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艳》 第一章 【第一章 一路春浪理旧狂】 南洋海面。 这座岛屿不算大。 前日,船只在此下锚之后,她兴致一起,以练得颇有火候的轻身功夫绕岛而行,顺便探看地貌,前后约莫花去两个时辰。 此一时分,远天一片灿艳的火橘,橘中带有丝线状的暗青,霞色锦绣。 恒夏的海面被霞光染红,细软沙地尚留着日阳的余热,泛光的细沙随着潮水来来去去,来时多留连,去时尽随意,无须费劲儿去坚持什么,总归浮沉皆缘。 岛的上方,不知名的鸟儿高高低低盘旋着。 这海中岛尽管不大,却是绿意盎然,许多汉土从未得见的花草树木由岛央往外围生长,一圈迭过一圈,一层夹带一层,层层迭迭,纷乱迷眩,让人不敢深入,怕海的气味融进奇异的花香草精,嗅多了,要被迷得无天无地。 “把残渣挑出后,再多搅拌个几下,等会儿倒进木桶,然后搁在一旁放凉便行。”女嗓天生温媚,即便发号施令,每个音珠既清且绮,怎么听怎么悦耳。 沙滩上正生起一堆火,火堆上架着铁镬。 然,野地起灶不是为了煮饭炒菜,此时镬中滚的是满满的琥珀色汁液,汁液微稠,冒出的白烟倒是连点气味也不沾,嗅不出个所以然。 那女嗓一道完,守在大镬边照看的两名年轻汉子应了声,赶忙动作,一个按着指示将浮出的杂质捞出,另一个则手持长杓往镬里徐缓搅拌,当真听话得紧。 说实在,“听话”的汉子着实不少,差不多满满一整船。 这些汉子皆是西漠男儿,在苍劲辽阔的天地里孕育出来的血性汉子,个个可都是在马背和驼峰上闯将出来的,哪知他们福浅命薄,好主子不跟,偏偏跟上一个弃“狼主”之位于不顾、宁愿远走他乡受风霜苦雪欺凌的头儿,把他们一干好汉从西漠带往柔雨江南,搁到浑身几要发香、发软也就算了,在众汉子终于稍能适应江南的事物后,不肖头儿秉持着“男儿志在四方”的执念,又把众人带出中原。 这一次,他们往海上发展。 大伙儿结结实实被折腾了好长一段时日。 毕竟啊毕竟,海上生活方式与以往的日子迥然不同,连向来刚强悍然的带头大哥也彻底尝到苦头,在亲眼目睹过自家头儿因晕船而伏在船舷边吐得面色惨青、周身无力的孬样儿后,西漠汉子们终感到些些慰藉,知道上天到底是公允的。 如今,闯荡海外已过四载,西漠男儿毅力惊人,当初既能在马背和驼峰上闯天下,只要牙根肯咬紧、筋骨够韧、心脏够强,要想纵横四海、潇洒来去,也非极难之事。 他们这般强、这般悍,要他们听话,乖乖按指令办事,除了当头头的那个男人有这等本事外,近来又多出这么一号人物,只消这人儿丽眸一眨,螓首一偏,娇娇勾唇再软软吐语,即便要登天摘仙桃,汉子们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定是去寻来一架架梯子接高梯,学猴儿往上窜。 这人物当真了得。 这人物也不自豪,即便自豪,也深懂得把得意藏在心底,任娇颜媚态自然地流露无辜,方为常胜之道。 这人物正是 “楼主……呃,大、大姊,这样成吗?”年轻汉子的话音里听得出腼。 “对,就是这力道,慢慢搅,别贪快,咱们这一次熬煮出来的色泽真好,稠度也够,待放凉、凝结了,那触感定是前所未有的软嫩细滑,说不准比我﹃浪萍水榭﹄厨娘的拿手小点﹃玫瑰冻﹄更弹牙。”花夺美将微松的发髻重新绑好,船工打扮的她脸上未施脂粉,容肤在出海一个多月的日阳“关照”之下,虽不复以往莹白,但红润润的,更如淡熟的香桃。 她一笑,赞许又道:“哈蒙、阿图里,瞧你们俩魁得像小山,没想到手劲也能拿捏得这般轻柔,很好很好,往后切记把这柔劲儿用在姑娘家的身子上,姑娘定会被逗惹得心花朵朵放,若弄得姑娘家舒坦了,你们也才有好处可享啊!” “呃,这个……大、大姊……”两名年轻汉子的黝脸热红。 他们十五岁便追随在悍猛的头儿身边。 十七岁跟着舍弃“狼主”之位的头儿离开西漠,后又转战南洋,重返中土时已二十有四。 想想这些年来,口中唤的就“头儿”、“老大”这些称呼,如今头儿把自个儿的女人带出中原了,他们多出一位“楼主大姊”,尽管她比他们一半以上的人还长个两、三岁,可外貌瞧起来倒如双十年华的姑娘家,要众家汉子们称她一声“大姊”,不知怎地就是不太惯。 再有,这“楼主大姊”也不晓得对大伙儿下了什么***咒啊! 一群粗犷汉子聚在一块儿,说浑话、开荤腔那肯定少不了,再如何龌龊、下流的话题或玩笑事都干得出来,但来到她面前,教她澄亮的眸子一睐,那些粗鲁不文的言语莫名地就是吐不出口,反倒是娇滴滴的“楼主大姊”百无禁忌得很,啥话都敢放,谈起男女间的露骨事,那模样就如寻常聊天时一般自然,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害他们极不争气地脸很红、气很喘。 当真是莫可奈何的……窝囊! 唉…… “大姊,这五桶全都凝成冻啦!” 不远处的浅滩外,另两名汉子半身浸在海水里,分别查看了五只泡在水中降温的大桶,桶中装有七、八分满的凝冻物,那些琥珀色液体一旦放凉了,呈现出来的便是这种物状。 花夺美闻声扬睫,脆音道:“凝成冻那才好,大功告成了呢!把五只桶子全拉上大船吧!” 汉子们爽气地应声,要甲板上的人把绳篮放下,好将木桶吊上。 虽闹不明白一桶桶的凝冻物有何用途,但“楼主大姊”既嚷着要做,还如此干劲十足,那他们就舍命相陪一下亦无妨。 话又说回来,头儿将一干人落在这座岛上也都整整两日了,如今正群龙无首中,大伙儿在例行工作上虽各司其职,自然运作着,但余下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一切自然听从“楼主大姊”发落啊! 抬头望,约两层楼高的甲板上放落粗绳编制的网篮,绳头上端通过木制滚轮和绞盘,船工只需转动绞盘的木杆子,便能轻易将重物吊高至甲板上。 “起”把五只桶子全数网进大绳篮里摆妥后,底下的汉子扯嗓大喊,船上的人听闻了,滚轮和绞盘随即发出唧唧格格的声响,沉甸甸的木桶一寸寸被吊离海面。 忽尔 “回来了!头儿他们回来啦!是咱们的飞翼船!”桅杆高处的小了望台上传出叫嚷。 哼哼!终于晓得回来了吗?花夺美眸儿陡亮。 她轻身斜掠,在海面上几下踩踏,奔近大船,跟着反手扯住一根放落的粗绳,利落一跃,轻轻松松翻上甲板,奔至船尾。 立在船尾处能瞧得更清楚,那艘飞翼来得好快,大张的几片船帆皆鼓着风,帆面在灿烂霞彩中朦朦胧胧的,仿佛驰得太快着了火。 原就在外海一带、操纵单帆小翼来回巡防的几名汉子,朝着飞翼船迅捷地迎将过去。 大船这一方,众人手边的活儿不禁顿了顿,全直起腰、举目眺望那艘越行越近的船只。 喀! 啪啪啪 有东西往下落! 操作绞盘的船工稍一分神,竟没将木头齿轮卡进确实的位置,此时巨声乍响,绳网瞬间大松,悬在半空的五个大木桶便直直往底下掉! “小心!”女子身影随着绷松的绳网飞坠而下。 原先立在海水里的两名汉子已然避开,木桶砸不到人,但花夺美还得担心五只桶子受不住海水冲撞,要碎得四分五裂,当真如此,她领着人辛辛苦苦熬煮出来的好玩意儿怕要浑沉沉地落进海底,大海茫茫,捞都无处捞。 那是她这两日来的心血,不能浪费啊!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能补救的仅是扯住粗绳,瞧瞧能否减缓下坠的冲击力道。 她听见汉子们叫嚣着、唤着她。 她耳边忽然“砰”地一声,脑门清凉,人已跟着几只木桶一块儿跌进海里,连那张大绳网也啪啪啪地往下掉。 还好还好,这一处水还不够深,桶子不会胡乱漂开。 她双脚甫踩到底,纤身立即从水中拔起。 “大姊!”汉子们赶来相帮。 她见事甚快,反应机巧,迅雷不及掩耳地抓起浮在海面上的船绳巧劲一掷,把五只浮荡的木桶一股脑儿全箍拢住。桶里虽浸了水,然里头的琥珀汁液早已凝冻,倒也无事。 第二章 当真万幸哪!她可是为众位好儿郎谋福利,既是当了人家的“大姊”,这一声声的“大姊”也不好让人家白喊。 花夺美轻吁口气,拍拍自个儿胸脯,定定神。 刚扎好的发髻又松脱,青丝还让海水打得湿透,乌亮亮的长发绕颈、披肩、轻缠臂膀,更有几缕浮荡在海面上。她这模样必然极有风情……唉,动不动就美得这般过火,她也挺困扰啊! “大姊……那个……咱们的飞翼过来了!”紧声提点。 “啊啊大姊,呃……来不及了,头儿他、他”抱头。 “他来啦!”闪远。 “这是……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男人疑惑的语气在瞥见落水的女子后,乍然间一转暴吼。 花夺美闻声回首,双手尚闲慢地收拢湿发,她芙容略抬,和杵在飞翼船头上的高大男人打了照面。 那男人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沈眉冷唇,粗砺的脸皮有些铁青,向来柔软的微鬈发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家内心强自压抑的怒气,一根根绷硬了。 旁人愈是恼火,花夺美愈是开怀,而眼前这位大爷教她惹火了,更让她感到莫名的欢愉和成就感。 她笑笑脸,微挑秀颚,语气半玩笑、半无辜,叹道:“雷萨朗大爷不在,我哪能干出什么好事?即便想干,也没谁陪我一块儿干呀!” 这女人! 雷萨朗十指险些把飞翼船的船舷掐裂。 峻唇掀动欲回些什么,但女人偏要对他捋虎须到底,她两层薄衫都已湿透,舒爽的夏衣布料沾了水便密贴着身子,她明知晓此时自个儿的模样多么、多么……不良,还故意让大半身躯继续浸在水里,不遮不掩,只慢吞吞理着那头丰泽的乌丝。 每双眼都在瞧她,一瞬也不瞬,着了她的道。 教他恼得牙痒痒的是,她也确实喜爱被众人所注目。 女子如花,而她这一朵更是百花之王,愈痴迷于她,她愈绽愈香艳,花 心却暗藏凛傲,以睥睨之姿笑看为她倾倒的众人。 她真是越来越懂得折腾人,特别是折腾他! 铁青的脸色直接黑掉,雷萨朗干脆一跃跨落船舷,高壮虎躯落水时溅起不少水花,把他打得也差不多浑身尽湿。他不在意。 海水漫到他腰际,他啥功夫也不使,就一步步、沉稳笃定地朝水中女妖走去。 男人揪沈的眉目相当不善,大伙儿心中已有计较,此时能避则避,逃多远算多远,冤有头债有主,谁撩拨了事端谁就得灭火。 “头儿……大姊……呃,呵呵,你们玩水……对,就玩玩水吧!这天还真他娘的热,玩水多好,能消暑、降火气啊!” “玩水外还可以踩踩浪,这滩头的沙子踩起来软绵绵的,大姊可以跑给头儿追,多有风情是不?那个……你们玩,慢慢玩,有事咱们招呼着。” 返岛的飞翼船上有两位贵客同行,头儿却火冲脑,把来客干晾在一旁和大姊较起真来,这成什么事了?再有,那一对来访的男女双双伫足在飞翼船船头,自头儿跃落海里后便瞠圆了眼,兀自瞧得目不转睛、兴味十足。 众汉子不禁哀叹,尽管使劲想粉饰太平,怕也难了,特别是又瞥到自家老大出手如风,像抓小鸡般把湿漉漉的大姊拎起、挟抱、强行带走……唉唉唉,叹气叹不完啊! 这会子,“家丑”外扬得很彻底。 “那一男一女是在一块儿的,我没说错吧?” 被男性铁臂紧紧挟抱,花夺美丝毫没想反抗,眸角余光稍稍瞄到飞翼船上的两张生面孔,那对男女的外貌皆相当出色,尤其是那女子,有着一头异于常人的发。 雷萨朗腾出一臂抓绳,挟着她攀上大船,他步伐踩得极沈,在甲板上印落一个个大脚印,往底下船舱而去。 他的手下没谁敢出言劝阻,每个人都很识时务地把头撇开,假装忙碌。总之,“大人”之间的恩怨,留给“大人”自个儿解决。 “那姑娘生得真美,一头雪缎般的长发我还是头一回瞧见,白得银亮,就不知是染出来的,抑或天生如此?你知道吗?”瞄了那张绷紧的嘴角一眼。 “哼!”男人冷冷喷气。 哟,真不理她呢。 有这么恼吗? 娇唇抿笑,花夺美在被挟进船舱、男性大掌刚把舱门“唰”一声粗鲁拉上之际,忽地反静为动,柔腰使蛮地一撑,双腿大张,蓦地环住男人腰际,藕臂顺势缠将上来,圈着对方的肩颈。 “你”不及吐话,雷萨朗的峻唇随即遭到蹂躏。 那张堵他话的香蜜小嘴恶得很,一来就又吮又啃,香息随着小舌钻进他的唇瓣和齿关,席卷濡染,勾得他既恨且恼,偏偏心痒难耐得不得了。 抱她回船舱主要是为了让她换下一身湿衣,那些湿透的夏衫把她妖娆的体态全都曝露出来,她不以为意,他却无法不在意。 然而,此际情欲的火苗窜烧成燎原大火,小小船舱里淫念横生,哪里还顾得了换衣?把彼此身上的衣物扒得精光才实在些! 他心也恶了,反守为攻,旋身将她压在木板钉造的舱墙上。 下一刻,他扯开两人的腰绑和裤子,抬高她的腿,健腰悍然一挺,以刚猛力道瞬间霸占她的身躯。 一声声娇吟拂热男人耳根,花夺美周身发着颤,脸容通红。 烧灼小脸贴着他粗犷的颊面轻蹭,她喘息、哼吟、幽笑,坏坏地低声喃道:“对了……那男人瞧起来身强体健,长相也出色,就不知……不知那位白发姑娘用得惯不惯?姑娘倘若用得不欢喜,说不准愿意同她的男人一块儿来学学咱﹃飞霞楼﹄的﹃玉房秘术﹄,这样我啊啊……”惊喘,天旋地转,人被抓上床榻,犹挂在身上的湿衣遭撕裂。 她捋虎须捋得乐此不疲,猛虎不发威被她当作病猫。 然,老虎一旦发起威来,多下流的手段都能使将出来,真有她苦头吃喽! 她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可活啊……不可活啊……当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她,这“死过”的滋味她尝起来多痛快,而所谓的“孽”啊,即便教她“死”过一回又一回,她也乐意至极…… 这女人存心的。 故意惹他发火、发情、发癫,见他丧失理智,心绪随着她的逗惹起伏流乱,她心里便得意。惨的是,他明明清楚她的小伎俩,但清楚归清楚,自己仍旧被恼得如爆竹般哩啪啦乱爆一阵。 雷萨朗扯唇苦笑。 探出手,硬茧满布的大掌抚过女子微湿的发,贴熨在一片凝肌玉背上。 晕然浓烈地纵爱过一回,女子娇躯浑无力似地伏在他胸膛上,墨浓浓的羽睫淡合着,仿佛睡得好沈。 他对她是纵容过头了。 她是唯一一个让他想宠、想爱、想与她彼此认定的女子。 唯一的一个。 他们曾经分离过整整四个年头,无她相伴的时日里,他人远离中土,在海外建造另一番事业。 龙蛇混杂的异域和全然不同的民情烧腾了他好强的血液,他兴奋、生气勃勃,镇日忙得不可开交。忙啊忙,乱啊乱,都已忙乱得昏天黑地、无边无境,他还要想起她。 那样的记挂静谧谧地钻进心底,时不时咬得他左胸闷痛,喉间苦涩,他不甘心,却又莫可奈何,于是,有些明白了,无论当初弃她而去时,他内心有多惊、多恼、多想好好惩治她一番,一切的恨恼终究抵不过对她的牵念。 “唔……”嚅音黏黏软软,一只柔荑摸索着他的胸,把那处结实平滑的肌块当作在研究航海图般,这儿画画、那儿点点,搔得人发痒。 虎躯微颤,粗掌蓦地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 “怎么……”花夺美慵懒地抬起脸蛋,欲痕淡留的美目幽幽然,带笑。“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雷萨朗大爷能摸我,我就摸不得阁下呀?” 峻厉的男性面庞肤泽深了深,黝瞳一湛。 “啊,是我胡涂,忘了大爷您怕痒。”说归说,她未被制住的一手忽地往他腰侧轻掐,下一瞬,她整个人弹起来被底下的男人震得弹起来的。 她毫无矜持地放声大笑。 “妖女!”雷萨朗重重喘息,一个翻身将她压制,俯首封吻那张爱笑的嘴。 “大爷谬赞了。”用力吮回去。她遇弱则强,遇强更要强。 “别去招惹人!”沈声警告,他轻扣那柔润下巴,上身微抬,将她吻得更深。 第三章 言下之意……是怕她惹了那两位来客吗? 哼哼。“你让我拿条链子拴在腰上,有事没事便和我多干些﹃好事﹄,我自然无暇去招惹谁。”话中听得出轻怨,怨他把她落在小岛上。 这座岛尽管奇花异草颇多,地貌甚为有趣,岛上还有一个他们利用地形所凿出的石室,用来贮藏清水、食物和其它补给品,而她这两天的小小探险确实收获丰富,只是他那一日没允她上飞翼船,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问他去处,所为何事,他仅淡淡道,有朋友欲搭顺风船,飞翼船只为接人。 接谁?什么样的朋友? 往哪儿去接? 为何要搭他的顺风船? 疑问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连一个冒出,但她没再追问,穷追猛打、非问个底儿掉可不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与这男人分离四年,他从堂堂的“西漠狼主”变成一名道道地地、贩卖香料和香药的胡商,如今浑身却又沾染大海气味。他粗犷依然,面庞淡刻了风霜,流荡在瞳底的光深邃且神秘,近乎野蛮……好,算他狠,连当个海外商人,他也能当得像个海盗。 似乎他有意无意隐瞒了一些事,又或者故意略过不提。 他不提,她索性不问,该明白的事啊,她相信只要时日一久,凭她的奸险机巧,怎么也能瞧得透彻。 她与他,需要磨合的地方原就不少,分开了这些年再续情缘,这缘分或者真能长长久久,但要想走得顺顺当当,以他俩的脾性怕是难了。 尽管不易,她却愿意赌这一把,认定这个男人,赌他的心,也赌自己的。倘若心够诚、意够真,两人定能相伴天涯尽此生。 粗糙指腹爬上她的颈项,男人抚触的方式好慢条斯理,故意用指上的硬茧子蹭她的嫩肌,蹭得人轻喘不止后,又慢吞吞勾起她脖子上的银炼把玩。 “你拴了我,我拴了你,咱们早拴住彼此,楼主要想成就什么﹃好事﹄,在下乐意奉陪。”五指陡收,银炼被微微收束,迫使那张娇颜不得不往后略仰、纳入他野蛮的灼息。“十二万分乐意啊……” 她颈子上重新改造过的细长银炼曾经被他拿来锁住她的双踝,后来她也回敬了他一记,将一只打造精密的银环扣上他的脖颈。 便如同他所说,他俩早拴住彼此。 此际回想,花夺美心湖荡漾,蜜味不住地渗出喉间。 唇舌缠绵了一阵,男性粗指在她柔躯上游移、抚探,在她湿软的腿间留连,然后,他轻扶着自个儿硬热的部分便要抵入…… “等等!等一下!”脆音陡扬,急急切切,思及什么兴味事似的。 雷萨朗一怔,没料到女人会在这当口叫停。 他发愣这一瞬,底下的娇嫩鱼儿乘机溜开,眼看就要溜下榻。 “你能去哪里”几近咬牙切齿,铁臂及时出击。 蛮腰虽遭人拦抱,倒拖回去,不过短短的瞬间已足够花夺美伸长菱指,勾到搁在榻边矮桌上的一节竹筒。 “不是要多干些﹃好事﹄吗?你逃?逃哪里去”灼灼喷气,雷萨朗黑着脸,扣紧她的腰,语气恶狠狠的,大有霸王硬上弓的姿态。 “没要逃的。”她笑,挺身亲了亲他绷绷的下颚和嘴角,把捧在手里的物事递近。“瞧,我做了这个。” 一节约莫半臂长的粗竹筒,底部切在竹节上,刚好能拿来当洗笔筒或盛水喝的用具等等,反正用途多多。 然,此时粗圆竹筒里填装的是琥珀色、凉冻模样的东西,约八分满。 雷萨朗瞥了一眼,浓眉略沈。“我不想吃。”他现在只想吞了她。 “不是给你吃,是要你用。”笑叹。 峻目陡眯,背脊一拔,和他的楼主周旋太多回,雷萨朗多少已能嗅得出古怪。 他喉结蠕动,挤出声。 “我用不到它。” 花夺美娇颚轻扬,笑着再叹。 “你有我,自然用不到,但一整船的汉子可要憋死,憋过头很伤身的。这个好用,跟姑娘家的﹃小地方﹄挺相像。唉唉,雷萨朗大爷不是嚷着要奉陪到底吗?我想知道这独创新品用起来如何?所以啊,还请大爷您作陪、先试用一番。”说着,她色胆包天到教人发指,香荑直接探往男人胯间,扶住他勃发的命根,然后把盛着琥珀凝冻的竹筒子倒扣其上,迫他深入! “喝!哼唔呼唔……”混……混帐! 男人浑身一抽,两手紧握,泛红的面庞好狰狞。 【第二章 二意扰恼乱横波】 “南洋岛上那些花花草草,随手一摘尽是好玩意儿,只需要仔细处理过便能拿去买卖,呵呵,到处是商机,前途一片光亮,真好!”桅杆高处的了望台上,女子眯着一眼,另一眼则透过千里镜观察远方天海,颇有闲聊之兴地与身边的雪发女子说起话来。 雪发女子自称“阿女” 适才,她可说是被半强迫的手段给拖上了望台的,但那张莹白脸儿依旧清清淡淡。似也不恼仅徐声应着, “有些花草毒性甚猛,楼主可以小心。” 花夺美暂时放下千里境,侧首瞧她,眉眼间有几分吊儿郎当。“所以啦,嗅们就得‘因材施教’一翻该怎么处理,各有不同,譬如……有些毒能取来做解药,有则能变法子处理过,拿来寻开心。” 阿女微微笑,颔首,轻晃了晃持在手里的一枝琥珀色植物。 “楼主昨日对自个儿男人寻开心之事,阿女略有耳闻,听说是在岛上摘来好多我手中这种‘珠铃兰’,然后加进海水一块儿熬煮。”略顿。“‘珠铃兰’蕊心黏稠有毒,而盐水能解其毒,楼主将它们煮过又煮,熬了再熬,触感逼真……楼主‘寻开心’的这个发想。阿女是极看好,也相当佩服的,只是要过楼主男人那一关,怕要好事多磨。” 花夺美丝毫不觉羞涩,倒像寻一以闺中密友、可以听她一吐内心块垒似的,美目亮灿灿,窜着小火把。 “我也是为‘大局’着想,偏他不领情,还横霸霸地把几桶费劲熬煮出来的凉冻全捣了!哼,他要真跟兄弟们同甘共苦,就别上我的榻,看他能不能忍忍忍,忍到大船靠岸为止!” 阿女脸红了,偏冷的眉眸此刻浮出暖色,似有若无地笑着。 即便船工打扮,一身暗色夏衫,变难掩花天夺美绰约风姿。她挑眉,探出指尖,有些小下流地挑挑人家的嫩颚,沉吟着。 “楼主姐姐瞧我做什么?”轻问。 “瞧你好看呀!” “再好看,也难及姐姐一半容色。” 