传扬到星际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要善于利用天然虫洞的优势,以隐星为根据地,控制碧霞希、矢车菊两个星系。我们之前的计划与刺莓苔的合作已经顺利完成,蓝宝石帝国如今内忧外患,不需要花费多少兵力就可以顺利拿下。” 初弥听到这里,原本在心底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所以之前刺莓苔帝国与蓝宝石帝国的战争,背后的确有nc组织的影子。 而至于nc组织为什么要拿蓝宝石开刀,是因为云海的虫洞。 不想暴露势力的nc组织与选择刺莓苔合作,各取所需,依次削弱蓝宝石帝国力量。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懂得宫廷礼仪、宝石品鉴的公主,nc组织早就得手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顺利控制住蓝宝石的nc组织,可以把蓝宝石做为根据地继续向外扩张,与这些遍布星际的组织成员里应外合,蚕食其他国家以及势力,从而控制整个星际。 初弥原以为接下来只要听完兰因默的高谈阔论就没有她的什么事情了,但只听到兰因默说道: “隐星的负责人贝拉女士也在现场,我想贝拉女士也有自己的发展计划,贝拉女士,你可以与其他神眷者分享吗?” 初弥:她没听错吧,让她来谈怎么利用、控制、侵略蓝宝石帝国? 面具后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接过了飞行机器人带来的扩音话筒。 她深吸一口气,用高涨的语气道:“当然,我非常乐于向其他神眷者分享这个伟大的计划,寂神万岁!” 替人尴尬的戚淇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救命啊,让小殿下来讲怎么侵略自己的国家,这也太抽象了吧。 鲁图努力咬紧牙关,他担心自己牙关一松就会笑出来。虽然时机和场合都不合适,但是真的戳中了他的笑点。 御知一想到少女木着一张脸用煽动性十足的语气说话,哭笑不得,心道也真是难为她了。 赛缪尔努力回忆自己凌晨时写的内容,心道如果姐姐编不下去了就由他接上。 “首先,我已经将云海,也就是出现虫洞的岛屿上的全部居民都秘密转移到了隐星,方便云海的虫洞工程建设。 此外,隐星近年来吸引了许多游客参观、投资,我也为组织发展了更多优质成员。 有了这些投资者,云海虫洞的建设工程不必担心财政问题,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 …… 当然,以上都是前一阶段做出的部分成果。 往后,我们将会以云海、隐星作为资源、交通的输送枢纽,让更多的组织成员可以轻松在白寂星系与其他星系之间往来,完成任务的交接,并将更多的稀缺资源从天然虫洞运输到白寂星系。 …… 以上一切的前提是观测者大人计划的顺利实施,只要拿下蓝宝石帝国,这一切都会成为现实。在寂神光辉的引领下,在观测者大人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进入新垩纪年!寂神永恒!” 其他听得一愣一愣的组织成员连忙附和道:“寂神永恒!” 兰因默没想到这个管理隐星的纵深者能说那么多,说的还都在点子上。 看来是个有潜力的成员,以后可以重用。 把话筒还给飞行机器人后,初弥重新坐下。 天知道她有多尴尬,希望旁边这四个知道真相的人可以识趣一些,忘记、至少假装忘记这件事。 年会结束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重要成员中的核心成员并没有离开,他们要留下来继续细化确定下来的计划。 兰因默有重用“贝拉”的意思,于是初弥也“有幸”被留了下来,参与接下来的会议。 其他人纷纷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她。 “贝拉大人,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 “贝拉大人,我是xx星的管理者,我们可以合作。” “……” 初弥:“……”要不你们去。 不过说实话她也没那么不想参加,混入其中总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的。 御知担忧地捏了捏少女的掌心,初弥趁机把一块冰晶塞到了他的手里。 如果冰晶融化或者破碎,就证明她遇到了危险,不过她对冰晶的感应范围有限,最多只能到教堂外围。 初弥在机器人引领下上到了教堂的二楼。 二楼有一个摆放圆桌的会议室,而圆桌会议上的每个座位都是相同的,有人人平等的意思在里面。 初弥默不作声地选择了兰因若薇旁边的位置,以便更好的观察兰因若薇。 她并不能完全确保兰因若薇不会认出自己,不过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机遇与风险并存,她愿意冒这个险。 近距离看,初弥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兰因若薇的肢体动作流畅,几乎没有卡顿感,但是兰因若薇的手却非常光滑,那些因为做实验而在指腹上覆盖的茧子完全消失了。 兰因若薇察觉到旁边的视线,狐疑道:“你在看什么?” 旁边没了知情的旁观者,初弥进入演戏的状态也快了许多。 “兰因大人,您的皮肤真好,几乎没有毛孔,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兰因若薇:“……会议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地方。” 少女被变声器扭曲了的声音里饱含沮丧,“哦,好吧。那我等会议结束后再问您。” 兰因若薇:“……”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没边界感的成员,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 兰因若薇:“会议快开始了,你不摘下面具吗?” “我也想,不过谁知道年会竟然提前了,我两周前刚去做了一个整容手术,预计一个月完全恢复,但是我这还没恢复,年会就召开了。原本想在年会期间来几段露水情缘的计划也只能放弃了。” 后面是长长的叹气,似乎十分遗憾。 兰因若薇并没有立刻相信对方的话,她追问道:“现在的整形手术大多两周就可以恢复,为什么你需要一个月。” 守望星骸(121) “因为是大整,我挑了很久,最后照蓝宝石那位公主整的,来来回回分了几次才完成。” 初弥实在想不出什么例子,只好拿自己做举例子。 兰因若薇回忆起那位小殿下的脸,被“炸死”又被送上热搜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还有那个怎么做都感觉不对劲的芙丽丝仿生人…… 她扯了扯嘴角,“怪不得那么久。” 兰因若薇其实已经不想再聊下去了,虽然距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多分钟,但这十多分钟她可以做其他事情,而不是浪费在聊一些没营养的东西上。 但对方大概是看不懂她的眼色,继续说了下去:“其实不瞒您说,要不是我脸没好全,我的目标之一就是观测者大人。您和观测者大人的关系怎么样,能不能帮我引荐引荐。” 兰因若薇:“……”呵呵。 她和兰因默那个疯子的关系当然不怎么样。 兰因若薇语气冷淡道:“贝拉女士,观测者更喜欢话少的人。” 初弥:好耶,终于可以闭嘴了。 另一边,御知赛缪尔等人离开一口礼堂后,在花园的休息区等待“孤身一人深入敌营”的少女。 戚淇和鲁图还在小声讨论少女的事迹。 戚淇:“你刚刚开录音了吧。” 鲁图:“开了开了。” 戚淇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开的有点慢,有些没录上。” 鲁图调侃道:“那个兰因默说的话可以当耳边风,大人的话可不能。”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还想开录像呢。 戚淇赞同地点头:“我已经开始构思一本关于小殿下故事的书了,一定能大卖。尤其是刚刚那一段演讲,可以作为一个小高潮了。” 御知把玩着手里的冰晶,冰凉的温度透过指腹,让他修长的手指凝了一层半透明的霜。 附着在指尖上霜融化,凝滞的水滴缓缓流至指缝,衬得青年的手指像是水洗的玉石。 虽然冰晶完好无损,少女的实力也毋庸置疑,但很多时候御知还是会担心。 那是一种理性不能控制的情绪。 他时不时看一眼教堂的方向,在心里计算流逝的时间。 赛缪尔姿态懒散地把头放在靠椅上,他捏住“小水母”的触手,拉了拉,怕扯坏又赶紧松开。 没错,初弥不止给了御知一块冰晶,还给了赛缪尔一只水做的水母,毕竟不能厚此非彼,要把水端平。 赛缪尔烦躁地扯掉身后灌木冒出的蓝花,把花瓣一片一片掰下来,不多时他的脚下就多了许多散落的花瓣。 这时,一个清扫的小机器人移动它的四个轮子,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 [检测到有破坏花木的行为,罚款50星际币。] 赛缪尔看到自己通行卡上的金额骤然减少了50。 机器人罚款结束后,赛缪尔再次把手放在了花枝上。 机器人的眼睛从屏幕前方移动到了后方,[警告,再次破坏花木将处以两倍罚金。] 赛缪尔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突然,一个在年会举办时坐在他们前两排的男人,从他们面前的小路经过,匆匆忙忙地走到了教堂前。 此时的教堂前有两排卫兵正在看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男人着急道:“我有要事禀报观测者大人!” 卫兵一板一眼地回答:“议会尚未结束,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男人又道:“我是四阶七星纵深者韩治,报上我的名字,纵深者大人一定会破例接见我的!” 见卫兵不为所动,韩治又道:“事关精神印记!” 卫兵们有些犹豫起来,如果与精神印记有关,那确实是大事。 御知把冰晶放进口袋里,大步走了过去,“除鲁图外其他人跟上。我怀疑那个人口中的要事与小瓷有关。” 赛缪尔注意到那个男人手腕上并没有佩戴防御精神系异能的手环,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也凝重了起来,“戚淇,待会儿增强我的异能。” 戚淇连忙应道:“是。” 十多秒的时间,几人就走到了韩治身后。 赛缪尔走上前,拍了拍韩治的肩膀,韩治转过头,对上一双妖异的凤眸。 赛缪尔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正在阻止他对韩治进行精神控制,他就像是碰到了一堵厚实的墙,想要完成精神入侵,就要先穿过这堵墙。 御知趁机用风把韩治的通行卡卷到了手中,因为速度很快以及处于其他人的视觉盲区,并没有人察觉。 赛缪尔没再继续尝试,而是快速从韩治的精神域中退了出来,抹去了精神入侵的痕迹。 赛缪尔:如果眼前的男人是个普通人,可以轻易进行精神入侵,那他并不需要注意所谓的场合。 但现在他并没有把握在卫兵面前不出任何差错,保守起见,只能暂时放弃。 韩治恍惚了一下,身后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不认识的人? 御知语气温和道:“我们刚才捡到了一张通行卡,正在找失主,你看看自己通行卡还在不在。” 韩治摸摸外衣口袋,通行卡并不在。 他皱眉又翻遍了全部口袋,都没有找到通行卡,“你们捡到的通行卡应该是我的。” 御知:“我放在那边灌木后的长椅上了,你可以去看看。” 韩治:他刚才走的过于匆忙,也经过了长椅,确实可能落在那边了。 只是他现在赶时间,他必须要尽快告诉观测者大人有人顶替重要成员身份的事。 在平时他只要通过光脑向观测者大人传达信息即可,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 为了防止会议内容的泄露,会议期间不允许任何人向参会人员通讯,同样也不允许参会人员对外通讯。 没办法韩治只能亲自走一趟。 见韩治犹豫不决,卫兵也起了疑:“没有通行卡证明你的身份,我们是绝对不能让你进入的。” 这个人或许并不是所谓的四阶纵深者,而是某个想要扰乱会议的间谍。 不过虽有所怀疑,卫兵们还是选择谨慎对待,没有直接把人抓起来。 见此韩治只好去长椅那边拿自己的通行卡,他也怕通行卡被其他人拿走,心道来回也用不了两分钟时间,应该不要紧。 御知赛缪尔也跟了过去,御知热心道:“就在那边,我放在了扶手上。” 落后一步的赛缪尔压低声音对戚淇道:“你的异能应该不止可以增强吧。” 戚淇:“对,还可以削弱。” 赛缪尔:“那个叫韩治的人精神防御的异能波动,和其他成员被下的精神印记相似,却不完全相同,不过他应该是精神印记的制造者之一。你待会儿压制住他的异能,我找机会入侵。” 戚淇听到韩治是控制了自己那么长时间的精神印记的罪魁祸首之一,马上就来劲了,“我一定会死死压制他的异能!” 天知道这狗屎的精神印记折磨了她多久。 十分钟后,鲁图牵住韩治的手,把这个因为精神紊乱而陷入昏迷的男人隐藏了起来。 赛缪尔:“虽然问出了他的目的就是揭穿姐姐,不过他对自己也够狠,居然给自己设置了精神禁忌,一旦我逼问他说出更多的信息,他就会自爆身亡。” 御知:“事情已经暴露,知道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只能尽可能地争取更多时间。” 一个卫兵见韩治迟迟不过来,朝长椅走了过去。 卫兵询问道:“刚才那个人呢?去哪了?” 御知:“他拿上通行卡就走了。” 卫兵:“你看清楚他通行卡上写了什么吗?” 御知状似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是肃清者三阶,多少星没看清楚。” 卫兵:“他往哪边走了?” 御知:“这个我并不清楚,和他眼睛一对视,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 赛缪尔在一旁补充道:“那个人肯定是精神系异能者,我也是精神系异能者,但我等级比他低,和他接触后记忆就出现了断层。” 卫兵:“我知道了。” 事情严重,一定要尽快向队长汇报。 守望星骸(122) 所有人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初弥注意到圆桌中间多有一个投票箱,投票箱是刚刚拿上来的,显然一会儿要用到。 会议前面的内容都是如何安排时间、人手来推动计划的。 初弥时不时也插几句话,都是拍兰因默马屁的。 不过,她这些话里她发自内心的只有一句:“观测者大人,我是不是也能为您的英明计划投出一票?” 兰因默:“当然,每一位坐在圆桌会议上的成员都有机会为我们的伟大计划投出正确的一票。” 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初弥松了口气,不枉她说那么多违心的话。 不过,兰因若薇似乎一直没有说话。 女人的神情并不平静,反而是在隐忍。 直到兰因默说:“兰因博士已经按照主留下来的资料,修好了控制寂的机器‘奇点’,有了‘奇点’,占领整个星际易如反掌。” 兰因若薇反对道:“‘奇点’不能投入使用,它只能制造‘寂’,并不能把制造出来的寂除去,一旦寂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兰因默表情舒缓,姿态自若,“这个兰因博士不用担心,寂并不能在真空环境下传播,就算失去控制也只是在一个星球内失去控制。如果哪个星球不听话,就让他们直接被寂吞噬好了。 杀鸡儆猴往往是最管用的。那些自诩大义的政客肯定会投鼠忌器,到时候占领星际于我们而言就是探囊取物。” 对兰因默而言,nc的成员是耗材,而非nc的普通人更是不值一提的蝼蚁,只要能达到他的大计,死多少人命他都不在乎。 成为实现他大计的垫脚石,是这些耗材和蝼蚁的荣幸。 兰因若薇冷笑一声,“从没有实验证明过寂不能在真空环境中传播,而nc的宗旨也从不是占领星际。” 两个地位最高的兰因大人僵持不下,其他的核心成员也有些犹豫不决。 他们之中有保守派,中立派,也有激进派。 保守派倾向于稳定发展,让‘新垩纪年’在白寂星系内实现,而不是向外扩张。 中立派并不希望牺牲太多人命,但他们倾向于扩大nc的领地。 激进派则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全星际进入“湮纪年”,再由nc决定哪些国家可以与nc一起进入“新垩纪年”。 虽然兰因默说服不了兰因若薇,但他一点也不恼,他胸有成竹道:“那就按照惯例,投票决定。” 兰因若薇握紧了圆桌之下的拳头,如果真的是投票决定,那兰因默的计划一定会成功实施。 除观测者之外的二十六名核心成员里,保守派原本有十六个,但其中的六个都因为所谓的“意外”不明不白地失踪或者身亡了。 后来补充的六名成员里有四名是激进派,两名是中立派。 就算她能保证中立派也投出反对的一票,她手中的票数最多也只有十三票,根本无法阻止这项政令的实施。 兰因若薇在投票开始前说道:“中场休息十分钟,我出去一下。” 初弥跟了出去。 既然兰因若薇不想兰因默的计划顺利实施,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或许可以与兰因若薇达成某些方面合作。 兰因若薇看到身后缀了一个小尾巴,有些无语,这人怎么她去哪里就跟到哪里。 兰因若薇在楼梯旁的茶水间停了下来,语气冷厉,“怎么,现在一个二阶的纵深者,也敢来监视我了吗?” “兰因大人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好奇您的观点而已。毕竟刚刚发表观点的只有观测者大人,而您只是表达了反对,却并没有说明您的主张。” 看到兰因若薇犹豫不决,初弥又道:“我想我既然可以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有投出一票的权力。” 虽然初弥不知道她这费尽口舌得到的一票重不重要,能不能增加她在兰因若薇这里的价值,不过依此作为试探她没有任何损失。 兰因若薇一愣,没错,按照圆桌会议的规定,凡是坐在会议席上的成员,都有一票的投票权。 假如贝拉投反对票,那么就有可能出现平票的局面。 一旦出现平票局面,按照会议流程必须要三天后再举行一次会议,商议出更完善的计划,重新投票。 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三天时间再找机会把兰因默弄死。 看到兰因若薇陷入沉思中,初弥就知道自己这一票是绝对有价值的。 “兰因大人,还有六分钟的时间,希望您能说服我。” 虽然少女嘴里说着兰因大人,但她的姿态却并未放低,就像她说的,现在是兰因若薇需要给出足够的理由和利益来说服她。 兰因若薇叹了口气,虽然她不信任眼前的女人,但显然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你应该知道,nc一直鼓吹要进入‘湮纪年’,然后从‘湮纪年’进入‘新垩纪年’,但是其实绝大多数的成员都不知道什么是‘湮纪年’,于‘新垩纪年’也只是有一个浅薄的概念。” “激进派认为‘湮纪年’就是要让寂遍布星际,吞噬他们眼中不合理的一切,摧毁人类现有的文明,让星际进入没有压迫、没有阶级、没有对立的时代,但实际上,倘若这一切成为现实,‘湮纪年’就是无文明的空白时期。” 初弥:“无文明的空白,也就是什么都没有,当然就无所谓压迫阶级对立。” 兰因若薇:“没错。因为教义里注明了‘毁灭即是新生’,所以一切在‘湮纪年’之前或者‘湮纪年’时为实现‘新垩纪年’来临而牺牲的殉道者,都可以在‘新垩纪年’获得新生以及永生。” 兰因若薇嘲讽一笑,“但聪明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牺牲品只是耗材罢了。我想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初弥点头。不管她是怎么认为的,先顺着兰因若薇的话就对了。 兰因若薇:“实际上,‘湮纪年’带来的只是毁灭,也只有毁灭,根本不需要经历‘湮纪年’,就能进入‘新垩纪年’。” 初弥:“口说无凭,兰因大人总该给我透露点底吧。” 兰因若薇:“只要给我足够多的时间,我就能把主留下来的资料研究透彻,到时候不仅可以提取异能者的意识,也可以提取普通人的意识,让意识脱离肉体的束缚,实现永生!” 兰因若薇情绪激动,音调上扬,显然她对她的理论很有信心。 初弥大概明白了兰因若薇的想法,兰因若薇的追求是永生,而所谓的永生就是让意识可以脱离肉体独立存在,不过这又和所谓的寂有什么关联呢? 她感觉自己隐隐触碰到了真相的轮廓,但完整的真相还缺最为关键的一块碎片才能拼凑完成。 兰因若薇做出承诺,“只要你投出反对的一票,后续的意识保存名额我可以把你的优先级提到最高。” 初弥颔首:“我会投反对的。” 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两分钟,两人准备往回走。 突然一个卫兵慌里慌张地从楼梯口冲了上来。 兰因若薇不怒自威,拦下了卫兵,询问道:“什么事,说清楚,不要让低级的情绪影响了你的判断。” 卫兵连忙行礼,恭敬道:“兰因大人,我们查到有人顶替了二级三星纵深者贝拉女士的身份。” 卫兵并不知道他口中的这位被顶替身份的贝拉女士就在兰因若薇的身旁,因此直接把要事说了出来。 兰因若薇:什么?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其实是和间谍说的?! 这时兰因若薇耳边传来了低语,模糊了音色的女声威胁道:“兰因博士,如果您还想我投出反对的一票,那么现在就该把这个消息完全扼死在这里。” 随着身份的转换,她的称谓也从“兰因大人”变成了“兰因博士”。 守望星骸(123) 兰因若薇勉强压住被欺骗愚弄以及被威胁的愤怒。 她把手放到卫兵的肩膀上,一根微型注射器从她的袖口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不过是注射了一毫升的液体,卫兵就软趴趴地倒下了。 兰因若薇把卫兵拖到了洗手间,关上门。 她看了眼时间,此时距离会议开始只剩下不到一分钟。 扔下一句“你该庆幸,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后,兰因若薇走回了会议室。 初弥推开洗手间的门,并没有看到卫兵的尸体,只看到了一滩散发浓烈腥酸味的淡红色液体。 洗手间的自动清洁机器人正在工作,将液体吸入废液槽里,过不了多久那堆液体也会消失不见。 没有人会发现这里曾经死过一个人。 * 赛缪尔沉声道:“那个人进去了,他们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他再次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韩治,用异能探查韩治的精神域,却没有感知到任何精神波动。 如果用仪器来探查的话,韩治已经是医学意义上的植物人。 赛缪尔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不对,他把躯体留在这里,意识却消失了。刚才那个卫兵也很奇怪,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言不合就往教堂里跑。” 御知的食指敲了敲腿侧的椅子,“你是怀疑韩治的意识在那个卫兵身上?” 赛缪尔垂眸思考,“他在卫兵的脑子里留下了精神印记,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坐标,把意识投映到卫兵的身上,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不行,姐姐有危险。”赛缪尔说完就要跟上去。 御知制止了赛缪尔,他再次确认了一眼手里的冰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并不清楚小瓷那边的情况,贸然引起注意或许会弄巧成拙。” 赛缪尔:“那我们只能干等着?” 御知:“相信她。”他握紧了手心里的冰晶。 * 另一边,投完票后,兰因若薇和兰因默各派出一个人去唱票。 刚开始连续出现了三张赞同票,兰因默手臂放在扶手处,肉眼可见的愉悦,松弛感十足。 直到又连续出现了四张反对票,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地扫视了一眼那些保守派的成员。 居然还敢反对他,看来是死的人还是不够多。 “反对票。” “赞同票。” “反对票。” “……” 因为两边票数僵持不下,两个唱票的成员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保守派的成员担心计划被通过,全面侵略战争一触即发。 激进派的成员担心有人搞小动作导致计划不能顺利通过,从而被兰因默责罚。 “……” “赞同票。” 兰因默听到又一张赞同票出现时,放松了下来。 现在赞同与反对是14:13,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那两个新加入的中立派核心成员居然投出了反对票,真是不可饶恕。 如果不是他为他们清出来了位置,他们有机会加入核心成员中吗? 看来得找机会再清洗一遍了,这些阻碍他发展大计的人通通不能留。 那个叫贝拉的纵深者异能等级达标,可以往上提一提。 保守派的唱票者手颤抖地拿起最后一张票,“是,是反对票!” 兰因默差点掰断了扶手,原本让他的面部更为温和的眼镜折射出阴冷的光,“你说什么?” 兰因若薇松了口气,她起身挡住兰因默看向保守派唱票者的目光,与兰因默对视。 “一共二十八张票,出现平票的概率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观测者还是在会议中断的三天期间,完善一下计划吧。” 兰因若薇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她看了眼戴面具的“间谍”,示意“间谍”跟上。 初弥混入离开的保守派、中立派成员之中,溜了出去。 剩下的十三名激进派成员胆战心惊,不敢离开。 初弥在会议室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只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了一阵纷杂的人声。 “大人,不是我,我投的是赞同!” “大人,一定要把叛徒抓出来,绝不能放过!” “大人,一定是贝鲁奇,他昨天和兰因若薇有接触!” “……” 初弥还想再听,见人没跟上的兰因若薇折返。 兰因若薇:“他们之中有精神系异能者,等他们自证结束,兰因默肯定会发现是因为你,他的计划才没有通过的。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 初弥没想到兰因若薇居然那么“好心”,她走至离兰因若薇还有一步远的位置,说道:“我还有几个队友在教堂外。” 兰因若薇回头看了她一眼,“我的飞船在外面,装下你的人绰绰有余。” 兰因若薇当然没那么好心,只是她觉得对方居然能通过层层筛选和检测混入年会,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她现在人手紧缺,即便不清楚对方底细和目的,只要利大于弊,她可以暂时不计较。 当然,对方的身份她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只不过身份的调查调查需要等上了飞船,到了她的地盘再开始。 才看到一条腿从教堂大门出来,眼尖的赛缪尔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姐姐出来了!” 御知紧握冰晶的手终于松开,他冷静道:“她身前是兰因若薇,先不要上去,等她指令。” 初弥同样看到了御知和赛缪尔,她做了个跟过来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兰因若薇。 戚淇困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御知走了上前,边走边解释道:“她让我们跟上兰因若薇。” 赛缪尔的步子迈得飞快,快速到了少女身边,御知因为解释落后了他一步。 看到三人汇合,兰因若薇有一种熟悉的不适感觉,她皱了皱眉道:“上去后说明你们的身份,我不和身份不明的人合作。” 初弥:如果不是刚刚已经合作了一次,她都要信了。 戚淇和鲁图慢了几秒才追上来。 戚淇心道:赛同学这么着急可以理解,毕竟从等待小殿下开始他就开始烦躁了。不过没想到看上去滴水不漏的御同学也这么急。 上了飞船,兰因若薇把几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几人入座完毕后,兰因若薇道:“这里隔绝了外界一切信号,我们就在这里谈。” 少女解开面具的系带,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精致昳丽的脸蛋,她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声音和煦道:“好久不见,兰因博士。” 只见兰因若薇原本冷淡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震惊、困惑、恼怒、不敢置信。 自从兰因若薇把意识投射到仿生人上后,她几乎没再出现过明显且大幅度的表情变化。 因为控制面部表情的神经敏感度不高,除非她的情绪很激动,面部神经才能准确识别并表达出来。 但现在她的震惊是溢于言表。 “怎么会是你!”兰因若薇提高了音量。 少女眨了眨眼,“看来兰因博士是故人重逢,喜不自禁。” 兰因若薇:“……”好一个睁眼说瞎话。 “所以他们两个也是……”兰因若薇反应了过来,这几人她都见过,所以熟悉感是真的,不适感也是真的。 见此御知和赛缪尔也摘下了面具。 兰因若薇再次看到三张熟悉且难忘的脸,扯了扯唇角,眼皮跳的厉害,“小殿下还真是厉害,带这么几个人就敢来nc的主星。” 初弥接过御知给她倒的茶水,不紧不慢道:“人手不在于多,而在于精。” 兰因若薇:“所以你是怎么成功冒充贝拉身份的?” 初弥并不想透露那么多的底细,也没必要透露那么多底细,她直视兰因若薇的眼睛,说道: “我想,这和我们要谈的合作没有直接关系。” 不管她说不说,兰因若薇都不会放弃她这个合作对象。 因为从兰因若薇在投票之前会被她那一票威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兰因若薇已经没有选择了。 守望星骸(124) 兰因若薇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恼火是有的,庆幸也是有的。 前者是因为自己是少女的手下败将,且刚刚还被少女威胁,被迫帮助少女逃脱,这让一向处于主导地位的她再次感到了挫败。 后者则是她与少女交过手,知道少女的实力和智谋,所以她成功杀死兰因默的概率大大提升了。 只是兰因若薇的疑虑也更多了,“你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什么目的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相信我们现阶段的目的是一样的。”初弥伸出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兰因博士,合作愉快。” 少女直接结束了这场询问。 兰因若薇沉默了一瞬,还是握住了少女的手道:“合作愉快。” 愉快是不会有多愉快的,但合作还是要合作的。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初弥知道兰因若薇的首要目的是要阻止兰因默,但她的目的却并非只是阻止兰因默。 更准确来说,她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最后一块拼图,让真相浮出水面。 所以她有必要去了解一切可能与真相相关的信息。 尤其是,一切指向寂以及兰因凛光的信息。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捋一捋时间线,从nc最初的建立,甚至是nc建立之前开始。 兰因若薇的府邸坐落在守卫森严的悬浮岛上。 悬浮的岛屿像是一头巨大的鲸鱼,可以在主星上任意游动。 悬浮岛同时也是nc核心科技产生的基地,兰因若薇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而这也让兰因默颇为忌惮。 兰因若薇把几人带到了她的住宅区,这里一年四季如春,温度、湿度、光照、压强都保持在合适的区间,适合人类生活、植物生长。 一下飞船,众人便闻到了一股草木的清香。 曲水桃花、菖蒲蔓生、鸟雀争鸣、旭光碎金,一派宁幽雅致的景色。 兰因若薇把几人带到了一檐上刻有“幽兰阁”的院子里,“你们在这里住下,我还有急事要处理,晚点我会再来通知你们。” 兰因若薇用光脑快速发了几条信息,就要离开。 “等等。”初弥走到兰因若薇面前,“你们组织既然已经成立了几百年,那么应该有成立至今所发生大事的记录吧。” 兰因若薇把少女之前说的那句话又扔了回去,“我想这和合作并没有关系。” 赛缪尔:“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吗?既然姐姐需要,那肯定是有关系的。” 初弥缓缓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和兰因默是否有关系,但既然是合作,那必定需要给予对方一定的便利,如果兰因博士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我们的合作想必是很难推进下去了。” 兰因若薇停住了脚步。 她明白少女话里未言明的意思,既然是合作,那计划的提出与实施必然需要双方的配合。 也就是说少女是很可能会提出其他要求的,这些要求自然也只能由她来满足。 如果她连少女现在提出的这种小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等到少女需要调动她的下属甚至是调动军队时,她更不会同意。 那么合作就会难以推进。 所以少女是在敲打自己,既然要谈合作,那就不能把少女当成敌人来防备。 兰因若薇尽量把心态放平,把少女等人以合作者的身份对待,“我会派个人过来,带你们去历史长廊,那里有记录一切重大事件的石雕影壁墙。” 达到目的,少女脸上的笑容更为温和,“那就麻烦兰因博士了,慢走不送。” 在兰因若薇派来的人还没来之前,戚淇和鲁图抓紧时间在四周逛了起来。 虽然他们也在网络上看到过类似的建筑,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更是第一次住进来,所以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两人识趣地选了偏殿的房间,一进去就是一顿拍拍拍。 初弥推开了主殿的门,走了进去。 因为之前在副本时她也住过这种古香古色的房子,所以她对房子的构造并不陌生。 房间的地板、茶几、窗缝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空气中是淡雅的兰花清香,立柜上摆了几套茶具和用竹筒装的茶叶。 院后是一个温泉,透明的泉水雾气弥漫,一支枯木从假山处横出,别有趣味。 与此同时,御知先是把一次性的床上用品从木柜里翻了出来,铺上。 然后又煮了壶水,打算泡茶。他一边控制风吹旺炭火,一边双指捏起几片茶叶,嗅闻品质,仔细挑选。 初弥刚准备离开温泉,突然听到檐上有动静。 她抬头一看,红发少年不知何时爬到了房顶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捧了好几个黄皮的杏子,姿态悠闲得跟进了山的猴子似的。 “姐姐,要不要上来,这里可以摘果子。”他招了招手,眉眼飞扬,少年气十足。 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轻柔的风就把她送了上去。 她先是足尖落至琉璃瓦上,然后被少年圈住腰,坐了下来。 她看到不远处有叉出的树枝,上面结了许多黄彤彤的果实,便知道赛缪尔是在那里摘的杏子了。 “姐姐,我尝过了。南面的要甜一些,你尝尝。”赛缪尔说着把杏子递了过去。 剥了皮的杏子皮肉柔软,初弥就着赛缪尔的手吃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味蕾上绽放,口感清新细腻。 少女只咬了一小半,赛缪尔掐着余下的皮连同杏一起往嘴里送,然后吐出皮和核。 初弥发现屋顶的视野还是很开阔的,便借此仔细观察了起来。 古建筑的占地区域与教堂占地区域差不多,更远处是黑白二色的富有科技感的建筑。 不规则棱柱形的建筑像是被切割的钢琴键,又像是放大了的晶簇,看不到头。 “姐姐在看什么?” 赛缪尔顺着少女的目光望过去,最终又把目光放到了少女身上。 少女眨了眨眼,绣密的睫羽如同晨曦的光透过云杉,在针叶的交叠处留下深浅不一的剪影。 她的眸子如同透彻的盐湖,倒映出远处黑白建筑,“我在看,领域的未来。” 艺术与科技的结合,形成极具设计感和应用性的线条,华丽而流畅,她喜欢这样的美感。 赛缪尔把那些建筑的轮廓深深印入脑海之中,他对她的偏好有了更精确的认识。 他牵住少女的手,明明都把少女整个人圈在自己的领地内了,却低下头问道:“那么领主大人,我在领域的未来里吗?” “你在我的未来里。” 少女语气认真,眸子里原本倒映出的建筑变成了他。 赛缪尔瞬间耳尖的红了,“姐姐,不要突然说情话呀。” 失算了,他应该打开录音软件,把刚刚那句话录下来的。 * 半个小时后,兰因若薇派来的人终于到了。 戚淇把人带了进来,戴眼镜的的男生名叫莫代,看上去清秀瘦弱,他扯了扯实验服的袖子,有些腼腆地介绍完自己后,就不说话了。 初弥放下茶盏,有些奇怪地问道:“按照实验室准则,进入实验室需要穿上实验服,出实验室则需要把实验服脱下,以免把实验服上沾染的药物、细菌等带到实验室外,你是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赶来了吗?” 莫代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实验服、有、有安全感,这是没穿进过实验室的,放、放心。” 鲁图小声吐槽:“这是派来了个小结巴。” 戚淇心道:自己给男生开门时,男生的谈吐还是很流畅的,不禁有些奇怪。 不过也可能是现在人多了,所以对方紧张了。 初弥:“我知道了,那现在就过去吧。” 几人走了出去。 莫代提前把飞行器的门打开,语气里带着讨好的意味,“殿下,请、请上去。” 莫代伸手想要给少女搭把手,却被御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 初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她只是有些奇怪对方为什么称呼自己为“殿下”。 赛缪尔眯了眯眼眸,红宝石般的虹膜划过一丝危险的光。 他盯着男生的后脖,那里有一处皮肤处于紧绷的状态,但耳下却又有些松弛。 就像是蜕皮期的蛇,鳞片因为体型的增大而绷紧,然后开裂。 守望星骸(125) 赛缪尔抬手挥出一道风刃,风刃穿过空气,就要割破男生的后脖。 千钧一发之间,男生却像是后面长了眼睛,轻松地躲开了攻击。 莫代转身,语气委屈意有所指道:“这位大人,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为什么要突然攻击我,难道我让这位美丽的少女先上飞船也有错吗?” 虽然他这话是对赛缪尔说的,但他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看向了飞行器旁的银发少女。 赛缪尔被恶心到了,几道风刃齐上,十字交错对准了莫代的喉咙。 莫代下腰再次躲过那几道风刃,只不过要比之前要稍稍吃力。 初弥看了眼赛缪尔,并没有阻止,“缪尔,他有什么不对吗?” 赛缪尔追了上去,风包裹十指,像是爪子锋利的猎豹,能轻易撕破血肉。 他抽空解释道:“姐姐,他戴有头套,这是他伪装出来的样子。” 莫代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就要暴露了,他双手合十,手腕扭转,周围有水的地方迷雾横生。 浓郁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身形,不过短短十秒钟的时间,可见度下降到了六米。 御知用风隔开部分雾气,清出一片视野,他感知到莫代距离他们越来越远,快速得出结论:“他不是想要攻击,而是想要逃跑。” 见此,少女也凝起了一簇簇的冰晶。 细小的雪花因为温度的下降凝结落下,若雪白的梨花纷纷飞扬,少女苍蓝的虹膜折射出冰晶的影子,睫羽也落了几朵细碎的雪绒。 她闭上眸子,与周围的水汽感应,原本扩散的雾气因为由小水珠构成,也凝成了冰晶的一部分。 借助对方升起的雾气作为脉络,少女将雾气所覆盖的范围,构成了新的“天罗地网”。 眼看自己就要被冻成冰块,莫代只好大声说道:“自己人自己人!” 攻击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而停下。 “圣女殿下,我是阿斯莫德!” 在阿斯莫德喊出这句话时,他被系统警告ooc一次,不过他并不后悔。 被少女杀过一次后,他发现自己对少女的迷恋更深了。 所以他用积分获取了少女的行踪,也进入到了电影之中。 只不过进入电影后,他一直被困在白寂星系的主星出不去,所以一直没碰到少女。 当他知道兰因若薇要派研究员接待的人是他梦寐以求的圣女殿下后,果断请缨,不得不说缘分天注定,他终于与殿下碰上面了。 听到那句“圣女殿下,我是阿斯莫德!”,初弥眸底划过一丝困惑,从脑海深处挖出名字所对应的人。 圣女殿下?所以他口中殿下,不是她现在的身份,而是她曾经的身份。 阿斯莫德,莫代,她似乎有点印象。 因为觉得不太重要而模糊的记忆重新被翻了出来。 在原本的世界,也就是她杀死教皇之后又坠入湖底的世界,她曾救过一个名字与“莫代”发音相似的男孩。 冬季来临,因饥寒交迫而死去的流民越来越多,腐烂的尸体成为了疫病温床。 瘟疫在多个城镇中盛行,她与其余圣女圣子被指派前往受灾严重的城镇对尸体进行净化。 因为除去光系魔法之外,拥有其他魔法天赋的民众全部被冠上“黑魔法师”“异教徒”的身份,一但被发现就会被押上绞刑架,公开处刑。 所以护送他们前往城镇的骑士发现莫代可以控制尘土后,就把莫代关押了起来。 一路上骑士大概关了六七个“异教徒”,后来都被她顺手放了,其中就有莫代。 只是,莫代,也就是如今的阿斯莫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通过买电影票进来的,还是其他的方法? 赛缪尔听到阿斯莫德,他以前狐朋狗友的名字,挑了挑眉,说起来他倒是很久没见过阿斯莫德了。 不过阿斯莫德这是什么意思,一见面就冲姐姐挤眉弄眼,这是脑子抽了,来挖他墙角来了。 阿斯莫德发现攻击减弱,松了口气,提议道:“我们要不上飞船再聊?” 初弥颔首,进入电影的人当然不止他们几个,所以她对其余进入电影后玩家所扮演的身份还是挺好奇的。 因为可能会聊到有关系统的话题,以防ooc,戚淇和鲁图被安排到了另一个客舱里。 初弥几人在私密性极高的会议室坐下。 御知只是坐少女身旁,没有说话。 他虽然也认识阿斯莫德,但他与阿斯莫德并没有多少牵扯,他也看不上对方的作风。 如果不是赛缪尔和阿斯莫德认识,御知是绝不会与阿斯莫德有任何联系的。 阿斯莫德的五官快速发生改变,身体拉长肌肉增加,很快他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初弥有些惊讶,“你是可以改变外貌的异能者?不,你是……虫兽。” 空间中的能量波动给她的感觉,更趋近于当初与莽虫交手。 少女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虫兽天然与她处于对立面,需要谨慎对待。 阿斯莫德原本还想给自己套层异能者的马甲,没想到少女一眼就看穿了。 他也不好再争辩,只能承认,“我确实是虫族,不过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来阻碍你们的。” 初弥并不理会他后面的话,把阿斯莫德当成了对手的她只关注对方刻意隐藏的信息:“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以研究员的身份出现?” 阿斯莫德:“我其实就是兰因若薇派过来的研究员。” 御知终于开口了,他苍翠的凤眸像是凝了冰,短短两句话就戳穿了阿斯莫德想要隐瞒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你杀死了原本的研究员,代替了他的身份,然后又被兰因若薇派过来了。不,你应该是主动要求过来的。” 阿斯莫德百口莫辩,金色的桃花眼里透出几分委屈来,“圣女殿下,我只是想要帮助您。” 初弥:“即便你是来帮助我的,那你一开始也没要给自己人设吧。还是说原本的研究员就是那样的性格。” 阿斯莫德在顺着少女的话继续欺骗和坦白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我只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性格不讨您喜欢,想要换个身份和您接触。” 初弥不太理解对方的脑回路:“……那如果我依旧不喜欢你伪装的身份,你是不是还要再换其他的。” 阿斯莫德面露笑容:“啊,您还是那么聪明。” 赛缪尔把少女挡在身后,直接点破了阿斯莫德那些不堪的心思。 “什么为了获得喜爱而伪装成对方喜欢的模样,说得倒是好听,不就是个骗子。你是觉得自己原本的那花心滥情的身份姐姐看不上,才伪装成小白脸来接近姐姐的。”赛缪尔阴阳怪气道:“看来你有点自知之明但不多。” 阿斯莫德:“samuel,你也知道我对那些女人只是玩玩,她们都是圣女殿下的替身……” 御知打断了他的话:“你对她们只是玩玩,还把她们当做替身,看来你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是个烂人。” 阿斯莫德还想再挣扎:“……但我知道圣女殿下没有死之后就再也没和她们有过任何接触了。” 赛缪尔冷笑一声,“你不知道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吗?你还委屈上了,你以为你弱你有理,垃圾。” 阿斯莫德不甘心地再次看向了一旁容颜姣好的少女,“殿下,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少女悠悠回眸,神情平静,湛蓝的眸子像是一望无际的海,空灵的声音如潺潺的溪流,平缓清泠: “如果你是想报答我的话,我杀你那次,我们之间就两清了。如果你是想谈感情,那很抱歉,你影响到我的进度了。如果我的进度继续被影响,我只能多浪费点时间,在解决影响的因素上了。” 守望星骸(126) 阿斯莫德连忙把自己重新变回莫代的形象,识相道:“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阿斯莫德表演了一个有实物表演的“变脸比翻书还快”,把初弥三人都整无语了。 飞船很快到达了历史长廊。 历史长廊足足有三百多米长,不过上面只有六分之一的石壁上雕刻有图案。 阿斯莫德取代了莫代的身份,对历史长廊也是一知半解,除了把几人带到这里之外,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初弥也没指望阿斯莫德讲解,她看向第一幅浮雕。 浮雕上是一本被翻开的书,书发着光,光线被简单的刻画向四周发散,暂且称之为“圣书”。 圣书上写了一段话: 万物归于奇点,湮灭即是新生。 书的右下角有些凌乱的线条,刻的很浅,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会忽略掉。 书旁边雕刻了许多看不清人,一起虔诚地用双手捧住圣书。 其中离圣书最近的人是一个留有长胡子的老人,石壁下刻的应该老人的名字:兰因麦;凛寂元年 初弥猜测老人是nc的创始人,也是第一位观测者。 第二幅、第三幅浮雕上出现了nc的标志物,黑白教堂,以及nc的会徽,大概意思是nc组织的创建。 第四幅图是一座庞大的城市,城市上空有许多飞旋的导弹和飞机,似乎随时就要撞向这座繁华的城市。 初弥觉得城市的布局、建筑有些眼熟,“阿御,你能看得出来这是哪里吗?” 御知看向画面中最引人注目的高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卡莉城,这座圆柱形高塔是卡莉城的标志物——红塔。” “红塔,红塔之殇,怪不得这么眼熟。” 初弥想起卡莉城的遭遇,心道至今未查明的恐怖组织,不会就是nc吧。 如果六百多年前袭击刺莓苔政治中心的恐怖组织是nc,那也是可以形成逻辑闭环的。 只不过nc袭击卡莉城是为了什么? nc为了攻击卡莉城,牺牲了多名组织成员,总不能只是单纯想要搞破坏。 几百年后依旧在星际上默默无闻的卡莉城,是真的发展不起来吗? 还是nc不想让它发展起来,引起星际上其他组织的注意。 第五幅图告知了初弥一部分原因,nc的成员利用虫洞将多名卡莉城的居民在卡莉城爆炸之前提前送到了白寂星系。 这些居民的尸体因为没有被找到,刺莓苔帝国政府官方定性为失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是被炸死了。 实际上这些人却被捉来了白寂星系,成为凛寂星最开始的劳动力。 第六幅图雕刻了被捉来的男性和女性的遭遇。 男性替代了部分机器不能干的活,深入矿洞寻找资源,身体虚弱的男性则成为了实验对象,用来“投喂”寂。 画面中的寂是一种奇怪的液体,将人整个吞噬,被吞噬的人什么也没剩下,与奇怪的液体融为了一体。 女性虽然不用深入矿洞,也没有立刻被投喂。 但她们成为了生育机器,不断地怀孕分娩,那些分娩出来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送到了专门的育儿所,接受无脑崇拜“寂”的教育。 第七幅图描写了第二位观测者的上位,图片中的女人手持权杖,坐上了高位,底下是向她俯首称臣的众人。 初弥仔细看了眼女人的权杖,权杖上的圆球并不规则,边缘像波浪一样扭曲,看上去并不是宝石。 石壁下刻有女人的名字:兰因鎏;凛寂四十三年 第八、第九幅图雕刻的是除凛寂星外白寂星系其他行星的发展情况,初弥在上面看到了发现了一小部分的隐星。 第十幅图则讲述了nc成员地不断补充、发展,几乎遍布了整个星际。 第十一幅图刻画了第三位观测者(女性):兰因未曦;凛寂一百二十一年。 第十二幅画是浮岛的建设。 第十三幅画是第四位观测者(男性):兰因沧;凛寂二百零三年。 紧接着大概是因为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第十四到第十七幅壁画描绘的都是观测者的继位。 兰因至冬(女性);凛寂二百九十八年。 兰因无涯(男性);凛寂四百零二年。 兰因殊(女性);凛寂四百八十九年。 兰因莱果(女性);凛寂五百六十二年。 第十八幅画有了新的变化,nc的组织成员似乎分成了三派,三派人的目的并不能完全统一,他们争论不停。 第十九幅画描绘了第一派人,他们穿着实验服,在研究一团看不清的像气体一样的东西。 第二十幅画描绘了第二派人,他们驾驶飞船,在无边的星海中探索。 第二十一幅画描绘了第三派人,他们去到了贫苦的星球,烧杀抢掠。 初弥猜测这三派人分别对应了保守派、中立派以及激进派。 保守派研究的东西大概率是“寂”。 第二十二幅画是新的观测者,从衣着上来看这位观测者是从第三派人选出的。 男人手持炮枪,肌肉强壮。 兰因炎;凛寂六百二十二年。 第二十三幅画描绘了云海天然虫洞的发现。 第二十四幅画描绘了天然虫洞的开发。 第二十五幅画,也是最后一幅画,只见上面是更具有科技感的座位,座位上是一个青年。 兰因默;凛寂六百五十三年。 与其他观测者相比,兰因默与兰因炎中间间隔的继位时间显然太短了,只有三十一年。 这让初弥不禁怀疑兰因默是通过非正常手段坐上观测者的位置的。 且就连兰因若薇也拿兰因默没有办法。 那么兰因默的异能,一定很难对付。 她重新走到了第一幅画作前: 万物归于奇点,湮灭即是新生。 前一句话不难理解,宇宙的起源是奇点,只是湮灭即是新生,说的又是什么呢? 而且所谓的圣书,又是根据什么得来的? 是肆意的编撰,还是有其源头。 这些全部以兰因为姓氏的观测者,是否都与兰因家族有血缘关系,还是说登上观测者的人必须改以“兰因”为姓。 不管答案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表明了观测者以及整个nc,对于“兰因”这个姓氏,有一种狂热的崇拜。 这和兰因凛光是否有某种联系? 虽然单从按照时间线来看,一千两百多年前就失踪了的兰因凛光不可能是nc的创始人。 但是宗教的成立大多需要找到一个神,虽然不知道nc在已有寂神的情况下,会不会再找一个神,不过暂时不能排除他们把兰因凛光当成神来崇拜的可能性。 而且主星名为凛寂星,这个名字也很奇怪。 直接叫寂星其实也没有问题,在星际上也没有重名,为什么要取名为凛寂星,“凛”甚至取在“寂”之前。 这颗行星地理位置极好,一年四季如春,与“凛”这个字的第一种解释“寒冷”也扯不上关系。 当然如果一定要解释,也能拿“凛”的其他意思“敬畏”“畏惧”来说明,比方说这是一颗名为“令人敬畏的寂神”的主星等等。 初弥把困惑暂时放下,有疑惑才能提出问题,提出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她希望兰因若薇能帮她解决完所有的困惑。 赛缪尔见少女停了下来,询问道:“姐姐是看完了吗?” 初弥:“差不多,不过要全部记住的话,还要再看一遍加深记忆。” 阿斯莫德在旁边刷存在感:“殿下真厉害,这么快就记住了。” 戚淇小声对鲁图道:“我怎么感觉那个莫代怪怪的,而且他现在也不结巴了。” 鲁图对戚淇耳语:“其实,我怀疑他想撬御同学和赛同学的墙角。” 戚淇震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鲁图:“你没发现吗?御同学和赛同学一直在防止莫代接近芙丽丝同学,而莫代那些不合时宜的插话,全都是企图和芙丽丝同学对话。” 守望星骸(127) 如果说初弥是快速地记下每一幅石刻的画面细节,那戚淇和鲁图就是纯粹地在走马观花了。 戚淇:“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兰因这个姓氏大众。” 鲁图:“这个组织的历史比百叶联邦成立的时间还长,我记得百叶联邦在六百多年前还是二十个分散的国家和七十多个附属小国,是三百多年前才合并为百叶联邦的呢。” 戚淇:“再长也长不过稻穗兰共和国,就算不看古代史单看近代史也有两千多年。” 两人就各国历史的长度讨论了起来。 初弥看完石画后,对自己身旁的御知和赛缪尔说了自己的部分发现和猜测,说完后她期待地看向两人:“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集思广益,从其他人的角度也许能看到自己没注意到的“新东西”。 并没有什么发现的赛缪尔默默低下了头,与少女那双蓝宝石般亮晶晶的眼睛对视,他莫名有些心虚,有种辜负了她的期待的感觉。 御知:“里面有一团没有形体的东西,一直在发生变化。” 初弥一愣,思索片刻道:“你是说……寂?” 御知走到第一幅画前,“万物归于奇点,湮灭即是新生。这句话的左下角,画的应该也是寂,但是这个寂应该是随手画的。” 初弥仔细辨认:“我之前只注意到了上面的字迹像是照某个人的字迹刻出来的,你这么一说,旁边这个凌乱的线条,确实与后面那些像云雾、胶状物的东西,也就是寂相似。” 赛缪尔指着那团乱糟糟的线条说道:“你们是说这个毛线团?” 初弥:“好形象的比喻,嗯,确实有点像被弄乱毛线团。” 赛缪尔:“如果真的是根据字迹来雕刻的话,整体字迹偏向左侧,而且比起右侧空出来的位置,左侧明显要更狭窄,但是这个人还是选择了把毛线团画在了左侧。” 初弥接着赛缪尔的推测道:“字迹偏向左侧,画的线条也偏向左侧,说明作者可能是左撇子。而且假设成立的话,这本圣书应该是有实体的,不然也不会把这几条凌乱的线条也刻上去。” 几人又一起认真看了一遍石壁,最终确定了每一幅描绘观测者上位的石壁上,都有寂的影子。 确认在石壁上得不出更多的信息后,几人回到幽兰阁。 兰因若薇已经到了。 她表情严肃地让卫兵给阿斯莫德锁上手铐,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出去之前初弥等人与她派过去的莫代发生了冲突。 阿斯莫德想要逃跑,却发现调动不了体内的一丝异能。 因为嘴巴也被戴上了口枷,他“嗯嗯”了几声,估计是想求救,不过在场的人没一个人关注他,所以他很快就被卫兵押送了下去。 阿斯莫德消失后,赛缪尔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一些,但他还是不满道:“你现在才把人押去审问,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兰因若薇解释:“你们上飞船之后我才收到的消息,之后如果在历史长廊动手,可能会对长廊造成毁坏,所以只能在你们离开长廊后再找机会。” 赛缪尔想听的可不是解释,他态度倨傲,冷“哼”一声道: “如果不是我们自身实力不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虽然事后身体上没受到什么伤害,但精神上的损失可不能一笔带过。” 兰因若薇听出来了,这人不是想听她道歉,而是想让她赔偿。 不过这次确实是她的人出了纰漏,所以她只好忍着怒气给三人各赔了一百万星际币,而戚淇和鲁图也拿到了二十万星际币的赔偿。 虽然比起一百万星际币,二十万星际币少了很多,不过戚淇和鲁图还是乐不可支。 他们只是往旁边一站,吸了点雾气和霜雪,打了个寒颤,就赚了二十万。 这笔天降横财也是让他们两个蹭到了。 感谢赛同学,赛同学万岁! 兰因若薇赔偿过后,趁机提出要单独和初弥商讨计划。 她怕自己一个人对三个人吃亏,更怕会被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红发少年气死。 兰因若薇的要求不算过分,一个人和三个人于初弥而言也没多大区别。 所以初弥同意了兰因若薇的要求,两人进了密闭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放了两张沙发,两人各坐一边。 兰因若薇率先开口:“兰因默已经发现了平票的原因是因为你“背叛”了他,他知道你被我接走后,派出了几个杀手在悬浮岛下方蹲守。我已经帮你清除了留下的尾巴,他暂时还不知道你顶替了贝拉的身份,不过也瞒不了多久了。” 听完兰因若薇的话,初弥眸底划过一丝了然,她漫不经心道:“那就在身份彻底暴露前,把他杀掉好了。” 说完,她语气陡然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说完上一句话后表情和缓的兰因若薇,又道:“兰因博士是想听到这句话吧。” 兰因若薇以兰因默作为话题的开始,确实有以此对少女施压的意图,这会儿被少女说中了心思,她也不惊讶。 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类似的经历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这件事迫在眉睫。我知道你是个喜欢收集信息的人,所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初弥并不意外兰因若薇能剖析出她的行事偏好。 如果兰因若薇没有分析过她,又或者什么都没分析出来,那才意外。 她现在对兰因默的异能十分感兴趣,而兰因若薇的目标也是兰因默,所以她决定让兰因若薇从兰因默说起。 她相信兰因若薇不会在兰因默的事情上加以欺骗和隐瞒,她也能趁此机会观察兰因若薇说真话时的状态。 以便区分出其说谎的状态,以此来甄别信息的真假。 “说说兰因默吧。” 少女姿态放松地躺在沙发上,准备洗耳恭听。 兰因若薇知道少女对兰因默上了心,紧绷的神经也有所舒缓。 “兰因默是上一任观测者兰因炎的孩子,我并不太清楚他和兰因炎是怎么相处的。等我注意到不对时,兰因默已经把兰因炎杀死了。” 提到兰因默,她那些在肚子里打了多遍草稿的话不需要停顿和思考,就如流水般流泻出来。 少女的手肘撑在扶手上,眸光变得认真起来,“杀死上一任观测者在nc组织里相当于是弑君吧,弑君者,也能成为观测者吗?” 兰因若薇摇摇头,“按理来说确实不能,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而且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兰因默杀了兰因炎,因此兰因默成为新任观测者时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 “那你呢,你就没有想过坐上那个位置吗?毕竟,你也姓‘兰因’呢。” 兰因若薇摇头又点头,“按照以往的惯例,观测者的继承人确实都和‘兰因’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确实是继承人的候选人之一。但谁知道兰因默居然会选择杀死兰因炎,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兰因默能杀死兰因炎,而你却难以杀死他,他的异能看来极具攻击性呢。” 初弥并不想听兰因默上位的经过,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她选择了把话题直接引到兰因默的异能上。 提到兰因默的异能,兰因若薇眸光一凛,恨意和悔意深藏眼底。 “他的异能很可怕,他可以控制人体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血液。” 兰因默的异能,也是兰因若薇执着于加快仿生人研发的进度原因之一。 如果她还是血肉之躯,轻易就能被兰因默弄死。 守望星骸(128) “居然是血液。”初弥捕捉到了兰因若薇眸底潜藏的恨意,一个猜想由此浮现。 她的语气平缓而笃定:“所以,你丈夫齐生车祸现场出现的那个类似于nc会徽的血液标志,是兰因默做的。” 兰因若薇怔愣了一下,眼里是难以掩饰的诧异,她只不过是提到了兰因默的异能是控制血液,在此之前少女几乎对兰因默一无所知,所以少女仅仅是凭借这一句话的信息,就推断出了她丈夫的死亡与兰因默有关。 这位小公主对信息的整合能力、分析能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兰因若薇沉默了一瞬,状似陷入了低迷的状态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兰因默离开了白寂星系……” 初弥的思维不可避免地开始发散。 就像是证明题里推断出一个结论后可以用这个结论来推出下一个结论。 一件事情的确认往往也可以作为前提条件,去确认其他的事情。 齐生去世时兰因默并没有成为观测者,无论是人手还是权势都比现在要薄弱。 按理来说,如果兰因若薇想报仇的话,在这近十年的时间内完全可以找机会杀死兰因默。 也就是说只要兰因若薇想,她是完全可以阻止兰因默成为观测者的。 但是兰因若薇却没有这么做。 所以说到底,兰因若薇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憎恨兰因默,至少在兰因默杀死齐生时,她对兰因默的憎恨并不深,不足以让她为齐生报仇。 对于可能泄露nc信息的齐生,兰因若薇可能挣扎过、犹豫过,但最终她还是选择让齐生永远闭上嘴。 只不过那个让齐生永远闭上嘴的人不是她。 至于为什么现在兰因若薇对兰因默的憎恶加剧,大概率是因为这些年意见不和导致矛盾不断加深、激化,最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初弥脑子里的想法转了一圈又一圈,时间也不过流逝了三四秒。 她重新集中注意力问道:“除了控制血液之外,兰因默的异能等级、具体作用形式、局限之类的信息,都是空白的吗?” 兰因若薇:“兰因默是个疯子,却是个谨慎的疯子。见过他出手的人,包括几个异能等级在a6甚至是a7的攻击系异能者在内,全部死亡,无一例外,所以他的异能等级绝对不低于a7。即便他的异能等级是a7,因为异能特殊的作用机制,也可以发挥出a8以上的效果。” 初弥并没有立刻接受兰因若薇的观点,她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得出他异能等级不低于a7的结论的?” 兰因若薇回忆了下那位异能等级为a7核心成员的死亡时间,“大概一年前。” 初弥摇了摇头,“一年前的话,那现在这个结论只能暂且存疑。” 兰因若薇说不出反驳的话,事实上她也确实不清楚兰因默现在的实力,只是根据常理来看,异能到达a级以后升级会越来越困难,所以她才假定兰因默的异能没有发生变化。 在兰因默的异能上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初弥只好寻找其他方向作为信息的收集点,“你们一直在抓捕异能者,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抓捕异能者已经成为了常态,兰因若薇也是回忆了一下,才得出了答案: “异能者是上一任观测者兰因炎要求抓捕的,十年前关于异能者以及寂的研究似乎有了新进展,所以对于异能者的抓捕也更为频繁了起来。” “新进展,什么新进展?”少女的眸子一亮,“寂”研究的新进展,那她可要认真听了。 “传言说是有关于控制寂的新进展,但是具体情况只有观测者以及项目的研究员知道。” 没听到重要的信息,初弥有些失望,“照你这么说,抓捕异能者完全是为了一个你没有参与的项目,可是兰因博士你在汀兰城可没少为抓捕异能者出力呢。” 兰因若薇本来想隐瞒自己利用异能者来进行人体实验研究的事,但少女已经察觉不对,她也只能含糊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正在研究如何提取异能者的意识。” 初弥并没有给兰因若薇留下什么遮羞布,她直接总结了兰因若薇的潜台词: “意识只有人类才有,并不能拿普通的动物做实验,所以那些异能者,都成为了你和兰因默的耗材。” 虽然对方直接点破了她想要隐瞒的真相,但兰因若薇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对,她表情冷漠道:“科技的进步一定会有牺牲,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初弥轻嘲道:“那我还真是幸运,躲过了一环又一环的抓捕,不然我也成为你们的实验耗材,尸体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兰因若薇对于抓捕部分异能者做人体实验显然有她自己一套的理论体系: “你凭借自身的谋略和异能躲过抓捕,本身就证明了你比绝大多数异能者要强大。不管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生存竞争本就是社会进步的基本动因,过于安逸只会让人类停滞不前。那些被抓捕的异能者都只是生存竞争的失败品罢了。” 初弥对于这套理论并不陌生,她扶着下巴眨了眨眼,漫不经心道: “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理论吗?某种程度上来说,兰因默的观点也和你差不多,虽然意见不合,不过你们还是挺有共同语言的嘛。” 兰因若薇被噎了一下,虽然细想兰因默的某些观点确实和自己是重合的。 不过和一个自己厌恶的人相似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 初弥看到兰因若薇僵硬表情,弯了弯唇。 此时争论三观并没有什么意义,再加上初弥本身的三观也不是社会主流最认可,至少明面上最认可的那种健康的、正直的三观,所以她在达到让兰因若薇不快目的后,就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你的研究项目与兰因默手下的研究项目相比,哪个耗费的异能者数量更多一些?” 虽然兰因若薇不知道少女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兰因默耗费的异能者数量是我这边耗费的九到十倍。而且死亡率应该在90%以上。” 说完之后,兰因若薇突然后知后觉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她大概使用了一百个异能者做人体实验,那么也就意味着,兰因默使用了一千个异能者做实验。 而且这里面还不包括数十万的普通人。 九到十倍,也就是被抓捕的许多异能者都因为兰因默的研究失去了性命,到底是在研究什么,才会需要那么多的异能者。 这是个值得探究的点。 初弥:“你觉得以兰因默的性格,研究的会是什么?” 兰因若薇皱眉,她可以确定,兰因默研究的肯定不是什么拯救人类的东西。 初弥继续道:“以兰因默外在的性格特征、行为特征来看,他是一个种族主义者,同时他也是一个专制的独裁者。所以他追求的无外乎是可以统治、压迫其他人的权势与力量,这里可以分出两个分支。” 少女有条不紊地继续道:“一,他研究的可能是生化类的武器,不然也不会需要那么多异能者作为实验材料。二,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生化武器,如果他能增强自己的异能,达到a9甚至是s级,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她看向兰因若薇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问道:“项目的研究周期已经超过了十年,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比较大。” 守望星骸(129) 兰因若薇垂头思索,“生化武器的研究周期绝不可能那么长,更何况他还用了那么多人做实验……” 初弥:“所以兰因默也许并不是在做常规的实验,而是需要不停地消耗一些异能者,来增强或者补充自己,比方说,增强自己的异能,补充流失的异能。” 她想起自己原世界里的教皇,通过抽取圣女圣子身上的光之力,来维持其自身的力量以及生命力。 与兰因默抓捕异能者的行为何其相似。 或许二者的目的以及采用的方法都差不多,只是具体的手段不相同罢了。 兰因若薇迟疑道:“但是迄今为止把抽取异能者异能抽取出来实验都失败了……”总不能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偏偏兰因默做到了。 这样命运未免也太偏爱兰因默那个疯子了。 初弥:“当然这些只是我依据现有信息得出了一个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拿到最直接的证据才知道。” 兰因若薇虽然心底极度排斥兰因默异能强化的观点,但她知道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因为排斥而回避这个问题: “假如你的猜测是真的,那我们根本就无法确定兰因默的异能等级,更无法判断他的异能到底进化到了什么状态。”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她们只剩下不到三天时间就要面对敌人了,可她们现在连敌人是“什么”都不懂。 初弥一开始就没有预设兰因默的异能是怎样的状态,所以她并没有什么落差感。 她语气平静镇定,“发现了问题就要去解决问题。能否打败兰因默,就看兰因博士你收集到的信息了。有了信息我们才知道敌人的弱点,也才能准备完善的计划。” 大概是因为少女冷静的态度,兰因若薇的心境也平缓了下来,“今天先聊到这里,我去安排人手,尽快查清楚兰因默到底在研究什么。” 她之前也不是没派过人去查,但都没什么发现。 这一次,她必须动用那几个钉子了,即使可能会暴露她的底牌,也在所不惜。 比起询问有关石壁的信息,现在还是查清楚兰因默的异能情况更为重要,所以还有部分事情没问清楚的初弥也只好暂时结束会议。 戚淇和鲁图看到兰因若薇行色匆匆地离开,两人对视一眼,心道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御知和赛缪尔在兰因若薇离开后走进了书房。 御知手里端了一盘刚刚蒸好的糕点,“晚餐送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先垫垫肚子。” 初弥看向白瓷盘里小巧玲珑的糕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咬一口满是糯米的甜香。 吃了两块垫了肚子后,她把兰因默的异能以及悬浮岛下有人正在蹲守他们的事告诉了御知和赛缪尔。 赛缪尔双腿交叉把手臂横在脑袋后,姿态闲散地躺在沙发上,他挑眉道:“控制血液,看来有点棘手。” 他曾经也使用过与血液相关的禁术,比如收集到某个人血液就能通过控制某个人的身体,又比如从其他人的血液里抽取力量来强化自身等等。 不过这些禁术的副作用比较大,容易让人丧失理智,精神狂化,最后失去控制,所以他后来就很少用了。 初弥喝了口茶压下口里的甜味继续道: “我可以控制液体,但是直接控制异能者体内的液体有点困难,如果交战的时候兰因默控制血液的速度比我快,那我只能先保持自身体内血液的稳定。” 赛缪尔:“这样一来,姐姐又只能以防守为主,难以进攻。” 御知思索片刻道:“如果只是需要保持身体情况的稳定,我的异能或许可以试试。兰因默控制血液无非是三种方法:一让血液失去活性,或者变性;二让血液离开人的身体,让人失血过多而亡;三让血液集中在人体的某个部位,比如集中在大脑,导致脑溢血等等。他可以破坏人体的稳定性,使人体的发展趋势快速向死亡趋近。而我的异能可以抑制这种趋势,与其形成对抗,让人体保持在正常的状态。” 初弥:“如果交战时阿御能确保我们的身体不出问题,那杀掉兰因默倒是简单。但是,我并不确定兰因默的异能等级是多少,假如他的异能等级在a9甚至是a9以上,阿御你能保持多长时间?” 御知大概估算了一下:“a8还能抗衡,a9的话,大概只能坚持半个小时。至于a9以上,难以估计。” 初弥:“那依据现在的信息,战术布置只能到这里,现在只能看兰因若薇那边能不能查到更多的信息了。” 赛缪尔:“姐姐,那几个在下面蹲我们的人,要不要提前处理掉。” 初弥都差点忘了这回事了,“他们是兰因默的羽翼,确实需要提前处理。” 赛缪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十指相扣扭动手腕,“正好可以去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红发少年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房间里,他融入到了风之中,顺风而下,离开了悬浮岛。 初弥有些担心:“他一个人能行吗?” 御知对此倒是没有一点担忧,他安抚道:“放心,打不过还可以逃跑,风还是很容易逃跑的。” 如果不是风,当初被那么多魔法师追杀时,他也不能逃亡那么长一段时间。 初弥突然想起一句话,风是自由的。 但是这缕自由的风,却一直萦绕在她的身旁。 “听阿御的语气,似乎很有逃跑的经验呀。”少女有意无意地伸出了触角,去试探他极少提及的曾经。 御知愣了一下,随即让唇角上扬到合适的弧度,温和地笑道:“确实是有些经验,打不过就跑,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青年的眉眼清隽,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唇瓣,五官的组合典雅舒展,柔和流畅。 让人轻易就能联想到居住在森林中优雅自由的精灵,那种孤高骄傲、宁死不屈的角色。 但是他却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阿御。”少女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微妙的变化,像是蒙上灰色调的画,明明是沉闷的,却还以为可以用橘粉的色调去愉悦观者。 “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选择把笑容收回去的。” 她伸手把他唇角的弧度拉平,“我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没那么喜欢笑,不是吗?” 御知想说什么,却被少女捂住了嘴巴。 “我分得清,你的笑什么时候是开心的,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不想破坏氛围,而露出的违心的笑。” 她看向他那双苍绿的眼睛,绿意本该生机勃勃的,她却只看到了沉郁。 “虽然不管怎样,阿御的笑都很好看。只是恰到好处的弧度,状似真诚的眼神……阿御,你明明已经把假面摘下来了,又为什么要重新戴上呢。” 