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散吧，青春》 第一章 命运的相遇还是灾噩的开始 经历了如地狱般残酷的高考，颖彬终于迈进了大学的校门。虽然颖彬自始至终都表现出很随便的态度，但相反的，母亲却比对待工作还要严格地在后督促着颖彬。对了，颖彬的父亲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抛弃了母子俩，跟着情妇跑了。也许从那时起，颖彬就失去了同龄人该有的生活态度，异常的随便、怪异。 虽然高三时母亲情绪亢奋地盯着颖彬读书，希望他不说北大清华，最少也要进交大厦大，但是对于这样的期待，颖彬自己看着每次的成绩单都很清楚那是脱离现实的妄想。最后高考成绩下来，母亲虽然很是烦躁、失望，唸了一整个星期，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帮颖彬挑定了学校。 传说中大学是个随意玩乐、自由自在的圣地，虽不知道具体如何，但光是离开母亲独自一个人生活就难得的触动了颖彬那如同春季的尼罗河般平缓毫无激情的心绪。什么，你说春节的尼罗河是干涸的？好吧，那也许他的心也就是那回事吧。 慢悠悠地拖着双脚来到了学校的报名处。看着犹如被捅了窝的蚂蚁般庞大且混乱的人群，颖彬心想着“呐，我的专业是什么来着？多媒体技术？貌似就是那个玩意吧……” 于是颖彬挤到了多媒体技术专业的位置前。说实在的，按颖彬的个性很有可能会看着“蚂蚁”们爬散了之后才慢悠悠的最后一个走进“窝”去，但是8月底的大晴天可是相当具有杀伤力的，看着天上露出邪恶笑容的太阳，“啊～笑的真是灿烂啊，灿烂地让我有点后悔一个人来大学报名了啊……”颖彬心里暗自嘀咕着。上一次挤在人群里是什么时候呢？要知道颖彬可是个上火车时为了躲避人群而排在队伍最后一个，结果差点因为时间不够而被火车抛下的别扭青年啊…… “你叫什么名字？”貌似学生自愿者的女生挺着细长的无框眼镜问道。 “颖彬” “银斌……”不是吧，不是姓银，名字也不是两个字的！ 在翻了整整三页纸后，女生再次抬起头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颖彬说，“没有你的名字呀？不会是第二行这个x颖彬同学吧？”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因为眯成一条线，就显得更加小了。 对了，说了半天还没介绍呢，他叫颖彬，但是这个姓已经很久不曾说出口了，那是抛弃他和母亲的男人唯一留下的东西，是让他觉得恶心的东西，所以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个姓了，平时也会像耳背一样漏听这个姓。一米七多点的个子，五官虽说不上俊美但也算是端正。头发半长不短，因为有点硬，总梳不出什么发型，就那样随意的一分，现在不是有很多明星梳那“浑然一体”的杂乱帅气发型吗？也不知真的是从小就出众的艺术细胞使然还是碰巧瞎猫碰上死耗子，总之颖彬偶尔也会整出一头让人眼前一亮的发型，但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在本人眼里就只能用颓废来形容的发型，怎么在别人眼里就那么受欢迎呢……总的来说呢，就是中等以上的相貌，中等以上的身高，中等以上的成绩，中等以上的视力……什么都是中等以上呢，虽然不出众，但也总算是能从平均值里脱离出来，避免被人叫做大众脸。明明小学的时候在将近四千人的学校里还是号称学校三大“校草”之一的俊美少年，只听过女大十八变，也不期望能变的更帅，但是怎么越长越差了呢，只有这一点长期在颖彬的心里造成不小的疑惑。毕竟父亲可是帅到可以俘获很多女人的芳心，最后跟情人一起跑了的，怎么儿子就没有继承到这个外表最大的财富呢。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虽然颖彬又选择性的漏听了那个讨厌的姓，但一开始颖彬就看见了名单上第二行的自己的名字，只不过他认为既然女生已经继续往下翻了，那等她最后找回头的时候再指出就好了，反正能少说句话就少说句话吧…… 啊～明明长相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却浑身上下散发着“沉稳”，不，是“沉闷”的感觉，让人十分的诧异。真是个性格和外貌十分不相衬的别扭青年。 不，这话绝对不是女生当时表露在脸上的感情，但是心里是不是有这么想可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学姐眉头微皱，轻轻咋了下嘴，说道“好吧，把你的报名通知书给我，这是你宿舍的钥匙，请到体育馆去领取生活用品。