海天清光把一张艳颜镶得发亮,花夺美嘻笑了声,指尖得寸进尺地摸摸人家秀颊,又揉揉人家雪缎般的发,忽尔道“阿女妹子,我在江南的时候曾听过一则海上的江湖传说,是有关一名粉颜白发的姑娘和海盗头子的事,你可知晓?” “嗯,愿闻其详。” 花夺美点点头。“据说这粉颜白发的女子来头不小,是纵横南洋海域的‘飞天霸’的心爱义女。‘飞天霸’占迷雾海域外的连环岛为王,连环十二岛上的大小海寇见着那女子,全是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大姑娘’……”收回手,指尖改而轻敲自个儿下颚,眸底沉吟之色微敛。 “这姑娘跟着义爹从‘霍’姓,名字里也有个‘女’字,在一年多前说是被海上恶枭‘狼鬼’给掳了去,后来连环岛精锐尽出剿掉狼鬼位在东洋霞美大岛的老巢穴。当日,不少人亲眼目睹狼鬼被重手打落千尺高的岸壁,大姑娘也一起坠海了。江湖人都说,狼鬼那恶枭死得好,只是连环岛最后脸赔上一位大姑娘,着实可惜了……阿女妹子,你觉得可惜吗?” 雪颜静谧谧露笑,不答反问:“楼主舍中原一切,义无反顾相随,可曾感到惋惜吗?” 甘心情愿的,就不可惜。” “那连环岛的大姑娘想必与楼主同等沁思,甘心追随,即便吃苦也兀自欢喜。” “唉,都说我花家姐妹全都一个脾性,遇上喜爱的男人,看对眼,入了心,便人欲忘不能忘,欲放不能放,原来连环岛的这位大姑娘也是一般模样。唉唉,女人啊,动了情就可怜。” “嗯……唉……是啊,楼主姐姐说得极是。”跟着笑叹了。 “所以……”持着千里镜的用指振奋似的一握,柳眉飞扬,“无论如何,一定也得让看上眼的男人对咱们动了情。赔了心,这才痛快。”总之,再阴险的狠招都能使将出来,务求倾心之人眼界里只留她的影儿。 第四章 “阿女微感压抑的低唤由下方传来,花夺美循声俯看,见雷萨朗不知何时与那名搭上顺风船的男客上来甲板了,此刻正并肩伫立,双双仰望她俩。 “下来。”面容冷峻的男客再次出声,目光自始至终只是锁着那张白发粉颜。 哇啊!这冷脸家伙未免太霸道。把自个儿女人当作什么了?随随便便一声“下来。”就得要人下去吗? 需知‘飞霞楼’向来以女为尊,每个女人都是宝,花夺美脾性一起,正欲为人出头,哪晓得身旁的姑娘已快她一步动作,素身翻出了望台。顺着绷的船绳滑下,落地前,还很故意地提早放掉船绳,冷脸客忙一个箭步将她护进怀里,没让她伤着。 花夺美瞧着,内心不禁暗想,倘若她也来仿效一回耍赖作任自个儿飞坠,她的男人也同样会提心吊胆急急欲护住她……吧。是吧? 可惜,没机会让她尝试,她的雷萨朗大爷已攀跃上来。 底下那双男女另辟小天地去了,而了望台上的这一对却大眼瞪小眼,无话。 花夺美还在恼他捣坏那几桶‘珠铃兰’熬煮而成的凝冻,不愿主动打破沉默,想他既然不出声,那些大伙儿都别说。 淡哼了声,她娇容一侧,持平千里镜再次专注地观望远海景象。 雷萨朗臭着脸杵在她身后,撇撇嘴欲言而止。 他学不来对女人低声下气。百般讨好那一套,偏偏眼前这一个是绝对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他软不下来,又不想两人持续僵持着,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眼下的情势实教他头大。 瞪住那颗可恶的小脑袋,瞪瞪瞪,瞪了片刻,小脑袋瓜的主人依旧不回身。 掠面的海风有着她的馨香,他嗅着,心湖一荡,火气和浑身硬性也莫名地跟着一荡,荡荡荡,荡得左胸……唔……好象有点发软…… 他再撇撇嘴,把略干的唇抿湿,打算让步了,不料却被一抹琥珀色吸引住,好不容易捺下的火气又扑腾腾骤扬。 “你偏就不放弃,取来它还想继续钻研吗?”不出声倒还好,一出口,语气便恶得很,字字从齿缝迸出似的。 花夺美旋过身来,眸光略垂,待瞧清他所瞥见的,娇润嘴角似有若无一翘,变身将落地的一株‘珠铃兰’捡起。 该是方和阿女妹子翻身攀落时,无意间掉下的。她把‘珠铃兰’收进腰间小袋,看也不看面前男人一眼。 “大香!”沉声低唤。 了望台就这么小的地方,他无须步近,两臂分别扶在木台上便把她围困了,再加上他体型高大身背挺拔,足足壮她两有。此等对峙局面,怎么瞧都是女方大大势弱。 可她要真弱,在‘强权压境’下低了头,就不是花夺美了。 不怕与他对看,那双神炯的峻目近在咫尺,他强由他强,她倒变眸又弯唇,淡笑道:“我耳力很好,雷萨朗大爷唤我小名,轻轻唤着才有情趣,用不着吼得脸红脖子粗。” 他是脸色铁青,脖子血筋尽浮现才对,雷萨朗死瞪着她。 “大爷昨儿个不够销魂吗?”花夺美忽然问。 见他双目瞪成铜铃眼,她不闪不避,淡哼了声。“你是头一个试过那凝冻的人,好处就你一个独自体会,你不与我分享感受,还瞒着我把那几楹子好东西全捣烂丢弃,你道我恨不恨你?” ‘不把那些东西丢了,我才恨,”他低吼,额角突跳,铁青脸竟有暗红。 带她离开中原,从此有她相伴,他早有觉悟往后的日了必然’风波‘不断。 尽管如此,与她在一块儿的生活仍让他动心不已。 他的楼主总不按牌理出牌,常以无辜之貌干尽‘伤天害理’之事,惹得他牙痒痒,恨不得一把搓断她柔美细嫩的小脖子,然,再如何恼火,总归被她吃定。 近日,他有些唾弃起自己,。所谓食色性也,他是个正常男子,有欲念是自然之事,特别她对男女性事又极其大胆,不仅配合到底还花抬百出,全然不负她前任‘飞霞楼楼主’之名。3 不太妙的是,他渐渐察觉到自己的意志其实相当薄弱,越来越容易教她‘煸风点火’,每当他被撩拨至疯狂,,她就愈显得意。 至于昨日,她那一招来得委实奇快,既然快且狠。 ‘珠铃兰’熬出来的汁液黏稠如蜜,降温后凝冻,也只有她才会这般异想天开。只有她敢这么胡来,拿成块的凝冻来套男人勃起的元阳,当腿间那股灼热一举挺进,凝冻里的细密黏将其浑然包裹时,窄紧的刺激感便从臀背一路往脑门窜上窜下,窜上,,窜得他喉间暴出低吼,浑身颤栗。 她啊,丝毫不给他留佘地,逼得他……逼得他…… 看着男人恨极的神态,花夺美略咬唇,最后仍有些小耍赖地道“”你没挺住,才套进去就射了,那也不是多丢脸的事。都说是请你相陪到底,拿你来尝试的,你这又不算……早发。大不了再把‘珠铃兰’的分量减少,让汁液煮出来别那浓稠,凝成冻时就不会太紧了。。“ 她还想再玩啊? 雷萨朗顿觉呼息不顺,肤低暗红在她提一以‘套进去就射了’时,已一股脑儿全腾烧到期肤面上,再听一以‘早发’二字,简直恨至极处。 羞恼恨极,他恶心陡起,上半身唬地压倾下来,张嘴便咬,把她一张如花嫩唇咬出齿痕。 唇微疼,男人蹂躏她的力道虽重,到底舍不得真弄伤她。 被如此吮吻舔咬着,花夺美竟格外有种被珍惜之感。 知道自个儿闹得他不好受。他恼她恨她,却也非真恼真恨,这当中还杂着情感与欲念,纠纠缠缠,仿佛谁也少不了谁,仿佛他只允她胡来。这样很好,好到能让她……几乎看清他的心。 男人的心啊,就他这一颗,好有几分抓不稳。 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他从她身旁走开,一走便四个年头,心痛如此真实,她以为那样的抽疼永不会停歇,然后他又一次闯进她归于平静的生活,这么问着她,告诉她 我回来的目的只有你…… 跟我走,往后的日子,我由着你欺负回来。 她晕了,醉了,好不争气。 明明心仍疼痛,所有的不甘心却纷纷被掩 她是无双艳,她是百花王。她其实……是纸老虎一只。唉…… 海外的一切已打点好,我为你建了一栋楼,你想去看吗? 想。她好想好想。 她要随他去,她想欺负他。 他说,他和她之间的认定还没个下文。注定纠缠个没完。 她喜欢与他纠缠,彼此看重,只是心底仍存着小小、小小疑惑!在他心里,他将她搁置在什么位置?她也是他心头上的一块肉吗? 哼哼,最好是,而且得比他的宝贝妹子兰琦儿还要大块才行!好心眼小,很爱计较的! 两张嘴儿吻得激狂,她反咬他略丰的下唇,一手消消朝他怕痒的腰侧偷袭。 挺伟的虎躯一颤,她作乱的小手随即被握住,雷萨朗微微抬头,鼻侧仍贴着她的,热息,与她交融。 “别玩。”低嗓嘎哑。命令的语句却又有那么一丁点儿……无奈的乞求意味。 “乖一点。” 一语双关,要她别搔他痒,也别再打‘珠铃兰’主意。 花夺美听出其意,不肯给答复,仅着嘴角望住男人。 雷萨朗从齿缝魔出声,道:“南洋岛上常是密林遍布,就连当地人也不敢随意进出。那两日,让你留下,你不好好休息,竟独闯密林。” “那林中的花草树木都是中原少见的,我一嗅到不明所在的香气,很自然就往里头脑寻去,林子里植物虽生得铺天盖地懈也不同怕,而且摘取时我都极小心,不会毫无防范徒手便采。就拿“珠铃兰”来说,我采回来后还询问过随船的凤家船工。,他们都是老手了,懂得比较多。” 四年前,雷萨朗以单纯的商人身分和以船业为主的‘海宁凤家’一块儿做起海外生意,‘海宁凤家’的船队将他带往南洋,两边的合作至今持续着,他在南洋提供货源,变是以香料香药为大宗,凤家则提供船运,且每回往来都一定有几位经验老道的凤家船工随船出航。 此一时分,花夺美话间陡顿,表情怔怔然。 突然间,她如顿悟出什么人生大道理似的,水滥眸底闪亮。 第五章 “搞了半天,原来雷萨朗大爷是在荡我担心啊!”笑咪咪。“你不怕我在密林里被不知名的蚊虫叮咬,被毒蛇、毒蝎子攻击,又或者碰了不该碰到的花草,被毒得爬不出林子,是吗?” 雷萨朗仍恨恨地瞪人,抿着峻唇不言语,但那模样落在花夺美眼底,却有说不出的可爱。 她芳心渗出蜜,把得意且猖狂的笑压住,踏起脚尖吻他绷绷的嘴角。 “你这女人”他红着脸,抓住她狠吻。 相互蹂躏了一阵后,贴着男人的粗犷颊面,她轻喘息着,边问:“你何时和恶名昭彰的狼鬼混作一气?还把连环岛的大姑娘也带上船了?这位大爷,接下来,你该不是要告诉我,这几年你其实领着陆正海上抢夺掳掠,南洋的正当生意说到底仅是个幌子,只为了要谁我出海跟你一块儿吃苦? “倘若是,你怎么办?男人似笑非笑。 巧肩耸了耸,”若真如此,这种烧杀掳掠的活儿我可真没干过,眼下有机会,自然不能轻放,给我船和人手,要是我有心为之,不出两年,本楼主在海上的名号定能直追狼鬼和十二连环岛。“。。 低沉好听的笑间自雷萨朗胸中鼓颤而出。 ”你不信?”娇脸稍侧,微拉开距离,柳眉飞挑。 “我信”雷萨朗略颔首,徐起道:“可惜正当生意不是幌子,千真万确得很,楼主要想在海上大展长和、逞凶斗狠,便如在江面之地那般闯出惊天动地的名号,可要失望了。”即便可行,他也绝不允她跑去当海盗婆子。 花夺美娇娇一笑,轻哼,“都跟狼鬼和连环岛十二岛两大海盗势力牵扯上了,还怕没机会大展长才吗?” “你别乱来,”眉间拢高。 “我哪乱来,我不就实话实说罢了。” 不同她说清楚,这无法无天的女人肯定还有一堆花招要使出来。雷萨朗内心暗自低叹,调整好呼息后,放开她。 “当年,连环岛的大姑娘遭狼鬼掳劫,囚至霞美大岛。而后委身于他,现下在船上的这一对男女的身分也确如你所想,但真正跟咱们扯上关系的,仍是”海宁凤家“。 秀致眉心淡蹙,她蚝首略偏,等待着。 雷萨朗取过她手中的千里镜,观看周期性遭海面。嗓音持平地问,“你听见我怎么称呼那男人吗?” 花夺美一怔,眼珠子溜溜转了圈。 ‘今早起,你就和他直躲在一块儿,也不知密谈些什么,我哪能听见你唤他?’所以啦,他找那只狼鬼玩,她就寻大姑娘乐子。 海面无事, 雷萨朗放下千里镜, “我称他棠少。”略顿,嘴角一勾,“他姓凤,凤善棠。” 娇丽脸容再次怔住,有什么在脑袋瓜里啪地闪过,花夺美蓦地意会过来。 “狼鬼是‘海宁凤家’的人马!那冷脸男是凤家少爷!”美目愈瞠愈圆,绝对的秘辛让她激动得颊面泛红。“哇啊!如此说来。‘海宁凤家’其实也干没本钱的买卖嘛!好,很好,好个挂羊头买狗肉。挂得道貌岸然,卖得天衣无缝啊!”海宁凤家在江南可是实大户呢,竟瞒骗世人这么多年,雷萨朗不禁苦笑。 “这其中颇有牵连,狼鬼的出现最初是为了逮住一名凤家叛徒,凤善棠才化身恶枭。在海上来去,他追捕这名凤氏叛徒多年,每一次都棋差一着,让对方从眼皮底下溜走,此次,他手中已握翔实的线索,搭这趟顺风船,是为避人耳目到南洋布线。” “所以说……他在霞美大岛,是故意诈死?”她问, 那一年,中原江湖可热闹了,特别沿海一喧,传言特别多。提的都是“霞美大岛”尽毁,狼鬼被击落东洋壁岸等事, 雷萨朗淡淡颔首。“化明为暗,走这一招也是该当,”“该当个庇,”娇口怒斥,雷萨朗愣了愣。 在他发愣的同时,女子纤指已对住他胸口火爆地戳戳,再戳戳戳。 “我问你,如果我被重手打落千尽壁崖,没命了,你难过不难过?难过不难过?” “我……”他拢眉,脸色不豫,抓住乱戳的秀指。 不强求他答复,她紧接着说了,“哼狼鬼坠崖之时,连环岛那位大姑娘在当下绝不知这是诈死之计,雷萨朗,倘若换作你,你被打成重伤,落崖了,我想……我一定会非常难过,非常、非常难过,。,难过到昏昏然,茫茫然,脑子没办法动,什么都顾不了,只能凭本能做些好愚蠢的事。所以你要敢学那个混帐冷脸男做出此等卑鄙下流之事,惹得我难过,我绝不饶你,听见没?我绝不饶你,的” “大香……”哑声唤,雷萨朗左胸鼓震,如山崩地陷。 他的楼主行径大胆,姿态嚣张,说话常没三句正经,有时真气得人崩牙,然此时此刻的她,语带威胁,神情愤懑,发亮眸底却潋滥情意,这么多,这么满,这么撩人心弦。 遇上世间最矛盾,耐人寻味的一朵花,他还能不认了吗? 粗健臂膀伸探,渴望将她拉进怀里。 哪知花夺美却略退一小步,不给他抱。 把千里镜从他手中再次夺回,她随即旋过身背对他。 她左胸口跳得好响,咚咚,咚咚,咚咚………… 在情感的驱使下说出那些话,有种把心赤裸裸摊在他眼下的羞涩感觉。 头顶心微微泛麻,她喉头有些绷绷的,眼眍还可怕地发烫,有什么直要溢出,而身子正大光明感受到强大热意,如潮如浪,一波波拍来,几将她吞没。 可恨! 面对太纯情的自己,她当真手足无措啊。 突然间,一面强壮胸墙抵住她的背,两只铁臂猛地从后头脑环抱过来,把她柔软躯往后压入更巨大的灼热中,两人体热交融。 雷萨朗微俯身,方颚轻赠她的发,一下又一下。 他该要有所响应,该告诉她,对她,他亦深怀情意。 她愿相随,为他离开故乡和家人。她不知他内心有多欢愉啊。! 抿抿唇,他深吸口气。“大香,你听我说” 咦? “我其实是-” ‘海盗” “我不是!”脸一黑,都跟她说过,经营的确实是正当生意啊! “不是,是真有海盗啦!”花夺美嚷了声,直接递高千里镜,要他看。 大掌扣住千里镜,他锐目一眯,远方海平面的黑点在镜中瞬间放大。 那确实是艘海盗船,玄黑色帆面鼓满风,对方的弯刀骷髅头旗正高高系在主桅上,被风打得大开飘扬。 【第三章 竞比花艳斗娇云】 货真价实的海盗船哪。 心脏扑通扑通响,花夺美脸蛋通红,秀额还红得沁出细汗,脸红心跳不因羞涩难当,而是兴备得几不能克制! 来吧来吧!打一场真正的海战。 她从未见识过海上风云。 即便现下形势不太妙,继第一艘大纱海盗旗帜的般出现后,左右两路同时又有船影出现在千里镜中,对方来速甚是迅捷,似要分三方对他们合围,她战斗兴致却仍极高昂。 “回船舱,别出来。”雷萨朗对她下令。 跃下了望台,她忙赶回船舱。 回船舱后,她从长木匣中取出特意带出中原的银剑,又取两把短匕分别贴住小腿外侧和腰间系紧,更将煨过迷毒的大把芙蓉金针藏在发中,护腕和腰绑里。金针能随随射,这暗器可是她的最爱,毒性不足以取人性命。要迷昏人却轻而易举。届时两边开打,她就用芙蓉针金扎几个大小海贼,说不准能逮到官府悬赏的恶徒,能拿去换赏金那是最好了。 哼,要她躲在船舱别出来,有那么好打发吗? 她可不是那些对他唯命是从的汉子。 适才奔回船舱时,她已听到雷萨朗下了一连串指示,船上众人瞬间动员南而起,此时外头吆喝声此起彼落。她揭开舱门奔出,见两侧共六台火炮,皆已推出炮孔,三人一组在火炮边待命,四周虽吵,却无慌乱惊惧之象。 好! 她忍不住暗赞了声,不得不佩服起这群西漠男儿的能耐,虽说有‘海宁风家’的老手助拳,但短短四年就有如此的行动力,仍教她佩服不已, 在攀住往甲板的要梯时,她略顿了下,瞥见雪发姑娘静坐在小方窗边,瞧向的确良眸光沉静宁然,宛若赏着海面天光,浑然无事一般。 第六章 起趋近,方巧那姑娘蚝首也淡淡一侧,四目相交,姑娘朝她清浅一笑。她则既娇且媚地笑眯眼睛。 “我武功练得不错,小巧腾挪之术更属上乘,再有,把把使惯了的刀剜暗器全带上。,,真有海贼抢登来,恰好拿他们的血来喂喂我的的好家伙。别怕,男人们要保不了你,我保你!”归咎起来,全因她长姐兼一楼之主的性情使然,遇着女人家便想护在自个儿羽翼下,全然忘记眼前的纤秀人儿可是连环十二岛海盗窝里的‘大姑娘’。 倚在窗边的粉颜先是一怔,跟着眉睫淡驰,姑娘笑意陡地深浓了些。 “谢谢楼主大姐,”阿女诚挚道谢,朝她招了招手“姐姐快过来瞧,。他们放小船下来了。” 咦?……放小船? 花夺美随即把脸蛋凑近那扇小方窗,眨巴美眸手力瞧。 挂上海盗旗的主船在离他们约莫一海里的海面缓下,不作任何攻击,倒是放落一艘小船,船身两侧装有外轮水车,采人力转动外轮的方式朝这边前进,除了两名踩外轮的人外,小船上仅伫产一抹红艳艳的身影, “单枪马便来,是把咱们看作囊中物了” 花夺美笑笑哼了声,待定睛瞧得再仔细些,那抹渐渐趋近的艳红身影竟甚是秀挺,一束及臀长发随风飞扬。那模样越瞧越像是个……女的。 似是察觉到她的惊疑,阿女声徐徐,主动道:“旗帜是黑底血红纹,骷髅头底下两把弯刀相交,那是‘乱山云,的人马,过这片海域时浊会遇上的。听闻,他们喜欢先礼后兵。倘若被围的商船二话不说,乖乖便交出所谓‘渡洋资’乱山云会约束手下不杀不抢,不仅放行商船,还会护送好长一段海路。 ”也就是若欲打此过,得留下买路财了。“ 花夺美明白地点点头,”唔,只是这位乱山云底下似乎有不少女弟子,”她这时才又留意到,原来连踩外轮的两个亦是姑娘家,但身临其境形在女子中都属于较高壮的。 阿女笑道“乱山云自个儿就是女的啊,她还是南、洋吕宋国的八公主,传闻她十四岁在宫中曾意图弑父,后来在生母大德后的护庇和安排下逃出死牢。而后流海上,至今已过十载,再有,她尽管男装打扮,却极爱艳红色,且颇有艳名,这十年来听说陆陆续续收集了不少男宠,全养在她的锦岛老巢穴,供她寻乐狎玩。” 竟有这等风流人物! 柳眉愈听愈奇地飞挑,花夺美干脆把脸探出小窗,美眸瞟向那艘已靠来的小船,一瞧,心口蓦然一悸。 “妹子说的乱山云……正是这位吗?”一身红彤彤的女子此时抓着大船放落的绳梯欲要攀上,那艳色当真灼目。 阿女颔首。面庞清清淡淡。神色一惯。 “我与乱山云在几年前有过两面之缘,今日再遇,确产是本尊无误,咦?楼主大姐,……姐姐,上哪儿?”运输作好快啊!疾如风,迅捷似闪电,原来在她身边的人眨眼间忽地攀上木梯,不见踪影。 开哈玩笑?当然得快! 花夺美水瞳湛湛,脚步若飞。 她敝清乱山云的模样了。 那女子攀绳梯上大船时像是察觉到她的探看,脸蛋竟徐徐侧将过来。 她与她,四目隔着约莫五六臂之距,对瞧,在一块儿,女子那张脸,对联双眼啊,尽是桃花! 更狠的是,人家那张红嫩嫩的桃花唇,竟对她放胆一笑。 那嗜红的女子与她的性情有些相近。天下无双艳,无双艳天下,偏偏多出对方这一艳,不妙不妙啊…… 乱山云的三艘排桨船只围不攻。 雷萨朗要手下备好六门火炮,换上能在逆几中疾行的三角大帆,所有人就战斗位置,但亦是严阵双待,没要主动开打。 花夺美攀上甲板时,瞄见凤善棠乔装成船工模样,不知用什么东西把冷脸涂得油黑油黑的,和其它几名汉子随意立在雷萨朗身后。 她往前跨近好几步,跃到自个儿男人身侧。 “你上来干什么?”见到她,雷萨朗浓眉陡沉。 “凑凑热闹啊!”美颚倔气一扬。 要她躲船舱?哼哼她花夺美何许人也,绝对是宁战不避的。 这一方,雷萨朗都懒得再对她说了,铁掌迅速迫近。有力地托住她手肘,硬要拖着她走。 搞什么啊? 花夺美火大,娇脸犹带笑。暗中却以巧劲闪避男人的抓握,偏不顺他的意,再耗下去没半点好处,雷萨朗正打臬使蛮力迫她服从,把她丢回船舱关好,一声略低的笑软软倾逸开来,红曩子在那笑音陪伴下跃落在甲板上,。 “雷萨朗,好久不见呀!” 她的嗓音较姑娘家厚实际上,却又比男子清朗。若用来吟嗵诗歌,想必十分好听。 花夺美好奇地眨着眼,沿未摆好近距离对峙最最完美的姿态,身单旁男人便不知吃错什么药,防贼似的,唬地把她抓到身后,以庞大身躯挡住她的探究。 莫明其妙! 这男人究竟怎么了?不传真人有哈狗屁倒灶的事瞒着她吧? 好久不见……什么好久不见啊?可恶!她银一咬,忽地意会过来,男人与那朵灿红’桃花原来是相识的。 这一方,雷萨朗呼息略凝,炯目直勾勾注视乱山云,,道:“咱们双方条件早已谈妥,你在暗,我在明,你提供我要的好货,我自有销出的方法。 咱们之间是银货两吃,合作以来一直进行顺利,阁下如今却降船挂旗”海盗不挂旗,真要挂也是伪旗一面,但只要带便自身名号的海盗旗一旦高挂桅杆,即表示进攻。略顿,他峻唇冷掀。“你是打算自毁财路吗?” 乱云山笑道:“我降船挂旗,你开炮窗备战,雷萨郎大爷其实心知肚明得很,找料到我不敢轻举妄动,只不过礼尚往来做做样子,要我那三艘排浆船有所忌惮,不敢趋得过近。” 她忽而叹气,状若无辜似地摊摊手。 “再说啦,我锦岛可是南洋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海盗窝,尽管能种植出几种稀奇香料,无你在外打通销出,那也是挣不到钱,总靠着打杀抢夺过活也不是办法,动了你,对我百害无一利。有什么好哪,是不?” “既然如此,阁下今日海上劫航,却又为何?” 他身后的“小人”很不安分,她不会在旁人面前与他拉拉扯扯,倒是阴招很多,他暗扣她一只秀腕,她五指便慢条斯理爬上他的宽背和后腰,虽隔着衣物,仍闹得他有所麻痒,暗忍着,忍忍忍,忍得脸发僵,面无表情。 