御知心头一滞,回答的话,却在与少女那双清透的眸子对视时,而停在了嗓子里。 少女矢车菊蓝般的眸子里,浮现的不是疑惑,而是悲伤。 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为他那个违心笑而难过。 “小瓷,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消极情绪影响到你……” 御知说了一句话就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原本组织好的语言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 可是,你原本是自由的风。初弥在心底说道。 她没有再问什么,她需要的也不是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过去又经历了什么。但是正是过去的经历,才造就了现在的你,而我喜欢的,也正是现在的你。” “所以,你不需要压抑自己,不需要担心是否会影响到我……” 御知伸出食指抵住了少女的唇,他心底偶尔会出现的空洞感因为她的话而充盈。 “我知道,再等等,我会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你。不是因为你想知道,而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 守望星骸(130) 第二天一早,兰因若薇就再次来找初弥进行第二次会议。 兰因若薇到的时候,初弥刚醒不久,她还穿着杏色睡裙,洗漱完就带着一盘点心走进了会议室。 兰因若薇语气急切沉重,“和你猜测的情况差不多,兰因默的异能等级提高了。我派过去的九个人只有一个活着回来,现在正在昏迷中,这是他带回来的影像。” 兰因若薇把影像打开,光脑把影像投射到半空中。 只见画面中,兰因默站在一个银白色外壳的仪器旁,他四肢的血管都插上的不同颜色的传输管路,整个人像是一个长了多条触手的鱿鱼。 仪器舱门打开,一个昏迷的人被两个穿实验服的人送进了仪器中,仪器门重新关闭。 不多时,仪器旁连接的显示屏上数据快速跳动,兰因默的血管也开始鼓起。 他裸露出来的青筋暴起,整张脸变得狰狞起来,像是狂化的野兽,肌肉不断地挤压、抖动。 视频的画面中断了两分钟,屏幕黑了好一会儿,只能听到嘈杂的声音,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惨叫。 “快跑!” “他发现了,快离开这里!” 画面摇晃,重新恢复,只见一个身体扭曲的人出现在了画面的左下角。 他的骨头还是正常的形状,可是他的肌肉、脂肪、蛋白质却发生了明显的移位。 臀部、大腿肌肉凹陷,脸庞、腹部肿起,不仔细看就像一团长了细长四肢的肉球。 画面到这里终止。 初弥眉头微蹙,“看样子兰因默不仅利用那个仪器把异能者转化为了某种可以吸收的能量,他的异能还出现了功能性的扩大例如可以控制人体的大部分组织。” 兰因若薇神情凝重:“这些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那台银白色的仪器,我在凛光大人的残稿上见过,是用来控制寂的。” 兰因若薇握紧了拳头,她的关注点已经明显从兰因默转移到了仪器上。 初弥捏了块点心,“如果仪器真的可以安全有效的控制寂,你应该也不会是这种态度了。” 说完她咬了一口点心,细嚼慢咽,显然并没有因为刚刚的画面而影响食欲。 兰因若薇叹了口气:“凛光大人在残稿上注明了几点缺陷,我经过计算机模拟,确定那几点缺陷是设计原理上的问题,是无法避免的。虽然现在看上去那台仪器还没有出什么问题,但是仪器出问题是概率的问题,只要使用次数多了,总有一天寂会泄露出来,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初弥把点心咽下,总结道:“所以现在不仅要解决兰因默,还要解决这台仪器。” 兰因若薇:“没错。仪器一旦开启就难以停止,我估计里面寂的浓度已经达到了寂扩散时平均浓度的一千倍以上。单凭异能者的异能是无法完全把寂抵消掉的。” 初弥抽了张纸,把手上残留的糯米粉擦干净,“也就是说,现有手段无法解决仪器里寂的问题。” 兰因若薇重重点头:“没错。而仪器总有装不下寂的那天,到时候,整个凛寂星都会被寂吞噬。兰因默简直是疯了!” 初弥不是这方面的研究人员,因此也无法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方法,“整个星系,就没有任何人能解决寂吗?” 兰因若薇摇头:“就我所知没有。我的研究所对于寂的研究,比白寂星系以外的其他星系上的研究员要深入的多,但即便是用最先进的技术,也无法解决寂的问题。 至于兰因默的研究团队完全是为了满足兰因默的欲望服务,压根就不考虑事故发生后的处理方案。即便寂真的泄露,他们肯定会放弃凛寂星,前往其他星系继续实验。” 少女手肘撑在扶手上,双手交叠,她垂眸思索片刻道:“照你所说,除非兰因凛光复活,否则就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兰因若薇:“凛光大人应该是有过相关的应对方案的,但是我只有她研究的残稿,如果能找到其他稿子,说不定可以找到应对的方法。” 初弥看向焦虑的兰因若薇,把讨论出来的结果用简洁的语言表达出来,“那我们现在的任务有两项,第一项没有变化,解决兰因默。第二项则是尽可能地找到兰因凛光的稿子。” 兰因若薇烦躁地想挠头,即便仿生人不会头痒,但她心理上觉得痒。 “凛光大人消失之前留下的信息很少,我只知道她曾经在凛寂星建过研究基地。但是基地具体遗址在哪里,我并不清楚。” 初弥:“那就去查,根据研究基地所用材料的半衰期,应该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兰因若薇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去查。” 虽然凛寂星很大,这种排查方法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初弥想了想又拿了块点心,继续问道:“对了,你们当初为什么选择卡莉城作为轰炸点。” 兰因若薇因为这跳跃性的话题愣了一下,“我不太清楚,这个属于机密文档,观测者才有权查看。不过,以前兰因炎在位时提过一嘴,似乎是为了毁掉一些对nc不利的信息。” 初弥:“那个时候nc在位的还是第一位观测者兰因麦,nc在星际的组织成员应该远远没有现在多,但却选择了以牺牲部分成员为代价,去摧毁一个不利的信息——即便后来通过抓捕部分城市居民,压榨其劳动力、生育能力,弥补了部分损失。” 少女话风一转,细细剖析道:“但是如果真的需要劳动力,也没必要从刺莓苔的政治中心城市入手——太惹眼,容易被调查深挖出更多东西。其余小国的偏远城镇显然更适合。” 兰因若薇没有反驳,她虽然没有去细想过这些问题的原因,不过少女的迄今为止的推论都很合理。 初弥从那些看似不合理的表象,抽出最根本的原因: “所以,摧毁某样东西是必须要做的,抓捕卡莉城的居民只是顺带的。而那样要摧毁的东西具体到底在哪里,就连发布命令的兰因麦也不清楚。否则兰因麦没必要大动干戈,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炸毁卡莉城,只要找几个人,去到指定特点,把信息毁掉就好了。” 兰因若薇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少女为什么会提到卡莉城,但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少女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她不由自主地把少女的话当做题面,而既然有题面,那就必然会有相应的且与寻找凛光大人相关的答案。 她目含期待地看向穿着睡衣,却依旧姿态自然优雅的少女。 初弥对上兰因若薇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心里有些疑惑,兰因若薇为什么要这样看她,总觉得怪怪的。 尽管觉得兰因若薇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轻微强迫症的少女还是选择了把话说完: “但即便卡莉城被炸毁了,我想卡莉城的重建与发展也受到了nc的阻碍。为什么nc要阻碍一个已经被炸毁的城市的发展——因为历任以来的观测者都不能确定那个信息是否被毁掉了。” 兰因若薇顺着少女的思路一步步去思考,“那这个信息肯定被藏在很难被发现的地方,而且那个地方的安保等级很高,即便是经过炮火的轰击,也可能不受什么影响。” 初弥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师长,把最后揭露答案的机会交给了兰因若薇,“所以,你觉得会是什么?” 守望星骸(131) 兰因若薇站了起来,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隐秘性高,安全系数高,并且与nc有关,从未被发现……可能是,可能会是凛光大人的实验室!” 她眼睛迸发出热烈的光。 初弥点点头,又道: “如果真的是兰因凛光留下来的实验室,在那个时期,里面存有的对nc的不利信息不外乎是前往白寂星系的天然虫洞入口,又或者是穿过高危地带到达白寂星系的方法之类的。” 兰因若薇:“如果是这种信息,泄露确实会给nc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在人类探索的领域里,几乎所有宜居的星球都被大大小小的国家占领了。 白寂星系因为外围过于危险,所以才没有被纳入宜居星球的名录中。 但假如有安全可靠的方法前往白寂星系,那白寂星系肯定会被开发。 到时候nc将失去白寂星系这块来之不易且没有替代品的领土。 初弥:“兰因麦或许是从哪里知道了兰因凛光在卡莉城有一个隐秘的实验室。而那时的卡莉城成为了刺莓苔政治经济中心,处于快速发展的时期,而城市的建设与发展势必会对地质、空间的构造进行全面的评估。不管兰因若薇的实验室藏的多好,总会有暴露的那天。为了不让实验室暴露在世人面前,兰因麦不得不提前下令,炸毁卡莉城,企图依次炸毁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实验室。他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每拖延一秒,就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虽然兰因麦的做法简单粗暴,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把实验室炸出来。 不过根据结果来看,他的做法还是管用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卡莉城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类似于发现实验室的报道。 兰因若薇:“以现在的探查手段,探查卡莉城是否存在实验室,比探查整个凛寂星要简单得多,我现在就派人去卡莉城。两边同时进行,探查到有利信息的几率也会快一些。” 暂时确定了计划,兰因若薇也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在卡莉城查出有用的信息,但至少现在是有个具体的方向,而不是一头雾水了。 比起兰因若薇起伏不定的情绪,初弥的情绪则是保持在一个十分稳定的状态,趁兰因若薇还在,她把昨天没有解决的疑惑抛了出来。 “你们的圣书,是有初始版本的吧。” 兰因若薇愣了一下,点头道:“有,不过圣书由观测者保存,至于初始版本长什么样,也只有观测者知道。” 兰因若薇知道少女这是在问一些与解决兰因默以及寂没多大关系的问题。 不过因为到目前为止与少女的合作还算愉快,所以她也就没有隐瞒,直接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初弥继续问道:“凛寂星的凛,是否取自兰因凛光。” “你怎么会知道?”兰因若薇情不自禁地反问。 她是真的很惊讶,即便是组织成员也不一定知道凛寂星的命名原本是为了纪念兰因凛光发现了寂。 因为后面几代的观测者为了权力更集中,把兰因凛光的痕迹抹去了。 他们崇拜兰因凛光、利用兰因凛光研究成果的同时,却又不想兰因凛光成为神的象征,以免有人借此来扰乱政权,可以说是既要又要。 兰因若薇心情复杂,她不知道少女到底是怎么推测到凛寂星与凛光大人相关的。 初弥并没有解答兰因若薇疑惑的意思,她简单地感慨了一句:“看来nc建立与兰因凛光的关系不是一般得深呢。” 兰因若薇叹了口气:“但是现在的nc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曾经的凛光大人被称为主神了。” 初弥解决了最后两个疑问,思绪又重新回到了解决兰因默上。 “既然兰因默可以通过仪器吸收转化异能者的异能,为他自己所用,那在和他正面对战之前,最好能把这些不属于他异能的来源切断掉。” 兰因若薇也快速地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切断来源只能从两个方面入手,要不是毁掉仪器,这是绝对禁止的,除此之外就只剩救出那些异能者了。但是我的人并没有查清楚那些异能者具体被关在哪里。” 初弥:“不能抓几个兰因默身边的人来问问吗?” “兰因默的近身下属都被他那边的精神系异能者下过特定的精神印记,我曾经让我这边的精神系异能者尝试去解决那些下属的精神印记,但并没有效果。”兰因若薇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记得兰因默身边的那个精神系异能者因为异能使用过于频繁而导致精神错乱,近三个月时间都没再使用异能,所以兰因默身边那个新出现不久的徐声,应该没被下过特定的精神印记。我可以尝试让人把她抓过来,但她身边的安保人员很多,不一定能成功。” 初弥回忆了一下这个耳熟的名字,“徐声……啊,是她呀。她有个哥哥在蓝宝石工作,我这里还有他哥哥的工牌照,如果她不愿意和我们进行合作,你可以试试用这个威胁她。” 兰因若薇接收照片,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少女的建议,“希望他们的亲情能深点,不是塑料做的。” 这样威胁才能起作用。 徐声很快被带到了悬浮岛上。 她有一个哥哥的事她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而且自从哥哥到了蓝宝石帝国工作后,她也渐渐与哥哥断了联系。 兰因若薇到底是怎么查到的。 徐声神情略微凝重,如果哥哥真被抓住了,那她只好背叛一个赏识自己的上司了。 徐声原以为兰因若薇会让她先去看徐岸,再不济也会给她看一段徐岸的视频。 但她进入会议室后,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银发少女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蓝宝石般的眼眸比照片里的还要剔透,让人移不开视线。 徐声:等等,兰因若薇抓的不是她哥吗?怎么变成了小殿下? “抱歉徐声,用这种方式把你骗来这里。我是芙丽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少女双颊上是浅浅的梨涡,态度温和有礼地把手伸到了徐声的面前。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徐声高低要求几张签名。 徐声恍惚地握上去,“……我是徐声。” 等等,她是来干什么的来着了。 怎么突然变成了“粉丝见面会”? 就算是做梦也没这么离谱吧。 两人的手握了一下后分开。 初弥打量眼前的女生,看上去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年纪,面上却表现出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虽然和兰因若薇说可以尝试用威胁的手段,不过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所以初弥还是倾向于说服对方。 如果说服不了,那再威胁也不迟。 初弥简单地把兰因默所利用的增强异能的仪器一旦泄露可能会造成的后果说了一遍。 她不认为徐声会因为兰因默想要对外扩张,侵略其他国家而选择背叛兰因默。 毕竟徐声也不是没有参加年会,肯定知道兰因默的计划。 所以她只捡了部分会威胁到徐声切身利益的要害之处简单地说了一下。 “徐声,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少女语气诚恳道:“我想我们都不希望这颗星球、乃至整个星际被寂吞噬。” 徐声的确不是什么有道德底线的人,否则她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兰因默重用。 而且她很惜命,她知道自己一旦背叛兰因默,而且兰因默没有被杀死的话,自己最后一定会被清算。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答应了少女的请求。 虽然她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她并不想整个星际陷入战火,甚至被寂吞噬。 前者她还可以保全自身和徐岸,后者则是完全无法控制。 再者说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粉的偶像,大概是因为光环作用,徐声并不觉得小殿下关于寂的话是在夸大其词。 “我知道那些异能者被关在哪里,但是那个地方守卫森严,我并没有进入的权限。” “没关系,只要你把地方告诉我们就够了。” 守望星骸(132) 有了徐声给的地图,切断兰因默异能增强的来源就容易多了。 在把地图给了兰因若薇之后,初弥把目前调查到的事情概括性地告诉了鲁图。 这一路上鲁图发挥了很多作用,她也知道鲁图为何而来,所以她理应给鲁图一个答案。 听完了少女的话后,鲁图沉默了好一会儿。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妹妹大概率是不在了,但他之前仍旧怀揣着一丝希望。 而现在,少女几乎是明确的告诉他,他妹妹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妹妹与其他异能者一起成为了兰因默的养料,皮肤、血肉、头发、骨头……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留下。 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终究是没有实现。 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上他再无亲人,孑然一身。 鲁图想到自己拼命攒的那些钱,突然感觉没有了意义,心像是穿了一个洞,空荡荡的。 “我想去救出那些异能者。”许久,鲁图哽咽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不是兰因默的对手,如果去“报仇”,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但他还是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情。 他想知道妹妹当初被关在了哪里,又是在哪里死去的。 兰因默的研究基地是妹妹生前待过的地方,也是他现在可以离妹妹最近的地方。 初弥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她知道亲人去世是什么感受。 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你的异能还是很管用的,我会让兰因若薇的人带上你。” 鲁图抹了把眼泪,“谢谢,谢谢你。” 在鲁图和兰因若薇的若干个手下秘密前往兰因默的研究基地的同时,卡莉城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兰因若薇激动地拉住少女的手说道:“你应该知道稀有金属钌和铍吧。” 初弥默默把手抽了回来:看样子兰因若薇应该是来汇报好消息的吧,只是为什么要突然来考她。 不过,这些考点她还真知道: “钌的话,以前在肿瘤上常作为显影扫描剂用到,不过后来人类基因经过改良之后,出现肿瘤的概率降到了亿分之一,再加上纳米机器人在医学领域的广泛应用,钌-106也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现在钌的应用主要在建筑上,比如具有优异的耐腐蚀性、良好的力学性能以及很高的热强度的钌铬钼合金钢。 至于铍,因为其密度低、强度高以及热导率优良等优点,目前广泛用于航天器、卫星、外骨骼的结构材料,比如人造卫星和飞船、飞行器的基架、梁柱和固定桁梁等。” 把当初为了考进百军,学习了好些本百万字以上教科书其中关于稀有金属应用的知识点流利地讲完后,初弥默默在心底为自己鼓掌。 过了那么久还能记住,她也挺佩服自己的。 兰因若薇有些讶然,她只是想引个开头,并没有真的要询问少女的意思。 虽然少女说的那些她也知道,但要她来说肯定没这么有条理。 不过对方是一国的储君,学习的不应该更多的是政治权术吗?怎么对材料领域也这么了解。 见兰因若薇还是没有接住话题说下去的意思,初弥心道难道知识点还有遗漏的地方? 她想了想,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更详细的知识点,“钌-106的半衰期接近一个星际年,这么长时间过去,就算能检测出来,应该也是刚到检测的最低限度了吧。至于铍,铍的半衰期一个是接近53个星际日,一个是150万星际年,前者大概是检测不出来了,至于后者,以一千年计算,也就是大概过去了0.0006667个半衰期,勉强能用。” 兰因若薇见对方把她想说的话也说完了,连忙点头道: “没错,10铍主要用于测定地质年龄和沉积速度,而我们在卡莉城的其中一个区域,检测到了远远高于周围区域的10铍。那个区域的位置在卡莉城郊区的两个自然保护区的边界处,是一道悬崖。因为比较危险,再加上卡莉城政府对于地质环境的保护,所以并没有没有被开发。” 顿了一下,兰因若薇还是补充了一句,“也没有被炸到。” 初弥轻笑一声,“那看来多年前兰因麦是白费力气了,本来是因为担心卡莉城的快速发展,从而发现兰因凛光留下的实验室,进而发现nc,但谁知道实验室根本不在卡莉城的开发范围内。这么一想,卡莉城还真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初弥心道:看来不是兰因麦孤注一掷,即使要牺牲多个组织成员,也要炸毁卡莉城,防止兰因凛光的实验室暴露的计划起了作用。 而是因为实验室本来就不在卡莉城的市区,所以即便兰因麦再怎么炸卡莉城,也不会把实验室炸出来。 兰因麦当初大概是觉得自己很果断,下了很大的决心,秉持着“弊在当代功在千秋”的理念,对卡莉城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恐怖袭击。 但是实际上这个所谓的“壮举”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nc损失了多名组织成员、优良的武器设备,而卡莉城与卡莉城的居民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想来还真是讽刺又可笑。 兰因若薇也觉得有些荒诞,这种极具戏剧性的发展比编造的小说还要离奇。 而且她也能猜到在那本只有少数成员以及观测者能看的nc的历史书里,是怎么描写兰因麦这种“破釜沉舟”的壮举的,肯定是铺张词藻的赞美。 只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 兰因若薇回过神来,把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 “因为那个悬崖的磁场比较特殊,空间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扭曲,在磁场和空间错位的干扰下飞行器难以下到底部,所以需要拥有控制身体飞行或者可以攀岩的异能者前往探查。” 初的挑眉:“你是想让我们去?” 兰因若薇解释道:“符合条件的异能者并不多,我这里能用的也只有两个,一个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化出翅膀,一个是可以产出粘性物质,吸附在崖壁上。所以我们一起去是最好的选择。” 初弥:“不能用空间异能吗?” 兰因若薇摇头:“我之前派过去探查的人员就有空间异能者,大概是因为那个区域存在空间错位现象,对她异能的消耗很大,所以她的异能还没完全恢复。” 初弥问出后面那个问题并非是因为自己不想去,她只是习惯把信息收集完全。 少女捋了捋裙摆,起身道:“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吧。” 兰因若薇因为对方的积极性惊讶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说道: “我已经把飞船准备好了,但即便根据最快路径,第三天我们也是回不来的。” 少女的语气笃定而自信:“那就让兰因默通过法令,左右通过法令之后,实施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在他实施之前回来就行。” 兰因若薇:“也只能这样了。” 兰因若薇是极力想要阻止法令的实施的,因为一旦nc真的暴露在星际的视野中,那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到时候nc就只剩下了一种选择,那就是对外扩张。 因为其他国家不会允许nc这样的组织存在,而nc也绝不会愿意被其他国家限制发展。 两者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只会走向战争。 初弥与兰因若薇的谈话结束后,向御知、赛缪尔以及戚淇传达了计划。 最后五个人里,除了前往兰因默研究基地的鲁图不在了之外,四人继续选择一起行动。 兰因若薇带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内也是四个。 其中有一位并不是异能者。 兰因若薇介绍道:“这是上官羡,精通建筑构造、计算机等领域。” 名叫上官羡的女生气质冷淡,手里提了一个方形的工具箱,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说话。 兰因若薇继续介绍剩下的两个人。 “帕克,异能是粘性物质。” 棕色大波浪卷发的男人垂着头,气质忧郁,他鞠了一躬,说道:“你们好,我是帕克。” “赢,异能是翅膀。” 名叫赢的男生是个寸头,他穿了一件无袖体恤和卡其色及膝运动裤,露出手臂和小腿上健壮的肌肉。 他点了点头,与上官羡一样,并没有说话。 守望星骸(133) 简单的介绍结束后,八人上了飞船。 因为兰因若薇不想让兰因默察觉,所以她选了一辆空间虽然小但机动性高的侦查飞船。 飞船上只有九个位置,每排三个位置,位置与位置之间间隔十五厘米,比普通的小型飞行器还要小。 御知看了眼座位,问道:“调节按钮在哪里?” 兰因若薇与赢、上官羡坐在了同一排,听到问话回答道:“在扶手下面。” 御知把座位中间靠椅快速调到合适的角度,“小瓷,过来坐。” 他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把中间根据少女最适合姿势而调好角度的位置留了出来。 “谢谢阿御。”初弥坐下,赛缪尔顺势坐到靠近走廊的一边。 所有人系上安全带后,飞船很快开启隐形模式,以1\/2的光速离开了凛寂星。 从窗户往外看,以蓝色植物为特色的星球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蓝色的拳头大的水晶球。 进入太空环境,飞船的行驶到了较为平缓的阶段,只有轻微的抖动。 御知把座位下的毛毯抽了出来,披在少女身上。 紧接着御知和赛缪尔分别把毛毯的两侧拢到少女的脖侧,把她除了脑袋之外的地方都盖了起来。 毛毯之下,少女的左右手几乎同时被两个人不同的手包裹起来。 赛缪尔的指腹有一层薄茧,温度要高一些。 御知的手更为柔韧,触感像是温润的玉石。 初弥有一种左手握住了枪支右手握住了春藤的感觉。 御知看到少女眸底浅浅的疲惫,提议道:“要不补一下觉,吃饭的时间再喊你。” “好。”初弥确实有点困,这几天除了与兰因若薇进行了几次会议之外,她还时不时与远在隐星的陈曦、珂瑞联系,浏览报告,下达命令,布置计划,难免有些精力不济。 目前飞船处于无信号地带,即便用量子通信技术进行通讯,也只能进行简短的信息传达。 相当于把她放在了一个无网络的办公环境,也就不能办公了。 所以她索性安心的睡了过去。 有什么事情,等飞船落地再说。 到了午饭时间,御知捏了捏手心里紧握着的因为热量传递而温度有所上升的手指,然后松开。 他把座位上的餐桌放了出来,打开背包,从微型真空盒里拿出了三份便当。 赛缪尔凑到少女旁边,把手放在少女的眼上,与那松针般绣密的睫羽相触。 “姐姐,起床了。”他小声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少女睁开了眼睛,睫毛感受了轻微的阻力。 赛缪尔感受掌心柔软的触感,心脏也跟着麻麻的,有些痒。 他移开了手,握紧了拳头,像是要留住那一阵柔软的风。 “姐姐,该吃午饭了。” “好。”初弥的视线变得清晰,鼻尖也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摸了摸饭盒,有些惊讶,“还是温的吗?” 御知笑道:“用了有保温功能的真空盒,看来效果还不错。” 兰因若薇闻到香味,知道到午饭时间了,她对其他人说道:“置物架上有营养液,需要的可以自己拿。” 她现在的身体是仿生人,虽然也可以摄入食物,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仿生人,她也没有伪装的必要,所以她就不多此一举了。 赢在兰因若薇没说之前就拿了一瓶营养液。 刚准备打开,他就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顿觉手里的营养液索然无味。 不过他还是喝了一瓶,补充能量。 上官羡则是认认真真挑了一瓶自己喜欢的口味,插上吸管慢慢喝了起来。 戚淇看了眼明明一上飞船就在睡,现在还一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挑营养液的帕克,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睡神吗? 而且她没看错的话,帕克挑的是毛血旺味道的,口味真独特啊。 这种口味一般都是用来整蛊的。 口味正常的戚淇挑了一瓶巧克力牛奶味的营养液,看了眼正在认真咀嚼食物的少女。 她也想吃正常食物啊。营养液口味再好喝,也总感觉不够满足。 胃是饱了,能量是补充了,但她的舌头却在说吃点好的吧。 众人解决完午餐后不久,飞船开始了第一次空间跃迁。 这是一个入口较小的虫洞,仅供小型飞船可以进入。 在云海的虫洞尚未被发现之前,白寂星系与外界的通道只有这一个天然虫洞可以使用。 因为进出口较小,所以难以进行大规模的人员及武器的运输。 跃迁结束,飞船离开了白寂星系,此时的飞船距离卡莉城所在的蔷薇星系还有不到十光年的距离。 再经过一次虫洞跃迁,就能到达蔷薇星系。 飞船到达卡莉城时已经是凌晨。 白天的卡莉城并不繁华,夜晚的卡莉城只有街边路灯、酒店、百货大楼以及一些公共区域的灯还开着。 可见这个城市的居民并没有什么夜生活。 兰因若薇把飞船停在了一家酒店楼顶的停机坪上,“电子房卡已经发给各位了,我们先修整一下,明天早上七点半准时前往目的地。” 兰因若薇知道事态紧急,但身体健康是一切的基础。 经过长途跋涉,异能者因为身体素质可能勉强能撑得下去。 但是作为普通人的上官羡是绝对需要休息了。而上官羡又是兰因若薇必须要带上的成员,所以她最终决定让所有人先休整一晚再出发。 众人从电梯下到了兰因若薇提前预定好的房间楼层。 兰因若薇出手也是大方,给初弥三人订了酒店里最贵的套房。 其他人虽然是标间,不过也是设备齐全、干净整洁的单间。 第二天早上,众人按时集合。 因为卡莉城如今是冬天,七点半的天空才蒙蒙亮,看不见太阳的影子。 吃过早餐之后,几人再次乘坐飞船,从飞船起飞到落地,不到十分钟,目的地就到了。 兰因若薇把飞船调为隐形模式后,八人一起走到了悬崖旁。 悬崖两岸距离有五十多米,从悬崖往下看,可以发现下面越来越狭窄,再下面一些只有漆黑一片,看不到底。 晨间的冷雾在这道裂缝里流动,涌入,蹿出,像是抓不住的幽灵,散发阴冷潮湿的气息。 穿上了温控材质做成的保暖服的上官羡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可以手持的仪器。 她十分镇静地走到悬崖旁,用仪器开始测试悬崖的数据。 几分钟过后,上官羡说道:“根据已有的数据库模型分析,这道裂缝至少有2000米,底下水汽充足,应该是有暗河,建议所有人做好面对低温的准备。” 兰因若薇:“大家现在就把防护服穿上,然后准备下去。注意深度一千米左右可能会遇到空间错乱现象,不要迷失。” 兰因若薇按照尺码分发防护服。 赢的防护服明显是特制的,背后有两道裸露的长条方格。 他背部的肌肉发力,一双老鹰般的长翅出现在他身后。 他负责带兰因若薇和上官羡。 帕克的掌心出现湖绿色的粘液,他把粘液粘在了一棵大树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悬崖边。 此时的粘液因为他的动作而伸长,像是柔韧的皮筋。 他默不作声地第一个开始下去,而赢紧随其后,迫不及待地俯冲地飞了下去。 要不是手上还带着人,他能把速度提的更快。 初弥几人也很快乘风而下,到头来最慢的变成了用粘液前进的帕克。 被风卷在其中的戚淇看到前面被马尾糊了一脸的上官羡,心道还是她的待遇好。 瞧瞧,这空气墙多结实。 守望星骸(134) 越往下,温度越低,到达一千米的深度时,温度已经下降到了五摄氏度,呼吸之间吐出一层薄薄的白气。 在没有打开照明设备之前,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漆黑一片。 戚淇打开了一盏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手电筒一打在崖壁上,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蜘蛛。 蜘蛛最小的也有拳头大,最大的甚至和人头一样大,它们有毛茸茸的四肢和圆硕的体型,看样子伙食很好。 这些生活在阴暗潮湿环境里的生物对光很敏感,它们被手电筒的灯光所吸引,每只蜘蛛上的八只眼睛都齐齐地锁定了光源作为目标。 “!”戚淇惊得灯都掉了。救命啊,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初弥伸手把灯接住,她认真观察崖壁上的蜘蛛,“它们有毒腺和毒牙,小心不要被咬到。” 虽然几人并不想惹怒蜘蛛,但是蜘蛛们却不想放过这肥美的猎物。 一只只蜘蛛喷出蛛丝,把身体荡到了几人身旁。 初弥挥出密不透风的冰针,冰针扎进蜘蛛的脑袋里,一击毙命。 御知和赛缪尔则是直接把蜘蛛切割成了肉沫。 虽然同伴们一个个接着死去,但蜘蛛们并没有放弃。 它们在下方吐出无数团白丝,白丝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两侧的崖壁连接起来,像口袋一样把初弥四人围住。 刚爬到有蜘蛛地方的帕克颤巍巍地不敢再往下,虽然他用的胶状物粘性和蛛丝差不多,但他不是蜘蛛,也真的很害怕蜘蛛啊。 突然,一只蜘蛛爬到了他的身侧,帕克想用粘性物质将蜘蛛黏住或者弄走,但蜘蛛的腿上涂抹了自身分泌的油性物质,可以在帕克制造出的粘性物质上自由爬行,粘性物质对蜘蛛并没有用。 这只蜘蛛很聪明,它咬了一口帕克的左手,然后跳到了帕克的右手,又咬了一口。 双手中毒的帕克先是感受到剧痛,不久之后双手又传来一阵阵麻木感,他不由得惨叫了一声,“救命!” 帕克的声音在黑暗的峡谷中回荡,离他大约五十米的初弥几人都听到了他的求救声。 求救声过后,御知和赛缪尔同时感觉到了气流的波动。 三人以及被气墙包裹,被赛缪尔当做引路工具的戚淇一起跃到了离原本下来的崖壁更远的那侧。 三秒过后,做自由落体运动的帕克从几人面前一晃而过,往底下已经织好的巨大蛛网落去。 赛缪尔抱胸,姿态随意地倚靠在空气墙上,“看来可以测试一下蛛网的韧性了。” 他看了眼脚底下三米远的戚淇,心道本来还是来个“不小心”的意外,用她试试,不过现在已经有现成的小白鼠,倒是不必多此一举了。 初弥又弄死一群涌过来蜘蛛,语气平静道:“既然他可以利用粘性物质,应该不会被黏住,这样救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御知把自己看到的细节说了出来:“刚才在灯光照到的地方,看到他的手背呈紫黑色,脖侧还趴着一只蜘蛛,应该是中毒了。” 潜台词是既然帕克都中毒了,不救也没关系。 三人话音齐齐落下,此时的帕克已经落在了蛛网上。 他穿着防护服的部位被蛛网紧紧地黏住,裸露的手脚因为适应了粘性物质,与普通人的皮肤结构不一样,所以还没有被黏住,可以动弹。 帕克在蜘蛛网上挣扎求生,他用被毒素麻木的手努力地脱下自己防护服的上衣、裤子、鞋子,从蛛网上爬了起来。 初弥几人到达时,只穿了单薄上衣和套路的帕克紧抱双臂瑟瑟发抖,他的防护服黏在了蜘蛛网上,看起来好笑又可怜。 赛缪尔:“看来姐姐说对了,他的皮肤还真能适应这些蛛网。” 初弥见赛缪尔一副兴致勃勃还想再继续观察的模样,提醒道:“先把他救出来吧,再不救他那些蜘蛛就要当着我们的面把他包裹起来吸食掉了。” 赛缪尔嘟囔了一句,“我其实还挺想看的。” 初弥冷不伶仃地冒出一句:“蜘蛛或者其他什么生物吸食人类的场面你还看的少吗?” 赛缪尔:“挺多的,蟒蛇生吞……” 他说到这里意识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他提醒过自己不要把这种爱好当做谈资的,但是少女问的太突然了,他一时没有防备,差点什么都说出来了。 初弥似笑非笑地看着赛缪尔,“那要不你留在这里看蜘蛛吸食人类?” 赛缪尔及时反省自己:“姐姐我错了,我不该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在赛缪尔要去救下帕克时,御知却不给赛缪尔机会。 他先一步用风把帕克卷了起来,然后把蛛网破开一个洞,带着少女穿过蛛网往下移动。 赛缪尔:“……” 刚刚姐姐说的时候不动手救人,他要救了又抢先一步,真是心机狗! 赛缪尔不爽地加快了速度。 再往下,距离初弥等人约五六十米的兰因若薇等人先是被蜘蛛砸中,然后又被蜘蛛的体液腐蚀了些许头发。 被冰针一击毙命的蜘蛛还好,因为目标清晰,可以较为轻松地躲过去,蜘蛛体内具有腐蚀性的体液和神经毒素并没有暴露出来,不会对人体造成二次伤害。 难办的是有些蜘蛛碎成了渣渣。每一块都被切割得极其小,有些组织黏连在一起,有些则直接是切割成肉沫,直接下给兰因若薇三人来了一场“酸雨”。 赢根据上官羡的指示左躲右躲,翅膀因为被“酸雨”腐蚀掉了好些羽毛,他气急败坏道:“他们到底在上面干什么,我们还没遇到空间错位,就被自己人坑死了。” 兰因若薇只能安抚下属:“我带了抗毒药剂,你先喝一支。” 上官羡:“尽量往崖壁躲,有一个大家伙来了。” 赢接过抗毒药剂,先是打开喝了一口,才听从上官羡的命令往旁边躲。 但是他的动作太慢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直接盖住了他的脑袋。 “我去你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赢奋力把黏糊糊的东西甩了起来,虽然视力恢复了正常,但是白色的丝状物却与他的头发、后背完全粘连在了一起。 说的唯美点像头纱,说的难听点跟鼻涕似的。 上官羡仔细辨认,“是蜘蛛网。不过上面好像还包裹有其他材质。” 兰因若薇看清楚上面包裹的布料后,神情严肃道:“是防护服。” 赢难得的有些害怕了起来,连头上的脏东西都忽略了,他害怕的时候话也多了起来,“不是吧,有人被蜘蛛用蜘蛛网捉住后吃掉了,只剩下防护服?!” 上官羡:“单从防护服看不出什么其他信息……等等,数据波动显示又有大东西下来了,红外形状很明显是人。” 赢满脸惊恐:“不会是被吃掉的人剩下的骨头吧!” 上官羡有些无语,“是正常人,我们停在这里太久,他们追上我们了。” 赛缪尔率先出现在了兰因若薇等人的面前,他被赢头上的东西恶心到了,嫌道:“你头上那是什么玩意儿。” 赢被“噎”了一下:“……还不是你们弄下来的!” 御知与初弥落后了赛缪尔三米,御知听到赢的话,说道:“没办法,为了救你们的同事。” 他用风把帕克推了过去。 兰因若薇看到帕克没有缺胳膊少腿,松了口气:“幸好没被吃掉。”不然她又要少一名培养了多年的研究员了。 帕克想张嘴说话,却说不出来。 初弥提醒兰因若薇:“虽然没被吃掉,不过我估计蜘蛛的毒素已经开始攻击他的脑子里。再得不到救治他就算能活下来也会变成傻子。” “什么!”兰因若薇连忙拿出抗毒药剂,灌进了帕克的嘴里。 研究员的脑子是最有价值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就算帕克四肢都被蜘蛛吃掉,也绝对不能变成傻子。 守望星骸(135) 帕克喝下抗毒药剂后缓了过来,不过他却更忧郁了。 他就像会分泌出粘液的蜗牛,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想回避,把自己缩到壳里。 这次要不是因为兰因若薇下令,他也不会离开让他最有安全感的实验室,来到这里经历那么恐怖的事情。 帕克缩成一团,开始思考辞职的事。可是一想到辞职需要写辞职信、提交辞职信、进行工作的交接、被重新安排其他工作……他就打消了念头。 他害怕麻烦,也不喜欢与人来往。 如果能永远待在实验室里就好了,他默默地想道。 赢好不容易地把大部分蜘蛛网清理掉,头发都掉了一大撮,幸亏他本来就是个寸头,看起来没多大变化。 不然斑秃的话还不如当个光头。 赢看到像碰到盐后蜷缩起来的水蛭一样的帕克,不动声色地离帕克远了一些,“不会是抗毒药剂对蜘蛛毒素不起作用,他要发作了吧。” 发作起来不会爬行扭曲尖叫然后咬人吧。 兰因若薇也有些担心,当然她担心的是帕克的脑子。 帕克是一名物理学家,也是对寂较为了解的研究员之一,如果帕克折在这里,后面碰到一些需要到专业知识的领域,那就难办了。 初弥观察了一下帕克的症状,说道:“他应该是出现了应激反应,减少外界对他的刺激,让他自己缓缓吧。” 听到少女清冷却不失温度的话,帕克睁着一双带有眼泪的眼睛看了过去。 有人懂他。而这个人还是在他被蛛网困住以及中毒之后,救了他两次的人。 他感觉到了一阵欣喜。 但他还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就对上了两双冷厉的眼眸。 黑发青年的眸光冷淡,像是幽冷的深潭,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却让帕克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感。 红发少年绯红的凤眼像是燃烧的火焰,颀长精瘦的身体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 赛缪尔压低声音,声线冰冷而危险,“我不喜欢你的眼神,如果不想像那些蜘蛛一样烂掉碎掉,就老老实实缩回你的壳里。” 帕克转过了头,虽然因为被威胁而心生怯意,但他还是忍不住心道:这两个人嫉妒心真重,如果是他,一定不会企图霸占少女的全部目光的。 他只需要她的一点点关注,就够了。 三分钟过后,几人下到了最底端。 阴冷的暗河在洞穴里流动,看不见它的源头,也看不见它的去路,像是没有过往也没有未来地停留在了此刻,在这一片黑暗的空间里。 上官羡开始用仪器探查,她需要仔细解读数据,并依据数据推出正确行进路线。 “这里隐藏了一个空间,不过那个空间的具体位置很模糊……有点像,波函数。”上官羡犹豫不决地说道。 初弥:“按理来说目前波函数的理论仅适用于微观系统,一个有型的空间,居然会呈现出类似于微粒性质,真神奇。” 帕克想在少女面前表现自己,主动说道:“让我看看。” 帕克飞快浏览仪器显示屏上出现的数据,约一分钟后他得出结论: “根据计算,我们可以在原地等待40到80分钟,在40分钟后空间出现在这里的概率会上升到70%以上。我们也可以往东南方向移动,约十分钟后距离我们300米的位置出现空间的概率会上升到80%。” 兰因若薇不假思索道:“那就过去。” 赢双手抱胸:“过去?怎么过去,我在这种地方可飞不起来。” 而且鸟类怕水,拥有类似于鸟类异能的他也同样不喜欢泡在水里,所以他是极其不愿意下水游过去的。 初弥将水凝成了三艘小船,“用这个过去。” 赢满意道:“那就没问题了。”还是别人家的老板管用,就是不知道工资高不高,待遇好不好。 八人按照之前在飞船上坐的顺序上了小船。 戚淇尝试握住冰做的船桨,冻得她直打哆嗦。 最后还是帕克用粘液包裹住了冰桨,才能正常划船。 兰因若薇三人里划船的是赢,赢戴了手套,隔绝住了冷气。 不过屁股坐的地方还是拔凉拔凉的,他心道要是再坐久一些,屁股都要被冻僵了。 比起戚淇、兰因若薇两艘船的人工划船法,初弥三人则是在风力加持下快速移动。 进到溶洞里面后,打开手中的照明工具,入目是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的乳白色。灯光打在溶洞的石壁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硕大的石笋和钟乳石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四周,像是用水晶雕琢而成的瀑流凝固在了此刻。 矿物沉积物“生长”而形成的石柱、石花、石林,是大自然与时光结合而成的神秘花园。 八分钟后,众人抵达了帕克所说的地点,静静等待。 十三分钟,众人所处空间中的空气开始扰动。 空间出现了错位,体质较弱的帕克和上官羡同时呕吐起来。 两人腹部抽搐,酸水倒流,反应非常剧烈。 除兰因若薇在外的其他人全部因为空间的扭曲而产生了强烈的异位感。 初弥感受到水的流速变快了。 她尝试性地把水流引到半空中,企图快速截断流水。 但流水却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般,水位没有丝毫下降的迹象。 “空间在水里。”她得出了结论。 距离他们小船停靠的不远处是一个地下的瀑布,高低差有十几米,可以听到水流“噼里啪啦”撞击岩石的声音。 初弥率先操控小船往瀑布边漂去。 如果她的猜测错误的话,小船就会直接从高低差十几米的瀑布掉落下去。 但是在小船到达瀑布边缘时,小船上的三人凭空消失了。 御知和赛缪尔紧紧握住少女的手,三人和部分水流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再次睁开眼睛,三人身上的衣服全湿了。 少女的头发因为扎成了丸子头,所以整体来说还好,不算太狼狈。 她纤长的睫毛挂了几滴水珠,随眨眼而落下,精致的脸蛋像是水洗过的瓷器,胎薄如纸,莹润如玉。 初弥原本想把三人的衣服上的水分抽离,但却感觉到异能受到很强的压制。 原本a级的异能被压制到了c级,相当于变成了原本的百分之一。 初弥问道:“你们的异能情况怎么样?” “都被压制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御知抹了把脸,他额前的头发偏长,被他全部捋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脑门。 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勾勒出手臂、肩膀、胸腹上肌肉的弧度。 他狭长的凤眸如颜色深邃的翡翠,漂亮妖异,像是从水里钻出来的妖精。 御知把少女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重新缠到她的丸子头里,“用异能把自己弄干,落水的小狐狸不要感冒了。” 初弥也不喜欢湿漉漉感觉,所以她选择听话照做。 赛缪尔锋利的眉眼秾丽漂亮,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抹了把下巴上的水,被随意摩擦过后的唇更红了。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异能的情况,挑眉道:“风系异能被压制了百分之九十多,不过精神系异能还保留了百分之六十。” “看来这个空间针对的是非精神系的异能。”初弥总结道。 她用了比往常三倍的时间才把自己衣服的水分抽离出来。 御知和赛缪尔则选择用风吹衣服和头发,虽然不能完全吹干,不过让水分挥发个七七八八还是能做到的。 身体重新变得干燥之后,初弥开始探查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采光还不错的地方,但是他们与真正的外界被无形的墙壁隔绝了。 透过这无形的磨砂质地的墙壁并不能看清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的是模糊光斑。 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一扇银灰色的门,门上有一个显示屏和一个电子密码锁。 守望星骸(136) 初弥三人走了过去,只见门上的黑色显示屏出现了一排荧绿色文字: 第57元素、第49号元素、第15号元素分别是什么?(倒计时10秒) 倒计时的数字不停跳动。 初弥快速点、in、p,然后确认。 显示屏的倒计时停止,出现“开锁成功”字样,初弥推开门走了进去。 御知刚想跟上,门就被关上了,他差点被门拍到脸上。 显示屏上出现了新的问题:光在真空中传播的速度是多少米每秒?精确到个位数。(倒计时10s) 青年不假思索地抬起手,快速输入然后确认。 赛缪尔在御知答题时插话道:“刚刚姐姐输入的是镧、铟、磷的元素符号,现在出现的是光速,凑起来不就是兰因凛光吗?” 御知:“那下一道题可能也与兰因凛光有关。” 显示屏再次显示“开锁成功”。 赛缪尔趁御知说话的功夫钻了进去,他可不想回答下一个问题。 御知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一脸无语地看着重新被关上的门。 怪不得赛缪尔会莫名其妙地插话,感情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没办法,御知只能等待下一个问题。 初弥以为第二个进来的会是御知,没想到进来的却是赛缪尔。 她好奇地问道:“你的问题是什么?” 赛缪尔迅速地回答道:“是有关光速的问题。” 初弥的脑回路与赛缪尔同频了,“镧、铟、磷、光速,兰因凛光?看来兰因凛光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与此同时,门外的显示屏出现了新的问题:光具有( ),它既是(),又是()。(倒计时10s)。 御知快速填上“波粒二象性”“波”“粒子”。 门顺利打开,御知走了进去。 一进去,御知就看向了被赛缪尔牵住手的少女,他委屈地说道:“小瓷,我回答了两个问题。” 初弥愣了一下,她看向一旁扭过头避免与她对视的少年。 看来是赛缪尔趁门打开时直接钻进来了,让御知在外面继续回答问题。 赛缪尔同样有自己的理由,他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担心我不会下一个问题,就要被困在外面了。我不想一个人被困在外面。” 初弥:“……你们自己解决吧。” 她不想喝那么多绿茶。 少女径直走进了下一扇门,比起当御知和赛缪尔之间谁对谁错的裁决者,她更好奇里面是什么。 反正他们也算是一个人,成年人自己的问题就该自己解决。 少女果断地说服了自己,留御知和赛缪尔在原地面面相觑。 而御知和赛缪尔相看两厌。 御知手中的风刃削掉了赛缪尔耳边头发,赛缪尔也削断了御知后脑的发尾。 “这里是一个消杀间。”弄清楚空间的构造后,初弥回头说道。 然后,她看到了地上飘的两缕头发。 初弥:“……”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有一种几分钟没注意,家里的两只猫就打了起来,把对方抓掉毛的既视感。 “我不喜欢秃毛的小猫。”她委婉地劝解道。 御知和赛缪尔两人迅速收了手,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平和了下来。 比起教训对方一顿,让少女喜欢显然要更重要的多。 虽然他们都很想让对方破相,但是让对方破相是有风险的,很可能自己也会破相,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初弥招手道:“你们快过来,消杀过后才能进去。” 御知和赛缪尔一前一后进了消杀间后,初弥把玻璃门关上。 机械女声:“请戴上头盔后按下‘消杀’按钮。” 三人根据指令照做。 一股白雾从周围喷了出来,将三人包裹在其中,整个过程持续了两分钟。 雾气过后,四周又吹出了一阵热风,将水雾吹干。 机械女声:“消杀已完成,请摘下头盔。” “卡擦卡擦——” 面前的金属门朝两边拉开,放眼望去,是一台台特殊材质制造的实验仪器。 让人惊讶的是仪器处于开启的状态,显示屏上的各项数据不断跳动,显然正在进行某种实验。 初弥有些困惑道:“按理来说这个实验室已经废弃了才对,但现在看来,这个实验室不仅没有废弃,还正在投入使用。阿御,缪尔,我们分头行动,看看不同仪器实验数据开始记录的时间。” 御知点头:“我去那边几台查看。” 赛缪尔:“我现在就去。” 初弥走到显示屏前,点击数据分析,拉到初始数据,发现上面的记录时间是六年前。 她又看了看数据面板,发现如果不是人工设置的话,仪器的初始状态也就是默认状态的参考值,不管是温度、压强、光强等最基本的数值,还是加速器频率、磁场强度、粒子浓度等数值,都与目前仪器显示的并不一样。 也就是说,至少在六年前,这里是有人来过的。 御知把几块面板都调了出来,快速总结道:“最近的时间是两个月前,剩下的有半年前的,也有五年前的。” 赛缪尔:“我这边是四个月前。” 初弥:“两个月前,这么近……难道有人两个月前来过这里?” 赛缪尔:“说不定那个人还在这里呢。” 初弥:“……也有可能。”但如果有人在这里的话,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吧,为什么让他们进来后,却一直没有出现? 几人往里走,看到了一些实验耗材。 包括上百件不同材质的实验服、防护服、护目镜、防毒面具。 还有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实验手套。 初弥翻看实验服和手套,尺码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使用这所实验室的研究员要不只有一个,要不就是体型差不多。 她更倾向于前者。 御知把储物柜里的营养液拿出来,看生产日期,“保质期三年,去年生产的,还没过期。” 赛缪尔翻箱倒柜,“姐姐,这里有一本手写笔记本。” 初弥走过去,下意识问道:“是左撇子写的吗?” 赛缪尔认真观察了一下笔记本上唯一写有字迹的那一页道:“应该是,墨水的晕痕朝向左边。而且最重要的是上面也有那句‘万物归于奇点,湮灭即是新生’。” 初弥看向笔记本上的字,语速因为激动而加快了一些:“不仅如此,这个字迹,和石壁上“圣书”中的字迹很像!” 只见笔记本上写着: 万物归于奇点,湮灭即是新生。 窥见一隅微观,波粒亦是线弦。 生死状态叠加,概率扭向绝对。 宇宙尽头热寂,长眠亿万光年。 初弥把这句话几下后,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这一页纸有被折过的痕迹,有被折过的痕迹很正常,但是折线的位置,却刚好在八个字上。 分别是: 归,隅,叠,寂 湮,粒,扭,万 两条线正好平行,不像是随意折叠,倒像是有意让那些字落到折线上。 而且因为字是手写的原因,所以并不是每一个字都写的一样大,字与字之间的间隔也不一样。 例如“窥见一隅”中的“隅”与“一”间隔比较远,而“波粒”中的“粒”与“波”间隔又太近。 四句话整体来看,那些不整齐的地方大多都是在落在折线上的字上。 就像是为了让这八个字在折线上,而不得不迁就。 初弥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御知把笔记本的那一页拿到光下,仔细辨认:“这两条平行线几乎都是从字的中心贯穿过去的。” 少女的指腹擦过那两道平行的折痕,若有所思道:“也许是这两道折痕先出现在纸上。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把这八个字写在折痕上呢?总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守望星骸(137) 赛缪尔倚坐在工作台上,双手撑着桌面,看着墙壁上挂的奇怪表格,随口说道: “传达信息、记录信息,又或者只是觉得有意思。” 初弥翻了翻笔记本,没发现其他笔迹,思绪因为赛缪尔的话又回到了兰因凛光的身上。 “觉得有意思……兰因凛光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一个拿与自己名字相关的元素作为密码,而不是拿复杂的数字字母符号,又或者是生物识别作为密码的人,想来确实不会是一个严肃、稳重的研究员。 兰因凛光不可能不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而问题的答案显然也不难。 所以兰因凛光并没有绝对禁止其他人进入她的实验室,只要能找到这个秘密空间,并回答对几道简单的问题,就拥有进入实验室的资格。 寻找空间考察的是来访者的专业知识储备和勇气,回答问题透露出了兰因凛光的部分性格,风趣和活泼的那一面。 兰因凛光设置的问题就像是在问——既然你找到了这个空间,那你知不知道空间的主人是谁?不知道的话能不能根据问题猜出我是谁? 御知的话把初弥的思绪拉了回来:“如果折痕上的字是重要的,是为了传达某些信息,那有可能是叠痕法。” 初弥把那些文字拆解再组合,摇了摇头道:“但是这些文字并不连贯。” 叠痕法是一种很简单加密文件信息的方法。 通常是按照某种顺序把纸折叠几下,再铺平纸张。 然后将打算传递的信息按顺序逐个分开,写在折痕的交叉点上,每一个交叉点上写一个字。 把重要信息填写完毕后,笔者再在空白位置填上其他文字,尽可能让其他文字与传递重要信息的的文字自然且融洽地结合在一起,不要其他人发现不对劲。 虽然眼前的笔记确实符合叠痕法的特征,但是这八个字不管是横读还是竖读显然都没有规律。 御知提醒道:“小瓷,一个字,也能表达全部信息,不一定需要结合在一起。” 初弥颔首表示认同,“如果一个字表示一种信息,那就是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解码方式。” 赛缪尔看到两人严肃认真地研究一页纸,忍不住道:“就不可能是兰因凛光无聊特地这么写吗?” 初弥和御知异口同声反驳:“不可能。” 初弥:“按照常理把笔记本折了两折再在上面写字就很奇怪。” 御知:“而且字与字的间隔也不正常。” 初弥:“明明四句话并不太整齐,其中的八个字却异常整齐地被两条折线串了起来。” 御知:“而且被串的文字包括了‘寂’。” 只是随口吐槽然后被两人站在同一战线反驳的赛缪尔:“……”算了,他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少女的食指抵在了唇下,开始发散思路:“寂……假如寂指的地点,比如说“白寂”星系,那“粒”会不会指的是“卡莉城”呢?” 御知:“谐音或者同音字?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卡莉城就位于蔷薇星系的薇雨星。” 初弥:“虽然暂时没有其他证据证明这二者有实际关系,不过按照这个思路的话,“寂”后面跟的“万”也可能是确切的地点了。” 赛缪尔:“你们看这个日程表。” 初弥和御知同时看了过去,赛缪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墙上挂的奇怪表格拿了下来,他神气十足地说道:“上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表格上有一排字母,下面则是不同的√。 字母有八个,两两组合,分别是: gy,yl,dn,jw 初弥理解了赛缪尔说的话,“这些字母的组合正好对应八个字拼音的首字母:归湮,隅粒,叠扭,寂万。难道两两组合真的可以表达一种信息?” 其实,她刚刚只是在乱猜来着,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不过即便知道两两组合代表一种信息,没有明确知道信息的解码方式时,她也没办法再进行下一步的推理。 只能先放一边了。 话说回来,兰因若薇对兰因凛光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或许兰因若薇会知道些什么。 直到现在才想起兰因若薇的少女心道: 兰因若薇和其他人怎么还没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不过她在心底浅浅地表示了一下担心之后,注意力又回到了四句话上。 这次她把关注点放在了话的本身。 万物归于奇点,湮灭即是新生。 窥见一隅微观,波粒亦是线弦。 生死状态叠加,概率扭向绝对。 宇宙尽头热寂,长眠亿万光年。 这像诗又不完全是诗的四句话大部分理解起来并不难。 第一句话是指宇宙来源于奇点,也就是理论物理学中大爆炸宇宙论溯源的起点——一个密度无限大或者接近无限大、时空曲率无限大的点。 第二句话则是从微观出发,指出了两种物理学上的理论,点粒子理论和弦理论。 前者认为物质世界由不同的基本粒子组成,例如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夸克、轻子,传递相互作用的规范粒子:光子、胶子等。 后者则认为自然界的基本单元不是点状粒子,而是十分小的线状的“弦”——一小段的“能量弦线”。 弦是一维的,弦通过不同的振动和运动产生出各种不同的基本粒子,所以能量与物质是可以转化的。 无数段“能量的弦”构成了这个世界。 不管是点粒子理论还是弦理论,都是从微观的角度来描述世界的基本组成单位以及世界是由什么组成的。 第三句话讲的应该是波函数,波函数中最经典的案例是薛定谔的猫,理论上处于生死叠加态的猫,只有观测者打开容器,才能知道以及确定猫真正的状态。 观测者打开容器时,生死叠加态就会迅速坍塌成一个状态,猫“生”与“死”的概率,变成了确定的“生”或者“死”。 与之相似的还有光的波粒二象性,在双缝实验中,在有观测的情况下,光表现出粒子性,而当没有观测时,光则展现出波的性质。 光的性质似乎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取决于观察者的行为。 由此又引出了观测者效应。 最后一句话则指出了宇宙在理论上最终会走向的结局之一——热寂。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如果把整个宇宙当做一个孤立的系统,宇宙与“宇宙之外”既没有物质交换,也没有能量交换。 那么宇宙的熵,也就是整个宇宙的混乱程度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 宇宙由有序走向无序。 当宇宙的熵达到最大值时——宇宙中的其他有效能量全数转化为热能,所有物质温度达到热平衡,不再有能量的传递。 虽然物质依旧存在,但在宏观层面在宇宙中随机任取一个地方,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任何差别,宇宙变得均匀、静止。 在这样的宇宙,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维持运动或是生命的能量存在,只剩一片死寂。 所以长眠亿万光年说的不是时间,而是尺寸,指现阶段还在不断膨胀的宇宙陷入了永久的长眠。 只是物理学上的定律这么多,为什么兰因凛光偏偏要选取这几条来构造成四句话呢? 而且“热寂”,似乎与“寂”有些某种联系。 被“寂”吞噬过后的世界,与“热寂”的宇宙,有着同样的特征:死寂,不再有能量的传递,所有生命都将死去。 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把“热寂”的范围缩小,时间压缩,其实就是“寂”。 少女眸光微闪,“寂”就像是——缩小版的“热寂”。 守望星骸(138) 在初弥三人把实验室的内部区域大致逛了一圈后,兰因若薇等人也终于进到了实验室中。 兰因若薇等人回答了一堆与光有关的问题,包括光的本质、光的传播、光的色散等等。 好在除了戚淇和赢之外,兰因若薇、帕克、上官羡几个研究员对这些基础知识并不陌生。 所以也算是轻松过了关。 进到实验室,除了不识货的戚淇和赢之外,兰因若薇三人都是两眼放光。 从头到尾几乎都很冷静的上官羡此时也不平静了,她感叹道:“这些仪器,精度居然比国际精度等级的最高级别还要高四个数量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帕克找到了熟悉的安全感,小声说道:“我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 兰因若薇快速在心里估算出实验室的造价,从技术上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无价的,因为这里的科技水平比她的实验室还要高出一截。 要知道她的实验室在整个星际都是数一数二的。 一定要给出一个价格的话,这个实验室的造价至少在一万亿星际币以上。 单说她面前这个显示屏后连通的量子对撞机,造价就高达一千五百亿星际币。而每一次运转,又是一亿星际币的投入。 到底是谁资本这么雄厚,居然能支撑起这么一个庞大高级的实验室的运行。 兰因若薇:“你们小心一些,不要对这些仪器造成损害,上面的每一颗螺丝,都是以十万为单位计算价格的。” 戚淇:什么,一颗螺丝十万,这价格,是黄金的几千倍,这也太夸张了吧。 初弥听到兰因若薇的声音,心道半个小时过去了,这几人终于来了。 初弥直接切入主题,说道:“兰因博士,我们找到了一本笔记,初步判断笔记的主人是兰因凛光。” “什么,凛光大人的笔记!” 兰因若薇几乎是一溜烟就移动到了少女的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笔记,像是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上面的字迹……确实是凛光大人的。”兰因若薇声线不稳地说道。 她想往后翻看,初弥提醒道:“只有这一页。” 初弥把抄录有八个字的纸条递给了兰因若薇,“你有看出什么吗?” 兰因若薇接过纸条把字读了出来:“归湮,隅粒,叠扭,寂万。” 兰因若薇觉得有点熟悉,但这种熟悉感很浅薄,她一时间很难去判断熟悉感的来源。 初弥看到兰因若薇似懂非懂的样子,心里走了成算。 原本她并不想把自己之前的观测说出来,避免让兰因若薇先入为主,影响判断。 但现在显然她把猜测说出来并不会影响到兰因若薇,反而可能可以为兰因若薇提供一个思路。 “虽然不太确定,不过也许与实验室的地点有关。” 听到少女的话,兰因若薇脑子里灵光一现,“地点……没错,归、湮、叠、扭都是地点!归星的盐市,浮蝶星的纽希城,都是凛光大人曾经实验室的根据地!” 初弥之前的猜测被证实,她很快把解码的公式代入其他组合,“这么说来,隅粒说的确实是薇雨星卡莉城。而最后一个“寂万”,如果前者指的是白寂星系,那后者就直接指向了兰因凛光在白寂星系的实验室。” 兰因若薇:“万……我所知道国际上对白寂星系以万或者万的同音字命名的行星只有一颗,但是……” 兰因若薇皱眉,语气犹豫不决。 初弥:“看来那颗行星比较特殊,所以你并不确定。” 兰因若薇点头,解释道:“那颗行星名为烷星,因大气层充满烷烃类气体得名。烷星上没有生物迹象,而且气温极高,环境极其恶劣,并不是一个适合建造实验室的地方。” 听到兰因若薇对于烷星的评价,初弥不置可否,她问道:“那假如建造者是兰因凛光呢?” 兰因若薇对兰因凛光可以说是盲目相信,她不假思索道:“那肯定可以,凛光大人想在哪里建就在哪里建。” 初弥把目光放到了那个奇怪的表格上。 表格是无胶可吸附的特殊材质做成的,边缘包裹了一层银色,中间是以白为底带有黑色字样的电子显示屏。 显示屏上的线条、字样构成了表格。 表格上倒数第二个“√”打在了yl,也就是“隅粒”的下方。 假如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每两个字母代表的就是一个实验室的地点。 在实验室下打√,会不会意味着兰因凛光来过这里?毕竟距离最近调试仪器的时间是两个月前,兰因凛光在设置好仪器之后离开,前往下一个实验室,也就是打钩的最后一个地点,也是说得过去的。 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如果这个奇怪的表格是日程表,兰因凛光现在就应该在jw,也就是代表“寂万”的实验室。 初弥:“我建议你派飞船去探查烷星,兰因凛光也许就在那里。不过前提是,“寂万”所代表的确实是白寂星系的烷星。” 兰因若薇并不知道初弥等人查看了仪器参数的设置时间,即便手里拿到兰因凛光的笔记,她也认为是笔记所用材质不易损坏,所以才保存完好。 但是少女的话却是在告诉她:兰因凛光没有死。一千多年前就失踪了的兰因凛光还活着。 兰因若薇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说凛光大人现在在烷星?这可能吗?” 初弥反问道:“既然你可以把意识转移到仿生人上,那兰因凛光又为什么不行。” 而且假如兰因凛光真的把自己的意识提取了出来,以兰因凛光的能力,受到的限制只会比兰因若薇要小。 初弥甚至怀疑兰因凛光可以通过某种类似于量子纠缠的“超距作用”传输意识。 不然难以解释兰因凛光为什么要选择在多个距离超过十光年甚至一百光年的实验室往返,而不是把实验室集中建造在一个地方。 兰因若薇哑口无言,是啊,一千多年前的凛光大人难道做不到把意识抽离出肉体,寄存在其他物质上吗? 她和她的团队甚至现在还不能完全读懂利用凛光大人残留的资料,达不到一千多年前凛光大人就已经达到的科技水平。 如果凛光大人还活着,那这个实验室为什么会在悬崖底、科技水平为什么这么高也说的通了。 凛光大人这一千年来仍旧在不停地进行科研。 她不敢想象凛光大人现在到底到达了何种水平。 兰因若薇现在虽然是仿生人的身体,但她的精神却油然升起一股狂热,这狂热之中带着对兰因凛光的崇拜和向往,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期待。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仿生肢体的关节都在颤抖。 “去吧,兰因博士,能不能找到兰因凛光,就看你愿意付出多少了。”初弥轻声说道。 要知道,派出一个中等水平的探索飞船,和派出一支甚至是全部最高水平的探索飞船,能得到的信息可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有了猜测,那就要去证实。而这证实的任务,当然是交给兰因若薇了。 少女那富有感染力和诱导性的话语钻进了兰因若薇的脑子里。 此时的兰因若薇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 她迅速让上官羡把一次性的远程通讯仪打开,下达了派出全部探索飞船去探查烷星的命令。 上官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 虽然她知道兰因若薇下达的命令过于粗暴、急切、慌乱,但是作为旁观者的她看得很清楚。 兰因若薇此时的状态也有蓝宝石帝国的这位芙丽丝殿下鼓动、煽惑的原因。 而与这位芙丽丝殿下作对显然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或许以后自己的上司会换成这位芙丽丝殿下也说不定呢,还是不要劝了。 再说了,看兰因若薇的精神状态,她也不一定能劝得住。 到时候两边都得罪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守望星骸(139) 八人继续在实验室探查了几个小时,并没有其他有关寂的发现。 这里安置的实验仪器虽然很多,但没有一个是在进行与寂有关实验的。 上官羡也并没有在实验室里发现空间上的异常波动。 也就是说实验室虽然整体处于一个可移动的错位空间中,但是实验室内的空间却是处于一种稳定的低能状态,不会发生能级上的跃迁,而这也是仪器能正常运行的原因。 考虑到兰因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集结军队,开始对外扩张。 把实验室扫描了一遍后,几人离开了实验室,回到了悬崖上,乘坐飞船迅速离开了卡莉城。 飞船重新抵达白寂星系时,兰因若薇派出的前往烷星的探索飞船也有了发现。 兰因若薇看向报告里的最后一行结论,激动道:“有发现!飞船检测到了不明金属建筑!” 初弥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有些不可思议。 回想起一开始就被关在牢笼里,后来又是落地机场被炸毁,被刺莓苔帝国追杀,被nc组织成员抓捕,与兰因若薇交战,参加联赛又遇到了虫兽,再然后到达隐星又是一番打斗等等一系列跌宕起伏的经历…… 相比之下,烷星上的发现,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最顺利的事情了。 没涉及剧烈打斗,也没涉及极限逃生。 兰因若薇查询最近的行星,打算在行星补足燃料后,再前往烷星。 “隐星离我们只有0.3光年,我们可以先去隐星补足燃料和物资。” 兰因若薇说完,突然觉得隐星有点耳熟,等等,管理隐星的贝拉,不就是少女现在所替代的身份吗? 所以隐星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少女是只杀掉了贝拉,还是掌控了隐星的政权? 初弥:“我已经与我的下属取得联系,飞船可以直接飞往坐标41°51′n ,119°33′e的停机坪。” 听完少女的话兰因若薇神色复杂,看来是后者了。 不过想来也是,以少女的手段,是不可能放过隐星这个距离云海最近,且虫洞与云海直接相连的重要根据地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而且比起隐星落入兰因默的手里,她也更能接受隐星落入少女手里,所以兰因若薇并没有就此发表自己的观点。 此时的兰因若薇没发现自己在潜移默化之中,把原本属于nc的隐星先是当做了中立资源对待,而后又直接把隐星看做了少女的资源。 在没有人给她任何心理暗示的前提下,她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兰因若薇输入少女所说的坐标,一个小时后飞船在隐星降落。 兰因若薇看向飞船外一排排站姿英挺、面容刚毅的士兵,突然有种自投罗网的既视感。 她默不作声地退后了一步,走到了少女身后。 赛缪尔似笑非笑地看了兰因若薇一眼,“还挺识相。” 原本走在兰因若薇身后的上官羡:“……”她现在是要往后退一步,还是与兰因若薇平行呢。 赢:“……”这也太怂了。 不是说合作吗?至少可以并排而立吧。这直接走到人身后,不就比人矮一头了吗? 戚淇看向突然走到自己左手边的兰因若薇,心道这就是站对队伍的好处啊。 以前连见一面都难的兰因大人,现在她都可以“平起平坐”了。 不得不说,这种类似于“仗势欺人”“狐假虎威”的感觉真是让人飘飘然。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权力,都喜欢往上爬呢。 初弥并不在意兰因若薇的站位。 在下飞船之前,御知与赛缪尔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退后了半步,默契地站在了少女身后。 他们就像守在少女身后的影子,只充当进攻、守护的角色,而不愿分割走她一丁点的荣光。 初弥一下飞船就看到一身军装的陈曦和一身帝国秘书长服饰的珂瑞。 翘首以盼的陈曦和珂瑞见到少女之后面上严肃的表情都柔和了一些。 目光如鹰、身姿挺拔的女子脱下军帽,单膝下跪,右手搭在左肩,左手紧握腰间的配枪,眼神专注恭敬地行礼。 “殿下,日安。” 陈曦行的是最高礼仪,按照规定以她的军衔,只需要向蓝宝石帝国的陛下行最高礼仪。 而现在她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对少女行最高礼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是为了表达对少女的敬意。 珂瑞比陈曦慢了半拍,她与陈曦一样选择了最高礼仪。 