旁边这位学长会给你带路的……稍等一下，后面又来一位同学，你们等下一起过去好了。” 哇，这位学姐肯定来头不小，见到这么别扭的怪人也可以马上做出回应，看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呢…… 颖彬回头看看哪里来的学生还要害他在太阳下继续等待，一回头，却看见一个漂亮--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女孩正低头用手机说着什么。与颖彬差不多的身高；白晰剔透光滑水润的皮肤；离腰部10公分的漆黑长发，闷热的人潮里像是配合他抬头挂断手机的动作般吹起一小阵热风，于是如珍珠般亮泽的长发飘逸起来，犹如丝绸般顺滑柔软；标准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卷翘的睫毛；鼻子不大却也坚挺；透着自然红润色泽的嘴唇；漂亮的耳朵上打着一枚耳钉……如此让人心动的样貌却因为一双冷漠的双眼而让人顿时丧失了亲近的勇气。就连颖彬这样别扭的怪人在与眼前这位女孩犹如寒夜般看不见底而又透着苍茫寒气的冷漠双眼对视的一瞬间，也不禁背脊发凉打了个冷颤。 “干嘛？” “……对不起……”颖彬连忙移开眼神让出路让女孩走过。为什么要道歉呢，是因为女孩的眼神太可怕了吗，还真是没用啊……颖彬又在心里嘟哝着。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这句对话。 “夏铃。”冷漠的回答。 “我多问一句，是姓夏吗？”这肯定是因为刚才颖彬的错所以多了份心眼！ 颖彬刚想“啧”的一声咋嘴，可是比他更快的，夏铃用颖彬也听得到的“啧”的一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是的。”比刚才还要冷漠的回答，甚至带了些微怒气。真是难懂的女生啊。 意外的，学姐却不以为意继续翻阅着名单，好像没听到那抗议似的。果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有来头的人物啊！ “…………”但是与刚才相似的，翻阅了三页名单后学姐再次抬起头来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夏铃，这次感觉到学姐些微的烦躁了。 “也没有你的名字啊，都是怎么回事啊？只有第一个名字是带个铃的，不过是姓x啊，不是你亲戚吧？”这次转头看下了颖彬，颖彬一愣，才发现第一个人的名字叫x铃，但是绝对不是亲戚…… “不是，我没有姐妹。”颖彬赶忙回道。 “这是我，不过我刚改了名字了，现在姓夏。”说着夏铃从提包里翻出户口本和通知书。 哇，连通知书上的名字都被她给涂掉了，自己写上了个大大的夏……好可怕。 这绝对不是颖彬和学姐两人表露在脸上的感想，但是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啊～这都怎么回事啊～好吧，你改姓了就改了吧，提前说一声啊……还有，等下你去找辅导员把所有资料和档案里的名字都改一下，趁开学还没什么大麻烦出现赶快把名字弄好了，省得以后改起来更麻烦。” 看来夏铃也是个别扭的女孩，名字是第一号居然也跟颖彬一样就这样让学姐翻遍了名单不说一句话。学姐也真是倒霉，一开学就碰上了两个怪人，沉稳如经历过大风浪的学姐也不禁在夏铃的“戏弄”下稍稍烦躁了一下，看来报名结束回到宿舍之后学姐肯定要好好抱怨一番了。 不过还好，夏铃至少是个表里如一，只能用“冰山美人”来形容的女孩，让人连想去接触揣测的心思都没有。不像颖彬，真的是外表与性格完全扭曲让人无法理解的别扭家伙。 接过钥匙，颖彬和夏铃在学长的带领下往体育馆走去。刚才发钥匙的时候颖彬瞄了一眼夏铃的号码，15幢306室，而颖彬在8幢305室。 “虽然都是三楼，但是我在8幢她在15幢，看来是不会有牵连了吧……”颖彬在心里想着。 看来夏铃是个麻烦的存在，颖彬不想用这小破船去挑战比当年泰坦尼克撞上的还要大的冰山吧…… “你们真强呢，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鑫姐被人戏弄成那样耶，还是接连的……”学长边走边偷笑着。 看来那位学姐被人称呼为鑫姐啊，名字里三个金，难怪神经那么“粗”。而这位学长看来是以为这两位后辈是故意戏弄学姐作乐的，还故意回过头希望得到两人的回答。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夏铃把头歪向一边根本就没理睬他，似乎是在表示“少来烦我”，而颖彬只是随便的应了句“嗯”便在手指上转起钥匙圈来，似乎要用此打断继续说话的可能来打发掉这位学长。虽然是大夏天的闷热天气，但是这是学长的脖子上却流出了薄薄的冷汗，“现在的学生都在想些什么啊，真是麻烦啊。”