乱山云似未瞧出他的异状,幽幽又叹。“你这趟回中原至今,想想咱俩都大半年未碰面,上回你来寻我,咱们秉烛夜谈,谈得好欢畅,你一件披风尚留在我船舱里呢!唉,我也没多想什么,只是探知你从中原返回,恰经过这片海域,我心念一动,想见你,便把船赶过来相会,没恶意的。” 雷萨郎寒着脸不为所动,哪知垫伏在腰侧的那只瘙痒魔爪却让他顿时破功,虎躯不禁一震,扣着花朵美手腕的劲道也跟着松弛。 见被男人藏在背后的窈窕丽女整个现将出来,娇丽五官美不胜收,顾盼间自有风情,乱山云目光微异,瞳心似有若无地紧了紧。 一刻钟前,这个红衣女子才朝自己放胆笑过,此时距离拉近,女子挑唇犹然勾扬,尽送无害笑意……好!是个对手。 花朵美迎向她的注视,同是无害笑着。 她倔气要强,何等骄傲,就算内心早因雷萨郎和乱山云之间的暧昧关系,恨得要捧醋狂饮,那丑态她却决计不叫外人瞧见的。要发作也得把男人拖到密处,再好好“严刑拷打”十来番,方能消她心头恶气! “这位便是花家的姐姐了,姐姐好,小妹姓吕,单名一个云字,姐姐唤我云妹便成。今日能与姐姐相见,妹子心里好欢喜。”两只红袖交握、微颤,那姿态防护罩正费劲隐忍着,像极爱的玩意儿就在眼前,欲上前一把抓住,又不能太肆无忌惮。 你欢喜,老娘我可不欢喜! 再有,别喊老娘“姐姐”!我发丝比你黑斗兑、肌肤比你水嫩、胸脯较你丰挺,怎么瞧都比你年轻,喊我“姐姐”都不怕、叹着自个充舌头吗? 按捺下来,花朵美撵着两缕发丝塞至耳后,动作自然闲慢,妖妖饶饶的。 “原来是吕云妹子。”匿怨友其人,尽管不乐意,她仍暂时顺对方之意,唤了一声“妹子”。 第七章 笑笑笑,这种真到不行的“假笑”是她的拿手绝活,不怕笑输人。 “我头一回来此,不知妹子在南洋海域的大名,亦不知妹子与咱们是友非敌,今日遇这阵仗,被吓了好大一跳呢!”男人在旁低咳一声,如被呛到,她心里有气,没暇理会他。 “姐姐莫惊、莫怕,是妹子错,我急着赶来相见,帏船挂旗的确冲动了点,妹子在这儿赔不是,你……你……”嗓音高了些,吕云自个儿也察觉了,颊面竟浮红晕,缓了缓才接着说:“姐姐初来乍到,对许多所在和民俗定然不熟悉,姐姐要不嫌弃,不如随着妹子一块儿逛逛南洋海域。我对这儿的地理可说了如指掌,姐姐若肯赏光,我带姐姐会锦岛小住,好吗?” 那眸光是不是太灼人了?花朵美怔了怔。 虽说这感觉有些可笑,但她此刻真觉得自己像化作一块上等香肉,美味得流油,有谁正对她湮得口水直淌。 乱云山男宠无数,全养在锦岛老巢,目标该放在男人身上才是。 然而,她却对她这个“姐姐”献起殷勤,硬要与她以“姐妹”相称……唔,难不成要拿她引雷萨郎进锦岛,把她的男人也收作男宠,一辈子困在岛上?还是……人家真对她颇有好感?一时间,花朵美脑中闪过无数想法,但有些尚在模模糊糊。 其实她的男人有人来相抢,她不恼的,就恨男人背着她和对方偷来暗去,由市秉烛夜谈,又是什么……留下披风的,暧昧牵扯,自始自终把她但傻瓜耍吗?当真如此,她会觉得这对“狗男女”翻天覆地……奥,不对,她向来以女为尊,这种事,错的都是男人。 要对付,她就只对付雷萨郎大爷一个! “她不可能跟你走。”突然,雷萨郎抢在她答复前掷出话来,同时长臂环住她腰身,把她牢牢搂在身侧。 “雷萨郎,你干什么?” 有没有搞错? 事情都尚未谈出个所以然,这男人蛮性一起,又想拮她回船舱啊? 花朵美只觉足不沾尘,整个人全赖那只铁臂撑持,而铁臂的主人正大踏步伐往梯口去。 “雷萨郎!”吕云忽地喊住他,别有用意地道:“我帏船挂旗堵在这儿究竟为何,以你心思,自是无须我多做解释,咱俩都清楚。我只想说,那活宝贝虽由你从中原带出来,倘若阁下要永远霸占着不放,怕也不易。”说到最后,语调竟显沉厉,狠意立现。 甲板上气氛陡凛,站在周遭的汉子们全两目瞪圆,脚步朝前一踏。 乱云山独自前来,众凌寡的行径雷萨郎到底不屑为之。立即,他一个手势要底下人别妄动,头也不回地扬声- “吕大当家请吧,恕不相送。” 逐客令一下,他再次拾步,狭走自个儿的女人。 “你好样的!原来真有个海盗婆子与你相好,雷萨郎。你……混蛋!” 一进船舱,花朵美劈头便骂。 既被狭进舱房,怒气再不必忍,爆个痛快干脆! “我没有!等等,别乱动,该死,你听我解释-”下唇随即被发狠咬住,雷萨郎眉间略蹙,忍痛闷哼了声,扣住她下巴亦狠吻起来。 男人的解释自然要听,只不过花朵美此际头一把火,不先好好把胸臆间的郁闷烧个精光,没法子甘心的。 两人如同斗兽,手来脚来,唇齿舌全都派上用场。 纠缠的身躯一块儿倒落床榻,动作太过粗暴激烈,把榻边的小方桌和圆凳全都踢到,连收挂在床榻上方,防蚊虫飞入的纱帐也被扯落下来,砰砰磅磅,这“近身肉搏战”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雷萨郎仰躺,女人跨坐他腰腹,那双柔荑饿虎扑狼般乱撕、乱扯他的衣裤。 他上身微挺,重重吮吻着她的娇唇不防,放任她大肆撩抚,粗嘎低吼不能克制地冲出喉头,因腿间的男性落入女子软绵绵掌心里,被恣意套 弄。 她清楚他身体的一切反应,便如同他清楚她的。 她想玩、想发泄,不管是为了倾泻欲/望或是消熄怒火,他终归相陪到底。 呼吸愈来愈浓重,他面庞也愈来愈通红。 但那只全套他命根的纤手加快速度时,他神魂陷落,觉得命被吊得高高的,下一刻即将飞腾九重天外仰或往地狱住坠跌,半点也不重要了。真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只要她……做到底! “唔……”他被扒得精光的身躯横躺榻上,胸膛兀自起伏剧烈,却有什么不对劲了。那折磨他的力道和骚得心发痒的压迫倏地消失,他茫茫无所依从,瞬间如飘荡在海上的孤蘖,很落寞、很痛苦、好难受。 “大香……”唤声沙哑得几难听辩,他渊目不再神骏,覆着水样的迷蒙。 他泛红面容略侧,眨眼,瞥见痴盼的女子就伫足在塌边,拿着一片菲丽玉背对住他,而她……她……竟、在、穿、衣? “你……干什么?” “穿衣。”脆嗓凉凉地道。 他头一晕。 “我们还没做完!”齿缝中迸出声,又涩又火。 “双手万能,雷萨郎大爷本领通天,肯定能自行解决。要不,我去唤你相好来帮你,虽下了逐客令,但乱山云的船应该尚未走远才是,我可以-哇啊啊-”话未竟,身子已被蛮野铁臂倒拖回去。 花朵美重新倒回床榻,这一次天翻地覆的,男人把她强压在身下。 主控权被剥夺,她成了待宰羔羊。 男人一旦被激怒,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活脱脱是头发情野兽。 他压制着她,深深看进她情欲的眸底,看得无比专注,忽地蛮横挺腰,仙猛的力量瞬间进入她湿紧的身体里。 “哼嗯……”花朵美忍不住吟哦,细汗悄泌,浑身浸淫在蜜味里。 好恨。 却也没法真恨。 想整治他、吊他胃口,让他心痒难耐偏不能得手。 然而,心底再清楚不过,她其实就要男人这般反击,野蛮地把她反制在身下,不允她逃脱。 心口闷闷酸酸的,被霸占的身子似在火中翻腾,苦乐仅在一线间,她在其间来来去去穿梭,眸眶渗出泪,干脆就哭吧。这样的时候,本该哭得晕晕然,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哭得极乐也极悲…… 当一切静缓下来,舱房中犹残存着情欲气味。 榻上的男女仍四肢交缠,男性臂膀以绝对占有的姿态环抱女子娇躯。 沉静依偎着,彼此都听取了对方的心音,片刻过去,雷萨郎终于移唇,声嗓略有哑音。 “我和乱山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哼!”在他臂弯你翻身,拿乌发轻散在后脑勺对住他。 “大香……”雷萨郎头疼地叹气。 未识得她之前,他一颗心自在来去,不受牵绊,女人在他眼里仅是男人的附属物,除亲妹琦儿外,没有哪个女子能教他挂心。 偏偏,世间就有她这朵渗毒的妖野花,狠毒,一旦碰触便再无退路,毒得他血筋经脉皆嚣张嚷嚷着“无她不可、无她不可”…… “大香……” “哼!”女人继续赏他闭门羹。 气息一浓,雷萨郎干脆动手将怀里的人儿板转过来,前臂故意压住那一头青丝,要她再也躲避不掉。 “乱云山所盘占的锦岛上,能种出外头少见的奇花异草,那些花草制作而成的香药、香料,自然可喊到极高价格,如你之间见过的”蔓罗草根“,正是从锦岛取得。”俯首,微松的额发轻触着她,目光深幽。“我与她,一切只是各取所需,她给奇货,我付大把银两,再多就没有了。” 花朵美本欲再冷哼一声以彻底表达内心不满,然皱皱秀鼻、抿抿嘴又磨了磨牙后,忍不住便问:“秉烛夜谈是怎么回事?还相谈甚欢,忘形到把自个儿的披风都留在人家的地盘上呢!知你船行过此,急巴巴就赶来相会,你不、心动吗?”戳他胸肌,戳戳戳,戳得玉指生疼仍要戳。“说啊!” “秉烛夜谈,谈的也是买卖,双方皆得利的事,弹起来自然顺畅,那件披风我确实忘了带回,她急巴巴赶来相会,相见的未必是我……”着恼了,像是问道他不愿多谈的麻烦事,来个恼羞成怒蒙混过去比较快。 他重啄她红唇一记,恨恨喷气。“你究竟信她还是信我?” 心偏移他,到底是不争的事实。 第八章 但对头人物都踩过界了,她在人前按捺,私下却非得闹闹他不可。 “我信我自己啦!”骄傲道,媚眸如春丝。 她艳容杨高,藕臂勾下男人颈项,以更重的力道蹂躏他的嘴。 两人的唇舌再度热热烈烈地打起架。 濡沫缠吻之间,花朵美脑中忽地闪过什么,朱唇低幽喃问:“雷萨郎……她说……你从中原带宝贝出来,还是活的宝贝……有吗?我怎不知了……那活宝贝到底!唔……所有的话、一切的疑问,尽被男人的热吻和爱抚所逼吞。 接下来,花朵美只记得一件事- 待大船抵达南洋目的地,定要请工匠重新安置一张全新且无比坚固的木床! 旧的这张床窄了些不打紧,反正不是她睡他上头,便是他伏在她娇躯上,尺寸小不成问题的。她真正担心的是,旧床榻似乎……仿佛……差不多快要不堪负荷了,会被他们“摇”垮啊! 【第四章 独霸劲草多思量】 离开中原时,正值江南暮春时分。 当大船渡过南洋,泊于吕宋国群岛中最为富庶的大岛时,前后已过去两个多月。盛夏里,从多岛海域上吹来酥人筋骨的熏风,拂得人懒洋洋、软绵绵,半分气力也不愿使,直要合睫睡沉。 花夺美确实把自个儿疼入心,不想使力便不使,连举步都懒,整个人干脆赖在自己男人怀里。 半个时辰,大船泊进大岛码头,船工们卸货、清点、交货入码头总仓。 随即,大船被拖到另一区进行修整和清除船底附物。 雷萨朗把后续的事交由留守在此、未回中原的手下处理,翻身跨上为他备妥的马匹、策马离开码头。 当然,他臂弯里尚瘫着一具娇懒身子!花夺美自始至终全如无骨般任由他带来带去,抱上抱下。 至于花夺美之所以没佣懒到真合睫睡去,是因为入眼的异国景物如此丰饶,与江南水乡大异其趣。 这儿的人肤色偏黑,五官较中原人深邃,女人娇小归娇小,身段多属玲珑窈窕,男人以劲瘦居多,重要的是,男人身上的布料很不多,特别是在码头工作的汉子,仅在腰间用宽布扎裹成裤裙,露出精瘦上身和两条强而有力的腿肚。 唉唉,可惜了,她偏爱的是悍猛高大的壮汉,这儿的男人要个个都长成西漠男儿的尺寸,那当真就乐到掉底儿喽! 忽尔间,眼前黑蒙蒙,粗厚掌心传出的热度烘暖她的眼皮。 “看什么?”男嗓闷闷的,像喉头梗着硬块。 她拉下那只巨掌,雪萸覆在他古铜手背上显得更嫩白。 迎向男人那双深黑目瞳,她倚偎他的胸口,懒懒揉出笑花。 “看这儿的汉子长得不够高壮,跟我喜欢的模样有些出入,但瞧他们虽矮了些,却也短小精悍得很,不容小觑呵……” 雷萨朗双目一眯,黑眉翻飞,直瞪着怀里娇颜。此时际,他们共乘一骑,马蹄缓踏过佛陀大街。这条街是大岛上的主要街道,因街心供奉着一座纯铜四面佛而得名,街道两旁店家林立,交易状况十分热络,繁荣而喧嚣的氛围里飘荡郁香,那气味该是极自然地融进空气和海风中,幽幽沁入心脾。 深吸了口莫名香气,花夺美徐慢地眨眨眸,面颊爱娇地赠赠他胸口,又道:“然后我就想,倘若是我所偏爱的高壮汉子露胸又露腿,仅裹着一条腰布,那可要惹得我口干舌燥,浑身既湿又热,既热又痒了。” 还有比她更不知矜持的女人吗? 雷萨朗细眯的双目瞠大。 女人的眼野野媚媚的,瞧过一具又一具裸露的男性身躯,瞧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他原来满心的不是滋味,却听到她说了‘偏爱’和‘高壮汉子’二词,不知怎地,屯在胸臆间的闷气消散了些。 说穿了,能怪谁?他不也偏爱如她这般的女子?不知矜持,他就随她一块放纵。不懂收敛,他便跟着她一同癫狂。 “咦?雷萨朗大爷,你脸红呀!”指尖轻佻地刮着男人下颚。 疑有红痕的男性面庞略绷,她的手立刻被他握住。 雷萨朗狐疑般蹙起眉峰,大掌改而探探她的额温,又抚了抚泛出虚红的芙颊后,眉间皱折加深。 “你中暑了。”难怪如此虚软,玉脸一阵红、一阵白。 “唔……好像是吧。有些儿头重脚轻,晕晕的,这儿也闷闷堵堵的,大爷要帮我揉两下吗……”拉他的手搁在丰挺胸房上,她眯眼懒笑。 这女人,身子不适还要闹着他玩! 好啊,那就玩玩。 他大手当真覆着她的胸脯揉了两下,且是左右各一下以示公平,半点都不马虎,跟着才重新搂紧她,踢踢马腹让胯下坐骑轻驰起来。 光天化日下,胸乳遭遇“魔爪”,花夺美先是一怔,定定望着男人直视前方的刚硬面容好半晌,忍不住忽地格格笑出声。 这位大爷受她“调教”有方,耳濡目染之下,已多少懂得该怎么“反击”她了。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如此生活起来才有乐趣啊…… 稍稍抑下太外显的愉悦,她调息后低问:“雷萨朗,其它人上哪里了?你那些手下、凤家的人……还有阿女妹子和姓凤的冷脸男……” 她身子骨一向强健,海上生活也适应得颇好,没一次闹晕船工,未料今日踏上大岛就瘫了,没留神大船上的人究竟往哪儿去,怎么一会子就鸟兽四散似的,化整为零跑得精光。 雷萨朗淡淡答:“凤善棠在大岛有他的人前来接头,船刚泊好,他已带着自己女人先走。” “唉,这家伙也够无礼了。”本要重重冷哼以表唾弃,哪知哼出来却有些无力,倒像娇叹。“都给他搭顺风船,竟连句‘谢谢’也不留,我还想跟阿女妹子多说几句体已话呀……” 闻言,男人不语,仅仅勾嘴角。 此时坐骑已奔出佛陀大街闹区,路而变得颠簸了些,他稳稳护着她。 忽地,虚软声音如恍然大悟似的扬高。“我晓得啦!” 他挑眉,垂首觎了她一眼。“晓得什么?” 花夺美嘻笑了声。“我知道其它人上哪儿去。” “是吗?” “其实也不难猜,哼哼……肯定跟女人脱不了过干系!都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放松放松,他们不是去找相好的姑娘温存,就是回有自个儿女人的温柔窝……大爷,我说得可对?” 雷萨朗欲笑又忍笑,不想这女人太猖狂。 花夺美拍他胸膛,抱怨道:“瞧,汉子们个个都馋女人馋成这样,一踏上岛就往女人怀里冲,你这个当家老大的实不在贴心,竟把我那几桶‘珠铃兰’的凝冻搅烂丢掉,毁我用心……” 还敢提这事? 睃目细眯,雷萨朗额角绷了绷,暗暗呼吸吐纳后,仅沉着声道:“你不舒服,合眼休息了,别说话。” “……雷萨朗,我们要去哪儿?”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头似乎变得更沉,血色稍显不足的唇依旧懒懒勾翘。 “唔……是了,你说过,海外的一切都已打点好,你为我建了一栋楼。雷萨朗……你要带我去看楼了吗?” 见她虚弱无力,那模样深深勾惹他,内心对她的怜惜之情不禁大增,巨掌再摸摸她的脸,将那小脑袋瓜压进结实胸怀,他轻吻她的发旋。 “是,我要带你去。” 女人微微笑,合睫了,把自己安心交付出去。 是谁呢? 声音好雅,绵软却无腻味,悦耳得宛若月夜海面上徐风飘送的轻曲。 是个姑娘啊! “主爷,您回来了呀……这一趟去了大半年,家里一切都好,没什么事,只是……只是忍不住想着,不晓得您何时才要回来……”略顿。“嗯,房间早都整理好了,每天都打扫的,日常用物和衣裙等等也都吩咐底下人备妥,一直等着您归来,还有……夫人。” 欢愉语气中轻抑着什么,是落寞吗? 唔,对,是落寞没错。 这嗓音听起来该是温婉脾性的好姑娘,怎地无端端落寞起来?为何啊为何?嗯……是因为她的主爷怀里正搂着女人吗? 呵呵,“楼主”来现南洋变成“夫人”了,听起来气势稍灭,那也无可奈何,此时此刻的她头晕欲呕得很,没哈精气神能使出来端楼主派头。 她听见她的男人对那姑娘交代了几句,那姑娘连连应声。 第九章 跟着,男人抱她走走绕绕上了楼梯,好半晌过去,她被平放下来,身下好凉,有风淡暖地拂过,她嗅到不知名的花香,那香气竟能相当沁凉,把胸中的闷堵又扫开许多。 徐慢掀开密睫,指尖下意识蹭磨着身下物,眸角余光再一瞟,花夺美发觉自个儿竟躺在冰丝凉缎上。 冰丝凉缎呢!唔,这样“西漠奸商”几年下来想必赚进不少银子,冰丝凉缎价格惊人,她躺的这一大块足足能连裹她十圈有余,少说也得上千两白银。但是……哎呀,真的好 舒服、好 舒服呀,当真暑气全消呢…… 他这是在宠她吗? 被宠的感觉真好,她偷笑再偷笑,偷笑个不止,嘴里仿佛要涌出蜜来。 “雷萨朗大爷,奴家身子不适,你要真急,就自个儿动手别客气……对,脱我衣裤,把我脱得赤条条,奴家随您处置便是。”呵呵 男人确实在为她卸衣,但只是脱去她的罩衫,然后轻敞她中衣前襟,把贴身里衣的绑带也都解松,只为了让她舒服些。 女人爱闹他,雷萨朗接招接得很习惯。 他淡横了她一眼,接着替她把鞋袜全也脱去,跟着从旁边矮架那儿打湿一条净布,竟为她拭起双足。 这宽敞的房建得与她“飞霞楼”的楼主香闺十分相像,整片都是原木铺就的地板,没有床,只有榻,榻上便铺着冰丝凉缎。她躺着,他盘腿席地而坐,大手掌握她的莲足,一遍遍细心拭过。 无以名状的热意在方寸凌晨荡漾,花夺美忽而安静下来,凝视着那张轮廓深邃的男性侧脸,好一会儿去嚅出声。 “我们在楼里了吗?你为我建的楼?” “是。”雷萨朗看向她,已擦净的足仍在他掌心里。 仿佛洞悉她脑袋瓜里转些什么,他浓眉沉了沉,丢落一句—— “先躺会儿,要逛要玩,把精神养足再说。” 是怎样?是怎样啊?眼神才动就被他猜中?她都还没提,他已来个一刀捅破,先下手为强断她后路。 叹气。“我其实……唔……舒服多了……”有冰丝凉缎可躺,还有他大爷亲自伺候,芳心一乐,乐到有本事逼退浑身暑气呢! “我让人备了清凉椰水,等会儿送来,你必须多喝些。”根本不把她的轻喃当作一回事。 花夺美陡地笔出,突如其来的笑音引得男人双眉更沉,似无声询问——什么事好笑了? 揉揉微感困意的眼眸,她语气仍懒洋洋的。 “大爷啊,要降火消暑的话,我这儿其实有秘方,那法子可比椰水灵上好几倍叱……”颊面虚红又起,暖暖染着一张俏颜。 “这法子你也见识过,正是咱们‘飞霞楼’的‘玉房秘术’之一——男女交合。元阳与元阴相融,能把血肉筋脉里的坏东西尽数逼出,小小暑气又算得了什么……你想我快快退火,那就快快强压我,吸你元阳之气好助我吐出体内过灼的暑气,大爷乐不乐意帮这个忙?” 接招接到这一次,粗犷的男性面皮明显浮红了。 雷萨朗瞠目瞪人,却换来她格格笑得更开怀。 眼前蓦然一暗,她显笑的嫩唇被一记狠吻给封了,男人的掌甚至滑进她敞开的襟口,钻进松垮垮的里衣里,恣意揉抚她的玉乳。 “雷萨朗……今儿个我状况确实弱了些,待会儿要是做到一半我不争气厥过去,你得负责做完啊!要做全套才有效用,不能半途而废喔!你就当作奸尸好了——唔唔唔唔……”她的笑遭到无情的蹂躏,变得像在忍痛呻/吟。开个小玩笑、闹闹他罢了,需要这么狠? 她被吻吻吻又揉揉揉,摆布得有些晕头转向。 说真格的,初到贵宝地,还真有些水土不服。 不过她倒也无惧,以她强悍的适应能力,定能在极短期间内寻到平衡处,届时又会生龙活虎,不减楼主风采。 怀里的女人难得这般势弱,看得出她仍想强撑,然已力不从心。 这样的楼主别有一番怜弱的风情,雷萨朗砰然心动,无法把持。 他压上她柔软身子,舌喂进她绵软芳腔里,正欲搂着她放纵欲火时,一个清楚的抽气声搅扰了旖旎氛围,随即是杯盘落地声,砰砰磅磅乍然厉响,再冲动美妙的情欲也被驱赶了。 冰丝缎上交迭的两人同时扬首,循声望去。 半敞的房门外伫立着一名纤瘦姑娘,姑娘有些手足无措,秀颜瞧得出窘态,似乎……还有极淡、极淡的落寞之情。 所以,正是此姝吗…… 花夺美慵懒眨睫,模糊想着—— 那个嗓音好听、脾性温柔、因自家主爷归来而欣喜若狂的姑娘,就是这一位了…… 唔,俗务退散,无事一身轻,好 舒服啊! 喝口淡甜椰水,花夺美两条光裸藕臂交迭盘在冷泉池边,下巴搁在臂上,而浸泡在泉中的娇身同样光溜溜的,根本不在乎此时人在野外。 虽是在外头,却也属雷萨朗名下的土地。 这块地大得有些教她吃惊,包含丘坡、壁崖、林野与海河等等地貌,特别是海河,就近引海水进来将整块地圈护,俨然成为岛中岛,再次证明,那男人这些年迅速累积庞大财富,“西漠奸商”四个字果真当之无愧。 冷泉池的所在位在较低处,此刻抬睫仰望,落入眸中的先是一片淡紫,那是男人为她种下的紫相思,树龄尚小,每棵都瘦高瘦高的,叶面已泛紫,再被大岛的霞光一映,紫泽更甚,相信再过三两年,这片紫相思林便会如江南“浪萍水榭”里的林子那般,长得既高且壮,把整片天幕都给染晕了。 那栋楼就矗立在紫相思林再过去的崖壁上。 