文职官员的最高礼仪与军职官员的最高礼仪有所不同。 她右膝着地,右手放在心脏处,左手置于地面与膝盖平行,恭敬道:“殿下,日安。” 其他士兵也通通脱帽、单膝跪下,整齐划一地行军礼。 整个画面威严壮观,气势磅礴。 少女先是扶起陈曦,而后又扶起珂瑞,温声道:“不必多礼。” 陈曦起身后,其余士兵也站起来恢复了军姿。 陈曦知道殿下因何而来,她目光如剑般看了眼身穿实验服的兰因若薇,眼底是浓浓的审视和警告。 兰因若薇:“……” 她又不是傻子,在这里她就算有点想法,肯定是什么都干不了呀。 珂瑞看向兰因若薇的眼神很复杂,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恩师的死与兰因若薇并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她还是很难接受兰因若薇的不作为。 陈曦让早已准备好的士兵把燃料管道接到飞船上。 充满燃料以及补充物资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飞船只会逗留三十分钟的时间。 因此陈曦和珂瑞并没有说废话,把少女带到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后,就开始商讨接下来的布局。 除去初弥、御知、赛缪尔、陈曦以及珂瑞之外,参加会议还有商解忧中将、卢修斯少将,国防部长叶琳娜,帝国工程院院士海潮月、司远道。 十人围长桌而坐,少女坐在上位。 陈曦、珂瑞在此之前与少女进行过视频会议,了解了当前局势的严重性之后,便立即与帝国政府要员进行了一次会议。 部分要员目前正在帝国安排部署,而来到隐星的要员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经过磨砺和历练拥有一定政绩的要员。 初弥把局势再次简要说明了一遍后,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我会与兰因若薇合作,与兰因默交手,争取杀死兰因默。但是兰因默的军队不日就要到达隐星,通过隐星的虫洞前往云海。你们务必要拦截住敌军,不能让他们通过虫洞,否则不管是战胜也好,战败也罢,云海的虫洞一旦暴露在他国视野之下,我们就十分被动了。” 陈曦担忧道:“殿下,目前局势危急,稍有不慎帝国就会成为第一战场,您一人难抵千军万马,保守起见,还是退守后方更为妥当。” 初弥摇头:“不,正是因为局势危急,我才不能守在后方。如果不能解决兰因默和寂,退守后方无异于慢性自杀。” 商解忧还是第一次与这位殿下见面,少女的神情沉静,年纪比她要小上十多岁,却意外的沉稳镇定。 不畏不惧,从容不迫,气度不凡。 直面这位殿下,商解忧才明白上将为什么对少女评价那么高。 这位殿下不是以往几代或是平庸或是只起到象征作用的吉祥物。 尽管有着如蓝宝石般令人惊叹的容貌,但比起容貌,少女让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有别于常人的气质。 像是料峭春风,山巅薄雪,溪谷幽兰,清冷,优雅,高贵。 商解忧相信,即便殿下的容颜平平无奇,有些脸盲的她也会被殿下独特的气质吸引,从而记住殿下。 守望星骸(140) 虽然商解忧也认同少女那句“慢性自杀”,但她同样不赞同少女冒险的做法。 蓝宝石帝国的士兵本就为了帝国、为了人民而战,岂能躲在后头,让殿下一人去解决最大隐患。 所以商解忧同样劝说道:“殿下,即便我们输了,最多也不过是损失掉碧霞希星系。但假若作为精神支柱的您不幸陨落,蓝宝石帝国还是蓝宝石帝国吗?” 少女的蓝眸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倒映出众人的影子,她语气凛然道: “即便没有了我,只要蓝宝石帝国的意志不灭,那蓝宝石帝国仍旧是蓝宝石帝国。但我们蓝宝石的国土面积、自然资源本就比不过其他国家,倘若再失去一半领土,那原本住在碧霞希星系的民众又该以何为生,他们又能否在被战争波及之前,就离开碧霞希星系?” 商解忧哑口无言。 说到底作为上层阶级出身的她还是更在乎殿下的性命。 至于平民的性命虽说不上不在乎,但在危急关头,她觉得完全是可以舍弃的。 国防部部长叶琳娜完全同意少女的观点,她鬓发皆白,脸上是深深的法令纹,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严肃。 “殿下说的对,一退再退不过是慢性自杀。假如我们一开始就假定殿下不会成功,让殿下退守后方,以这样畏首畏尾的势气又该如何迎战。殿下拥有蓝宝石般的意志,我们理应全力支持殿下的一切决定!” 陈曦叹了口气:“即便如此,我也不愿守在隐星。隐星距离凛寂星太远,如果殿下有难,我根本无法支援。” 理智上陈曦当然知道什么样的做法才是对整个蓝宝石帝国最有利的。 但人总是有私心的,陈曦并不希望,更准确来说是难以接受少女陷入危险的境地并因此陨落。 在拥有过如蓝宝石般耀眼的领导者之后,陈曦很难再投入心思去辅佐拥有蓝宝石皇室血脉的旁支了。 哪怕旁支当中也会有较为优秀的继承人,哪怕没有优秀的继承人,她也可以让一个吉祥物继位——但陈曦却深知自己是不会再接受其他人作为蓝宝石帝国的君主了。 她的主君只有一个,那就是面前的芙丽丝殿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效忠的不再是蓝宝石帝国的皇室,不再是少女所代表的身份,而是少女本身。 卡修斯听完陈曦的话,主动提议道:“殿下,我请求率侦察兵团、异能军团前往凛寂星!” 初弥思索片刻,同意了卡修斯的申请。 “好,我会给你们凛寂星最详细的地图。非必要不要暴露身份,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 卡修斯得到允许面露激动应道:“是,殿下!” 见此,陈曦也算是放了部分的心。 不过少女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除此之外,我需要前往烷星一趟。如果计划顺利,我们将与兰因凛光会面,共同解决寂的问题。”少女不紧不慢地把第二个计划,更准确来说是上一个刚商讨结束的计划实施之前的计划说了出来。 听到兰因凛光的名字,原本默不作声只是竖起耳朵听的两名院士都坐不住了。 海潮月是位老院士了,她的年纪和叶琳娜差不多,因为她一直研究宇宙射线,所以通常给人一种神秘、稳健的感觉。 但此时的她却激动地站了起来,直直地望向少女,双手撑在桌子上语气不稳地问道:“您、您说的是一千多年前的那位兰因凛光女士吗?” 司道远虽然明面上要比海潮月要冷静一些,不过研究生化武器的他实际上也是心潮澎湃。 要知道兰因凛光本就是医学出身,其在生化药物研究上的成就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 要不是兰因凛光,现在的人还会为性别分化带来的情热期、基因缺陷导致的精神障碍而发愁。 说兰因凛光是所有生化领域研究员的偶像也不为过, 司道远握紧拳头道:“殿下,您的意思是说,那位兰因凛光女士,并没有死?” 初弥:“也许。我并不能确定。” 虽然少女说不能确定,但海潮月和司道远却是更激动了。 不能确定,说明就是有兰因凛光还活着的证据,只是证据链不充分、不完整,所以才不能确定。 但不管如何,这都说明殿下发现了与兰因凛光有关的信息。 那些一千多年前数十个国家举国之力都未能发现的信息,居然被殿下发现了。 这怎能不令人兴奋和震惊。 一千多年前,在兰因凛光失踪过后,各国都曾派出过最精良的搜救人员前往兰因凛光出现过的以及可能出现过的地方进行搜查。 但都是一无所获。 因为人员失踪超过十年即视为死亡,所以星际顶尖科学家协会在兰因凛光失踪十年过后,不得不宣布他们最重要的会员之一,同时也是协会会长的兰因凛光已经死亡。 至于兰因凛光死因可谓是众说纷纭、五花八门,因注射效果不明药物、因秘密实验室坍塌、因探索新星系时遭遇伽马射线而死等等死因都算合理的。 离谱的是还有被更高纬度的外星人抓走、注射药物后变为虫兽、被狂热粉丝杀掉吃了脑子等等不切实际的流言。 大概是因为兰因凛光的人生本就极具传奇性,许多民众都喜欢把兰因凛光的失踪和死亡往都市怪谈上扯,荒诞又离奇。 但这些传言都比不过少女的一句“兰因凛光可能还活着”。 而少女的下一句话则是让海潮月和司道远感到了珍重的重视。 “我打算让两位院士前往兰因若薇的实验室,与其他研究员进行交流学习。在兰因若薇的实验室里,部分领域的研究涉及到兰因凛光留下来的理论成果,我想除却星际顶尖科学家之外,是没有多少人可以读懂的,只能拜托给二位了。” 这也是初弥之前与兰因若薇谈好的合作。 兰因若薇把她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对蓝宝石帝国的部分研究员开放,作为少女尽全力寻找兰因凛光并把与兰因凛光有关的发现全部分享给兰因若薇的报酬。 进行完一些细节上的安排和部署后,三十分钟的会议很快结束了。 初弥等人也要继续前往烷星,寻找兰因凛光的踪迹。 戚淇则是作为了卡修斯所带领军队的向导,与卡修斯一起前往凛寂星。 兰因若薇考虑到帕克的身体因为蜘蛛毒素还没有完全恢复,便让帕克也跟着卡修斯一起回到凛寂星治疗,顺便让帕克带海潮月、司道远两位院士参观她的实验室。 于是乎原本八人的队伍缩减到了六人。 * 飞船往三十多光年外的烷星飞去。 烷星是一颗气态巨星,并没有固体表面。 这也是兰因若薇派去的探测飞船可以如此快确定烷星并不寻常的原因。 飞船利用遥感探测仪,在距离表层气体之下约六百公里处,探测到了呈现某种规则排列的金属建筑。 原本是气态的行星里居然探测到了固态的金属以及其他固态物质,这显然十分反常。 飞船经过三天三夜的空间跃迁、快速飞行,终于到达了烷星。 初弥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不适宜人类居住的行星,远远望去烷星是一个蓝绿色的球体,半透明的气体在上面缓慢流动,像是蜿蜒流淌的糖浆,瑰丽壮观。 烷星的第一层为增温层,温度十分高,在600c到650c之间,主要由氢原子构成。 好在飞船最外层是硅酸合金构成的特殊材质,可以抵抗上千度以上的高温,成功穿过了增温层。 第二层是平流层,温度在-50c到600c之间,主要由乙烷、乙炔两种气体组成。 从飞船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乙烷、乙炔两种气体凝结成数层阴霾云,阴沉沉的阴霾云像是雨幕里层峦起伏的黑色峰嶂,几乎隔绝住了所有的光。 守望星骸(141) 随着飞船的深入,原本烷星所围绕周转的恒星传达到烷星的光,全部被烷星上层的大气反射、散射掉了,飞船之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渺小的飞船像是海中之粟,散发着微弱的光,依靠自身的氧化循环进行供氧,以及通过最基础的动力系统——燃料催化分解气体、外界气体的吸入喷出作为推动力不断前进。 飞船逐渐到达了烷星最里层对流层。 对流层的温度在-150c到-50c之间。充满甲烷、乙烷、氢气、一氧化碳、硫化氢等气体。 即便飞船有最先进的过滤器,微量的硫化氢气体还是进入了船舱之中。 电子屏上显示船舱内的硫化氢气体仅为0.26ppm,远远低于引起危害的最低浓度10ppm。 但由于人体对于硫化氢气体的感知阈值较低,所以船舱中的六人除了身体是仿生人的兰因若薇之外,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臭鸡蛋味的袭击。 赛缪尔:“你这过滤器做的不行啊。” 御知拉下两个氧气罩,先是把其中一个递给了初弥,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拉下了氧气罩。 兰因若薇不慌不忙,面不改色,心底却是洋洋得意。 摆脱肉体的局限,才是把意识投映到仿生人上的意义。 渐渐的,飞船发出的探射光有了变化,原本被周围气体反射、散射后呈现的淡蓝色光柱,被某种类似于多面棱镜的材质分解、反射,远处出现了多束被反射回来的不同角度的光柱。 色彩缤纷的光束在黑暗中像是绽放的烟花,交叠的光柱构造出了一个旋转的万花筒。 飞船距离固体的建筑越来越近,飞船发出的光穿透“气墙”抵达建筑表面的百分比渐渐高到一个临界值,众人看清了建筑的模样。 那是一个巨型的悬浮在气体中的银白球体,球体直径约100千米,表面并不光滑,而是被某种类似于金刚石、水晶硅的材质覆盖。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盘桓在黑暗之中的巨大的钻石,炫目、壮观、奇丽。 这个被切割成无数个多面体结构的建筑仅仅是停在那里,就给人带来一种震撼无比的强烈视觉冲击。 少女剔透的蓝眸倒映出那颗因棱面折射、反射而熠熠生辉的球体,轻声道: “无数个锋利尖锐的棱面构成了弧线圆润优美的球体,真是令人惊叹。” 御知和赛缪尔不由自主地望向少女的眸子,她眸底因这番景象而绽放出的亮光,远比景象本身更为璀璨,更为耀眼,让人着迷。 上官羡连忙打开飞船上的仪器进行扫描测量,赢则是发出了几声表达惊叹意味的脏话。 兰因若薇此时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了,听到赢说脏话,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赢的脑袋,“不要在凛光大人面前口出秽语。” 赢:“……”这才哪到哪,他文化水平不够,又不会说什么酸诗,飙几句脏话表达内心的激荡之情怎么了! 上官羡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进入工作状态,“球体顶部有一个一百米宽的圆形凹陷,结构分析应该是单向阀。” 兰因若薇急不可耐道:“尝试进近。” 六人佩戴好防护服,以防突发事故的发生。 飞船发出“滴滴”的声音,在靠近圆形凹陷时,原本正常运转的动力系统却突然失效,六人连同飞船一起猛然被吸了进去。 飞船像是被卷入海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扭曲的气流剧烈颤动。 御知和赛缪尔一左一右抱住少女,把少女护在身下。 好在飞船的晃动持续了一分多钟后就停了下来。 飞船舱门还能正常开启,几人携带氧气面具下了飞船。 * 在球体中央的一个实验室里,白光通透明亮。 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透明材质的器皿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器皿的表面是光滑的玻璃,内部充满了一种透明的胶状物质。 这种胶状物质有着奇特的质感,像是水中的有生命的浮游生物般缓缓流动。 在这透明胶状物的中心位置,是一名年轻的黑发女子。她紧闭双眼,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五官、肢体白皙且富有弹性。 长直的黑发与胶状物包裹住她的身体,像是破开了裂缝的蝶蛹,修长的四肢如新生脆弱的蝶翼交叠在她的胸前。 但她的胸口并没有起伏,脉搏并没有跳动,组成她身体的每一个生命大分子的时间似乎停留在了此刻,不再流动。 胶囊状器皿外连接了数以万计的毛细管,不同的物质通过柔软的毛细管,以特定的比例注入到器皿里,与胶状物均匀混合,维持这具身体的稳定。 “检测到物种,人类、仿生人……开始扫描。” 兰因凛光接收到系统的通知,意识从意识形态的实验室重新回到了身体中。 器皿中的身体像是瞬间注入了生命,停滞的时间重新流动,脉搏、心跳回到了身体之中。 奇特的透明胶状物被吸进了回收槽里后,兰因凛光睁开了眼睛。 器皿的外层玻璃向上移动,兰因凛光走了出来,擦净身体穿上了实验服。 “星骸,接通来访者所处方位的监控。” 兰因凛光向系统发布指令。 系统照做,很快兰因凛光面前出现了与直接通过肉眼成像几乎没有差别的画质。 兰因凛光的视线首先落在了兰因若薇身上,她兴趣一般地说道:“意识仿生人?看来外面的技术总算有点进步了。” 不过这几个人能找到这里,必然有其特殊性,或许能给她带来一点新的惊喜。 “我的身体距离彻底恢复还有半个小时,星骸,这段时间就把他们投放到那个还未进行过多人实验的‘蜂巢’里吧。顺便,给我说说外面的情况以及这几个人是怎么找来的。” 如果不是系统提醒她,有人找到了她耗费上百年建造的名为“星骸”的星舰,她是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醒来的”。 在意识形态里做实验比在物质世界要便捷迅速,所以除了去其他实验基地记录实验数据以及调整实验参数之外,她极少回到身体当中。 系统:“好的,凛光小姐。” 兰因凛光说完打开虫洞,直接瞬移到了休息室。 名为“星骸”的系统有着遍布星际的“耳目”,祂迅速搜寻出一切有关这六个来访者的信息,将信息进行分析、归纳、整合过后,传达给兰因凛光。 从祂开始搜寻信息到得到答案,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 初弥下了飞船之后,环顾四周,他们正处在一个圆形的密闭环境里。 抬头往上看只有一片漆黑,密不透风的黑暗像是要吞噬一切。 御知感知气流的微弱变化后说道:“这里唯一有缝隙的是地面与墙面的接触面。” 初弥:“这样看来,地面是可移动的。” 初弥话音刚落,地面就剧烈晃动了起来,她心道自己原来还有乌鸦嘴体质。 原本平稳的地面突然360°翻转,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所有人都掉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初弥感觉到一阵昏眩,原本与掌心牵着的手消失不见,只余浅浅余温。 她抬头看,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很奇怪的空间里。 这是一个以边长一米、高一米构造的六边体。她此时正站在构成六边体的一个矩形平面内,很难判断出其他人的方位。 无数个六边体构成了类似于蜂窝的结构,从上往下看是无尽的深渊,从左往右看是无穷的六边体格子,遥远的对岸同样是六边体。 初弥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边缘,抬头是一片漆黑,与看不见底的深渊遥相对望。 守望星骸(142) 兰因凛光听完了系统的报告,有些意外地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名为芙丽丝的少女的照片上。 单看容貌,银发蓝眸的少女面容昳丽姣好,像是一尊需要摆放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罩让人去欣赏的瓷器,是精美绝伦的珍宝,是脆弱易碎的艺术品。 但兰因凛光仅仅是与照片里少女那双苍蓝的眸子对视,便捕捉到了少女容貌以外的特质——不可驯服的野心,极度冷静的心智。 “被敌国俘虏、被内奸谋杀、被邪教追捕……最后还和邪教的成员合作找到了这里,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个孩子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真是让人感到惊奇。” 兰因凛光如黑曜石般的杏眼划过一丝趣味,“根据你的报告,这位公主似乎十分聪明,你说如果我给她透露有限的线索,她能否猜测出“蜂巢”的真相呢?” 系统:“根据已有数据样本分析,开始概率计算,当您透露的线索……” 兰因凛光打断了系统的话,“我们来实践一下好了。” 没有经过实践的概率永远都是概率,大概率的成功不代表不会失败,大概率的失败也不代表不会成功。 系统:“好的,凛光小姐。” * 初弥原本打算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另一个格子里看看,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目前尚且不知她现在身处的格子是否是特殊的,但至少她这个格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所以在考虑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轻易离开比较好。 再说了离开之后又能做什么呢?不管是向上移动还是向下移动,似乎都看不到尽头。 所以现在选择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显然是不可取的。 她必须要把一切已知的信息罗列出来,尽管已知的信息少的可怜。 初弥盘腿坐下,双手置于膝盖上,食指以一秒钟一次的频率轻轻敲击膝盖骨,蓝宝石般的眸子透彻冷静。 首先是正六边形,为什么要把格子设计成正六边形的结构? 正六边形的结构具有怎样的性质? 初弥细细思索,大自然界中的很多事物都具有六边形的特质,例如蜂巢、龟壳、苯环等。 多年前数学家陶斯证明,在所有首尾相连的多边形中,正多边形的周长是最小的。 后来黑尔又进一步证明了,在周边是曲线的情况下,由许多正六边形组成的图形周长最小。 也就是说,用同样多的材料,在周边是曲线的情况下,选择正六边形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材料,增加面积。 ?而正六角形结构在受力时能够保持稳定,其角度和边长使得这种结构在受力时不易变形,能够有效地分散压力和负载,较其他多边形而言坚固和稳定。 这些会是这个建筑体选择以正六边形作为建筑的基本结构的原因吗? 如果是的话,兰因凛光又为什么要节省材料? 这些构成正六边形的材料,又是用什么做成的? 就在她陷入深思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是系统的声音,比起在系统空间以及副本里听到的“中性”声音,系统的声音在这里更偏向于“男性”一些。 “芙丽丝小姐,您好。我是“星骸”母舰的管理者星骸,以下是我的主人凛光小姐给您的提示: 一、意识决定形态,思想决定行为。 二、面即时空,时空即面。 三、微粒集人,人即微粒。” 在最后一个“人”落下后,系统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初弥只能确定系统的声音是从左上方传过来的。 不过比起系统所说的内容,她更在意的是系统本身。 虽然一开始就觉得系统与兰因凛光有关系,不过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了明确的证据作为支撑。 所以原本的系统,是兰因凛光创造的吗?那这样一来,副本也与兰因凛光相关了。 找到兰因凛光,就等于找到真相。 明确了目标之后,初弥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兰因凛光通过系统,给她的三条提示上。 意识决定形态,思想决定行为。 后者不难理解,人具有主观性,人行为的本身是接受思想的调控的。 可是前者,似乎是“唯心”的观点。唯物主义的观点是物质决定意识,与意识决定形态是相反的。 形态,是指事物的形状和表现,而事物的形态和表现取决于物质的构成。 只是这里的形态,指得真的是实物的物质构成吗? 初弥暂时把疑问放下,看向第二句话: 面即时空,时空即面。 这句话从字面上去理解,显然是错误的。时空也就是时间和空间,后者说成是由面组成的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时间是物质运动中的一种存在方式,是由过去、现在、将来构成的连绵不断的系统,与几何意义上的面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等等,几何意义上的面。 她现在不就是身处在由一个个面组成的正六边体里吗? 可是这里的面,为什么是时空? 初弥把手置于面上,手心感觉到的触感是光滑的,温度不高不低,她感觉不出手心与平面的温度差。 有些奇怪,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体与其他物体之间都是存在一定温差的。 而且,她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热,也就是说空气中的温度应该在人体适宜范围才对。 平面的温度与她接近,难以解释平面的温度为什么和空气温度相差这么多。 初弥把手伸到了相邻的正六边体的面上,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粗略估计是二十五六度,和空气的温度差不多。 奇怪,明明是看上去同样的材质,处于同一个环境下,温差居然有十度以上。 为什么呢? 假设她所在的六边体温度与她的温度相同,是因为有她的存在。 那她换另一个六边体,另一个六边体的温度会不会也变得与她的温度相同呢? 说到温度相同,初弥又想到了热寂,在热寂里,宇宙中的一切物质温度都是相同的。 等一下,热寂,寂…… 寂就像是缩小版的“热寂”,那寂也可以做到让温度相同吧。 材料,这些六边体,会不会就是用寂或者与寂相似的材料做成的? 可是如果六边体是用寂做成的,为什么她没有被吞噬呢? 是因为温度吗? 如果寂最终会导致一个空间里所有的物体温度相同的话,那寂又是否可能是通过识别温差来发起进攻的? 就像分子靶向药一样,识别癌细胞上的靶点,只与特定的癌细胞结合,以此消灭癌细胞。 而温差就是寂的靶点,直到把所有温差都消灭掉,寂才会暂时停止进攻。 只是温差理论虽然能说明她没有被这个与她温度相同的六边体吞噬的原因,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她把手伸到另一个六边体的面上,却没有被吞噬。 虽说构成六边体的寂已经被兰因凛光去除了其吞噬特性的假设可以解决第二个问题。 但是这样一来温差理论似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少女眉头微蹙,脑海中思绪千回百转,却很难去证实。 她伸手想要凝结出一块冰,把冰块放到另一个六边体里进行一个小测验。 但是她明明感觉到身体里的异能还在,当她把异能释放出来时,异能却瞬间消失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初弥不信邪地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她一释放异能就马上被吞噬,连把异能作用到水分子上的过程都“省了”。 无奈她只好继续做思想者,至少脑海里的想法不会一冒出来就被吞噬。 接着吞噬异能这一点深入下去。 可以联想到寂是可以吞噬异能的,就目前的资料显示也唯有异能可以抑制寂的吞噬。 这让初弥对于构成六边体的材料是寂的猜想更肯定了一些。 只是寂的吞噬特性是与温差似乎没太大关系,寂可以湮灭物质,也可以吞没异能。 虽然没有明确的实验证明,但在初弥看来,异能看似是可以抑制寂,实际上更像是一种中和,异能中和掉了寂中的某些可以湮灭物质的成分,所以才使得寂的吞噬慢了下来。 也就是说,本应承担被吞噬的主体由物质变成了异能,实际上吞噬并非是被抑制了,只是作用的对象换了。 只是兰因凛光为什么要用寂来做六边体的材料? 这个巨型的类似于“蜂巢”一样的建筑体,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守望星骸(143) 初弥把因第二句话引发的疑问暂时放下,看向了第三句话: 微粒集人,人即微粒。 人由最基本的微粒集齐构成,微粒集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不错。 至于人即微粒,就很奇怪了。 人是微粒吗?人由微粒构成肉体,与此同时人还有着意识,所以人并不只是微粒。 这里要表达的,应该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人是微粒。 那就要考虑到其中蕴含的另一个意思了,“即”意味着“是”,但或许并不是单纯地指“什么是什么”,而是表示人拥有微粒的某些特性。 那么就要重点考虑人没有但微粒具有的特性。 宏观世界与微观世界最大的区别在于物质的运动规律否适用于经典牛顿力学。 在微观领域,宏观世界中几乎可以描述一切运动的牛顿力学变得格格不入不起来。 为了解释微观领域的运动规律,人类又发明了一种新理论——量子力学。 量子力学与经典牛顿力学最不同的一点在于它的“不确定性”。 为了描述微粒呈现的这种特点,科学家们引入了“概率波”的概念。 概率波可以描述微粒可能的行为,可能,而非确定。 “概率波”理论认为,粒子并不是沿着一条确定的轨迹运动,而是具有“波”的性质,以波动的形式存在。 且这种独特的“波”并不是经典意义上的波动,而是数学上的波函数,预测了粒子在某一位置出现的概率。 如果,人即微粒,说的是人具有微粒一样的特性,那她其实并不是在确切的一个六边体格子里,而应该是“大概率”“可能”在这个六边体格子里。 那她就应该是可以出现在这里,却又可以出现在空间的其他区域。 如同分布在原子之外的电子云概率密度,她所更认同的“这里”,是因为她出现在“这里”的概率更大,而非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听起来很别扭,不过把人当成微观粒子,就很容易去理解了。 初弥再次去反复品味兰因凛光给出的那其他提示。 意识决定形态,思想决定行为。 “意识”这个词让她不禁联想到了之前在兰因凛光的另一个实验室发现的那几句话。 其中那句“生死状态叠加,概率扭向绝对”就提到了与意识相关的“观察者效应”。 在电子双缝干涉实验中出现的“观察者效应”,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人的意识决定了电子的形态。 假如把她的身体当做电子,她的意识当做观察者,那当她处于有意识的状态时,也就意味着她正在观察。 那么电子呈现的就是确定的粒子状态,与之对应的就是她在一个确定的六边体格子里。 反之,如果她进入无意识的状态,也就意味着她没有在观察,身体是否就会像电子表现出模糊的波动状态呢? 如果假设成立,那在此基础上,和电子一样是概率波的她,就可能出现在这个空间里的任何一个地方。 要想验证这个推论是否成立,重点就是极大程度的削弱对身体的感知,进入无意识状态。 初弥把防护服里穿的衬衫的纽扣掰了下来,放在一边做标记。 然后静下心平缓呼吸,把自己的思想放空,让意识逐渐抽离出身体。 她给自己下了一个心理暗示,五分钟之后,意识就会回归到身体里,重新接管身体。 就像灯被突然关掉,然后又被“卡擦”一声打开。 初弥再次睁开眼睛时,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枚纽扣。 她知道她成功了,她所在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因为中间处于无意识的状态,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了。 但假如她想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就不能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二者形成的悖论,冥冥之中对应了量子力学上的一个悖论:对于微观粒子,我们无法同时准确知道其位置和动量,当我们尝试精确测量一个粒子的位置时,测量行为的本身就会改变粒子的动量,反之亦然。 而且测量行为的精确程度与改变另一个量的程度成正比,也就是说,将粒子的位置测量得越精确,其动量的不确定性就会越大,反之亦然。 初弥又掰下一颗扣子,再次尝试了一次。 这次她让意识抽离两秒,两秒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睛。 扣子还在,不过她原本是坐在格子正中央,现在却移动到了角落里。 两秒的时间,移动了一米的距离。 初弥第三次闭上眼睛,这次意识抽离的时间是一秒,她想知道所谓的空间分布概率到底是均一分布的,还是有大小之分。 而且这个空间分布概率与时间又有何关系。 但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不是六边体格子,而是虫洞。 初弥有些讶异地往前走,在即将走到有亮光的区域时,她听到了女子略带惊讶的声音: “哎呀,这孩子居然还真能成功。不过前面是耐冬意志的主星,可不能让你就这么离开了。” 女子的声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如潮水般快速褪去,初弥来到了一个银白金属构成的空间里。 眼前是黑发黑眸的女子,面容年轻秀丽。 女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所以,你知道第二个提示的意思了吗?” 初弥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兰因凛光了,她略微思索,缓缓说道: “构成六边体的‘面’后面隐藏的虫洞,连通了其他星系的时空。” 初弥原本是不太确定的,但当她进入虫洞,听到兰因凛光说的那句“前面是耐冬意志的主星”之后,她就明白了第二提示的意思。 面即时空,时空即面。 指的是“面”之后隐藏着虫洞,通过虫洞可以到达不同的时空。 初弥估计每个面可以到达的时空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六边体可以到达七个时空的话,那奇特建筑里蕴含的数以万计的六边体,能前往的空间不计其数。 在极其注重科学技术研究,尤其是空间技术发展的nc,拥有的可控虫洞数量也不过是个位数。 但是兰因凛光却拥有上万甚至可能更多的可控虫洞,而且这些可控虫洞还被整齐地集齐到了一个装置里,实在是令人震惊。 兰因凛光鼓掌,夸赞道:“themis真是一点就通。” 当初她要是遇到这么聪明的孩子,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没收一个学生。 初弥:“所以刚刚那是您给我们的考验吗?” 兰因凛光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准确来说,这只是给你的考验。其他人,还入不了我的眼。” 初弥听出来了,其他人入不了兰因凛光的眼,所以连参加考试的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是傲慢的说法,但她并不觉得讨厌。 “那里面的红发少年和黑发青年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反正已经找到兰因凛光,解决寂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她并不太在乎兰因若薇等人的安危。 但是男朋友还是需要救的。 兰因凛光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来只有他们两个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为什么呢?” 初弥并没有掉进兰因凛光的套路里,“您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又给予了我考验的机会,那您应该调查过我才对。我想您不可能不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 兰因凛光有些失望道:“聪明孩子真是不太好骗,实验结束我会放他们出来的。” 她姿态悠闲地把背靠在沙发上,继续道:“我也确实知道你们的全部资料,虽然星骸可以入侵星际上的全部网络系统,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关注过星际上的形势了,所以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白寂星系多了一个邪教组织。” 初弥知道这是要切入重点了,“所以您应该也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兰因凛光点头,“解决寂对现在的我来说确实不是难事,不过说实话,寂吞噬部分星系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守望星骸(144) 初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兰因凛光可以控制寂,甚至可以利用寂作为控制虫洞的装置。 但是寂吞噬星系居然会对兰因凛光有利? 等等,既然兰因默可以利用寂来提高自身异能,兰因凛光肯定也可以。 而且以兰因凛光的能力,对寂的开发利用程度肯定比兰因默要深入的多。 初弥眸色复杂,“您的异能,可以与控制寂,又或者是与寂结合吗?” 兰因凛光有些意外少女居然能猜到这一点。毕竟她可是抹去了外界所有关于她异能一切痕迹的资料。 千年过去,即便当初有人知道她的异能是什么,那些人也早已死去。 兰因凛光有了收学生的想法,倒不介意透露更多的东西,“可以给你个提示,与温度有关。” 初弥恍然大悟。 温度,她刚刚虽然发现了六边体格子温度的异常,但她那时候并不确定是因为什么。 如果兰因凛光的异能是可以控制温度,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是兰因凛光的异能是怎么控制温度的呢? 如果兰因凛光可以随意控制温度的上升或者下降,那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去利用寂。 所以兰因凛光的异能一定有局限性,这个局限性迫使她不得不去与寂结合。 如果寂的吞噬对兰因凛光有利,那也就意味着不是寂的本身对兰因凛光有利,而是寂吞噬的“结果”,这个“结果”的本身才是对兰因凛光有利的。 寂吞噬的“结果”就是微缩版本的“热寂”,在“热寂”里,一切物质的温度都是相同的。 难道说,兰因凛光只能控制温度相同的物质? 不,不仅仅如此。 温度相同的物质也有很多,即便同一个物体里的温度是不相同的,可只要同时控制多个温度质点,使其达到一定的温度,再控制其他温度相同的质点达到特定的温度,最终还是可以控制整个物体的。 虽然有点麻烦,不过单从战斗力而言,也是十分高的了。 异能的限制—— 假如,兰因凛光可以控制的质点有限呢? 再极端一些去假设,假如兰因凛光只能控制一个同温度的质点呢? 兰因凛光既期待少女能猜出来,却也不那么希望少女能猜出来。 她的异能曾是她的痛点,但在她发现寂,与寂结合之前,她的异能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虽然在与寂结合之后,她的异能可以呈现指数倍的增长,甚至理论上可以达到近乎宇宙量别的极限。 但有些屈辱,实在是让她难忘。 初弥深吸一口气,直视兰因凛光的眼睛。 女人的虹膜是纯粹的黑色,但在某些角度却又呈现出晶体的特质,像是两颗打磨圆润的黑水晶。 “您的异能,是不是只可以控制少数几个同温质点温度的变化,甚至只能控制一个?” “啪啪啪”兰因凛光抬起手鼓掌,少女真的能猜出来,给她的雀跃远多于底牌被猜透的不悦。 她的眸子里绽放出奇异的光,语气比起解释更像是在发表演讲,“你说的没错,而寂,可以为我创造出一个完全等温的系统,我那只可以控制一个等温质点的异能,却可以通过寂而控制整个等温系统。” 初弥心情复杂地把兰因凛光的未尽之语说了出来,“如果整个宇宙走到热寂,您甚至可以控制整个宇宙。这真是一件……” 她顿了顿,把骇人听闻咽了回去,接着说道:“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兰因凛光站了起来,天花板缓缓向四周拉开,露出一片星海。 她抬头仰望这片从不同观测基地传来的实时影像数据,把那亿万年前的星光尽收眼底。 “谁说不是呢?走向热寂的宇宙原本是不可能再有生命的,但是只要制造出温差,能量就可以重新流动,无序将重新变得有序,生命也会再次出现。” 少女纤长的睫羽微闪,流转的光点倒映在她的眸底,像是凝固在琥珀中的时光。 “温度的下降会放出能量,寂所创造的等温系统如果温度下降,同样会释放出大量能量,如果能把这些能量收集……” 初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隐隐有了其他猜测。 兰因凛光接上她的话道:“这正是我在做的实验之一。” 初弥:“但是寂应该不止有‘热寂’的性质。‘热寂’只会让熵趋于无穷大,让宇宙系统变得均一等温,但物质并不会随之消失。可是寂却会让物质消失。” 兰因凛光坐回到了沙发上,“那是因为寂里面包含着与物质完全相反的东西。” 初弥心道:与物质完全相反的东西,那就是反物质了—— 一种神秘的电子和反电子的质量相同,但具有相反的电荷,质子与反质子的质量相同,但也具有相反的电荷,以及其他一切性质与正物质完全相反的物质。 “您是说,反物质?” 兰因凛光点头,“没错。反物质与正物质一旦接触,二者就会湮灭抵消,发生爆炸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我要收集的并不只是温度下降释放的热量,还有这一部分能量。” 初弥垂眸思索道:“根据质能守恒公式粗略计算,正反物质湮没释放的能量,比核聚变要高出1000倍,确实是个巨大的能量来源。” 兰因凛光抬眸直视眼前的少女,反问道:“所以,你觉得我有必要去阻止吗?” 兰因凛光所说的确实有条有理,符合逻辑。 可初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疑惑,“可是根据您的成长轨迹来看,您似乎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而选择去牺牲普通民众的人。” 这也是让初弥觉得矛盾的地方。 已知系统与兰因凛光是有关系的,兰因凛光就是系统的主人。 而系统的目的也就是就是兰因凛光的目的,是通过副本筛选出领主来创造新领域。 虽然尚且不知为什么要建设新领域,单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兰因凛光并不是那种要毁灭星系的人。 兰因凛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确实不是一个会去牺牲民众的人。”只不过前提是那些民众是她认可的民众。 兰因凛光话头一转,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而是有些突兀地问道: “你不觉得有些人很讨厌吗?明明物种都是人,明明都生活在人创造的秩序里,可他们却执着于破坏公平公正的秩序,压榨收割他人的价值……他们却像蛀虫一样让人心烦,像臭虫一样令人厌恶,消灭了一茬还会长出一茬,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初弥听得出来兰因凛光话里行间那真情实感的厌烦,但她不太明白兰因凛光为什么要突然谈到这个,所以她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某位着名思想家的理论: “按照人类社会整体的发展趋势,人的精神文明会随物质基础的提高而提高……” 兰因凛光认同这句话,却不打算就此停下这个话题,“你说的没错,但是这是整体的趋势。令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即便物质基础提高了,为什么有些恶却仍旧存在。” 初弥发现这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她既不是人类学家,也不是社会学家,对于这些问题的疑惑很浅。 在她看来既然人很难解释清楚“善”为何存在,那同理也就很难解释清楚“恶”为何存在。 当然,如果觉得对于前者的解释可以轻易接受的话,那对于后者的解释也可以接受才对。 例如做善事能让人得到内心的满足,同理对于某些人来说做恶事才能让他们得到内心的满足。 就这么简单。 守望星骸(145) 好在兰因凛光也不是想听她的看法,所以初弥省了一番组织语言的精力。 只听兰因凛光直接为她以上的“演讲”下了结论:“虽然我不能理解,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一个积极向上、文明和谐的社会,不需要恶的延续,我的科学技术,也不会为恶而服务,就足够了。” 初弥:看来这就是兰因凛光一直没有再公开她的研究进展的原因了。 兰因凛光为了她所研究出来的东西不为恶而服务,宁可从源头阻断技术的应用。 这是一位在某些方面有着极端“洁癖”的科学家。 “可是您怎么能确定什么恶的,什么不是呢?” 兰因凛光:“这正是让我感到为难的地方,人性比科学要复杂得多。所以我决定平等地给星际上的所有人一个机会,我会构造出一个新的“世界”,让所有人的意识都进入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会经历不一样的人生。” 初弥:“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兰因凛光:“是一个物质财富极大丰富的世界,也就是说,人的精神文明建设也应该到达了极其高的阶段。如果在这样的社会依旧作恶的人,那我会把他们这些携带劣质基因的蛀虫驱逐到边远星球,并剥夺他们的生殖功能,防止劣质基因的延续。” 说到后面几句话兰因凛光的语气苛刻冷淡,她觉得自己选择让那些蛀虫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初弥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兰因凛光为了不让“恶”延续,居然想要抽离星际上的所有人的意识来进行一个社会学实验,制造出一个完全符合共产主义社会的社会,从而筛选出那些所谓“恶”的基因,遏制这些基因的延续。 等等,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是系统空间的雏形,又或者是系统空间的另一种形态。 虽然很多东西对应不上,但本质上都是可以保存精神体的空间。 初弥心里千回百转,挑了一句不会出错的话回应:“您是想以此筛选出那些在拥有极致的物质财富之后,仍旧拥有恶的特质人?” 兰因凛光颔首:“没错。但是构造那个“世界”,需要极其多的能量。” 初弥听懂了,因为需要极其多的能量,所以兰因凛光并没有那么想去阻止寂。 不过初弥还是有些疑惑:“可是既然您已经掌握了控制寂的技术,难道不能让寂去吞噬那些不可居住的星球,从而获得能量吗?” 兰因凛光:“我确实可以控制寂,但是寂的产生,却仍旧是未知的。根据目前的数据统计,寂出现在白寂星系的概率最大,这也是我定居于此的原因。” 初弥:“所以,您是确定要在寂吞噬够足够多的能量后,再出手了。” 虽然初弥最根本的目的,也就是找到兰因凛光,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 但是她还是想尽力拯救蓝宝石帝国,承载了众人希望的她并不害怕会让人失望,但她却也不想就那么轻易放弃。 兰因凛光微微一笑,“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就出手。” 初弥恍然大悟,感情兰因凛光之前这么果断地说她不会出手,是在这里等她? 初弥:“什么条件?” 兰因凛光:“成为我的研究员。” 虽然她加上星骸的知识储备量可以打败一切已知的智慧生物以及人工智能。 不过少女独特的逻辑思维让她眼前一亮,或许她能从少女身上学习到其他东西。 初弥:“不会是,导师和学生的关系吧?” 兰因凛光想了想,“这么说也没错。” 初弥:那不就是老板和牛马的关系? “即便我不答应,您也会去阻止兰因默的。说到底,您只是想要在我答应您提出条件的天平上增加砝码而已。” 于初弥而言,假若她真的不愿意跟随兰因凛光做研究的话,除非事关她的生死,否则无论兰因凛光是威胁也好、引诱也罢,她都会拒绝。 只是兰因凛光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所以才会误以为蓝宝石帝国在她心里占据很大的重量。 不过初弥还是选择了答应兰因凛光的条件,她确定自己对兰因凛光研究的东西感兴趣。 两人讨论结束后,兰因凛光把其他人从“蜂巢”里放了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蜂巢”的实验报告上显示“蜂巢”居然损坏了好几个格子。 查看损坏原因,赫然与自己新收学生的那两个同伴有关。 制作“蜂巢”的材料虽然很珍贵,不过兰因凛光并不缺,只是格子连接了虫洞,如果虫洞通道出了问题,容易引起空间的混乱。 到时候或许会出现某某人在郊外游玩突然失踪,然后在其他地区又重新出现的新闻。 御知和赛缪尔被放出来后,看到少女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两人在“蜂巢”里耗尽了异能,从原本所在的地方,去到了“蜂巢”的边缘,不过还是没有找到少女。 空间倒是出现了几次波动,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御知和赛缪尔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黑发女子,用疑问的眼神望向少女。 御知:她是兰因凛光? 赛缪尔:她就是把我们关起来的罪魁祸首? 初弥点头,并示意两人不要轻举妄动。 兰因若薇痴痴地望着沙发上女子,然后跪了下来,额头触地,声音狂热虔诚道:“凛光大人,我信仰的主,我愿意向您献上我的一切,永远忠于您,追随您,为您肝脑涂地。” 赢和上官羡面面相觑,选择跪在兰因若薇的身后。 老板都跪了,他们不跪可能回去会被扣工资\/削经费。 兰因凛光:“兰因若薇,你能把意识投映到仿生人里,在研究精神形态上还是有点天赋的。” 兰因若薇听到兰因凛光的提到自己的名字与自己对话,身体激动地直打颤。 她的面容明明比兰因凛光要成熟、年长的多,可在兰因凛光面前,她却是彻底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她像是第一次被老师夸赞的小学生,眸底是渴望和兴奋:“谢,谢大人夸奖。” 兰因凛光看向了自己刚收的学生,决定给这位学生一点见面礼,她对兰因若薇说道: “虽然我不缺追随者,不过芙丽丝是我的学生,如果她不介意成为你的上司,那我也可以承认你的身份。” 兰因若薇哪里会拒绝,她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旁神情自若的银发少女,眼底有羡慕、向往,却没有嫉妒、愤恨。 她知道自己即便已经是人群中的佼佼者,组织的上位者,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比她优秀的人不多,但并不是没有。 能与凛光大人扯上联系,让凛光大人记住她的名字,就已经是十足的幸运了。 所以兰因若薇朝少女低下了头,毕恭毕敬道:“芙丽丝大人,日后请尽情吩咐。” 初弥算是接受了这份见面礼,对兰因凛光也换了新称呼:“老师,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到达凛寂星。” 兰因凛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是现在。” 兰因凛光的话音落下,系统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耳边:“凛光小姐,目的地到了。” 御知和赛缪尔对这道声音并不陌生,他们经历的副本比少女要多,甚至与系统有过面对面的对话,所以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系统的声音。 初弥接收到两人有些疑惑和讶然的视线,点点头,“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为了防止ooc,初弥没有明说,不过御知和赛缪尔都听懂了。 守望星骸(146) 名为“星骸”的星舰缓缓打开对外的通道,明亮的天光照了进来,外面赫然是凛寂星的标志建筑,黑白二色构成并有显眼“尾巴翘起的∞”会徽的nc教堂。 接到不明巨型飞行物突然出现在教堂上空的消息时,兰因默正在筹备军队。 因为兰因若薇没有参加第二次的会议,他直接认定兰因若薇是弃权了。至于兰因若薇去哪了,兰因默并不关心。 其他拥有投票权的保守派核心成员本就因为兰因默的威胁不敢反驳,兰因若薇不在就更不敢吭声了。 在扩张计划全票通过后,兰因默在短时间内吸收了大量异能,他有绝对的自信,任何异能者都不可能威胁到他。 即便是比拼最新技术的热武器,他也能碾压星际上的小国,对大体量的国家造成严重威胁。 “什么不明飞行物,是飞船还是军舰,说清楚点。”兰因默不耐烦地说道。 此时的他因为吸收了过多不属于自己的异能,身上的肌肉因为排异反应膨胀,肉眼看过去,他双臂、大腿上的肌肉和那些专业举重的运动员有的一拼。 一块块膨胀的肌肉让兰因默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的巨人,完全丧失了之前温文尔雅的形象。 兰因默虽然更喜欢自己原本兼具力量和美感的身材,不过在力量面前,所谓的美感不值一提。 而且因为他本身就能控制蛋白质,所以这点排异反应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报告的下属战战兢兢地描述道:“是,是一个很奇怪的球体,侦查仪器、侦查仪器显示有八千两百多个教堂大小……” 兰因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八千个什么?” 下属重复:“八千两百多个教堂大小。” 兰因默虽然不是飞行器方面的研究人员,而且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目前已知的可进行星际航行的飞船、军舰最多也就三五个教堂面积大小,而且这种大型飞船、军舰能躲过那么多个侦查仪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主星的概率接近零。 可是这个有八千多个教堂大小的不明飞行物,足足有一小座小型城市那么大,又是怎么避开侦查仪器,突然出现在主星上空的? 兰因默只觉得荒谬和不可思议。 他走出了会议室,发现天阴了下来。 抬头看,那个银白色的球体正在上空,像是悬浮的巨型岛屿,完全挡住了恒星的光线。 如宝石般的华彩从球体的边缘向外扩散,针状的光组成一个彩色的环,像是恒星的圆虹,晕开了云影。 这幅极具科技感、艺术感、梦幻感的画面,却让兰因默踉跄了几步,他喃喃道:“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 “大、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传令下去,主星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兰因默理智回笼,连忙下达命令。 与此同时,星舰之上,兰因凛光正在扫描下面的建筑,对寂发出的异常波动进行捕捉和分析。 兰因凛光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尽管她可以用精神直接连接分析仪,不过偶尔她还是会选择用手,活动一下手指关节。 “找到了……虽然波动有些许差别,不过就在那里。” 初弥已经看到了窗户前站着的兰因默,“我和其他人去解决兰因默,寂就拜托老师了。” 兰因凛光:“去吧。”她也可以趁机扫描分析这个新收的学生的异能情况。 初弥、御知、赛缪尔一跃而下,把拥有翅膀的赢都看傻眼了。 不是吧,这么勇? 兰因若薇也连忙让赢带她下去,但还没下到一半,两人就被兰因默派来的空间异能者拦住了。 兰因凛光把星舰停在了兰因默有关寂的实验室上方。 虽然这些年她接触过不少的寂,不过这种混杂了如此浓郁的异能波动的寂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来也是有点研究价值的。 另一边,初弥三人进入教堂范围,追上了兰因默。 因为卫兵都被兰因默安排到了扩张的军队里,再加上兰因默对自身异能的自信,所以此时的教堂几乎没有任何警卫。 兰因默躲过几块冰棱,强化的上肢抬起一辆汽车,往即将靠近他的少女扔了过去。 只见少女不慌不忙地将手掌稳稳地撑在地上,身体轻盈灵活地迅速翻转身体,跃到了路的另一边。 飞速翻转的汽车与她擦肩而过,掀起几缕银色的发丝。 发丝随重力回到她的鬓角,地面微微震动,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撞击声。 汽车以惊人的速度撞向了少女身后的商铺,然后猛地砸进了玻璃门里。车头扭曲凹陷,玻璃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散崩裂,无数碎片如烟花般四溅开来。 商铺内的正在购物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逃离现场,那些所谓的奢侈品散落了一地。 而罪魁祸首早已离开的现场。 兰因默钻进了一辆小型飞行器,把速度提到了安全范围内的上限。 此时的他并不想与后面紧追不舍的三人纠缠,他只想快点回到实验室,把所有的异能吸进体内,缓解看到头顶那个“巨无霸”球体的恐惧和焦虑。 尽管飞行器已经足够快了,可还是不能不能摆脱身后的三个人。 兰因默解除安全限制,直接手动驾驶,把油门踩到底。 但他很快发现不管自己提多少速度,身后那三个人都离他大约十五米的距离。 “该死的虫子!”兰因默骂了一声,愤怒的他决定花点时间把身后的三人先解决掉。 兰因默在一片废弃的工业区从飞行器跳了下来。 他原以为他停下后那几人就会追到距离他十三米的范围内,这是他可以对人体的血液、蛋白质产生作用的范围。 但他没想到他一停,对方也停了下来。 兰因默隐隐知道了些什么,眉头紧皱,对方怎么会知道他异能的作用范围,是谁背叛了他! 赛缪尔双手抱胸,挑眉嘲讽道:“哟,终于肯停下了,我还以为你要当个缩头乌龟,背着‘壳’爬出白寂星系呢。” 兰因默一直是被人崇拜、害怕、尊敬的对象,哪里被人这么嘲讽过。 他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地抬起了一块混凝土石板,手掌支撑起石板,快速旋转增加石板的惯性。 初弥刚要动手,就被赛缪尔制止了,“姐姐,让我来,我有一个新的招式想给你看看。” 初弥:“好。” 少年周边气流如沸腾了一般向上涌动,他一头绯红的头发随风而动,根根立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眼。 互相纠缠的螺旋形状的风,如同弹奏乐器流淌出来的弧形曲调,以他为中心向外不断扩散。 风弧与兰因默扔过来的石板碰撞,石板发出一阵嗡鸣。 赛缪尔侧过头,眸底是不加掩饰的自信:“姐姐,还记得共振破坏吗?” 初弥当然记得,这是他们之前的作业题。 她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要通过控制气流频率,实现气流与建筑的共振?” 赛缪尔点头,一把抱起少女,跃至空中。 只见废弃的工业楼突然摇晃起来,快速震动。 螺旋形状的风弧分两端前进,一左一右缠住了整座大楼。 震动变得剧烈,这座废弃已久的大楼像是被惊扰的巨兽,发出一阵阵哀鸣。 承受巨大压力的墙壁、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着晃动加剧,墙壁和地面率先出现裂痕。 随着能量的释放,这些裂痕迅速蔓延开来,气流在裂缝里肆意横行,将楼体切割成许多的小块。 插入地底的钢筋、梁柱也支撑不住,开始倾斜、倒塌,浓烟滚滚,瓦砾四溅,沉闷的撞击声、钢筋的断裂声交杂在一起。 整座大楼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变成了一片废墟。 守望星骸(147) 御知用风墙隔绝了烟尘,又把烟尘卷至更远的地方。 烟尘散去,三人几乎是一尘不染。 兰因默奋力地从水泥钢筋里爬了出来,他受伤的体表皮肤迅速修复,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御知看到兰因默的手臂从皮下组织、真皮层、到表皮层一层层的恢复,说道:“他的恢复能力很强,但我们的异能是有限的,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初弥看到那像放了倍速一样蠕动的组织块,心道这细胞分裂的速度估计是正常人细胞新陈代谢的几千倍。 兰因默的细胞在一秒的时间内至少分裂了一次,才能在十秒的时间内就把损伤超过百分之八十五的手臂恢复原样。 初弥对兰因默身体的自我修复有些好奇,“目前还不知道他的身体自我修复的极限,不知道把他压成肉饼,他还能不能恢复。” 御知听出来少女语气里的跃跃欲试,提议道:“要不要试试?” 虽然拖得时间越长越不利,不过目前再拖个三十分钟,他们的异能也不会耗尽。 初弥点头:“假如尝试失败,我们再用其他办法。” 少女双手合十旋转,又缓缓拉扯开来。 冰蓝色的晶体如同熠熠生辉的宝石,被细小的气流包裹,悬浮在双掌之间。 冰晶开始上升,在上升的过程变得越来越大。 气态水从空气中被抽离出来,液态水从地面来到了空中,水从气态和液态转变成了固态,无数的晶胞组成了晶格的一部分。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上千吨的水从空气、地表、地下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巨型冰墩。 只见那巨型冰墩如同一颗炮弹般迅速穿过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地朝着兰因默砸了下去。 伴随着冰墩的落下,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空中飘起了羽毛般的雪花。 “轰——” 本就倒塌了大半的工业楼被冰墩压成了齑粉,绝对重量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粉尘如海浪般以冰墩为中心向四周快速扩散。 而冰墩还在往下,要将兰因默压到地底之下。 过了大概五分钟,初弥将冰墩重新变成了液态和气态的水。 原本兰因默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坨模糊不清的红白粘稠物。 初弥有些意外,她看得出来,兰因默在冰墩压下之前,把他的头颅埋在了腹部。 而这坨红白的黏稠物比起铺开的肉饼,更像是被削掉了一半的鸡蛋。 赛缪尔看到不成型的肉团,夸赞道:“还是姐姐厉害。” 初弥神情凝重,摇了摇头:“不,还没结束。” 只见砸成肉酱的兰因默重新蠕动起来。 兰因默的每一个细胞在异能的作用下开始分裂,这些细胞不断地分裂、生长、分化,形成了新的组织和器官。 兰因默的肌肉、骨骼、皮肤等组织在不到二十秒的时间里有了雏形,他的血管也重新生长出来,随着血液开始流动,他的身体也恢复了生机,那由不同器官、组织组合而成的诡异形态变得越来越清晰。 初弥原本以为兰因默会恢复人形,可是兰因默的身体形态却定格了下来。 只见兰因默组成身体的组织块并没有像正常人体一样分布,而是错位扭曲的。 他的头长在了原本胸部的地方,原本是脑袋的地方多出了一双手,腰的侧面也多出了一双手,后背甚至多了一对肉翅。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只由三双上肢、一对肉翅、一双下肢组成的怪物。 兰因默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狞笑,他还在变,他的背部长出了一颗“脑袋”,这个“脑袋”上是两只大眼睛,一前一后,用来增加他的可视范围。 初弥得出一个不太妙的结论:“虽然刚才兰因默的肉体几乎被完全压扁,但只要他保护了自己的脑子,他就可以无限复生。” 即便是以前混迹在众多稀奇古怪的魔兽之中,赛缪尔也很难见到这么丑陋的生物,他面露嫌弃道:“这也太恶心了。” 御知:“他这个样子,有点像某种虫兽。” 初弥:“你是说,蛛虫人面兽?” 御知:“没错。大概率是他体内潜藏的某种虫兽基因被激活了。” 赛缪尔见两人的神情都认真严肃了起来,问道:“这个什么人面兽很厉害吗?” 初弥解释道:“蛛虫人面兽有两个脑袋,其中一个脑袋受到致命伤害后,另一个脑袋就会承担起身体机能的全部的运作,而原本失去的脑袋也会逐渐长出来。” 赛缪尔明白了,“也就是说,必须同时破坏两个脑袋,才能让其死亡。” 初弥:“没错。” 兰因默在众人交谈时扇动肉翅,像一个奇怪的圆盘般飞了起来。 他的肚脐之下,原本作为排泄口的地方喷出白色液体,这些白色液体与空气接触之后迅速凝结成网状物,朝三人飞了过来。 御知用风把网状物打到了地面。 只见那白色的网状物一触碰到地面的野草,就重新变为了液体。 野草在接触到那些液体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被腐蚀,散发出一股蛋白质变质的腐臭味。 液体在接触地面时又变成了白色的网,随风摇晃,看上去和普通的蛛丝差不多。 御知:“这是只对特定的物质有反应。” 赛缪尔:“和姐姐当初说的可以控制蛋白质、血液对应上了。” 初弥:“我记得蛛虫人面兽的蛛丝是无毒的,看来兰因默可以把自己的异能附着在蛛丝上。” 赛缪尔尝试用风刃去把那两个丑陋的脑袋割下来,但每一次兰因默总能扭曲他那没有人形的躯体,以某种诡异的角度躲过。 即便风刃割破了其中一个脑袋,兰因默也能在十秒内让脑袋完全恢复。 在此期间兰因默还不断地喷出蛛网,虽然他们都能一一躲过,但也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骚扰。 几次三番都没有弄死兰因默的赛缪尔有些上头,他就不信了,他不能同时把两个脑袋割下来。 红发少年双手各自握着一缕风。 风朝特定的方向飞速旋转,很快变成了两个小型龙卷。 赛缪尔把磅礴的异能压缩到这两个小型龙卷之中,猛的朝兰因默撞了过去。 “缪尔等等!” 初弥察觉到了不对,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赛缪尔与兰因默的距离剩下不到十米。 兰因默计谋得逞,咧嘴一笑。 初弥看到兰因默的笑容,意识到兰因默是故意露出破绽的。 兰因默的目的不是把蛛丝喷射到他们身上,而是想让他们对他的异能失去防备。 赛缪尔只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翻江倒海般地搅动起来,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用力地揉捏,腹内的脏器像是成了面团,被人狠狠地揉成一团又松开,留下扭曲的指痕,反反复复。 这猛然升起的剧烈痛楚让赛缪尔吐出一口混杂碎肉的血水,从空中直直地往下坠。 初弥连忙用水幕把赛缪尔接住。 回到少女身边,赛缪尔想要说什么,却不受控制地不停咳嗽,一股又一股的血水被吐了出来。 御知用风把之前兰因默用的小型飞行器卷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功能,还可以用。 少女眉头紧锁,“缪尔,我让兰因若薇打开悬浮岛的权限,你现在必须去悬浮岛接受治疗。” 初弥知道赛缪尔吐出来的碎肉是蛋白质变质了的内脏,如果不赶紧接受治疗,即便是以异能者的身体强度,赛缪尔也撑不过半小时。 御知把小型飞行器的目的地设置为悬浮岛的坐标,初弥扶着赛缪尔进到飞行器里。 飞行器舱门关闭,很快朝目的地飞去。 期间兰因默想要拦下飞行器,被初弥用密不透风的冰棱逼退,不敢再上前。 守望星骸(148) 兰因默仍然飞在半空中,他在等对方露出破绽,又或者是直接放他离开。 他并不想和对方耗下去,也不想和对方两败俱伤。 他希望对方能识趣点,双方就此别过。 初弥知道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距离太远,兰因默可以轻易躲过攻击,且异能难以集中释放,不能一击毙命。但距离太近,我们就会进入兰因默的异能范围内。兰因默的异能可以直接作用于人体,而非发射型攻击,难以躲避。” 青年那双苍翠的凤眸晦涩不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道:“我有办法在远距离的情况下快速且集中地释放异能。” 初弥愣了一下,“什么办法?”她并不怀疑他说的话,只是有些意外。 如果阿御口中的那个办法真的管用,一开始就使用才是正常的,不至于拖到现在。 可是阿御现在才说出来,可见他其实并不想使用那个办法。 只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而为之。 她好奇的同时也担忧起来,不会是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吧。 “我需要一张弓。”御知打断了少女的思绪,他知道她肯定会多想,而她的多想又通常是正确的,所以必须在她反对之前实施计划。 听到只是要一张弓,初弥松了口气,看来阿御是想要把异能集中到弓上释放。 “弓有尺寸要求吗?” 御知摇了摇头,语气笃定道:“只要是正常的弓。” 少女闻言指尖轻舞,不再犹豫,双手向左右两侧移动。 随着她的动作,被银、蓝二色异能包裹的长弓成型了。 冰做的长弓通体如玉,有细小的霜花在其上飘舞,弧度优美,造型精致。 御知接过冰弓,鸦黑的睫羽之下眸光复杂,厌恶、熟悉、憎恨、怀念交织在一起,不过一瞬间,他就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收了起来,目光盯住了远处的兰因默。 初弥用冰棱拦住兰因默的去路,冰霜瀑雪筑成的高墙,将兰因默围堵在坍塌的工业楼的范围内。 她回头,只见青年握紧弓臂的动作流畅自然,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又像是经历多次练习出来的结果。 他动作优雅地拉开弓,眼神专注而锐利,手臂肌肉隆起。 气体凝成的弓弦逐渐被拉满,随着弓弦的绷紧,气体凝成的箭矢出现在了弓弦之上,二者接触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青年的呼吸平稳而深沉,像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是轻微调整了一下角度,他就果断地松开了手指。 弓弦瞬间回弹,异能与气体结合而成的箭矢如疾风般射出。 箭头摩擦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向兰因默胸前那颗脑袋疾驰而去。 刹那间,兰因默来不及躲避,箭矢准确地命中他脑袋的眉心。 初弥刚想夸赞几句,回头却看到御知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像苍白的纸。 某种邪恶的诅咒被唤起,神秘诡异的黑色纹路在青年的侧脸、脖子上忽隐忽现,像是扭动躯体的毒蛇。 “阿御,这是……反噬。” 看到御知还想再射出下一箭,初弥连忙阻止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御使用弓箭会被反噬,但她绝不能让他拉开下一箭。 御知看着压住自己手臂的手,少女没用力,但他却下意识地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初弥:“如果只是指导其他人拉弓,你会被反噬吗?” 御知把嗓子眼里的血咽下去,避免被少女看出异常,他若无其事地说道:“不会。” 初弥:“那就让我来。” 御知:“可是……” 她把弓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你来教我。” 初弥左手握住弓臂,右手凝出一支冰矢搭在气体压缩凝成的弓弦之上。 御知只好站到少女身后,帮她调整姿势,在他捕捉到机会,准备让少女放箭的时候,少女没等他提醒,就松开了手。 冰做的箭矢上环绕了细如藤蔓的闪电,从兰因默一颗脑袋的眼下穿了过去。 初弥在箭矢射出之时就凝结好了下一支,她的手臂因为肌肉的急剧拉扯微微颤抖。 御知连忙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把弓弦拉满。 这一箭比之前那一箭还要快。 在第一箭射穿兰因默脑袋时,另一箭几乎同时射穿了兰因默的另外一个脑袋。 冰矢上附着的电流在兰因默的脑子里释放,破坏兰因默脑袋的结构。 兰因默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奇怪的四肢捂住了伤口。 他把箭矢拔了出来,并没有死。 他脑子里的细胞死亡又复活,只要复活、增殖的速度快于死亡的速度,他就不会死。 初弥没想到兰因默的生命力这么顽强。 不过大概也有他们不在兰因默异能的作用范围,兰因默的大部分异能都用到了他自己身上的原因。 初弥转身,刚想去看看御知的身体情况,就看到御知丝毫没有犹豫地俯冲过去。 比之前的赛缪尔还要莽。 初弥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错觉,不是,就算要上,好歹和她说一声再一起上吧。 她提步刚要上前,就被一堵富有弹性的空气墙挡了回来。 不疼,就是有一种撞到棉花的无力感。 御知在进入兰因默的域时,兰因默也进入了他的域。 御知并不是没有理智的往前冲,也不是不想和少女商量。 他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再拉上少女。 在域与域交叠的时候,御知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蛋白质、血液立刻开始发生病变。 在病变的同时身体的自我防御、自我修复机制也开始作用。 而他自身的异能“催化”可以让他自身的自我修复加快,让病变减缓。 兰因默震惊,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坚持。 虽然因为自身需要恢复,他作用在这个黑发青年身上的异能只有上一个没脑子的红毛的五分之一。 但即便只有五分之一,他也能让青年的心脏瞬间扭曲。 为什么这个青年还能动?! 御知在距离兰因默还有十米时,将“催化”用到了兰因默身上。 兰因默的细胞分裂速度瞬间被压制了,从之前的一秒钟分裂增殖一次变回了普通人水平。 兰因默不得不把用在青年身上的异能收回来,用来抵抗这不明的压制他异能的力量。 御知不给兰因默逃脱的机会,他修长的手指变为爪状,指上是如刀片般锋利高速旋转的风刃。 风刃无情地切割着空气,瞬间割掉了兰因默脑袋上稀疏的毛发,与兰因默的头骨相接触。 兰因默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四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他有预感他就要死在这里。 头骨被风刃轻易地粉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御知的手伸如同捏碎豆腐般,将兰因默的脑袋彻底搅碎。 这是细致到粉碎细胞膜的力量,本就脆弱的脑子化为一片血腥的混沌。 脑浆、脑组织的混合物糊了御知一手,心理上恶心的黏腻感,和兰因默死之前对他作用的异能导致内脏错位所带来的呕吐感交融在一起。 青年呼吸急促地跪在了丑陋的尸体旁,他缓缓把手从两个不成型的脑壳里拔了出来,撑在了地上,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脱力倒在尸体上。 即便他的异能“催化”可以抑制身体恶化、病变的速度,同时可以加快身体恢复的速度,但是当兰因默的异能全部作用到他体内时,他也很难撑住。 御知从进入兰因默的域,到他杀死兰因默的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他快、准、狠地完成了这次对兰因默的围剿。 守望星骸(149) 因为御知体内异能耗尽,初弥面前的空气墙散去,她步步生冰,踩着冰做的阶梯快速赶到青年身旁。 看到青年颤抖的双手上沾满了红白浆体后,初弥有些讶然。 她知道阿御和缪尔不同,即便是杀人,阿御也更倾向于用相对“干净”的手法。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狼狈。 簌簌水流洗去了青年手上浑浊的散发腥臭的浆体。 “阿御……”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初没能感知到他体内的血液正在不规则的流动,有的甚至在倒流。 她连忙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异能探入他的体内。 意外的是异能没有受到一丝阻碍,几乎是和在她自己身体里流动一样,畅通无阻。 他对她从未设防。 十分钟后,在初弥异能的梳理和御知自身“催化”的作用下,御知体内的血液流动平稳了下来。 看到他脱离了生命危险,少女扯住了他的耳朵,忍不住嗔怪道:“你们不愧是同一个人,都这么莽撞。” 御知握住她的手,原本温润的声音带上了沙哑,清润的眉眼沾染上了点倨傲的味道,“但我把兰因默杀了,赛缪尔没有。” 初弥怔了一下:“你这还踩一捧一起来了是吧。” 