楼高三层,几棵结实累累的椰树几与楼同高,它外形仿“飞霞楼”而建,内在虽无“飞霞楼”一口气能容百来人的宽敞豪气,却显得精工,许多小地方和物具有着当地风情,氛围慵宁,恰是她所喜爱的。 楼底下的崖壁并不如何陡峭,崖壁上以人工凿出一条石梯小径,她一个时辰前就是从那条小径走下,穿过林子,来到冷泉池。 有脚步声靠近,足音轻且虚缓,听得出未曾练武。 她闲散姿态依旧,乌发撩至一侧,大方露出美背与光滑裸臂,然后懒懒朝那名从紫林中走出的青衣姑娘挑眉勾唇。 “夫人,日阳落海,风也变大,不好再待在冷泉池里。”青衣姑娘边道,边将手中巾布和一迭干净衣物暂时搁放在石头上,眸光有些儿飘。 “这天然冷泉池真好,丹华妹子,你要不要下来陪我泡泡?很舒服的,咱俩还能相互搓搓背、揉揉胸。噢,说到揉胸,女人双乳愈揉愈丰满,姐姐功夫好,试过的都夸赞,你要能日日让我揉上一刻钟,保你横看成岭偶成峰!” 以她那对“火眼鑫睛”,难道还看不穿这姑娘其实正羞赧不已呀!奇怪了,脱得赤条条、大泄春光的人可是她,正主儿不觉羞,倒有人替她羞。 怎么办?姑娘这般老实头,也想欺负她彻底些,都要舍不得呢! 花夺美心情颇佳地觎着她红红耳根,思及这些天闲聊般从她口中问出的事…… 姑娘姓陆,名丹华,年二十有三,原随父母居住在辽东小渔村,几看前倭寇袭击沿海一带,父母死于倭贼刀下,十五岁的她连同村中不少女孩都被掳上贼船,当时幸得连环岛的人马出手救人。 女孩们陆续被送回,只她一个选择在连环十二岛住下,并跟着大姑娘霍玄女习字读书,连环岛上能人异士甚多,几年下来,除了武艺外,她什么本领都学了些,对帐务和南洋一带的方言尤其拿手。 她是霍玄女的、暂借给雷萨朗的帮手,算是这岛中的大管家。 此时,这位“大管事”半点能管事的模样也没,耳根的红颜色悄悄蔓延,还费力自持。 “谢谢姐姐……呃,夫人美意。”差点被拐去,陆丹华忙改过称谓,正正神色道:“起风了,还是让丹华伺候您穿衣吧。主爷今晚会回来用膳,他见您不在楼内,定要到处寻找的。” 一幕雪巾已为她摊开在前,花夺美轻叹了声,伸伸腰。冷泉水而紧至她乳下,随着她伸展小蛮腰的举动,傲人的玉胸整个展现,不遮不掩。 哟,姑娘把脸撇过去,半敛着眸,真不瞧她就是了? 第十章 “丹华妹子用不着服侍我,劳你在这儿拿巾子、递衣物的,我过意不去呢!”她探臂欲取雪巾,突然使坏,五指蓦地抓起那摊开巾子的手,施劲。 “扑通”地一声,夹带惊呼,陆丹华被扯过去,跌进冷泉池中。 “夫人?”全身皆湿啊!等等、等等,那双扯她下来的手还想干什么?哇啊?“夫、夫人……我……不要……” “依我经验,女人说‘不要’是,其实是‘要’。丹华妹子乖,让姐姐摸几把,姐姐便晓得该如何调教你。这是‘玉房秘术’里的‘触诊’,很神的。”美丽的“禄山之爪”袭胸而去,隔着湿衣掂掂那分量,柳眉不太满意地轻拢。“要揉要揉,还有长大的机会啊!” “夫人!”陆丹华面红耳赤,忙退退退,退到身后都抵住池岸,已无路可退。 蓦地,她瞠圆眼,移不开眸光了……面前黑发铺散在水面上的裸女犹如水中浮出的女妖,朝她慢慢迫近的姿态像要诱惑谁、迷噬谁…… 男女通吃,没有挡得了她这模样,花夺美内心清楚得很,。勾勾唇,她脸蛋移近,艳瞳锁住对方。 “丹华妹子许过人家了吗?” 陆丹华怔怔然,一会儿才意识到“女妖”在问她话,遂摇头,呼吸仍不稳。 花夺美又问:“那妹子有过男人了吗?”光嗅过这朵小嫩花身子散发出来的气味,便足以断定她未经人事,虽明知故问,就是想逗逗她呀! 果不其然,陆丹华秀气脸儿如被小物梗住喉头一般,胀得通红。 “我……我……没……” 花夺美笑笑替她解围。“哎呀,没有也没打紧,有姐姐在这儿,你很快就会有。只要随我练过‘玉房秘术’,届时你要几个都成,以一战百也能对付得绰绰有余!” “我……不要!”她话陡出,冲得太急此,声量略高。 “为何不要?”湿香指尖勾起小嫩花的洁颚。 “夫人别拿丹华玩……玩乐。” 花夺美瞳心烁了烁,仍慢条斯理道:“我这是替你着想,你都过了二十芳华,未许人家还算是小事,怕的是身边没个看得上眼、合用的男人,这才教人惋惜啊!”略顿,低呼了声,突然顿悟什么似的眨眨眼。“哎呀!我怎没想到,丹华妹子沉吟至今,心里定是早有中意的男子,只因你脸皮薄,没对那人表白心意,傻傻瓜为他蹉跎,是不?” 熟红脸蛋有些心虚地侧了侧。“丹华……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中意的男子。” “是吗?”改以两指轻描她下巴,含笑问:“你不是中意你雷萨朗主爷吗?” 陆丹华倒抽一口气,略敛的眉眼骤抬,微有颤音道:“没、没有……丹华没中意谁,更不可能对主爷有、有……男女之情。主爷眼里只有夫人一个,不会再看上谁的……” “他若看上谁,待那人比待我好,我就把他让出去,绝不留恋。”娇唇始终抹染笑味。 “夫人,我没有的……” 花夺美见她微发愣,小受惊吓的秀目隐约泛光,心不由得一弛。 好啦,就属她这朵大香花最坏,爱把小嫩花强压下去,把人家压疼了,她又心软。都说了,人不能心太软,心一量发软,吃亏的便是自个儿。 暗自笑叹,她脸上却挂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道:“丹华妹子嘟起小嘴儿让我亲一口,我就信你。” “嘎?!”愣得更厉害,直接傻掉。 “不答话就是愿意了……”动得好快,她娇蛮朱唇倏地堵过去,两团浑玉直抵着人家尚不够丰满的胸房。 “这是干什么?!”平地一声雷起,轰隆隆震鸣。 甫从紫林里踏出的雷萨朗惊愕得瞠大炯目,脑门宛若被重击一记,晕恼皆生,如狂风大浪扑腾。 这混账女人又再“欺负”人! 【第五章 醉倾相思今日意】 雷萨朗脑中刷刷刷地闪过好几幕。 然后,最清楚的那一幕浮现,场景是在那一年的江南周府,他与假扮丫实的她交手,她跨坐在兰琦儿肚腹上,俯身以面颊亲昵地蹭着兰琦儿的脸,两姑娘发丝交缠,四片唇几已贴在一块儿,那形式诡异暧昧,见她干下“龌龊事”,惊得他当时一出手便下狠招。 这会子她故态复萌,他出招也狠。 有主爷来救命,陆丹华乘机七手八脚爬出泉池,顾不得全身湿透,掉头便逃。 而池中女妖没了玩乐对象,耸耸肩、摊摊手,也不怕春光耀人眼,直勾勾的媚眼锁紧男人峻母,裸身就这么慢条斯理、一寸寸浮出水面,胸乳、蛮腰、肚脐眼儿、玉腿……野媚又坦然。 雷萨朗没等她完全踏出冷泉池,铁壁已捞起方才被抛在池畔边的长巾子,跨步把她抓到面前,长巾裹裹裹,把她裹地像个蚕蛹,随即往肩上一抛,扛着就走。 花夺美也不挣扎,她向来随遇而安,有什么玩什么,没得玩时再想些事来玩,男人肩宽力气大,要扛就由着他抗。 她不反抗,笑音还清清脆脆,甚为愉悦。 雷萨朗一听她乐呵呵笑,气不打一处来,手痒得欲要赏她几下苦头,哪知虎背一阵温暖麻痒,一顿,而她正用唇齿香舌更努力地濡湿他,隔着薄衣料对他又舔又吮、又咬又吻。 他在紫相思林中一顿,把肩上的蚕蛹顶回前面,改作横抱。 窜小火的眼鄙视她,后者状若无辜地眨眨眸,唇绽笑花。 怎么吓都不怕,又舍不得打骂,他雷萨朗当真被她吃定吗? “为什么欺负丹华?”摆凶脸。 “我哪儿欺负她了?丹华妹子秀秀气气、温柔能干,又是阿女妹子暂借给咱们的人才,我疼她都来不及,怎舍得相欺?”被裹住的裸身有他强壮胸怀偎靠,在这起了风的海岛上倒也不感冷意。 “你疼她?”这……什么疼法?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她可愈来愈强! “怎么?”细眉轻挑,笑笑脸别具深意。“怕我把她给吃了,又来刨走大爷您心头肉啊?” 雷萨朗双目一眯,眉峰略拢,听她自怜自哀叹道! “我好冤、好可怜哪,你总防着我欺负谁。哪天我被谁给撕吞入腹、拆得连根骨头也没剩,全身上下都给欺负了去,瞧你悔不悔、心疼不心疼?” 竟给他扮可怜!以为唬弄几句就能过去吗? “别胡说!”雷萨朗的脸绷得更臭。 “是啊,我是在胡说。”哼! “大香-”唤出的语气明显带着那种“乖一点,别胡闹!”的意味,透出些些威迫,但怀里娇容竟干脆合起睫,不理睬他。 雷萨朗的额角不禁又疼。 接连几日,他忙着码头区总仓那批新货的生意,亦拨空出大岛去巡视邻近小岛上的几处香料和香药场子,还得应付吕宋国内官员与富商的茶会和饭局,这期间还与凤善棠就南洋势力部署之事密会过两回……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他早也过惯,无她的那些时日,他在忙乱的时间隙缝中想起她,一遍遍,无法断念。 而今,她应允长伴身侧,来到他身边,今晚好不容易才将杂务尽数摆脱,他原想两人好好用顿晚膳、说说话、听听她出来大岛的心底想法,哪里晓得事情会走乱至此? 唉,他没想凶她。 “大香……”再唤,唤声若叹息,凶相整个儿驰瘫,当真莫可奈何。 花夺美芳心一抽,不由自主掀欧俏睫。 当盈盈眸光对上男人深黝双目,她暗暗咬唇,心底不禁随着他那声低唤幽幽叹气了。对这男人,她确实不争气,尽管玩他、闹他、逗弄再逗弄,却没法太狠心。 她不够狠心,有失楼主浪荡春江的“风骨”,却又觉得男人要是肯一世以赤诚之心相待,失却那样的“风骨”倒也不蚀本。不蚀本呀…… 朱唇轻掀,花夺美正要言语,横搂着她的雷萨朗突然间身形一闪,抱她避进较密的紫林子深处。 她不明究理地转了转眼珠,下一刻,耳中已捕捉到声响- 紫相思林里除他俩以外,尚有另一双男女,且正朝这方移挪。 女的脚步踩得略急,像是受够似的陡然顿住,转回身瞪着尾随在后的男人。 “巴洛大爷,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似恼得不轻,又极力要持静,语气不太稳“我都按你意思先在紫林边的石屋换下湿衣湿裙,也系了披风和兜帽,阁下还要如何?” 第十一章 女子一发话,避在林子内的花夺美眸底湛亮,认出那微恼女嗓的主人竟是两颗钟前才遭她“欺负”的温婉姑娘——陆丹华。 至于那个名叫“巴洛”的冷肃汉子,身形顿长精劲,黝黑褐发,亦是当初追随雷萨朗闯天下的西漠男儿其中之一。 丹华妹子跟巴洛……花夺美的小脑袋瓜动来动去的,努力从林问寻找缝隙,想把那对男女看得清楚些。 巨掌按住她妄动的臻首,另一臂将她搂得更紧。 花夺美扬眉瞪人,制住她的男人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细眯着双目要她安分。 她丽眸也随即细眯,不及回击,巴罗低沉的嗓音已传出-- “我送你上去。” “不用。那段石梯小径我爬得很习惯,用不着谁送。” “我送你。” 语气沉静坚持。感觉说这话时,他老兄脸上该是面无表情。 结果姑娘斗他不过,恼得拂袖而去,冷峻寡言的男人亦再次拾步,不发一语继续跟上去。 紫相思林里恢复了幽静,林中望出去的霞红皆染淡紫,满天奇丽。 翠铃般笑音忽而在林间逸开。 雷萨朗放松搂抱的力道,垂首看向怀里人,女人笑得双颊嫣丽,像是与他一笑抿恩仇,不跟他继续赌气了。 他摇头叹气,亲亲她眉心,横抱她举步要走。 “别。等会儿再过去,让他们先走。”花夺美笑着制止,颊贴熨着他左胸,如猫儿撒娇般蹭啊蹭。 雷萨朗闻言略顿,眉尾淡挑,步伐却随即调往另一方向,一会儿已来到紫林边的石屋。 这石屋虽小,五脏俱全,桌椅床榻什么都有,木柜里还备着好几套干净衣物,男女皆有,连鞋袜都摆了好几双,是陆丹华让人打理的,专给主爷或夫人泡完冷泉后,有需要的话可就近在此整理衣装。 看样子,那姑娘该是疾奔入林后遇到巴洛,不知巴洛使什么强硬手段押她进石屋换衣,然后姑娘虽屈服了,却恼得欲骂骂不出,最后恨恨走开,他又厚脸皮跟随,才有方才林中那一幕啊! 被放落在床榻,瞥见石地上有水印,她唇角翘起。 “原来巴洛那家伙看上丹华妹子了,嗯,好得很。”连连颔首。“好得很!” “你想做什么?”不太妙!雷萨朗从柜中抽出净布擦拭她的湿发,瞥见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又瞥见她闪烁的瞳底,虎背瞬间一拨,颈后莫名泛麻。 “看你半点也不讶异,该老早就晓得巴洛喜欢那姑娘,是吧?”不答反问。 雷萨朗撇撇嘴。“嗯。” “那么……丹华倾心于你,你也是明白的?”她问地平平淡淡,音嗓无明显起伏。 他为她拭发的动作一顿,拿开巾布,黑黝黝的眼俯视她,瞳底有异芒。 她笑了,蚕蛹身子难得温顺的静蜷着,毫不避开他迫人的凝注。 “女儿家的心事很容易瞧出来的。” “可惜你瞧错这一回。”圈住她润颚,峻脸再逼近,灼息烘暖过来。 “是吗?”犹然含笑。 “丹华内心真正喜爱的,她自己还没看清。” “真是这样吗?” 她问得好故意,心里其实早同意男人所说的。 所以,此时的她才会感到欣悦,暗自松了口气。 该她的,她谁也不让,除非她的男人心已不属于她。说实话,她喜欢丹华那个姑娘,但是,倘若丹华对雷萨朗执迷不悟,她下手也不会太留情,那温婉姑娘总归要伤心。如今倒多出巴洛这家伙,让她重瞧清形势。很好,有趣有趣,愈来愈能放手玩玩…… 她“很故意”的疑惑反问已彻底惹火面前男人。 雷萨朗猛地朝她压下,不再由着她耍弄,以唇火热无比地封堵她的呼吸。 “雷萨朗……”甫起唇,他的气味整个漫进,在她柔嫩芳腔中肆虐,她先是由着他蹂躏,后又热烈地反击回去。 裹腹娇躯的长巾被急切扯开,她浑身泛香,两手也急切往男人身上不断摸索、拉扯、抚弄,想把他变得如她一样赤裸裸,毫无遮掩。 “雷萨朗……”一而再、再而三低唤,唤声中似揉着隐晦浓情,她十指探进他微松密发里,笑得真像只偷腥的猫儿。 他唇回到她发烫脸容,大手仍在那人眮体最柔软的地方造孽。 “嗯哼……我记得……那一年也是在紫相思林里,你跟我……你跟我说了一个西漠古老传说……紫相思树若用男精和女淫共同浇灌过,开出的花将有自主生命,是迷情的花精……”放纵回吻,她幽幽笑,喃喃吟哦,极近、极近地望入他深黝无比的眼底。 “江南那一片紫相思林长得真好,你为我种下,我们一起浇灌……” 她蓦地抽气,男人的悍火猛烈灼入,他冲撞得极深,把娇柔与刚硬的两具裸躯瞬间合而为一,紧紧相连在一起。 她晕晕然,又喘又昏,胸脯起伏不定,想再次瞧清楚他,丽睫甫掀,感觉巨掌忽地托起她的臀与后腰,他竟托抱着她立起,教她一双玉腿不由自主圈紧他的腰,藕臂揽住他的粗颈。 这体位……很有淫欲气味啊! “……雷萨朗?”他打什么主意? 他表情透邪,唇舌依旧纠缠着她,边吻边跨出石屋。 “你……唔唔……啊……”他每跨一步,她就抱他更紧,每粒毛孔都泌出香莹热汗,与男人的体热和汗珠交融不分,连神魂都濡染在一块儿。 雷萨朗把她压在尚留夕阳余温的柔软草地上,粗犷黝黑的身躯和雪嫩女体在淡淡紫晕里,他们被紫林包围,而她则紧紧包围了他。 “大香,这片紫相思林……一定比江南那片更美、更好,你信吗?信吗……”哑间,他有力的律动起来,撑直的铁壁将女人雪白大腿高高架开。 她信。 他亦信。 因为紫林幽灵他俩爱欲情缠的浇灌,野合的汁液盈溢而出,滑落,渗入泥土里,成为芬芳的滋养之物,而明年将开的紫相思花,将朵朵绝美,朵朵皆是迷情的花精…… 她把楼取作“飞霞”。 南洋大岛上的“飞霞楼”。她花夺美依然是“飞霞楼主”。 这栋搂中有她来此之后亲自挑选的婢子十二名,三楼所在是楼主独数的香闺,一、二两层楼她则与婢子们随意使用,如同在江南“飞霞楼”与七十二妹“胡混”的日子那般,时时拉着婢子们东聊西扯、学些当地方言,要不就煮茶抚琴,或向懂得弹奏吕宋国传统乐器的婢子学新玩意儿,连掷骰子、推牌九等等伎俩也全拿出来切磋琢磨,以求“教学相长”也。 建在崖壁上的南洋“飞霞楼”,一边是岩壁,另一边连接的确实一大片温柔起伏的草坡,东侧坡地依着地势建有大宅第,为雷萨朗底下那票兄弟居住之所,后来那群西漠汗子中有几个找到知心爱侣,遂搬至外头购地筑屋、另辟爱巢,目前住在东大宅的多是光棍王老五。 若往东大宅里寻喝酒、比武、跑马的对手,那可比比皆是。花夺美进去过几回,倒是设在里面用来对打的大武场和几处小武场,只要那些汉子没出岛,几乎日日有比试,近身搏击、摔角、各路无数对打等等,花样百出,这还不包括草坡上的骑射和赛马。 总之,闲暇生活虽较几年前安逸不少,可大小汉子们该锻炼的武艺也没落下。 见一群猛汉光裸肌肉纠结的上半身,在武场上挥汗搏斗,实在好养眼、好心花怒放……噢,不能笑得太外显,许多事情暗着来,瞒着那些男人偷偷干,才能把美美的眸子继续“滋养”下去啊…… 不过话说回来,仍与她安安稳稳处在“彼此认定”状态的男人,赤条条遮掩的身躯相当养眼,不只养眼,用起来更是“此物只应天上有”的滋润,尝起来教她阴阳调和、无比强身啊! “夫人……楼、楼主?咱们的船块到鹿草岛了,楼主……”咦?流口水? 以防染有淡雅香气的巾子及时拭上她的唇畔,花夺美募然回神,轻聚的眸光顺势侧扬,与青衣姑娘秀目对个正着。 “丹华妹子的手帕真香,多谢啦!” 大白天发春梦!她睡过的那男人真如相思迷毒,一举毒入她血脉里,明明昨晚狠绝地纠缠了一整夜,还有前天、大前天夜里,以及之前在那片稚龄的紫相思林里干下的“勾当”…… 第十二章 唉,她动不动就对他思之、念之个不停,这毒要解怕是难如登天。 “对了,丹华妹子‘楼主’二字愈唤愈顺口,姐姐我也愈听愈顺耳,不枉我这几日努力纠正劝导。‘楼主’可比‘夫人’有气势许多啊!” 陆丹华温驯静笑。 她未多作反映,仅指指不远处的小岛,道:“这座鹿草岛的主人是吕宋国有名的大善人,跟雷萨朗主爷有生意上的往来,交情颇好,咱们香药中所需的鹿茸和麋迷液,全从岛上放养的公鹿身上所取得。” 花夺美一手搭在眉上眯眸笑望,心情甚好。 天蓝海宁,暖风拂得满身满面,今日出大岛,在附近多岛海域闲逛,身旁有尽责解说的温婉姑娘陪伴,实一乐事也。 虽说欢乐,她晃晃蚝首却叹:“丹华妹子待我真好,不像男人啊,忙起来六亲不认,一早就没了踪影,只会把咱们干晾着,好不贴心。”淡哼,顿了顿,唇角一软,朝姑娘勾笑。“还是你好,我只说想出岛四处走走看看,妹子随即遣人备船,怕我当地的话学得还不够地道,你便把今日全拨给我,陪我出来混。唉,如此真情若不好好回报一番,本楼主这张美脸该往哪儿搁?” “夫……楼主言重了。” 温美脸蛋浮开两抹酷红,陆丹华心悄悄吊高,眼底兴起戒色。 这阵子相处下来,她被“玩”得多少有些心得,知道眼前这位“楼主夫人”一旦把关爱眼神挪移过来,又或者提到“回报”二字,接下来要谈、要做的事总让她难以消受。 果不其然,即便三名船工大哥已准备让船只靠岸,其中一位正跟岸边的看管人沟通,花夺美仍是抓着机会,没打算轻放她,放浪惯了的香指又来挑她的下巴。 “丹华妹子,你觉不觉得我收的十二婢近来个个都变美了?肌肤有光水嫩,身段玲珑有致的,你知道原因所在吗?” “……据说是楼主强要十二婢们练……练功……”暗暗苦笑。 花夺美笑声娇脆。 “说‘强要’严重些,那‘玉房秘术’可养姑娘家玉身,多练有益身心。我是主子,十二婢自然听我,你如同我妹子,丹华也该听我才是。你这般害羞,往后该怎么摆布、教自个儿倾心的男人?” “嘎?”心陡颤,秀脸红的要渗出血似的,忙摇头辩着。“没有的……没有男人,楼主的好意丹华、心领,我一个人很好……没有倾心的男人……”略焦躁的嗓音愈说愈小声。 辩驳时,她脑子里闪过一张男性面庞,哪张脸冷肃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模样常惹恼她,那张脸……那个男人…… 她连忙闭眸凝定,弄不明白为何心跳加促,可怕执意直从肤底冒出。 如果真有倾心之人,也该是一直以为的那一个,怎会换作是他?怎会? 姑娘有些走神,轻佻的指仍在她发烫脸肤上勾来滑去,那手指的主人把唇凑近她耳畔,带笑低喃。 “一个人很好,两人成双的滋味更美妙,有些事还真要两个人才有法子享受。丹华妹子当真没男人的话,姐姐干脆帮你物色一个吧!你信我,我瞧上眼的男人,包你满意,如何?”她是真心诚意要回报她呢! 哪知,直朴的姑娘竟惊得头一仰,急嚷:“不是主爷!我没有喜欢主爷-” 花夺美愣了愣,弄懂她的惊愕后随即笑出。 “瞧你吓的,能让我瞧上眼的男人,可不会只有雷萨朗大爷一个。” 尽管她的“春江逍遥路”全赔给了雷萨朗,却并不表示不能拿其它“好货色”养养眼呀!瞧姑娘辩得这么急,还道她这楼主大人又拿自儿男人来逗惹她、刺探她吗? 哈哈哈,欺负温柔姑娘原来这么有趣啊! “你都如此指天咒地了,好吧-”娇声拉长,花夺美玉手一摊,轻睐那张羞赧难当又困窘不已的脸容。“丹华妹子没喜爱你雷萨朗主爷,你说,我听,你小嘴让我再香一口,我便彻底信了。你允我亲吗?” 什、什……什么?! 怎么跟那一天在冷泉池那儿的情况好想像? 陆丹华整个傻眼,两片唇张张合合的,一时间挤不出话来。 不行、不行、不行! 她得出声,得说个话,要不,楼主大人会说……说…… “妹子不说话,就是默允了,好,姐姐信你-”附在姑娘耳边的唇迅速转移阵地,肆无忌惮地朝人家红嫩嫩的小嘴堵将过去,重重啾了声。 亲了姑娘,过往充满趣意的回忆瞬间入心头,她不由得想起霜姨和妹妹们,想起与江南飞霞楼那一票姐妹种种惊世骇俗的玩闹把戏,这软烫的唇更让她记起亦师亦友的十二金钗客,温馨怀念着,胸间盈满,不禁一啾再啾,香一口变成香好几口。 “哇啊啊--” “扑通--” 被吓倒的是三位船工,一个直接傻住,一个瞠目惊呼,还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后倒载入水里,激起不小水花。 船只早已泊妥,也架好木板等着她们俩下船,女子二人挨在一块卿卿我我不说,光天化日之下,还嘴对嘴打印,不受惊吓有些难啊! 