见少女并没有被说服,御知顿了一下,语气温软道:“……我错了。”但下次还敢。 初弥把他扶了起来,下一瞬间却被青年紧紧抱住。 初弥突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像薄冰般脆弱,她想起他使用弓箭之后被反噬的症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探究,只是柔和地说道:“阿御受伤之后似乎更粘人了一些呢。” “嗯。”御知应了一声,手指勾起少女的一缕发尾,卷到自己的手指上,缱绻留恋。 小瓷,即便你已经习惯了曾经遭受过的无数遍的痛楚。 但这种痛楚,我怎么能让你再经历一遍。 哪怕,这可能比不上你当初遭受的千分之一。 * 兰因凛光进入实验室后,把那团黑色的胶状物吸进了纳米粒子大小的储存器中。 纳米粒子里是基于二维与三维过渡态的空间,可以暂时隔绝寂对三维空间的影响。 兰因凛光刚开始还对实验室所使用的技术感兴趣,逛了一圈后兴趣全无。 实验室里研究的大多她一千年前就发现的东西,即便是最顶尖的技术,也是她五百年前就研究过的。 兰因凛光在实验室里畅通无阻,所有进入她十米范围内的研究员通通晕倒在地上。 她身上携带的脑电波仪可以精准地发出特定的频率,从而影响人的脑子,制造出与现实近乎完全相同的梦境。 兰因凛光带着纳米空间回到了星舰之上,星骸已经把她新收的学生与兰因默的打斗场面清晰地收录下来,包括人体波动和异能场的变化,算是她这次出来最大的收获。 与此同时,兰因若薇和赢终于把那几个拦住他们的异能者杀死了。 兰因若薇一回到地面,就收到了少女发过来的紧急通讯。 [兰因默已死,带上疗养舱,速来。附:坐标] 兰因若薇讶然,从他们离开凛光大人的星舰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兰因默就这么被解决了。 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赢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板突然疯了。 * 把御知送进疗养舱后,初弥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就感觉到了手臂肌肉一阵酸痛。 差点忘了,刚刚拉弓太用力了,还没缓过来。 兰因若薇见少女一脸疲倦,也不好多问什么。 尽管她很想知道少女三人与兰因默作战的细节,不过她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兰因默的尸体被兰因凛光带走了,现场只剩下一堆碎肉。 兰因若薇让研究员把碎肉收集起来,带回实验室。 既然凛光大人觉得兰因默的身体有研究价值,那她肯定也要带回去研究研究。 回到悬浮岛,少女托腮看着自己战损版男友人格一号和人格二号,眼神既无奈又心疼。 “你们但凡是一起上都不会伤得这么重。本来以多胜少就是为了分担伤害,哪有一个接一个上,买一送一的。” 他们三个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杀死兰因默,只不过大概率结果是同归于尽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兰因默的异能等级还是比他们要高的,即便战斗技巧可以弥补部分异能上的差距,也不可能轻松杀死兰因默。 但初弥原本是想着三个人合作,在损害自身最少的前提下,杀死兰因默。 现在好了,合作是合作了,却也没彻底合作,得到了1+1+1<3的结果。 她都气笑了。 赛缪尔至少要躺三天疗养舱身体才能恢复到原来百分之七八十的状态,现在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 他像撒娇的猫,用脑袋蹭了蹭少女的手,“姐姐,别生气了,都怪兰因默太阴险了。” 初弥抬手戳了戳少年露出的梨窝,把他的脸颊戳下去一个小窝,似笑非笑道:“你一个整天算计玩弄别人的人,还会说别人阴险?” 赛缪尔连忙深刻反省自己:“我还修炼不到家。” 初弥:“……”她要说的是这个吗? “小瓷。”另一边醒过来的御知握住了少女的手,“你的胳膊,感觉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比赛缪尔要好一些,头和手都能动。他还记得她胳膊上的肌肉被拉伤了,但不清楚具体情况,如果没好的话,他现在异能也恢复一些了,可以对少女的伤口进行催化。 初弥:“已经康复了。你现在只能喝营养液,想喝什么口味的。” “经典口味都可以。”御知听到她已经康复,松了口气。 他对营养液的口味并不挑剔,只要不是辣椒、芥末、海鲜……之类口味重的都可以。 赛缪尔感觉受到了区别对待,轻轻含住少女的尾指,声音黏黏糊糊地说道:“姐姐,我也要喝。” 初弥看了眼自己尾指上不太明显的牙印,觉得少年更像一只小狗了。 她解释道:“你的消化系统还没长好,现在只能通过静脉注射。” 赛缪尔:原来如此,姐姐不是不关心他,是因为他的身体不争气啊。 初弥选了一支白开水味营养液给御知,又为赛缪尔注射了一针葡萄糖,把两人的疗养舱门关上后,她离开了医院。 来到白寂星系,除了要弄清楚真相、将那些隐藏在浊水之下的势力一一捞出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利益分割。 如果能把白寂星系纳入蓝宝石的版图,那么假以时日,蓝宝石未必不能成为比肩百叶联邦、稻穗兰共和国、刺莓苔帝国的大国。 初弥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世界待多长时间。 但她知道在离开这个世界后,要想成为一位成熟的领主,抓住现在的机会,认真处理这些政务是十分有必要的。 即便她在第一个副本之时,已读过上万卷的各种不同领域的书籍,对不同政府的管理模式也并非一无所知。 但读万卷书的同时,却也要行万里路。 学习一个规模庞大、体系成熟的国家政府里的财政、国防、科学、外交、安全、司法、人力、环境、交通、农业、文化以及其他各方面的管理制度、管理模式、管理流程,可以给她增加许多经验,让她在自己领域的统治上少走弯路。 她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也希望做一个有把握的领主。 守望星骸(150) 在兰因若薇的协助下,很快那些坚定拥护兰因默的组织成员被一一铲除。 兰因若薇坐上了观测者的位置,将获得了一系列的人脉和资源通通交给了初弥。 nc有遍布星际的消息网,也有富可敌一个中等水平国家的资产,科技、军队、武器、能源、人才、粮食等等资源财富的不断涌入,瞬间扭转了战争之后陷入赤字危机的财政,蓝宝石帝国原本空虚的国库变得绰绰有余。 兰因若薇对此心无波澜,在她眼里,nc本就是为了凛光大人而成立的,没有凛光大人就没有nc。 既然凛光大人收了少女为学生,并让她协助少女,那她只要听命行事就够了。 不过很快兰因若薇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被任命为了蓝宝石帝国的帝国科学院院长,手里多出了许多需要立即处理的事务。 兰因若薇:我是个仿生人,不是工具人! 兰因若薇情不情愿不重要。在初弥眼里,兰因若薇只要忠于兰因凛光,那就不会背叛她。而兰因若薇又是个不可多得人才,当然要多加利用了。 毕竟,她手里信得过的人不多,只能让兰因若薇能者多劳了。 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七七八八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初弥也和康复了的御知、赛缪尔回到蓝宝石帝国,并第一次前往了矢车菊星系的主星——蓝宝石。 这颗行星原本是蓝宝石帝国的政治中心。因为宫殿被毁,所以一直在重建中。 经过长达两年的重建,这座美轮美奂的宫殿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这是一座用无数宝石堆砌而成的王宫,是历代蓝宝石帝国皇室的传承。 浅粉色的天空之下,有种梦幻的繁荣感。 宫门是由巨大的红宝石镶嵌而成,血红的红色上是繁丽的花纹。一串串璀璨的钻石仿佛夜空中的繁星,悬挂在黑玉、紫水晶铺就的穹顶之下,微风拂过,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走进宫殿,地面铺满了碧绿的翡翠,光滑如镜,让人仿佛置身于绿色的海洋。翡翠上覆了一层透明材质,防止翡翠受损。 宫殿的柱子则是由黄金、白玉打造,温润的玉石给人一种宁静庄重之感。 到了内殿,宝石的色调变得一致起来。 不同大小的蓝宝石被切割、打磨、雕刻成不同的装饰和家具,银白色的铂金点缀其中,色调和谐。 整座内殿大气、典雅、静谧,让人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 王宫的管家夫人毕恭毕敬地为她未来的主人做介绍,初弥只听了个大概,就让管家下去了。 夜晚,初弥在这座宫殿住下。 御知只见少女坐在书桌前,偶尔蹙眉思索,偶尔下笔有神。 “在写什么?”他怕打扰到她,没有凑太近,声音很轻。 少女在他靠近时就察觉到了,她抬头道:“谱词。你还记得我当初承诺给那对双胞胎女孩作词吗?我其实前段时间就有点灵感了,不过现在才有空下笔。” 御知看了眼白纸上涂涂改改的字句,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少女撑着下巴,语气略微苦恼:“我发现一个问题,曲子或者细分到里面的某一段某一个音符用不同的调,适配的歌词长度也有所不同,所以有些纠结。” 御知想了想:“我记得白天参观时,有看到水晶钢琴。要不要去试试?” 初弥:“我都忘了宫殿里有琴房了。” 御知:“管家确实还没来得及介绍,是我去厨房的路上看到的。” 琴房虽然比起其他地方,离内殿距离称不上远,不过也要走五分钟的路程。 琴房很大,通体是半透明的质地,由一整块水晶雕刻而成,里面摆满了各种乐器,每个乐器都有专人定时保养。 两人走到水晶琴前试了试音,初弥有些意外地说道:“说实话,我以前对于这种材质的钢琴,总觉得观赏性大于实用性,没想到音质还不错。” 钢琴的音是调好的,御知把谱子放了上去:“来吧,你想要什么调?” 初弥:“先按照原本的调试一遍吧。” 悠扬壮丽的琴音在琴房里流淌,直至深夜,初弥才把最终版的调子确定下来。 御知默默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松了口气。 * 回到蓝宝石帝国,登基一事也该提上流程了。 尽管初弥觉得繁琐的仪式有些放费时间,以谱词为由推脱了几天,但词谱好后,她也没了推脱的理由,只好认真看起了登基流程。 少女身着简单的宫廷服饰,素白的手指未着一物,只在手腕处有一根细细的蓝色珠串。 她翻开珂瑞递上来的计划书,一百多页的计划书里,虽然只有标蓝的字样是属于她要做的,不过整个流程下来其实也不短了。 珂瑞:“按照惯例应由上一任君主为您加冕,不过因为皇帝皇后两位陛下都不幸离世,所以仪式需要由您自己进行加冕。” 初弥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自己戴上皇冠,拿起权杖。 珂瑞:“我想您并不信奉任何宗教,所以宣誓词的宗教部分就删除了,如果您想加上随时可以更改。” 蓝宝石帝国并没有所谓的国教,不同的宗教在蓝宝石帝国都有一定比例的信徒。通常皇室成员会选择一个信徒最多的宗教作为宣誓的一部分,来赢得民心。 不过珂瑞觉得殿下并不需要,创立一个以殿下为教主的宗教倒是可以。 初弥赞赏地看了珂瑞一眼,并不知道对方想为她创立宗教的想法。 珂瑞接收到少女的目光,心脏像是装满了阳光,暖洋洋的,她继续道:“效忠部分结束后会升起国旗,奏唱国歌,到时候您只要坐在皇位上,接受跪拜即可。” 初弥看了眼国歌的歌词,觉得哪哪不对劲。 通篇不是赞美神,就是神佑蓝宝石。君权神授味道太浓了。 初弥:“这个国歌,每周都会放吗?” 珂瑞摇摇头,“一般只有皇家举办典礼、星际各类比赛拿到金奖才会放。” 少女冷不伶仃地问道:“那能换吗?” 珂瑞愣了一下,“您,您想要换国歌?” 初弥觉得自己突然改国歌也不太好,所以退让了一步:“实在不行换个歌词吧。” 这种赞美神的歌,她以前在教廷时真是听够了,这辈子非必要不想再听。 珂瑞并没有觉得殿下做的不对,既然殿下觉得国歌不好,那就换。 这可是殿下难得根据个人意愿提的要求,她怎么忍心拒绝呢。 “我待会儿和文化部商论这个问题,尽快把具体更改方案交给您。” 珂瑞把简化过后的流程交代清楚后,准备离开会议室。 初弥把填好词的谱子交给了珂瑞:“请帮我交给当初直播时那对弹钢琴的双胞胎,我记得,她们一个叫珍枝、一个叫珍叶。” 珂瑞愣了一下,她之前以为殿下是在为自己谱词,没想到却是在为当初那对直播时弹琴的双胞胎写的曲子谱词,而且殿下居然还记得她们的名字。 珂瑞低头看向手写版的歌词,少女的字迹工整端丽,洋洋洒洒,没有一点涂改痕迹: 时间拉长文明轨迹 终章连同扉页共鸣 · 恒星老去 坍缩视界未知 一片一片雪花堆积 仅留微波余晖闪烁叹息 · 荣光或被尽头吞噬 希望或被无序隐匿 哪怕引力扭曲 喧嚣潮汐 生命归于星尘 无声热寂 是否依旧坚定 追逐奇迹 · 理想与现实背道而驰 分崩离析 亘古孤寂是最终宿命 形单影只 是否依旧无悔 孤注一掷 坚信,坚韧,坚持,坚定不移 无畏,无限,无怨,无悔无惧 · 齿轮转动沙漏不停 滞留沉溺唯遗叹息 永恒并非唯一真理 选择从未囊括放弃 过往经历从不冗余 存在此刻即为意义 · 矢车菊到碧霞希 延伸的根系 连接坦桑与刚玉 生命的呼吸扎根大地 生生不息 用蓝宝石解构的火彩 接轨繁星 我们并肩而行 脚步不停 去缔造属于蓝宝石的 不朽传奇 · 初弥只见珂瑞用那双亮晶晶地眼睛看了自己一眼后,就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少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心道看来珂瑞的工作太忙了,自己应该再给她加点工资才行。 守望星骸(151) 珂瑞兴致勃勃地跑到了文化部。 “殿下想要改国歌。”她直接宣布了这个消息。 一个鬓发全白的官员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他不确定地看了眼计划表上标红的日期,“什么,改国歌?可是距离登基仪式只有不到五天时间了。” 另一个年纪轻些的姑娘兴奋了起来:“是要把国歌换成殿下之前写的歌吗?” 珂瑞神秘莫测地说道:“是,也不是。” 姑娘可不管那句“不是”,她选择性地听:“太好了,从今往后我宣布我最爱的歌就是国歌!” 珂瑞心道这位姑娘可真有激情,和她是同道中人啊,“殿下没说要改成哪一首,不过,我推荐殿下与珍枝、珍叶两位女士所创作的这首歌。” 珂瑞把打印版的一沓谱子递了过去。 至于真版已经被她收进保险柜了,后面还要移交到帝国博物馆。 * 转眼到了登基那天。 天气晴朗,浅粉的天空上挂了几朵绵软的云。云朵的边缘被日光镀了稍深一点的粉,像是红了半的苹果。 王宫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群,今天整个蓝宝石帝国放假,有机会来广场的民众不多,但也有几万人。 他们都在满怀期望地等待着这位公主的登基仪式,期望这位与众不同的公主,能给蓝宝石帝国带来新的气象。 随着恢宏大气的礼乐被奏响,王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群身着骑士服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出来,带头是吹号角和执旗的卫兵。 他们身高齐整,长腿窄腰,手持长枪,威风凛凛。胸前的金色麦穗随步伐的幅度左右摇动,像是随风起伏的海浪。 在卫兵的簇拥下,少女缓缓地走出了王宫,她月华般的长发编织成了典雅的花苞,华丽的金色长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她那清丽雅致的容颜,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细腻、精致、脆弱。然而,当与她的眸子交汇时,那一抹蓝,却像是亘古冰川,有着寒霜和积雪般的冷意。 她走到了镜头前,长裙刺绣精美,金灿灿的珍珠、翡翠、水晶用金线固定在裙摆上,行走间像是月光的落在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红色的披风曳地,被两名穿金色制服的俊美卫兵动作轻柔地捧起。 左边的卫兵有一头夺目的红发,眉眼锋利艳丽,像是一团灼热的火,野性肆意。 量身定制的海蓝骑士装衬得他腰窄腿长,胸大肩宽。 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偶尔看一眼直播的镜头,大多数时候都是专注地望着身前的少女。 右边的卫兵气质温润,像是一缕和沐的风,一块圆润的玉。苍翠的眸子像是细雨中的森林,潮湿、清冷而忧郁。 他默默望着身前的少女,神情虔诚宁静。 整个登基仪式进行星网直播,所以除了蓝宝石帝国的本国民众之外,星际上的其他国家的民众也在屏幕前端守已久。 【这是什么美颜暴击!画面对我眼睛不要太友好。】 【芙丽丝同学原来你不来上课是回去继承家产了(滑稽一笑)】 【男朋友来捧斗篷,陛下你不要太爱。】 【雪一般的她,火一般的他,还有风一般的他。语言匮乏请多见谅。】 【原来陛下有男朋友了吗?不要啊,我刚恋爱就失恋了。】 【陛下只喜欢男生吗,女孩也子想和殿下贴贴。】 少女的出现引起了人群的一阵欢呼。 初弥微笑着向人群挥手致意,然后提起裙摆登上了军舰。 军舰由陈曦亲自驾驶,将她送到五公里外的帝国礼堂进行接下来的流程。 彩色的烟花、礼炮响起,喷气机在浅粉的天空中涂鸦,国徽和少女的名字显现出来。 但是不远处突生异变,传来了一声巨响。 一架无人喷气机直直坠了下来,好在被及时拦截,没有砸到周围的群众。 几艘黑色的战舰出现在了前方,它们迅速地向少女的军舰发起了攻击。 枪火、激光、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军舰自动开启了防护罩。 直播间: 【好家伙,刺莓苔居然在人登基时出来破坏。太会挑时间了。】 【不是战争不能伤害平民吗?刺莓苔太嚣张了吧,公然违背国际军事条约。】 【也不知道直播间还能坚持多久,各位好好珍惜吧。】 【我就想知道这要怎样收场。】 【不能用机器人上战场吗?】 【说机器人上战场的是不是九漏鱼,现在哪个国家没有智能拦截干扰网,机器人还没上场就被入侵指令中心了。】 少女的表情几乎没有丝毫变化,她冷静地做出判断:“应该是刺莓苔那边派过来的。” 刺莓苔帝国的高层是nc渗透最严重的地方,现在兰因若薇向蓝宝石帝国投诚,那些在白寂星系没来得及杀死,逃回了刺莓苔的组织成员肯定不甘心。 陈曦:“他们派来的战舰并不多,如果我们全面进攻,他们撑不过十分钟,但是现在难以疏散群众。” 初弥与身后的御知、赛缪尔对视。 赛缪尔压抑着怒火道:“居然敢打扰姐姐的典礼。这里不能开战,那就把通通把他们扔到郊区。” 初弥:“具体发布指令的人,我会让兰因若薇处理掉。至于现在,就按照缪尔说的做吧。” 陈曦来不及反驳,就看到少女下达了打开舱门的命令。 转眼间,三人就飞到了空中。 陈曦叹了口气:虽然殿下看起来成熟稳重,不过还是有少年意气的呀。 不过陈曦在知道少女和她的情人打败了异能s级的兰因默之后,就不会再去做过多的担心了。 以少女的异能强度,几艘战舰不在话下。 直播间的观众们激动地要把头伸进屏幕里去,只见少女身后出现了狂风暴雪,冰、雪、霜像是无形的手,把那几艘战舰包裹了起来,握紧碾压。 战舰在极其低温的环境下,发动机系统直接被难以融化的冰块塞满,瞬间失去了控制。 而少女身后原本为她捧披风的卫兵,直接弄出了几个小型龙卷风,把这些失去控制的战舰直接卷到了郊外。 陈曦让军舰跟上,处理掉那几艘战舰。 这一场风波不到十分钟,就完美解决了。 底下的人群和直播间的观众都震惊了。 【不是吧,为什么感觉那几艘战舰在陛下面前跟废报纸、豆腐渣做的似的。】 【妈妈呀,晴天变雪天,还有龙卷风,这异能画面感好魔幻。】 【他们配合的好默契啊,磕到了。】 【刺莓苔派这几艘战舰,真是演绎了把我杀了为你们助兴文学。】 接下来军舰很顺利地来到了帝国礼堂。 少女原本端庄大气的装扮染上了霜雪与硝烟的味道,让她精致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在她踏入礼堂的那一刻,红毯周围的乐队奏响了激昂欢快的乐曲。 放置了展示台的升降台缓缓降下,天鹅绒的布料之上,是一根以镶嵌有硕大蓝宝石的黄金权杖,以及一顶用整块蓝宝石雕刻而成的皇冠,蓝宝石的颜色浓郁深邃,像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少女双手捧起皇冠,为自己戴上,然后手持黄金权杖,一步步沿台阶向上。 台阶的尽头是主体由黄金、红宝石做成的王座。 少女走到王座前,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人群,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御知和赛缪尔放下披风后,手持长枪,站到王座的左右两侧。 随着少女的落座,礼乐再次奏响,红毯两侧的人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守望星骸(完) 【啊啊啊啊,看得我好激动啊,真正的登基和电视剧里演的氛围要威严大气多了!】 【准备到宣誓部分了,我是音控,陛下说多久都行。】 【只有我觉得那个皇冠和陛下绝配吗?像是霜雪中诞生的女王!】 【蓝宝石帝国每任君王的皇冠都是不一样的,这个以最纯净的一整块矢车菊蓝宝石雕刻的皇冠就是为陛下量身定制的!】 王座周围有收声的装置,少女清冷缥缈的声音像是林间的薄雾,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蓝宝石帝国人民在上,我在此宣誓:我芙丽丝,蓝宝石帝国第一百零七位君主,将肩负职责、开拓进取,坚定信念、牢记使命。与你们一起,共同努力,为蓝宝石帝国寻求新的机遇。愿我们帝国繁荣发展,科技常青。” 在下面聆听的重臣官员们大多都知道这位女王前段时间做了什么,他们面面相觑,心道:陛下你说的都是已经做到的呀。 开拓进取,版图直接增加了一倍算不算。 科技常青,nc的技术可是遥遥领先国际水平。 【居然改词了,我记得蓝宝石帝国以前的宣誓词都是那种类似于“列祖列宗”在上的话。对了还有一段关于某种宗教神的赞美。】 【这就结束了,我以为还会谈民生、军事、经济之类的。】 【接下来就是国歌了吧,终于能听了。虽然不是小殿下,不对,是陛下作的曲,不过是陛下填词。】 【改国歌了吗,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因为蓝宝石帝国换了一个星系区域网,他们国家的人可以上星际网,但是非蓝宝石帝国的人用最新的梯子也爬不过去,据说运行代码不同。要不是蓝宝石的女王登基大典主动开放网络,我们也看不到这个直播。】 【蓝宝石帝国变化好大的,军舰变了,网络也变了,国歌也变了。】 【大典结束蓝宝石重新开放我一定要去旅游。】 【国歌之前还有表忠环节,大概还要二十分钟呢。】 【表忠环节感觉比较无聊,我先去拿午饭。】 按照军衔、官位,第一个表忠的是陈曦。 陈曦就像当初在隐星时那样恭敬地跪下,她抬头望着这位新的君王,仿佛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恒星——强大、耀眼、美丽。 “陛下,我陈曦,蓝宝石帝国第一军团指挥官,将永远忠于帝国,忠于您。” 女子一身笔挺的军装,英姿飒爽,令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眼前一亮。 摄像机拍到了她的正脸,英气坚毅,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 然而,当她垂下头颅时,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变化,宛如一只收起翅膀的苍鹰,或是一把插入剑鞘的利剑。 在少女面前,她把所有的锋利和尖锐都包裹了起来。 “上将,今后请和我继续并肩前行。”初弥微笑,和那次一样伸出了手。 眼前的少女并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但仅仅是这一句话,就足以打动陈曦。 她衷心地希望自己成为陛下最迅猛的鹰爪,最锐利的剑刃。 陈曦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下来,她握住了少女的手,站了起来,“陛下,我心向往之。” 听到两人的对话,直播间沸腾了起来。 【这宿命感谁懂,磕到了磕到了。】 【好苏啊,并肩前行,心向往之,锁死!】 下一位是珂瑞。 女子身着一套剪裁得体、款式简洁的藏蓝色工作服,显得十分干练优雅。 她挺直腰板迈走到少女面前,然后缓缓地跪下。她清秀的面容沉静,给人一种聪慧坚毅的感觉。 珂瑞将右手置于心脏的地方,语气诚挚:“陛下,我珂瑞,蓝宝石帝国总秘书长,愿将我的时间、我的生命,奉献给帝国与您。” 初弥见珂瑞那么严肃认真,不禁莞尔:“我的秘书长这么努力工作,看来以后要再涨涨工资才行。” 珂瑞原本强装出来的沉着冷静也装不下去了,天知道她有多激动。 她腼腆地笑了笑,“陛下您再从私库发补贴给我的话,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直播间 【珂秘书长,你怎么有两份工资?(酸了酸了)】 【原以为是大姐姐类型的秘书长,没想到在陛下面前这么乖巧。】 【这一对也好好磕,狐狸陛下x白兔秘书,跪求老师们写!】 【其实有老师在写,不过写的不是这对,是陛下和她的男朋友。】 【冰霜女王和她的狼狗后宫】 【狐狸陛下的猫系男友】 赛缪尔原本看到直播评论区都是磕少女和陈曦或者少女和珂瑞,都要气炸了。 当看到有自己的同人文时,才消了些气,算这些网友还算有脑子。 三十多位帝国核心成员都进行表忠仪式后,终于到了升国旗和奏国歌的环节。 以矢车菊蓝为底,不同宝石的晶型组成的几何线条作为国徽的蓝宝石国旗在交响乐下缓缓升起。 深沉的音乐在宫殿中流淌,像是在讲述宇宙的诞生、文明的延续。 宇宙中的微波背景辐射见证了宇宙的初期,这种最为古老的光,在几千年前的屏幕里呈现出雪花点的形状。 一切都会老去,就连以永恒为名的恒星,也会因引力坍缩成白矮星、中子星,甚至是黑洞。 当宇宙走到时间的尽头,一切归于“无序”的热寂。 人类的文明或许走不到那个时候,即便走到了,也会被“无序”吞噬。 那么,面对这终将会毁灭的结局,是否还要坚定地选择,坚定不移走下去。 歌曲的回答是:当然。 因为: 永恒并非唯一真理,存在此刻即为意义。 因此扎根于繁星的文明——蓝宝石帝国,也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演奏结束,直播间出现了几秒钟的空屏。 【明明是一首很激励的歌,但却给人一种想哭的感觉。】 【以前总觉得文明走到尽头离我们还很远,但是认真想想,再远也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哪怕引力扭曲,喧嚣潮汐;生命归于星尘,无声热寂。是否依旧坚定,追逐奇迹。是的,我坚定。】 【泡芙们吃这么好都不告诉我一声,有没有粉丝群,捞捞我!】 【不是说当初有检测到高维生命吗?假如高维生命来吞噬我们,都不用恒星坍缩,我们就完蛋了。】 【专辑什么时候出,加入歌单了。】 【曲和词都好好,这年头吃多了猪食都有点不习惯细糠了。】 一切结束后,初弥回到了王宫。 她与御知、赛缪尔在王宫过上了一段还算悠闲的时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段时光终于与进入电影就是为了放松的初衷沾上边了。 一个月过后,系统本身,而非兰因凛光星舰上的系统终于出现了。 [初弥小姐,恭喜你们三位顺利结束本次任务。五分钟后,你们将传送回系统空间,届时三位的一切疑惑,都能得到答案。] 五分钟时间也问不了什么问题,而且既然系统说会解答,那大概率也不会系统、副本的真相含糊而过。 不过有个问题,初弥还是挺奇怪的。 按理来说系统属于硅基生命,是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的,可是有了自主意识的系统,却没有选择摆脱原本可以控制祂的主人,真是令人惊讶。 * 系统最深处的空间,又一次沉睡了数十年的兰因凛光睁开了眼睛。 她深吸口气,眸底泛起丝丝愉悦,第一阶段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她等待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开启下一阶段的实验了。 兰因凛光的过去 回到系统空间后,初弥收到了兰因凛光的邀请,去到了星舰之上。 当初弥与兰因凛光对视时,很明显地察觉出了兰因凛光的“变化”。 在电影里兰因凛光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气质也更为的尖锐。 而现在的兰因凛光给她的感觉则更为地成熟和善。 “请坐。”兰因凛光看向自己在模拟情境中收的学生,温和一笑,“我很感谢你,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 少女坐在沙发上,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试探道:“那老师可以从头到尾说一遍吗?” 兰因凛光微怔,“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如果是以前的兰因凛光,或许不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 但是经过时光的沉淀,她对与实验无关的事情,都无所谓了,很何况是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 既然学生想要知道,那就当讲故事了。 * 兰因家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老牌贵族,出身在兰因家族的我,即便是一个omega,也比绝大多数的omega要要幸运的多。 我的母亲是个alpha,她是个开明的人,她给予了我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我几乎可以接触一切我想要学习的知识,异能、机甲、虫兽、医学、人工智能……没有人会因为我是一个omega而阻止我,也因此,那时的我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做其想做的事,学其想学的知识。 二十岁,我在联合医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研究基因抑制剂。 二十岁生日那天,母亲为我举办了成年礼。宴会厅里来了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他们大多都会夸赞我,旁敲侧推地夸赞我母亲培养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 夜晚舞会临近尾声,我不喜欢宴会厅里的氛围,走到了花园里。 一个醉酒的男alpha抓住了我的手,一口酒臭味的嘴巴说着什么喜欢我要娶我之类的话。 因为他突然发情,并企图侵犯我,所以我迫不得已把随身携带的半成品基因抑制剂注射到了他的体内。 男alpha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其他人听到动静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男alpha被送到了医院,因为被注射半成品的基因抑制剂而不能再勃起。 我被关押起来,并被起诉防卫过当。 新闻上报道说我一个omega整天抛头露面,勾引贵族alpha不成心生不满,所以才会迫害那个男alpha。 又或者说我是极端omega权力者,随身携带不明药剂就是为了迫害alpha。 因为在社会的各个领域,那些坐在高位的人绝大多数都是alpha,所以没有人能为我发声。 我的母亲用家族势力把我保释出来,后来那个男alpha的家族因为获得了足够让他们满意的赔偿,写了谅解书,我也由此避免了牢狱之灾。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公。我厌恶那些人的嘴脸,并决心让第一性别消失。 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基因的繁衍及多样性,以及考虑到大众的接受程度,我原本想让所有性别都消失的。 再后来,我在学术上的研究得到了认可。几乎没有副作用的基因抑制剂上市,原本骂我的人少了很多,不过还是有部分人会在背地里骂几句。 要不是觉得我不符合社会上对omega的主流看法,是个异端。 要不是觉得我所获得成就靠的都是出卖肉体、色相,又或者是觉得我家族势力使得某个alpha不得不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给了我。 那时我就知道,不管我获得多高的成就、研究有多大的突破,这些蛀虫都不可能因此改变他们的观点。 当然他们只是这个社会蛀虫之一,还有许多蛀虫在暗地里恶心地蠕动。 我的父亲是个传统的omega,他担心我会被流言蜚语击垮,担心我太要强而嫁不出去。 在我二十五岁那年,他开始给我安排相亲。 我遇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对象。这并非出于情感,而是出于家世、样貌、以及婚后可以给我的自由程度的考量。 不过尽管那个男alpha说的口若悬河,甚至还声称可以签订协议,我还是安排了几个异能者去调查他。 一周之后,我派去调查的异能者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明显是两个男alpha,他们正在交配。 期间掺杂着一些对话。 “剑哥,你真要和那个omega结婚啊。你不会有了omega就不喜欢我了吧。” “我只是为了应付我父亲,如果我不和omega结婚,生下一个alpha继承人,她是不会把股份转让给我的。而且那个女人就知道做实验,肯定不会管我。” “可是那个omega是联合医科大学的博士……” “她是博士又怎么样。一个omega最大的价值就是生育,而且她脑子不错,我以后的孩子智商也不会低。再说了,等她嫁给我之后,她手里那些专利不就是我的了。” 后面都是一些令人恶心反胃的污言秽语,我没有再听下去。 第二天,那个男alpha是同性恋的事情上了热搜。 因为基因抑制剂的生产权在我的手里,而且需要实名认证购买,所以我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禁止他购买基因抑制剂。 如果其他人帮他购买,被发现也会被拉入黑名单。 很快,第一个因为帮助这位男alpha而被拉入黑名单的人出现了,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因为只要利益足够大,那么总会有人想踩这条红线。 部分alpha同情这位男alpha,对我进行声讨,大部分的意思都是虽然我差点成为了同妻,但是并没有真的受到伤害,应该大度一些,放过那个男alpha。 我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把那些人也拉进了黑名单。 因为新型基因抑制剂的副作用很小,挤占了原本抑制剂的市场份额,所以这些人很难再买到基因抑制剂。 即使他们能买到旧版的基因抑制剂,也会因此承受巨大的副作用。 由奢入俭难,部分人因为买不到新型基因抑制剂而去抢或者胁迫可以买到新型基因抑制剂的人去购买,于是又因抢劫罪、胁迫罪被关了起来。 还有一部分人因为承受不了副作用,进入了精神卫生中心进行治疗。 而我也果断地禁止这些人服用我名下专利的几种精神治疗药物。 自此之后,就没有人再敢惹我了。 在我三十二岁那年,我把性别改良剂公布于世,在层层阻挠下,还是招募到了几百个志愿者。 这项实验进行了十三年,在此期间我发现某几个基因的改变可以让人类变异,也就是拥有异能,我把这些基因命名为潜在异能基因。 但不是所有人的潜在异能基因都可以被激活,如果说潜在异能基因是产生异能的物质基础,那么“精神”就是决定潜在异能基因能否激活的关键。 我对我的基因进行了编辑,拥有了控制同一温度质点的异能。 再后来我在研究自己异能的时候,发现了寂,并进一步发现寂可以与我的异能完美结合在一起。 我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通过集齐足够的能量,创造出一个物质极度丰富的精神世界,用这个精神世界把那些罪恶的人筛选出去。 我忍了太久了,那些蛀虫享受了我近百个专利带来的好处,却丝毫没有感恩。 那些蛀虫不仅对社会进步没有促进作用,反而是好逸恶劳、欺软怕硬甚至作奸犯科,浪费社会的资源。 所以我要把这部分人剔除出去,只有通过最低道德标准的人,才能享受我最新的技术——永生。 但是没等我收集到充足的能量,人类宜居的所有星系突然被寂吞噬了。 好在星骸把这些星系一切数据都扫描了下来,也及时地把绝大多数人的精神体收集了起来。 只是我和星骸每次去读取收集的物质数据和精神体数据时,得到的结果都不一样。 即便把控制变量做到极致,也得不到完全准确的数据。 不知道为什么,物质数据库和精神数据库似乎都变成了微观粒子的状态,它切切实实地存在,可是呈现出来的数据却是某种“概率”。 因为读取失败,我决定先把物质数据库和精神数据库通通导出来。 从寂那里得到的能量足够我重建上万个精神世界——与原本世界几乎一模一样的精神世界。 只要我把自己投放到精神世界,那么就可以找出寂大面积吞噬宜居星系的原因。 但是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 每当我携带记忆进入精神世界,精神世界就会直接坍塌,快进到寂吞噬星系的那天。 但假如我保持无记忆的状态进入,在没有任何人的提醒下,我是不可能会去关注与实验无关的事情的。 而星骸同样不能介入,因为祂一旦介入,整个星际系统就会朝概率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毁灭走去。 我得出了结论,我和星骸都被精神世界排除在外,成为了一个“观察者”“旁观者”。 观察者不观察精神世界的波函数时,精神世界就会自发缓慢地朝概率最大的可能性发展——被寂吞噬。 而当观察者介入时,精神世界的波函数就会迅速坍塌,同样也是向概率最大的可能性坍塌。 所以不管我和星骸怎么做,都难以找出寂吞噬的真相。 我只能暂时放下研究。 后来我发现了不仅我所处在的能量体系存在被寂吞噬的可能性,其他能量体系的世界同样存在这个问题。 我通过寂吞噬空间而创造的虫洞,连接到了其他能量体系的世界。 经过多次实验,我发现把其他世界的意识体并没有成为观察者,把这些意识体投入到精神世界后,即便给他们一定的提示,也不会导致精神世界坍塌。 所以我决定让星骸尽量把其他世界肉体濒死状态的意识体收集起来。 这些意识体或许可以帮助我找到寂吞噬宜居星系的原因。也或许可以与我共同面对看似遥远却必定会到来的“毁灭”。 不可名状之物 兰因凛光:“我不知道什么样的能量体系能成功,我也不确定真正的毁灭何时会到来。但现在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你有你的领域,而我在把蛀虫清理干净后,也将带领新的星际领域继续走下去。” 初弥:“其他领域的领主也知道这件事吗?” “我告诉了他们需要知道的。他们也进入了所谓的“电影”里,但除你和你那身后那两条尾巴之外,其他领主全部都失败了。” 兰因凛光只知道自己刚研究出保存非异能者的意识的方法,整个星际就陷入了混乱中,在殒兽吞噬人类的肉体时,她只能让星骸尽量地把意识体收集起来。 她可以通过系统储存的能量,让所有人类的肉体重新塑造 但是能量是有限的,她需要筛掉一部分不该再有机会延续的人类。 也需要查清楚毁灭的真相,避免这样的历史重演。 “此外,我会让蓝宝石帝国的人民生活在你的领域里。但是系统只能依据原有的数据进行复制,重建的星系与你当初见过的矢车菊星系、碧霞希星系、白寂星系一模一样,并不能创造出环境更宜居的星球。” 初弥:“所以我的领域现在已经扩张到三个星系的大小了?” 突然间拥有了上百颗星星,还真是不可思议。 兰因凛光:“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初弥只是惊讶了一下,心情就恢复了平静,“我能问一句,您乌托邦的设想,成功了吗?” 提到这个话题,兰因凛光沉默了一下,随后她略有些迷茫地陈述道:“正在实验阶段。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样的社会可以引领文明走到最后,所以每个领域都是一场关于人性、文明、社会的实验。” “即便老师您可以控制寂,但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宇宙中只有人类或者类人生物是智慧种。人类需要面对的威胁绝不仅仅是寂。” 初弥想到当初把她抓到异空间里的黑影——黑影的部分残片,也就是当初在黑影创造的像素墙房间,被她破坏了像素墙之后,掉落在地上又被她捡起来放进鎏因空间里的电子表,迄今还在空间里保存着。 黑影绝不属于宇宙中实力强盛的生物,牠的能量甚至不是牠自己的,而是窃取那个叫星沼沼的女孩的。 但即便如此,黑影也比绝大多数的人类要强的多,那么宇宙中其余她未曾碰到过的其他生物,实力又会有多强? 而且按照兰因凛光的说法,她应该是极其厌恶那些具有蛀虫特质的人类的。 但是系统却从未坚决地阻止过杀戮、压迫、掠夺、奸淫,在副本里这些与部分“蛀虫”特质的行为一直存在。 如果兰因凛光真的那么厌恶所谓的“蛀虫”,又怎么会默许这些经常出现在某些所谓的“强者”身上的行为。 所以兰因凛光或许没有欺骗她,但一定有所隐瞒。 而那隐瞒的,正是兰因凛光和系统不断地激发人的“潜质”去创造“强者”,甚至不惜违背兰因凛光最初构想的原因。 兰因凛光讶然,她没想到少女居然会想到这些,不过既然少女已经提到了,也没必要避而不谈。 而且,她或许也能以此加快另一项计划的进度。 “你说的没错。我曾经捕捉到一些奇怪的频率,后来我发现,那几段频率来源于那些不可名状之物。” “祂们居住在宇宙的深处,单看身体强度的话,要比我们要强大的多。” “我有幸得到过祂们的一块碎片,那块碎片被我做成了星骸的芯片。我想那块碎片正是星骸后来会产生自主意识的原因。” 初弥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能引来那么大的信息量,“碎片是什么物质,能检测出来吗?” 兰因凛光摇头,“我用了最先进的仪器,检测出来的结果是组成碎片的基本粒子不属于目前已知的所有粒子。我后来在实验过程中,不小心吸收这块碎片的边角料,异能由此得到了提升。我的可控同温质点从一个,变成了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无限度地控制温度的上升或者下降。” 初弥有些惊讶,“碎片的作用机制是什么?” 兰因凛光:“我不确定它的所有作用机制。对于我的身体而言,最直接的改变就是我的基因,我身体全部细胞核的基因序列都改变了万分之一。我将我的卵细胞提取出来,与人类雄性的生殖细胞结合。但是结合失败了,卵细胞的基因“解离”了人类雄性生殖细胞的基因,使其失去了活性。” 初弥垂眸思索,“也就是说,按照物种的定义,您已经不是人类了。” 兰因凛光笑了笑,她对于自己不是人类这件事十分地从容: “准确来说,当你的异能强大到一定地步,你就会与原本的种族产生生殖隔离,如果按照物种的定义,那我们早就不是人类了,我们也没有了所谓的种群。一个异能者,即是一个物种。原本的人类、包括各种生命体不过是基因繁衍、延续的工具。但是现在,我才是基因的主人。” 初弥恍然大悟,她突然明白了兰因凛光仍旧使用碳基所构成的身体的原因。 兰因凛光之所以没有像兰因若薇那样脱离肉体,是为了利用基因。 脱离肉体之后的精神虽然摆脱了基因的控制和约束,但与此同时基因“进化”带来的好处也被一并舍弃了。 兰因凛光与兰因若薇不同,她不仅要摆脱基因的控制,还要基因成为她不断强大的工具。 初弥:“老师是因为吸收了碎片,基因进化,异能才得以改变的。也就是说,如果基因没有进化,那除了精神系的异能不受肉体限制之外,其他异能,都是有上限的。” 兰因凛光:“你应该也能感受到你自身异能的上限吧。” 初弥点头。 对于这点她可以说是深有感触了。当初没有兑换回原本的血脉时,她能发挥的异能威力不到现在的百分之一。 初弥继续道:“所以,所谓进入不同副本异能会被压制,是因为进入不同副本的身体也是不同的吗?” 兰因凛光:“没错,能量波动不同的副本,可以接纳的身体也是不同的。为了防止副本坍塌,进入副本的玩家,其身体也必须做出相应的改变。这也是为什么从副本出来之后,你们的身体会恢复原样的原因。” 初弥:“因为原本进入副本的就不是我们的身体,而且改造之后容纳我们精神的载体。所以当初在特殊副本,也就是回到自己原世界的副本,玩家在里面死亡可能会真正死亡,是因为那具身体是玩家原本的身体。” 兰因凛光:“你的小脑瓜子还转的挺快。你说的没错,即便可以及时收集精神体,保证玩家的存活,但这项技术并不能百做到万无一失。更况且有些人也不配让我耗费能量去收集。” 见兰因凛光真的是无所不答,初弥也不浪费这次机会,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系统奖励机制一直在鼓励玩家探索出副本的真相,除了提高玩家水平,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吧。” 兰因凛光心道看来这孩子平时没少琢磨这些事情,现在有机会问了,问题是只多不少。 “每一个副本都是一个独立的域,域蕴含能量。当副本真相探索到90%以上时,我就可以对域进行特异性地分解,提取其中的能量。不过可惜的是,大多数玩家都做不到这点。即便可以从他们输入的答案中拼凑出部分真相,往往域的破解也只能到达70-80%,我也就收集不到域的能量。” 初弥心道果然所有玩家都是打工人啊。 初弥:“倘若有一天我们真的与不可名状之物对上,我们的胜算……” 兰因凛光眸光冷淡:“为零。所以我在星骸原有的芯片的基础上,设计出了一种能捕捉一定范围内的其他碎片,并与其他碎片共鸣的功能。但是冥冥之中的法则,让吸收了碎片的我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同化。我可以以此来感应祂们,祂们也可以反过来感应到我,由此捕捉到我的轨迹。所以即便知道碎片在哪里,我也不能冒险地去进行收集。” 初弥:“您是想,让我去收集碎片?” 兰因凛光:“如果你没有提到这个话题,我是不打算让你去收集虽然的。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就说明你有过可能会与更高等生物接触的设想。你也想突破上限不是吗?人的欲望是无法真正满足了。拥有了近乎永恒的生命,我想,你应该也不能拒绝绝对力量的诱惑。” 初弥:她确实不能拒绝。 初弥:“危险程度,困难程度,具体情况。” 兰因凛光:“不能确定。不过放心,真的失败了我肯定会捞你和你的那两条尾巴的……大概,和大学生挂科导师会尽力捞过线差不多。” 初弥:“……”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师菜菜捞捞”吗? 兰因凛光:“因为构成星骸芯片的碎片与某种精神波动有关,比较粗糙且不太准确的描述,可以用“情绪”“情感”之类的词代替。所以与这块碎片共鸣的碎片,大概率也会与某种“情绪”有关。这是我能唯一给你提供的有价值的信息。” 初弥:情绪?原本并不具备真实生命构造的系统,是否是因为这片具有情绪波动的碎片而产生的情感呢? 起始站(1) 初弥:“我还有一个问题,在我理解中的‘寂’似乎是拥有一种与反物质性质相似性质的小型‘热寂’。但是‘寂’到底是什么?” 在兰因凛光提到祂们之后,她总感觉寂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因为寂不像某种会自然而然产生的物质,而是像通过某种手段整合融合而成的。 兰因凛光:“你的理解没错。事实上,我也很难用已有的词语去准确地解释‘寂’。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我怀疑,融合了法则,却又有别于一般法则的寂,同样源于‘祂们’。” 初弥:“也就是说,寂没有出现在宜居星球外的其他地方,却唯独出现在了人类居住的星系,并不是巧合。” 兰因凛光叹息:“‘祂们’,或许已经发现我们了。” * 回到系统空间,初弥看了一眼自己领域的排名。虽然大部分的领域繁华度都有进步,不过都比不过她的领域。 在领土加上矢车菊星系、碧霞希星系、白寂星系之后,她领域的排名直接到了第一名,而且是断层第一。 第一名:鎏因 初弥 第二名:惜瓷 samuel 第三名:灵界 商韵 初弥心道:看来这下不用担心领域吸引不到优秀的玩家,导致人才匮乏了。 再加上蓝宝石原本的人才也不少,可以协助她管理领域。这让她轻松了不少。 此时恢复了记忆,平时同样是玩家们直播间观众之来源之一的珂瑞、陈曦、戚淇等人既兴奋又惊奇。 虽然她们以前一直都知道是凛光大人拯救了星际,但她们并不清楚凛光大人下一步的计划。 而现在她们终于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协助陛下发展领域。 事实上,她们已经作为不用吃喝拉撒睡的精神体,无所事事地活了五六十年了。 星际所有被保留下来的精神体,日常除了和自己的亲人见面,就是观看直播间。 它们每天都可以领取1个精神币,然后把除打赏外没有任何用处的精神币,用来打赏自己喜欢的直播间的玩家。 当然有些聪明的精神体会发现,直播间也会出现大额打赏,例如几千甚至几万精神币才能购买的打赏道具。 那些出手大方的观众显然不是它们这种每天只能领1个精神币的精神体,也不是玩家(以防副本内容被透露,玩家禁止观看直播),而是其他世界的“人”。 不过与此类猜想、假设、交流的弹幕和评论都会被会“和谐”掉,所以其他世界的“人”似乎以为副本只是全息游戏,玩家则是全息游戏的主播。 * 回到家,初弥和御知、赛缪尔见面时,发现两人的外在形象几乎与在“电影”里一模一样。 她有些意外:“你们是完全分开了吗?” 清隽颀长的青年温声解释道:“在系统空间可以同时出现,在副本需要则只能由一个人格操控身体。” 红发少年像只粘人的大狗,一把抱住了少女的腰,“姐姐,我能不能加入你的领域,反正我对管理领域又不感兴趣,这种事情本来也只有御知在做,让御知一个人去处理好了。” 花了近千万积分凑集材料打造的身体,已经完全剔除了会压抑住他传承力量的“精灵血脉”,不得不说还真是比之前的那具“身体”要好用的多。 而且是各方面的好用。 他希望能和姐姐试试。 御知当然不可能让赛缪尔去和少女过二人世界:“小瓷,他确实没什么用,而且还可能影响到我的计划,不过还是让我看着他吧。免得他会影响到你。” 赛缪尔松开少女,抬起手鼓掌,讽刺道:“御知,你可真为姐姐打算啊。以前在那些信徒面前你不是一直寡言少语的吗?怎么现在就这么能言善辩巧了呢。” 担心两人吵起来,初弥连忙打断道:“……这个问题以后再谈。你们有听说过‘不可名状之物’吗?” 赛缪尔听到这个词心脏就不由自主地感到排斥,这是某种刻入骨髓的生理反应。 “在我力量鼎盛的时候,有过几次间接接触,不过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初弥:“因为,我下一步的计划是,获取祂们的碎片。” 御知:“你是想通过碎片提升异能?” 初弥:“‘寂’的形成很可能与祂们有关。普通人类于祂们而言可能是蝼蚁、是一只草履虫,但异能者不是。当我们不断变强时候,我们就会存在被祂们‘看到’的风险。而当我们成为祂们眼中的一只兔子、一匹马甚至是一头猎豹,我们对于祂们的威胁增大时。到时候,祂们是不会放任我们成长下去的。” 赛缪尔皱眉:“据我那仅有的三次接触而言。不管是被祂们‘看到’,还是‘看到’祂们,都是一件很恶心的事。祂们会让人的精神陷入一种迷乱的状态。祂们的‘场’就像一种诡异的病毒或是菌群,可以直接对人的精神进行‘入侵’‘寄生’‘吞噬’,被‘污染’了的人像是丧失了自我的空壳,从此成为祂们最忠诚的追随者。” 初弥:“缪尔,鼎盛期的你,在祂们手下可以坚持多久?” 赛缪尔认真思考:“如果只是精神‘污染’,那我可以坚持很久。如果加上其他的手段,那不到一天。” 初弥:“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一些。”既然可以坚持一天,那就说明祂们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御知把话题拉了回来:“小瓷提到要获取祂们的碎片,是有什么可以感应到祂们碎片所在地的方法吗?” 初弥点头:“兰因凛光曾获得过祂们的一块碎片,利用那块碎片,兰因凛光发现了另一块碎片。但由于她接近容易碎片把她自己暴露在祂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她迟迟没有取得那块碎片。” 御知神情凝重:“如果兰因凛光的猜想是真的,那系统空间也不安全了。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确实很有必要。” 赛缪尔摩拳擦掌:“本来以为可以颐养天年了,结果还要继续卷。不过,如果有机会把那些傲慢的异种生物揍一顿,那也不错。” 初弥:“你们两个的想法,还真是天差地别。不过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赛缪尔:“什么时候出发?是现在吗?”千万不要是现在,他还没得及和姐姐尝试过新身体。 初弥:“不是。” 赛缪尔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少女继续道:“4分29秒后。” * 一片浓稠的黑雾把周围隔绝了起来,只剩一小块能看到周围事物的空地。 空地上插了一块蓝底红字的牌子,上面用歪七扭八的笔画写了三个字:起始站 生锈的铁轨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从黑雾的一头,蔓延到另一头,像是唯一出路,却又像是通往深渊的死路。 “这什么鬼地方,老子不是在开车吗?”一戴墨镜的光头男吼骂道。 “妈妈,我要妈妈。”苍白瘦弱的男人蹲了下来,眼里满是不安,他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自己完全缩起来。 “这不会是个神经病吧。”中年女人退后一步,她身上穿着印有红色字样的“平安超市”,应该是某个超市的工作人员。 “啵”一声,挂耳染了粉发的女生咬破了泡泡糖,她一只手提着单肩包,一只手拿着手机,“这里没信号。我们要不是被人迷晕捉到了这里,要不就是像小说里写的,穿越了。” 起始站(2) 为了不让祂发现,兰因凛光给两人虚构了身份,容貌也往下调整了,与原来只有六分相似。 初弥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异能波动,说道:“异能被压制到了原来的万分之一。” 她现在的异能,最多能对付三个普通成年人。 御知态度严肃道:“小瓷,如果遇到危险,不要勉强。一定要第一时间让兰因凛光把你送出去。” 他知道她在副本里很多时候都在冒险,尽管绝大多数的结果都是有惊无险。但是这里不是副本,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时刻保护她,所以他真的很担心她会因此受伤,甚至有生命危险。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与此同时,想要掌握领导权的光头男并不认同女生的说法: “穿越?这怎么可能。先别说这个了,大家一起来到这里,也是有缘,认识认识,说不定像本子里写的互相帮助就能逃出去。” 女生听出了光头男话里行间对她的轻视,她不想再和光头男说废话。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女,试探道:“那边那对牵手的情侣,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啊。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少女和少女旁若无人的十指相扣,让女生看得牙酸。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秀恩爱,不知道小说和影视剧里死的最快的就是秀恩爱的吗? 初弥回眸看了女生一眼,“火车,就要来了。” 黑发黑眸的少女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格子及膝裙,白色的袜子包裹小腿,脚下踩着棕色的小皮鞋,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 她身边的少年和她年纪差不多,臂弯上挂了两件外套,衣服也和她配对,像是同一个学校的校服。 女生把泡泡糖吐到纸巾里,包了起来,走了过去,“你怎么知道火车要来了。” 初弥:“听。” 女生惊讶:“这么安静,听什么?” 初弥:“声波的频率正在升高。” 女生知道有些人能听到普通人听不到的频率和分贝,所以她倒没有怀疑少女的话。 不过她觉得自己的接受程度已经挺高的了,没想到眼前这对看上去比她小三四岁的高中生比她还冷静。 她不由得安静了下来,认真去听少女口中的声音。 大概十秒之后,她还真隐约听到了鸣笛声,渐渐的,鸣笛声越来越清晰。 这意味着那辆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的火车,就要到了。 “呜——” 一辆涂了白漆的火车缓缓地从黑雾之中穿出,向着他们不断靠近。 火车车身表面的白漆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铁皮。 但是白漆的剥落痕迹很奇怪,就像是被什么指甲锋利的动物不断抓挠而留下的深浅不一的划痕。 “咔嚓咔嚓——”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疼痛。 火车慢慢停稳,其中涂有“86”数字红漆的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出现在几人面前,他戴了一个蛇形面具,看上去诡异又危险。 “亲爱的各位旅客,久等了。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我是本次列车的服务员,如果您有什么疑惑,我都会为您解答。接下来请各位请有序排队上车。” 初弥和御知首先走了上去,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两人身后。 光头男一脸慌乱:“等等。你们几个怎么就上去了!” 中年女人:“我看这车奇怪的很,像是会吃人,我们要不就在这里等等,说不定这车是考验,拒绝车的诱惑,就能回去。” 光头男:“这车有什么能诱惑人的,破破烂烂的。” “各位旅客,距离车门关闭还要五分钟。请尽快上车。”面具男提醒道。 另一边,初弥等人上了火车之后,就听到了卡顿的机械声。 在卡顿完之后,后面的句子虽然读的毫无感情,但是流畅了起来。 [“■■”号列车守则 一、按时上下车,文明你我他。 二、注意一切时间。 三、保持思考、保持警惕、保持恐惧。 四、在“景点”你是“游客”,违反“游客”规则会引起“当地人”的不满。 五、请认真甄别“景点”的“游览细则”,某些细则可能被“当地人”涂改过。 六、列车长进食时不要打扰列车长。 七、如果你在车上遭受了其他旅客的攻击,请及时报告乘务员。] 初弥和御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了然:嗯,她\/他背下了。 车厢里有左右两排位置,一个位置可以并排坐两个人。 左右一共有十六个位置,其中有一半位置是有人的。 这些人看起来满脸疲惫,注意到他们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初弥和御知选了一个空着位置坐下,女生选择了坐在他们后面。 看到车厢里都是人,而不是怪物,女生放松了一些。 往常御知都是让初弥坐里面,如果出什么意外,他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护住她。 但是想到火车外的抓痕,他犹豫了一下,自己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往外看,是一片漆黑,黑色的雾气涌动,离火车越来越近。 大概过了三分钟,光头男、中年女人以及那个一直喊妈妈的男人也上了火车。 戴蛇形面具的乘务员用近似于哄骗孩子的语气对男人说道:“只要你能回来,就能见到你妈妈了。” 初弥发现光头男等人上火车后,列车守则并没有再响起。 所以这个列车守则是定时播放,还是每个站点播放一次? 如果是前者,那他们就是凑巧“幸运地”听到了。如果是后者,那就意味着但凡他们犹豫一秒再上火车,就听不到完整的规则。 光头男原本还是问问其他人这里是哪里,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整个空间都死气沉沉的,他也不敢出声,怕招来麻烦,只好憋屈地挑了个位置坐下。 “尊敬的各位旅客,大家十点好。下一站是幸福动物园,请符合“喜欢与动物接触”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甜美的女声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中年女人欣喜道:“这就可以下车了吗?”她本来是不想上车的,但是看到光头和傻子都上车了,她一个人待在那里怪可怕的。 所以最后她还是上了车。 她养了三条狗,经常在下班后带狗去公园里散步。 即便有人告诉她大型犬不适合在城市喂养,并且遛狗要戴狗绳和嘴套,她也没有照做。 在她看来狗狗们和人一样是平等自由的,她家不过几十平米,不够让狗狗们释放天性,如果出去遛狗还要把狗狗们拴起来,那狗狗们就太可怜了。 她这么爱护、尊重狗狗们的天性,肯定符合这条规定。 中年女人旁边的年轻女人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察觉,还沉浸在自己马上就可以下车的喜悦之中。 但是光头男却看到了年轻女人眼里的同情。 肯定不对劲,不能下车。他在心里说道。 但是天不遂人愿,他刚决定不下车,一张黄色的车票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车票上写着“幸福动物园站”六个字。 “乘务员!乘务员!我根本就不符合规定!”光头男大声喊道。 蛇形面具的乘务员走了过来,血一般的红唇勾起,问道:“您有什么证据吗?” 光头男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全部看向了他,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怜悯,有的甚至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我喜欢给流浪猫和流浪狗下药,然后直播挖掉……” 乘务员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和动物经常接触,对吧?” 光头男辩解道:“我只是捉住它们……” 乘务员语气斩钉截铁:“不,你喜欢和它们接触,‘虐待’也是接触的一种,多次接触代表你喜欢,所以你符合下一站下车的规定。” 起始站(3) “请在本站下车的旅客于两天后结束游玩,回到本站,届时列车会带您继续领略风光各异的旅游景点。” 车门缓缓被拉开,光头男、中年女人以及一个穿xx动物园工作服的男人被乘务员赶下了车。 光头男原本还紧紧抱住车靠背不放手,但是乘务员却用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乘务员像是掐住小猫的脖颈一样,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提了起来,然后扔了出去。 初弥眸光闪了闪,蛇面具男的手劲至少能拿起七百到八百斤的重量。 她趁车门打开时观察外面,看到了动物园的入口,只见原木做的牌匾上,用某种细长的骨头拼成了几个字:幸福动物园 车门关上,光头男扒着门把手不放。 他满脸横肉印在玻璃上,被挤压得变形,扭曲又狰狞。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令他极为恐惧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惊恐。 他嘴里发出的声音被车门完全阻隔,他开始拼命地敲打着车门,看起来老旧的车门却异常坚固,纹丝不动。 在列车把光头男甩出去的那一刻,初弥看到了一头雄狮。 雄狮一爪子按住了光头男,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住了光头男的肚子,刹那间,鲜血四溅,内脏、血液全部溅到了透明的玻璃上,形成一片片猩红刺目的印子。 雄狮锋利尖锐的牙齿轻易地撕开了光头男的肚皮,咬断了光头男脊椎骨,将光头男的身体像折叠椅一样折成了两半。 随后,雄狮嘴里叼着它丰盛的晚餐,得意洋洋地摇晃着尾巴,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离去。 光头男的脑子还残存部分意识,他突然想起,当初他也从肚子的位置,把怀了孕肚子圆滚滚的野猫的骨头拗断。 * 虽说有一个人就在众人面前被猛兽拖走了。 不过绝大多数的旅客都是麻木的,类似的事情他们也经历过,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刚上来的旅客,唯一真的感到害怕的只有粉发女生。 她捂住肚子反胃地想要呕吐,乘务员走到她的面前,微笑道:“这位旅客,请文明乘车,如果您弄脏列车的话,我就要把您请下去了。” 女生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堵在嗓子眼的呕吐物重新咽了下去。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 见女生把东西咽了回去,乘务员有些遗憾地离开了。 女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小心翼翼地向自己身前少女搭话:“你好,我叫程音莱。” 初弥回头:“你好,我叫芙丽丝。”初弥说的是兰因凛光给她捏造的身份的名字。 程莱茵:“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她感觉自己很迷茫,虽然知道问一个看上去比小自己小几岁的高中生并不合适,不过在这个压抑沉闷的空间里,能有个人和她说句话,她就已经知足了。 初弥:“遵守规则,活下去。” 程音莱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广播打断了。 “尊敬的各位旅客,大家十一点好。下一站是巧克力博物馆,请符合‘喜欢吃甜食’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甜美的女声再次从广播里传了出来。 初弥心道:如果是按照她原来的身份,是符合‘喜欢吃甜食’的下车规定的。 如果是按照兰因凛光给她的设定,那这一站下车的人中就没有她。 这一站,可以验证兰因凛光的设定能否骗过祂。 程莱茵焦虑地抓住自己裤子,她平时喜欢吃泡泡糖,偏爱薄荷口味的,也不知道符不符合这个规定。 好在三分钟过后,他们这个车厢都没有人收到黄色的车票。 初弥也由此验证了两点: 一、这辆火车的其他车厢大概率也是有旅客的,不然广播不会无缘无故播放这段内容。 二、兰因凛光捏造的身份确实可以骗过祂的眼睛。不过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可避免地会符合一些规则,到时候她肯定也要下火车。 虽然还能回到火车上,不过也增加了寻找碎片的精力和时间。 “尊敬的各位旅客,大家十二点好。十二点的时候大家都要吃午餐。接下来乘务员们将会给各位派发午餐,列车长也会对列车进行巡逻,请各位坐在位置上安静等待。” 初弥听到“列车长”三个字,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守则六:列车长进食时不要打扰列车长。 如果十二点时大家都要吃午餐,那列车长也要吃午餐才对。为什么列车长要在吃午餐的时间对列车进行巡逻? 这条广播所传达的信息,目前看起来是矛盾的。 很快,戴兔子和小鹿面具的乘务员们推着餐车进到了车厢。 他们沉默地给旅客们分发盒饭,每次手臂举起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像是根据代码运行完全听从指挥的机器人。 分发完盒饭后,他们离开了车厢。 御知帮少女把塑料盒打开,一荤两素,看上去是很正常的快餐,但是卖相和味道闻起来都不太好。 米饭水加多了,糊成了一团,几乎看不到米粒。肉很肥腻,素菜一个发黄,一个很老。 其他旅客吃了起来,车厢里迅速升起一股不太好闻的饭菜味道。 初弥注意到,即便盒饭并不好吃,不过绝大多数的旅客都选择了把饭菜吃进了肚子里。 虽然身上带了道具糖罐子,不过避免不合群,初弥和御知还是吃了几口。 不得不说,是真的很难吃。盒饭的卖相和味道达到了统一。 御知面不改色地把自己那份吃了一半,然后又把少女的一部分夹到了自己那边,帮她解决。 十五分钟后,那些戴兔子和小鹿面具的乘务员再次出现,把盒饭收走。 这次过去了半个小时,广播没有再响起。 初弥注意到列车长一直没有出现。 假如列车长要对所有车厢都巡逻一遍的话,那也应该会来到他们所在的车厢才对。 按照每个车厢耗费15秒来算,即便他们是第87号车厢,列车长花费半个小时也总能走过来了。 所以列车长所谓的巡逻,并不是要对所有车厢都进行巡逻,而是从车头也就是列车长室的位置——1号车厢开始,往后走了走,然后就结束了。 如果想要观察列车长的话,还得找到前往序号靠前车厢的方法才行。 “尊敬的各位旅客,大家一点好。下一站是明德静音学院,请符合‘十五到二十周岁’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初弥:“到我们了。” 御知:“好在是一起下去。” 程音莱原本以为过了二十二岁生日的自己不用下车的,但是黄色的车票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 程音莱女士,经鉴定您的心理年龄只有十九岁,符合“十五到二十周岁”的规定。请您在“明德静心学院”站下车,祝您旅途愉快。 “请在本站下车的旅客于十天后结束游玩,回到本站,届时列车会带您继续领略风光各异的旅游景点。” 初弥和御知牵着手下车后,就听到了喧闹的叫卖声。 这里是一个熙攘的集市,肉、鱼的腥味、果子熟过头的味道、菜叶子烂掉的味道……全部混杂在一起。 没有了黑雾的遮挡,初弥看清了火车的长度,加上火车头一共是八十八节车厢。 她所在的那节车厢是最后一节。 初弥数了数,下了车的旅客有十六个,八男八女,他们这个车厢就占了三个。 也就是说,要不是前面的车厢人数很少,要不就是年龄段在十五到二十之间的人很少。 不过车票上显示的是明德静心学院,为什么下了火车之后,到达的却是一个集市呢? 他们是必须要前往所谓的学院,还是说,会有人强制让他们前往? 明德静心学院(1) 初弥回头,看到了下车的程音莱。 人群中一个正在左顾右盼的壮汉看到程音莱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程音莱一下车,就被一个壮汉捆住了双手,她的手被反剪到了身后,动弹不得。 “干什么!”程音莱又惊又怒。 壮汉高高扬起手,带着劲风狠狠甩在了程音莱脸上,这一巴掌打得极重,程音莱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壮汉怒不可遏地瞪着程音莱,咬牙切齿道:“好啊!小小年纪竟敢学着染发逃课?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你谁啊你!”程音莱被打的懵了一下,随即更加猛烈地挣扎起来。 听到她这番话,壮汉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他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质问:“你说什么?连你亲爹都不认了!我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供你吃穿读书,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程音莱更懵了,这人是她爹?不会吧。 这是人贩子还是角色设定啊。 这时一个脸圆腰粗的女人走了过来,制止住了壮汉的动作,“有话好好说,打孩子干什么。俺那婶子家的女儿送到了明德学院,出来后不仅懂事听话,还嫁了个好人家。要不,俺们也把女儿送去学院……” 后面的话初弥没能再听,因为她旁边出现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只见这男人跟演情景剧一样,表情和语调都格外夸张:“哎呀呀!外甥女啊,现在不是上课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居然还和一个男同学待在一起,该不会是学坏勾搭起男同学逃课来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大舅我啊,没把你教好,真是愧对你母亲啊。” 御知捏了捏少女的手,写了两个单词:six lurker 周围潜伏了六个人。 初弥注意到这个所谓的大舅在发表他那一通深情演讲时,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人群中那几个潜伏者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个大舅和那些潜伏者有关。刚刚程音莱被壮汉抓走了,而这些潜伏者极有可能是来抓她的。 “阿御,东南方向。” 初弥话音落下,两人默契地快速往东南方向跑去。 自称大舅的男人愣了一下,朝人群喊道:“你们还不快追上!” 被明德学院和静心学院高价请来的协助学生入学的打手追了上去。 初弥和御知穿过一片人群,身后六个体格健硕的打手紧追不舍。 初弥和御知穿过菜市场,狭窄的通道人来人往,叫卖声与潮水般涌动的人群此起彼伏。 白色的瓷砖缝隙里满是污垢、水渍,一不小心就能踩到一潭发臭的水里。 紧追其后的打手们并没有顾及菜市场里忙碌的普通人,而是蛮横地把一个个普通人推到了一边,冲破人群阻碍,不管不顾地追了上来。 初弥抬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头顶,白炽灯下影子在地面忽明忽暗,那是两根细绳绑着的泡沫牌子,正在随风摇晃,上面用红色颜料写了“活鱼”二字。 她食指和中指夹住一片轻薄的冰片,头也不回地将冰片甩了出去。 冰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昏暗的白炽灯下反射出一束耀眼的光,毫不费力地就割断了两根细绳。 泡沫广告牌一左一右的细绳几乎被同时割断,失去了束缚,在少女计算好的时间里,直直地砸向了其中两个正在冲过来的打手。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个打手的头猛地被卡在了泡沫里,滑稽又可笑。 两个打手气急败坏,他们伸手抓住泡沫牌,用力拗断,扔在了地上后踩了几脚泄愤。 后面跟上来的其他四个打手提醒他们不要浪费时间。 初弥和御知此时离打手们有近三十米的距离,前面就是菜市场出口了,人流量也少了一些。 两人迅速提速。 突然,在出口处一个打着哈欠的搬运工推着装了一推车的大白菜要横穿过去。 两人根本不及停下,只能想办法躲避。 初弥双手撑地,手臂猛然发力,轻盈而敏捷地在空中翻转了一个弧线优美的跟斗,稳稳地落在了另一边。 与此同时,御知一跃而起,双臂准确无误地扣住了那根出口处两米五高的铁杆,毫不犹豫地借助惯性将自己甩了出去。 搬运工只看到两道蓝色的影子一晃而过,还以为是眼花了。 他刚想继续把白菜推到摊子上,肩膀就被人狠狠一撞,害得他差点摔在了水灵灵的大白菜上。 初弥和御知出了菜市场后,就听到了一阵唢呐和镲片敲击的声音。 因为对周围路况并不熟悉,两人随意找了条路继续跑。 丧事的哀乐声越来越清晰,空中飘起了几片黄色的纸钱。 前面的路被流水席堵住了,男女老少们正在吃白事席。 路口两旁摆了几个黄白的菊花花圈,上面的菊花蔫蔫的,并不新鲜。 初弥隔着流水席遥遥看了一眼,供奉桌上黑白照片里的死者很年轻,直刘海,鹅蛋脸,杏仁眼,笑容却很僵硬。 因为路被封了,初弥和御知拐进了一座老旧的商业楼。 此时商业楼还没有开张,铝合金的推拉门都紧闭着,门外堆积了不少杂物。 六个打手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只看到两人跑进了商业楼。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跑的高中生。要不是以前在道上混过,他们都追不上。 跑进商业楼后,初弥和御知稍微放缓了速度。 御知:“小瓷,这里地形适合埋伏,可以先在这里解决几个人。” 初弥:“那我们分头行动。” 御知来不及回话,少女就一溜烟消失在了拐角。 他本意是想让少女躲起来,等他把人解决完后再汇合,此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御知回头,对上两个跑得最快的打手,连忙往反方向跑。 其中一个打手道:“那个女的应该在另一边,我去追,你去解决那个男的。” 御知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虽然他知道少女可以解决这个麻烦,但正面碰上势必会受伤。 御知并没有跑远,而是站在拐角处的一个废弃冰箱旁,这里是视觉盲区。 来追他的打手以为他往远处跑了,直接掠过了废弃冰箱。 御知一看到打手就极快地出手,他精壮有力的胳膊覆了一层结实的肌肉,如铁箍般直接绞住了打手的脖子,用力往后一拗。 他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分明的骨节毫不留情地砸向了打手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 打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措手不及,头被打的向左向右又向左,大脑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眼里满是惊恐,本能地想要张嘴呼救,但是被死死扼住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下一秒,他的脖子被松开了。 他以为对方是恢复理智,怕他死了,所以才松开手。 谁知道刚吸上一口空气,他衣服的下摆就被猛然掀起,绷紧的布料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脑袋。 御知压住布料,隔绝了打手的口水和鼻涕。 他扼住打手的脖子,冷静地在脑子里计算时间。 打手发出含糊的呜呜声,刚开始他还猛烈挣扎,渐渐的,他的四肢因为缺氧而抽搐,像坨了的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御知把一边扼住打手脖子不放,一边如同拖拽一件货物般,把打手拖到了废弃的垃圾桶旁。 垃圾桶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御知掀开垃圾桶,里面的垃圾不多,烂菜叶子上爬了几只蛆虫,剩余空间刚好可以装下打手的尸体。 御知动作干脆利落将尚有余温的尸体粗暴地装了进去,然后他用力盖上垃圾桶的盖子,把垃圾桶推到了角落里。 做完这一切,他沿路返回,等待下一个猎物。 明德静心学院(2) 初弥在二楼的墙上找到了商场的逃生路线图。 路线图的年份显示是x007年9月。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年份,不过以路线图上发霉和泛黄的痕迹来看,现在距离路线图刚粘贴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也就是说路线图与商场如今的实际构造很可能有较大出入。 初弥把路线图记下后,脚步快速轻盈地前往距离自己最近消防通道走去。 她不确定这个商场的消防通道否是畅通的,需要提前踩点。 老商场里设施陈旧,角落里满是积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初弥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修改部分与原本路线图不符的路线。 五分钟后,她走到了消防通道。 推开红漆的铁门,楼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杂物。 成堆的纸张和蛇皮袋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几辆破旧的自行车随意地摆放着,生锈的链条拖到了地上。 废弃的电线如同凌乱的蜘蛛网一般交织在一起,横放在电瓶车上。 半死不活的发财树,叶子枯黄且参差不齐,上面夹了两张发黄的传单,隐约能看到学院两个字。 初弥把传单拿了起来,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模糊的对话声。 “汤哥,你说那小妮子细胳膊细腿的,咋这么能跑。怪说不得要我们兄弟六个一起上咧。” 汤哥拍了拍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堂弟: “桉子,放心好了。这里只有两个门还能用,虎哥和牛哥已经去堵着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插了翅膀飞出去。” 桉子点头:“那我去搜这边,哥你搜那边。” 初弥把传单放进了外套的内袋里,一边仔细听桉子和汤哥的对话,一边把电线捡了起来。 她剥开电线外面被氧化发脆的塑料,不多时,一根紫红色的紫铜丝露了出来。 初弥心道好在是紫铜丝,而不是硬度和韧性都比较差,容易折断的铝丝。 她把电瓶车把手上的手套戴到自己手上,绑紧,然后踩着瓷花盆,爬到碎了一半玻璃的固定窗上。 固定窗正好处于几个废弃的纸箱旁,光线昏暗,只要不注意,就很难发现她。 初弥用水泥墙的边缘摩擦紫铜丝,把紫铜丝的中段部位磨锋利。 桉子走了几圈,都没发现有少女的踪迹。 很快,他走到了消防通道。 因为消防通道的门是开着的,所以他有了疑心。 推开门一看,都是杂物,他往几个自己认为可以可以藏人的地方走去,翻了翻,并没有没发现什么不对。 桉子转身,准备去和汤哥汇合。 下一秒,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压向了他的脖子。 少女一跃而下,双腿直接锁住男人的头,挤压扭绞。 桉子口袋里的手机摔了出来,他的脸朝地压向了楼道里堆积的废弃纸箱,这给了他一定的缓冲。 在他伸手即将扯住脖子上少女的小腿时,少女却跳了下来,膝盖顶住他的背压了下去,手上的紫铜丝从上而下绞住了他的脖子。 初弥死死摁住桉子,双臂绷紧。 边缘被磨得锋利的紫铜丝割破了桉子的血管,喉管,血液从动脉里喷溅而出。 少女原本清纯恬美的面容霎时染上一滴滴血珠,殷红的血迹在瓷白的肌肤上滴溅,红与白的对比,像是雪地里盛开的山茶花。 她眨了眨眼,睫羽及眼尾的血珠氤氲开来,让她有些不适。 桉子想要抓住掰开少女的手。 但是少女却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跃而起,从他的背后,跳到了他的脑袋前。 绷紧的紫铜丝从桉子的后脖处交叉,拉紧。 看到男人还想把手伸过来,少女面无表情地踩了下去,脚尖用力左右碾压。 她用紫铜丝把的头拽了起来,然后又冲男人的脸狠狠地踩了下去,确保男人真的死了。 紧接着,她松开了铁丝,捡起手机用桉子手上的指纹打开,修改密码。 最后,少女用废弃的纸箱简单遮掩了一下现场的脚印和血迹,走出了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的红漆门关上,隔绝了血腥味的蔓延。 “桉子,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检查完另一边的汤哥出来没见到自己的堂弟,喊了几声都没听到回应。 他骂了一声:“x的,不会是见那小妮子长得好看,玩起来了吧。这可是上等货……” 担心堂弟玩的太过,汤哥脚步急切起来。 他直接走过了他认为堂弟已经检查过的用布料遮挡的女装店,一路上前。 躲在布料和模特后的少女目光冷静,她正在调整自己刚刚因为剧烈运动而略微急促的气息,顺便恢复体力。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利用异能把汤哥弄死,虽说异能被压制了,应该能省则省,不过现在显然是消耗最少异能来杀死汤哥的好时机。 初弥安静地把两根紫铜丝折叠起来,螺旋方向旋转。她把紫铜丝的端部磨尖,然后折弯成了u型, 粗略地看了一遍走廊尽头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汤哥开始往回走。 他也敲了敲消防通道的门,不过里面没有一丁点声音,桉子干事一向话多,应该不会这么安静。 突然,汤哥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女装店传来,他心道:豁,原来是在这里。 汤哥以为堂弟是把学院那边要的上等货色摁到了女装店里玩,心道这次可得给桉子一个教训。 他粗鲁地将那厚重的布帘子猛地掀开,一股夹杂着未洗涤过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汤哥眯起眼睛,往里仔细一瞧,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挂在墙上的衣服,地上堆了几个蛇皮袋,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在他略带失望地刚准备退出来时,那原本稳稳绑在铁杆上的帘子的塑料绳被整齐划一地割断。 只听帘子“哗啦”一声掉落下来,汤哥只见一阵阴影压下来,下一秒,整张帘子罩住了他的身体。 汤哥咒骂几声,想要把布料弄下去。 手握紫铜丝的少女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面前,冷静、快速地将弯曲成u型的紫铜丝,对准汤哥的一对眼窝,扎了下去,用力扭动。 u型紫铜丝不偏不倚地刚好扎进了汤哥的一双眼睛,破裂的玻璃体碎片和血液一起流了出来。 汤哥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 初弥不太确定其他人能不能听到,皱了皱眉。 她快速把紫铜丝拔了出来,转身快步离开。 她现在的体力不多了,即便可以杀死汤哥,但假如汤哥的叫声引来了下一个人,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就在这里杀死汤哥并不值当。 反正双目失明的汤哥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不需要再管。 * 下一个猎物出现得比御知想象的要快。 穿花衬衫的龙爷点了根烟,看到他时“唷”了一声。 “小少爷,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才想要你去静心学院学习锻炼一段时间。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省点力气,不要再跑了。” 御知明白了,这些人是冲他和小瓷两个人来的。 这样就好办了,刚刚他还担心这些人是冲小瓷一个人来的,怕他和小瓷分开后,这些人大部分都去追小瓷。 而现在他也是他们的任务对象。 他是男性,在这些人眼里比小瓷要更能跑,这样一来追他的人应该会更多一些,可以分担小瓷那边的火力。 龙爷是见过血的人,原本他还觉得眼前的高中生好对付,但是当他与少年的几乎没有温度的眼神对视时,手里夹的烟被他熄灭了。 龙爷看得出来少年身上有过搏斗的痕迹,他眯起眼睛,审视眼前的少年,“你刚刚和我兄弟打过,我兄弟呢。” 御知没回答龙爷的问题。 他听到脑海里的赛缪尔要求道:[换我来。] [速战速决。]御知嘱托了一句,把身体的掌控权交了出去。 明德静心学院(3) 龙爷只见眼前的少年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傲慢无礼,十分欠扁。 他把烟踩灭,解开了花衬衫领口的两个扣子,“行,要干是吧,老子还干不过你。”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惨叫,似乎是老汤的声音。 赛缪尔抬头,漫不经心地扭了扭手腕,玩味一笑:“啊,看来姐姐那边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我这里也不能落后呀。” 龙爷知道老汤肯定是遇到危险了,但他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小姑娘,胳膊一拗就折断了,头发一抓就老实了,能造成什么伤害。 他心道难不成这两个高中生在这栋楼里还安排了其他人埋伏。 龙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猛然向前冲去,瞬间便冲到了少年面前。 如同铁钳一般的棕色大手青筋暴起,直接扣住了少年的脖子,要不是还要把人带回去复命,他可以像捏小鸡仔一样把少年的脖子捏碎。 赛缪尔见状,毫不犹豫地用力蹬地,凭借着腿部的力量,膝盖骨猛地撞向了龙爷的下半身,那股冲击力让龙爷顿时感觉到一阵蛋疼,手上的力气也泄了不少。 赛缪尔乘胜追击,轻轻松松地做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挣脱开了龙爷的束缚。 在双腿到达高处时,他顺势一脚狠狠地踩在了龙爷的脸上,实打实地给了龙爷鼻子猛烈一击。 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炸开,龙爷的脸瞬间变得红肿起来,两行鼻血滴到地上,下半身也疼得厉害。 龙爷从道上退下来后哪里再受过这样的屈辱,他怒吼一声,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用尽全身的力气,凭借着自己和少年的重量差,猛扑上前,把少年压了下去。 龙爷这次用了全力,手臂上的纹身随肌肉鼓动起来。他死死地掐住少年的后脖,鼻梁和身下的剧痛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只想报复回去。 他看了眼一米外的墙,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上半身一用力,就要把少年整个头抡向旁边的墙壁。 就千钧一发之际,赛缪尔迅速地抬起胳膊,他的胳膊肘快速精准地向后顶去,正好压到龙爷心脏的位置。 与此同时,他的脑袋也毫不留情地撞击在龙爷的下巴上。 骨头和骨头碰撞,两股力量的冲击让龙爷顿时松开了手,赛缪尔再次摆脱了束缚。 他转了转从龙爷口袋里掏出来的弹簧刀,舔了舔有些干嘛唇,然后在龙爷惊恐的眼神里,刺向了龙爷的脖子。 那殷红的血液如喷泉般从动脉里猛地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骇人的弧线,随后如同绵绸的雨点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少年原本清隽的面容,被一层浓稠的血雾所笼罩,他那原本纯净的气质瞬间变得诡异而危险。 只见他微微勾动唇角,那一抹笑容犹如地狱深渊中开至荼靡的彼岸花,绮艳、神秘、妖异。 他收起刀,对上龙爷那双逐渐失去对焦的眼睛,勾唇浅笑:“谢谢,有了这个,就方便多了。” 赛缪尔没管龙爷的尸体,离开了现场,朝二楼走去。 于是,两人在楼梯口碰上了。 初弥抬头一看,少年的右脸开了一朵血色的花,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刀,血迹几乎没有凝固,就知道他刚刚杀完人。 “姐姐!”赛缪尔看到少女手里握着的u形金属丝,夸赞道:“这是姐姐做的吗?看起来很好用。” 少女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你是也想要一根吗?” 赛缪尔:“我想和你换。”他把弹簧刀递了过去。 初弥对此可有可无,便和赛缪尔交换了凶器。 赛缪尔拿到金属丝,看了眼金属丝上锋利的中段和两端,心道这种操作不当容易割伤姐姐的工具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 赛缪尔伸手戳了戳少女沾血的脸蛋,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姐姐,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情侣妆,嗯,妆容的妆。” 初弥一想到两人左右脸蛋染血的模样,莫名想到了京剧的红白脸谱,她顿了顿,不想让赛缪尔失望,附和道:“谐音梗,加分。” 御知见不得小狐狸皮毛脏兮兮的模样,和赛缪尔交接,重新接管了身体。 他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后,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半蹲下来,认真细致帮少女擦拭脸蛋,“半个小时不见都成小花猫了。” 初弥知道这是换人了,她解释道:“没办法,毕竟人的脖子比较好下手。” 在没有刀具之类的武器前提下,完全割破颈动脉是解决一个人最快捷简单的方式。 但是动脉血压较高,流速较快,很容易形成喷溅状,所以被弄脏也是不可避免的。 “闭上眼睛。”御知用纸巾裹住少女的睫毛,将上面凝固的血痂弄了下来。 紧接着是眉毛和头发。 御知把少女脸上血液擦去后,少女的脸蛋重新变得细腻白皙。 他抬起少女的下巴认真观察一下,没发现伤口,松了口气,然后才站起身开始擦自己的脸。 初弥看到他用的是最后一张擦过她的湿纸巾,问道:“要不要换张新的?” 御知摇头:“还剩一张,先不用了。” 初弥捏住他的领子,“那你低下头,我帮你擦。” 御知低下头,把纸巾递了过去。 少女接过纸巾,指腹滑过少年俊美的眉毛,高挺的鼻骨,沿下颌线往下擦拭。 “只能把表面的血迹擦掉,真的不用最后一张纸巾吗?”她伸出手想要偷偷去拿剩下纸巾。 御知不动声色地握住小狐狸蠢蠢欲动的爪子,“没事,这样就行。” 初弥只好放弃,她从内袋里把宣传单掏了出来,狡黠一笑:“阿御,我还找到了其他线索。” 御知接过其中一张,少女趁他松开手,把纸巾的包装勾到了手上。 见小狐狸还是得逞了,御知无奈一笑,倒也没再去阻止她。本来就是为了留给她用的,现在给她也没什么。 御知看向手上的宣传单。 宣传单正面写着:明德学院招生,反面则是静心学院招生。 [标题:明德学院招生火热报名中 明德学院是明德女校的分校,于x014年开创。 明德学院以明德明理明智为校训,继承儒家优良传统美德,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懂美德、明事理、知孝道的女学生。 本学院接收符合以下培养要求的女学生: 一、年龄十五到二十岁 二、想要学习一技之长 三、内外兼修传统美德 明德学院致力于培养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孩子。 我们向您承诺: 不歧视任何一个孩子, 不忽略任何一个孩子, 不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让花一般的孩子在花一般的年纪快乐成长! 报名电话:1xxxxxxxxxx 报名地址:银汇区纽马路55号明德学院] [静心学院招生开始了! 随着网络的普及、游戏的发展,相信广大家庭都深受其害。普通学校普通教育还不了家长们一个勤奋、听话、懂事、孝顺的孩子,但是静心学院可以。 我们的办学目标和您一致, 我们的培养方案和您相同。 只要您的孩子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符合以下的特点,都可以送来我们静心学院,我们将尽心竭力为您塑造一个优秀的孩子。 一、厌学逃课,没有动力 二、忤逆长辈,思想叛逆 三、沉迷网络,孤僻自闭 四、热衷早恋,痴迷同性 五、撒谎任性,懒惰挑食 六、大手大脚,享受攀比 静心学院将针对不同的孩子,因材施教,通过军事化管理、军事化训练、心理健康教育、传统国学教化等方式,让他们扭转心态、改变行为,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学习方式。 因人数受限,学院占地面积受限,本学院教育方式也更适合男学生等原因,本学院优先录取男学生。 报名电话:1xxxxxxxxxx 报名地址:银汇区纽马路60号静心学院] 明德静心学院(4) 两人的阅读速度很快,两分钟不到就把宣传单上的内容读完并且把要点记下了。 少女指着上面的规定说道:“十五到二十岁正好是下车的‘规则’,而带走程音莱的那对男女,也提到了明德学院。看来规则是想把女性和男性分到两个学院里。” 御知:“那么,那些人可以看做某种‘规则’的实体,‘规则’强制我们遵守的类似于‘执法者’的角色。” 初弥思索片刻,“我们现在已经解决了四个人,再解决完剩下的两个人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规则’会让我们钻这个漏洞吗?” 初弥没听到御知回答,抬头一看,嗯,人又换了。 赛缪尔摩拳擦掌,手里把玩着锋利的u形紫铜丝,“姐姐,我先去把剩下的两个人解决了,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最多十五分钟……十分钟就回来。”路上的时间八分钟应该够了。 初弥有些无奈:“注意安全,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虽然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人,不过还是要注意一点,否则被人看到成为通缉犯就不好了。 赛缪尔拖来一张椅子,用袖子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姐姐坐着等。” 初弥只好坐下,她心道赛缪尔把袖子弄得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御知接管身体后会不会把外套扔了。 在赛缪尔去解决剩下的两个打手时,初弥也没闲着。 她拿出手机,按下招生宣传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一个是明德学院。 “喂您好,这里是明德学院教育管理部门,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初弥随口给自己编了个身份:“我有一个妹妹,思想比较叛逆,本来是想送到你们学院学习一段时间的。但是我看到你们的招生年龄是在十五到二十岁,而我妹妹还有三个月才满十五岁,不知道能不能放宽一些。” 女人:“这个确实有点难办,毕竟我们这里有规定。年龄小的孩子也需要更多的关注。” 女人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又道:“如果您这边可以多出额外一些教育费用,我可以为您周旋。” 初弥听出来了,这是要加钱的意思,“你们这边学费怎么算?” 女人:“我们明德学院采取全封闭式管理,以半年为一个培养周期,每个周期需要的教育、食宿费用为三万,介于您这边情况比较特殊,可能需要三万五的费用。” 初弥:“全封闭式管理是指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吗?” 女人:“为了更好的培养孩子,我们不建议让孩子接触太多外界的环境,包括家庭、社会、网络等,以免受到干扰。不过您放心,我们会在培养周期结束后,给您一个满意的孩子。假如您不满意,后续的培养我们是不会再收取任何费用的。” 初弥和女人聊了五分钟,把能套的信息都套了一遍后,挂断了电话。 初弥拨打第二个静心学院的电话,把妹妹改成了弟弟。 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三分钟后,通话结束。 男人给她的答复和女人大差不差,感觉像是同一套话术,这让她更加确定了这两所学校有很深的关联。 挂断电话后,初弥打算在网上查有关这两所学院的信息。 但她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下一秒,她和赛缪尔再次回到了下车的地点。 初弥手上原本拿的手机、宣传单都不见了。 唯一保持原样的就是衣袖上溅到的血迹。 原本出现的火车和铁轨并不在原地,但是根据周围环境的具体建筑,人群的角度,她可以确定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且时间也回到了刚下火车的时候。 初弥对上程音莱的眼睛,发现程音莱也很茫然。 “我不是被关上车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程音莱心里纳闷。 紧接着,上一次打了程音莱的壮汉又出现了,程音莱连忙先发制人:“爸,我想去把头发染回来,你陪我去吧。” 壮汉举起的手停了下来,狐疑道:“你这丫头不会是想骗我吧。” 程音莱:“当然不是,我请假出来就是为了染头发,我们现在就去吧!” 这下连所谓的“逃课”也圆回来了,她真棒。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的脸还肿着呢,可不能再挨一巴掌。 程音莱和壮汉去理发店后,初弥收回了目光。 “缪尔,那两个人解决了吗?” 赛缪尔点头,“我刚把金属丝捅到了最后一个人的喉咙里,一眨眼就回到了这里。” 初弥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穿越回来的时间,和你杀死最后一个人的时间,有可能是重合的。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穿越有一定几率和我们把那六个人杀死相关。” 赛缪尔:“姐姐想再试一次吗?”虽然异能被压抑了很多,不过这种实打实地拳拳到肉的杀人方式也挺有意思的。 他其实不介意再来一次。 初弥虽然没有杀人的爱好,不过她也想再做一次试验:“那就再试一次,如果穿越真的与那六个人的死有关。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分开,进到学院里,才能让时间走下去。” 假如穿越与杀死六个人没有关系,那么他们虽然需要找出真正穿越的原因,但却可以避免分开前往所谓的明德学院、静心学院。 反之,假如穿越与那六个人的死有关。那么也就说明了‘规则’不允许他们钻漏洞。 杀死六个人代表他们违反了规则,而违反规则的后果则是回到起点,也就是时间陷入了停滞状态。 如果时间停滞不前,那么火车规定的上车时间,也就是第十天就永远不会来,他们也就会永远困在这里,这与他们原本的目的是截然相反的。 再者说,她的体能、异能就像衣服上残留的血迹一样,并没有恢复到原本下火车时的水平,手肘处的擦伤也还在。 这表明了在上一回合里受到的伤会跟着他们来到下一个回合。每当开启一个新的回合,伤就会不断叠加,体能也会被不断消耗,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管是第一种假设还是第二种假设,都必须验证,以此来确定到底能不能钻‘规则’的漏洞,也就是能否不前往所谓的学院,在学院外待到第十天等待火车的到来。 而验证的方式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把那六个人再解决掉一遍。 在自称大舅的人开口之前,初弥和赛缪尔往与之前不同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也为了在十天后可能需要从所谓的学院来到车站做准备。 脑子里掌握记录的地图信息越多,在离开学院时越不容易出错。 大舅:不是,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跑了?不会是计划暴露了吧。 他不得不让人赶紧追上去。 初弥和赛缪尔在红绿灯倒计时五秒时穿过斑马线,然后从天桥底跑到了老旧的小区。 龙爷没有停下,他是唯一一个敢闯红灯追过去的人。 后面的汤哥等人都被大货车拦住了去路。 龙爷看到少女和少年跑到了巷子里,暗骂一声还挺能跑。 跑到拐角,初弥和赛缪尔停了下来。 赛缪尔把玩着在路上随手拿的衣架,把衣架的中间部分扩大。 “汪汪”一条拴在楼梯口的小白狗朝他吠叫。 但当小白狗与少年冰冷邪肆的眼睛对上时,却像是看到了某种凶恶的巨型野兽,害怕地退后了几步,躲到了楼梯下。 初弥看到被拴起来的小狗有些意外。 因为眼前的小白狗是一只爱斯基摩犬,数量稀少,价格昂贵。 按理来说,小白狗应该是人类家庭里的宠物,而不是拴在门口做看门犬。 而且以这里的治安,几万一只的小狗拴在门口,真的不怕被偷吗? 明德静心学院(5) 龙爷看到两人跑到拐角不见了,听到右边有狗吠声,心里笃定地猜测两人是往右跑了。 他走到拐角,迎面就是少年迅猛有力的一脚。 龙爷被踹到了腰子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被这股冲击力撞得退后了两步。 赛缪尔已经知道龙爷口袋里有刀了,他一只手直接把衣架套到了龙爷的头上,压了下去,卡住了龙爷的脖子,然后往前一拉。 另一只手则摸向了龙爷的口袋,把弹簧刀拿了出来。 这一连串动作在短短一瞬间结束,“嚓——”弹簧刀的刀尖从衣架的边缘没入龙爷的颈动脉,鲜红的血液喷溅到了墙上,像是一条不规则的彩虹。 龙爷来不及做出反抗,下巴被少年掐住,猛得往墙上一掼,晕死过去。 赛缪尔把龙爷的尸体拖到了小白狗躲藏的楼梯底。 没了狗窝的小白狗瑟瑟发抖地退到了角落里,眼神惊恐无比。 赛缪尔把弹簧刀塞到少女手里,然后把铁制的衣架凝成了螺旋状,他单眨眼,语气轻快道:“姐姐,还记得之前说的吗?我用铁丝,你用刀。” 初弥抹去赛缪尔下颌溅上的些许血迹,问道:“这么开心吗?” 赛缪尔微微仰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和姐姐一起惩恶扬善,当然开心。” 少女歪了歪脑袋:“说这种话,心不虚吗?” 对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眼神,赛缪尔摸摸鼻子,移开了视线,“本来没有的,你这么一问倒是有点了。” 剩下的五个打手来到小巷时,看到少年和少女正在上楼梯,他们来不及想龙爷去哪了,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楼梯转角的汤哥停了下来。 汤哥以为龙爷是把人跟丢了,怕龙爷找下去浪费时间,便开口道:“你们谁打个电话给龙爷,就说追到人了,不用找了。” 瘦子主动拿出了手机,“我来打。” 汤哥和桉子走在前头,推开门,两人就看到了距离他们约十米远的少女和少年。 汤哥看着这对面露“害怕”的小情侣,声音轻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桉子紧紧盯着面容白皙清秀的少女,蠢蠢欲动,他舔了舔嘴唇,提议:“哥,那小丫头让我来捉。放心,我就揩点油,不做什么。” 听到桉子话的赛缪尔脸色一黑,差点就要冲过去把桉子剁成肉酱。 初弥牵住了他的手,把他握紧的拳头掰开,“不要忘了我们的计划。” 赛缪尔欲言又止。他真的不想忍!忍不了一点。 初弥看了眼落后于汤哥和牛哥的桉子,“没事,我们留着他最后杀好不好,你想把他的死亡时间延续多久,就多久。” 赛缪尔勉强按捺住了杀意,他语气冷的像冰,目光阴狠地盯住了桉子,“我要让他尝尝凌迟的滋味。” 牛哥拍了拍汤哥的肩膀,“我和你去把那小子按住。” 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前面是晾晒稻子的红白蓝三色条形塑料防水布,从缝隙里隐约能能看出点金色的稻子。 楼顶的边缘只有两块砖的高度,牛哥和汤哥也不敢逼得太狠,怕人跳下去。 这里距离地面也有六米多高,摔下去保不准会出事。 他们也没管人家晒的稻子,直接踩上了防水布。 桉子跟在他们两个身后,不过是冲着少女去的。 突然,汤哥一下子踩空,整个人向前倾,连带前面防水布一起滑了下去。 他发出一声惨叫。 在他旁边的牛哥虽然比他慢一步,但也被对面往下滑的防水布给带了下去。 “砰砰”,两声巨响相隔只有零点几秒,桉子双腿发软。 因为距离汤哥和牛哥有两步远,所以他并没有掉下去,而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他摸着底下的防水布,瞪大了豆大的眼睛,呼吸急促满脸惊恐。 跨过两栋楼的防水布像是流动的波浪,在空中飘摇,露出两栋楼之间近两米的缝隙。 桉子小心翼翼地起身,往下看。 汤哥和牛哥的胸口还有起伏,不过看样子是起不来了,得赶紧叫救护车。 “怎么回事?”迟来一步的虎哥还在和瘦子给龙爷打电话。 电话明明是能打通的,就是没有人接。 他们没看到汤哥和牛哥掉下去的那一幕,但听到了惨叫声。 桉子手脚还有些发软,他咽了口唾沫后道:“他们,他们掉下去了。” 虎哥看穿了这个没有多高明的伎俩,目光凶恶,“好啊,桉子你去叫救护车,我来对付这两只伤了我兄弟的小绵羊。”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小绵羊已经把他的大哥龙爷杀了。 瘦子把手机递给桉子,纵身一跳落到了另一栋楼的楼顶。 虎哥也跳了过去。 虎哥一脸横肉,表情狰狞,“瘦子,给我按住他,我要把这小子的胳膊卸下来。” 虎哥并没有把站一旁的少女看在眼里,即便少女手里拿着带血弹簧刀。 等等,弹簧刀! 这把弹簧刀,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虎哥目露冷光,改变了主意,“瘦子,捉住那个小妮子,她手上的刀好像是龙爷的。” 瘦子听话地转身朝少女走去,虎哥则继续朝少年靠近。 只见少女在瘦子靠近的那一瞬间,突然毫不犹豫地向后跳了下去。 瘦子一惊,连忙走过去。 他探头,想看看少女死没死。 “啊——”他的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瘦子低头一看,寒光闪闪的刀如鬼魅般贯穿了他的小腿。 而罪魁祸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金属铁皮屋顶上,把刀一扭,拔了出来。 虎哥听到瘦子的惨叫声回头,看到瘦子居然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妞伤到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都干不过,你还能干什么!” 瘦子不愿被虎哥瞧不起,咬咬牙,跳了下去,想要抓住少女戴罪立功。 初弥侧身躲过瘦子伸过来的手,像动作敏捷的狸猫,她身姿灵动轻盈地在铁皮间穿梭,快速远离了瘦子。 瘦子见人越走越远,心里一急,拖着流血的腿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卡擦——”他脚下的铁皮猛地凹了进去,吞了他整条大腿,夹住了他的大腿根部。 剧烈的摩擦让瘦子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几颗铁钉不知什么时候被撬了下来,放到了一边。 瘦子双手撑在铁皮上,低下头,费劲地想要把腿伸出来。 刀伤再加上铁皮的摩擦,让他出了一头冷汗。 他刚把腿向上移动几厘米,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把他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瘦子抬头看,原本离他十米远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 只见少女蹲了下来,全神贯注,她手里握着弹簧刀,利用手腕的巧劲,用刀尖把铁皮上另外两颗铁钉也撬了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好的,谢谢提醒。”少女礼貌地回应了一声。 瘦子只能惊恐着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他和她距离一米远,连她的衣角也碰不到。 另一边,赛缪尔和虎哥正在搏斗。 虎哥原本以为仗着自己浑身腱子肉,用力量压制住少年不是问题。 但是少年却像条滑手的泥鳅,他怎么也抓不住,反而是小腿、小臂、腰腹都被踢了几脚。 虎哥气的拿出了折叠刀,可在他刚打开折叠刀的那一瞬间,他的手臂突然被踢了一脚,刚好踢到麻筋的位置,整条胳膊都麻了起来,折叠刀也因为手甩出去的惯性摔到了几米远外的地方。 赛缪尔一脚踩住滑行的折叠刀,脚尖用力,折叠刀被踢到了半空中,被他稳稳接住。 他慢条斯理地走近了虎哥,“游戏,该结束了。” 初弥顺着空调外箱往下爬,此时她距离地面还有三米远。 她抓住窗户的边缘,缓缓把身体放下去,在脚离地面一米三的时候松开了手,安全着陆。 她刚落到地面,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定睛一看,是喉咙里插了一把刀的虎哥,他死不瞑目地瞪着天空的方向,眼底满是不甘。 初弥抬头看,与探出脑袋的赛缪尔对视。 少年朝她挥手,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初弥读懂了他的唇语,再配合他的表情,意思就是“姐姐,我在这里!”。 明德静心学院(6) 桉子一边给医院打急救电话,一边匆匆下楼。 因为汤哥和牛哥的尸体在另一边的巷子里,楼与楼之间错综复杂,并不完全相通,所以他需要从拐角走过去。 当他走到拐角时,突然看见了墙上有一摊没有完全凝固的血迹。 他低头看,地上还有零零散散的血点子。 桉子愣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退后一步,脚底踩到了又滑又硬的东西,身体因为打滑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骂骂咧咧的刚要把那小石子踢走,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踩到的不是什么石子,而是是一枚纽扣。 这是一枚很熟悉的纽扣,白色的圆形纽扣中央是一个凹下去的三角形,他在龙爷爱穿的那件花衬衫上见过。 桉子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的心脏悬了起来,他冒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念头,他想让牛哥和瘦子不要再去追那两个人了。 桉子咽了咽口水,慢慢沿着血迹走到了狗链子旁。 小白狗看了他一眼,蹲在地上没动。把自己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你要天上星,我给你我的心~” “你要山花开,我给你我的爱~” 熟悉的旋律在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楼梯下的阴影被蒙上一层薄粉般苍白的光。 桉子走过去,看到了熟悉的花衬衫,以及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死去的龙爷面部硬化,像垃圾一样被扔在楼梯底。 桉子颤巍巍地捡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虎子。 他滑了几次才接通电话,声音直打哆嗦:“虎,虎哥,龙爷他……” 桉子还没说出完整的话,就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嗤笑。 “找到…你了。”少年鬼魅的声音像是在宣判他的结局。 桉子手一抖,手机摔到了地上。 碎掉的玻璃屏幕上电话已经挂断,他转身想要逃跑,却看到少年正站在那面溅上了血的墙前。 少年的脸被阳光和阴影切割,明明是朝他露出柔和灿烂的笑容,桉子却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凶相毕露的魔鬼在向他招手。 倚靠在墙边的少女手里把玩着弹簧刀,纤长的手指捏住刀柄,手腕微微发力,把弹簧刀丢了过去。 弹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精准地到达少年的手边,被他稳稳当当地接住。 初弥双手抱胸,看了眼悄咪咪蹲到了她脚边的小白狗。 小白狗摇头晃脑,朝她讨好地摇了摇尾巴。 初弥低头道:“待会儿可能会有点血腥,太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小白狗动了动耳朵,小声地汪呜了一声,躲到了她的身后,用脑袋蹭了蹭她的小皮鞋。 初弥:“……”她就不该和一只小白狗说话。 在小白狗眼里,那个凶恶残暴的大型野兽是眼前闻起来气息干净的两脚兽养的,而且很听两脚兽的话。 而干净的两脚兽连大型野兽都能制服,一定是最厉害的那个。 所以只要它躲在两脚兽身后,肯定是安全的。 楼梯间时不时传来几声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惨叫,血腥味越来越浓。 初弥从窗户翻进了居民楼里,搜集其他信息。 奇怪的是她一连进了几个住户,里面都没有人。 房子里有关衣食住行的东西都不缺,唯独缺了人烟。 * 赛缪尔再次从楼梯间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要不是怕浪费时间,让少女等太久,他可以避开人的要害,把人慢慢折磨个三天三夜。 “姐姐,大概还有三分钟。” 初弥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桉子还能活三分钟。 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个陈旧的居民楼没有出现过任何人,也没有救护车来过。 就像是未开发完全的游戏地图,空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细节部分经不起考究。 以马路为边界,马路那边是看起来热闹繁华的菜市场、公交站、大小商铺。 而马路另一边则是一座空城。 不过,既然是空城,那为什么会有一条白色的小狗? 初弥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条白色的爱斯基摩犬有什么奇特之处。 硬要说比较特别的,也就是小白狗的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有点偏紫,像是熟透的葡萄。 初弥把小白狗脖子上的绳索解开,小白狗开心地围她转圈。 赛缪尔:“姐姐,这条狗是有什么不对吗?” 初弥:“不确定。这个老城区没有一点人烟,但却有一条狗,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显得有些突兀。” 她话音落下,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两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初弥:“看来他们全部死亡,时间确实会重置。” 赛缪尔不太高兴地说道:“所以一定要去那个该死的学院了。” 初弥:“规则的判定点应该是确定我们‘不会去学院’,触发判定后时间点就会重置。而确定的依据就是前来抓我们的几个打手的死亡。即便我们不杀那几个人,我们的时间大概率也无法前进。” 赛缪尔低头,看向粘在少女小腿旁的小白狗:“不过,上一次不是除了衣服上沾上的血迹外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吗?它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初弥也有些茫然,小狗不是人,不会说话,显然是不能给他们解惑的。 “所以它肯定是特别的。”具体特别在哪就不知道了。 赛缪尔虽然不喜欢除他之外的任何生物粘着少女不放,包括御知。 不过他心道狗肯定是进入不了那该死的学院的,就算粘人也粘不了多久,所以他也就勉强大度了一些。 “小东西,我和姐姐准备要走了,识相点自己离开,躲好,别被人抓起来拉去卖了。” 初弥虽然对小动物谈不上喜欢和亲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白狗的眼睛有点熟悉。 所以她也对小白狗多了几分耐心,她垂眸对小白狗解释道:“你太显眼了,我不能带上你。居民楼里虽然没人,不过还是有食物的,你可以做一只吃百家饭的狗。” 原本绑着锁链不太聪明的正常小狗,似乎在解开锁链后突然又变聪明了些。 它好像听懂了少女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它的身体开始缩小,再缩小,四肢、耳朵都消失了,最后它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毛球。 两颗大小没变的眼睛镶嵌在毛球上,看起来像朵。 跳了起来,落到了初弥的手心里。 赛缪尔原以为小白狗一会儿就会离开,没想到小白狗居然变成了可以塞进口袋的大小,他气急败坏道:“这是什么怪物!姐姐快把它扔掉!” 毛球冲少年龇牙,露出锯齿状锋利的牙齿,然后又蹭了蹭少女的手心。 赛缪尔更气了,“它居然敢挑衅我!” 初弥只好亲了下他的唇角,和他讲道理: “它现在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应该也能利用一些工具和我们沟通。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不过能出现在祂设定的域里,肯定与祂有某种关联。” 赛缪尔的毛被顺过之后,冷静下来道:“但目前不确定它有没有危害。” 初弥:“我会处理好的。” 初弥把外套的内袋打开,示意毛球进去。 变聪明的毛球乖巧无比地跳了进去,还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摆脱绳索后,它在少女身上闻到了与主人能量相似的气息。 假如是强硬吸收主人的能量,闻起来就会像被污染了一样,变得又臭又腥。 但少女身上的能量很干净,和她原本的力量融合的也很好,所以它觉得少女和主人肯定认识。 毛球心道跟着少女或许能找到主人了。 明德静心学院(7) “外甥女啊~”大舅又一次在同一时间出现了。 “去明德学院的车在哪里?”初弥打断了他那一波三折的调子。 大舅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那双眼睛像老鼠一样滴滴得转,担心心里打的算盘被发现,连语调都正常了不少。 “我母亲的钱……”初弥浅提了一下,试探这个所谓的大舅。 既然大舅说对不起她“母亲”,那就说明她现在的监护人或者临时监护人大概率是大舅。 这个大舅也不是什么好心人,那就一定是拿了什么好处,才愿意当监护人的。 再往下推,她的“母亲”要不是过世了,要不就是因为工作照顾不了孩子,所以才委托大舅照看她。 前者可能存在事故过世的赔偿金或者是过世前留下的遗产,后者“母亲”则可能每一段时间都会打钱给大舅。 至于这句“我母亲的钱”可以理解为是母亲过世后留下的钱,也可以理解为母亲打给大舅的钱。 就看大舅是怎么回答的了。 大舅心道果然是有人跟这个小丫头说了什么。 他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钱我帮你保管。等你成年,我再把你母亲留下的钱给你。你还小,花钱又大手大脚的,万一把钱花光了,以后又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初弥心道:看来她“母亲”大概率是已经过世了。 而这个大舅肯定不会让她轻易拿到那笔钱,这才是大舅要送她去所谓的明德学院的原因。 “我知道了。所以你现在来找我不是要送我去明德学院吗?”少女语气冷淡,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聒噪的虫子。 大舅被她的眼神慑了一下,嗫喏道:“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那就走吧。不要再使用你的发声器官,给我输入一些无用的信息了。” 初弥握住赛缪尔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了一个“左”字。 大舅心里有些不得劲,但他又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想到把人送进明德学院,独吞妹妹留下来的遗产的计划也就完成了一半,他不再迟疑,让打手们走了出来。 龙爷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另一个任务目标,“这个小子的父母要把他送去静心学院。瘦子、阿汤、老牛送他过去,我和桉子、虎子送这个女学生去明德学院。” 原本以为又要好一番折腾两个高中生才会乖乖听话,但没想到少女和少年都没有挣扎,反而是十分顺从地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走到了两辆七座的面包车前。 在上车之前,初弥看了大舅一眼,“所以你不送我去吗?” 大舅怕出什么意外,只好上车。 上完车之后,坐在逼仄的空间里,他心道怎么就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了。 “有纸巾吗?” 系好安全带的少女仪态优雅端庄,恍惚间龙爷觉得自己开的不是一万出头淘来的二手车,而是那些穿西装的有钱人开的名车。 他把卷纸递了过去,少女拿了一截,擦拭袖子上沾上的血迹灰尘以及几缕狗毛。 虽然不能擦干净,不过聊胜于无了。 看到纸巾被染红,大舅愣住了,“你这是……” “天然动物红色染料。”少女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不过大舅下意识地不想再问下去。 沾了血污的纸巾放在了烟灰缸里。 龙爷和虎哥默默看了一眼,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从后视镜看去,少女侧着脸安静地观看街景,和普通的高中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龙爷和虎哥没联想到杀人上面去,但他们已经在心里严重怀疑少女是个虐猫狂或者虐狗狂了。 不然她的袖子怎么会沾上血,而且他们还看到了几缕白色的动物毛发也被她包在了纸巾里,不是猫的就是狗的。 由此可见少女一定是去哪里把猫或者狗杀死然后沾上的。 “你在想什么?”少女的声音清泠动听。 她转过头来,对上虎哥猜疑的目光,秀丽的脸蛋露出和煦的微笑:“是在想我刚刚去做了什么吗?” 虎哥哪里愿意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输了气势:“小丫头,别以为杀了几只猫猫狗狗就能在我们面前叫嚣……” “不是猫猫狗狗。”少女打断了他的话,解释道:“是几只禽兽。” 大舅恍然大悟:“所以你刚刚说什么动物染料说的是血?!” 少女莞尔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嗯,来自你们之中的某个人呢。” 虎哥觉得这个小丫头心里不正常,话里行间都在装模作样,他冷笑一声,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等到了明德学院你就老实了。” 赛缪尔上了车之后,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御知。 少年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清隽的眉眼里蓄着几缕浅金的阳光。 瘦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前面一点的车。 那是龙爷开的车,瘦子恍然大悟,这小子是在看女朋友呢。 御知知道初弥记的是左边的建筑,所以他选择坐在了车上靠右的座位,记住右边的建筑。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经过了几家正在焚烧垃圾的工厂,紧接着又是近十分钟的路程。 两辆车子分别往路口分叉的东西两边开去。 车子在山道上行驶,大概过了一分钟初弥看到了明德学院的建筑。 几栋白色建筑屹立在半山腰,与周围的绿树相映成彰,倒是有几分山野别墅的感觉。 车子停在了金属大门前,少女打开车门,小皮鞋踩在铺了青砖的地上。 她纤长的指尖有微微银光划过,进入了车子的内部。 明德学院依山而建,外面围了三米多高的涂了白漆的铁丝网。 此时的学院外还停了两辆车,一辆是三轮车一辆是大巴车。 初弥看到了程音莱从三轮车上下来。 从另一辆大巴车上下来的六个女生也是在火车上拿到车票的旅客。 头发被剪成了蘑菇头程音莱,挤眉弄眼地朝初弥打招呼。 初弥微微颔首,回以一笑。 一个穿长袖长裙的女人从铁栅栏里走了出来,她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牵动肌肉微笑:“各位新同学,我是教导处的孙老师,欢迎你们来到明德学院。” 门口的两名保安打开大门,让女生们走进去。 在走进学院之前,初弥回头看了一眼压抑着高兴努力装出不舍的大舅,轻声道:“舅舅,你待会儿要小心,小心可能会死掉。” 少女的声音虽然轻,但四周环境安静,所以清晰地进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舅脸上不舍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他只当外甥女是不想来明德学院,所以故意说不吉利的话恶心他,并没有多想。 龙爷几人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大舅上了他们的车,准备一起回到镇上。 龙爷扭动方向盘,踩下油门,把车子掉头。 但是原本要往主路行驶的面包车,却突然失去了控制,直直往二十多米高的山坡开了下去。 “轰——” 刹那间,撞击声、惨叫声、爆炸声一同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火舌迅速吞噬了车子,浓烈的黑烟升了起来,干净的天空染上了一层阴霾。 “她,她刚刚说她舅舅会死……”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小声说道。 两名保安背后也冒起了冷汗。 他们一向听孙老师的话,所以纷纷看向了孙老师。 孙老师勉强镇定下来,说道:“你们先把这些学生带到路老师那里,按照正常程序办理入学手续。” 明德静心学院(8) 孙老师原本得体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她把学生们推进了学院里,“我来处理,你们赶紧进去。” 孙老师原本还想叫住“警告舅舅会死”的少女,但看到少女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实际上她心里也有些打怵,虽然怎么想一个高中生也不可能在短短下车的十几秒时间里,对原本载她来的车做手脚。 但人对于未知之物总是抱有畏惧之心的。 “孙老师。”少女走在了最后,隔着铁栅栏回头看着她。 孙老师心里一慌,现在的情景和少女刚刚对她舅舅说话的情景非常相似。 “我能看见,你的死期。” 孙老师连忙打住少女的话:“这位、这位同学,你先进去吧,你放心你舅舅一定会没事的。” 隔着缓缓关上的铁栅栏,少女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她歪了歪脑袋,反问道:“可是我希望他有事,孙老师是希望他没事吗?” 孙老师一噎,她怎么感觉如果她说是,少女就会把她的死期说出来。 这小丫头邪门得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还是先安抚住她。 她脸上挤出虚假的笑容:“我们老师当然是站在学生这一边了。既然你不喜欢你舅舅,那肯定是你舅舅做错了什么。” “你说的对。”少女笑容甜美,挑了挑眉道:“所以孙老师,如果我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可千万不要让我不喜欢你呀。” 孙老师:“……” * 静心学院与明德学院各占半个山头。 静心学院的建筑都是黑色的,包括黑色的大门和黑色的网,把整个学院都围了起来,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监狱。 御知下车后同样看到了其他七个在火车上下来的男生,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非旅客的男生。 一个染了一头蓝发,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五几,看上去唯唯诺诺的。 三个穿迷彩服的教官站在门口,看到他们来了之后,把电棍掏了出来。 教官大声吼道:“一个个地往里面走,快点!” 大概是因为都是从火车上下来的,知道反抗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有人都安分地走了进去。 穿过黑色的铁网,又穿过两个保安守着的铁门,这才进入了学院里。 教官:“现在把你们身上的钱、电子设备以及其他东西都交出来。除了衣服之外,一件不留。” “啪——” “哗——” 地上很快出现了手机、钥匙、香烟之类的东西。 “不是兄弟,你们还真听话啊。” 说话的是那个染了蓝毛的男生,他摸着口袋里的美工刀,看到其他人都这么顺从,只觉得怪诞又荒谬。 大家不都是因为不听话被送来这个像牢狱一样的地方吗?敢情不听话的只有他一个? 他看了眼自己身边没有扔任何东西的少年,觉得对方和自己是同道中人,主动介绍道: “认识一下,我叫蓝列。” “御知。” “那……御,御哥你是因为什么被进来的。我是逃课打游戏。” 蓝列原本还想直接叫人名字。但与少年那双黑色的眼睛视线接触时,他莫名觉得有些冷,最后还是喊了声“哥”。 从蓝列的字里行间,御知听得出来蓝列应该是对静心学院有所了解,他可以从蓝列身上套出一些信息。 “早恋。”眉目清隽的少年淡淡道。 “早恋?”蓝列惊了一下,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女生要死要活不分手然后被送来静心学院的人啊。 “东南方向有黑烟。”御知把话题往静心学院拉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不过蓝列还是抬头看了过去。 “那边是明德学院吧。”蓝列嘀咕了一句。 “明德学院?”御知挑眉,看上去对此一无所知。 一说起明德学院,蓝列就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分享似的,“我跟你说,虽然静心学院很烂,但明德学院更烂。进去的女生出来之后要不是疯疯癫癫的,还不是痴痴傻傻的……” “立正站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吗?”蓝列还再说什么,被教官打断了。 教官开始搜身。 “外套脱掉,全身的口袋都翻出来。” 蓝列犹豫着,在他准备把美工刀拿出来时,他的手臂被人挡住了。 接管了身体掌控权的赛缪尔语气自然地命令道:“把美工刀给我。” 蓝列听话地把美工刀放到了少年手里后,恍然道:“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有美工刀?” 但对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玩味一笑:“他走过来了,你确定要我现在和你解释?” 蓝列:“……”所以刚刚那个虽然态度有些冷淡但至少还算有礼貌的形象是装出来的? 检查过一遍后,教官把人带到了更衣室。 “进去换衣服,一人两套。” 更衣室里的衣服散发着一股汗臭和尿骚味,所谓的衣服是黑色长袖长裤,有的起了毛球,有的沾上了不明污渍,一看就不是新的。 蓝列跟在赛缪尔身后,小声问道:“哥,你刚刚把美工刀藏哪了?” 赛缪尔闻到这股味道直犯恶心,他心道怪不得御知要把身体的掌控权给他呢,感情是因为洁癖。 “蓝列,你应该不想穿这些衣服吧。” 少年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说的话和他问的问题没有丝毫关系,不过蓝列还是下意识地点头,老实回答道:“不想。” 赛缪尔摆弄手里的打火机,“你待会儿去吸引那几个教官的注意力。” 蓝列盯着对方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打火机,身躯一震,“你,你想点火?!” 不是吧兄弟,你确定你是因为早恋被送进来的,而不是因为有反社会倾向吗? 赛缪尔眯了眯眼睛,“怎么,你要告发我?” 蓝列对上少年冰冷的眼神,瞬没怎么挣扎就妥协了,“我去,我现在就去。” 虽然御哥不是正常人,不过他也不想被人摆布啊。 而且要是他说一个“不”字,得罪了御哥就不好了。 蓝列像只脱了绳的牛犊飞快地冲了出去,教官们都愣住了。 “他要跑,快追!” 本以为这些新入学的学生都挺听话的,原来是在降低他们的警惕。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也处理过多次了,想逃跑的学生就算能跑到门口,也会被保安拦住。 能躲过保安,也躲不过外面通了电的铁网。 那电网不会把人电死,但能把人电晕,使人失去行动力,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两个教官追了上去,剩下一个教官开启电棍,看管剩下的学生。 蓝列又不是真的要逃出去,所以他是往学校里跑的。 教官们追到一半以为这学生是个傻子,逃跑连方向都搞不清,态度也松懈了一些。 此时的更衣间里,已经有几个男生挑了件勉强过得的去的衣服换上了。 教官拿着电棍在外面催促:“快点,在里面磨磨蹭蹭些什么!” 他也知道更衣间有多臭,所以他并不想进更衣间,只在门口叫喊。 赛缪尔拿起一块布料,慢条斯理地点燃。 等火稍微大了点,直接塞进了酸臭的衣柜里。 他拍拍手,像是只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他扫视了其他人一眼,漫不经心道:“行了,出去吧。” 其他人:“……”不是都搜过身了吗?打火机哪来的? “那是我的打火机。”有人主动认领。 “所以我们要救火吗?”有人犹豫出声。 “救什么火,这些屎味的衣服被烧了不正好,难道你还真想穿啊。”说话的人跟在赛缪尔身后走了出去。 明德静心学院(9) 教官看到出来的前面三个男生都换了衣服,没察觉什么不对。 虽然臭烘烘的,不过学生需要自己手洗衣服,洗不干净还会有处罚,到时候就不臭了。 第四个出来的是赛缪尔。 教官不爽道:“你怎么没换衣服。” 黑发少年低着头,隽秀的面容苍白,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声音颤抖道:“里面,里面着火了。” 教官疑惑,他原以为少年在说谎,可他紧接着也闻到了一股东西被烧的味道。 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像是烧焦的塑料和某种酸性化学药剂的混合。 教官呛了一下,门后面是有灭火器的,他得赶紧把这火灭掉。 他刚走进去,腰部突然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紧接着尖锐的疼痛从脖侧传来。 “还算锋利。”赛缪尔扯了下旁边目瞪口呆的同学,用同学的衣摆擦了擦刀上的血,评价道。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个涂了白漆的教室,他坐在讲台下,旁边还坐着八个人。 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发生变化。 有换了衣服的,也有没换衣服的。 讲台上方用鲜明红色的字体写了三个大字“忏悔室”。 一个白胖的男生站在上面,唯唯诺诺地说道:“我忏悔,我不应该,不应该穿裙子……” 赛缪尔认出了这是刚开始的十个男生里的非旅客中的一个,也是换衣服换的最快的那个, 讲台两边的教官手持教鞭,踹了男生的膝盖窝一脚,“跪下。你阴盛阳衰,需要龙鞭来激发你体内的阳气。” 男生双腿一软,扑腾一下跪了下去。 裹了黑漆的教鞭狠狠地抽打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第八下才停下来。 他接连不断地发出惨叫,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大口喘着粗气。 其余两个在门口的教官走进来,把他拖了出去。 只听台上的教官和善道:“下一个,吴广智,请上来忏悔。” 赛缪尔看着台上笑眯眯的教官,嗤笑一声,比他还装,真是让人不爽。 * 同一时间,明德学院 “姐,这是新入学的八个学生。” 路老师面无表情地点头:“孙老师呢,不应该是她来带学生吗?” 保安解释道:“学校外出了……车祸,孙老师正在处理。还有那个……” “吞吞吐吐到底想说什么?”保安是自己的弟弟,托了她的关系才找到这份工作轻松工资不错的工作的,路老师格外看不上弟弟这个优柔寡断的性格。 “姐,那个穿蓝色校服的丫头,有点子邪门。她刚刚说她舅舅可能会死,然后她舅舅就出车祸了。” 路老师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嘴臭的小丫头,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真有能耐也不会老老实实地被送进来了。” 保安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姐说的也有道理,左右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能翻起什么风浪。 路老师走到八个女生面前,表情冷漠:“现在,跟我去忏悔室。你们只有把一切罪过,都向神明坦白,才能重获新生。” 所谓的忏悔室是一个三层楼的白房子。 还没走进去,众人就听到了一阵求饶声。 “求求你,求求你,我知道错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进去……” 女生凄惨的求饶声越来越微弱,最后消失了。 进去时初弥只看到某个紧锁房门的房间前有一滩水,地上有拖曳的痕迹,但并没有看到人,女生应该是被关了起来。 “上到三楼。”路老师命令道。 楼梯口有两个手持电击棒的保安,目光凶恶地盯着她们。 经过二楼时初弥侧眸看了一眼,二楼的构造和一楼一样,不过没做窗户。 也就是说如果不开灯的话二楼会陷入一片黑暗中。 三楼的忏悔室里有很多个房间,房间只有房门,没有窗户。 每个房间只能容纳一张五十厘米长三十厘米宽书桌和配套的椅子,房间与房间之间是隔绝的,和禁闭室差不多。 因为兰因凛光说过,假如初弥所进入的是与副本差不多的域,那么就像通关副本一样,收集域里的信息,同样可以为兰因凛光和系统后续对域进行特异性分解提取能量做准备。 提取所得到的能量分配为她七兰因凛光三。 所以在进入明德学院后,初弥如往常进入副本一样,给自己下达了一个[探索明德学院的真相]的支线任务。 “咔”门被锁上了。 初弥拉出椅子坐下,书桌上放了一本印刷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封面写着《女戒》两个字。 里面的字体印刷劣质,纸质也很差,语序偶尔还不通,看上去是明德学院自己编写的教材。 第一篇是《尊卑》 世先有亚当,后有夏娃。女子由男子肋骨幻化而来,不及男子完整,有着先天的缺陷。所以男子为尊,女子为卑。女婴一出生,便该让她睡在床下,以表明她的卑弱…… 第二篇是《随夫》 女子应该贤惠地侍奉丈夫。让丈夫保持威严,驾驭自己。如果女子不遵从丈夫,那就失去了最基本的道义…… ……所以女子应该无条件的顺从自己的丈夫。 第三篇是《女德》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能太过于聪明,以免抢夺了男子的荣光。女子不要伶牙俐齿,以免抢夺了男子的话语权。女子要学会打扮自己,来愉悦男子的目光…… 初弥随意翻了几页,大概清楚了所谓的《女戒》讲的是什么之后,便没再看下去。 化用某位文学大家写的一段话,那就是通篇都写满‘吃人’。 桌子上还放有纸笔,纸张上方写着一行字:写满格子,认真忏悔。写满一页忏悔书,得到神谅,方可离开忏悔室。 在初弥把这句话读完的时候,游览细则出现了: [写完忏悔书后请尽快离开忏悔室!] [如果在写忏悔书过程中发现文字发生扭曲,请立刻停下!当字恢复正常时可继续书写。] 看来是必须要写才能离开了。 不过,既然没规定书写格式、书写内容、书写语言,那就是可以随便写了。 先试试,如果不可以,那再按照所谓的‘规矩’写好了。 初弥把毛球放了出来,撑着下巴,在空格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单词。 她专挑难的长的单词写,几种以字母为最基本要素的语言换着来,想到什么写什么,也没有组织成句子,很快她就写了一大半。 “滋滋滋——” 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 原本那如行云流水般流丽的字体,开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扭动、变形。 它们不再遵循着原有的字母结构和排序,肆意地扭曲着自己的形态,都像是一条条痛苦挣扎的蚯蚓,蜷曲、爬行。 少女停下笔,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和毛球一起看着这一幕。 毛球以为是什么虫子,觉得很好玩,在上面跳来跳去。 初弥看得出来那些单词想要组成一些新的意思,但因为她写的都是连笔,字母与字母很多都分不开,所以扭曲蠕动的新单词形成了一半,又不得不放弃。 看来影响文字的人想利用这些文字做些什么,但是可能又必须要遵循某种规则,比如一定要把现成的文字组成某个句子,才能影响到书写者。 “怎么会这样!”女鬼抓耳挠腮,怎么组都不对。 她前面还以为少女是在写一些不是文字的东西。 但如果少女写的不是文字的话,根本不会触发规则,少女也不可能出得去。 在那上千只扭曲的蚯蚓里,女鬼只读懂了几个单词“abandon”“science”“mathematics”。 其余的一个都不认识。 就不能写一些简单的单词嘛! 明德静心学院(10) 假如少女写的单词分开一些,连笔不要这么多,女鬼也可以把字母重新组成词句,可是这些字体花里胡哨的,而且有的甚至不是纯粹的英文字母。 女鬼越看越眼花,越看越头疼。 而初弥面前的字体也变得越来越难以辨认,原本优美的线条糊成一团,墨渍有的大有的小,像是扭曲的蝌蚪,看上去十分混乱。 “这么久了,还没想出来吗?”少女望向闪烁不停的灯泡,隔空问道。 长发女鬼双手扒拉墙壁,从墙里爬了出来。 她的面部泛青,只有眼黑没有眼白。一个个类似于笔画的墨水在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蠕动,像是一只只具有生命的蛆虫。 “你到底写了些什么鬼东西!”她气愤地质问道。 初弥看到女鬼逐渐有了实体,桌子上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却没直接对她动手,心里有了成算。 看来女鬼不能或者不想直接攻击她。 初弥把毛球放回口袋里,抬眸轻笑:“鬼东西?你写的,才叫鬼东西吧。” 女鬼更气了,“你居然敢嘲笑我!” 她想要用手狠狠地抓住少女的头发,但又顾忌着什么,没有动手。 她现在的实体还不稳定,脆弱得很,要是被少女抓伤就不好了。 “你刚刚不是想伸手过来吗?”少女轻嘲一声,然后握住女鬼的手腕,把女鬼整个从墙里拉了出来。 女鬼并不是完全的实体,体重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因此初弥没怎么费劲就把女鬼拉出来了。 女鬼都懵了,自从她变成鬼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拖拽。 她死之前的语文成绩很好,拆字组词工作上手也很快。 因此只要有学生写了忏悔书,不管内容是什么,她都能通过调换文字顺序、拆分笔画重组来得到自己想要的句子。 类似于: ——“我没有错,神经病学校该死” 变成“我神经病,该死”。 ——“我明知道自己让父母让老师失望了,还不知悔改” 变成“我失明了”。 这种句子的重组对女鬼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而受到文字惩罚的学生除非能离开忏悔室,否则就会一直被她们所写下的文字控制,做出相应的举动。 说自己“该死”的学生会用头去撞墙壁。 说自己“失明”的学生会控制不住把笔戳进眼睛里。 总之,女鬼从未失手过,所以她也极少会出现在学生面前。 即便出现了,普通学生看到她都会害怕,哪里会上手抓她。 初弥掐住女鬼的脖子,“原来真的能抓住,手感和普通肉没什么区别。” 女鬼:你这掂量猪肉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放开我!”女鬼不敢挣扎得太厉害,担心自己的身体出现不可逆转的瑕疵。 少女好整以暇道:“说清楚你的来历,我就放了你。” 女鬼目光闪烁:“什么来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心里有些害怕,眼前的少女不会是道士,特意混进明德学院抓鬼来了吧。 “你似乎很害怕受伤。”少女的手指漫不经意地收缩,意有所指道。 女鬼的脖子被泛着凉意的指腹压迫,尽管她不需要呼吸,但她仍然感到了恐惧。 “我只知道自己死在了这里……只要完成任务大人就会给我一具新的身体。” 初弥松开了一些,“继续说。” 女鬼只能继续说下去。 据女鬼的说法,她曾经也是明德学院的新生。 但是她是被父母突然带来的,父母事先并没有和明德学院的老师联系过。 父母给孙老师交了钱,把她扔在明德学院后就离开了。 那天被送来的学生很多,忏悔室几乎满员。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到的,所以被路老师关在了最里面的忏悔室里。 当她写完忏悔书后,却一直没有人给她开门。 她患有低血糖,惊惧交加的情况下,头晕眼花,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见了,她的灵魂被困在了忏悔室三楼,哪里也去不了。 再后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焚烧,随着身体的消失,她也开始消失。 在她完全消失之前,她遇到了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 那个“人”告诉她只要她留在忏悔室,根据指定的规则来处罚来的学生,就能获得新的身体。 刚开始她以为那个“人”是骗子,但她开始用文字伤人甚至杀人时,她的身体渐渐开始凝实。 听完女鬼的叙述之后,初弥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简单概括道: “你利用规则的次数越多,你的身体就越完整,在正反馈调节机制的作用下,你越来越依赖于规则,几乎到了成瘾的地步。所以只要有学生被送进来,你都不会放过利用规则的机会。” 女鬼:“大人,我只是想拥有身体……” 初弥:“我对于你行为背后的动机并不是很感兴趣。你说你的尸体被焚烧,是在火葬场被焚烧的吗?” 女鬼摇头,面容狰狞满怀恨意道:“那是个十分污秽的地方,我的身体与垃圾一起被压缩,粉碎,然后进入了焚烧炉里……一定是孙老师和路老师,她们发现我死了之后,担心事情败露,所以让我和垃圾一起化为灰烬!” 少女曲起手指用关节敲了敲桌子:“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死亡被隐瞒了下来,死后尸体被肢解焚烧,灵魂被困在这里。但是可以利用规则的你,却没有报复孙老师和路老师,反而一个劲地帮她们吗?” 女鬼愣了一下,被说的心虚,但转念一想,孙老师和路老师根本不会写忏悔书,所以她又理直气壮道:“……她们,她们又不会触发规则。” 初弥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眼神回避的女鬼,“这样么?可是,你也可以把文字变成类似于‘我要杀掉孙老师、路老师’之类的句子吧。” 女鬼否认:“……我、我没想到可以这么做。” “不对。你只是不想这么做,毕竟,她们死了之后明德学院开不下去了怎么办?到时候就没有学生送进忏悔室,你也不能再利用规则得到新的身体了,不是吗?” 少女声音轻而冷,像是晨间泛着凉意的雾气,将女鬼心底不愿面对的真相挑了出来。 初弥放开了手,又惊又惧又心虚的女鬼连忙逃走。