这一方,登徒子越当越上手的花夺美哈哈大笑,豪气万千,娇身徒地拨腾而去,美妙身姿落在鹿草岛岸上。 她望向不远处,忽而回眸朝依旧发怔发不停的可怜姑娘笑嚷-- “真有鹿啊!好多好多,我瞧见喽!丹华妹子快来!” 【第六章 合允雪诺气深红】 “雷萨朗老弟,我鹿草岛与乱山云之间的事就拜托你了。老夫这把老骨头已禁不起折腾,应付不来。”一名模样约已古稀之年的老者陪着雷萨朗刻意放缓的步伐,徐慢地走往鹿草岛南岸的泊船区。 南岸泊船区分作两个所在,一个设给小型舟船停靠,另一区则专给岛上贵客所使用,两地方相距三百尺左右,皆遣人看管。 鹿草岛虽为私人所有,对外的防护却不十分严谨,若有舟船临时停靠,或有谁欲上岛游逛,只需知会过看管人,得到其许可便成。 今日用来专迎贵客船只的迫岸气氛有些肃杀,六名按早午晚轮守的看管人一个也没少,来回在南岸巡看,守着一艘中型关船守了一整个上午。 雷萨朗微乎其微地拢了眉峰,两道目光从岸边关船拉回,瞟了眼他斜后方的巴洛和几名负责看顾老人的鹿草岛家丁后,极淡地投向另一方泊船区。 这座岛他造访过无数次,说不上是何因由,竟觉今日有点……不甚寻常。隐约的,似有若无的,回荡岛岸的海风暗暗挟带着什么,像女子笑音……某人娇柔无端却又近乎猖狂的笑音。 暗嘲自己多疑,甩甩头,他深呼吸,定下神,对鹿草岛老主人明达海道:“乱山云近来几次与明老您为难,扬言要毒杀岛上群鹿,毁鹿草岛生计,最终要对付的人却是在下,一旦我这方插手介入,乱山云那边主力一调,对鹿草岛的威胁必将收敛。” 老人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叹道:“就老夫所知,乱山云与老弟你暗中有生意上的往来,似乎合作得相当平顺,如今乱云山说翻脸就翻脸,这位被吕宋国视为毒瘤,欲除之而后快的八公主着实心狠手辣。你处事一向严谨,究竟因何苦恼她啊?” 雷萨朗面若深思,抿唇未答,得瞧仔细了,才能察觉他额角青筋渐现,像是用力把火气给忍住。 一直跟随在斜后方的巴洛突然趋近,沉声道:“头儿,是咱们的船。”雷萨朗扬眉,精锐的目光远放。 约莫三百尺外的另一个泊岸有船停靠,船只寻常无奇,不寻常的是插在船篷顶上的三角狼头旗,与他有关船上所插的旗子一模一样。 谁上鹿草岛? 双目一眯,那不寻常之感又兴,这一次,他清楚捕捉到风中细碎的轻笑,这么娇,如此风流……他面色陡沉,连跟老人多解释半句也没,高硕身躯蓦地朝某个方向飞冲而去。 “咦?这是怎么啦……是谁来了?” 当岛主也当得太过闲散,全然不知谁上了岛的明达海眨眨已渐昏花的老眼,还是头一回见他的雷萨朗老弟匆忙若此。 鹿草岛,果然是鹿和草皆多的岛啊! 花夺美跃下船,撩裙奔上离泊船区不到百尺的坡地,翠碧草坡便如大摊的绿毛毯子般掩了整座岛,鹿只东一小群,西一小群,合起来是硕大的数量,乍然一见,她心儿咚咚跳,玩兴大起,兴奋得美脸通红。 第十三章 岛上好心的老大娘们给了她和丹华两袋子自制的草料薄饼,说是鹿只爱食的玩意儿,要两姑娘喂鹿去。 陆丹华太习惯自持,连喂鹿都小心翼翼,花夺美哪里允她这么安安静静的,自是带头疯,亦拉着温婉姑娘一块儿疯,拖她直接跃入鹿群里! “楼主,别这样!太危险呀!” “哈哈哈哈~~” “楼主,小心!哇啊啊-” “哈哈哈哈~~” 嗅到草料饼的香气,群鹿竟一只接连一只把她们俩团团困在中间,陆丹华眼前泛花,只知有无数大鹿头顶将过来,鹿鼻子顶得她手中装草料饼的袋子都破了,薄饼散落一地,那些大鹿头忽地朝拜般同时低下,抢食掉落在她裙边的碎饼,好几次都咬到裙摆,吓得她忘记矜持,东闪西躲,惊叫连连。 “莫怕莫怕,姐姐护着你呢!”作弄人,花夺美总是开心 的。 忽地,一头体型壮硕,鹿角漂亮无比的雄鹿从远处急奔过来,该也是冲来抢草料饼,那头雄鹿奔跑时发出嗥叫,围着她俩的群鹿大受影响,四蹄不安地躁动,突然间相互挤噌起来。 有谁嚷着要她们快快退开,花夺美笑音清脆,也不惊惧,搂着陆丹华轻轻松松便已跃出那团混乱。 她身姿美极,落地后却不好好站稳,竟搂着紧闭双眸的丹华好故意地在草地上滚啊滚,滚了五、六圈才止住势子,笑声还继续嚣张着,周遭几名伫足围观的岛民们愈瞧愈奇,不禁交头接耳了起来- “是不是又要亲在一块儿啦?唉唉,两姑娘生得都美,怎么汉子不爱,偏爱、偏要……唉!”惋惜般重叹。 “刚才那一幕咱也瞧见了,是那个娇笑不停的美人儿强吻那个秀气姑娘。”啧啧有声。“吻得可凶狠了,男人吻姑娘都没她那股狠劲,随行的三名船工险些被吓傻,其中一个还吓得跌落船哩!” “咦?那秀气姑娘我认得,是雷萨朗大爷府上的大管事丹华姑娘啊!怎么会任人这么轻薄?对了,雷萨朗大爷今儿不是造访咱们鹿草岛吗?该不该去知会他一声,说他家管事正被欺、欺……欺……欺……”尾音抖抖抖,眼珠瞪得差点掉落,因为自家管事遭欺的那位大爷此时就立在他们身侧! 厚壮胸膛起伏甚剧,雷萨朗内心尽管有所准备,也难料及奔上草坡后,会听到这般事,看见这般情况。 恼至极处,他整张脸反倒平静得很,面无表情。 越过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岛民,他步伐沉而稳地朝迭在一块儿的两女走去。 “没事喽,没事喽,丹华妹子快睁眼。哎呀,身子还在抖啊?要姐姐亲亲你,帮你安定一下心魂吗?”噘嘴真要亲下时,一道巨大阴影忽而笼罩过来,挡掉海岛上温美的夏末日阳。 怎么冷飕飕的…… 压着姑娘柔身的娇躯陡然一颤,巧肩不自觉瑟缩了缩。 花夺美狐疑地抬起脸容,那背光的高大身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认出,杏眸不禁瞪圆,眸底揉进笑意的流光却依旧轻闪轻烁。 哎呀呀,原来这位大爷也在鹿草岛上呀!她巧巧,当真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呢…… 岛主明达海原极力挽留贵客留下用完午膳再走,但贵客坚持离去,说是府内有事待办,老人现下一瞧,岭现并非有“待办这事”,而是有“待办之人”。 而这位“待办之人”,应是他雷萨朗老弟远从中土挟带出一来的美人啊! 虽说他老了,近些年几是足不出鹿草岛,但消息仍颇为灵通。这海域的人都在传,说雷萨朗此趟从中原返回吕宋大岛,身边跟着一句美到要让鱼住海底沉,雁朝海面落的女子,今日打过照面,嗯…….那女子容貌虽美,倒还不足沉鱼落雁,教人惊艳到拔不开眼的,该是她一身风情,那女娃儿举手投足间,娇媚自然流露,大胆,野气,豪放,呵呵,这样的豪放美人不好对付啊,配他那位同样不好对付的雷萨朗老弟却再合适不过。 今日,老人因看了场“好戏”,心情大好,一扫被乱山云搅扰所生的忧烦,午膳不禁多食下半碗椰浆饭,饱食之余亦不忘吩咐家丁们将两层装满美食佳肴的大食盒和茶水送至海岛西侧的小亭里。 这座小亭座落在整片草坡的最高处,视野极佳,绝对是谈情说爱,用膳品茶的好所在,只可惜此际小亭内的氛围似乎不太……嗯……融洽。两个“狭路相逢”的“冤家”正对峙着,白白浪费了这美好天光。 花夺美心里叹气,唇角一贯轻翘翘的,足踢了踢,惹来男人徒地收拢掌握,抓住她妄图挣脱的祼足。 是,她又忘了穿鞋,或者是故意不穿鞋,总之是赤着一双雪玉般的足在草地上奔跃,足底脏得很。 男人挟她来到这座小亭,深拢的黑眉在瞥见她的祼足后更加纠结,眉峰成恋,那皱痕深刻到仿佛一辈子都不可能抹平似的。 算了,她认输投降吧,再不言语要闷坏自个儿。 “唔……丹华妹子带我出大岛游玩,跟我提了不少这片多岛海域的有趣事物,还说这座鹿草岛与咱们手边香药、香料生意有些干系,我登岛游逛,没想到大爷您正巧也在。” 花夺美率先打破闷死人的沉默,可惜男人不买帐,面庞轮廓仍僵硬如坚石,唇抿作一线,不语。 没受他冷酷模样影响,娇脆的女噪又起,仍吊儿郎当的。 “原来你的座船是关船,那种小战船我在江南时已有耳闻,是仿倭船所造,船身细长,船头较尖锐,适合乘风破浪。大爷,等会儿方不方便允我上船游晃一下呀?”轻笑,搔搔嫩耳,似腼腆又非腼腆。“说到船,你把座船泊在另一区,还有好几个人看管人守着,害我一时不察……呃,是一时没能瞧见。早知你在此,我一下船自然飞奔到你怀里,绝不会当着岛民面前干下什么伤天害理、败德无道之事呀!” 满口胡话! 抓她裸足的手劲陡剧,所得要掐碎她似的。 偏偏,她适时略显夸张地哀叫两声,第三声都还不及叫出,正多她行刑的左右手蓦然一弛,没敢继续使劲。 她坐石桌,男人坐石椅。 她的足搁在他膝上,任他用沾湿的茶水的方帕慢慢试净,那擦拭的力道压抑的情绪,男人在发火,她怎可能不知。 “这位大爷,我早上有穿鞋出来的,只是后来忘在船舱里……唔,我发誓,下回若下船,一定记得套上。”有这么恼吗?唉,她赤足惯了,不爱穿鞋,他早知 晓的,不是吗? 很显然,她的话男人不爱听,虎目竟瞪她一眼。 无妨无妨,反正被瞪得颇能适应,摆脱方才险些遭凌迟的可怜,她娇笑似春雨轻落,扬扬丽丽的。 “原来不只恼我赤足啊!唉唉……那是气本楼主无端端又捉弄了大爷您的心头肉吗?”她叹气,也不知真叹假叹,眉与眸俱柔。“说到所谓的心头肉,大爷您左一块,右一块地分割出去,一颗赤诚热血的心割得所剩无几了,究竟还有无属于我的那一声色呀?” 她这话,再次成功地惹来男人一记陵瞪。 雷萨朗气到无力。 真的。 是真的很无力。 对她打骂不得,怎么都舍不得,爱恨交织他算也尝到。 来到南洋之后,他这一阵子忙于手边事务,还得处理许多祸事,多少冷落了她。今日造访鹿草岛,与明达海谈完事,难得有半日空闲,他急欲赶回大岛,想带她出游,倒未料及竟在鹿草岛上与她“王见王”了。 见到她,他自是欢喜,但一听闻她干下的风流事,脸色不抹青也难。 为何非要闹着丹华? 她应该晓得他对陆丹华无意,也该明白所有男女情思只对她一人投落,但她嘴上偏不饶人,故意说着能教他心脏抽疼的话,而他也太容易受摆布,听她幽柔叹气,他左胸当真不中用的抽紧。 混帐! 他骂她,亦骂自己。 “若真能分割,第一个就该把你这块混帐心头肉剔除了事!”省得牵牵念念,挂怀难休。 听他说得恶声恶气,花夺美不怒反笑。 忍不住控手摸摸他刚硬面颊,她柔情挂抚触着,像在安抚一头暴躁猛狮。 “猛狮”兀自火大中,不接受她招安,表情仍旧严厉。 第十四章 花夺美指尖不以为意地揉着他颊边散发,略侧蚝首,美目下意识朝不远处的坡下一瞟,那儿同样有一双男女对峙着,是丹华妹子和巴洛那家伙。 离得有些远,听不清楚坡下那两人吵些什么,但瞧那气氛……哼哼,绝对比小亭这里好不到哪边去。 花夺美柳眉微挑静觎着,回忆起两刻钟前,当她被自个儿男人一把从丹华身上扯开时,巴洛就在那时候赶至,扶起受了惊吓的秀美姑娘,还顺道赏了她一记厉瞪,那一眼瞪得好凶,凶到她几乎要出手与她打个昏天黑地,浑没把她这个楼主大姐放在眼里呢! 好吧,她敢作敢当,她的确欺负了丹华。 巴洛那家伙护花 心切她可以理解,她就喜爱他的护花 心切,这样很好哪!唯一不太好的,是她为人向来心胸狭窄且爱计较。若寻到机会,那一记厉瞪的帐啊,她依旧要讨回。 深吸了口气,她拉回神智,盈盈将眸光重新投注眼前人。 瞅着男人好半响,如泓眸底有什么正淡淡潋滟着,垂角的笑花亦是淡淡然。 “雷萨朗……怎么办?我就这性情,怕是一辈子改不了的,有些事,我想做就做,不理旁人看法,你因此气我,恼我。我也无奈呀!”她证据宛若闲聊。“稍稍值得庆幸的是,咱们的认定仅是两人间的事,口头上说说,两人便好在一块儿,既是这般,哪天这个认定认不下去,咱俩一样口头上再说个清楚,无须牵连谁,然后你放开我,我放开你,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日子,那也算有始有终。” “你说什么鬼话?!”喷火了。 威迫性十足的硕躯倏然立起,雷萨朗以两臂撑在她左右两侧的石桌上,面微倾,逼视她的眼目露凶光。 她没有在怕,笑眯眯的,藕臂干脆环上男人血筋浮现的粗颈,低吐馨息. "我这些话之前就想告诉你,全是我肺腑之言,才不是什么鬼话呢!所以这位大爷,您哪天真看上哪位姑娘,待那姑娘比待我好,本楼主决非痴缠之人,定会大方放手,走的远远的,不再认定你." 她说的淡柔,话中却笃定意味,他要真瞧上别的女子,她不仅不再留连他,亦会永不见他! 雷萨朗一怔,黑眉紧蹙,不明白话题怎么牵扯到这里来? 他下颚抽紧,整张脸.整个肩.颈.臂膀和胸膛都绷得紧紧的,连喉头都紧,硬是磨出声 "你仍以为丹华对我……"咬牙."你心中自该清楚,我对丹华无意,她心底真正想要的也决非是我."要他把心剖开,盛盘奉上,她才明白吗? 她眉眸弯弯的,又凝住他俊颜片刻. "你说话呀!"黝脸进逼. 哎."雷萨朗大爷,咱们的事跟丹华妹子或其他人全不相干的,说到底,就你与我之间的事罢了,雷萨朗,咱们需磨合的地方多着呢我行事嚣张惯了,我行我素的很往后你定还会为着某些事.某些人气我.恼我,只是... ...你要如何气恼都可以,就是不能再随随便便丢下我,走的不明不白.要分手.要另接新欢,咱们当面作个了结.若你再把我随意抛下,不肯给个痛快,我想,我会狠你一辈子."说完,她静呼口气,肤颊轻红,像是终于把心中斟酌许久的事一并吐尽,大公告成一身轻. 他瞪住她许久,想着她究竟因何说出这些,知道凯见那双美眸欲要掩饰什么似的敛了敛,扇睫故作无意的垂掩,他胸口陡然一窒,忽而意会到那年处于极端盛怒的他不留只字词组地远离江南,不见她.不与她多说一句,那样的做法竟是狠狠重创了她! 他的楼主心中有伤,偏在他面前逞强吗? 笑笑说着,眸光淡然流转,仿佛跟他闲话家常,然后说出的事却是她心底许久的忧虑... ... 他曾让她如此心痛难当是吗? 胸臆被突如其来的莫名力量挤压再挤压,他亦心痛难当了. 咬牙,呼吸深浓,他两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猛的收拢,将她压进怀里. "雷萨朗"这会儿换花夺美发怔.以为男人听完她的话,定又要臭黑着脸,哪只会搂得她差点断气. 男人灼唇贴住他耳际,低哑喷息. "大香,我早说过,你我之间的纠缠没这么简单,就算你再干下什么''龌龊事''''下流勾当''.再如何伤风败俗.伤天害理,我尽管气你,恼你,恨你到不行,你以为我会放了你,让你好过吗?大香... ...该我的,入了我手,就一辈子属我,我与你,不可能分得了.你要分,欲另接新欢,我也决对不允." 他的话半点软味也无,硬邦邦的.听不出丝毫讨好安抚的意味,但花夺美却被他强势摸样威迫得挑眉笑出. "雷萨朗大爷,你很蛮不讲理啊!" "我就是蛮不讲理!"两只粗臂又是一勒. "唉... ..."摇头叹气,娇躯由着男人发狠般搂抱,没想抵抗. "大香……"额抵着她的. "恩?" "我... ..."深深吸口气,再重重吐出."我不会再抛下你." 他坚定道,把那样的承诺一字字印在她朱唇上,烫进那柔软芳腔里. 【第七章 临风级目恨烟暝】 心音如鼓,方寸间不寻常的震动已持续好久,追究起来,仿佛自男人在他唇齿间吐落那句话开始,她的左胸房就一直鼓噪着. 我不会再抛下你... ... 她是"夺人所爱,无成人 之美"的"飞霞楼"楼主,天下之大,怕也再难寻到一朵如她这般妖娆天生的美娇花,她这么美.这么好,却怕男人抛下她吗? 不,不是的……她不怕与他情缘断绝,怕的是无法断的干干净净.毫无留连. 在鹿草岛的小亭里对他吐露心底话,那瞬间.她也才彻底弄明白,原来四年前他不告而别所烙下的伤,一直隐晦地存在着,未曾真正抹去. 他追随她,她亦追随他,两人共有的"春江路''上,他们姿意逍遥,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他要待她不好,她也学他来个不告而别,走的远远的再不相见,反正他俩也算不上什么白首之约吧…… 等等! 白... ...白首之约?! 映入相思林中紫晕的美瞳烁了烁,似被突如其来掠过脑海的那个词儿吓了一跳,慵懒轻散的步履不禁一顿. 跟我走,"认定"我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那男人诱她相随时,曾将她紧紧抓在胸前,逼她承诺. 所以,"认定"一辈子等同于白首之约吗? 搔骚微热的脸,她勾纯笑,觉得自个儿的"春江路"当真愈走愈多情,偏偏也愈走愈纯情.多情且纯情,她这个浪荡楼主实在收敛过头喽! "楼主,小碑们说您寻我?"悦耳的声音伴随略促的脚步声朝她身后拢来. 花夺美或哞一笑,神情宁慵. "丹华妹子今儿个忙吗?" "还好."匆匆赶来紫相思林的陆丹华秀颊透红,额有细汗,缓声又道"午前有酒商.肉商和菜贩送货过来,已点清结完帐了.东大宅的大武场目前众位大哥比试时没留神扎坏了好几快地砖,今早也请师傅过来休整.除此之外,余下的都是零碎小事,不忙的.楼主有事尽管吩咐." "不忙很好,"话音低微,笑笑的含在嘴里似的. "楼主您... ...楼主小心!"陆丹华暮得讶呼.赶紧快步冲上来,伸长的细臂千钧一发之际扶住花夺美摇摇欲坠的身子. "丹华.我头有点晕,一会儿寒,一会热的... ..."气虚道,秦首一歪靠在比她还纤弱的肩头上. "近来春秋交替,海风时强时弱,楼主又时常来这儿泡冷泉,说不定受风寒了.丹华扶您回楼歇息,再请大夫来府."只心眼的姑娘不疑有他,小手帖着楼主夫人的额头试着温度. "妹子…….你这么好,我可得好好回报你啊……"低喃 "楼主说什么?" "没……"花夺美浑身无力般地摇摇头."回楼得爬上壁崖呢,那段石经你扶着我不好走,先让我到石屋那里躺下吧,等会儿头不痛,咱们再回楼." "是."应声,赶忙扶着虚弱的人走往紫林边的石屋. 第十五章 勉强藤出一只手推开笨重木门后,陆丹华又道"楼主暂时在这歇息,丹华上去唤人来帮忙.也得谴人先去请大夫" "好……"说"好"的同时,花夺美竟一个衣形换位,跟着双袖轻推,把一路搀扶她的陆丹华推进石屋内,自己却仍在屋外. "楼主,"跟呛了几步才稳只身子,陆丹华待要看清发生何事,石屋那浑沉沉的木门竟"砰"了声关上. 石屋无窗,门一关,桌上一盏小小油灯的火光变的特别醒目 陆丹华无心多想,试着要拉开木门,外头却传来铁链和落锁的声响,惊得她膛大秀哞,白了脸蛋,终意会到她又遭玩弄了. "放我出去!楼主"不住的拍打门板. 门外,花夺美将一把小钥匙塞进腰间,温声柔笑,安抚着屋内姑娘. "妹子别怕别怒,你回哞瞧瞧里边床塌,姐姐帮你准备的好货色这个躺在那儿.唉,女人有男人滋润能保青春永驻,那些''玉房秘术''"你不好意思学习,这些日子时时撞见我调教十二小碑,该也多少听进了一些. "我 要出去,楼主…….我我……什么气味……"仿佛嗅入什么,声音忽而发软,中气不足. 花夺美笑着,鼓动着说"石屋内熏染着我独门调治的迷香,嗅多不碍事的,顶多就轻飘飘,晕忽忽的,能把心里头的欲念全部发泄出来,不怕的.妹子快去瞧瞧榻上男人,喜欢就好好享用吧,我在那男人身上以芙蓉金针下足了迷香,亦喂进足量的淫药,任他再晕,再无力,肉体还是玩的出花样,你不玩他,你不舒服,他也很痛苦,痛苦到周身经脉如要爆开那般,所以妹子啊,一切顺欲念,该如何就如何."略顿了顿,低允一声"你别急,姐姐日后定来替你开琐." 把晕茫茫的一双男女困在陷阱里,门外的窈窕身影轻旋身,走入淡晕的紫相思林里. 石屋中熏染的是以"蔓罗草根"为 住药所配出的迷香. "蔓罗草根" 与 男人元阳生的级像,散发出的气味具有催情之效,她以往似这味迷药时,因不熟悉药性又饮了大量列酒,曾试得自己迷昏沉,欲醒不能醒,后来这味迷药被雷萨朗收走,她几番纠缠,好不容易才拿回来. 当时胡乱试药时,那劲道她犹然记得,失魂之际,她浑身澡热湿润,深藏的渴念如脱礓野马,她什么都不管,只想有个男人来慰藉... ...想要男人... ...想要那个霸占心房之人…… 这是一招险棋. 希望石屋里的姑娘摆脱要命的矜持,也如当年浸淫在"蔓罗草根"迷香里的她,昏昏然将情欲展现,只要那个深埋于心底的可恶男人. 她这一招确实下地凶险,如今是闹地剑在炫上不的不发. 她无悔,即便此举被雷萨朗知晓,引出的风暴将吞噬了她,她也无悔. 该忧心吗? 她竟也说不上来. 然而,那流荡在方寸间的感觉却颇值得玩味,值得她沉吟细思.她想,她不仅玩着别人,也把自己大胆玩下去. 明明知道会旋起轩然大波,她也干的义无返顾,再如何惊世骇俗之事全凭一已私欲去决定做与不做,她花夺美便是这般性情. 这样任性任情的她,一次又一次惹怒自个二内心万般在意的男人.他说.他不会抛下她,无论如何气愤难平,断也不会从她身边消失…… 是吗?当正如此? 男人的承诺十足真金吗? 她是劲疯十足,狂妄的过火了,才想籍由困在石屋里的那一对男女来试探他. 天下无双艳,她当之无愧.她既美且艳,艳冠群芳,而说到对待自己的那股子恨劲啊,更是天下无双! 待事情纸包不住火,那男人将会如何? 她想知道啊,尽管一颗心绷的快爆裂,绷得生疼不已,她仍想知道,好想好想…… 老天该是听见她的念望,她的''好想好想知道"在当天日落前便得到了响应. 在石屋整整落琐两个时辰后,霞色与满林紫晕缠绵成一气,霞中染紫,紫中渲红,她独自一人在紫林里幽游,每阁一段时间便晃回石屋,下意识的听取屋内声响,虽未亲眼瞧见屋中情景,可由那透出石壁与木门的旖旎,便能猜想里边男女间的好事该也如她所愿……斜着门,花夺美眉飞唇扬. 她估量着再半个时辰后开琐,紫林里却有熟悉的身影闯入. 