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初同学,你写好了吗?” 这么有礼貌的当然不是路老师,而是处理完校门口外发生的事故后回来的孙老师。 孙老师本来不想和这些新生继续接触的,特别是那个威胁过她的小丫头。 但是路老师也不是什么善茬,她也不敢麻烦路老师,因此只好继续把新生入学的流程走下去。 不过孙老师来询问也是抱有一些期待的。 她知道忏悔室有脏东西,时不时就会发生意外,甚至还死过几个学生。 而且没写够五千字的学生会陷入鬼打墙,是绝对走不出忏悔室的。 孙老师觉得少女不会听话地写忏悔书,她心道如果这个小丫头也出点意外就好了。 “进来。”少女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什么异样。 孙老师打开门后,看到完好无伤的少女,有些失望。 初弥把那张恢复正常的忏悔书递到孙老师的面前:“第一道流程结束,下一个流程是什么?” 孙老师下意识地接住忏悔书,回答道:“内省大会。” 初弥走出了房间,外面空无一人,看来孙老师是特意先来收她写的忏悔书呀。 孙老师低头看,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也能通过? 不过忏悔室似乎只要求学生写够字数,并不要求内容。 内容都是由她和路老师审核的,审核通过才会让学生离开。 可是她敢让人不通过吗?她不敢。 孙老师只好憋屈地把少女写的忏悔书收好,然后去收其他学生的。 明德静心学院(11) 静心学院忏悔室 赛缪尔在胖男生被拉出去后听到了两条“游览细则”。 [不要忏悔,不要忏悔。如果一定要忏悔,请选择虚情假意地忏悔。] [认真忏悔者会引起他的不满,龙鞭是把双刃剑,请谨慎使用。] “下一个,蓝列。” 教官喊到了蓝列的名字,蓝列走了上去。 “我忏悔……我打架逃课上网吧,我抽烟喝酒很邋遢。从今往后,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教官:“忏悔得不错,戒尺两下,希望你引以为戒,不要再犯。” 蓝列被打了两下手心后,被带了出去。 看着红肿的手心,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记忆像是断了一层,他记得自己被搜身,然后呢,他又是什么时候来到忏悔室的? “下一个,御知。” 赛缪尔走上讲台,他喊了一声“蓝列”。 蓝列下意识地回应“御哥我在这”。 教官们不高兴了,这学生上来不仅不忏悔,还在学院里拉帮结派,明显就是个刺头。 赛缪尔命令道:“愣着干什么,跑啊。” 方法不在于多,而在于管用。四个教官还是不好对付的,所以他需要蓝列当驴前面挂着的胡萝卜,把一个或者两个教官引走。 蓝列像是之前也听说类似的指令,不假思索“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不过跑都跑了,现在停下来肯定会被打,还是先跑着吧。 两名教官连忙追上去。 赛缪尔唇角勾起,剩下两个教官那就好对付多了。 只见他身形一闪,腹部肌肉发力,修长有力的双腿猛地一扫,速度极快地踢向一名教官的下盘。 那位教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教官重重地摔在桌椅上,压得课桌断了一条腿,然后滚到了地上,灰尘四起。 另一名教官连忙举起电棍,往少年的后脑勺砸去。 但少年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双指合并夹住美工刀往后一甩。 美工刀如同飞镖般在空中旋转几周,然后擦过教官手掌的骨头,横穿了他的拇指和手掌连接处的大鱼际肌。 被割断的静脉流出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刀刃。 少年回头,捡起电棍,用力抵住教官的心脏部位,眸底满是恶意,他嗤笑一声打开最高档,“再见,死装哥。” 另一个摔在断了腿课桌椅上的教官挣扎着拿起对讲机就要求救。 赛缪尔把美工刀收回,踩住教官拿对讲机的手,腕骨发力,被甩出的美工刀避开教官的掌骨,直直插了进去。 从少年踹飞一名教官,到把另一名教官电晕,整个过程不到十五秒。 台下目瞪口呆的七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表示要认大哥。 “老大,我叫万安,以后能不能跟你混。” “老大,我我我许胜!” “老大,我叫宋嘉扬!” “闭嘴。”赛缪尔看了这些人一眼,有人上赶着当耗材,他当然不会拒绝,但他懒得记这么多人的名字。 赛缪尔甩了甩美工刀上的血,看了眼第一个说话的男生,开口道:“万安是吧,把你们名字取得简单些,我不喜欢记一些没用的东西。” 万安小声地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快速决定了他们的称呼。 万安说道:“老大,从现在开始我叫卷毛。”他烫了个卷毛,还染了浅金色,叫这个没毛病。 “我叫四眼。”四眼是在场中唯一一个戴眼镜的,也是换了‘校服’的学生之一。 “我叫寸头。”这是一个穿篮球服的寸头男生。 “我叫刺猬。”刺猬头男生说道。 “我叫咸鱼。”死鱼眼男生对自己的外号接受良好,他同样换了‘校服’。 “我叫眉钉。”男生不仅打了眉钉,还打了耳钉、舌钉、鼻钉。 “我叫纹身。”男生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纹的半人半鬼的般若说道。 赛缪尔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行吧。卷毛、寸头你们把他拉到忏悔的位置。” “是,老大!”卷毛和寸头闻声而动,一人拖教官的一只胳膊,把教官拖到了讲台上。 赛缪尔把电棍抵在教官的脖子旁,拍了拍他脸,“来,开始你的忏悔。” 教官身后就是半死不活的同事。 他的手又疼的要命,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对付的了那么多学生,只好忏悔道:“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打学生。” 他才说了一句,忏悔室的温度就骤然下降。 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从忏悔室三个红色大字里爬了出来。 他那原本笔直挺立的脊椎骨此刻竟然已经断裂开来,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横腰折断。 他趴在墙上,像是壁虎一样往下爬,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就像是一个被随意扭转了一半的魔方。 他仰着头爬到了讲台上,猛然扑向了教官,喉咙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嘶吼:“终于,抓到你了!” 赛缪尔轻“啧”一声,让开了位置,以免被这只丑陋的鬼误伤。 卷毛退后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赛缪尔斩钉截铁道:“当然是离开这里,去明德学校找我女朋友。” 众人头上缓缓打出一个大写的“?”。 所以新认的大哥是个‘纯爱战士’,手段这么凶狠不是为了炫技,也不是为了立威,而是为了出去找女朋友? 赛缪尔把龙鞭给男鬼扔了过去,“你不是被他们用这个打断脊椎的吗?别磨蹭了,快点把他们弄死。” 他有预感男鬼完成复仇后,他才能去到下一个地点。 估计要走完所有地点才能出这个破学院,去找姐姐。 也不知道姐姐那边现在怎么样,有点想姐姐了。 * 初弥跟着孙老师以及其他七个女生一起去了内省室。 她注意到有两个女生受伤了,一个似乎是小臂骨折了,一个从嘴角到耳垂,撕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孙老师看到骨折的女生没说什么,但她看到脸受伤的女生时,却是皱起了眉头,“赶紧带她去处理,别留疤了。” 两个女生被带走了。 内省室离忏悔室很近,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所谓的内省室其实是一个没有桌子的空教室,地上铺了木质的地板,四周的墙壁简单地刷了层白漆。 进去的学生需要脱鞋子,然后席地而坐。 游览细则再一次出现: [内省室内会产生两种身份,演讲者为上,听众为下。不得以下犯上。] [只有当过演讲者以及听众,拥有双重身份者才能离开内省室。] [演讲者不能同时演讲。] [演讲者必须至少达到两分钟的演讲时长。] [请肯定自己演讲者的身份,不要否认,不要否认,尽可能地说服听众。] 在场的六个女生都是从火车上下来的,自然也都听到了游览细则。 初弥垂眸思索,脑子却模糊了一瞬。 这个模糊的瞬间很快就消失了,可能只持续了0.1秒。假如她刚刚是在发呆,那么很可能会完全忽略掉。 她能确定,那0.1秒是有什么东西攻击了她的精神,却又马上放弃了。 她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继续思考游览细则。 从游览细则里读出了最基本两条信息: 演讲者的身份是受到保护的。 演讲者的身份需要自己争取。 前者表明:要想杀掉一个人,就必须先让那个人失去演讲者的身份。 后者就更有意思了,在没有人演讲之前,所有人既没有成为演讲者,也没有成为听众。 当第一个人人上台演讲后,其余人都会成为听众。此时每个人的身份都是单重的。 而当第二个人上台演讲时,就会产生两个双重身份的人——第一个、第二个演讲者同时具备了演讲者和听众的身份。 以此类推,可知越是在后面上台演讲,得到双重身份的可能性就会越低,而发生意外的概率也会越高。 因为你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其他人得到双重身份又是否就会立刻离开内省室。 假如内省室只剩下一个没有演讲过的人,那失去了听众的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演讲者。 也就是说只有单重身份的那个人,不能再离开内省室。 明德静心学院(12) 初弥相信自己能想到的规则里隐含的信息,其他人未必不能想到。 那么只要有机会,大概率所有人都想第一个当演讲者,退一步也会想在前面当演讲者。 不过枪打出头鸟,目前并没有人有动静。 以往孙老师在内省会开始前都会上去介绍几句,但今天她没什么精力,就挥挥手让演讲的女生直接上去了。 一个穿着印有明德学院衣服的女生走向了讲台,忻忻得意道:“各位学妹们好,我是你们的学姐,麻幼璋。恭喜你们进入了明德学院,成为明德学院众多优秀女子中的一员。” 说完她环视下方的女生一眼,目光着重在部分女生身上停留,透露出几分鄙夷来。 她意有所指道:“我以前也像你们一样,在父母眼里是个不乖的孩子。因为我们抽烟喝酒,染发纹身;谈男朋友,夜不归宿;不懂尊卑,以下犯上;不守妇道,牝鸡司晨……所以我们身下流出来的每一滴污秽的经血,都是神明对我们女子的惩戒。这是最原始的惩戒,每当我们犯的错越多,惩戒也会加重,患上各种妇科疾病。” 底下的六个女生:“……”前后两段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总不能是因为用了“因为所以”的句式所以有因果关系吧。 麻幼璋走到程音莱面前,居高临下道:“学妹,你的头发、耳钉都是错误的。女子应该保持原本的发色,假如要染发,也应该由你的丈夫来决定。” 虽然程音莱那时骗壮汉说要去染回黑发,但是因为要入学,时间来不及了,所以壮汉只是让她剪了个头发,就把她送来了明德学院。 程音莱嘴角抽搐,忍住骂人的话,“哦,我水仙,就喜欢我自己,也只会和自己结婚。” 麻幼璋语气严肃:“这怎么可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子是天,女子只有依附男子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找到立足之本。一辈子不结婚生子不仅会被社会耻笑,当你死后,你的灵魂也得不到神明的接纳,会坠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程音莱敷衍:“好好好,对对对,是是是。” 麻幼璋看向了站在门口监督的孙老师,“孙老师,我建议给这位学妹上鞭刑,让她知道女子是不能独当一面的。” 孙老师:明明麻同学的发挥与往常一样,但她怎么就眼皮子跳个不停,心里慌得很呢。 麻幼璋说完后也没管孙老师回不回应,走到了下一个女生面前。 “学妹,你的裙子太短了。只有在丈夫面前,才能穿这么短的裙子,否则会被视为淫荡不洁,不配得到他人的尊敬。” 女生直接抄了程音莱的话:“好好好,对对对,是是是。” 麻幼璋并没有因为她没有反驳就放过她,“孙老师,我想这位学妹必须进行电击,才能击散她身上散发的淫秽之气。” 孙老师欲言又止。她看了眼在最后面坐的少女,衣服、头发都很正常,心道麻幼璋应该不会说她什么吧。 虽说以前无论麻幼璋说什么,她大多时候都会附和,给这些女学生来个下马威。 但在没有确定那个少女是在装神弄鬼,还是真有那么邪门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幼璋同学,我们准备开始下一个流程。”孙老师眼神示意麻幼璋止步。 但麻幼璋并没有读懂孙老师眼里的提醒,她走到初弥面前,“学妹,你长得貌美,便应该将脸部身体都遮挡起来,避免勾引其他男子。若男子被你身上散发的淫邪之气吸引,便是你的罪过了。” 孙老师听到这段话心跳加速,她刚想把麻幼璋拉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好聒噪。”少女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巴掌长的冰刀,冰刀的刀柄在她的手心翻转,撞击麻幼璋的腹部。 麻幼璋吃痛,退后一步,直接被少女踢倒在地。 少女膝盖抵住麻幼璋的腿,左手手臂把麻幼璋的双手压在了头上,迫使麻幼璋的手与地板贴合,不能动弹。 只见她素手轻抬,冰刀在空中快速翻转起来,犹如一朵绽放的冰花。 刹那间,冰刀稳稳地停在少女的指根,刀尖直直地抵住了麻幼璋脖侧的血管。 麻幼璋吓得不敢动弹,她能感觉到丝丝寒意正顺着皮肤渗透进去,只要少女轻轻一用力,她可能就会死掉。 孙老师想去外面找保安,但教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了,她扭了几下都扭不开。 其他女生的视线跟在了她身后,让她心里发凉,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时间被按下暂停键,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一般。 “你不是说,你身下流出来的每一滴污秽的经血,都是神明对你的惩戒吗?我比较好说话,就不像神明一样慢刀子割肉了,一次性让你的血流完怎么样?” 少女笑容恬雅,声音柔和,像是一朵盛放的百合花。可她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麻幼璋又疼又怕:“你,你不配当女子!孙老师,孙老师快救我!” “如果是你口中的‘女子’是你所定义的被奴隶被压迫没有自我的低等生物,我想没多少人想和你同一物种。” 初弥并不想和麻幼璋说太多废话,但她能感到自己的手正受到一股明显的阻力——规则承认麻幼璋是演讲者,仍然在保护麻幼璋。 她需要麻幼璋否认曾经演讲过的内容,从而否定演讲者的身份。 冰刀没入了麻幼璋耳后的头发,插进了木地板里,麻幼璋那头自认为保养得很好的头发被刀刃轻松截断。 麻幼璋担心自己真的死,连忙反水道:“我也不想那么说的,都是她们逼我的!” 少女睫羽轻颤,原本勾在她耳后的乌发落到了麻幼璋的胸前。 “主动提出让同学接受鞭刑、电击也是她们逼你的吗?” 麻幼璋连忙找借口道:“我,我知道错了……我,我只是想让大家快速融入进来。” 初弥拔出冰刀,感到手腕受到的阻力减少,脸上的笑容加深。 “这样吗?如果疼痛是你让其他人融入进来的方式,那我得要多让你疼一会儿,才能彰显出我对你的重视了。” 麻幼璋知道少女不会放过她了,心一横,说道:“给我来个痛快吧!” 初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都说了要彰显我对你的重视,当然不能太快。” …… 麻幼璋断气后,初体用她的衣服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 她起身,捋了捋头发,裙摆几乎没有一丝褶皱。 如果不是目睹她刚刚杀完了人,尸体尚有余温,几乎没人会把她和“杀人”两个字联系起来。 初弥抬眸望向缩在角落里企图降低存在感的孙老师。 “孙老师,总不能让你免费看那么久,要麻烦你处理一下了。反正,你应该也有把尸体当成垃圾处理的经验,不是吗?” 孙老师脸色一僵,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她真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孙老师当然也可以报警让警察把人带走,可是警察不仅会调查麻幼璋的死因,也会调查其他东西。 到时候被抓的就不是少女一人,而是明德学院一窝了。 孙老师想要离开内省室去叫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内省室的门一直打不开。 她心里纳闷,只好把麻幼璋的尸体拖到了内省室里的杂物间里,她也能在杂物间里趁机摇人。 她拿出手机,打算让人过来开门,可是手机却显示无信号。 孙老师慌了起来,想要走回内省室汲取安全感。 “咔哒”杂物间的门被关上了。她听不到外面学生的声音,身后的尸体在此刻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一股寒意涌上脑门,她恍然发觉,自己和一具尸体,被关在了一起。 明德静心学院(13) 在孙老师处理尸体的时候,六位女生终于有时间聊一聊了。 程音莱两眼放光,大声吹捧:“初初啊,你真是太牛了!你以前是练过吧,我看武打片都没这么精彩!” 不过对方这适应能力也太强了,杀人手都不抖的,她后面都是在手指头缝隙里看的。 “她可不是单纯地练过,而是杀过人。”被指责裙子太短的女生说道:“认识一下,我叫苏忑,忐忑不安的忑。” 程音莱:“……杀过人?” 其他人杀过人她可以理解,但是初初和她是同一批上火车的……不对,她是从和平年代来的,初初不一定是呀。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来自不同异世界的玩家被召集了起来,一起通关完成任务什么的。 “初弥。”初弥和苏忑握手,女生剪了个及耳的短发,皮肤是蜜色的,脸上有小小的雀斑,看上去像一只花色漂亮的猎豹。 握手时初弥能感觉到对方食指、虎口上是厚厚的茧子,应该是经常握枪。 其他人也纷纷介绍自己的名字。 剪了寸头的女生叫“岑蕤”,虽然剪了寸头,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很和善,圆圆的脸像是一个白面馒头,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脖子、手腕处戴了一串银饰的女生叫“巫芷”,她绑了一条长长的辫子,辫子侧在左胸前,乌黑柔顺的头发一直长到大腿。 身高一米八的高马尾女生叫“云思崇”,她体型高大,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树,四肢覆盖了一层柔韧的肌肉。 程音莱好奇道:“能问一下初初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初弥回忆了一下兰因凛光捏造的身份,说道:“目前就读高中。至于苏忑同学提到的杀过人,主要是因为我家从事一些灰色产业,偶尔会涉及。” 其他几人恍然:灰色产业,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她们懂。 所以这杀人技巧还真是实打实地练过的。 巫芷捏了捏自己的辫子,主动道:“大家分别说一下自己的身份吧。我今年大二,就读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特长就是能感应到一些特殊物质的波动,比如鬼魂、精神之类的。” 苏忑:“我初三那年就辍了学,干了四年的雇佣兵,擅长用枪。” 岑蕤:“我今年大三,空军招飞进了军校,不过遗憾的是还没毕业就来到这里了。” 云思崇挠挠头:“我是国家篮球队的。和队友一起拿了块金牌,刚想去吃饭庆祝,莫名其妙就来到了火车上,好歹让我吃完那顿火锅啊。” 五人同时看向了程音莱。 程音莱有些尴尬道:“大家的经历都好丰富……我是音乐专业的,今年大四。” 救命,和这些人一比,她似乎是最菜的。 看到程音莱一脸沮丧的样子,岑蕤安慰她道:“正常。我们都是后面车厢出来的,没点特长的人都在前面淘汰了……” 安慰到一半,她突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停住了嘴。 程音莱:“我懂,我大概率去不到后面的车厢。” 初弥顺其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她要补充的信息网上,“我和音莱都是新人吧。各位前辈有什么可以传授的经验吗?” 苏忑:“参观完‘景点’之后能得到道具,有的道具可以保命,不过道具大多都是一次性的。” 岑蕤的话要多一些,“成功参观三个‘景点’能获得一张跟团车票,跟团车票需要在参观‘景点’前使用。使用跟团车票后,只要在‘景点’中活到指定上车时间,就能传送回火车。” 巫芷:“每成功参观一次‘景点’,可以从原本的车厢上车,然后前进一到三个车厢。返回火车时如果火车靠前车厢已关闭,但靠后车厢仍未关闭,旅客也可以上车。不过相当于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姚思崇:“据说到达一号车厢可以回到现实世界,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 初弥把她们所说的信息记下,问道:“关于列车长,你们知道什么吗?” 四个女生都摇头。 苏忑:“我目前在69号车厢。这已经是我第八个‘景点’了。不过列车长我真没有见过。” 巫芷:“大家要不都说说车厢号,或许以后还能见面,合作组个队什么的。这是我的第六个‘景点’,我在73号车厢。” 岑蕤:“可以。我是第七个‘景点’,目前在71号车厢。” 姚思崇:“你们三个离得真近。我就比较远了,我在81号车厢。” 初弥打断了几人的话,收集完所需的信息后,她不想再浪费时间,“要想出去,必须获得演讲者、听众双重身份。但是我想要离开这里应该没那么简单,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苏忑:“游览‘景点’过后才能离开‘景点’前往下一个‘景点’,没有游览完全部‘景点’不能离开景区。所以我们必须完成这个‘景点’的规则。” 岑蕤:“我刚刚试过了,门确实打不开。” 巫芷:“既然是初同学杀死了那个麻幼璋,我提议让初学妹做下一个演讲者。” 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初弥眸光微闪,在巫芷身上停留了一秒,走上讲台开始两分钟演讲。 她的演讲内容就是之前在忏悔室写的内容。 当她念到第九个词汇时, 教室里原本苍白的四面墙壁宛如被高温加热后的浆体一般,开始不断地鼓泡。那泡泡一个接一个地鼓起又破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噗”声。 流动的浆体渗透到地上,整个房间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中。 这些流动的白浆渐渐充满了半个内省室,在初弥掐准两分钟演讲时间结束后,白浆的蔓延也随之停了下来。 教室里可站立的面积还剩五分之四。 剩下的面积,正好就是靠近门的面积。 门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成为了这个空间里唯一能够让人逃离困境的通道。 但比起生的通道,初弥却觉得这扇门更像是潘多拉魔盒,蛊惑着人去打开,激起猜疑、混乱、杀戮。 白色的浆体里隐隐涌动着黑色的不明物体,它们被浆体包裹,像是与浆体融为一体,却又像是在努力地挣扎,想要逃脱浆体的束缚。 初弥走下讲台,尝试去打开门,门被扭开了,外面是逐渐暗下来的天。 巫芷表情有些难看:“按照白浆蔓延的速度来看,倒数第二个人如果不在演讲结束后马上出去,大概率是会被吞噬。也就是说,这个‘景点’至少要牺牲一个人。” 初弥摇摇头:“不,是两个甚至是以上。即便前面演讲的四个人都顺利离开了房间,最后剩两个人。那在这两个人之中,谁都不会愿意做最后上台演讲的那一个,因为越靠后,被吞噬的可能性越大。最后两个人因为规则,势必会成为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所以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后面的两个人。” 初弥观察了一下其他五个女生的表情,继续道:“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会去争剩下的二、三、四的演讲位置。这势必会让我们自相残杀,互相猜忌,最后死的,有可能就是大于二以上的人了。” 听完这番话,除初弥之外的五个女生都神情凝重了起来。 她们刚刚才进行过一番友好的交流,但现在她们就成为了竞争对手。 在矛盾激化之前,初弥主动道:“我可以在不被吞没的前提下,做最后那个听众。剩下的次序,你们猜拳如何?” 就来验证一下,那个之前意图侵入自己精神的人,是不是“她”吧。 巫芷抚摸自己的辫子,认同道:“我赞同,不过还要请初同学你来做裁判了。” 苏忑思考了一下:“也行。”如果不满意猜拳的顺序,她再靠拳头也不迟。 岑蕤:“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希望大家都能严格遵守猜拳的结果。” 姚思崇:“行吧,少数服从多数。” 程音莱:“……我没意见。”但是如果她赢了,她们真的会让她成为第二个吗? 明德静心学院(14) 五个人一起猜拳,前两次都没有决出胜负。第三次巫芷、苏忑出了剪头,其他人都出了布。 巫芷、苏忑决定第二、第三顺位。 其余人决定后面的四五六顺位。 最后出来的顺序是巫芷第二,苏忑第三。 岑蕤第四,姚思崇第五,程音莱最后。 巫芷有些抱歉地看了眼程音莱道:“虽然我们四个实力比程学姐你强,通关经验也比学姐多。但没有人想当最后一个,按照顺序来是最公平的了。” 验证成功的了初弥勾起唇角,意有所指道:“除了巫芷之外,其他人的顺序,与车厢号顺序的大小正好一一对应呢。猜拳,也能猜出综合实力排行来吗?真神奇。” 巫芷反问:“初学妹是把我们的车厢号都记住了吗?” 初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忑和岑蕤若有所思。 程音莱知道自己实力最弱,即便猜拳赢了,其他人也不一定乐意让她在前面,所以即便知道可能有什么不对,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姚思崇神经比较大条,并没有发现气氛发生了变化,她催促道:“抓紧时间吧,巫芷你快点。” 苏忑把手拦在了巫芷的面前,“等等,你刚刚用什么让我改变了想法。我一开始想出的可不是剪刀。” 岑蕤有理有据地说道:“我有点强迫症,一向喜欢先出剪刀,再出石头,然后出布,但是刚刚第一回合我就出了布,第二回合出了剪刀,第三回合又出了布。这和我的习惯不符。” 巫芷退后一步,似乎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啊?” 初弥:“因为发现最多能控制我0.1秒,怕我这个不可控因素出意外,所以果断让我先上去当演讲者,以便确保你之后的计划顺利实施。不得不说,你的做法很聪明。” 少女的小皮鞋在这间只剩下一半体积的房间里,显得清脆明晰。 她走到巫芷的面前,语气平静地陈述对方的计划。 “我提出猜拳后,你迅速附和,而且‘选择’了一个你认为最不会出错,也最不会让人反对的序列排序。” 巫芷想要反驳,又因为苏忑泛起杀意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确定少女是否会杀了她。 但她确定,苏忑会杀了她。 “在剩下五个人之中,你作为第一个,也是最安全的一个。把综合实力排行第一的苏忑排第二个,这样她大概率不会反对。第三个是岑蕤,她的实力不比苏忑差多少,不过她出身军校,相较其他人比较遵守规则,所以猜拳结束后她排在第三,也不会计较什么。 第四个是姚思崇,按理来说排在第四是有一定风险的。不过姚思崇性格比较直接,不会想太多。而且她也打不过苏忑和岑蕤,所以在苏忑和岑蕤同意的情况下,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初弥注视巫芷逐渐变得苍白的脸,把论述分析的尾巴说完: “而综合实力最低的程音莱,被你排在了最后,把她排在最后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最弱的排在最后,一是可以让姚思崇有安全感。姚思崇是可以轻易压制程音莱的,即便程音莱反水,姚思崇也不会害怕。二是程音莱本身就不太自信,她大概率也不敢提出异议。我说的没错吧。” 除初弥之外,其余几人脸色都不太好。 被提到名字的苏忑眼中的杀意更甚。 在少女的提醒下,她的确是发现了巫芷可能控制了她的一些行为。 但是,除了结果是最有利于巫芷之外,她并没有察觉出其他东西。 虽然她的实力不错,不过对于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向来是处于下风的。因此她也十分忌惮那些会在这方面搞小动作的人。 现在她也同样忌惮能把一切看穿的少女。但她不仅忌惮少女的心计,也忌惮少女的身手,在这种情况下,她绝不能与少女为敌,而要争取在不被少女算计的前提下与少女合作。 岑蕤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涉及生死人是很难去公平公正地合作的。 但她也不怪巫芷。在法律崩坏随时可能面临生命危险的世界里,道德底线往往比法律底线还要低,这是正常的。 姚思崇忍住打人的欲望:“巫芷,你还真是算的一手好牌!” 程音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巫芷并不后悔,对于程音莱她也没有什么亏欠。本来按照正常情况,以程音莱的实力也会成为牺牲品,她现在不过是想以一种较为平和的方式,把程音莱变成牺牲品这件事情落实了而已。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少女那双澄澈的眸子如同夜幕下的湖水,但巫芷却恍然看到了湖面上泛起了缥缈的雾气。 她完全看不透对方,但对方却将她内心的所思所想,所有布局都说了出来…… 巫芷对于操纵人心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往常都是她给其他人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她从别人的身上,体会到了这种冷到了骨子里的恐惧。 但不管如何,她死也要死个明白。 “从你提出,让我去当第一个演讲者的时候开始。”少女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我不相信在面对生死时,有人会这么好心。” 巫芷眼神灰败,猛然间,她想到了另外一点:所以少女是故意提出让她们猜拳决定的! 苏忑提议道:“让她当最后一个,是死是活看运气。” 岑蕤欲言又止。 姚思崇:“我都被她坑了,如果不赞同那岂不是显得我很圣母。” “不用,还有孙老师垫底。”初弥打断了几人对巫的安排,“一开始提出猜拳的建议,不过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罢了。而且她的特长,也的确很管用不是吗?” 苏忑想要说什么,因为顾忌到不能与少女为敌,最终还是没反驳。 姚思崇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她也不是傻子。发现苏忑没说话后,她也选择了闭嘴。 隐隐把领导权完全把控在自己手里的少女看了一眼巫芷,客观道:“在这种情况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她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她也活不到现在。” 巫芷:“你是在打一棍子给一甜枣吗?” 初弥:“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虽然拥有操控人思想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是有限制的,如何使用这个能力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假如你不够聪明,这个能力到了你手里,也不过是明珠暗投,发挥不了这个能力的十分之一。” “……谢谢。”巫芷心情复杂,她输得心服口服。 “那么,把孙老师带出来事情,就交给你了。孙老师今天,并没有当过演讲者,不用担心她突然跑出去。” 初弥看向从白浆一样的流体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具具五官模糊的尸体。 它们随着这浓稠的流体涌动,随时都可能把人吞没进去,让人成为一具“活标本”。 巫芷把吓得半死的孙老师带了出来。 除了巫芷外,演讲的顺序并没有太大变化。 初弥率先走出了内省室,不多时,苏忑也走了出来。 在教室外听不到内省室的内容,从外往里看,内省室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室。 初弥倚靠在墙上,看着欲言又止的苏忑,姿态闲散。 “里面是异空间,我们和她们现在并不在一个空间里,她们现在听不到我们的对话。所以,你想问什么?” 苏忑没想到少女会主动挑起话题,她索性就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省的想来想去的。 “虽然巫芷的能力确实有用,可是对你来说,结束这个‘景点’也不难吧。” 苏忑自己常常采取独狼的战术,所以她并不太理解少女的做法。 在她看来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去和其他人合作,增加隐患。 初弥倒也不介意花点时间把道理和苏忑掰清楚:“我确实可以一个人解决很多问题。不过充分保留可控资源,才能让天平最大程度地向成功倾斜。再者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那一个实力本就不算弱的人急了,你能保证自己不是被她咬的那个吗?” 苏忑讶然,心底有些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少女是为了利用,为了控制,为了维持局势的平衡。 苏忑心道:也许,她以后也该改改战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她可以改,但也不能全改, 明德静心学院(15) 静心学院 男鬼解决了教官之后,重新回到了墙里。 大概是觉得这些旅客都不太文明,游览细则直接指明了下一个游览地点。 [食堂大叔只会做肉菜。] [食堂大叔不爱卫生,做的素菜经常会有虫子没洗干净。] [食堂大叔阴晴不定,同学们如看到他发生特殊变化不要大惊小怪。] [如果你捞汤里的骨头时食堂大叔很生气,那么请不要喝汤。] 接管了身体掌控权的御知走出了教室,其余人也跟了上去。 因为场景没有转换,所以蓝列的记忆还在。 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疑惑道:“御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食堂。” 蓝列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态度积极:“也对,都到晚饭时间了。我刚刚跑出去的时候看到食堂了,我带路!” 九人到达食堂时食堂已经快关门了,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吃完后去洗把碗筷洗干净,放到了消毒柜里。 “你们怎么才来?”食堂大叔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他挥舞饭勺,正准备收摊。 御知看了眼食堂大叔的铭牌,上面写了“戴师傅”三个字。 戴师傅正在收的是素菜,原本油绿的青菜因为叶绿素被破坏而发黄,菜叶子上满是虫咬过的孔,细看还有白的蛆、黑的虫,令人倒尽胃口。 火车上下来的旅客都并没有说话,蓝列看到上面的虫子,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虫子都不洗洗吗?还有这菜也太老了吧。” 听到蓝列的话戴师傅并没有生气。 他把青菜都倒到了泔水桶里,几滴油污溅到他手上,他往围裙上一抹,一副对这些学生十分了然的样子,“别着急,我厨房里头还有几个肉菜正在做,你们等等哈。” 戴师傅说着离开了出餐台。 万安压低音量问道:“老大,我们现在要干嘛?” 御知听到这声“老大”,就知道赛缪尔收了一群小弟。 “去后厨看看。” 说完御知踩上出餐台,跨了进去。 万安咬咬牙,也跟了进去。 “御哥,等等我。”蓝列紧跟其后。 其他人面面相觑,并不想以身试险。 泔水桶几乎是满的,里面有个长勺,挂在桶壁上。 御知并不想碰,便示意万安去搅动。 万安跟都跟进来了,肯定是要表忠心,便忍着恶心搅了搅。 “老大,里面有东西……应该是水瓢。”万安不太确定地说道。 “捞出来吧。”御知需要确定一些东西,“只会做肉菜”以及“捞汤里的骨头”,这些字眼到底指代的是什么,又隐含哪些深意。 万安不明所以,但还是用长勺把“水瓢”捞了出来。 随着烂叶子和油花的扰动,泛白的“水瓢”,准确来说是一大块发白的骨头露了出来。 蓝列一看,戳了戳那块骨头,乐呵呵道:“这骨头还挺大,有我半个脑袋大咧。” 御知看了他的手一眼,“因为这就是人的头骨,包括两块顶骨、一块额骨。颅缝并没有闭合,死者年龄在30岁以下。” 万安手一僵,骨头落回了泔水桶里,激起一阵油花,重新沉了下去。 蓝列:“头、头骨?!” 御知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小点声。” 蓝列捂住了自己的嘴,猛然发现这手刚摸过那块骨头,差点吐了出来。 “砰——” “砰——” “砰——” 隔着门,后厨传来一阵阵砍刀打在硬板上的声音。 御知走了进去,屋里摆了几个大锅,正在炖什么东西,白色的热气腾腾而上,大料和羊膻味呛鼻的味道里混合了一种奇特的味道。 害怕的蓝列紧紧抱住了万安的胳膊,他咽了咽口水,“你说那个戴师傅在砍什么……” 万安不太理解一个npc是怎么敢跟进来的,而且这npc力气还挺大,把他的手压得死死的,抽都抽不出来。 “做,做饭吧。”万安道。 御知语气淡淡:“别想太多,最坏也不过是在分尸。” 说完后,御知突然想到这种说话的方式、语气与某只腹黑的小狐狸很像,唇角不禁染上一抹笑意。 也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不过以她的本事,比起赛缪尔召集来的这些心里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的“小弟”,肯定是不露声色地拿到了队伍真正的领导权了吧。 听到御知这么一说,又这么一笑,蓝列和万安的心都凉了半截。 蓝列:“……”是在开玩笑吧! 万安:“……”为什么要笑啊! 备餐区和烘焙区之间由一块发霉的帘子分开。 原本为米黄色的帘子上满是油污、汗渍、水渍,还有几个奇怪的褐色手印,出现在褶皱的地方,看上去脏兮兮的。 御知用风刃在帘子上划出一道圆形口子,备餐区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 红一块黄一块的瓷砖上是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还是完整的,不过被放了血,看上去像是苍白的雕塑。 另外一具尸体只剩下两条小腿,被随意地斜放在角落里,和半扇羊堆在一起。 戴师傅正手拿砍刀,侧对着门帘,把大腿骨砍断。 旁边已经有了好几块砍好的肉,被放在了瓷盘里,抹了厚厚一层辣椒面。 御知收回目光,退后一步,“出去吧。他再过个三五分钟就要出来了。” 从刚才砍刀发出声音开始计算,戴师傅大概每八到十秒钟就能砍下一块带骨头的肉。 再由戴师傅砍下肉块的大小来看,剩下的肉估计两分钟就砍完了。 出去之前,御知让蓝列去掀开正在炖煮的锅盖。 “开一条缝。” 蓝列闻着这股诡异的味道,忍住呕吐的欲望,把锅盖掀开。 蒸腾的热气里,御知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便让蓝列放下。 几人从出餐台回到了食堂大厅。 纹身正在捞汤里的肉。 旅客游览‘景点’期间需要自己找食物,显然他们认为食堂就是最容易找到食物的地方。 为了恢复体力,六个人都拿上了碗。 其中眉钉和寸头已经吃上了。 万安不解:“还没确定这里的饭菜有没有问题,你们怎么就吃上了?” 寸头:“这汤一开始就是放在这里的,前面肯定也有学生喝过,没问题的。倒是待会儿他上的新菜可能会有问题。” 说着他又喝了口汤,“这猪肉还挺嫩。” 万安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再说话。 不多时,戴师傅端了一大锅东西走了出来,把锅放在了食堂的桌子上。 “大家快来,一人一碗,都有份,都有份哈。” 戴师傅看到六个学生喝起了汤,碗里还装了满满的肉骨头,佯装生气道:“诶,你们几个,这肉骨头我明天还要熬汤呢,你们怎么全捞起来了。” 御知见此心道:看来这就是所谓的生气了。 戴师傅掀开大锅盖,奇异的香味涌了出来,御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戴师傅吆喝道:“来来来,快点把汤喝干净了,一人再来一碗肉。” 那六个端着碗的男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又或者是察觉到了不对,但不敢表现出来。 纹身笑嘻嘻地把空了的碗递了过去,戴师傅给他舀了满满一碗。 纹身装作手一抖,碗“啪”得一声摔在地上,汤汁、肉块都溅了出来。 肉块有的滚到了桌底下,有的在地板上跳了几下,停在了人的鞋边。 而那人就是蓝列。 他定睛一看,是两个连起来的长条东西,上面还有指甲盖,“这……这是人的指头!” 蓝列的声音清晰地进入了在场中的每个人的耳朵里。 御知扶额,看来这个‘景点’是没法轻易结束了。 明德静心学院(16) 不知什么时候,戴师傅原本笑呵呵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显得阴沉无比。 “同学,你看错了吧。这道菜叫红烧水猴子,那是猴子的指头。” 蓝列并没有旅客们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虽然他一直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实际上能坚持到现在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此时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你骗谁呢!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他说着就要往食堂外跑。 戴师傅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带血的砍刀,嘴角往双颊两侧上移,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 他发达的手臂肌肉鼓起,上面覆盖了一层浓密的刚毛。 戴师傅直接掐住了蓝列的后脖,像按住一头不听话的小猪仔,把蓝列按在了地上,然后提起斩骨刀砍了下去。 “噗——”周围溅上了一层淋漓的血,被砍下的头颅在地上转了几圈,空洞的眼睛还未闭上,残留着恐慌。 整个过程只有三秒钟,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做到的。 “不,不,不要抓我!”戴师傅把斩骨刀扔到一边,突然间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哗啦”一声关上了食堂的大门。 拇指粗的铁链栓在了门把手的孔里,来回几下,然后“卡擦”一声上锁。 唯一与外界相通的通道被隔绝,整个食堂变成了一座密室。 云层散去,月光从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玻璃窗照了进来,被玻璃窗上的铁栅栏隔成规则的棱形,地面还未凉透的血液倒映出幽冷的月光。 戴师傅从恐惧不安猛然间变得沉默起来,他脸部的肌肉开始不自主地抽搐、震颤,面部的肌原纤维开始变形、扭曲。 他那双布满刚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脸,不停地抓挠,很快他面部肌肉就出现了裂口。 他一把拿起蓝列的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血流不止的脖颈缺口处,像鬣狗一样啃咬、撕扯,发出令人牙酸的磨牙声。 “啷当——”满脸血污、碎肉的戴师傅把头扔到了一边,目光凶恶地看向那些喝过汤的男生,“吃啊!都给我吃!” 他变得狂躁起来,拖着斩骨刀越走越近。 喝过汤的眼镜、纹身、眉钉、咸鱼、寸头、刺猬等人都慌了。 距离戴师傅最近的是眉钉,只见他连忙把肉舀到了碗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刺猬惊呆了:“那可是人肉!”虽然他也没什么道德底线,但也没想到眉钉能这么没下限。 寸头直接踢翻了那锅肉,硬气道:“老子就不吃怎么了!” 他觉得戴师傅再怎么凶恶也不过是个中年男人,他身体素质好,肯定是能打得过的。 而规则都说不能吃了,喝了汤的他们继续吃戴师傅端出来的肉,指不定会死得更快。 狂躁的戴师傅张开了嘴巴,口水滴答滴答地淌到地上。 只见他双眼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咆哮声,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疯牛,奋蹄冲到了寸头面前,上肢钳住寸头的脖子。 寸头没想到戴师傅的速度居然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到了食堂泛着油光的桌子上。他的上下颚被掰开,紧接着是一坨肥腻的肉被塞了进去。 万安看了眼置身事外的少年,小声问道:“老大,我们什么都不用干吗?” 御知姿态闲适地倚靠在门柱上,颀长的双腿微屈,双臂抱胸,语气冷淡:“在他们触发规则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除非,他们有道具。” 他掀起眼皮看了万安一眼,清隽的眉眼似是蓄着笑意,反问道:“还是说,你想去帮他们?” 万安连忙否认,“不不不,这因果我可沾不起。” 他本意是想试探一下少年的底,可不是想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去。 不过听少年这滴水不漏的回答,看来是试探不出什么了。 明德静心学院(17) 寸头被呛得两眼翻白,不停地咳嗽。 他把手伸进嗓子眼里,想要刺激自己产生呕吐感把肥肉吐出来。 戴师傅狠狠地拍了下寸头的后背,寸头好不容易想要吐出来的肥肉又从食管里滑了进去。 戴师傅见此满意一笑,放开寸头,然后把目光移到了其他几个喝过汤的男生身上。 其他男生本想跟着吃下肉,总之甭管恶不恶心,先活下来再说。 但是第一个吃肉的眉钉却突然抱住自己的头,疯狂地在地上打滚。 紧接着他又爬了起来,面无表情一副痴呆样,双颊的肌肉时不时颤动,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他身下传了出来,他的裤子颜色变深,传来一股尿骚味。 万安目瞪口呆:“他怎么感觉变傻了。” 御知皱眉,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淡淡道:“症状与疯牛病早期、中期、晚期相似,不过发作的时间要快的多。” 万安咽了咽口水:“疯、疯牛病是什么?” 因为一个“景点”中其他人全部死光的话,后续的“景点”就没有耗材了。 所以御知也多了几分给万安解释的耐心,“疯牛病是由朊病毒引起的一种亚急性进行性神经系统疾病。传言说这种蛋白病毒的传播与同类相食有关,但实际上其来源尚未明确,同类相食只是其中的一个传播途径。” 御知隐隐摸到了规则、景点建立的依据。 那些依据点就像是宇宙中自然存在的法则,优先级高于规则和景点,从而使得确立规则、建立景点的幕后操纵者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干预景点的运行。 所谓的疯牛病,有些人因为对其了解不深,会认为人吃人就会感染。 这显然是一个不完全正常的认知。 但在食堂这个景点里,不完全正确的认知就是依据点,而规则建立在这个依据点之上——吃了同类的肉的人会感染上进阶版的朊病毒,在短时间大脑异变而死去。 让戴师傅佯装生气的人必须把戴师傅端出来的肉吃掉,否则就会被戴师傅强迫把肉吃完。 这就是规则背后的运行模式。 依据点和规则,某种意义上就是代码底层逻辑和软件的关系。 这个“软件”并没有直接的关闭设置,也就是说一旦规则被触发,那么就会“运行”到底。 万安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只需要知道,如果他们吃了同类的肉,就会感染上某种病毒,然后大概率会死就行了。 眉钉腹部鼓动、抽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行,不多时,他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原本想通过吃肉逃过一劫的四个男生都不敢吃了。 这肉肯定有毒! 看到眉钉的惨状,已经吃了好几块肉的寸头慌了,他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就要死了。 他环顾四周,打起了看起来最为瘦弱的四眼的心思。 寸头走到眼镜面前,抓住四眼的脖子,威胁道:“你一定有道具吧,把你身上的道具交出来,不然你就和我一起死。” 四眼知道自己光凭体力是打不过寸头的,连忙示弱道:“我,我有恢复药剂。你先把我放下来,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寸头狐疑,不过他料四眼也跑不到哪里去,所以松开了眼镜的衣领。 谁知四眼被放开后直接跑到了戴师傅的面前,说道:“戴师傅,请给我来一碗肉。” 戴师傅见又有一个主动要吃肉的人,血肉模糊的脸因为被认同而露出幸福的笑容,“很好,我给你来两碗。” 眼看着四眼居然吃了起来,寸头惊住了。 但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脑子一阵刺痛,原本要抢夺恢复药剂的想法也变得模糊起来。 在众人眼里,寸头出现了眉钉一样的症状。 御知瞥了一眼正在吃肉的眼镜,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四眼每咽下一口肉,寸头的症状就严重一分。 看来四眼有类似于替身效果的道具。 纹身和咸鱼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忍着恶心吃肉。 戴师傅:“食堂倡导光盘行动,把把汁水也给我舔干净。” 纹身、咸鱼二人敢怒不敢言,只好把头埋进锅里舔。 戴师傅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做的肉都被吃光了。 看这些孩子吃的多开心,他厨艺真好。 而且吃掉再拉出来,就没有人知道了。 明德静心学院(18) 明德学院 八分多钟后,六个女生都从忏悔室里成功出来了。 并不知道自己同事已经因工死亡的路老师刚处理完日常事务,看到几人站在忏悔室外,还以为几人已经忏悔结束了。 “你们几个怎么站在这里不回寝室!” 四周一片安静,少女抬头,原本潜藏在阴影中的眉眼露了出来,目光直视路老师的眼睛,清而冷的嗓音缓缓道:“孙老师让我们在这里等你,她说你会带我们过去。” 路老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还真有一个孙老师打来的未接电话,不过她刚刚静音了,没注意,所以就没接听。 她回拨过去。 “嘟嘟……” 忏悔室里传来了铃声。 路老师奇怪地推开门,忏悔室的灯是关着的,按了几下开关没有反应。 看样子电路又坏了。 她打开手机闪光灯,循着铃声的方向走过去,地板上是一个屏幕摔碎的手机。 光从裂痕处透出来,把孙老师给她的备注的名字糊成一团。 路老师弯下腰把手机捡起来,回头,只见一片浓墨般的阴影。 她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定睛一看,刚刚和她对话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手机的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像是一张冷调的线条粗犷的画,模糊的轮廓上是毛刺的边缘,像漩涡一样要把人吞噬进去。 路老师被吓了一跳,亏心事做多的她以为碰见鬼了,踉跄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手里拿的孙老师的手机也重新摔到了地上,她自己的手机倒是捏的死死的。 路老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骂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抬手,素净的手指捡起了那个摔了两遍的手机,手机壳后沾上的已经凝固的血迹被水洗去,水分蒸发,整个手机又变得干净起来。 少女把手机递过去,歪了歪脑袋,无辜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 绝缘体的纯水原本包裹住了忏悔室里灯的电路,在少女话音落下后,纯水重新回到了空气中。 忏悔室的灯亮了起来,把忏悔室照得明亮而整洁。 路老师接过手机,站了起来,“以后不要跟在我身后,跟鬼似的。” 她认出了这是孙老师的手机,可忏悔室根本没有孙老师的身影。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手机丢了都没发现。”路老师嘀咕一声,又放大了音量道:“你们几个跟我去宿舍。” 路老师回头,身穿校服的少女乌发乌眸,容颜清丽。 少女对上她的眼神,唇角勾起,微笑一笑,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但路老师却是心里莫名一怵,她想起弟弟的话。 少女说她自己的舅舅会死,结果少女的舅舅就出车祸了。 这小丫头可能真有几分邪门。 夜晚的明德学院十分安静。 “哒、哒、哒”少女小皮鞋鞋跟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每一声都正好与路老师的脚步吻合。 路老师的心脏突突的跳,她心道不对,少女的鞋子分明是很容易造成声响的,可刚刚在忏悔室里,她却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 这个诡异的少女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样…… 路老师越想越瘆得慌,只想赶紧把这六个女生带到宿舍。 到达女生宿舍楼下,路老师把几人交给了宿管阿姨。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音莱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她有点怕我们?” 巫芷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少女,与岑蕤、苏忑对上了视线。 显然她们都猜到了路老师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明德静心学院(19) 初弥抬起头,整栋宿舍大约有50米,但没有一扇窗户,一个阳台,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封闭压抑。 “进去吧。”初弥率先一步走进了宿舍楼。 宿管阿姨看了眼还有床位的宿舍,把六人分别安排在了两个不同的宿舍。 初弥主动问道:“阿姨,这里一共有多少层?” 宿管阿姨头也不抬,“15层。” “初弥、苏忑、巫芷你们三个住1504。其他三个人住1414。” 初弥注意到登记表上宿舍后有六个床位,1504的其他两个女生一个叫周溪淼,睡1号床铺,另一个叫严娇,睡2号床位。 不过既然有六个床位,那为什么不把她们六个中的四个都放在一个宿舍里,而要空一个床位出来呢? 宿管阿姨把登记本翻到前一页,很快在登记本显示1414的空白位置,写上了程音莱等人的名字。 初弥看到1414上床位后并没有写有名字,心道:1414在她们入住之前,并没有学生居住。 登记完后,宿管阿姨把登记本收了起来,没有了登记本的遮掩,泛黄的a4纸大小的电梯乘坐安全须知露了出来。 4号女生宿舍楼乘坐电梯安全须知 [电梯偶尔会出现故障,属于正常情况。如若电梯在8楼半的位置停下,发生晃动。请保持冷静,不要大喊大叫。电梯会在三分钟之内恢复正常。] [电梯分为单层电梯和双层电梯。安全出口处于常年封闭状态,请勿乘坐不符合相应楼层的电梯,以免找不到寝室。] 记下安全须知后初弥走到了电梯前。 宿管阿姨登记好名字后没再管她们,拿出手机继续刷短视频。 初弥自然而然地去按了单层电梯。 因为一直在观察初弥,所以顺着初弥的视线看过去,同样发现了发黄的电梯安全须知的岑蕤则去按了双层电梯。 程音莱和姚思崇有些疑惑。 姚思崇:“就不能坐同一辆电梯上去吗?” 宿管阿姨听到她的话,抬起头冷冰冰地说道:“单层宿舍就坐单层电梯,双层宿舍就坐双层电梯。” 姚思崇:“哦。”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 初弥、苏忑、巫芷走了进去。 初弥先是按下15楼的按键,顺利按亮。 紧接着她尝试去按8楼的按键时,并没有按亮。 也就是说单双层电梯的确是与电梯安全须知里说的,只能按单层或者双层的按键,到达单层或者双层的楼层。 她又试了9楼、11楼的按键,成功按亮了。 老化的白炽灯泡灯光昏暗,塑料上结了一层污垢,灯光灰蒙蒙的。 电梯以均匀的速度向上运行,2楼,3楼,4楼……8楼。 初弥静静地在心底计算每层楼的时间,楼层数字每次变化,时间都是3秒半。 1秒,2秒,3秒…… 电梯发出“轰隆”的一声,晃动几下,停了下来,此时屏幕上显示为8楼。 巫芷小声道:“我感觉到了一股很奇怪的磁场,不祥的气息正萦绕在电梯厢的外面。” 初弥语气冷静:“先等三分钟。” 两分钟过后,电梯继续晃动了一下,继续向上。 3秒半,4秒。 初弥看向屏幕,上面显示的还是8楼。 5秒,6秒。 屏幕显示的楼层变为了9楼,停了下来。 明德静心学院(20) 幽冷苍白的灯光打在少女明丽的脸上,暗淡的电梯厢像是恐怖片的剪影,昏沉阴森。 她眨了眨眸子,绣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下绒羽般的阴影,遮住了她眸底的思量。 不对,即便电梯刚开始运行时的速度达不到1米每秒,但从8楼到9楼,电梯停下后再运行的时长,加上前面7楼到8楼的运行时长,最多不会超过4秒。 而不应该有6秒之久。 电梯厢是晃动了,但并没有下降。 也就是说,按照电梯运行的时间,8楼有近六米高。 “叮——” 电梯在显示“15楼”的楼层停下,三人走了出去。 走廊里几乎没有灯光,应急灯的灯光比电梯里的还要昏暗。 走出电梯后可以看到左右两条长廊,长廊右手边是复数的房号:1502、1504、1506……1520。 左手边是单数的房号:1501、1503、1505……1519。 1511与1513中间是公共卫生间,1510与1512中间是公共浴室。 有两个女生正在卫生间外的洗头池洗衣服,她们动作机械地搓着衣服,脸上、手臂上都有明显的淤青。 初弥看了眼她们旁边已经洗好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款式,但不是一两套,而是有十多套。 也就是说,她们洗的并不只是自己的衣服。 三人走到1504门前,巫芷上前敲门,大概过了半分钟,门被打开了。 “新来的?”脸上敷着面膜的女生双手抱胸,打量了三人一眼,“进来吧,我叫严娇。” 走进寝室,初弥快速把宿舍的构造记下。 寝室左边三个上下铺,右边是柜子、书桌。左右两边间隔不到一米,显得十分拥挤。 左边靠门上铺为1号床,靠门下铺为2号床,中间上铺是3号床,中间下铺是4号床,靠墙上铺是5号床,靠墙下铺是6号床。 房间里另一个女生正在书桌前看书,她手上书的封皮是《一千个你不知道的生活小技巧》。 初弥三人都在走进寝室后,听收到了新的游览细则: [夜晚卫生间会漏水,有水声是正常的] [三号上铺没有呼吸声,也不会摇晃] [如果你听到三号上铺的呼吸声,那一定是你出现了幻觉] [宿管阿姨每天早上会查寝,请注意仪容仪表,并保持寝室的整洁] [如果在凌晨一点后听到尖叫,不要出宿舍,安心睡觉,那是烟雾报警器出故障了] 严娇指了指正在看书的女生,介绍道:“她叫周溪淼,你们也分别介绍一下吧。” 等初弥、苏忑、巫芷介绍完,严娇又让她们开始选床铺:“友情提示不要睡3号床。” 周溪淼放下书,扶了扶眼镜,看了过来,“你们几个没有校服吗?” 已经把本来会结束忏悔后,给她们分发校服的孙老师弄死的初弥面不改色:“……没有。这很重要吗?” 周溪淼想说什么,被严娇打断了,“没什么,你们快选床铺吧。” 初弥看到严娇眸底的防备,心道校服肯应该是和游览细则上的仪容仪表挂钩。 而严娇不想把没有校服的后果说出来,大概率是怕自己的校服被抢走。 明德静心学院(21) 为了方便观察3号床的状况,初弥选了5号床。 苏忑、巫芷分别选了4号床和6号床。 夜里,少女头对墙,双手交叠在腹部,正在闭眸养神。 “咯叽咯叽——”她听到了3号床传来了金属支架扭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金属栏杆被不停地撞击,晃动。 紧接着是一阵比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呼吸声紧迫,撕扯,像是某种生物被什么东西扼住了气管,正在遵循身体的本能拼命地向外吸入空气。 初弥本想起来查看。 但她却被无形的力量紧紧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大约过了五分钟,3号床没了动静,她也终于能坐起来。 初弥第一时间拉开自己的窗帘。 昏暗的寝室里,安静得仿佛只有她和那从急促变微弱直至现在已经没了痕迹的声音。 其余人都没有动静,也就是说她大概率是进入到了异空间里。 因为看不见,她只能根据印象中的位置,摸黑踩到两边床铺中间的阶梯上。 游览细则里只让她们把呼吸声当做幻觉,却没说应对的方法。 但假如这个呼吸声只是为了恐吓她和其他乘客,似乎并不够格。 她把手伸进了3号床的帘子里,四处摸索。 她先是闻到了一股很浓郁的劣质的香精的味道。 紧接着她摸到了一只手,手一动不动,不过还有余温。 她沿着手腕向上,然后摸到了长长的头发,头发还没干完,是劣质香精味道的来源。 她把头发撩到一边,往上却是摸到了紧绷的绳子。 沿着绳子往下,是被绳子紧紧勒住的脖子。 初弥的手一顿,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双手仔细辨认脖子上绳结的情况。 女孩脖子上的绳结有两圈,竟然是打的很标准的越挣扎就会越紧的蟒蛇结。 3号床的情况在少女脑海里成型。 3号床的女孩,在认真仔细地把自己洗干净后。 把绳子缠成蟒蛇结的模样,然后把绳结套进到脖子上,再把绳子挂在了床铺靠里的两根柱子里。 这二者的顺序可以倒过来,不过区别不大。 女孩做完这一切后,把身体缓缓往床的边缘移动,然后下半身从护栏横过,猛然旋在了床铺外,绳子瞬间勒紧。 女孩在自杀过程因为求生的本能而不断挣扎,绳子越来越紧,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直到她因为缺氧失去了意识,而后脑死亡。 这是一种很痛苦也很惨烈的死法,而女孩的绳结,也是特地选择的。 女孩并不想得救,而是一心求死。 下一秒,初弥重新回到了床铺上。 她睁开眼睛,指尖似乎还残存着女孩那逐渐冷却的体温以及那劣质的洗发香精味。 她侧耳,听到了除了3号床外其他床铺传来的呼吸声,心道看来这是回到了现实。 而现实比起异空间里的几近全黑的光线要好上一些。 苍白的光从门上的楞格里照进来,可以隐隐看到床铺和桌子的轮廓。 少女悄无声息地和在异空间里一样,掀开窗帘爬到了3号床上。 紧接着,在更为昏暗的光线下,一张张黄色的符纸映入她的眼帘,符纸上的朱砂红的发黑,从床头到床尾,贴的密密麻麻,像是要把这个狭小的空间填满、塞满,不放过一丝罅隙。 明德静心学院(22) “叮——”电流接通,宿舍的灯亮了起来。 严娇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前几天来过的老鼠又来了,便打开了灯。 然后,她看到了3号床帘后若隐若现的影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虽然她一直知道3号床有女生自杀过,偶尔她也会鬼压床,听到那种拼命喘气,却喘不上气的气声。 但她从来都没见到真正的“鬼”啊。 “娇娇,怎么了?”周溪淼揉揉眼睛,疑惑问道。 “有、有鬼!”腿软的严娇已经躲到了角落里。 “是我。”初弥掀开帘子,探出了头。 严娇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缓了过来,“是你啊。” “等等,不对,你怎么在3号床?”严娇大声追问道。 少女若无其事地从3号床下来,坐到了两张床铺中间的阶梯上,声音平静地叙述道:“听到了一些声音,有些好奇。” 严娇:“……”听到奇怪的声音不是应该害怕吗? 周溪淼:“……”就算好奇也不应该半夜就去看吧,黑灯瞎火的。 睡在下铺的苏忑和巫芷也下了床。 苏忑很快清醒过来,问道:“是什么声音?” 初弥简要描述:“一个女生用绳索自杀,因为处于悬位,缢颈部器官组织承受来自全部体重的压力,致使颈部的血管和气道压闭而引起窒息死亡的全过程。” 少女的声音清越动听,说的话也是精准明确,但听到这番话,在场的四个人都觉得宿舍里阴森森的。 尤其是严娇和周溪淼,脸蛋更是一白。 巫芷从少女帘子掀开的一角,看到了里面的符纸的符箓,脸色一变:“这些符把她困在了这里,让她不仅不能离开,且每天晚上她都会重复她的死亡。” 少女纤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其中一张符纸,歪了歪脑袋,道:“撕下来的符纸,还有效力吗?” 巫芷:“符纸只有贴在特定的鬼魂或者鬼魂生前死的地方,才有效果。” 实际上鬼魂的形成的条件极为苛刻,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虽然是在“景点”,但出现那么多鬼,还是让她感到意外。 严娇和周溪淼虽然在这个宿舍住了一个月,也知道3号床的女生自杀了,但她们并不清楚女生自杀的原因和手法。 她们是第一次知道3号床女生是缢死的,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3号床上贴满了符纸。 两人脸色更白了,双腿直打哆嗦,这样说来她们曾听过的诡异声音,并不是心理暗示,而是真的有鬼。 初弥把整个帘子掀开,大致数了数:“这里至少有三百张符纸,全部撕下来三个人平分,每个人也能拿一百多张。以后见到不听话的鬼就贴一张,足够防身了。” 苏忑赞同:“有道理。” 严娇一脸震惊:“啊?”不是,这几个新来的同学到底是在干什么啊?她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周溪淼也是一脸惊讶,迟疑道:“既然这些符纸是镇压鬼魂用的,你们把符纸撕了,不怕鬼魂出来吗?” 苏忑:“不怕啊,少见多怪。多见就不怕了。” 周溪淼:“……有道理。”才怪! 明德静心学院(23) 初弥看向巫芷,巫芷对上少女询问的眼神,愣了一下,她,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可以。”巫芷点点头,“这些符纸虽然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效力,不过还是能用的。” 眼看其他几人都要去撕符纸了,严娇心道这不行啊,虽然这些符纸看起来瘆得慌,但万一真碰到鬼了呢。 “我,我也要!”严娇连忙出声道。 坐在阶梯上的少女双手撑在腿侧,姿态优雅闲适,她抬眸看了严娇一眼,黑玉般的眸子清润透彻,“可以。不过,你应该也可以说一说,有关校服的事了吧。” 严娇想用什么话糊弄过去,可当她与少女的眸子对视时,却觉得自己的一切小心思都暴露无遗。 周溪淼接过了话茬,主动道:“我来说吧。检查仪容仪表的宿管阿姨,不是你们下面登记时的那个阿姨,是另一个女人。她每天都要检查学生是否穿戴校服,如果被她抓到,就会被她用特制的鞭子打一顿,然后再被她关进宿舍楼的小黑屋里。” 严娇补充道:“那个女人长得很高,比很多男的都高,力气也很大,一只手就能按住一个女生。” 周溪淼:“每个人有两套校服,我可以把我的其中一套借给你们,但我们这里有五个人,四套校服肯定是不够的。你们可能需要向其他宿舍的同学再借一套,不过可能有点难。” 因为校服只有两套,又必须每天都穿。借出去一套总归是有风险的,愿意借的人肯定不多。 “够的。”初弥把3号床上的放一套校服拿了出来,“这里还有一套,应该是以前的主人留下的。” 少女手上的校服看上去很干净,没有污渍也没有血迹,但不管怎么样,这套校服都是自杀的女生留下来的。 严娇把自己昨天穿了还没来得及洗的校服拿了出来,“我这套比较大,给你吧。” 她把校服递给了苏忑,苏忑身高有173,也只能勉强穿下严娇的。 巫芷身高是 163,穿身高160的周溪淼的校服比较合适。 至于初弥,已经把3号床女生留下的校服换上了。 白色衬衫加上藏蓝色下裙,衬衫胸口印有“明德学院”四个字,与之前麻幼璋穿的衣服。 只不过麻幼璋穿起来是过膝裙,少女穿起来是及膝裙。 严娇愣了一下,“现在是凌晨四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起床时间,你不睡个回笼觉吗?” 初弥摇头,她捋了捋有些褶皱的袖子,把装有毛团的外套穿上,“我想去看看所谓的小黑屋。” 严娇:“每层楼尽头的那个没有编号的房间就是了。不过你确定现在要去?” “我知道了。我确定。”少女说完拉开了宿舍门,走了出去。 既然游览细则里提到了检查仪容仪表的宿管阿姨,那按照前面得出的结论:指向同样事物的游览细则背后大概率会有一个“真相”——3号床的真相是自缢方式的女生。 那么有关宿管阿姨的这条游览细则的背后,也会有一个“真相”。 她现在搜集到的线索碎片还不够多,所以这个“真相”不能错过。 在不触发游览细则的前提下,去所谓的“小黑屋”探查是最合适的。 严娇目光呆滞地看着宿舍门重新被关上,回头问道:“她,她就这么出去了?她不害怕吗?” 但没有一个人回她,大家都上床睡觉了。 严娇:“……”她们都不惊讶吗?怎么就这么上床睡觉了? 而且不是说要分符纸吗?怎么又不分了。 明德静心学院(24) 初弥出宿舍后,先是去了本层楼的尽头,尽头房间是一扇铁门,与她颈部平齐的位置有一块可推拉方形铁片。 她把铁片拉开,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她尝试用水去扭动内部的把手,但不管用,门完全被锁住了,只有钥匙才能打开。 初弥凝出几块巴掌大小的冰晶,调整冰晶的位置,把楼道昏暗的光反射过来,照了进去。 通过多次调整,区域拼凑,她勉强看清了里面的构造。 一张只铺了木板的铁床,一个暗红的泔水桶,以及一铁盆的水。 初弥将铁盆里的水引了出来,闻到了一股很明显的金属味道,苦涩、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虽然不确定水里主要溶解的金属离子是什么,不过不是常见的铁离子。 仔细看这水也不是澄清透明的,而是呈现出一种浅棕色。 初弥走到电梯前,前往下一个楼层。 15、13、11、9、7,连续五个楼层的小黑屋,也就是禁闭室的构造都是一样的。 期间电梯经过8楼时并没有什么异样,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但时间却依旧对不上,初弥也由此更为确定了第8层的不对劲。 第8层的高度绝对和其他楼层不同,估计有其他楼层的两倍。 第5层。 少女踩着昏暗的灯光,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第5层的禁闭室的门与其他楼层的禁闭室相同,都有一个可推拉的铁片。 初弥抬起手,刚准备按照流程拉开铁片,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铁片时,她突然停下了。 她看到了微微的光,从铁片与门的缝隙里透了出来。 里面难道有人,是被关着的人吗?不对—— 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是被关着的人,不应该有亮光。 初弥退后一步,鞋跟落地无声,她放缓了呼吸,四周一片寂静。 “嘶——”,空气中传来一阵很轻微的声音,铁片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屋子里的光透出来,打在地上像是一根细而亮的针。 初弥也拉过铁片,所以她听得出来,屋子里的人有意放轻了推拉铁片的力度。 一毫米,两毫米,三毫米……一厘米,铁片停了下来。 一只浑浊的眼睛猛然凑近了缝隙,挤在那道小小的缝隙里,凸出的眼球几乎要到钻缝隙外,成为一个独立存在的器官。 初弥屈腿蹲在门的下面,屏住呼吸,这是视觉的盲区。 倘若她刚刚没有发觉不对,去拉开铁片,那她就会与那只眼睛对视。 在她走到门前时,眼睛的主人正趴在门后,等待她的行动。 也就是说,眼睛的主人异常敏感,即便她放轻了脚步声,还是被察觉到了。 “咔哒——”门被打开了,女人走了出来。 她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嘴角是一抹残忍的狞笑,她确定有一只小老鼠偷偷钻进来了。 她快速走到电梯口,看到电梯正在上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上升的数字。 电梯在7楼停了下来。 女人嘴角的笑容加深,原来在7楼,但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了,因为电梯还在向上。 9楼,11楼,13楼,15楼。 电梯把5楼以上的单层楼都停了个遍! “狡猾的老鼠,该死!”女人怒骂一声,用力按电梯,等待电梯下来。 她一刻也不能忍。 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把这只老鼠揪出来! 明德静心学院(25) 电梯在公共浴室的旁边。 此时的初弥与女人只有一墙之隔,只要女人过来搜查浴室,一定会发现她。 通过电梯离开,并以其他楼层扰乱女人的视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她甚至可以在电梯开始上行到十五楼时,把除了五楼之外所有单层电梯的按钮都按了,让女人要等电梯从十五楼下到一楼,再从一楼去到五楼,才能坐上电梯。 但是她的目的不是知道女人住在哪里,也不是拖延女人上电梯的时间,而是要知道女人会对关起来的女生们做什么。 所以她在赌女人没这么谨慎。 女人在看到电梯运行后,就会认为她已经通过电梯离开了,从而她就可以抓住这个时间差,找机会进女人刚刚所在的屋子调查。 当然如果女人没有去追“她”,而是选择回到屋子,那她也只好乘坐电梯离开了。 “叮——”在五楼以上每个单层楼都停了一遍的电梯终于重新回到了五楼,等得不耐烦的女人走了进去。 在电梯门关上的同时,少女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像一只机敏的猫,动作轻而快地走到了走廊尽头。 走廊房间的门居然没被锁上,她一扭把手就开了,节省了她许多精力,算是意外收获。 