高大男人疾步奔至,赶得好急似的,连披风也不及卸下,一头应是策马纵蹄后,被狂风吹拂的微松发散散乱乱的,他粗矿面庞目螳眉飞,呼吸粗嘎,模样严厉得近乎狰狞. "丹华和巴洛呢?" 她抿唇笑,未语,闪亮的眸子迎向他窜火的深瞳. 他幕地一震,知意会了奥妙?厉目瞪向那扇厚重木门和盘缠于上的铁链. "你把他们... ...."气到语气不稳."打开." 唉,他来得太快了些,也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 心跳级促,一下快过一下,花夺美幽幽笑问:"雷萨朗大爷要坏他俩好事吗?" "混帐!"咬牙切齿,恨不得拆她骨.啃她肉。 “雷萨朗,等等——” 他挥开她,浑厚巨掌抓住铁链,猛地暴喝一声,铁链连带门把、以及一小角石块全被扯裂开来,木门破了一个头颅大的洞。 门推开,屋内仍残余着奇迷气味,大把带紫的霞光涌进屋中。 花夺美追上男人盛怒背影,跟着奔进门内,一见榻上男女,她不禁愕然。 巴洛全身上下仅余一条里裤,满脸鲜血,血珠仍兀自从额与眉间滑落,双臂则紧搂着用薄被包裹住的陆丹华。 姑娘神魂俱离般晕厥在满面是血的男人怀里……石屋里的好事究竟成或败? 入夜,大岛壁崖上的“飞霞楼”与以往的夜晚大大不同。 今晚无谁弹琴放歌,无谁饮酒欢舞,更无谁围着楼主大人修习那纵身纵心、妙不可言的“玉房秘术”。 主爷声沉沉道:“撒纱。” 十二婢子闻言,好几条小身影动作迅速地穿梭来去,没谁敢发一语,连呼吸都小心留神了,没半会儿功夫便把一楼垂挂的层层紫纱全都撩高收束起来。 这一晚的十二小婢们,美其名曰是楼主的婢子,却被吓得只对主爷唯命是从。主爷大手一挥,婢子们尽数退出楼外,尽管挂怀楼主大人,又怕主爷正火冲脑顶,佛挡杀佛,遇神杀神,她们倘若要挡,自个儿小命定然不保。 闲杂人等尽退,楼中,足以闷昏人的沉肃横在一男一女间。 少了随风轻荡的紫纱帘,厅中陡然一敞,四角的瓷鼓灯都已点上,竹帘高卷的窗外除有岛风袭来,还可望见穹苍与点点繁星。 淡温淡凉、风势却颇大的海风里,飘送着当地岛民为了祈福而在入夜时点燃的神檀香气,那气味她已然熟悉,来到南洋大岛,夜夜都嗅得到这种祈福香……今夜啊!委实得向老天爷祈求些好运气吗? 花夺美挠耳笑了笑,有些禁不住男人身上迸发出来的严酷气息,她状若闲慢地起身走到白玉屏风后。 拍拍微凉的颊面,悄悄吁也口气,她脱下外衫,然后打松了发髻,任一头乌亮发如瀑披散。 她十指成梳理着发丝,有些空空的脑袋瓜好努力、好费劲地思索该如何化解僵局、收拾眼下这等场面,就这时际,那面男人为了取悦她、远从中原江南运来的白玉屏风却突然被劲力扫倒在地。“砰”地巨响,震得她玉背一僵,急急蜇足转身。 雷萨朗瞪住她,锐炬的双目怒至极处,瞳仁竟也颤动。 他先是找不到巴洛,后又发觉她现陆丹华皆不在楼中,几个小婢竟有意无意闪避他目光,得庆幸十二小婢年岁轻,受她调教的时日尚短,轻易一下便吐实了,远远不及早已成精的十二金钗客那般油条老练。 他当真……气到找不出字句形容! 即便当年她一心偏向烈尔真,允兰琦儿跟着烈儿真私奔,他尽管气恨难平,勉强尚能把持理智,但这一次……这一次啊,他不晓得胸腹中那团怒火究竟该怎么泄出? 眸底再也不能无关痛痒地持静,与他近距离对峙,花夺美只觉男人目中的火一路烧进她心窝。 瞧,她把自己玩得好惨,这教人厌憎的性情连她都没法把自个儿疼入心! 敢作敢当,她谁也不怪。 他发火,她甘愿受了。 第十六章 “你想骂就骂,我听着。”她也不多作辩驳,握着青丝,幽瞳湛了湛。 “你存心……”喉头过涩,涩得像要呕出什么来,雷萨朗抿抿僵硬的唇,重新拾话。“你存心惹怒我吗?” “是有一点。” 他气息陡浓,两眼一眨也不眨。 “为什么?” “我就这刁蛮性子,为所欲为惯了,活着总得寻些乐子玩玩,还能为什么?”芳唇娇娇一勾,她长睫却微乎其微地垂敛了下。 雷萨朗深究着她吊儿郎当的模样,好半响才沉声质问:“为了寻快活,即便把无辜旁人拖下水,弄得人身败名裂亦无所谓?” “身败名裂?” 女子的敛睫忽而轻扬,嘴角翘弧更深。 “雷萨朗大爷是为丹华妹子抱不平啊!只是在本楼主眼里,姑娘家的名节又值几个钱?这世间,男人能挑女人,女人一样能挑男人。姑娘家只要喜欢,爱跟谁混就跟谁混,真把男人当玩物捏在指上把玩,也算女人有本事。” 铁青的男性峻庞肤色更沉,雷萨朗内心一绷。 是了,他的确质问出了一个愚蠢问题。 眼前搅得他气郁胸窒的女子断不能以寻常目光衡量她。 从当年与她初次交锋直至现今,他何时见她在意过姑娘家的名节和清白?然,她不在意,却也不能拿其她姑娘的贞节来玩弄啊! 说不过她、斗不赢她,恨极,怒火腾腾,他干脆一拳擂向旁边的雕花衣架,实心红利木的架子瞬间倾垮。 花夺美脸蛋白了白,静伫不动,听他指节握得剥剥响,恨恨低咆! “所以楼主挑上我、与我厮混,故意惹是生非不断挑衅,要我一颗心随你操弄、上上下下起伏难定,说到底,只要拿我当玩物把玩,玩得你尽兴畅意,来证明你确实有本事吗?” 她一怔,脸色更白,没料到及他会突如其来如此逼问。 他、他……他哪里是什么玩物! 若非遇上他,着了他的道,把她向往已久的“春江路”全给阻断,她怎会这般患得患失,为他沉迷不醒? “我……不是……”血色淡去的朱唇硬要驳倒他的话,嚅出的话音却幽微得几难听闻。 算是自作孽吗?自作孽,不可活。她要把自己玩死了吗? 这下子误会好大,他真以为她有本事视他为玩物,将它捏在指间玩弄,置身度外地戏看他沉沦吗? 心痛。心痛。不可活。她自作孽。但她不爱后悔,造的孽总得收拾,承受他的怒气很该当。 只是这心痛得让她低低抽气,这么痛心追究到底为的是他还是自己,她一时间理不清,只能笑,暗暗苦笑。 “雷萨朗,我不是…” 门外虚浮且匆促的脚步声搅扰一切,那人来得好急,有些跌跌撞撞,阻扰花夺美欲要解释的话。 “楼主……主爷……” 如塔般定在原地、目光似要瞪穿女子娇美却可恶的脸庞的雷萨朗,一直到陆丹华擅自闯进,又觎见面前女子面色微变,他才侧首。 陆丹华一进门,双膝便落地,小口喘息着,直挺挺跪在那儿。 雷萨朗浓眉一沉。“你这是干什么?” “……主爷,丹华有事相求……” “起来!回房休息。有事明日再提。” “蔓罗草根”调出的迷香非比寻常,即便花夺美分量拿捏得恰到好处,陆丹华仍应醒又未能十分清醒,全赖意志撑持着。 今日吃足苦头的可怜姑娘难得不依从主爷的命令,跪姿未变,一向温驯的眉眼此刻竟现执拗。 “丹华想求主爷作主……将、将巴洛许给我……” 陆丹华咬咬唇道:“我与巴洛其实……其实两情相悦,楼主早知内情,只是巴洛他顾虑甚多,迟迟不肯表露情意,我、我……” 仍咬唇,蚝首苦恼般微晃,终又寻到声。“……所以,今日石屋内发生之事,请主爷不必怪罪楼主。我甘心情愿的。丹华能跟倾心之人在一块儿,那……那很好,这样很好的……求主爷成全……”勉强道完,眼前一蒙,她素身无力再撑。 “丹华!”花夺美疾步过去欲要搂住陆丹华软倒的身子。 雷萨朗动作更为迅捷,两个飞步,眨眼间掠到门边,快她一步将昏厥过去的姑娘拥入怀,拦腰抱起。 “雷萨朗,丹华她!”要不要紧? 花夺美喉中发燥,后头几个字竟吞吐不出。 她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欺负了人也不感负疚,但这一次……这一次……瞅着瘫躺在他臂弯里的姑娘,想起姑娘适才有意维护的那项要求,她愈思、胸口愈堵,额与背皆渗细汗。 “楼主是在关怀丹华?”雷萨朗薄唇冷勾,笑不及瞳。“你还会在意吗?” 她浑身一震。 你还会在意吗? 热血往脑门冲,她两耳发烫,整个人都发烫,连眼眶都烫得吓人,烫得她神魂恍恍然,霎时间,仿佛回到当年他远离的那一夜。 那时的她问了他什么?她问……问…… “雷萨朗,你要去哪里?” 见那伟岸身影抱着女子跨出门,花夺美下意识追上两步,想也未想便问出,蓦然间方寸被抽打一记似的,她畏疼地颤了颤,终记起那时她问过他一模一样的话! 雷萨朗未作答,仅微乎其微一顿,跨出的步履依旧沉稳。 “你说过,你不会再抛下我!” 她是急了,急得再也顾不得她高傲的尊严。 她作茧自缚,实该尝尝自个儿造成的苦头,这些她都认了,不在乎她摆脸色给她看,不在乎两人闹腾多久,只怕他一走了之,让一切又这么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地悬荡着,她的心也一并被高高吊起,寻不到安歇处。 “你明就说过的!” 别抛下她! 喘息不已,像急奔好长一段路,她面容通红,眸底聚雾。 可惜雷萨朗不愿回头,尽管停了步伐了,仍以背身相对。 他静伫,似沉吟着某事,开口时语调低沉微窒,徐慢问:“所以最终目的,是为了试我吗?要我再如何气恨,也得守住自己的承诺?” 他没要她回复,亦不需她再作解释,毕竟问题的答案再清楚不过,他终于弄懂她可恨的心思。 胸口鼓动加剧,夺美花的呼吸变得促急,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听见他低低笑出,华中淡透倦味和嘲弄。 “楼主放心,这诺言我定然守到底,不会辜负阁下。” 道完,他重新拾步,他这沉稳步伐没入夜中,那件未解下的披风随乱风飞扬,在他身后猎猎飘荡。 花夺美倚门凝注,忽也低低笑出。 她笑,垂颈摇了摇头,内要怨谁,只觉自个儿这性情委实让人不敢领教。 岛上的夜色在此际如覆染一层薄胧,极目远望,看不到尽处,祈福香的气味弥漫,深深浓浓…… 【第八章 带醉闹花乱山云】 说是金秋时节,南洋多岛海域在白日时仍万里无云、蓝海成碧,顶多就早晚时候风大了些,再有所不同的,便是一入夜后,秋气化成的烟瞑由海面升起,笼罩岛屿,海岛的秋月夜总朦朦胧胧,有奇邈味。 今夜十五月圆,在江南故乡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来到南洋异邦倒无这样的习俗,即便这般,仍可寻些有趣事物自得其乐一番,才不辜负大岛上这枚旖旎得犹如幻梦的华月。 于是,有船影在月上椰林是静谧谧地从大岛码头区挪移而出。 一出海,颇有江海寄余生的气魄,而余生就是要拿来饮酒作乐、击琴放歌才显得珍贵。 楼主一声令下,小婢们立即七手八脚的布置起这艘能容三十人左右的小型井楼船,挂上一整排精巧的流苏红绸灯笼,将井楼照得亮晃晃,摆上瓜果小食,煮着茶汤温了酒,弹唱舞秋宵,还不忘在船头、船尾等处,随俗地燃上一钵钵的神擅香祈福。 “我不怕你恼我。若是怕,一开始就不会做,一旦下手,便无悔路。”花夺美一手支颐、一手拎着酒杯,体态慵懒地侧躺在船中井楼光滑地板上。离她仅两步之距,陆丹华秀气地跑坐在锦绣蒲团上,脱下的小鞋亦整齐摆在身后,不像某楼主大人,甫上船把鞋儿给扔了,全赖贴心小婢们在后头帮忙拾捡。 “我不恼。”陆丹华摇摇头,淡微一笑。 第十七章 那一日石屋里的事除当事人外,再没谁清楚内情,即便事发当下,陆丹华曾惊慌气恼过,但这些天,她心绪已渐稳。 花夺美啜着酒,美眸迷蒙,呵呵笑。 “妹子,你胆子也算大了,教我这么对待过,今晚还敢随我一块儿出海,不怕再着了我的道吗?” 陆丹华道:“楼主真有心捉弄,弄总教人防不胜防,怕也无用的。”她午后至佛陀大街的老杂货铺办了点事,傍晚时候才离开,后又顺道走了一趟码头区总仓,就在那时觎到楼主大人一行人。 楼主很强,强到教她不得不佩服。来到南洋不过几个月,楼主的当地话已说得颇好,也不知她从何处弄到一艘井楼船,连船工都偷偷雇来了,而且价钱还谈得甚是划算。月夜出海,还不忘挟带她的十二小婢,带上一切寻欢作乐需用上的玩意儿。 看着婢子在井楼里玩南洋传统的竹竿舞,陆丹华不禁笑出。连比人高的竹竿子都带上船了呢…… “丹华跟来了也好,反正今晚〖飞霞楼〗半只小猫也没,放你一个在那儿会孤单的。”再饮半杯琼浆,花夺美晃晃脑袋瓜,一头柔软乌丝散着她半身,那模样任谁瞧了都要心动,敛眸眯了一会儿,她低幽又喃……反正他也好几日不回楼,我听说了,他有时就窝在码头区总仓过夜,要不就到东大宅那儿和兄弟们挤。他为我建了一栋楼,却不愿踏进了吗……” “楼主……” 那声温婉低唤让花夺美忽而一怔,随即回过神。 怎么了?那怪海夜太美、月夜太多情吗?她这“夺人所爱、绝无成人之美”的“飞霞楼”楼主,竟学起姑娘家伤春悲秋那一套,半死不活的模样连她自个儿都要瞧不过眼了…… 甩甩头,她干脆坐起,酒气薄醺的脸容如红莲,被云发衬托得更具媚情。 “我胡乱呢喃,别理会……”香肩轻耸,挥挥纱袖。“倒是妹子你,男女间的事图个快活就好,何须把整个人赔进去,硬要和一个男人牵结一辈子,从此放弃寻觅其它“好货”的机会?哞,你瞧姐姐我正是前车之鉴,很可怜的。我把巴洛丢给你,只为让你痛快,可不是把你推给他,更非要你为了护我而委屈自己……你如今要是反悔,姐姐替你作主。 温美小脸也晕红晕红的,陆丹华摇首。“没反悔。我……巴洛他……”似乎有些词穷,许多意绪无法道清,也就抿唇不说了。 井楼里,十二小婢笑声如铃,将海夜奇清气味扫淡不少。 这样也好,此时此际不适合独自一个,那太伤神且伤身,还是欢闹些好啊…… 花夺美思绪幽幽,为自己斟一杯酒,撩人姿态,浑不觉半边玉肩香露,胸前亦春光轻泄。 “主爷他……嗯……这阵子较忙碌。我听总仓的人说,爷近来天天出海,上次一去就五日,楼主若想着主爷,或者可以……” “别提他。” 被楼主大人淡淡的三个字堵住,陆丹华没能把话说完,秀眸怔怔抬起。 花夺美屈起膝,藕臂搁在膝上支着头,懒懒色起笑弧。 “这么好的十五夜,另提扫兴之人。” 都好一阵子了,那男人犹在发怒。 这次因她而发的怒气不同小可,他怕是恨极她,恨得牙痒痒又莫可奈何,索性就眼不见为净了。看来要等到他气消,还得好长、好长一段时候吧…… 豪情地咽下一大口酒,将心房无形的烧痛压抑住,花夺美爷首,蓦地哈哈大笑,笑得酣酣醉眸都湿润润的,水气迷蒙。 “丹华妹子,来来来,既都上了我的贼船,就舍命陪姐姐多喝几杯呀!今儿个是团圆夜,咱们团团圆圆在一块儿,好事好事……喝!”不由分说地硬将另一只杯子塞进姑娘手里,为姑娘斟上好大一杯醇香玉露。 “楼主,丹华酒量不好,以茶代酒行吗?啊!等等!楼主我不行--” “哈哈哈~~”娇笑也能笑得恶霸。 东躲西躲躲不过,可怜的温顺姑娘眼见要被强灌酒了,一个略厚的女子嗓音蓦地穿透欢闹氛围,愉悦问道— “姐姐欲寻酒伴吗?不如随我去,由吕云陪姐姐一生共醉吧? 井楼里的笑音陡然一凝。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便见一排坠着流梳的红绸灯笼下,那束发的男装女子一身灿烂艳红,面若桃花,正盈盈轻笑。 宁静夜海籍贯内掀波动,好几艘小船分从四面八方出现在夜中,船行快得惊人,无声无息,团团将费心经过的小井楼船围困。 来者不善。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去似朝云无觅处~~”似乎任何时候、任何所在,女子窈窕身段总奉行着“能坐绝不站、能卧绝不坐”的懒人宗旨。 她吟着极爱的歌调,半身酥若无骨地趴在船舱窗边,轻敛的美目亦是懒洋洋,很有可能在下一刻便会合睫睡去似的。 这处船舱位在排桨船的顶舱位置,一下甲板便是,算是船中最好的舱等。有人从甲板上攀木梯下来,朝她踱近,她仍旧哼着歌,蚝首抬也未抬。 来人矮身下来,从身后抱住她,两人腰部以下几是紧贴着。 她懒得动,像是已习惯这般对待,彻底把自个儿当作一条砧板上的美鱼,随便人家动手、动脚……还有动嘴。 “我说吕云妹……唔……”娇声有几分迟疑,略顿了顿,笑笑又道:“真头疼,闹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唤你才好。” 脸侧开,她避着对方力道太重的吻,叹气。 “瞧你急成这样……你想要本楼主这“活宝贝”,我也不是不愿,但总得好好待我、伺候我,不不不,讨厌,你手往哪儿摸呀?我不是要这种〖伺候〗啦!都同你说过,本楼主天生吃不得苦,只要让我好吃、好喝、又好睡,哄得我心情大好,你要什么,我还有不给之理吗?楼主我吃软不吃硬,要我吃硬也行,待你成了男儿身,越硬我越开心。” 以兽类媾合之姿压在她背上的吕云蓦地顿住,桃花脸从她颈窝抬起,磨磨牙。 “我不是男人!” “乖孩子,不是就快快起来,别把姐姐我压坏了。”动之以情,“楼主”二字立即改口,自称“姐姐”。花夺美又叹,叹声中带着宠怜,也不知真情抑或假意。 “你锦岛老巢听说养着不少从海上各国各岛搜拓来的男宠,妹子男宠无数,待回岛后尽可夜夜拿他们寻欢,你别急,有姐姐在旁护持,不怕你力不从心。”所以别又猴急地往她身上扑呀! 十余日前,井楼船在团圆夜遭围。 按理,赏月的那个海域离大岛码头区半点不远,从未有海上盗贼寻衅之事发生,因此推测,乱山云的人马该是潜进大岛有段时候了,混入岛中生活,不劝声色地埋伏着,然后一举中的。 中她这个“的”。 那一夜,井楼船上识武的就她一个,十二个小婢虽受她调教,武艺与“玉房秘术”尚在入门阶段,丹华就更不必提了。而船工们有几个会点拳脚功夫,但毕竟敌对不过,乱山云人数众多,没个一百也有七、八十,目的就她一个。 她几乎是束手就擒。 几乎。 唔……好啦,她顶多只取发中的芙蓉金针突袭,可惜没能奏功。既不能得手,就随便对方处置了,总比双方闹到开打,井楼船上众人任人鱼肉,把好好的团圆夜全闹成忌日来得好些。 吕云盘坐在她身旁,把持得好近,万般怜惜地抚着她遭狗齿啃过般、参差不齐的发。“我锦岛的所在一向隐密,连雷萨朗也未曾去过,姐姐肯跟我回岛,与我一同寻欢,那是再好不过。我久闻“飞霞楼”楼主艳名,听过一则则关于你的江湖传说,如今得到姐姐,当真如获至宝。” 花夺美暗自叫苦,美脸仍笑得懒洋洋,总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她正欲安抚几句再连篇诱哄,看能不能哄得对方为她卸下这一身官府在押解十恶不赦的朝廷命犯才派得上用场的沉重行头之时,上头甲板又传来声响。 这会儿爬下木梯的人多了些,除三名身为乱山云手下的粗壮矮姑娘外,尚有三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汉子。 “禄娃,你们带这三头贱猪下来干什么?”吕云的口气明显不悦。 第十八章 被点名的矮姑娘拉住其它两位姐妹,硬着头皮道:“头儿,这三个摩色族人前两日被咱们抓上船,福娃、寿娃和我瞧他们……呃……窝在甲板上还挺老实的,派给他们的工作也乖乖办妥就想带他们三个下底舱,那儿粗活多,命他们搬清水、清理大炮……” “你福禄寿三姐妹不是想寻个隐密所在强压人家吗?”吕云眯起桃花眼,说到“强压”二字,心血来潮扳起花夺美的脸蛋,纠缠她的唇。 闻言,三姐妹竟心虚得满面红潮,大声疾呼— “绝无此事!头儿误会大了,他们三个脏成这德行,谁瞧了都要作呕,要强压也得看对象……你!就是你!混帐东西!看什么看?头给我低下!咱们家头儿强压美人的场面是你能瞧的吗?”连三拐腿,把三个摩色族人砰砰砰地听力倒在地,而适才大胆直瞪吕云抓住美人亲热的那一个男人,还遭来一记鞭打,把他破衣前襟打得飞裂开来。 唔……可恶!简直……动弹不得嘛!花夺美被狂吮朱唇的嘴碾得发疼,却避也无处避。没办法,她的纤颈、双腕、脚踝以及腰间都炼着铁链,从头到脚六条链子又全被牢牢嵌钉在船板上,浑身沉得要命,哪儿能逃! 更头疼的是,吕云与她性情相近,全然吃软不吃硬,跟她硬碰硬,处于劣热的她下场更凄惨……被办的这些天,她多少学会点自保之法。 自暴自弃起来,懒得抵抗了……就当作年少时候与十二金钗习艺吧,反正也不是没被吻过。可是……唔唔唔,混蛋!耍什么狠?就不能温柔些啊? 她唇瓣一软,吕云的舌便窜进,那狠劲吻得她差点断气。 “姐姐愈来愈乖了。”吕云赞许笑道,语气充满媚丝般略沉。“晚些我让人送桶清水过来,我再为姐姐擦澡。” 匿怨友其人、匿怨友其人、匿怨友其人……内心黔念再黔念,花夺美银牙暗咬,咬得下巴生疼,却还能嫣然一笑。“天天劳烦妹子服侍实在过意不去,我看干脆解开这身束缚,凡事我自个儿动手便成。”蓦地话音低微,像觎见什么奇诡之事,娇躯略震。 吕云察觉到她细微反应,扳高她脸蛋。“怎么了?” 怎么了? 问她怎么了吗? 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没怎么呀,她只是太欢喜兴奋啦! 没看错,她瞥见了!那名挨上一小鞭的男人前襟破破烂烂,胸膛是偏黝的古铜色,这不足为奇,奇的是他粗颈上有一圈肤色较淡的印子,该是长年戴着类似颈环、颈圈等东西在脖子上,少接触日阳照射,所以才留下明显淡印。 那圈淡印她相当熟悉啊,与她送某人的银环形状一模一样! 内心既欢愉又酸涩,血气热烘烘奔流胡窜,惹得她头昏耳热,眼眶又极不争气地被烘得热烫。 说实话,十五夜时遇乱山云围困,她内心尽管惊愕,却极其诡谲地兴起近似玉石俱焚的执拗心思。 说穿了,那样的心思带着自虐且自戕的意味。危险横在眼前,她敢奋不顾身往下一跃,毫不留连;对头欲谋于她,她束手就擒,走便走,死就死,如何摆布她皆无所谓。 对自己好坏,让自己深陷囹圄,然后昏了头似地胡思乱想,想着心里的那个男人见着她这模样,会不会心疼?要不要还继续恼恨着她?肯不肯再爱她、宠她、怜她怜得不得了? 呵呵,她早说过,她这偏执傲脾性,没谁受得住啊! 现下他来了,把自个儿弄成一副猥琐无用样,浑身肮脏、发丝油腻纠结,缩肩微驼的样子让人无法联想他一向挺拔的站姿。 突地,垢面上的一双锐眼与她瞬间接触,她方寸骤颤,呼息深浓,忙回避地调开视线。