初弥走进去,屋子里面是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角落里堆了十多个废弃的纸箱。 初弥先是走到书桌前,她在左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笔记。 笔记封皮有多处磨损,有几页甚至是用透明胶布粘上去的,看起来年代久远。 泛黄的纸张上是很多缺胳膊少腿、同音或者相似的错别字,有些字是用拼音写的。 初弥大致看了几页,第一页是女人的名字:牛良桂 笔记的内容有日记,有记账,也有些用意味不明的“指代词”组成的句子。 她快速翻阅,因为女人回来后很容易就发现笔记不见了,她暂时在这里也找不到能藏东西的地方,所以只能先把笔记的内容记下,回去再分析。 五分钟后,翻看并用短时记忆记下笔记内容的初弥放下了笔记本。 她打开右边的抽屉,一股不太好闻的金属味传了出来,只见半个抽屉都是干电池,且从电池上包裹的塑料皮来看,绝大多数都是锌锰干电池。 电池的塑料皮和金属外壳都湿漉漉的,有明显地被挤压的痕迹,部分电池甚至有电解液凝胶从金属外壳的缝隙里渗透出来。 初弥想起自己在其他楼层的禁闭室里看到的浅棕色的水,心道看来那些水大半是泡过电池,浅棕色是因为电解液中的正四价锰离子。 不过,牛良桂为什么要把泡过电池的水放到禁闭室里?还是说这种“加工”过的水就是禁闭室里的“饮用水”。 过量的锌和锰都会导致人中毒,症状包括恶心、呕吐、腹痛、眩晕、记忆力衰退、语言障碍等等,以及其他多种与消化道、呼吸道、精神上的症状。 所以牛良桂大概率是特意让被关禁闭的学生们喝泡过锌锰干电池的水的。 目前不清楚这是牛良桂自发性的做法,还是其他“校领导”要求她这么做的。 假如是前者,以牛良桂笔记上内容的文化水平来看,牛良桂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估计只有小学四年级的水平。 那么牛良桂又是怎么知道泡过锌锰干电池的水对人体有害的? 道听途说,口口相传,还是亲眼见过。 假如是后者,比起喝“泡过的干电池水”这种方法,学校的“校领导”应该有更隐蔽、更先进、更难检测的方法来控制学生们才对。 而不是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明德静心学院(26) 初弥在书桌上没再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堆积的废弃纸箱上。 从一进来,她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血腥味,也是因为这股味道,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抽屉里进水的干电池的金属味。 她走到纸箱前,把最上面的纸箱拿了下来。纸箱是密封的,大概有两个篮球的大小。 初弥掂量了一下,大概有十斤重。 纸箱上有邮寄的贴纸,只见贴纸上写着: 寄件人:牛** 寄件地址:银汇区纽马路55号明德学院 收件人:戴** 收件地址:银汇区纽马路60号静心学院 寄件时间写的是明天。 显然这是一个还没寄出去的邮件。 估计是牛良桂是拿了提前已经贴好地址的快递箱回来,装好快递后,第二天再寄出去。 但这显然不符合正常的寄件流程。 至于要寄到静心学院,两个学院都隶属纽马路,即便都在郊区,距离应该也不会很远,为什么牛良桂不选择自己去送东西,反而要通过快递呢? 比起寄快递,牛良桂自己去送明显要便捷一些。 那么也就是说,牛良桂有不得不寄快递的理由。 比如牛良桂就像被关在明德学院的女生们一样,也不能随意出学院。 但她又必须在限定的时间里把东西送到戴某的手里。 初弥把快递放下,除了这个快递箱外,其他的快递箱大多是脏污的,有一个快递箱的底部裂开了,上面有凝固的血迹,还有一些细碎的肉沫。 那股腐烂的血腥味正是来自这里。 初弥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把快递拆开。 但快递一旦拆开,就很容易被牛良桂发现,她得小心不能破坏上面的邮寄贴纸。 初弥选了一个没有贴纸且塑料胶带粘得比较整齐的面,用冰刃缓缓将塑料胶带割开。 里面是一个泡沫箱,拿起来温度比室温要低,应该是放了冰袋。 初弥把泡沫箱取出,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箱子,是密闭的铁箱。 因为外层放有冰袋,铁箱整个的温度都很低。 铁箱上有一个锁,初弥用水摸索锁的构造,然后用冰做的钥匙将锁打开。 铁箱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用多层塑料膜包裹的球体。 初弥皱眉,这么严实……再加上其他纸箱上的不明血迹和肉沫,这里面,不会是—— 她没再进一步打开,而是隔着塑料膜,用合适的力道按压球体,她移动按压的部位,果然,不多时她就摸到了人体头部比较特殊的部位——鼻骨、眼窝、耳朵。 确定了塑料膜里包裹的东西就是人头后,初弥把铁盒、泡沫箱、纸箱依次复原。 她犹豫了一下,撕下笔记中间的一张纸,用星际语简要地写下她的发现。 虽然这个纸箱大概率不会到御知或者赛缪尔手里,不过就算纸张被其他人看到,也看不懂上面是什么意思。 把纸塞进快递箱里后,初弥拿书桌上的胶带重新按照胶带原本贴的角度,把快递箱贴好。 新贴的胶带和原本的胶带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出快递箱有被拆过的痕迹。 初弥根据记忆把房间里的一切归位,悄然离开了房间。 现在距离牛良桂离开5楼已经过去了10分钟,她要抓紧时间回去了。 明德静心学院(27) 初弥刚走出房间,就听到了电梯机械运作的声音。 遭了来不及了。 她刚想快步离开原地,在电梯到达之前去到厕所或者浴室里,突然左手边的宿舍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女孩把上半身探了出来,下意识地比了一个手势。 女孩的掌心向下,由外向内挥动??,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手势,走出来拉住了少女的手。 初弥顺势和女孩走到了宿舍里。 到了宿舍里,初弥发现这间宿舍只住了女孩一个人,其他的床铺都是空的。 而女孩点了一支蜡烛,蜡烛的光填满了这间宿舍,不过因为蜡烛很小,光晕的边缘弱化,所以在外面看并不明显。 初弥收回视线,对女孩比了一个手势,只见她先是伸出食指指向女孩,然后握拳,向上伸出拇指。 这在手语里是“你好”的意思。 而刚刚女孩下意识的手势,意思是“快过来”。 女孩看到少女的手势,惊讶又惊喜,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手语。 她又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嗓子也不能正常发出声音。 初弥点点头,用手语询问女孩的名字。 女孩把本子拿了出来,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两个字:万籁。 初弥注意到女孩翻笔记时有一页写了两个名字,虽然女孩翻的速度很快,不过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一个是女孩的名字“万籁”,另一个是“叶沐阳”。 初弥把自己的名字也写在了本子上,两人算是互相认识了。 在她们交换完名字后,宿舍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回来了的牛良桂。 牛良桂查了两层楼后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么查肯定是很难查出点什么来。 所性也没出什么要紧事,她也就想回房间睡觉了。 万籁听不见声音,所以自然也就没发现外面的动静。 初弥快速打了个手势,表明牛良桂回来了,然后把蜡烛吹灭。 蜡烛微弱的光熄灭后,整个宿舍都陷入了一片昏暗中。 不多时,宿舍楼外恢复安静,显然牛良桂已经回到了她的房间。 初弥重新用火柴点燃蜡烛,然后向万籁询问一些情况,万籁想表达什么,却又有所顾忌,不愿意透露太多,只是表示让她回到宿舍,不要被牛良桂发现了。 初弥觉得万籁的反应和严娇很像,她们明显知道一些事情,但却又不敢说出来。 原因不难猜,一是万籁和严娇并不信任她,二是一旦她们说了什么的话,需要承担被发现的风险。 也就是说这所学院的管理者在捂她们的嘴。 而她们所知道的事情,远比她在这所学校里目前发现的,要深得多。 初弥一时也很难取得万籁的信任,所以便先回到了原本的楼层。 她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起床的时间了。 陆陆续续有学生晨起洗漱。 初弥在走廊里站着,看到两个女生下了楼,然后抱着一堆晾干的校服拿了上来。 两个女生就是昨晚她看到的洗校服的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走到她所在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说道:“严娇,你的校服。” 初弥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思。 她记得,严娇说她们一人只有两套校服,那么这第三套校服又是哪里来的呢? 严娇打开宿舍门,抓住校服的一角,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迅速想要关门。 但她没关上,抬头一看。 黑发黑眸的少女把手撑在门上,然后推了进来。 严娇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把拿校服的手背到了身后。 她讪笑,有些尴尬地说道:“你,回来了。” 严娇刚想扯个借口说她有三套校服,但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少女似笑非笑道:“我相信你只有两套校服,所以这套校服里,藏了什么?” 明德静心学院(28) 严娇眼神躲闪:“没,没什么。” 初弥迅速握住严娇手腕,以刁钻的角度一扭,严娇吃痛,手不受控制的松开。 初弥用另一只手接住校服,一个玻璃药瓶猛的被甩了出来。 严娇瞪大了眼睛,一声“不要”还没说出口,就见少女用脚踝抵住了药瓶,在药瓶掉到地上之前,把药瓶抵在了床沿上,然后把药瓶拿了起来。 严娇松了口气,但几秒过后她心道不对啊,现在药瓶在人手里,又不是在她手里。 初弥晃了晃瓶子里的透明无色液体,打开瓶盖轻轻扇闻,“苯?你们把苯带进来,还是这么高纯度的苯。” 严娇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 初弥把瓶盖拧紧,“因为我闻到过。” 此时其他人也醒了,周溪淼愣愣地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在干什么?” 严娇指了指少女手里的药瓶,欲言又止。 门外传来一阵哨声,紧接着是牛良桂的声音:“赶紧洗漱,十分钟后集合!” “来不及了!”周溪淼从床上窜了下来,慌慌忙忙地穿校服,“今天怎么这么急,往常不是二十分钟吗?” 苏忑和巫芷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初弥把药瓶放到了3号床上,严娇又不敢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初弥见此回以一笑,“时间比较紧,不过,我希望你晚上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严娇欲哭无泪,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初弥摸了摸口袋里的毛球,毛球“吱”了一声,状态看起来还可以。 她和毛球玩了两分钟,再抬头时,发现严娇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不换校服吗?” 严娇如梦初醒,连忙去换。 十分钟后,所有学生都走到走廊上,排成了一列。 心情不好的牛良桂拿了一根教鞭走了过来。 她看到几副新面孔,直接走到了初弥几人的面前,问道:“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来的?” 巫芷回答:“昨天晚上。” 牛良桂把目光望向比较眼熟的严娇,眼神阴沉,“你们昨晚宿舍有什么动静吗?” 严娇哪敢把少女供出来,只说道:“没有,大家都睡得很安静。” 牛良桂打量了一下几人的衣服,没抓住什么错误,冷哼一声:“下楼,去上课。” 其他楼层的人她也检查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她敢确定那只小老鼠还在这栋楼里躲着,大概率就是这里其中的一个女学生。 因为这栋楼,晚上是锁着的,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下了楼,严娇和周溪淼把初弥三人带到了上课的地方。 严娇说道:“早上是晨读,老师偶尔会抽背,背不出来的话要被关禁闭,你们三个小心点。” 苏忑不解,“我们连课都没上过,就要被抽背了?” 严娇叹了口气,“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过。你们进来时不是有一本《女德》吗?晨读朗读和背诵的内容都在里面。” 初弥想起那本《女德》的内容,抽了抽嘴角。 那些垃圾信息显然仍保存在她脑子里,没有被忘记。 至于苏忑和巫芷,早就忘了《女德》的内容了。 明德静心学院(29) 静心学院 在纹身、咸鱼等人把肉吃完后,戴师傅终于把他们放出了食堂。 原本的连同蓝列在内的九人如今只剩下万安、四眼、纹身、咸鱼以及御知五人。 仅仅是食堂这一个景点,就死了三个玩家,足以看出这个景点的死亡率之高。 出了食堂后,一个教官晃着手电,拿着电棍从远处走了过来,责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知道夜训就要开始了吗?” 万安上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我们吃饭吃的慢了些,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教官:“赶紧跟上。” 御知、万安和四眼跟了上去。 吃了肉的纹身、咸鱼两人还没缓过来,意识有些迟钝,所以慢了几步。 教官回头,不悦地瞪了他们一眼,“穿蓝衣服的那个,走快点!” 纹身穿的衣服是紫色的,咸鱼穿的是一开始教官责令换上的那套黑色衣服。 所以教官指的应该是纹身,只是因为夜色看不清,所以把紫色说成了蓝色。 教官把几人带到了宿舍楼下的操场,在进入操场前,几人收到了新的景点游览细则。 不过这次的游览细则与其说是规则,不如说是“游客”们游览过后给出的评价。 [那三个教官都是傻叉,说什么看到红色木棍就往右转,看到黄色就往左转,老子都照做了,却说老子做错,打了老子一顿。] [猩猩、鸭子、箭猪都凑一窝了。] [有个教官很讨厌穿蓝色和紫色衣服的学生,会额外针对,大家注意啊。] 看完三条细则,纹身的脸色都不好了。最后一条细则是在点他呢。 他看了看其他人,那个叫御知穿的是学院服,白衬衫黑西裤。 四眼、咸鱼穿的也都是黑色衣服。 万安穿的是绿衣服,也不冲突。就他一个显眼包,肯定会被针对啊。 纹身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就换上那臭烘烘的黑色衣服,不装x了。 因为已经入夜,操场上的路灯都打开了。 黄得泛红的灯光打在学生们的脸上,给他们麻木的表情染上一层塑料袋般的僵硬。 御知粗略数了数人数,操场上学生有三百多个,除去带他们过来的教官外,还有三个教官。 那三个教官腰上都别有电棍和教鞭,手里拿了红、绿、黄、白不同颜色的指挥棍。 “你们两个,去我左手边最后的那排。”教官指着御知和万安说道。 “戴眼镜的,和穿蓝衣服的去中间梯队补齐。剩下那个去最后那个梯队。” 御知把教官的话和三个梯队的教官一一对应。 他、万安所在梯队的教官拿的是红、白两色的棍子,以便区分可以简称为红教官。 四眼、纹身的教官拿的是绿、白两色的棍子,简称绿教官。 咸鱼所在的为黄、白棍子,简称黄教官。 御知心中隐隐有了推测,不过还需要其他线索的验证。 进入队伍,只听到拿红白教棍的教官大声吼道:“看到我手上的这个了吗,我举起这个棍子,你们就往左转,放下,你们就往右转。” 他把红色的教棍放下,拿起白色的,又道:“这个举起,往后转,放下,往前转。” 教官“好心”地围着他们这一百多个人走了一圈,让他们看清那大概长一米直径三厘米的教棍。 御知在红教官走到他附近时,御知发现红教官的后背有些驼,显得他像是把脖子缩了起来。 红教官后背的布料紧绷着,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之欲出。 “记住颜色,别看错了。”红教官走到队伍最前面,又提醒道。 红教官先是举起了红色教棍,学生们都反应了过来,顺应往左转。紧接着是放下,往右转。 红教官的指令绝大多数学生都完成了,少有的几个反应慢的,被他用教棍狠狠地打了腿弯。 学生发出凄惨的痛呼,脸色发白、直冒冷汗。却不敢反抗,勉强继续待在队伍里继续训练。 万安看得“嘶”了一声,心道再来几下腿都得被打断。 训练了十分钟后,红教官去到了其他队伍里,他们梯队的带队教官换成了黄教官。 黄教官说道:“黄色棍子抬起放下,向左向右看。白色棍子抬起放下,立正稍息。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学生们大声回应。 黄教官一边在学生中游走,一边发布指令。 但要听从他的指令,必须要看到教棍。于是乎便出现了学生为了看到教棍不得不在向右看时,又把头转到后面去看教棍的下一个指令的行为。 黄教官捉到一个“没有听从”他指令的学生,非常生气。 他用教棍的头戳向了学生腰子的地方,骂道:“左顾右盼,我有下达这么多指令吗?” 学生无奈辩解:“教官,我、我看不到…” “那其他人是怎么看到的?”黄教官打断了学生的话,学生只好默默低下头。 黄教官捉住的学生就在御知的右上角,昏暗的光影下,御知看到了黄教官那双有别于常人的鞋子。 正常男性的鞋码在38到45之间,但黄教官的鞋至少有46码,也就是30厘米长。 而且他的鞋头还格外的要宽一些,鞋跟要窄一些,像是两个不太标准的三角形。 十分钟后,来训练他们梯队的教官又换成了绿教官。 只听绿教官说道:“我举起放下黄色教棍对应立正稍息,白色教棍是齐步走和跑步走。” 御知看到绿教官手里的绿色教棍,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绿教官比起驼背的红教官和三角形鞋子的黄教官,似乎更为正常一些。 不过他的帽子戴的很低,把耳朵裹了进去,脸上刮过的胡渣印迹很明显,泛着一种奇异的红棕色,像是红棕色的颜料进到了毛囊里。 绿教官先是举起了白色教棍,所有学生一起齐步走,然后他举起绿色棍子,示意学生们停下。 但是这次却有十几个学生没有反应过来,绿教官很生气。 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学生旁边,用教棍打了好几下那学生的腿,一边打一边骂道:“跑什么,停下停下,我让你停下知道吗?” 万安也属于没及时停下的一员,他还以为那教官是故意拿绿色教棍来诓骗他们,让他们犯错,而不是真的让他们停下。 原本他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来着,没想到这个教官却是把绿色说成了黄色。 绿教官道:“没遵守指令的都给我主动站出来,不然就不是挨一顿打这么简单的事了。” 但学生们看到被打学生的惨状,都不敢主动站出来。 整个梯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因为刚刚没遵守指令的学生很多,绿教官也没能一一记住。 不过他记得几个遵守了指令的,便让那几个人至少指出一个没遵守指令的学生出来,不然连他们一起打。 有学生害怕被打,实在记不住谁没遵守,就随便指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瘦弱好欺负的。 被指的学生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绿教官打了。 被打后他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指控他的学生,说道:“教官,我听到他骂你了,他说你黄绿不分。” 绿教官似是被戳中了痛点,暴跳如雷,他抓住原本指控其他人的那个学生的领子,龇牙咧嘴,露出黑红色的牙肉,“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居然敢嘲笑我!” “不、不,我没有…” 学生的话没说完,他被绿教官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额角出血,晕死过去。 学生们人人自危了起来,而其他梯队也出现了状况。 万安看到绿教官的胡子很快地长了出来,绿教官的脸被棕色的毛发覆盖,整张脸显得狰狞可怖。 “他、他这是…” 御知的目光并没有放在绿教官身上,而是看向了远处的红教官和黄教官。 不仅是绿教官开始异化,红教官和黄教官也开始异化了。 红教官后背的教官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裂痕,一根根像豪猪的刺穿了出来。 他并不是驼背,而是背上长满了刺。 而黄教官则是把鞋子脱了,露出了那双三角形一样的脚,只见他的每个脚趾和脚趾之间都有像鸭子一样的趾蹼,就像是鸭子脚蹼的放大版。 御知收回目光,缓缓道:“这就是细则二里提到的猩猩、鸭子以及箭猪了。” 细则一、三隐晦地指出了这三个教官都是红绿色盲。 不能区分长波和短波,把长波的光例如红、橙、黄、绿都看作黄色,把短波的光例如青、蓝、紫都看成蓝色。 除此之外,猩猩、鸭子、箭猪还对应了三种最常见的y染色体上的遗传病:外耳道多毛症、蹼趾病、箭猪病。 当然真正的这三种遗传病的症状并不会那么严重。 就像食堂里出现的朊病毒症状一样,这三种病症状的凸显也是扭曲的、夸大的、不完全正确的。 万安小声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御知侧眸瞥了万安一眼,不紧不慢道:“这是你该思考的问题。他,就要来了。” 绿教官显然知道万安是刚刚不遵守他指令的学生之一,打了前面几排的十几个学生后,气势汹汹得地冲万安走了过来。 此时他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猩的模样,下巴突出,黑棕色的毛发从耳朵的地方一直覆盖到了脖子以下。 御知:“建议你还是跑吧。” 万安看了眼那些被打之后要不是昏迷不醒,要不是痛的缩成虾米的学生,连忙往操场外跑。 要是他第一天就受重伤,那别说活到回到列车上了,恐怕没几天就死在这里了。 除了万安外,纹身和咸鱼也跑了起来。 他们犯了和万安一样的错,以为红教官和黄教官是在诓他们,而红教官和黄教官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没有遵守指令的那一幕。 见有人逃跑,变成了猩猩的绿教官、变成了鸭子的黄教官以及变成了箭猪的红教官都追了上去。 正好对应了万安、纹身、咸鱼三人。 万安因为有御知的提醒,是最快跑的那个,纹身经常锻炼身体,四肢发达,速度也不慢。 而并不喜欢运动的咸鱼很快就被红教官按倒在地,“跑,你给我跑啊!” 已经脱下了外套的红教官身上满是锋利的刺,他拿着棍子挥向了咸鱼的腹部、大腿。 一下,两下,三下…… 棍子和肉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操场显得格外清晰。 咸鱼被打的没了动静后,红教官躺了下来,背上的刺扎进了咸鱼的内脏。 只听他发出一声喟叹:“这些刺还是人肉磨着舒服啊。” 操场上其他还没来得及被打的学生们松了口气,这下不用挨打了。 他们的表情既没有对三个教官异化的诧异,也没有对被打学生的同情,更多的是漠视和麻木。 御知心道:这里显然已经成为了一个集中营。 绝大多数的学生已经过了集中营的囚犯心理第一阶段:震惊和恐惧。 过半学生已经到了第二阶段:冷漠与麻木。 而近四分之一的学生已经到了第三阶段,他们已经适应这里的一切,并且竖起了一层厚厚的保护壳。 明德静心学院(30) 明德学院 晨读时监管学生们的是路老师,她看到不知从哪里拿到了校服套到身上的黑发少女,心脏一颤。 孙老师大概率是失踪了,但她不敢报警。因为一旦报警,会牵扯出更多的麻烦。 路老师来上课之前和做保安的弟弟打过一通电话,让弟弟再描述一次昨天那个黑发少女舅舅死前的经过。 听完之后她原本因为孙老师和麻幼璋失踪而隐隐生起的恐惧和怀疑像是疯长的野草,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那个叫初弥的黑发少女不正常,一定不正常。 路老师取消了晨读时的抽背,让学生们直接开始晨读。 学生们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也都照做了。 初弥扫视了一圈,十分钟后,她确定在晨读的一千两百个女生里并没有万籁。 直到晨读结束,初弥也没看到万籁,不过倒是看到了精神萎靡的程音莱、胳膊明显受了伤的姚思崇以及神情凝重的岑蕤。 她们三个估计昨晚碰到了点什么,可以找机会和她们交换一下信息。 路老师在晨读结束后走到初弥等人的面前,说道:“新来的,这是你们的课表。” 在少女纤细的手指搭上那张课程表时,路老师的手颤抖了一下。 明德学院有两种几乎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课表,但不管她选择把哪种课表给少女,都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 最终她只能两害取其轻,选了个比较正常的。 初弥接过课程,只见上面的课程按两类交替,分为: 晨读\/晨操 国学\/神学 烹饪\/家政 观影\/阅读 忏悔\/祷告 乍一看这些课程并没有很明显的问题。 在场的拿到了课表的只有她们六个新来的。 不过,初弥的眸光扫过程音莱等人的课表,虽然距离比较远,她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但她确定程音莱等人的课表和她手里拿的并不一样。 因为字墨在白纸上占据的面积,是不相等的。 按照课程表上显示的位置,初弥走进一教的304教室。 她望向程音莱等人,她们去的方向是二教。 一千两百个学生里,前往一教的大概有五百多个,二教的有六百多个,剩下的不到一百个学生去的是三教。 周溪淼和严娇也分开了,周溪淼去的是二教,严娇去的是三教。 初弥到了教室,教国学的是一个穿长褂戴眼镜的男人。 他看上去有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看到每个学生都会念出学生的名字,然后向学生问好。 当他看到她们三人时,声音温和慈爱地说道:“今天有新学生啊,欢迎你们。我是教你们国学的先生,你们可以叫我孔先生。” 初弥注意到这个孔先生在看到她和巫芷时,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她、巫芷以及苏忑进教室的顺序分别是苏忑、她以及巫芷,那么也就意味着孔先生的诧异只能是对她和巫芷的,而不是对苏忑的。 为什么呢? 她和巫芷两人,与苏忑有什么不同? 孔先生:“你们就坐后面那几个空位吧。桌子上有课本,不用担心。” 初弥一边走到最后那排的位置,一边观察教室里的其他学生。 发现这里的学生可以大体分为三类: 第一类情绪比较低落,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第二类情绪压抑,明明有棱角,但却似乎被死死地禁锢在了一个框架里,动弹不得。 第三类对上课抱有极大的热情,目光炯炯地盯着讲台上的孔先生,眸底满是崇拜和仰慕。 初弥坐下,她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她和巫芷不属于这三类学生里的任何一类。 而第二类学生的前身,就是苏忑。 也就是说,在孔先生的眼里,她和巫芷不应该在这个教室上课,而应该,在另一张课表上的教室上课。 明德静心学院(31) 孔先生开始在讲台上念书:“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这是出自《诗经·小雅·蓼莪》。大概讲的是主人公对父母恩德的悼念,以及未能终养父母的遗憾。 国学课学这样的内容,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如果几乎都是这样的内容呢? 初弥翻开课本,里面讲述父母恩情的诗句占了一半,例如《游子吟》《别老母》《劝孝歌》,另外的一半也多数是《傅雷家书》《弟子规》《孝经》之类的作品。 国学课上,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令人昏沉沉的气息,有不少学生开始打瞌睡,脑袋摇摇晃晃,眼神愈发迷离。 孔先生并不生气,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初弥看到他时不时抬头看向那些不认真听课的学生,然后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记下什么。 三四节是烹饪课,学生们换了个大教室。 教室里摆满了厨具,像个大型厨房。 而这个厨房里容纳了两百多个学生。 教烹饪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老师,她指挥学生把食材搬到桌子上,“今天我们学包饺子。” 初弥听到有个女生说道:“今天可以吃饺子了。” 另一个女生接话:“也不知道要包多久……” “每个人包80到90个,加上剁馅的时间,两节课够的。” 初弥这下知道为什么没有早餐了,因为早餐需要她们自己做,而且每个人要包80到90个,显然远远超过了一个人的份量。 两百多个学生一起包,那么就有两万多个饺子。 一千多个学生平分,每个学生大约能分到20个。 也就是说,她们不仅要为自己做饭,其他学生的饭也是她们负责的。 烹饪老师开始布置任务:“你们这两排负责洗菜,中间三排剁馅,第六第七排擀皮,最后两排包饺子。” 初弥站的位置是第九排,也就是最后一排。 烹饪老师走到她们这排,拿起已经擀好的面皮示范,包出一个规整的饺子,“学会了吗?” 容貌出色的学生总是更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所以烹饪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初弥,其次是初弥旁边的巫芷。 “你们两个来试试。”她说道。 巫芷以前包过饺子,虽然刚刚没看烹饪老师是怎么包的,不过她很快就把一个与烹饪老师花样不同,但模样也称得上玲珑精巧的饺子包好了。 初弥观察了几秒桌子上放的样本饺子,在脑子里对饺子的模型进行计算和分析,然后开始包。 只见少女纤长的十指快速地翻转面皮,放上馅料,然后在边缘捏出一串错落有致的褶皱。 烹饪老师惊讶地拿起那个包好的饺子。饺子边缘上褶皱的间距,肉眼看上去居然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她亲眼目睹这个少女是用手包的,她还以为这是机器包的饺子。 明德静心学院(32) 饺子的馅分为了几种,初弥随意选了一种。 她的目光穿过前面包饺子、擀皮的学生,落到了切菜的学生那排。 翠绿柔嫩的嫩芽被切碎,与猪肉混合在一起。 只是那嫩芽,怎么看都不像平日里较为常见的可食用蔬菜。 初弥低头,她面前的这盆馅料看上去挺正常的,白菜、胡萝卜和猪肉,并没有那嫩绿色的芽叶。 “你怎么越包越慢。”烹饪老师正在巡逻,她看到少女明显比之前要慢上许多的动作不满地指责道:“到时候饿着其他学生怎么办?” 虽然少女包的速度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但烹饪老师知道少女可以包的更快。 既然可以包的更快,那当然是要求少女用最快的速度去包。 少女的头发在后脑随意扎成一束,看上去慵懒优雅。 她抬眸,直起腰站了起来,一米七的身高要比烹饪老师高半个头,绣密的睫羽压低,漆黑的眼珠给人一种冰冷的审视感,“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其他学生的午饭,也由我们来做了。” 烹饪老师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当、当然。勤劳、奉献是美德。” “所以,这里的每个人都需要遵守勤劳、奉献的美德吗?” 烹饪老师直觉少女的话里有坑,但她又不能说不需要,只能点头。 只听少女轻笑一声:“老师,你的工资应该不低吧。毕竟,我们交的学费,是普通学校的好几倍。包括了饮食、住宿、课程的一切费用。” 烹饪老师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初弥:“老师,你住在学校就解决了住宿问题,吃学校的饭菜就解决了吃饭问题。把基本生存的问题解决了之后,为人师表,应该把工资奉献出来,才对吧。” 烹饪老师:“那、那是我应得的。” 初弥:“那拥有符合规范的食堂,吃上干净卫生的食物,不也是我们这些交了高昂学费的学生应得的吗?” 烹饪老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任老师,孩子们辛苦一上午了,有些怨言是正常的。先让孩子们吃上吧。”一个传教士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五十岁出头,五官端正,面容和蔼,剪了个“花环状”的发型,头部中间全部剃掉,只留了外围一小圈的头发。 烹饪老师连忙应道:“是是是,还是神父您考虑得周到。” 烹饪老师把已经包好的饺子放进了蒸笼里,特地说道:“等上十五分钟就好了。” 初弥注意到神父的到来让室内的氛围有了明显的变化。 首先是烹饪老师,她明显从学生的主导者变成了神父的附庸。 而原本那些对孔先生十分尊崇的学生则是目露狂热,她们直接涌到了神父的面前,虔诚地做出一些具有宗教意义的动作。 “司铎?大人,没想到今天能遇见您,真是神佑。” “司铎大人,您什么时候再组织我们一起做弥撒?” “司铎大人,您今天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初弥与神父对视,只见神父笑容温和地说道:“今天是来了新孩子吗?面孔有些陌生。” 几个学生叽叽喳喳争着回答神父的问题: “她们三个是今天早上来的。” “她们昨天下午就来了。” “长得最漂亮的那个好像刚刚死了舅舅。” 初弥眯了眯眼睛,学生们竭尽所能地把她们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就像是,神父无处不在的耳目。 神父拍了拍那几个学生的肩膀,“感谢你们的解惑,你们都是好孩子。” “我今天来是因为感应到了污秽的气息。”神父的表情变得忧虑和严肃起来,“我不确定污秽的气息来自哪里,但是应该就在这栋教学楼里。” “什么,污秽的气息?司铎大人,您能不能留在这里保护我们。”女生咬了咬唇,面容恐慌,紧紧抓住了神父的衣袖。 神父把掌心放在女生的手背,拍了拍安慰道:“不必紧张。只要你全心全意地信奉神,神会保佑你的。” 女生不愿松开抓住神父衣袖手,“那您现在就要离开吗?” 神父道:“我会排查一番再离开的,不用担心。” 女生松了口气,“太好了。” 神父走到最后两排,在初弥旁边的位置停下,“我和你们一起包吧。” 初弥只见神父有目的性地拿了让她觉得疑惑的馅料,然后把包好的饺子放在了她身边的盘子里。 初弥手上的动作一顿,盘子里的饺子因为不久前被烹饪老师拿去蒸了,所以现在是空的,只有神父包的饺子孤零零地放在里面。 初弥不动声色地把手上刚包好的饺子放进了巫芷旁边上的盘子里。 神父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初弥没理会他的问题,直接问道:“你包的饺子是要自己吃吗?” 神父愣了一下,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他笑道:“当然不是,我已经吃过了,就不和跟你们这些孩子抢吃食。” 初弥:“你不想尝尝自己包的饺子是什么味道的吗?” 神父摇摇头,“我已经过了好奇口腹之欲的年纪。” 初弥看了那些神父包的饺子一眼,“我记住了。” 神父:“什么?” 少女的目光从饺子移开,抬眸,清透的眸子与神父对视,缓缓道:“你包的,每一个饺子的样子。” 神父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这让他很不舒服。 恰好这时烹饪老师说道:“出锅了你们可以过来吃了。后面两排的学生把新包好的拿过来蒸。” 初弥举手示意:“老师,神父包了不少饺子,一起蒸吧。神父说他也想尝尝自己包的饺子味道呢。” 神父:“……”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烹饪老师犹疑地看了少女和神父一眼,不过还是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盘子。 初弥走到烹饪老师的面前,压低了声音,半是提醒半是威胁道:“老师,记住,这是神父包的。神父想吃他自己包的。” 烹饪老师皱眉:“我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又一锅饺子熟了。 神父原以为自己包的饺子会和其他学生包的混在一块,但没想到烹饪老师却直接把他包的拿到了他的面前。 “神父,你不吃吗?”初弥把筷子递了过去,“这可是你自己包的,放心,不会有人有机会做手脚的。” 神父勉强维持住笑意:“……我等它凉了再吃。” “呕——”突然,有个女生捂住腹部开始痛吟起来,“肚子,肚子好疼。” 初弥只见神父蹿得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女生面前,斩钉截铁道:“是污秽的气息!” 神父把他腰间的银壶解下,递给了女生,“这是圣水,需赶紧服用。” 女生接过银壶喝了好几口。紧接着她吐出一些黑色的汁水和被嚼碎的饺子皮。 神父让其他学生扶女生坐下,用关心的语气对女生说道:“好了,污秽之气已经被你吐出来了。不过你的身体已经受到了污染,接下来几天你都要来我这里接受洗礼。” 女生看到自己吐出来的黑水连忙点头,“谢谢,谢谢您。” 初弥坐在位置上,用筷子划开饺子的外皮,里面是被煮熟后嫩芽变成深棕色的馅料。 纯粹的馅料并不是黑色的,而神父一定要那个女生喝下所谓的圣水。 也就是说馅料和圣水反应之后,才会变成黑色。 黑色的天然染料吗? 初弥抬头看向窗外,那一排排的乌桕树正迎风而动,类似于心形的叶片青翠欲滴。 她想,她知道是什么了。 乌桕加醋酸铁,可以得到黑色。 明德静心学院(33) “你怎么了?” 巫芷扶住面容苍白的黑发少女,担忧地问道。 其他学生回头,只见少女额角挂满了冷汗,正虚弱无力地被人搀扶着。 “她是不是也被污秽之气入侵了?” “那需要赶紧喝圣水呀!” “还有圣水吗?” “瓶子里还有。”原本吐出黑水的女生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神父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只是他不理解,少女之前的表现明显是排斥他的,那她为什么又会吃下他包的饺子? 因为少女的表情和冷汗都很真实,神父并不觉得她是演的。 神父走到少女身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把银壶递了过去。 初弥抓住银壶的壶颈,神父看到盘子里只剩下被戳开皮露出馅料的半个饺子,心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的目光往其他地方看去,却并没有发现饺子被藏匿踪迹。 她真的吃了?可如果她没吃的话,她的演技有这么好吗? 直觉告诉神父少女肯定有其他阴谋,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把银壶递了过去。 初弥打开银壶,一股泛着酸的铁腥味飘了出来,果然她猜的没错,里面是醋酸铁。 不过除了醋酸铁之外,所谓的圣水可能还加了其他东西,来确保学生一定会把“黑水”吐出来。 她装作喝了几口的模样,抬眸道:“我感觉好多了。不过胃部还是有些不适,不知道司铎大人能否让我和那个同学一样再接受几次洗礼。” 神父拿回银壶,不动声色地摇了摇,里面已经空了。 他目露诧异,她真的喝了?那她为什么没有呕吐? 为了防止学生只是腹痛,腹泻,他特意在“圣水”里添加了很大剂量的催吐剂。 “当然可以。”神父只能暂且压下疑惑,一副仁爱友善的模样说道。 时间回到五分钟之前。 初弥摸了摸口袋里的毛球,毛绒绒的小家伙“吱”了一声,打了个嗝。 原本她是想藏两三个饺子起来的,但没想到毛团却蹦到了桌子上,把盘子里的饺子一扫而光。 毛球动作极快,从它把饺子吃到回到她的口袋里,全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初弥看了眼还想再找机会吃“脏东西”的毛球,毛球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紫葡萄一样的眼睛转了转,张开了嘴巴。 毛球口腔里干干净净,表示自己把东西都吃干净了。 初弥:“……”算了,将计就计吧。 * 因为饺子出现了问题,烹饪老师也不敢再让学生们吃,自己也不敢吃,所以午餐就由饺子变成了挂面。 学生们吃过只放了油盐的没滋没味的挂面后,迎来了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初弥走在最后,口袋里的毛球“吱”了一声,她把毛球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里,垂眸,与毛球平视,“你是说,你想留在这里?” 毛球:“吱!” 初弥:“小心不要被人捉到了。” 毛球:“吱吱。” 初弥把毛球放在桌子上,“去吧。” 毛球得到应允,像是脱开了缰绳的野马,飞速地把离它最近的那盘饺子吃了干净。 初弥转身离开,出门,迎面走来五个女生。 是她班上的同学,属于第二类的学生。 “你跟我们走。”带头的女生身高接近一米八,双手抱胸,直接命令道。 “云姐,我检查过了,走廊的厕所里没有监控。” 初弥目光穿过几个女生之间的缝隙,一直看到了尽头贴着标识的厕所,“所以,其他的厕所,是有监控的?” “什么?”检查回来的女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少女会问话。 而且少女问的问题,还那么敏锐。 云姐欣赏地看了少女一眼,点头道:“没错,静心学院除了宿舍、从后门到宿舍楼的一小段路,以及教学楼里的部分厕所、包括忏悔室、内省室的部分区域外,其他地方,几乎都被监控着。” “那走吧。希望你能告诉我的,不只是这些。” 少女掠过几人,目标明确地往厕所方向走去。 云姐跟了上去。 其他几个女生小声道: “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们跟在……她身后?” “我想想,我想起来了,这叫主次颠倒!” 到了厕所,云姐刚想说话,就被少女先一步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姐顿了一下,还是答道:“云想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少女字字清晰地把诗念了出来,慢条斯理,声音清越,似屋檐上融化的初雪簌簌落下,在场的五个女生都愣在了原地。 初弥抬头,直视云想容的眼睛,莞尔道:“你的名字,是出自这首诗吧。” “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这是她母亲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一个与那些“耀娣”“有璋”“盼儿”不同的名字。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要不是少女把话题带了回来,云想容差点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她换上了严肃的语气,正色道:“提醒你一句,如果想要在这所学校全须全尾的离开,就不能太突出。” “你是说我太招摇了吗?”初弥将连同云想容在内的五个女生记下,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云想容意有所指:“才第一天,你就得罪了一个老师。” “不是哦?”初弥收回打量的目光,重新与云想容对视。 云想容不解:“什么?” “不是一个。”少女淡淡道,却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聊。 其他女生:“!” “所以,除此之外,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云想容确定,如果她说不出其他有价值的话,少女会直接离开。 但她除了保全自己,提醒其他女生,也做不了其他什么,她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可以来找我。”她只能这么说道。 “我知道了,感谢你提供的信息。”少女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 跟着云想容的四个女生面面相觑。 “她好像一点都不怕。” “她就这么出去了?” “原来云姐的名字取得这么有文化。” “我怎么感觉她一个人气势比我们五个还足。” “你们不觉得她有点帅吗?” “是超帅好吧。” 云想容扫了几个女生一眼,冷笑道:“你们几个,是想换个老大吗?” “云,云姐,当然不是,你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会往西!” “没错,我们肯定不会背叛云姐的!” 几个女生连忙讨好地说道。 明德静心学院(34)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观影。 观影课的老师用投影仪播放了一部关于亲情的电影,美其名曰陶冶学生的情操。 在播放电影前老师说道:“认真看,看完后写五千字观后感,下节课,也就是后天交给我。要是完不成……我想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五千字的观后感显然让学生们倍感压力,她们绷紧神经,拿着笔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希望能从那枯燥无聊的剧情里看懂点什么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 但显然这都是徒劳的,又臭又长的剧情让学生们纷纷打起了哈欠,笔下记的东西也越来越凌乱。 观影课的老师虽然布置了任务,但她也对无聊枯燥的剧情不感兴趣,没在教室里待多久便离开了。 见此,初弥也离开了教室。 苏忑拍了拍巫芷,说道:“你看前半段,我看后半段,行吗?这剧情太催眠了。” 巫芷:“行,那我待会儿叫你。” 苏忑点头,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其他学生见此也有些意动,纷纷分起工来。 一起做坏事就不怕被举报了。 初弥出教室后,原本是打算去二教看看的。 但她却在路上看见了万籁。 万籁正被路老师领着,往行政楼的方向移动。 初弥跟了上去。 路老师和万籁进了行政楼,一对中年夫妇在办公室门口翘首以盼。 他们衣着朴素,手指关节粗大,手上提了水果和牛奶,看到自己女儿后高兴地迎了上去。 万夫妇熟练地比划手语:‘声声,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万籁摇摇头,比划‘我没事。’ 路老师再一次提议道:“其实我们学校也没什么能教她的了,你们随时都可以接她回去。” 路老师知道万籁在暗地里调查着什么,但万籁绝大多数的学生不同,万籁的父母很疼爱这个孩子,如果万籁真的在学校出了什么事,用钱很难打发掉这对夫妇。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在万籁没有掌握任何切实证据之前,把万籁送出学校。 这样对学校,对万籁来说都好。 万夫妇也很想念女儿,但他们还是选择尊重女儿的意见,没有直接让女儿跟他们回家。 他们朝万籁比划:‘籁籁,要不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 万籁有一瞬间的意动,但她还是拒绝了,‘我在这里很开心,我想继续在学校学习。’ 路老师看不懂手语,不过她知道万籁又拒绝了。 算了,谅万籁一个小丫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虽然万家夫妇穷,不过这学费也没落下过,万籁在学校待一个月,她可就有一千块的提成,大不了看紧些。 在暗处的初弥自然是看懂了万籁和万夫妇的手语,不过万籁明明有离开的机会,却拒绝了,万籁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万籁,还是严娇、周溪淼,这个学校里,身上有秘密的人,还真是不少。 在万夫妇离开学校之后,初弥去到了二教。 有个男老师刚从教室里出来,看到她,责问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是哪个班的,怎么在这里?” 少女略微苦恼道:“老师,我是新来的,不太认识路。” 男老师打量了容貌姣好的少女几眼,越看越激动,“你跟我来。” 初弥跟上去,男老师在二楼的一间教室前停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班的学生。我是你的班主任,姓孟。” 初弥抬头,班级外的牌匾上写着b8班。 她记得,之前一教的教室门口写的是c7班。 走进教室,孟老师走到讲台上,拍了拍讲台,“这是我们班来的新同学。你自我介绍一下。” 初弥没想到原本省去的自我介绍环节,居然在这里补上了。 她扫了一眼底下的女生,所有女生的桌子上都摆满了不同的化妆品。 “大家好,我叫初弥。以后请多多关照。” 讲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孟老师道:“初同学,那里正好空了一个位置,现在,那里是你的位置了。” 初弥落座后,孟老师又道:“大家继续吧。” 台下的女生又纷纷开始进行刚刚被打断的步骤。 孟老师走后,坐在初弥身前的波浪卷女生转过头来,“新来的,你怎么就来我们班了?你不知道我们班的资源一向不行吗?” “其他班的资源很好吗?”初弥顺着女生的话问了下去。 女生点头,“其他班的人能接触的都是身家千万以上的单身富商,我们班,超过一百万的都没几个。” 坐在波浪卷旁边,扎了一个公主头的女生也转过了身,“对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去b1班不更好吗?b1班,培养的可都是名媛呢。” 公主头的语气半是嘲讽半是嫉妒,说完她又给自己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唇釉,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刚化好的妆。 波浪卷又道:“不过呢,如果你不是想嫁入豪门,在我们班也挺好的。我们班虽然能接触的单身富商不多,但那些结了婚的有钱人,可就多了去了。毕竟这年头,懂点法的都知道,这妻子当的啊,比情人还累呢。” 初弥没接波浪卷的话,而是问道:“我不小心把课表丢了,能让我看看你们的课表吗?” 波浪卷翻了翻抽屉,三分钟后,她终于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课表,“给你。” 初弥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晨读\/晨读\/晨读\/晨读 插花\/茶艺\/舞蹈\/摄影 礼仪\/妆容\/谈吐\/形体 护理\/生理\/心理\/实践 看完之后,初弥把课表还了回去。 波浪卷疑惑:“你不用抄一遍吗?” 初弥摇头,“你们化完妆后,会有人来检查吗?” 波浪卷:“孟老师会来检查,不合格的,会被关禁闭室。不和你说了,我这假睫毛还没贴呢。” 初弥看向了窗外,距离二教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是三教。 二教的课程,结合女生透露的信息,已经隐隐呈现出一种通过流水线把人打造成一个“合格”商品的趋势,那么三教的课程,又会是什么呢? 明德静心学院(35) 初弥在孟老师回来之前就离开了教室。 波浪卷和公主头面面相觑。 波浪卷:“她怎么走了,不会是因为我说我们班资源不好吧。” 公主头:“应该不是,我看人一向准,她身上没有金钱的气息,但却很贵气。是高贵的贵,而不是富贵的贵。” 波浪卷:“你又开始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你妹妹的手术费还差多少啊,不够的话我这里也有点积蓄。” 公主头:“还差几万,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实在不行我再找你借。” 波浪卷:“行,你别一个人扛着,记得主动找我。” * 初弥原本是想去三教的,但在路上她碰到了路老师。 路老师有一瞬间想装作没看到少女,但她想起自己“老师”的身份,还是走了上去,“你怎么在这里,现在是上课时间。” 初弥也不想现在就和路老师正面起冲突,便道:“我正准备去上忏悔课。” 路老师:“……去吧。”距离第三节下课还有十分钟,她就当不知道了。 忏悔课的教室设置在内省室,而非以各类体罚为主的忏悔室。初弥换了个方向,往内省室走去。 她其实也想知道,孙老师和麻幼璋的尸体,还在不在杂物间。 初弥走到花坛前停下,她看到了牛良桂。 牛良桂怀里抱着的,赫然就是她昨晚拆过那个装有人头的快递箱。 初弥细细辨认快递箱的外形,并没有发现被拆过的痕迹,也就是说牛良桂并没有发现快递箱被打开过了。 牛良桂看到路老师,原本匆忙的脚步放缓,她放下快递箱,不安地搓搓手,讨好道:“路,路老师,下午好。” 路老师看到快递箱,不满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是说过禁止向外送任何东西吗?” 牛良桂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她卑微地低下头,解释道:“只是一些鲜肉。” 路老师皱眉:“鲜肉?你偷了厨房的肉?” 牛良桂脚尖对着脚尖,“是,是肥肉。” “肥肉你就敢偷了?”路老师还想再说什么,被少女打断了:“路老师,我忘记内省室的路怎么走了,您能带我过去吗?” 路老师对上少女那双乌黑的眸子,就觉得心底瘆得慌,她想要拒绝,又怕少女会对她施展什么诅咒,只好道:“跟我来。” 牛良桂趁此机会抱起箱子溜走。 她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路老师对学生一向严苛,怎么可能会心平气和地帮学生带路。 那个面生的女学生,到底是什么来头?比路老师来头还大,不会是……校长的亲戚吧。 她转了转那双浑浊的眼睛,心说可得好好打探打探,要真是校长的亲戚,那就要多多讨好了。 初弥跟在路老师身后,当她再次回头时,牛良桂已经抱着快递箱走到了校门。 初弥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她“帮”牛良桂一是为了让快递成功寄出,增加快递箱里的纸条送到御知或者赛缪尔手上的机会;二则是让讨好路老师的牛良桂知道,她也是一个可以讨好的对象。 第一步是不可控的,她只能在极小的可控的范围内进行一些操作。 而第二步,已经成功一半了。 明德静心学院(36) “路老师,怎么一直没看到孙老师呀。她是请假了吗?” 听到“孙老师”三个字,路老师脚下的动作一顿,她转头,半信半疑道:“听说你能看到人的死亡,那你看到孙老师……” 少女踮起脚尖,弯腰凑到了路老师的面前,启唇:“你是想知道孙老师有没有死吗?我确实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路老师的声线绷紧,握紧了拳头。 少女的鞋后跟回落到地上,她双手抱胸,语调不紧不慢地说道:“她在一个很黑很黑的空间里,被一些像沼泽一样的胶状物吞噬,最后与沼泽融为了一体……” “不过,应该没人会相信吧。”她抬眸,语调变得苦恼了起来。 但路老师关注的不是孙老师死没死,而是:“你是说她的尸体不见了?” 初弥听着路老师不但不为同事的死亡而担忧,反而是为不用处理尸体而庆幸的语气,微微一笑,“如果路老师想要找孙老师的尸体,我也可以帮忙。” “不,不用了。”路老师连忙摆手拒绝,说完后她反应过来自己拒绝的太快,又找补了一句:“不麻烦你了。” 两人走到内省室时刚好下课。 初弥走进忏内省室,在路老师离开后,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里面只有杂物,孙老师和麻幼璋的尸体,都消失了。 不,准确来说,只是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消失了。 她们的尸体,与忏悔室的游览细则融为了一体,成为了游览细则触发之后的一部分。 十分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内省室。 云想容看到少女,惊讶道:“你刚刚去哪了?” 初弥朝她招招手,云想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你之前说可以找你帮忙,对吧。” 云想容:“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少女明明看起来年纪比她要小,可这胆子比她还大。 初弥的语气诚恳而笃定:“当然,而且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 “我才能做到,你想让我帮什么?”云想容听到这话坐了下来,与少女面对面交谈。 “我需要你散播一些流言,让其他人以为我是关系户,与校长或者更高级别的领导者有关系。” 云想容点头,并不问少女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提醒道:“这个不难做到,难的是如何让人相信。” “你只要做好这一步就可以了。” “行。我会帮你。”云想容答应好后起身准备去和自己的跟班们坐一块,但少女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的动作。 “那么,作为交换?云想容同学,你想要什么?” 云想容下意识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又或者,你愿意和我说说,有关你名字的故事吗?” 端坐在位置上的少女眉眼弯弯,歪了歪脑袋,而她特意压低的话语却让云想容僵在了原地。 云想容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云想容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只听少女轻声道:“因为从你第一次介绍你的名字,你的目光,就充满了怀念和珍视。每当我喊出你的名字,你的心情总是起伏很大,喜悦,悲伤,愤怒……所以你名字的背后,应该有一个不寻常的故事。” 明德静心学院(37) 初弥和云想容走进了杂物间,这里虽然脏乱,但胜在安静,没有人会打扰到两人的对话。 云想容抬头看向蛛网,上面是一只被蛛丝困住的飞蛾,飞蛾并没有放弃,仍在挣扎着。 云想容叹了口气,说道:“我的母亲,是一个被拐卖的研究生。在我六岁那年,她终于逃离了那座死死关住她的牢笼。她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的名字,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云想容的语调里有怨恨,但那怨恨对准的并不是她的母亲,因为当她提到后面那句“她再也没有回来过时”,眼底是柔软的。 初弥:“你似乎也不希望她回来。” 云想容点头,“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回头,一直一直飞到她想去的地方。你或许想像不出来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因为她一直想逃,所以她的腿被打断了,从此她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他们给她吃猪食,搅拌猪食的水浸泡过电池,让她整天昏昏沉沉……” 云想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那股看着一切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无力感。 而这股无力感,正是她努力锻炼身体、努力吃饭长高的原因。 初弥捕捉到那句“水浸泡过电池”,微微一怔,所以牛良桂并不是在哪里学习到了有关重金属中毒的理论知识。 而是因为,这种“理论知识”,已经成为了某种潜藏在无数缄默和意会中的“常识”。 让一个女性听话,喂她喝含有重金属的水是“常识”。哪怕会让她变得昏沉,痴傻,甚至死亡。 “后来呢。” “后来,她在我四岁那年,生下了我弟弟,一个痴呆的孩子。这个脑子有病的孩子,几乎博得了我父亲、爷爷奶奶的全部关注,我也得以把猪食扔掉,给我妈妈吃正常的食物。他们本来还想让我母亲再生一个孩子,但是母亲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所以他们才勉强放过了母亲。” 初弥心道:也许那个孩子痴傻的原因,是因为孕育他的母体本身就处于中毒状态,而重金属可能随着营养成分的传递,进入了胎儿当中,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神经损害。 “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到的一切。” 少女客观的评价,却让云想容愣住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没有保护好母亲。 但事实正如少女所说的,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即便让现在的她回到过去,她也做不了更多了。 “我六岁那年,我的父亲、爷爷奶奶听闻有个医生医术高明,什么病都能治,就带那个傻孩子和全家的积蓄去到了隔壁县城。我趁此机会找到钥匙打开了铁链上的锁,把母亲救了出去。而所谓的医生其实是个骗子,他卷着钱跑了,再后来,那个傻孩子掉进池塘里,死了。没钱再买一个老婆的父亲只剩下我一个孩子,他觉得自己断了香火,没了希望,开始整日酗酒。” 初弥的目光扫过云想容脖侧和手臂上的伤疤,那不是器械打架会造成的伤,而是烫伤痊愈后留下的增生瘢痕。 皮肤分为表皮层、真皮层和皮下组织三层。瘢痕是伤到真皮层才会留下的,所以云想容至少受过真皮层的伤。 “你身上的伤,也来自你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云想容扯了扯衣服,想要遮住瘢痕,不过她很快就停下来。 这没有意义,她也已经习惯了这些瘢痕,这是她反抗的勋章,也让她对那段记忆刻骨铭心。 “他知道是我放走了母亲,所以就用烧火的钳子打我。”云想容讽刺一笑:“但他没有打我的脸,因为他觉得女人有一张好脸,能卖个更高的价钱。” 初弥:“你应该也寻找过官方组织的帮助吧。”云想容的叙事方式、用词谈吐都很有逻辑,应该接受过较好的教育。 所以一定知道正规的举报渠道。 云想容:“没用,他们说我没有证据。有个女警无奈地告诉我,就算我能提供证据,也关不了我父亲几天。后来我努力吃饭,锻炼,长高,而我的父亲日渐苍老,就不敢再打我了。因为他这个吃软怕硬的怂包知道他已经打不过我了。” 初弥:“所以你是为什么被送来明德学院的?” 提及这个,云想容的语气变得愤怒起来:“三个月前,一档名为《千里亲缘》的寻亲节目火了起来,我名义上的父亲、爷爷、奶奶为了获得一次采访的费用,参加了那档寻亲节目。” 云想容握紧了拳头,“那个主持人声情并茂地配合那一家人演戏,说什么我母亲抛夫弃女,说我母亲因为嫌弃我父亲家穷所以跟男人跑了。主持人最后把话筒递到我面前,让我在镜头前说出母亲的名字,让我哭着让母亲回来,说这样能增强感染力。” 初弥望着云想容的眼睛,“你拒绝了。” “没错,我拒绝了,他们觉得我不孝。不知道他们听了哪个亲戚的话,说把女生送进明德学院,不仅能让女生变得听话孝顺,还有机会赚到大钱。所以他们就找那个亲戚借钱,把我送来了这里,说是赚到钱了就平分什么的。” 初弥心道:以二教女生的遴选标准,云想容确实不合适,因为云想容的身高有一米八,作为“商品”的话太高了。 二教就像是一座工厂,生产出误差不超过某个范围的“商品”,与其他工厂不同的是,这座工厂的商品是人本身。 而商品要想卖出一个好价钱,只能让自己各方面接近、符合标准。修剪枝叶,嫁接枝条,削足适履,才能出售。 说完这一切,云想容感觉自己心底深处的那口郁气散了不少。 她从来没有和同龄人说过这些,因为她不想看到其他人同情的眼神,她更害怕其他人和她父亲那种人一样,不理解她的做法,甚至责怪她的母亲。 但是少女态度冷静、平等且不做过多评价的倾听,却让她感到了放松。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说只有我能帮你?”云想容问出了之前留在心里的疑问。 初弥:“因为让人帮忙之前,总要肯定对方的价值,并给予对方一定的情绪价值。” 云想容:“……” 看到云想容语塞的表情,少女歪了歪脑袋,“开个玩笑。当然是因为你有很多跟班啦。” 云想容:虽然后面那句不是假的,但她怎么觉得前面那句也不是在开玩笑呢。 明德静心学院(38) 上忏悔课的老师就是之前出现的神父。 因为每个学生的忏悔都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而一个班有近五十个学生,所以并不是所有学生都会轮到。 往常在有新学生加入的情况下,神父会先让老生上台忏悔,然后再让新生忏悔,让新生有表现的机会。 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并没有指明让新生上台忏悔。 主要是在他对上少女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怕少女会惹出什么事端,就选择了让上节课没忏悔过的老生轮流上台忏悔。 老生们也有些奇怪,在明德学院那么无聊,观察新生的忏悔算是乐子之一。 因为新生通常语句不顺,忏悔的内容也更新奇,像是临时编的,常常能引人发笑,但今天却连这个乐子也没了。 忏悔课结束后,初弥和今天那个吐出黑色液体的女生被神父留下。 神父道:“我记得你叫林诺。至于这位新同学……” “初弥。” 神父记住少女的名字,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今天早上路老师提过一嘴,他没认真听,不过路老师说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估计和他想的一样,这个学生不好管教。 林诺问道:“司铎大人,我们是现在就开始洗礼吗?”自从吐出黑水后,她总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身体也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污秽之气没有排干净。 所以她很想赶紧接受洗礼,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健康,也让自己……恢复正常。 神父:“洗礼需要准备一些材料,并且不能两个人同时进行。我这里有两个时间段给你们选择,一个是今天晚上八点,一个是明天晚上。” 林诺连忙道:“那我要今天晚上八点。”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冲少女笑笑:“我,我感觉有些难受,想要早点接受洗礼。” 初弥点头,“好。”她看得出来林诺很急切,眼里深藏着某种恐惧。 但是在神父刚刚进到烹饪课的教室时,林诺并不是这样的。 林诺并不属于那些极度崇拜神父,一口一个“司铎大人”的那些人。 那林诺为什么突然就相信了神父说的话呢。 神父说的话虽然没有多少漏洞,但即便是吃了饺子不舒服,也可以用饺子原料变质来解释,而不是直接就将此判定为污秽之气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 林诺的状态,像是原本就一直在怀疑什么,而这次吐出黑水的事件,让她确定了某种猜测。 因此林诺的态度从模棱两可、半信半疑立即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又或者林诺不是相信,只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支撑,所以只能选择相信。 那么,林诺一开始“半信半疑”的,会是什么? 神父离开后,初弥和林诺一起回宿舍。因为今天的饺子失败了,学生们的晚餐只有一块廉价的压缩饼干。 林诺走回去的路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初同学,你,你是吃什么后感觉到不对的。” 林诺因为在家里经常吃不饱,对吃饭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渴求。因此每次吃饭她都是打头的那个,其他人还在吹吹饺子的热气,等饺子凉一点时,她已经开始夹起饺子,往凉水里一蘸,就吃上了。 所以她是最早吃下饺子的那个。 但她先是吃了菜馅的,后面又吃了肉馅的,所以她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菜馅的饺子,还是肉馅的饺子,又或者两者都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性,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性,不是饺子有问题,而是她有问题。 “是菜馅的饺子哦。”少女微微一笑,又担心的说道:“不过林诺同学,晚上出门要小心呀,昨天夜里我总感觉有一些奇怪的动静。不知道是因为我太紧张了,还是因为宿舍楼也有污秽之气。” “啊……”林诺抓了抓裙摆,语速越来越快,“其实,其实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很多女生也知道,我们那栋宿舍楼,在一年前有人在厕所割腕。从那以后,偶尔就会有人在厕所里听到奇怪的动静。” 初弥挑眉,“比如女生的惨叫?” “惨、惨叫?”林诺愣了一下,恐慌道:“你,你听到了惨叫,不是漏水的声音……” “漏水的声音还能用设备老化解释,即便有人在厕所割过腕,和滴水声联系起来其实也不过是一种猜想,一个能刺激人神经让人兴奋的传闻,属于流传在学生们之间的一个校园怪谈。” 少女不紧不慢地把林诺心里那纷杂的想法指了出来,“但是,惨叫却是实实在在地指明了某些事物的真实存在。你是因此而害怕吗?” 林诺一紧张就会抓住自己的裙摆,她低头道:“其实,其实我也听到过。但是其他人都说没听见,我以为是我幻听了。” 初弥瞬间明白了林诺的意思,“你觉得你能听到,在教室里第一个不舒服的人也是你,是因为你身上沾上了污秽之气?” “难道不是吗?”林诺变得激动起来,“你也听到了惨叫,也觉得肚子痛,我们是一样的,我们肯定都被污秽之气污染了。” 林诺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但少女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自认为严谨的证明链条断成几段。 “不是哦。我没有肚子痛,也没有听到惨叫。” 惨叫是她从游览细则里那条[如果在凌晨一点后听到尖叫,不要出宿舍,安心睡觉,那是烟雾报警器出故障了]抽出来的要素,而她抽出来也只是为了试探。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林诺对上少女那双清透的黑眸,心里有些毛毛的,原本质问的语气也变得弱弱的。 “因为我可以‘看到’。如果你能如实告诉我,你听到的惨叫那天的具体情况,我可以给你一些保障。” 初弥说着双指夹住口袋里的一张黄符,在林诺面前晃了晃。 林诺眼睛紧紧盯住符纸,“这是,这是驱鬼用的符纸?你是传说中的……天师?”她记得小说里都是这么叫的,应该没叫错吧。 初弥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淡笑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看到什么了吗?” 明德静心学院(39) “那是我第一天来到明德学院,心情比较兴奋。我的其他几个室友也是新生,其中一个听闻这栋宿舍楼的八楼玩笔仙很灵验,我们的宿舍又正好住在八楼,所以我们就玩了起来。” 昏暗的宿舍里,四个女生按照没有进明德学院前查到的流程,拿起纸笔尝试。 最后除了因为受力不平衡随意画出的线条外,什么也没得到。 “但是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看到笔仙,也没有发生任何灵异事件。直到我半夜里起来去上厕所,突然听到电梯口那里传来几声惨叫。” “我很害怕,不敢过去。因为那时刚过四点不久,正好是四点零四。四这个数字又很不吉利……” “我以为第二天会有什么关于惨叫消息,但我问过隔壁寝室那天晚上四点初去上厕所的女生,她说她什么也没听到。久而久之,我也就觉得那天是因为刚玩过笔仙,精神太紧张加上心理暗示,所以幻听了。” 初弥眯了眯眼眸,八楼,电梯,这两个要素的结合,让她不禁想起了八楼和九楼之间的女鬼。 会不是会有女生看到女鬼,被吓到所以发出了惨叫。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这张符纸是你的了。” 林诺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口袋里,问道:“那我,那我没事了?” “建议你找借口推掉神父的洗礼。”初弥留下一句劝说的话,转身离开。 她不会去极力阻止悲剧的发生,她已经给林诺指明了另一条路,怎么选择由林诺决定,当然代价和后果也由林诺自己承担。 林诺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推掉了今晚的洗礼。 倘若少女骗了她,那她后面再去找神父。 初弥回到宿舍后,看到岑蕤和苏忑女生都在啃压缩饼干。 她走到周溪淼的床铺对面的书桌前,把周溪淼那本《一千个你不知道的生活小技巧》抽了出来。 书上的有些地方做了笔记,初弥大致翻了一遍,一张纸从书页里掉落出来。 少女纤长的手指从纸片的边缘划过,将纸片勾了回来。 纸上的内容是英文,初弥快速浏览了一遍,大致内容是几种合成三硝基甲苯的路径。 而三硝基甲苯也就是tnt,众所周知是炸药的原料之一,和硝酸铵混合可成为阿马托炸药。 也就是说,严娇、周溪淼以及给严娇送化学原料的女生,联合了起来,想要通过合成tnt,制造一场爆炸。 严娇回到宿舍时显得十分疲惫。 她脸上化了浓妆,刚进宿舍没有三秒钟,就捂着嘴巴快速跑了出去。 周溪淼脸上也有妆,不过她的妆要淡一些,化了妆后的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她吃坏了肚子,身体不太舒服。”周溪淼想了半天,终于找出这么一句话解释道。 “trinitrotoluene。”初弥走到周溪淼的面前,轻声吐出一个单词。 周溪淼瞳孔微缩,她握紧了拳头,又惊又惧。 “这个单词的英文缩写是tnt。” 周溪淼回头看,书桌上的书还在原来的位置,但少女既然能说出这种指向性如此强的话,就证明少女一定知道了什么,“你,你是要告发我吗?” 周溪淼没有选择否认,否认是没用的,她要探清楚少女的目的,从而快速和其他女生想出应对的方法。 初弥摇头,“如果我要告发你,就不会在你面前点破这件事。换种角度想,说不定,我是想帮助你们。” 既然严娇、周溪淼等人能有途径找来苯等化学原料,那就意味着她们并非对明德学院隐藏在所谓“修德”旗号之下的暗流一无所知。 与她们合作,她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如果tnt使用的时机得当,离开明德学院,也会更为简单。 