他为她而来吗?她……很欢喜、很欢喜的……欢喜得眸子起雾,花夺美费劲隐忍,但离她好近的吕云却起了疑心。 “咦?”眉淡挑,桃花脸随即瞥见可疑男子。 花夺美心下大骇,二话休说便出击了。 她两条粉嫩藕臂首度主动攀住吕云肩膀,双腕的细铁链子敲得铿铿作响,她脸儿一扬,热情如火地吻住对方的桃花嘴。 “妹子撩拨得人家全身发烫呵,你摸摸,摸摸呀……人家一颗心跳得好快,瞧你造的孽……”把高耸胸脯多情地往对方身上蹭,蛇腰曼扭,薄裙里的玉腿大发缠功,圈住吕云腰际不让她走。 活春宫就地上演,福禄寿矮壮三妹颊面红红也要睁大眼瞧个仔细,一时间无暇理会三名男性俘虏。 接下来的事混乱至极。 一团乱,所有的事全挤在顷刻间发生。 花夺美只知不能让吕云动那三个男人,他们潜伏进来定另有计谋,断不能露了马脚。 她揽住吕云全心全意吮吻,如一朵渴望灌养的娇花尽情绽放,无论如何都得引走吕云的注意力。 昏乱与焦急之际,有什么爆发— 粗狂的咆哮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惊慌震怒的叫嚷声……她蹙眉闭眸,不由得缩屈身躯,将脑袋瓜埋在双肘间,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因一道足以震天撼地的轰隆巨响把船只炸得剧烈摇晃。 下一瞬,她胸腹中的气息几被勒得尽吐出来。 一双男性悍然的健臂紧紧搂抱她,抱得这么狠、这么紧、这么不顾生死,怕她无端端消失似的,她无须抬头就知这怀抱的主人是谁,他飒爽气味早烙在她记忆中,如何也不能忘。 厚实胸膛鼓动,她知道他正扬叫嚣,靠得太近反倒听不清楚,仅在混乱中捕捉到其它人的叫声— “头儿,有人奇袭” “……看不到对方旗帜,两艘墨船配备精良,各有十二门炮!” “排桨入水,张三角帆,开炮门,迎战!”吕云迅速命令,蓦然大喝。“雷萨朗!放开她!” 雷萨朗。雷萨朗。雷萨朗,他为她而来…… 耳中仍呜鸣不歇,花夺美终掀开双眼,愕然发现,前后不出半刻钟,平整的顶舱竟破出一个大洞,海水虽不至于灌进,但海风呼呼吹入,舱内一片狼藉,夹杂烟硝味的风相当呛鼻。 乱山云的手下上上下下奔走,匆忙却不慌乱地备战。 然,她这位海盗头子一发命令后,哪儿也不去,腰间剑已然抽出,直指假冒摩色族俘虏、混进她大船里的雷萨朗! 一开炮,雷萨朗便扑近以肉身覆盖她,将她密密护住。花夺美此时盯着他昂扬而立的背身,双啾向执剑与他对峙的吕云,海风犹自扑入,木悄四散,鼓扬两人的乱发和衣衫。 “放开她!”雷萨朗声沉沉压过周遭叫嚣,一掌尚抓住锁困她身子的一条长炼。她暗自运劲连扯好几回,掌心使力至热肿,仍无法从中扯断,但六条链子嵌在船板上的铁锁已被扯松。 “钥匙拿来!”他厉声喊。 他的楼主确实是混帐,但见她如畜牲般被层层链锁,受凌辱欺压,他再强、再无情,即便恼恨她入骨,恨得直想厉惩她一顿,却也不能不心疼。 她给旁人苦头吃,他恨不得她也尝到苦果。 现下有人成全的想望,他却火大得只想大开杀戒,把欺她之人碎尸万段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这一方,吕云眸底湛光,眉间聚狂。 “钥匙我早抛入海里,阁下不妨找去--”话方落,她长剑已动,剑走轻灵,直逼雷萨朗门面。 两人缠斗,雷萨朗以单掌对敌,另一掌仍不断使力震松长炼嵌头。 花夺美不敢张声阻他,怕他分神,四脚下与腰配合他的力劲死命地扯动扭摆,随即啪啪啪连着几响,终于把嵌头锁全都拔出。 “雷萨朗,小心!” 她惊喊,困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突然抢起六条链子,两人都想藉由长炼将她扯近自己,雷萨朗雄盛的拳风将那抹艳红逼退了几步,趁势把所有链子绕过虎口、惯在粗腕间。 吕云化去他的拳风后再一次扑逼而至,其势汹汹,訾目欲裂。 雷萨朗闪避不及又不肯放开她,急退问,肩膀被剑端划下一道,所幸口子不深,只是吕云又连下狠招,不给丝毫喘息机会。 “雷萨朗你放手,别护我!” 固执地拖着地,浑沉沉的链子让他了半身几动弹不得,还得防吕云抢夺,闹得臂膀又挨一剑! 这算什么嘛!花夺美瞥见他肩头和上臂皆渗血,他一出力,血渗更多,心中不禁绞疼。 对她的焦急叫嚷,雷萨朗充耳不闻。 第十九章 “把我放到一边,我能助你--”虽无法腾挪对打,她亦能拾木屑等小物以暗器手法护住自己,甚至帮他退敌啊! 轰—砰! 无奈,她还没恼嚷完,船身耳然倾震,震荡之大让船舱里未嵌紧的东西全倒在乱滚,人也极难站稳。 “头儿!那两个摩色族人溜到底舱凿船!” “两艘墨船又撞角过来啦!稳住啊!” 福禄寿三姐妹厉声提点的同时,又一阵轰然巨响,大船的头尾分别遭到撞击。 花夺美再次被拥入厚实胸怀中,男人伏低虎躯护住她。 剧烈摇晃之际,一道银霜窜过花夺美眼角余光飞掠过来,被震得身形不稳的吕云竟是掷出手中剑! “雷萨朗!”花夺美惊呼,身躯妄动。 没允怀中的女人抢步胡来,雷萨朗反应甚迅,那把长剑被他横臂挥挡,顿时失却准头,剑尖“咄”地射透一旁船板,岂料这声东击西的打法,他胸腹此时门户大开,吕云双掌同时打击! 怒气腾腾欲置对手于死地的桃花眼霎时间转为惊骇,因那“活宝贝”千钧一刻问切入她阴寒掌风击出的方向,吕云要撤掌已难! “大香!” 男人恨声狂吼,花夺美只知身子被击飞出去,一时间不感疼痛。 风顿时变强,太阳也强,强得有些刺目…… 太阳?她眯眼微怔间,突然“扑通”地大响,带咸味的沁凉淹没了她,漫住她口鼻。 原来……她跌出船舱破洞,坠海了…… 【第九章 风流云散贵心期】 身子太沉,她一直往深处坠。 可恨啊……想她花夺美自小于江南水乡成长,泅泳之技可是花家四姐妹袒最最古回明的,可如今六条长锁炼加身,她又踢又划,使尽气力,却怎么也游不出海面。再有……那掌风原来打中胸腹了,他开始感到剧疼,一出力,血便难以抑制地呕出来,海水又混着呕出的血耳地灌入她口鼻,她痛苦…… 唔……可恶,她真在南洋溺水而亡,待消息传到江南姐妹耳里,要批斗得她体无完肤,死都不能清静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那男人和她之间的架都还没吵完,她怎么甘心…… 神思不安地淡拧眉心,她明明睡着,额却渗出细汗。 一只厚而温暖的粗掌情难自禁地覆上她的额,静静贴熨着,雷萨朗俯视枕上那张偏苍白的美脸,残余的惊惧犹在胸间蒸腾。 然后是痛,痛到也要如她被挥上船后猛呕鲜血般狂吐三升血出来。 她一头乌亮流泉发被绞掉,剪得参差不齐,最长的一缕竟未及肩。 她颈、四脚、腰肢都有淡淡勒印,即便六条长炼皆已解下,锁骨和脚踝处细腻肌肤已磨出新伤,双腕内侧亦有擦痕。 唇角内尚有一点红,似乎是呕出的残血,他心动心痛,不禁俯身舔吻她略凉的柔瓣,将血点吮去,并容许自己往芳腔深处轻探,将灼烫气息一遍遍地渡进她唇齿间。 “唔……雷萨朗……” 熟悉的吻、熟悉的气味,花夺美凭本能回吻,吻得太过火,内息岔了岔,胸腹又闷疼起来。 温厚的掌覆着她的额,另一掌则平贴她胸腹间,他的功夫偏刚猛一路,按理内力修为并不出色,但他此时这么摊掌贴熨,花夺美竟觉左胸一暖,丹田也暖,躁乱心绪稳了下来,她柳眉一驰,睫廉终于掀启。 一瞧,她暗暗低咦了声。 男人严峻表情与他搁在她身上的沉且温柔的手劲,以及一刻那细腻的吻相较之下,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模样显然气得不轻……哞哞哞,他大爷还要恨多久嘛? 从石屋事件恨她恨到现下,不依不挠的,能不能双方暂且休兵一下,让她好好休养生息几番,养足精神后,要恨再来让他恨啊…… “醒了?”他硬邦邦地问。 “恩……”抿抿嘴,尝到他留在唇齿间的味儿,花夺美不由得眯眼笑了,元气稍微不足的美眸一溜。“这儿是哪里?” 陌生且宽敞的屋房与大岛码头区的总他颇像,她躺在角落的一处屏榻,有两幕细竹屏风聊胜尽无地围起这个所在,躺在里边,外头的人声隐约可闻。 雷萨朗撤回了双后,淡然道:“凤善棠位在多岛海域的秘密巢穴之一。”略顿,“在此地换了船,待会儿即刻起程回大岛。” 她瞪大眼,脑中灵光闪过,顿时抓到要处。 “你跟凤善棠暗通款曲、私下连手,而凤善棠那几艘惊人的船只全藏在此地,既是狼鬼的战船,自然不能大刺刺地行至大岛……啊!你,你你……”瞪人,一瞬也不瞬的,白颊忽地泛出温淡血色。“你背后出手偷袭人!”咳咳咳……心绪波动过大。 事情发生的经过,她记起来了,记得一清二楚。 见她低咳,男人眉峰成峦,巨掌再次轻覆地胸腹,花夺美却仍勉力挤出声。 “我坠海,浑身痛得要命,怎么也游不上去,有两条黑影朝我游来,你……你和吕云……你们俩也跳下船……”两个人都伸长臂膀要抓住她。 那一刻,两人暂泯恩仇,把救她视为唯一要事,而那把被吕云声称早已抛落海中的钥匙,其实一直挂在她脖颈上,见势头不对,刀子终于肯掏出,在海水包围中为她卸下那六条重担。 “你奋力拖住我,拼命划动四肢,不让咱俩往下沉,吕云则乘机帮我解开炼锁……她在帮我拉开最后链子时,两条腿却被之前解开,浮荡在周遭的长炼勾住,你拉着脱困的我往上游,你、你……” 雷萨朗冷哼一声,欲笑不笑,替她道:“你想骂我见死不救吗?哼,我确实见死不救,而乱山云这号人物也不值得我出手相救!”抹青的脸色更沉了,有几分是为着她似乎真在意起那个该死的海盗婆子。 磨磨牙,继续吐出满腔郁闷。 “你倒好,何时“夺人所爱、无成人之美”的楼主大人也动起怜悯之心,以德报怨来了?都自身难保,你还硬是伸长臂膀揪住人,非把贼婆一并拖上来不可!”她气虚且带伤,拽住吕云臂膀的五指却抵死不放,他内心再不平,也只能把两女全都救上。 他很难不胡思乱想,怕她在乱山云纠缠下,真对对方有了异样情思。要不,依她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行事作风,在受了对方多日折磨和欺侮,怎可能心软以待之? 心火耳炽,恨极这种不确定感,他炯目抹上戾色,低咆:“是!我就是出手偷袭她,如何?” 花夺美被他的抢白弄得怔怔然。 忽然间,她有所理解了。唔……他这模样……是恼羞成怒吗?她欲笑,又赶紧抿住几要绽开的笑花,清清喉咙徐慢道:“不如何啊!咳咳咳……只是雷萨朗大爷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突如其来在背后下手,总教人吃惊……” 那时,她和吕云皆被拖出海面,有小船前来接应,待三人上了船,吕云无暇对敌,仅真情流露地搂着她、关怀她的伤势,她瞥见被挤开的雷萨朗一脸阴沉,下一瞬,她尚不及多说半语,他大爷峻唇冷勾,竟手起手落在背后偷袭吕云,直接以手刀击昏对方。 她笑笑一叹。“此等绝妙阴招向来是本楼主使惯的,大爷莫不是跟在本楼主身边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不觉间被潜移默化……”说着,忍不住又低咳一阵,所幸咳血的情况已止。 她的咳声让雷萨朗心脏紧了紧,不愿回想,偏不得不想,思绪有自主的能耐,教他想起十余日前,丹华和十二小婢带回她被掳的消息,知她落入乱山云手中,知她根本不多挣扎亦无法挣扎,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地随对方走时,他既惊且怒,那样忿然的情绪中还清楚夹杂着慌惧,天晓得他有多久不识骇然滋味,却因为她而吓得胸中窒闷,连着好几夜不能成眠。 而那惊骇到她被乱山云发掌打中、坠海后,累积到最高处,整个满溢出来!越思越惊,他脸色越凝峻,语音也冷飕飕带嘲讽。 “楼主的行径倒也让人不解,遭人欺负了,未连本带利追讨,生死之际竟动了恻隐之心,死拉着人不放。”哼声,“顾惜对手,这当真出奇。” 之后他击昏贼婆,她忙着咳血,拉紧人家的手却一直未放,昏厥前还不断向他要一个允诺,要他应承她,绝对不能在她晕厥未醒时,对那贼婆下杀手。 第二十章 她当真如此在意吗? 冷眉冷目,瞳底却有小火;冷言冷语,嘴角倒抿得阴郁……有没有可能,眼前这男人正在捧醋狂饮? 花夺美的心坪坪跳,会痛,想是心震得太带劲儿,把胸骨都震疼了,再有,她身有伤呢,心绪起伏太激切总要吃苦头,但……心追苦头吃得好,太好吃了,她欢喜吃,吃得万分情愿。 “吕云她心中也苦,性情偏激,随她走后才渐渐弄懂她一些事……”旁人私密之事她没要多谈,眸光一径往他脸上、身上寻探,手抬起,指尖碰碰他光裸上身,跟着似有若无地抚触他肩膀和粗臂上的剑伤,像也万般顾惜着他,“……雷萨朗大爷,你来了,我可欢喜了,相当相当欢喜呢!” 混帐女人!她实在卑鄙,用这种手段和眼神攻他,他还没想让她这么好过!尽管仍怒气高涨,对她却狠不下,再多的恨怒里也搅进了怜情爱意,至多只能继续对她摆臭黑脸。 花夺美反正见惯他严酷表情,指尖又恶习难改地探去挑色起他绷绷的下颚,夹杂一丝咳意低笑道:“哎呀,真这么恨啊?” 这一回,男人没把黑脸撇开,两丸深幽幽的峻瞳看得她气势一泄。她的手被握住,力道控制得宜,没握疼她亦未允好抽回。 他沉声道:“你喝了药,腕上的伤也才上过药,别乱动。”内服的创伤药丸,他是捏碎后混入清水中喂她喝下的。 上过药?花夺美先是一怔,忽又回神,慢了好几着才发觉此时自个儿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丝毫不像坠海模样,身上衣物是男子款式,有独属他的舒冽气味,她被锁炼磨伤的地方已上过药,暗透淡香,至于喝药……噢,她不记得喝什么药,八成是他一口口哺喂她喝下。 嘻,连发丝都暖暖的,他帮她拭干的吧。见她下意识揉发,冲着他咧出近似痴傻的笑,全然没了楼主的气势,雷萨朗左胸绷了绷,呼吸一紧,冲口便问— “头发怎么回事?为何绞成这模样?” “啊?头……头发?喔,头发。”她带笑眨眨眼,又拨揉两下,“我两次取芙蓉针偷袭,没能得手,吕云妹子当时手持长剑自保,哪知涮涮两下,我的发被她长剑扫过,就成这样了。” 芙蓉金针淬入迷药,是她花家姐妹们惯用的暗器,雷萨朗以往也吃过她金针的苦头,现下一听,再瞧她的发,比起心疼的感觉,竟宁愿那[涮涮两下]是往他身上招呼的。 “她有什么好?”天外飞来一问。 “谁?” “吕云!”峻唇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她到底有什么好?欺你、辱你、伤你,你还要护她?!” 脑中清楚浮现那一身艳红强压她身子、纠缠着她的场面,恼得他气血直窜脑,黝肤怒出红泽。 花夺美愣住,见他鼻翼歙张、恶狠狠又道! “她老早便相中你!当初我看上她锦岛几味奇药药异草,欲与她做生意,她答应得好快,我心下虽疑却未多想,后来双方走近了,她就一而再,再而三打听起[飞霞楼]楼主之事,她得知你与我颇有牵扯,关系甚深,早想搭起线通到你这儿,你随我下南洋,她半途围般,就为了见你,为了见你!” “是啊,她想见的是我,殷殷盼望的也是我,在那当时,我还以为大爷你背着本楼主偷鸡摸狗,有个相好的海盗婆子呢!” 几句晏晏笑语化掉男人极不是滋味的冲爆话语。花夺美挠挠脸,虚乏的脸色因笑而生艳。 “比起大爷你,本楼主要虽她的[活宝贝],她不愿我走,也舍不得伤我,只好把人拴在她身边,唉,我承诺会待她好、允她要求,她性情多疑偏激,一直不肯相信,但我[飞霞楼]向来以女为尊,她的事,我总得多担待。” “你---”非得把他呕得五脏六腑皆伤才爽快吗?他还是头一遭见她如何呵护一个外人!气闷,神情难看至极,有什么往心头重重一击,他忽地难以承受般震了震,是吧?乱山云确实是[外人]吧?他跟她才是[内人]啊! “你要去哪里?” 高大身躯忽地起身欲走,花夺美怔问。 “把你的海盗婆子处理掉!” 结果是她有了个[相好的]吗?花夺美失笑,又怕他气并没有上真去动乱山云,她唤了声,男人不睬,仍掉头就走,她焦急了,起身伸臂要拉住他,哪知她当真低估自个儿伤势,胸腹间又是一痛,痛得她栽倒下来。 “大香!”还不把雷萨朗吓得一个箭步冲回,抢在她额角撞地前捞住她。花夺美忍不住又咳,细眉拧皱,身边男人干脆把她抱进怀里,如怀抱襁褓里的小婴孩那般,对她又抚又拍。 真好…… 真好…… 她喜欢他这种抱法,就算肉身疼痛也算不了什么的。 顺顺气,扬捷,她笑笑瞅着他尽露翔的峻庞,柔情盈于方寸。 “雷萨朗大爷……你是我汉子,是我真真正正的相好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除了你,没谁了,你不理人,我可伤啦……唉,就不知大爷还要气多久?恨多久?能不能给个期限?你连着几日不肯回楼,见也不见我一面,本楼主找你谁滋润去呀……”说着浑话,真意尽在其中。倦色爬上眼皮了,她把脸容往他怀里埋,忍住喉中发痒,又绵绵懒懒嚅出声来,“雷萨朗……见着你,我真欢喜,真的真的欢喜呀……” 还来这招?这……卑鄙下流的小人招数! 雷萨朗左胸鼓噪,一声强过一声,他双目击者细眯,愈眯愈细,直盯着她轻布红泽的玉耳,一直盯、用力盯,盯到最后不得不承认,唉,小人招数使在他身上,仍是相当管用。 不管如何,他的楼主终回到他的怀抱里,震荡多日的心也稍稍归位了。 “本大爷还没要原谅你,楼主最好乖顺些。” 他故作狰狞笑以掩饰被她小人招数攻得发软的情感。 瞥到她合睫、似有若无地翘翘唇角,他黝脸一热,张嘴含住她细腻的耳…… 对付乱山云一事,雷萨朗向曾以[狼鬼]之名纵横四海的凤善棠借将借船,另一方则有摩色族人前来助拳。 摩色族的男子大多长相偏俊,曾有不少族中美男子落入乱山云手中,被强掳至锦岛供她狎玩,如今海上一战大获全胜,生擒了恶名昭彰的吕宋八公主,久受欺侮的摩色族人终能一吐怨气。 三方人马在凤善棠的秘密巢穴换了船后,即分道扬镳,总之是迅速集结再迅速化整为零,全凭默契行事,三艘船往不同方位而去,顷刻间秘密小岛人烟散尽,又回复与世无争的平宁。 可惜,平争氛围跟雷萨朗仍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你……这是干什么?!” 甫踏进主舱旁的小仓,雷萨朗厉目又瞪成铜铃眼。 先前乱山云掳人得手后,为防有谁追踪上来,将回锦岛老巢的海路弄得复杂万分,东绕西折费上好大功夫,如今海战一过,从这片海域返回吕宋大岛的话,日以继夜船行约莫五日方能抵达。 雷萨朗的座船在昨儿个傍晚启程,回大岛的海途中,吕宋国八公主就在船上。 成者王,败者寇。此一时际,这个“败寇”没被丢在囤放杂货粮食、半点也不通风的底舱,而是安置在主舱旁的小仓,那是因为有人以女为尊惯了,对她身为女子的身份青眼有加,舍不得她吃太多苦头。 “你就不能安分些吗?”下半夜上甲板与弟兄轮流守备的雷萨朗在清晨时返回主舱,发觉榻上熟睡的女人竟不见踪影,惊得他想也未想便往小仓寻来,果然,她又干起“歹事”。 被小小一喝的花夺美回眸,淡眨眼笑笑,手中浸过清水的棉布拧干后抹上吕云犹自沉睡的脸容,边道:“我很安分,没干什么。你把她五花大绑,绑得跟五月粽似的,缚久了手脚都失知觉,总要打开绳子让她血液活络活络。”擦她桃花额、桃花颊、桃花耳鼻口。“再有,她被大爷你下了过量宁神香,迷得昏睡不醒,我醒来索性无事,就过来瞧瞧她……” 她嗓音低微略哑,想是轻受内伤,血气不若以往充盈。 雷萨朗走近,大掌探过她额温,表情虽明显不悦,口气已稳。 “把她带在身边非明智之举,乱山云的手下由摩色人带走,她也该交给他们才是。” 第二十一章 “让摩色族人拿她去换锦岛那些男宠回来吗?”悄悄抚胸抑止咳嗽,她摇摇头。“吕云在他们手中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另一个是她真被当人质换回,一旦回到锦岛,她重整旗鼓后又要兴风作浪,有仇报仇,手段更残,那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她起身,瞥见男人神色微绷地跨步趋前,她轻晃的身子自然而然偎进他及时提供过来的胸怀中,毫不掩饰柔弱,甚至还大大方方“显摆”这种理所当然的弱质,以博取男人心疼。 心疼她、心疼她……别客气,尽量心疼呀…… 听见他极无奈般低叹,她偷笑,两臂自动自发环保他腰际。 “吕云若是能来我‘飞霞楼’门下,修身养性,南洋海运从此再无乱山云这号人物,就如同凤善棠那样,舍弃狼鬼这恶枭名号,一切重新开始,这对大家都好。” “让她……跟着你?修身养性?”险些呛到。“飞霞楼”门下能修养出什么来?值得怀疑啊! 他扣住她雪颚,满脸不赞同,恶气横生地讽道:“楼主还真为她着想!之前有丹华和十二小婢抓紧你全部目光,如今又来这贼婆!只要是女的,全教你放在眼里便是了?” 哎呀呀,又惹火大爷他啦! 花夺美道:“也不全然如此啊……就有那么一个男人,让我从头到尾、自始至终一直把他放在眼里,唔……当然也搁上心头,欲放不能放,欲忘不能忘,只能晕颠晕颠地随他转……”柔荑摸索着,抚过他肩与臂两处剑伤,两处都用净布包扎过了,微鼓,她手劲多情且怜惜。“雷萨朗大爷,你道此人是谁呢?” 楼住折腾人时,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楼主安抚人时,同样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心一荡,脑门微晕,目中有火花闪炫,竟有种快要走火入魔的幻感。 “此人究竟是谁,楼主大人可尽情言明,在下洗耳恭听。”稳住心神,他慢慢收拢手臂,抱紧怀中娇身,不在乎压痛两处剑伤。 坏心的男人,非得要她说出口就是。 她颊面生暖,为蕴含在内心的纯情感到害羞,这般小女儿家的羞态与她楼主身分不符,不能泄露太多的。 “那么,大爷是愿意跟本楼主尽弃前嫌,不跟我生气了?” 浓眉挑了挑。“我没说要原谅阁下。”虽如是说,却俯首在她发上落吻。 “既是这般,就等大爷你哪天气消了、不着恼了,再来跟我讨答案吧。”她笑,头略偏,半合睫听起他强而有力的心音。 嘴角不禁一软,雷萨朗忍住外显的笑意,用力重吻那张芳唇,忽有记起她带伤,缠绵的力道陡然放轻,却吻得更深。 “呼……哼……”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底下传出。 那呻/吟声又起,四片彼此濡湿的唇瓣终于晓得要分开。 雷萨朗挡在她身前,瞪视着躺在地上的吕云,后者似作梦般胡乱发出哼吟,面庞细微变化着,仿佛努力要醒来,偏偏神智仍在天外飞游,怎么也无法清醒。 蓦然间,他炬目厉瞠,定在某点,一瞬也不瞬。 “唉,天都大亮了。”花夺美知道他瞧见什么,心想若留住吕云,这事他迟早要知,择期不如撞日。 挠挠下巴,她轻咳几声,云淡风轻地道:“有这么震惊吗?你们男人天一亮,常都是一柱擎天状,能多高挺多高,自个儿也没法控制的,不是吗?” 常笑眸光瞟向堂堂八公主胯间,薄薄布料被撑得高高鼓鼓的,显示里头之物不容小觑。 “她、她……你、你……混帐!这贼婆究竟是男是女?”吼! 【第十章】 “她既是男,亦是女。” “女人引以为傲的东西,她有。男人引以为傲的玩意儿,她也有。” 他好昏。 高健身躯自觉摇晃起来,事实上他仍直挺挺定在原地,又如周身大小穴位瞬间被点齐,连眼皮也没法儿眨动,只能瞪着、呆着、发愣听着。 “吕宋国八公主是男是女、非男非女,这秘密仅宫中少数亲近的人知晓。她这模样不能见容于自己父王,因此十四岁那年她逃出宫中,自此在海上漂流,后又据锦岛,在岛上称王,频扰吕宋国各大小岛沿岸。” 莫怪、莫怪啊,她乱山云的人马找吕宋商船下手,若知船上载有王宫内所需之物,又或者有其它小岛国进献的宝贝,定然抢个精光,半点不剩,狠些的还曾放火烧船。 吕宋朝廷多次派人捉拿全都无功而返,甚至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此折损欲将她除之而后快的父王,一次次让王朝颜面扫地,她必是大感痛快。 只是,她跟旁人的恩怨情仇写得多血腥、多残酷不仁,与他皆无干系,但若想利用悲惨身世和那一副不男不女的躯体以博取同情,死缠他的楼主不放,那就不成! “不成?为什么不成?” “我‘飞霞楼’的大好名声原来早传进她耳袒,她寻我,就是想随我修习‘飞霞楼’的独门绝学‘玉房秘术’呀!” “我问过她,她说,她想成为真正的女人,不要男人那玩意儿……呵呵呵,大爷需要这么震惊吗?男人的玩意儿虽说无比可爱,可若长在妖妖娇娇的女人身上,那就不好再爱啦……‘飞霞楼’那套秘术如果能与几味南洋奇药双管齐下来修习,成效该是不错,很可以试试啊……” 怎么试? 要试多久? 他就不信试到最后,那男人的玩意儿真会消失不见、自动脱落! “哟,大爷你不信?我‘飞霞楼’的秘术用过的都得竖起大拇指,它还帮国你宝贝妹子兰琦儿拔过癫毒,你可别忘。” “……没错,我承认,‘拔癫毒’与这次‘转女身’的情况大不相同,但总得试过才知。或者三五年犹见成效,也可能得修炼个十数年、数十年的,总之没有开始便不知结果呀,所以非干不可!” “哼,你气我、恨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更不差这一次。大爷若看不过眼,就尽管恼恨下去好了,我……我反正皮厚血冷,不在乎!” 不在乎?她不在乎? 可恶!到最后还真又与她闹僵,闷得他肚里三把大火旺旺烧! 他臭着脸掉头要走,陡地记起乱山云现下模样,离开的步伐不禁一顿,随即是听到她突如其来一阵咳,想是心绪起伏过大,又激得气血奔腾,惊得他赶紧又回身拉她入怀,强将她带回主舱安顿。 表面上他摆脸,说不原谅她,其实暗地里是她赏他排头,被吃得死死的,这辈子非这个女人不可,想想,这[认定]当初还是他提出的,而他确实认定得很彻底。这几日,午后有大雷雨,雨后的大岛相当美丽,湿润而清新,椰叶上的雨珠子被风柔拂而过时,颗颗如珍珠般飞坠,格外可爱。 他在回来的途中遇雨,全身被淋得湿透,微松发沾上水气后纠纠卷卷的,他有些不耐烦地将湿发整个扒到脑后,粗犷五官立时变得更深邃。 把坐骑丢给管马厩、照顾马匹的师傅,他步伐尽量从容地走进那楝楼,心脏却略急地坪坪跳。往三楼的楼主香闺接近时,他不断告诫自己,待会儿若再见到如何下流、淫荡、败德无道的勾当,他都不怒,至少,不轻易暴怒。 事出必有因,他之所以这般严谨地自我告诫,皆因前两日他上楼来,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目睹楼主香闺内正在进行的[不良勾当]---- 紫纱帘后,非男非女的贼婆全身赤裸,十二小婢就在帘内依楼主指示燃起香药作为熏洗之用,而楼主就守在贼婆的身畔,熏香柔萸捻金针,在人家那副凹凸有致却又能元阳高举的身躯连续扎针,灸药入丹田! 他当下反应便是冲进帘内欲把楼主抓出,冲动得想捣毁一切,结果两人又小闹了一声,返回大岛至今十多天,楼中几无宁日。 他不怒,不暴跳如雷。他再与楼主呕气下去的话,那绝对是亲者痛、仇着快,刚好便宜那个该死的、跑来白吃白喝的混帐家伙! 跨上三楼,他微微一怔,楼主香闺里的层层紫垂纱竟收束了一大半,仅留里侧的十余帘迤逦着,帘后有纤影移动、有声音传出。 “啊,主爷……”陆丹华甫揭帘而出,眉睫一抬,与自家爷的锐目对个正着。 第二十二章 雷萨朗尚未言语,身为管事的陆丹华见他浑身尽湿,随即尽责道:“爷方才淋雨了吧?丹华让人准备热水,给爷沐浴。” “丹华妹子别忙,这儿刚烧好的热水,让你家主爷进来一块儿用吧。”紫纱后淡淡飘出娇音,还伴着撩人的拨水声。 “啊!”陆丹华一听,也猜得出里边浸着香药浴的楼主正在邀男人共浴。脸皮嫩薄,红潮顿时满布,陆丹华迅速瞟了看不太出表情的主爷一眼,抿唇隐忍笑意,用力持平嗓音道:“主爷……楼主等您呢。丹华有事先下楼。”后又补道:“那……丹华先把楼主的十二小婢借走,东大宅那儿有些事得请她们相帮,晚些再带她们回楼。” 果然是贴心大管事,就算羞红脸也得为主子着想,断不允他俩被搅扰。 丹华一走,帘内帘外,楼中仅余二人。拨水声又起,徐徐的,诱人意味深浓。 雷萨朗坪坪跳的心此时跳得更响,擂鼓似的,尽管被雨淋得湿透,全身却散发出高温,热烘烘的,连呼吸都发烫。 他踏进纱帘内,定住不动,目光如炬。 大澡盆里的美人以玉背相对,等不到他有所举动,花夺美徐徐侧眸,睐着他。 四目相接,静谧谧却又火热地凝注着。 花夺美暗咬唇瓣,悄叹,心里有气,却没法气他太久。刀子不想再与他僵持下去,那好累,简直身心俱疲呢! 自丹华和巴洛的[石屋事件]后,两人羊的磨擦似是越来越多,一些事横在那儿也都没说开,她明明心里很不争气地只有他一个,再这么冷眼相对,谁来与她练阴阳交合功,滋润她青春美好的胴体啊?所以算来算去、思来想去,都得对他[招安]了。 “你……咦?”启唇欲说,却因他接下来的举动而顿了顿。 雷萨朗瞄到小几上一碗兀自冒着烟的药汁,该是丹华为她送来的,那是回大岛后,他延请曾为御医而今亦在南洋定居的中原老神医为她开出的药方。据老神医说,得连服十三帖方能尽除胸腹中的瘀气,算一算,今日是最后一帖。 他走近,拿起药碗递到她嘴边。 花夺美的柳眉随即可怜兮兮的揪起,连喝十多帖,她又极受不住汉药留在唇齿间的黏味,光瞧那碗黑呼呼的药汁,她就若得想掉泪。 “我……我一会儿再喝嘛!”能拖则拖,最好避得开开的,唔,都觉得身子大好了,最后一帖不喝不喝没差吧? “喝掉。”男人绝对坚持。 低唔了声,猜想是逃不过,她认命地接过药碗,嘴里还微声咕哝。 “人家好歹也是一楼之主,要人家服从又没给甜头,只会冷着脸要人家乖乖听命,人家要不是在意你、心里有你,人家理你干什么……” 咕哝得这小么小声,还是一字字钻进雷萨朗的耳朵里。她的一堆[人家]让他不禁勾笑,下一瞬继续板起脸。见她叹气、捧着碗一口口喝药,他开始慢条斯理地扯掉腰绑、脱出衣衫,跟着在她微怔却发亮的注视下,把裤子、靴子全都脱去,脱得赤条条的,然后跨进那一大盆热水里。 有他加入,盆中水线立即攀升,差些就满溢出来。 “还有半碗,别拖拖拉拉。”被从头到脚看光光,雷萨朗神色自若得很,再次盯着她把碗中剩下的药汁喝尽。 怪了,她做什么脸红?这男人被她看过、啃过、生吞活剥过百来回了,她现下却脸红耳热,只因他一反严峻、不苟言笑的常态,反倒惹得刀子春心大动、食指也大动吗?手里小碗险些倾倒,她忙回过神,咕噜咕噜把药当成茶灌个一干二净。 “好、好……好烫!好烫啊!”都一鼓作气灌个精光才喊烫舌,她张嘴吐舌,泪都给带出眼眶了。 雷萨朗也被她猛灌的举动吓了一跳,瞪眼,要阻止已然来不及,果不其然,惨况立即发生在她身上。 “你真是……”折腾得他心痛又心怜。 摇头暗叹,他取过她独犹自抓在手里乱挥的小碗,丢到一旁的衣篮里,倾身过去,舌立即探进她烫红的小嘴里,力道极轻地缠卷着她的绯嫩小舌。 花夺美很快就沦陷,醉腻在他的气息里。 他们俩已有一段时候没亲亲爱爱在一块儿了,先是因她对丹华和巴洛下手,彻底惹火了他,接着两人虽重逢,她身上到底带着伤,他没有一直没有索欢,夜里却惯于抱着她睡……强壮的臂弯、厚实的胸膛,这些年的海岛生活让他原就偏深的肤泽染上金铜色,总教她联想到穿透椰叶长缝的灿阳和海面上跳动的金光,很有南洋风情。 “雷萨朗……”她动情你低唤,妖娇身子腻近,玉臂主动揽住他的颈。她大胆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大胆下手,有意要夺回主导权,可男人近来八成隐忍过久,再加上对她频频着恼,不仅毫不相让,回招还回得愈益凶狠。 “该赏你甜头……”男性气息烘暖她小口。 “什么?”黏嚅着。 低沉笑声从雷萨朗宽胸口徐震出来,他大掌在女子白里透红的清肌上来回游走,热唇吻遍那张美脸,埋首在她修剪过的及耳发丝里。 “楼主邀我共浴,大有示好之意,又乖乖喝下了药,难得温驯啊,自该赏你甜头。”双臂一拢,让两人紧贴的腰腹告诉她,她要的[甜头]早为她火热起来。 她讨赏,他当然赏,且十二万愿意。 楼外的雨珠子仍有一搭、没一搭地滴滴答答乱落,楼中紫纱帘内的澡盆则惊涛骇浪起来,随着荡漾的春情,溢得满地皆湿…… 半个时辰后。 将澡盆水晃掉半桶的男女已移至铺着冰丝锻的软垫上。欢爱过一回后,两人并未睡去,花夺美懒洋洋侧躺在男人怀里,雪背与他胸腹相抵,手指抚着横在蛮腰上的男性粗臂。 “……雷萨朗,我知道自个儿任情任性得很,惹来不少麻烦,你跟我在一起可累了,总得跟在后头收拾着。” 昧情气味犹自深郁的紫纱帘内,她的喃语里带有幽静笑意,徐慢逸出,背后那具高壮健躯不禁绷了绷。 花夺美轻笑,终在他臂弯里转身,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面对面。 极近望放他黑幽幽的渊瞳底,她心口悸颤,道:“吕云的事,你暗地里其实帮了大忙,我晓得,摩色族人恨她入骨,一直想从你底下带走她……她以往确实不好,全因性子偏激,摩色族人欲除她而后快,那也情有可原。”一顿,抿润着唇:“可我就想她入[飞霞楼]门下,试试咱们家的独门秘术,说不准真有奇效,待她能定下女身,不再游移在非男非女、亦男亦女间,性情必也大稳。”笑着,她眨动眸子,此时娇懒模样挺容易让人误以为堂堂楼主大人竟在害羞。 雷萨朗浓眉微乎其微地淡挑,因那张美脸愈看愈像羞貌。他外表不动声色,目底却闪动愉芒,听她又说--- “你心里不爱我与吕云亲近,怕她恶性不改又寻机兴风作浪,你尽管气我一意孤行,最后仍依了我,不但让摩色族那边放手,还承诺帮他们找回被掳至锦岛的族人,交换吕云留下……这些我都晓得的。” 他大爷拗不过她,知他暗自让步且出手相帮,她花夺美再狠、再无良,也舍不得再与他对战。 “那贼婆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下手不会留情,再有,摩色族人对她并未死心,仍暗地虎视眈眈盯紧不放,接下来会如何,端看她这位八公主安分与否。”他粗声粗气的,忽地翻身将她压住,“楼主行事确实一意孤行惯了,任性得令人发指,即便知我心里不乐意,你也不在乎,不是吗?” 那是一开始的气话呀!她哪能不在乎他? 花夺美由他压制,有意摆低姿态,柔软多情地揉弄他的发。咬唇、抿唇,再咬咬唇,把小嘴滋润得红嫩似春樱,才吐气如兰道:“雷萨朗,记得你那日怒声质问我的话吗?你说,我惹是生非不断挑衅,是为了操弄你,教你一颗心上上下下起伏不定,你还说,我拿你当玩物捏在指间把玩,玩得尽情痛快,只为证明自个儿好有本事,能将男人一手掌控……雷萨朗,不是这样的,那一天,我心里很乱、很痛,你抱着丹华大步离去,接连几日不肯回楼,我就更痛啦……” 雷萨朗两眼一瞬不瞬的,左胸因她突然提及之事动荡起来。他宽胸抵着她浑圆胸房,觎见那红泽从她肤底浮现,以一种诱人之姿蔓延开来,她脸红红的,雪耳也红,香肩与胸脯皆浸润在春红中……她真是在害羞! 终章 他忽又心情大好。等过片刻,见她竟抿唇不语,他眯目,扳正她发烫的脸,绝不允她闪避。 “所以?”这女人要是敢把话说一半就不说,他会要她……要她接连十天都踏不出楼主香闺! 他听到她微乎其微的叹息,那朱唇掀嚅了。 “所以……你那时还丢下话,说我最终目的是要试你,看你极度气怒下,是否能守住承诺,再不会抛下我。”话不挑明,她心里难受,待要说个清楚明白,又得费上好大勇气,非得把她楼主大人的面子暂时踢到天云外搁着不可。深吸口气,她定眸直视倔绷绷的、仿佛也她同样紧张的面庞。 “雷萨朗大爷,或者你说对了,或者我真藉丹华和巴洛的事试探你,或者我胆子太小却爱逞强,嘴上说不在乎你,以为这么做,心里就当真不去在乎,至少……不会那么、那么在乎。但无论怎么做,你一直都在独霸我的心,很野蛮、很蛮不讲理,我好惨,只能越来越在乎,真惨,真气人!” 她懊恼的话尾被男人重重吻断。雷萨朗狠狠搂住她,沉重的力道像恨不能张口吞下她整个人儿。 “谁惨?你有我惨吗?有吗?说到野蛮、蛮不讲理,那不是楼主一向拿手的绝活?”每问一句,他十指和唇舌就更恶三分,往她身上招呼。 赤裸男女深深交缠,最动情的所在放浪嵌合两俱身躯都野蛮、都蛮不讲理,两颗心都惨败在对方手中。 “大香……你当真不在乎,我也绝对要让你惨到非在乎不可……”他赔了心,他的楼主不跟他一块儿往深渊里跳,如何能甘心! 这一夜,楼主大人真的好[惨]。 她的男人对她[积怨]过多,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敞开内心秘情,男人竟狮子大开口、毫不留情地索求[赔偿],赔得太彻底的结果,是楼主一直昏睡昏睡,昏到午后才勉强醒来…… 醒来后,楼主震惊不已,没想到男人昨晚竟大破她的[玉房秘术],整得她惨兮兮,至此终于深刻明了,心怀怨怒的男人最最危险,连[玉房秘术]也难到驾驭…… 秋来冬来,冬去春临。 无论何种季节,南洋风华里永远带着夏日淡淡的慵懒气味。 浓春的时候,雷萨朗与凤家船又走了三大船的货物到中原,他的楼主自然地随行在侧,怕放她一个人在南洋大岛,无他在身旁管束,届时真要如脱缰野马上草原,奔得不见踪影,又或者干出足能让他气得一夜白发的骇事。 能回江南梦乡,与亲人故友一聚,花夺美当然喜不自胜,非跟不可啊!况且,这趟返回中原尚有另外一目的,她打算将修习秘术略有小成的吕云送至江南[飞霞楼],请十二金钗客轮流调教,让二十四名银筝女领着她精进再精进,由三十门名玉天仙陪同她一块儿修习,总之把她丢进[飞霞楼],能不能撑持过来,就得看她有无能耐了。 得知吕云要被流放江南,最痛快的莫过于雷斯朗。这几个月够他大爷受的了。为着楼主的任性要求,他留下吕云,却总无法全然放心,大有养虎为患、芒刺在背的恶感,尤其那贼婆根本不把他当作一回事,最恨的是,她还会无声无息地潜进楼主香闺,半句不发地立在紫纱帘外,专门来坏他的好事! 她与他极不对盘,却能与他的楼主、丹华,甚至十二小婢们安然相处,且渐入佳境,有时见她和楼主之间的相处,他喉头都要发酿,恼得牙痒痒!所以,把贼婆送至江南[飞霞楼],让她尝尝七十二妹的手段,特别是由吃人不吐骨头的十二金钗客好好调教几番……哈哈哈,光想着她陷入金钗客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他郁结于心的怨气便随风而逝了,那当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要闯进来!好极! 此时际,小舟荡进浓春虚迷的水面,他撑竿在迂迥曲折的河路中徐行。尽管好长一段时候未回,这条通往[浪萍水榭]的绮路一直深印在他脑中、心底,即便闭眼行舟他亦能寻到。 前头狭窄水路豁然开朗,长舟划入水榭,他利落地泊舟跃落。水榭中的婢子们见到是他,纷纷笑望一转身,知他欲寻谁,几根嫩指儿全指向一个所在---那片已把天幕整个遮掩住的紫相思林。 他带笑步入那片亲手植下的紫林内。 林子已有八、九年,每株紫相思树全都这般争气,树干粗巨,根底深深抓入江南春泥里,而顶上的枝极更是互通有无、过枝交盘,形成的此晕较南洋那片林子更浓、更绮丽。 他的楼主就在幻梦紫晕里,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荡。听见熟悉脚步声,花夺美盈盈侧眸,朝他露齿一笑。 “怎么这么早?我以为你今日与[海宁凤家]那边谈事,还得处理那三大船的货,要晚些才回来。” “没什么要事,索性就提早回来。”凤家欲设宴款待,她他婉拒了,抵达江南五日,他日日忙碌,今儿个终能缓下口,与她静享紫林里的幽宁。 “那当真好,今晚霜姨和姐妹们都在,玉澄佛也跟着余红来了,大伙儿就在水榭里摆个家宴吧,好不好?” “好。”点点头。 跟着他走到她身侧,摸摸那张受老天善待呆呵疼的玉颜,峻唇一勾。 “独自来这儿,想些什么?” 花夺美晃晃脑袋瓜,紫晕映颊、映眸,落在唇瓣间。她笑语:“想大爷你以臆如何欺负我。” “我欺负你?” “是啊,我那时被树根绊倒在那里,你躲在那边偷笑,后来还把我压在那儿,还有那里跟那里……”纤指好忙碌地指指指,连连指出当时[凶案]发生之处,“我脚踝扣着银链子,动弹不得,你好狠、好卑鄙,就把我强压着欺负了。” 雷萨朗愈听愈想笑,浓眉挑得高高的。那是他俩第一次在紫林里野合,他对她说出那个西漠古老的传说,然后真用了他与她交融的爱液灌注了这座紫相思林…… “楼主若想复仇,欲在这片紫里将我强压欺负,我必遵办,绝无二话。”语气诚恳至极。 晕腮紫红紫红的,花夺美笑开怀,容如花绽,下一刻,她放开秋千索,主动揽住他的腰身,脸贴靠在他胸腹间。 她小小举动莫名牵扯雷萨朗的心,他反搂住她,一撑抚着那头已蓄长过肩的柔软青丝,两人静谧谧相偎着,谁也不言语,谁都不需言语。 好半晌过去,清而柔的女嗓揉笑淡逸,仿佛兴起聊天兴致般轻问:“雷萨朗,你说再过两日烈尔真和兰琦儿将至,是真的吗?” “是,最迟后天过午就会赶到这儿。”说到宝贝妹妹,他语气不禁放柔。 “唉唉,待大爷心并没有肉一到,只怕奴家就得被踢到天边去了——啊!”轻呼一声,她蛮腰遭粗臂环紧、往上陡提,瞬间,整个人足不沾尘地紧贴住男人的昂扬身躯。 面对面,美眸对上深目。 雷萨朗似有若无地勾起嘴角,欲笑不笑。他不说话,瞧着她的眼神却深邃透人心,仿佛暗暗对她道:她在他心上,霸占着绝无纺有的位置。 花夺美看懂了,不禁坪然心动,在他映进紫晕的眼底亦看到自己映紫晕的眸。喉头微堵,她眨眨雾瞳,低低笑着又另寻话题闲聊起来,轻哑道:“兰琦儿会带两孩儿过来吧?那两个孩子生得真俊,去看春天见过一面后,我一直悬念着。” “我们的孩儿肯定也俊。”雷萨朗淡道,眼神火热。 “啊?”娇颜怔了怔。 “啊什么?你不这么认为吗?黑眉蓦地沉下。 她和他的孩儿吗……花夺美醉醺般地弯了眉眼,全身柔柔软软,心也漫涌暖泉,慢慢地倚向他颈窝,融浸在他安定的气息里。 “雷萨朗大爷,咱们的孩儿肯定是男的俊、女的美,天下无双。” 有热气往她小嘴里烫落,她张嘴迎进男人的唇舌,深入浅出,亲亲吻吻。 “雷萨朗……” “嗯?” “本楼主长久以来修习独门秘术,即便年过半百,要孕育孩儿那是易如反掌。” “嗯?”什么意思? “所以呀……咱们如今想养娃娃了,若生不出来,绝非本楼主体质不佳,肯定是大爷您身子骨出了差池,气血太虚。” 沉醉在唇齿间缠绵里的黝目倏地瞠圆。 气血……太虚? 他、太、虚?! “楼主今晚的家宴我看就暂延吧。”圆瞪的眼忽然眯得细细的,他哼声冷笑,摇下狠下,“反正,你今晚绝对走不出这片紫相思林了!” 事关男 性雄风,半点不能玩笑。于是,在这春灿灿的傍晚时分,楼主为她的失言付出了[惨痛]代价……! 【全书完】 编注: *更多雷萨朗和花夺美之间的情爱纠葛,请见《妖娆楼主》; *想知道玉澄佛是如何被花余红骗到手的?请见《佛公子》。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