周溪淼深色一凛,“你能帮我们什么?” 初弥:“我能确保你们的合成实验成功。”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女并没有说出任何具体且详细的计划,一句确保成功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承诺,但周溪淼的内心却已然相信了七八分。 大概是因为她能直接说出“trinitrotoluene”这种非专业人士很少会用到的专有名词吧,周溪淼在心底想道。 不过周溪淼并没有直接答应,“我和严娇一起商量过后才能给你答复。” 她看向最里面的床铺,“她们,巫同学和苏同学还没回来吗?” “你可以去看看。”初弥让开路,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周溪淼:“……算了。”应该不在吧,不然少女怎么会这么直接地说要和她们合作。 被床帘遮住的巫芷和苏忑对视一眼,小声对话。 巫芷:“你听得懂她们说了什么吗?” 苏忑:“tnt我是懂的,但她们为什么能谈成合作我就不懂了。” 巫芷:“反正我们只是要在这里活过十天,只要不阻碍她,抓住离开的时机,那这个景点也不算太难。” 苏忑:“或许吧。”苏忑没有直接认同巫芷的话,比起巫芷的做法,她更想加入到少女的计划当中。 严娇回来后,与周溪淼偷偷在床上用气声沟通了许久。 最终两人同意少女加入,但前提是少女也要公开布诚地说明她来到明德学院以及调查明德学院的原因。 熄灯之后,严娇、周溪淼带上初弥出了宿舍。 此时是凌晨一点半,宿舍楼里绝大多数学生都已经睡着了。 电梯门打开,三人走了进去,严娇按了“7”的按键。 红色的数字闪烁,电梯开始下行。 严娇打头,走到尽头“701”宿舍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 周溪淼解释道:“这原本是禁闭室,因为闹鬼的传闻废弃了,被我们改造成了实验室。” 初弥回想起昨天晚上她来到第7层的禁闭室门前,并不能顺利拉开的铁片,心道原来如此,因为第7层的禁闭室被改造成了实验室,为了防止被发现,推拉铁片自然也被改造过了。 明德静心学院(40) 禁闭室也就是实验室里有大小不同的玻璃器皿,电热套、搅拌器、温度计、计时器、分析天平等最基本的实验仪器都齐全了。 这些东西虽然都不算大,但像电热套和搅拌器很容易被发现,把这些实验仪器带进来,严娇、周溪淼等人应该冒了很大的风险。 不过房间里并没有通风设施,也就是说假如真的在这里做实验,可能实验还没成功,就暴露了。 实验的过程中试剂的味道要么飘到走廊,在这栋没有窗户仅仅依靠通风扇排气的宿舍楼里迟迟不能散去,要么把实验员“毒死”。 环顾完一周的少女,直接指出了实验室存在的问题:“在这里做实验的危险性,你们真的清楚吗?我可以保证实验的成功,但这是在不危害我自身生命安全的前提下。” 严娇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里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合适的地方。” 初弥:“忏悔室的杂物间,通风、光照条件都比这里要好的多。” 周溪淼:“杂物间?那里不是被锁上了吗?” 初弥:“那是以前。” 周溪淼也想尽量保证实验的成功,“我们考察之后会考虑。对了,还有对你的考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初弥简言意骇:“调查这里,然后安全离开。” 严娇:“可你为什么要调查这里?” 她是因为妹妹的失踪才来到明德学院的,眼前的少女,又是为了什么? 初弥:“有个人委托了我,如果能将这里调查清楚,我将获得丰厚的报酬。” 兰因凛光委托她,调查清楚列车背后的势力,有机会获得祂的碎片,这么说也没错。 周溪淼和严娇点点头,并一致认为少女是某个有钱人请来调查的侦探。 初弥:“那么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所谓的实践课指的是什么了吗?” 周溪淼和严娇同时沉默了下来。 严娇不安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挡住小臂的皮肤。周溪淼握住了严娇的手,给予她安慰和支持。 良久,严娇说道:“把在课上学到的技巧,应用在一些有钱人身上。你既然能查到实践课,应该猜到了吧。” “我明白了。”少女的声音平静,没有鄙夷,也没有同情,她的声音清冷而笃定:“我会尽力协助你们,最大可能地确保计划的成功。” * 时间回到白天,御知正在上课。 静心学院的课程很丰富,有烹饪、理发、养殖、种植、护理、家政、汽修等可以选择。 明面上看,这似乎是一所管理比较严格的职高,学生们确实可以学习到不少有用的技术。 但在上完上午的课后,下午上实践课时,所有学生都被安排到了各种工作岗位上。 洗菜打包,烹饪面包,清除花枝这些都是比较简单、轻松、干净的工作。 更多的学生被派到了附近的垃圾场做分类、砖场做搬运、蔬菜种植地除草翻地浇水、养猪场清理猪粪便喂猪等。 一旦他们想要偷懒,或者做的不好,就会被领队的教官一顿毒打。 使用了廉价劳动力的商家虽然会向学校提供一笔劳务费,但被迫劳动的学生并没有任何酬劳,他们甚至是家里交了一大笔钱来这里工作。 傍晚,调查结束回到学校的御知,在栅栏处看到了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快递的戴师傅。 戴师傅紧紧抱住快递,脚步加快鬼鬼祟祟地从食堂后门进了食堂,生怕被其他人发现。 如果是运输进校的食材,戴师傅没必要这么警惕,所以箱子里大概率是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 御知跟了上去。 在一个几乎完全被封闭的学校里,出现外来的物品,总是有些特殊的。 如果能搞清楚那个快递员上门的时间,他或许也可以找到与小瓷进行联系的方法。 戴师傅进到后厨后,本想和往常一样用力把铁门关上。 但在他关上铁门的一瞬间,一阵混杂有灰尘的风直直往他脸上划。 戴师傅的眼睛进了沙尘,刺啦刺啦的疼,怀里的箱子“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妈的,哪里来的妖风!”他怒骂,走到洗菜池想用水洗干净眼睛里的脏东西。 御知看了眼快递箱上的寄件人信息,然后不慌不忙地把指尖靠近箱子上胶带的地方,细小锋利的风刃精准且快速地切割。 很快箱子被打开,夹层里的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御知把纸条捡起来,上面的字迹让他怔了一下。 少女的字迹清逸雅致,将她所调查到的事情用简洁的语言写在了纸条上。 书写日期是第二天的凌晨。也就是今天。 才进学校一天,就能找到传讯的方法,她怎么能这么聪明。 御知把纸条收好,将一层又一层的箱子打开,一个冰冻的女性头颅映入眼帘。 看来她那边的情况,并不平和,甚至比他这边的情况还要糟糕。 戴师傅的眼睛缓解了一些后,骂骂咧咧地去验货。 他看到箱子被打开,吓得呆在了原地。 不过他很快就用凶狠的语气问道:“谁!给我出来!” 他的虚张声势并没有人在意,此时的御知已经找到了戴师傅居住的房间。 房间里充斥一股酸臭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在发酵。 御知打开戴师傅房间里仅有的一张桌子下的抽屉。 两个抽屉里都是现金,其中一个抽屉里的现金用信封装了起来。 收信人:牛良桂 收信人地址:银汇区纽马路55号明德学院 收信人和收信人地址与快递箱上的寄件信息相符。 其中一个信封是密封好的,御知把信封打开,里面除了现金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御知在戴师傅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张工资票据,在票据的背面用星际语写上他所知道的信息,然后把票据塞进信封里,用胶水把信封重新封上。 如果他用的是普通纸条,被丢弃的可能性很大。但倘若这个牛良桂与戴师傅有不寻常的关系,那牛良桂大概率会把戴师傅的工资票据留存下来。 做完这一切,御知离开了这间充满汗臭和脚臭的房间,他混进了排队打饭的人群中。 至于疑神疑鬼的戴师傅,就不在御知的考虑范围内了。 明德静心学院(41) 明德学院,半夜四点,初弥出现在了八楼。 她站在电梯口前,等待林诺当初听到的“惨叫”。 假如“惨叫”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出现,那么“惨叫”与鬼魂的关联性较大。 不过反之假若没有出现“惨叫”,也不能证明“惨叫”与鬼魂无关。 突然,初弥听到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她顺势躲到了宿舍门的凹陷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一个清瘦的黑影从洗浴室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昏暗的光线下,初弥认出了黑影的轮廓,是万籁。 万籁按了电梯,然后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初弥从凹陷处走了出来。 她注视着电梯楼层的变化,“咔嚓——”电梯厢发生轻微的响声,一直保持着“8↑”没有其他变化。 初弥按下电梯,电梯从“8↑”变成了“8↓”,电梯门再次打开时,里面空无一人。 原本进了电梯的万籁不知所踪。 电梯并没有显示过“8↑”以外的数字,那么本就在8楼进入电梯的万籁究竟去哪了。 初弥进了电梯,按下“8”,电梯门再次打开。 她又尝试了“9”,这一次,按钮亮起,电梯门缓缓关上。 显示屏上再次出现了“8↑”,“咔嚓——”,两秒过后,电梯就停了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初弥走了出去,入目是一片金碧辉煌的豪华装修,和宿舍楼简单的装修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初弥迅速理清了思路,这才是真正的9楼。 电梯的“1-8”楼是正常的序号,但从9楼开始,就出现了错误。 因为正常情况下电梯不会在真正的9楼停下,所以显示的9楼实际上是10楼,以此类推,10楼是11楼,11楼是12楼……15楼也就是16楼。 她真正居住的宿舍不是15楼,而是16楼。 这就是电梯为什么当初她计算电梯运行时间时,“8↑”到“9”电梯运行了6秒之长的原因。 因为电梯并非只经过了一个楼层。而是经过了两个。 电梯会在“8↑”时出现故障的,应该也与此有关。 初弥走出电梯,在离电梯口不远处的大理石地板上发现了几个皮鞋印。 几个皮鞋印并不属于同一个人,范围在44-47码之间,初步判断是男性鞋印。 初弥顺着鞋印的方向往前走,看到了许多个房间。 距离她最近的房间写着“贵宾a1”,紧接着是“贵宾a2”……“贵宾a5”。 其中“贵宾a2”的房门没有完全关紧,些许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初弥走了出去,房间的隔音效果应该很好,她只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婊子,会不会伺候……” 男人粗犷的辱骂后紧接着打耳光的声音。 初弥刚想把门缝打开多一点,看的更清楚,手就被拉住了。 万籁着急地看着她,慌张比划道:“你怎么在这里。很危险,快离开。” 初弥并没有挣扎,顺着万籁的力道和万籁一起离开。 万籁对这里很熟悉,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从万籁嘴里得到信息比她自己盲目地去打探要安全得多。 万籁把她拉到了电梯口,按了好几下电梯,但电梯并没有反应。 初弥看懂了,万籁是想送她离开,但电梯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段才能通往其他楼层,所以现在原路径返回是不可能的。 明德静心学院(42) 有个房门被推开,下一秒,初弥被万籁推到了一个小门里。 万籁喘着气,显然很害怕被发现。 初弥拍了拍万籁的后背,比划:“不用担心,我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少女面容平静,手语比划起来规范流畅,让万籁焦虑的心情有所缓解。 初弥环顾四周,这个杂物间里有许多置物架。 置物架上摆满了锁链、鞭子、手铐以及各种药物。 初弥拿起一条铁链,试了试手感。 发现少女没有丝毫慌忙,万籁松了口气,看来少女真的是来调查的。 初弥用手势询问万籁这里的情况,万籁这次没有犹豫,把自己调查的东西都告诉了初弥。 “这里关了很多女生。有些女生被强暴,有些女生被迫拍摄不雅视频,还有的女生被强制直播。我想拿到证据,再离开这里,把证据交给上级的警方。” 初弥询问万籁:“你知道直播间的联网设备在哪吗?” 万籁点头,“我知道,但是那里有人看守,进不去。” “我来解决,你只需要告诉我方位在哪里就行。” 万籁告诉初弥方位后,初弥本想让万籁留在原地等待。 但万籁执意要跟着,初弥便也没有拒绝。 走过拐角,万籁指了指不远处的房间,“就在那里。” 房间门口有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腰上别有电棍,闲着没事干都在玩手机。 初弥一个箭步上前,手上的锁链套住其中一个保安,绞紧。 另一个保安听到异响,转头,他腰间的电棍被抽出,打开调到最大档。 下一秒他直接被电晕过去。 两部手机摔倒地上,画面还停留在两人几秒前看得津津有味的直播。 万籁看得目瞪口呆,她小跑过来,一双杏仁眼里装满了星星,满是敬佩地看着初弥。 初弥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万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瞬间不好了。 上面的女生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身上穿着露肤度极高的衣服,做出一些令人不适的动作。 “是那些女生的直播。”万籁比划道。 初弥点点头,指挥万籁一起把保安拖进房间里,以免突然被人发现。 房间里放置了一个2x3的液晶屏,连接了电脑主机。 初弥坐到电脑前,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出代码。 虽然她的计算机水平比不过御知,不过到底是从星际过来的,破解这种科技水平的计算机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近三十个正在直播的画面。 初弥随意扫一眼,上面全部都是在正规渠道不允许播放的涉及暴力、血腥、虐待、色情的画面。 电脑的存储空间很大,不过却是将近满了。 初弥点开存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视频。 她选择多个视频同时打开,快速浏览。 里面的视频内容大多和万籁说的一样,不过有的比万籁说的还要过分,视频里的受害者甚至出现了死亡。 当初弥准备打开下一批视频时,万籁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万籁的眼睛死死盯着其中的一个视频,比划道:“能不能放大。” 初弥把那个视频放大,她心道:看来万籁和严娇一样,也是为了某个人而来的。 明德静心学院(43) “你认识画面中的这个女生。”初弥用的是肯定句。 万籁点头,目光盯着屏幕,眨也不眨。 直到画面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脸,她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像是一头咬牙切齿的小狼,蓄势待发要咬断敌人的咽喉。 男人的长相平平无奇,唯一的特点就是眼下有一颗黑痣。 画面出现他的脸后,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画面中的女生只剩下了一个后脑勺。 整个视频并不长,只有三分钟就结束了。 视频播放结束后,勉强缓过来的万籁比手势向初弥解释:“里面的女生是我的朋友,她在半年前失踪了。” 万籁并没有解释太多,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 初弥继续搜索电脑里储存的资料,不多时她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入口。 这是一个叫“神的文创馆”的网页。 网页分为四个板块,也就是四类“文创产品”。 第一类“文创产品”的介绍标语是:独特的审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初弥点进去看,密密麻麻的照片映入眼帘。这些照片有男有女,特点是照片上的人都是畸形的。 只有一只眼的少女,眼球像青蛙一样突出的男孩,不同部位相连的连体人,没有脖子脑袋直接连在肩上的男人,只有一个脑袋却有完整的两个肢体的婴儿…… 畸形程度不同的畸形人或是被关在笼子里,或是被做成了标本,拍照放在了这个网页上。 而所有的照片下都标注了不同的价格,这是一场明码标价的畸形秀。 第二类“文创产品”的介绍标语是:紧跟时尚潮流,为你精心打造 这次的网页上不是照片,而是一场场直播以及往期的录播视频,评论区满是污言秽语,每场直播的主题不同,而直播的对象,就是明德学校的女生。 观看直播的人自称“主人”,只要打赏的金额足够高,他们可以让被直播的女生做任何事情,暴力、虐待、甚至是死亡,没有约束,毫无底线。 第三类“文创产品”的介绍标语是:人类的极致珍宝,唯至高至圣者可拥有 第三类产品上的内容并不多,只放了六个。 点进去是六场拍卖会的开始时间,以及入场券的价格。 而拍卖的“文创产品”是人,准确来说是长相姣好的少男少女。 被拍卖的受害者看上去都是初高中的年纪。 他们有的“拥有”人鱼的尾巴,有的“拥有”天使的翅膀。 兔子的耳朵、狐狸的尾巴、乌龟的龟甲……不属于人体的动物器官与他们融为了一体,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他们原本的模样,拼接地毫无瑕疵。 如果说第一类“文创产品”是非人因素造就的畸形秀,那第三类“文创产品”就是人造的更“高级”的畸形秀。 最后一类产品的介绍标语是:疾病、衰老并不恐怖,神可使人永生 这次的网页看起来正常了很多,上面的照片都是正常人,而且多是看上去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有的在打球,有的在画画,有的在聚餐,有的在读书,看上去像是热爱生活的人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日常照。 但每一张照片下都标注有价格。 心脏:75万 肝脏:95万 肾脏:65万 眼角膜:20万 骨髓: 85万 …… 不同的可移植的器官被标注上了不同的价格,而照片上的年轻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还在毫无察觉地在某个地方生活着。 把电脑里的资料大致浏览一遍后,初弥清除掉痕迹,关掉了电脑。 少女垂睫,遮住眸底的思绪。 所以明德学院只是“神的文创馆”里的一部分,而那些自诩为神的人,把不同的人甚至是不同的人体器官命名为“文创产品”,从而进行出售,牟取暴利。 明德静心学院(44) 因为只在特定的时间可以通过电梯回到宿舍楼,所以初弥和万籁需要隐藏好自己。 虽然原本的看守人员都被弄晕了,但他们大概率已经看到了她和万籁的相貌。 初弥思考了几秒,还是决定把两个安保人员解决了。 虽然尸体难以处理,但留下隐患显然更不安全。 初弥回到原本的杂物间,寻找合适的药物,然后又调取各个房间外走廊的监控,寻找一个合适的抛尸地点。 抛尸地点并不难找,因为这些所谓的“贵客”没几个正常的。 初弥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有个房间的“贵客”喜欢在施虐前喝酒,还有个房间的“贵客”喜欢在开始前吃药。 安保人员偶尔也会给他们送酒送药。 把致幻性的药物放进酒里,把助兴功能的药物换成致幻药物,这对初弥来说都不难。 难的是对尸体进行一些“合理”的加工。 好在这两位尸兄原本的手机上保留的可模仿的素材太多了,初弥挑都挑不过来。 最后选了些没那么恶心的,她也不想太为难自己。 做完这一切后,初弥对拍到她和万籁的监控进行删减拼接,然后和万籁暂时留在了安保室内的隔间里。 隔间里有一些日用品、烟酒和食物,应该都是原本两个安保人员留下的。 白天,四个服务员按照往常的时间去打扫贵客们的房间。 其中一个服务员进入05号房时,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和腐烂的呕吐物的味道。 他对这股味道很熟悉,所以并没有多想。 但走到房间里,他却看到了浑身赤裸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身材还行,脸朝地,身上满是一些暧昧的红痕;另一个肥硕如猪,面部浮肿,口水流了一地,显然就是他常服务的贵客。 服务员有些震惊,上前摸了摸贵客的脸,发现贵客除了神智不太清醒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走到另一个男人那里,给男人翻了个面。 男人身体僵硬,让服务员费了好大的劲。 服务员拍了拍男人的脸,男人并没有反应。 他去把灯打开,回头一看,却发现男人朝下的那面,全是暗红和暗紫色的块状物。 服务员吓得退后了几步,他也跟着头头处理过几具尸体,对那些块状色斑并不陌生。 这是……尸斑! 按理来说玩死人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但服务员认出了被玩死的人是谁。 这是他们头头的弟弟,亲生的。 另一个服务员刚入职不久,对打扫卫生的流程还不是很熟悉。 他刚进07号房,就踩到了一摊一股混杂着血块的呕吐物。 服务员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往里走。 他喊了几声,没人回应,房间里没开灯,几乎是全黑的状态。 他不敢贸然开灯,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手机的光一晃而过,他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两个重叠的肉虫。 服务员吓了一跳,不管不顾地把灯打开。 原来的肉虫变成了两个男人,他们的身体一动不动地交叠在一起。 服务员吓得尖叫一声,其他听到动静的服务员赶了过来。 一个胆大的上前去查看,把两个男人分开,竟发现两个男人都没了呼吸。 而这两个男人一个是他们头头的表弟,一个是常来的贵客。 接到服务员们通知的头头连忙赶来,和小弟们一起去查看监控。 监控中头头的弟弟和表弟分别拿着酒和助兴药去了两个贵客的房间。 贵客房间里并没有监控,但两人进入房间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期间贵客们的房间没再打开过,再后来就是服务员们看到的场景了。 明德静心学院(45) 静心学院 了解了静心学院的“教学工作”后,御知不再去上课。在其他学生去上课时,他摸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的装饰很豪华,羊绒地毯,水晶吊灯,真皮沙发,墙上挂了几幅具有宗教性质的画。 《圣母怜子图》:死去的基督横躺在圣母玛丽亚的两膝之间,肋下有一道伤痕。 相比于以往的《圣母怜子图》采用耶稣肋下的细小血孔表示耶稣曾经受到过的酷刑的画法,这幅画中的伤痕更为突出,在真实人体上表现的话,大概有十厘米长。 画框下标注了这幅画的价格:95万 御知在这幅画面前停留片刻,走向下一幅画。 《基督受难》:耶稣苍白的躯体被钉在十字架上,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幅画也着重表现了耶稣遭受的折磨,在耶稣瘦削苍白的腹部画出了两道狭长的疤痕。 画框上标注的价格:65万 第三幅画变换了另一种风格,是剪纸画。黑色的纸张精细地剪出了荷鲁斯神话中的《上帝之眼》,在神话中,荷鲁斯在与杀父仇人塞特神的搏斗中,失去了左眼。 这幅画的价格比其他的画作要低,是20万。 第四幅画与第三幅画一样,来自埃及的神话。 在埃及神话中,死者通往来世的最后一关,阿努比斯会将心脏与象征玛阿特的鸵鸟羽毛进行比重。 而画中描述的正是这一幕,心脏与羽毛被阿努比斯放在了天平的两端。 这幅画的价格是75万。 御知走到电脑桌前,轻松破译了密码,然后开始浏览里面的资料。 电脑里的资料有三个大类,一个是财政支出,一个是学生资料,还有一个加了密码锁。 御知先是破了密码锁,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客户与校长的交流。 这些客户并没有写有真名,都是以类似于网名的方式通过匿名网站与校长进行交流的。 你是我的眼:我确定了,就要那幅《上帝之眼》。 校长回复:没问题,这个月内一定把画送到您手里。 心心相印:《天平》那幅画也太贵了吧,能不能降降价。 校长回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好不容易有合适的,不可能降价的。 护肾宝:我求求您了,就把那幅《基督受难》卖给我吧。 校长回复:不是我不想,现在没货了,不过两个月内一定有新货。 肝不动了:定价这么离谱,其他地方的《圣母怜子图》可没那么贵。 校长回复:其他地方画的品质肯定比不过我们这儿的,我们这都是最新画的,包没问题! 雪花纷纷落下:你这里既然有那么多好画,那肯定有《雪夜》卖吧,说个价。 校长回复:《雪夜》有的是,加好友[绯雪之夜149***],和ta联络。 御知看了几分钟的客户资料,然后点开了其他两个文件夹。 财政支出的文件夹里是学校一年的收支记录,很多收入、支出并没有明确注明,只是写了收入来源1、收入来源2、支出1、支出2的字样。 而这些字样的收入、支出金额的单位都是以万计算的。 学生资料除了学生最基本的姓名、年龄、民族、家庭住址、监护人等信息外,每个学生的资料附件里都有体检报告。 体检报告里详细写明了学生的血型、眼睛度数、不同器官功能情况、骨髓配型……等等资料。 御知抬头重新看了几眼墙上挂的画,这里的一切都验证了他看完画后的猜测——静心学院一直在进行器官买卖,学生就是器官进货的来源。 明德静心学院(46) 因为云想容的宣传力,只上了一天课,第二天就不见人的初弥,并没有引起学生和老师们的怀疑。 学生和老师们的心道:既然那个少女和学校领导有关系,那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至于万籁,学校的老师对她基本处于放养状态。 耳聋是不可能治好的,杀死的话隐患又大。 只要她父母还交学费,那就让万籁继续在学校待着,如果她父母不交学费了,也正好趁机让万籁离开。 在9楼待满二十四个小时后,初弥和万籁进入电梯,按照原本来的路线,离开了隐藏层,回到了女生宿舍楼区域。 因为万籁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初弥把万籁送回了她宿舍所在的楼层。 这里也是牛良桂居住的楼层。 初弥注意到牛良桂房间门口有两袋垃圾,红色塑料袋里隐约能看到邮寄用的信封。 她上前解开垃圾袋,把信封拿出来,寄信地址是静心学院,寄信人是戴先生。 信封里有一张被撕过的小票,只有两厘米的长度,小票背后的字迹让她愣了一下。 是星际通用文字,不过留下来的不多,只有一行半: …尸体食堂处理。 小瓷,注意安全,我很想你。 初弥在垃圾袋里没有找到其余的内容,因为牛良桂很可能在房间里,所以她不能贸然进去翻找。 总归她在明德学院发现的线索已经逐渐形成链条了,御知那边的信息只是链条的细节补充,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她并不打算冒险去牛良桂的房间里寻找剩下的纸条。 现在还有一个亟待调查的问题是:明德学院与静心学院只是那个自诩为神的组织的分支,那这个所谓的组织更上层的领导者,与神或者宗教之类的是否有联系。 初弥再次出现在原来分班的教室,她能听到其他人对她的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她和校长有亲戚关系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 “昨天是谁说看到她被关到忏悔室了。真被关身上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连路老师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怎么可能是谣言。” 初弥没在教室待多久,问清楚神父办公室在哪里后,她就离开了教室。 神父的办公室被锁上了,初弥用冰轻松撬开,走了进去,然后重新控制冰钥匙的拧动,把门锁了起来。 房间里的空间很大,右手边是书墙,左手边只放了一个三角支架,很空旷。 正中央放了一个软垫,软垫前的墙挂了一幅字画:神爱世人。 这幅画不是钉在墙上的,而是挂在墙上的,与地面的角度略有倾斜。 初弥把画拿下,后面是一块金属质地的星图。 是托勒密以地球为中心,太阳系的其他星体围绕地球运动,绘制的星图。 地心说与宗教是离不开的——地心说才符合《圣经》中“上帝造人并把人安置在宇宙中心”的观点。 而这也是罗马教廷为了强化宗教权威,将地心说作为官方宇宙学说,并将哥白尼的日心说着作等列为禁书的原因。 不过,初弥把手放到星图上,指腹摸到了一层铅笔灰。 有人用铅笔尝试过在星图上绘制新的轨迹。 初弥走到书架前,书架上看起来大多数与宗教有关的书,她随手拿出几本,却发现了不对劲。 有些书的书封面,与书的内容并不一致。 例如她手上拿的书封上写的是托勒密的《地理学》,但里面却夹了几页布鲁诺撰写的《论无限宇宙与世界》的内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神父大吃一惊,他的锁并没有坏,他回来时还是用钥匙开的,这个少女是怎么进来的。 “神父,你是否信仰至高之神?”初弥把书合上,看向了神父。 神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 当他看到她手上的书是什么时,他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个少女难道是异端审判局派来调查他的?! “当然。你究竟是谁?”神父开始在心里暗暗地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方法。 这个少女大概率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问出这么奇怪敏感的问题,她绝不能留! 就在神父把埋尸地点都想好时,少女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将伪神之言置于这里,就是你对至高无上之神的尊敬吗?” “你,你说什么……”她居然说《圣经》里的智慧箴言是伪神之言,她怎么敢的! 初弥拿起桌子上未喝完的水,泼到了那幅“神爱世人”的字画上。 字画很快被水洇湿,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神父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对神的大不敬!” 少女玩味一笑,“我能让这幅画恢复原样。” 她抬起手,画布上的水从画布里漂了出来,浮到了半空中。 “但这幅画不配。”她的声音骤然变冷。 下一秒,这些水凝结成了冰棱,猛然刺向了画布。 画布四分五裂,少女嘲弄道:“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神父与她那双颜色浓稠的黑眸对视,像是被蛊惑了般喃喃道:“神,神迹真的出现了。” “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初弥拉开抽屉,拿出了神父珍藏的天文望远镜,不紧不慢地把望远镜放到了三脚架上。 她回眸轻笑,那双清透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看穿,意味深长道:“我想神父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你到底是谁?”他再次问出这句话时,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声音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但他的眼神却十分火热,像是重拾了希望。 是的,神父对教廷一直是半信半疑的,但他却相信世上有神,那个神不是教廷宣称的神,神是凡人不可触及的。 但他从少女身上,却看到了凡人触及神的可能性。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初弥调试望远镜,对准了天空,那是人马座的方向。 神父小声问道:“您,您是神派遣在人间的神使?” “准确来说,不是人间,而是银河系。” “那您是来?” “我对你进行了考察,你符合我们招收的信徒的要求。” “我,我符合要求?”神父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道,被认可的喜悦充满了他的内心。 初弥踩着破碎的画布走到神父面前,“至高之神,并不爱世人。世人皆蝼蚁,但有些蝼蚁,可以为祂所用。” 神父想附和什么,张开嘴巴,却吐不出任何音节。 少女轻笑一声,似嘲非嘲:“怎么,很震惊。你们的教廷,不也是把世人当成养料吗?相比之下,至高之神也算仁慈了。” 明德静心学院(47) 明德静心学院(47) 神父嗫嚅着,吞吞吐吐道:“就,就没有什么仪式吗?” 初弥对上神父期待的眼神,心道他看起来很期待仪式的样子。 “仪式有心理暗示的效果,不过是让人更加崇敬神明的手段之一。”初弥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话头一转,又道:“当然,所谓的仪式原本是有的,但你比较识相,我想那种徒有其表的流程,省去对你我双方都好。” 潜台词:既然你都这么识相了,就没必要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了。 神父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但喜欢形式主义的他还是鼓起勇气道:“神使大人,我对仪式很感兴趣,您能否让我体验一下?” 神父:没经过入职仪式的入职是不完整的! 初弥:“……”看来没有仪式的话,会缺乏一些信服力。 她顿了一下,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我可以满足你的请求。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虔诚地谛听。” 现编的时候到了。 少女背光而立,日光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但她的脸却陷在一片昏暗的阴影之中。 窗外的风卷起她的发丝,她头也不回地抬手,食指和中指便夹住了随风携来的落叶。 在神父期热的眼神下,她缓缓启唇,清冷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半封闭的空间里,隐约重叠的回声空灵,给人一种威慑感。 “神父,你已站在深渊的边缘,你是选择被深渊吞噬,还是选择成为深渊的一部分。 我们不需要纯洁,无私,奉献,那过于虚伪和粉饰。 我们只需要污浊,吞噬,掠夺,而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神需要的是聪明的恶人,而非被欲望裹挟、控制的蠢人。 加入我们,与那些腐朽的蛆虫割席; 加入我们,与那些愚钝的蝼蚁隔离; 加入我们,深渊终将吞噬一切光明。” 这虽然和神父想象中的仪式不同,但无疑大大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和虚荣心。 仪式就像是一条分割线,将过去浑浑噩噩的他与现在被神选中的他分成了两部分。 他感觉自己荣获了新生。 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她指间的落叶凝上一层细白的霜,下一秒,落叶被她毫不留情地抽干了水份,变成了细碎的齑粉,散落在空中。 她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虫子,她顿了一下,唇角勾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状似感慨道: “还是说,你想成为这张叶子,被碾碎之后,消失,不留下丝毫的痕迹。” 少女最后那段话让神父的心脏一阵颤抖,他的身体因为死亡威胁而感到了恐惧,但他的脑子却在极度兴奋中失去了控制。 神父听到自己迫不及待地说道:“阁下,我,我当然会加入你们,这是我的无上荣光!” “很好。”初弥不冷不淡地夸了一句,“那么,现在告诉我,有关女生宿舍楼夹层,那些偷走了神养料的蛆虫的所有事。” “乐意为您效劳。”神父恭敬地鞠躬。 “您既然已经查到了夹层,并且找到了我,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与新理教有关。” 神父其实也不确定眼前的少女知不知道,但他肯定不能说“你一定不知道吧”这种不仅没有拍到马屁,还容易引人生厌的话。 为了显示自己的文化素养,神父也咬文嚼字了起来,“新理教的教主自称自己是重新降临于世的基督耶稣,而明德女校、静心男校都是新理教攫取巨额财富的来源之一。” “性交易、器官买卖、人口贩卖。”初弥简单地提了几个神父口中的来源。 神父愣了一下,他听不出少女的语气是好是坏,也就揣摩不出少女对这些黑色地带的看法。 他只能继续道:“您说的没错,这几个领域是他们牟利的大头。他们根据价值,把不同的人划分到了的领域。” 见少女没生气,神父放下心继续道:“女人和男人都有作为动物的价值,此外,女人还有性价值和生育价值,男人还有劳动价值。” 初弥想到被划分为不同肉块贩卖的人体,语气冰冷:“很显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三种价值都比不过人的动物价值。” 神父点头,补充道:“因为女人的价值要多一些,所以充当动物价值的更多是男人。” 少女眸光冷淡地总结:“渐渐地被压榨到毫无价值,然后被丢在垃圾堆里。又或者是瞬间失去全部价值,四分五裂的躯体被无害化处理。这就是明德女校以及静心男校正在发生的事,对吧。” 神父能感觉到少女的低气压,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大概是因为先入为主,神父并不觉得少女是在同情这些牺牲品的遭遇,而是瞬间联想到了少女之前的话:他们偷走了神的养料。 他抬头看了眼少女,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这么做,会让神蒙受很大的损失吗?” 初弥知道神父在想什么,语气放缓一些解释道:“很大的损失称不上。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小偷,那总有一天神的养料会被这些蛀虫蚕食得一干二净的。” 神父不太清楚神的养料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眼前的神使还在气头上,所以他也不敢再多问。 总之不能再让那些人夺走神的养料就对了。 “您需要我做什么吗?”他殷勤地问道。 初弥想了想,提出要求:“你能让那些参与过的人,同时出现在学院吗?” 她不确定神父能不能做到,能做到最好,做不到她也没有任何损失, 神父虽然有自己的人脉,也有自己的势力,但他并不能保证来过这里的人,全部再来这里。 毕竟来这里的人大多身份显赫,他能胁迫的人不多,大多只能用一些猎奇的东西去吸引。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可能地让他们再次来到明德女校。”他有预感神使要做什么,但显然这并不是他能探究的。 “我最多能给你五天时间。如果你能完成任务,那么下个星期三,你将欣赏到一场‘烟花’盛宴。” 听着少女意味深长的话语,神父心中的期待更多了。 他心道:五天后,他就能看到更盛大的神迹! 明德静心学院(48) 明德静心学院(48) 初弥被神父毕恭毕敬地送出了房间,然后被看到这一幕的学生回到教室又大肆宣扬。 不过五天下来,她已经可以在这所学校里霸道横行了。 她没有回教室,而是回了宿舍。她想和万籁再聊一聊,万籁告诉她的绝不是全部。 在此之前她先回了自己的宿舍,没想到宿舍里巫芷和苏忑都在。 “我们想和你说一件事。”巫芷和苏忑趁宿舍没有其他人,拦住了少女,开口道。 这几天,她们虽然不清楚少女做了什么,但很显然少女的手段头脑比她们要高的多。 她们也在努力寻找合作的机会,给自己增加合作的筹码,但时间不等人,她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在极其不对等的信息差下,她们如果继续按照自己所谓的步调走,只会是坐以待毙。 所以她们决定主动出击,不管能不能与少女合作,先试试再说。 初弥停下脚步,“什么事?” 巫芷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关于电梯为什么会突然停下的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事实上巫芷并不觉得这件事的真相有多重要,但她和苏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线索,只能根据这条线索查下去。 好在也查到了一些东西。 初弥提起了几分兴趣,“说说看。” “电梯里是有鬼息的,苏忑帮我望风,我通过三天的时间,成功收集到了足够的鬼息,看到了电梯里那个女鬼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巫芷回忆起女生死前的画面,不免有些同情,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交汇,用仅剩不多的能量将女生死前的经过通过类似于影像的方向投射出来。 宿舍里升起了灰调的冷光,三人仿佛置身于3d电影当中。 画面里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女生,她穿着露出腰腹的吊带,下身是膝盖以上的短裤,露出的肌肤上满是斑驳的淤青、红痕,脖子上带有项圈,延伸出一条约三米长的两毫米粗的u型锁链。 初弥看清女生的脸时,愣了一下,这是万籁让她暂停视频时,视频里出现的女生。 穿着暴露的女生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走到了电梯口,她用力地按下按钮,神情焦虑,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祈求电梯能停在这层楼。 1楼,2楼,3楼,…,6楼,7楼,8楼 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她在心里这样的告诉自己,以便让控制不住不断发抖地手脚能冷静下来。 9楼,光屏上出现了这样的字样,但电梯门并没有打开,电梯升到了10楼,然后停下了。 女生神情灰败,她反应过来,不是她按下按钮让电梯上来的,而是10楼的同学让电梯上去的。 双腿因为脱力软了下来,她倒在了地上。 脖子上的铁链因为重力作用,堆在了地板上,“噼里啪啦”地响。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一条被拴起来的狗,而不是人。 “哒哒哒。”走廊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居然真让你跑出来了。”手拿电击棍的保安狞笑,“想跑啊,可惜这电梯是在这层楼停下的。” 他把铁链的一头抓到手里,然后用力往回拉。 女生的脖子跟随铁链一起被拉动,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鼻青眼肿,下巴与地板磕在一起,吐出了一口血沫子。 保安头也不回地用力拉拽,丝毫不顾及女生是否能跟上。 女生死死扒住电梯门的缝隙,这条缝隙只有她一半手指的厚度,但即便她的手指被压扁,泛白,淤青,她也要把手伸进去。 她不要回去,不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变成一个可以随意被用来发泄兽欲的工具。 尽管知道电梯不会上来,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按下了电梯按钮。 这次,奇迹真的发生了,电梯门突然打开,她因为惯性摔了进去。 女生欣喜若狂,她几乎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也感受不到脖子处的窒息感。 电梯里的光很暗,但她却觉得格外明亮。 保安发现不对劲,转过身,想要把女生拉出来。 他先是拽她的胳膊,把她的肩带扯了下来,然后又开始去拉她的腿。 女生拼命地挣扎,她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去踢,去咬,用被剪短的指甲掐进保安的肉里。 保安的手被她咬了一口,吃痛松开。 终于她整个人进到了电梯里,把保安关在了电梯门外。 她按下了1楼,她要去1楼,然后让宿管阿姨帮忙报警! 保安阴沉着脸,手里还攥有铁链一头。他冲对讲机喊了几句,很快更多的保安跑了过来。 “你们给我一起拉住这根链子。” 几个保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头头的命令去做了。 电梯下了半层楼,原本瘫坐在电梯里的女生突然感觉到了脖子处的锁链被收紧。 她被迫撑着电梯站了起来,然后踮脚。 但是不行,随着电梯的下降,她脖子处感受的拉力越来越大。 她死命握住脖子上的项圈,像做引体向上一样,支撑住自己,让自己的脖子不至于被吊起来。 但她早就精疲力尽了,不过三秒钟,她就支撑不住,双手脱力。 她没有了继续挣扎的力气,项圈一直往上,带着她的头一起,最后碰到了电梯的顶部。 电梯的顶部压住她的头,让她往下,但是项圈却卡住她的头,让她往上。 “咔嘣”一声,骨头皮肉分离的声音令人牙酸。 女生的身体软下来,以扭曲的姿势,瘫倒在了地上,她的脖子和项圈终于分开了,但却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鲜红的液体被屏幕上的红光照亮,像是定格在一瞬间绽放的烟花,红的刺眼。 她的脑袋在与电梯底撞击后,翻滚一圈,停在了角落里。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无神的瞳孔倒映出屏幕里变化的数字,7楼,6楼,5楼,…,4楼,3楼,2楼,1楼。 三分钟的画面结束,巫芷面露不忍道:“她因为死前的怨气很大,成为了地缚灵,灵魂被束缚在了电梯里。地缚灵只有重复死前的经历,才能增加怨气,让怨气转化为鬼气。她每次让电梯出现故障,都会消耗一部分的鬼气……说实话,我想不通她这么做的原因。” 初弥收回目光,轻声道:“她消耗鬼气让电梯出现故障,是有目的的。她是想吓跑我们,同时也在提醒我们,这座宿舍楼的8到9楼之间有问题,电梯停止的楼层显示不对劲。” 这才是为什么电梯出现故障,学校却不理会,也不安排人修的原因。 鬼魂这种事情,不是普通的电梯工人能解决的。 而这个鬼魂只是吓唬学生,并没有杀死学生,所以学校并不愿意花费太多精力去管。 如果那个女生能狠下心,让多名使用电梯的学生受伤,甚至是死亡,那么肯定会引起学校和学生父母的重视,甚至可以引来警方调查。 但是那个女生却没有那么做。 她甚至宁愿再经历一遍遍死前的痛苦,头颅一遍遍的被撕裂,掉落,也要积攒鬼气,去提醒乘坐电梯的学生,这里有问题,让学生们快离开。 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爱护特定的人或者特定的几个人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但会用自己的痛苦去近乎平等地爱护其他人的人,很少很少。 初弥不是这样的人,她只做对自己有利,以及互利的事。 但这一次,她却因为对方平等的关照,而得利了——倘若没有对方的提醒,她不可能那么快的调查清楚这件事。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浓,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处升起的涩然和愤慨。 明德静心学院(49) 明德静心学院(49) 女生的死亡回溯片段结束后,初弥给严娇、周溪淼递了巫芷和苏忑的“推荐信”。 周溪淼:“你能保证她们不会背叛我们吗?” 初弥:“在某种程度上,她们比你们更加急迫地想要离开这里。” 然后巫芷和苏忑就开始了“实验室”的进组生活。 初弥的生活也变成了三点一线,在忏悔室协助严娇等人安全高效地完成易爆化学品的制备;在教学楼督促并给神父谋划如何让客人前来参加“烟花祭”;在宿舍楼计算并规划出易爆化学品的放置位置、引爆时间以及爆炸范围。 在此期间,她和万籁又聊了一次,这一次万籁透露出来的东西也更多了一些。 作为学校的边缘人,万籁并没有人管,她就像无人在意的流浪猫,因为身体的缺陷而被轻视、弱化。 学校领导把她的父母当成了提款机,只需要管万籁一口吃的,就能收取高额学费,何乐而不为。 但没有人知道,万籁的记忆力很好,她利用这些优势,几乎探索了整个学校。学校各方位的地形,万籁都能画出来。 初弥和万籁沟通地形的细节,以防纰漏。初弥根据万籁画的地图,把学校从外到里探了一遍,万籁的地图节省了初弥很多时间。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九天晚上,严娇、周溪淼、巫芷、苏忑四人在初弥的指导下安装好最后一个爆炸装置后,一切都准备就绪。 严娇、周溪淼以及她们的其他同伴既兴奋又紧张,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为了第二天的行动养精蓄锐,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清晨,初弥洗漱结束离开了宿舍楼,她要确保离开明德学院的路线不会出现其他障碍物。 夜里起了雾,晨间的雾气没有散去,周围的一切景物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里。 初弥走了一百多米,突然在教学楼后面的灌木缝隙里看到了万籁。 万籁蹲在地上,手里拿了一根有些生锈的钢筋,正在摩擦钢筋的端部。 钢筋大概有手臂的长度,看上去像是工地会用到的螺旋钢。 此时钢筋的端部已经被磨得很锋利的,虽然不知道万籁捡到这根钢筋时,钢筋是否锋利,但从万籁动作的熟练程度来看,显然万籁不是第一次磨这根钢筋了。 初弥的脚步很轻,并没有引起什么气流波动。 万籁并没有发现初弥,只是一味地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初弥静静地看了万籁一会儿,没有上前打扰,拾步离开。 中午,伪装成教育局领导的客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学院。 他们时不时和学生询问、沟通,就像是真的是来实地调查学校教学情况一样。 但仔细看,会发现他们询问的都是样貌比较突出的女生,问的问题也偏向于女生的个人信息,而不是学习情况。 下午两点,神父告诉初弥能来的人都到齐了。 初弥让神父把人都引到宿舍楼的隐藏层里,然后让严娇等人时刻准备好。 但半个小时后,神父有些无奈地告诉她,目前有三分之二的人去了夹层,剩下三分之一的人分散在学院里的各个地方。 初弥知道神父的号召力有限,但时间不等人,她让神父把夹层通向外界的出口封死。 隐藏层里被关着的女生已经被提前救出来了,被严娇和周溪淼安置在了不会被爆炸波及到的地方。 “开始吧。”初弥朝从保安那里拿到的对讲机下达指令。 “轰隆——”一声巨响从宿舍楼的中层的中间传出,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爆炸声接连不断,爆炸冲击物涌出,硝化物的味道弥漫开来。 恐慌如同投入湖水中的石子,在人群中呈辐射型地传播。 初弥、巫芷、苏忑三人已经开始往校门外跑了。 神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盲目的信仰让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他心道原来神使大人所说的“烟花盛宴”指的是爆炸。 不知道神使大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定是神迹! 原本守在校门口的保安听到爆炸声就跑了,生怕被炸死,因此此时的校门是无人看守的状态。 严娇、周溪淼、万籁、云想容等人都清楚爆炸的区域不会波及到教学楼。 严娇和周溪淼极力地在广播里渲染宿舍楼的危险性,宣称在宿舍楼里,看到了恐怖分子,并组织学生们有序撤离。 万籁盯着监控,以防有其他意外发生可以及时反应过来,但她却在监控里看到了熟悉的男人。 那个把沐阳带入深渊的男人。 万籁抄起钢筋,飞快地冲出了监控室。 云想容正和自己的小姐妹们维护撤离的秩序,防止发生踩踏事故。 突然,她看到了万籁,万籁并不是朝校门跑,而是朝宿舍楼的方向跑。 云想容急得连万籁是聋哑人的事情都忘了,大声喊道:“万籁快回来,爆炸还没有结束!” 为了让这场事故更真实,更急迫,她们设置了不同时间段的爆炸,下一场爆炸就在五分钟后。 万籁并没有听到云想容的声音,即便她听到了,也不会停下。 她宛如一颗子弹,一旦发射便不会回头,冲进了滚滚硝烟里。 虽然她不能说话,也听不见声音,但她拥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很快,她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正在慌里慌张地往外跑,他力气比较大,撞倒了好几个女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万籁把那几个女生扶了起来,女生们道谢过后连忙离开宿舍楼附近。 眼看着男人就要跑出爆炸波及的区域,万籁红了眼眶,她不能,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她留在明德学院就是为了给沐阳报仇,一旦男人离开,她大概率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她不能让男人离开,即便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万籁如同迈开四条腿的羚羊,蓄力,奔跑,冲刺,她冲破层层浓烟,粉尘,终于追上了男人。 被磨得发亮的锋利钢筋,从男人的腰侧刺入,然后又拔出。 万籁因为惯性摔在了地上,她大口喘着粗气,想要给男人最后一击,却因为膝盖大面积擦伤和脚踝扭伤一时间站起不来。 男人的血液喷溅出来,脸色痛苦地摔在地上。 他捂住自己的伤口,看清了女生的脸。 “怎么会是你……”他语气震惊,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万籁忍住剧烈的疼痛,爬了起来,她拖着钢筋摇摇晃晃地一步步地朝男人走去。 两米,一米,她走到了男人的面前,然后高高举起了钢筋。 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下,万籁毫不犹豫地用钢筋戳穿了男人的咽喉。 日光穿过散布在空中的粉尘颗粒,在胶体粒子中不断地散射,形成了一道道明亮的光束。 万籁撑着钢筋,筋疲力尽的她支撑不住,膝盖咯噔地碰到了地上。 光束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全身都沐浴在了阳光里。 朦胧梦幻的光影构成了女孩的面容。 “沐阳,是我的幻觉吗?”万籁比着手语,眼睛一眨不眨,生怕眼前的光影消失。 “是我,籁籁。”叶沐阳用手语回应,“谢谢你,籁籁。” 叶沐阳抱住了万籁,万籁想回抱,她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女孩的身体。 叶沐阳微笑,把手覆在万籁的手背上,用夸张的嘴型,慢慢说道:“籁籁,要好好活下去。” “轰隆——”下一个定时爆炸装置被引爆。 着急的云想容远远地只看到万籁和男人一起淹没在了冲击出来的碎石块里,下一秒,涌起的烟尘让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爆炸结束,云想容一边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一边进去找寻万籁的身影。 她知道万籁被埋在了石块里,得赶紧救治。 但当烟尘逐渐散去,她却看到了万籁的身影。 万籁撑着钢筋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泪流满面。 云想容连忙去扶她。 万籁发不出声音,云想容看到万籁有些凌乱的手势,并不懂万籁想要表达什么,但她看得出来万籁的情绪很激动。 “我看到她了!她又救了我!”这是万籁想要表达的意思。 万籁又哭又笑,可是沐阳,我不想要你救的。 明德静心学院(50) 静心学院 时间回到第六天,御知把静心学院探索得差不多,获取了一切必要的信息后,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赛缪尔。 没有少女在身边,他对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欲望不大。 对外界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直接进入了沉睡状态。 赛缪尔虽然也觉得挺无聊的,但他不像御知,对绝大多数事物都十分冷淡。 没有乐子,他也可以自己去创造乐子。 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后,赛缪尔把原本要在三天后进行器官摘除手术的五个学生中的一个,改成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坐等乐子上门。 过了两天,赛缪尔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 把他叫起来的教官语气僵硬中带着些许怜悯,“你今天有其他任务,需要早起,这是你的早餐。” 相比于前几天不是馒头就是发霉红薯的早餐,教官带来的装在一次性餐盒里的早餐要丰盛的多。 水煮蛋、甜玉米、肉包子,还有一杯豆浆。 赛缪尔心道:断头餐啊,他杀人之前一般都不送的。 赛缪尔也不挑食,他把所有吃的一扫而空,为不久之后的自己补充体力。 教官把他带到了一个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掀开地板,通往地下室的台阶露了出来。 赛缪尔“识趣”地走在前面。 大概过了半分钟,光线渐渐明亮起来。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 教官道:“进去。里面的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血肉腐烂味道涌了出来。 教官捂住了口鼻。 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的赛缪尔面色不改,称得上是非常听话地走了进去,主动的让教官都有些惊讶。 少年脚后跟刚进了铁门,教官就把门锁上了,他转身就走。 “等等。” 教官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他回头,发现原本已经锁上的门再次开了一道缝隙。 是一根铁丝卡在了门缝里,所以拴在门把手上的铁链才没有拴紧。 教官凑过去,低头打开锁,然后尝试把铁链拉紧。 “呃——”铁丝猛然间窜了出来,从他的左胸部肋骨的缝隙里穿了进去。 心脏被戳穿的教官退后几步,呼吸困难,剧痛无比。 隔着一扇门,他听到了少年声调上扬的感激:“真是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呢。没办法,有点忙,只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了。” 教官:“……” 铁门后是水泥地,一排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看上去十分空旷。 赛缪尔心情不错地哼着初弥写的小甜歌《fairnd》的调子,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翠绿的叶子染上红树莓的气味,涂满糖霜的巧克力格外美妙,薄荷丛中有两只天堂鸟。” “……带上太阳帽和暹罗猫,在矢车菊花海里打滚,回家时裙摆缀满了小苍兰的味道。” 赛缪尔哼到一半,一个穿手术服的男人从拐角走了过来。 男人挺着啤酒肚,戴了黑框眼镜,看上去接近五十岁。 他皱眉道:“怎么来了李教官也不说一声。” 被打断哼歌的赛缪尔心情瞬间不好了。 男人上下打量了少年几眼,命令道:“跟我来。” 在他眼里少年就是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而他腰上还别有枪,压根不用怕少年反抗。 五分钟后,伴随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三间简陋的手术室映入眼帘。 男人指着其中一间道:“进去等着。” “就是这里了吗。”赛缪尔用的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你这是什么态度!”男人呵斥道。 他见少年没有半分害怕的模样,刚想像往常一样,简单粗暴地用枪威胁,但他摸了摸原本别枪的位置,却落了空。 “你是在找这个吧。”手枪在少年的修长的指上转了一圈,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里,黑色的金属枪口对准了男人的眉心。 “怎、怎么会……” 男人和赛缪尔所意料的一样,露出惊恐不安的眼神。 赛缪尔“啧”了一声,突然感到一阵无趣。 不过来都来了,他还是决定把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举起手,进去。”这次被威胁的人变成了男人。 枪在对方手里,男人不得不听。 十分钟后,一名医师助手收到通知,来到了手术室。 宏建已经在这里工作五年了。 五年前,因为博导一直卡他的论文,让他延毕了一年。 手头紧张他只能赚些外快,后来他看到一则招收擅长处理灵长类动物尸体的广告,一天能有一千块的工资,日结,他就去应聘了。 谁知道所谓的灵长类动物指的不是实验用的猴子,而是真真切切的人。 宏建一开始也想过要离开,但当他被逼着处理‘尸体’,拿到三千块甚至更多的钱后,他尝到了甜头。 完成今天这一批‘货’,他又能有近万的收入,比那些埋头苦干一个月,税后到手七八千的同行们轻松太多了。 宏建进了手术间,手术台上已经摆好货物了。 男人的脸被蒙住,四肢绑在床的四角,露出肚皮和胸膛。 “这个货物的脂肪含量也太高了些。”宏建看了眼那鼓起来的肚皮,忍不住吐槽道。 以往送来的货物大多体型适中,有的腹直肌还挺明显的,但今天的货物显然质量并不算优,甚至称得上是劣质品。 戴着口罩、手套、防护眼镜、手术帽,穿着手术衣的医师嗓音低沉道:“客人要的急,他是目前配型成功率最高的。” 宏建点头表示理解,没再多问,他和往常一样把手术工具拿出来,然后把手术刀递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韩医师瘦了一些,高了一些。 不过应该是错觉吧,或许韩医师为了能更好地进行肾脏的摘除,站在了升降台上。 至于韩医师的啤酒肚,则被手术台挡住了。 宏建只见‘韩医师’三下五除二地就切开了货物的肚皮,线条工整,动作干脆。 他疑惑:韩医师的手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练了。 “我来示范,接下来你上手尝试。” 宏建欣喜若狂:“真,真的吗?” 他其实早就想上手了——要知道韩医师的工资是他的十倍。 之前韩医师一直明里暗里地嘲讽他,说他技术不行,学习能力也不行,宏建都要放弃,一辈子当个助手了。 没想到今天韩医生这么好说话,居然愿意让他尝试! ‘韩医师’干脆利落地摘除一个肾脏,把肾脏放进转运箱后,让开了位置。 宏建走了过去,此时兴奋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空空如也,他脑补的升降台根本不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把肾脏的血管和其他脏器分割开来,丝毫不敢松懈。 在他准备把摘好的肾脏放进转运箱时,他听到‘韩医师’突然说道:“你抬头看看,他是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遮住货物脑袋的手术布被拿了下来。 宏建看清了货物的脸,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韩医师! 宏建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上捧的红褐色的肾脏,“吧啦”一声掉到了地上,像被踩了一脚的蚕豆,晕出血水的轮廓。 明德静心学院(完) 第十天上午八点半,重新温习了一遍解剖技巧的赛缪尔万般无赖地回到了地面上。 此时的学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其实昨天解剖完韩医师的兴奋劲一过,他就感到有些无聊了。 只是还有一整天时间才能离开这个破学院,他只好继续在地下室待下去。 期间有人来取器官,他就地取材,按照客人的需要,把地下室的五个医师、助手的零件都摘了个遍。 当然从概率学的角度来看,配型是不可能成功的,估计移植还没结束,就会出现排异反应。 也算是远程给那些卖家们一点惊喜了。 大概是最近单子多,下午四点,又有三名学生被送过来,附带一张标注有特定器官的标签。 赛缪尔轻轻瞥了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学生一眼,学生们像小鸡仔一样缩成了一团。 赛缪斯收回视线,没了继续解剖的乐趣。 当乐趣变成工作,那就不再是享受了。 时间回到第十天早上,天光初亮。 几名学生行色匆匆地往食堂赶,生怕走慢了只剩下含沙的馒头,烂菜叶粥。 今天雾气很大,能见度只有三米。 “咳咳咳,这不会是雾霾吧。” “太阳升起来就好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以此来打发时间。 “哎哟。”突然,一个冲得最快的学生被绊倒了,他咒骂一声,“谁把垃圾扔这里,真没素质。” 他没看绊倒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直接掀开裤脚看自己膝盖的情况,“x的,都青了!” 落后他一些的学生也停了下来,凑近。 看清楚那些‘垃圾’是什么后,他们腿都软了。 “这是、这是尸体啊!” 被绊倒的男生低头一看,与两个黑窟窿对上了。 他吓得跳了起来,只见绊倒他的是一具没有眼球,没有内脏的尸体! 而这样的尸体足足有五具,七零八落地摆在了路上。 有个胆子大些的男生观察后道:“看这些血迹,些尸体应该是从那里搬过来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很快尸体引起了校方的注意。 恐慌的学生们被赶回了宿舍,有些胆大的学生趁乱殴打老师、教官。 赛缪尔走到了校保卫室,把保安解决后,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次和前几次的试探不同,他真的出去了,没被莫名的气墙阻挡。 赛缪尔神清气爽,他提着转运箱,走到一辆用来运输活体器官的急救车前,用手指关节敲了敲。 里面正在等待接收“货物”的驾驶员看到转运箱,连忙拉开车门。 但他的脚底还没落地,就被赛缪尔用一套运箱按在了驾驶座上。 转运箱压在他的胸腹间,像是要把他的心脏和肺叶都吸进去。 赛缪尔的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驾驶员身上。 弧度优美、强韧的肌肉因为胳膊的用力而凸显,青筋暴突。 随着少年力气的增加,转运箱下的胸膛皮开肉绽,保护心脏、肺叶的骨头一根根地碎裂,浓稠、殷红的器官组织染红了转运箱,像是从绞肉机里新鲜出炉的肉酱。 赛缪尔把驾驶员拉下车,驾驶座上沾了点血沫子,他原本不太在意,但一想到接下来就能看到姐姐,裤子上沾满血有损形象,赛缪尔也不敢直接坐上去。 他把副驾驶的外套拿起来,垫在了驾驶座上,然后开着救护车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最有可能是明德学院的方向开去。 赛缪尔东碰碰西摸摸,把救护车的闪灯和警报打开了。 虽然警报声尖锐、刺耳,不过确实适合引起注意。 * 初弥、苏忑、巫芷三人出了明德学院后就听到了一阵阵救护车的警报声。 初弥摸了摸怀里前两天吃饱喝足后回到她身边的毛球,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苏忑提议道:“我们也去找辆车。” 巫芷有些懊恼道:“那些来的人车多的是,早知道就在他们身上顺把车钥匙了。” 校门口停了不少所谓的豪车,随便一辆都能装的下她们三个人,但问题是她们没有钥匙。 初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车钥匙,按下开锁按钮,不远处一辆银灰色商务车车灯亮了。 初弥收回视线,走过去拉开车门。 苏忑和巫芷都呆住了,两人面面相觑。 巫芷:“她什么时候拿的车钥匙?这也太全面了!” 苏忑:“太牛了。” 两人跟了过去,车上空间很宽敞,加上驾驶座一共有七个座位。 苏忑不好意思让少女当司机,主动提议道:“我来开车吧。” 初弥没说行和不行,反问:“你记得路吗?” 苏忑:“……”完了,她还真记不得。 初弥从她的沉默中读懂了一切,“你先上车吧。” 救护车的警报声越来越近,初弥看向蜿蜒下山公路的尽头。 救护车的车头显露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紧接着,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巫芷见她还没上车,有些担心又出了什么问题,连忙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初弥摇摇头,“看到一个熟人了。” 苏忑:“不会是岑蕤、姚思崇她们吧。” 她对其他几个玩家的死活并不在意,不过搭一把手也未尝不可。 不过说起来,尽管是在同一栋宿舍楼里,但自从离开忏悔室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们了。 苏忑正想下车看,就听到少女轻缓而笃定地说道:“不是,是我的恋人。” 除了程音莱之外,其他几位玩家并不知道初弥是有恋人的。 因此听到这话的苏忑和巫芷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听岔了。 此时赛缪尔怕晃到少女的眼睛,吵到少女的耳朵,已经把警报和灯光关了。 他停下车,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然后几乎是跑到少女面前,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十日未见、日思夜想的恋人。 初弥连忙把毛球放到了脑袋上,毛球“吱”了一声,表达自己差点被少年压扁的不满。 “姐姐,好想好想你。” 赛缪尔像是患上了皮肤饥渴症,一个劲地想要贴贴。 他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深呼吸,汲取那股如雪般清冷的独属于她的气息。 “嗯,我感受到了。”初弥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我们先上车吧。” 趴在车窗上偷看的苏忑和巫芷一脸震惊。 苏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真的是男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巫芷勉强客观冷静地说道:“初同学的男朋友也是新手,看样子并没有在第一个景点受伤,估计也是个狠角色。” 初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赛缪尔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毛球从初弥的脑袋跳到了车窗的位置,开心兴奋的“吱——”了一声。 看到蹦蹦跳跳的毛球,苏忑和巫芷在后座小声嘀咕。 苏忑:“是变异了的刺猬吗?大小有点像。” 巫芷:“像犬类……但这也太小了。” 车开到火车站附近的集市停下,所有玩家都看到了倒计时。 [火车已到站,距离火车发车剩余时间:00:59:59,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打开车门的列车序号分别为89至68号。 初弥记得当初巫芷说过,每次最多能前进3个车厢。 所以她先和赛缪尔去了85号车厢,车厢门前穿着西装的狐狸先生用戴白手套的手拦住了他们,嘞开嘴道:“二位,这边查询到你们并没有登上85号车厢的权限。你们可以选择89、88、87、86号车厢上车。” 初弥回头看了巫芷一眼,巫芷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撒谎,否则被对方发现的话,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初弥和赛缪尔上了86号车厢,车厢里的旅客都看了过来。 初弥注意到这些旅客眼里有的是忌惮、有的是惊讶、还有少部分是怀疑。 有个穿工装服的中年男人向两人打探消息,“你们这个景点难度怎么样?”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 “还好。”初弥淡淡道。 “哦,哦。还好……”男人重复了一句,不敢再多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列车车门一扇扇关闭。 倒计时五分钟时,仅剩86、87、88、89三个车厢还开着。 初弥看到岑蕤一路狂奔冲进了她和赛缪尔所在的车厢。 岑蕤原本已经到达71号车厢了,但现在她几乎是一落千丈,直接掉了15个车厢。 姚思崇比岑蕤慢半分钟,卡着点也上了86号车厢,她同样掉了几个车厢,不过比起岑蕤幸运得多。 列车发车倒计时一分钟,只剩89号车厢还没关上。程音莱急地摔了一跤,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上了89号车厢。 至于男生那边,除了赛缪尔外,只有一个回来了,那个男生上了88号车厢。 所有列车门关闭。 列车发车,车内广播再次响起: [本次列车途经明德静心学院站。遗憾的是在本站下车的十六名旅客中,有八名旅客因为私人问题没有按时回到列车。我们衷心希望每位旅客都能回到列车上,前往其他景点,领略更多不一样的风景。] 广播的声音有种矫揉做作的遗憾,但不用细听就能听出里面幸灾乐祸的味道。 赛缪斯“嗤”了一声,绝大多数的旅客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原本以为两人是因为景点难度低、运气好才那么快回到列车上的旅客眼神又变了。 在折损率有百分之五十的景点里,这两个看起来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年轻人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他们不得不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