估计学长此时的心里一定这么嘀咕着吧。 三人走进了体育馆，地上排放着无数一米多长可以装的下一个成年人大小的帆布包，估计这就是装着全部日用品的包裹吧。 “两床被子，一床床垫，一个枕头，一个脸盆，一个茶杯，一床凉席。自己检查是否全有 ，没问题的话就签收，自己拿一个包走。”像是仓管的中年大叔对穿梭于体育馆的人流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一般的学生都是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学校的，所以包多点也总有办法拿的走，所以这么大一包的生活用品在设计上虽然有待考究，但是也不曾出现过有人没办法把这搬回宿舍的情况。但是面对现在的局面，学长心里又犯愁了。 “怎么第一次当志愿者就碰上这么麻烦的组合啊……”学长心想着。 不说颖彬了，总不可能让夏铃一个女生拖着这么大的包吧。虽然两人貌似都是把行李托运的，只带了最低限度的随声行李来到学校，但是都没有父母陪同而手上都拖着一个小箱子，怎么也不像是可以一只手拎起那么大包的彪悍人士啊…… “算了，拼了这条老命了……”学长暗自说着。 于是三个人并排走在去宿舍的路上，学长走在中间，左右手分别提着一根包裹的带子，而颖彬和夏铃在左右两边各提着自己包包的另外一根带子，另外一只手还拖着行李箱。哇，真是看上去都觉得累的组合啊，叫路过的同学无不为之捏着一把汗。 “什--么……8幢和15幢居然是面对面，真是麻烦。”当三人来到宿舍前的时候颖彬不禁咋舌。 原来在梯形的宿舍广场上，左右各有八幢宿舍，右边的男生宿舍分两排每排四幢，而左边的女生宿舍因为地形问题，分成了三排，16幢单独在第三排，第一排三幢，第二排四幢，都是斜向排列，结果8幢和15幢就变成了面对面。 颖彬正在不知如何形容这“缘分“，为此感到吃惊时，学长却松开了颖彬包裹上的带子。 “我就帮夏铃把行李抬到她宿舍去，你一个人可以走到自己宿舍吧？” 说实在的，叫颖彬一个人拖两个行李其实有点勉强，但颖彬什么也没说就把带子往肩上一挎，用右半身把跟自己一般大小的包裹扛了起来，左手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宿舍，不说废话，真是干脆的个性呢。 学长先是有些吃惊，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拎着包裹走进宿舍，夏铃拖着行李箱跟在学长的身后走进了15幢宿舍楼。 在艰难的踏上了3楼的地板后，颖彬放下包裹，拖着来到305室门口，门已经是大开的了，进门就看见墙上斜靠着一把吉他。 “啊～这宿舍还有音乐系的啊？”颖彬心想。 四人间的宿舍里两张靠窗的床已经被占了一张，估计是吉他的主人的吧。于是颖彬把靠窗的另外一张床占了，这时一位同学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哟～你好。”那位同学先打起了招呼。 “你好。”颖彬回复道。 “原来宿舍是不分系的啊，你是音乐系什么专业的？” “嗯？我？我不是音乐系的啊！是那把吉他吧？我只是好玩才买来玩的，我是多媒体专业的呀！嗯，看来吉他买对了，可以改变形象耶，怎么样，挎起来是不是很帅？” “……是，是吧……”颖彬无奈的敷衍了一下。 “真是怪人啊，还带把吉他来……算了，带了画板和相机来的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了。” “啊！美女！发现美女！运气真好耶，居然是对面。”舍友此时摇着颖彬的肩膀喊道。 说实话，颖彬从小对待美女的态度就不如同龄人那么激昂，更何况刚搬了那么大的行李，累得更没心思去管了，此时被舍友摇晃着，勉强转头向阳台，准备随便敷衍一下舍友以摆脱身子散架的危机。 “……噗……”此时要是颖彬在喝水，绝对可以把一杯水喷的舍友一身都是，而且我保证绝对是很均匀的雾状水花…… “306……306和305是对面啊～啊，啊，太失败了，真是麻烦啊～”颖彬碎碎念着。 “你说什么？” “嗯？没，我是说真的是美女啊，这么热的天看到这美女都感觉清凉了好多啊！”这绝对是颖彬的真心话，看着夏铃那双冷漠如冰的双眼时，颖彬的的确确打了冷颤。 “唔，的确是呢，老兄你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原来也是个泡妞好手啊，形容的那么贴切。”舍友顺势把手搭在颖彬肩上，不怀好意的笑着。 “唔，貌似被误解了……真是魔女啊，居然能间接影响我在别人眼里的性格……”颖彬苦着脸想道。 “别管美女了，还是收拾行李吧，反正都是一个班的，要看你明天直接凑近了看她去。” “什么什么？你认识那个女的？下手真快啊……” 哇，这邪恶的脸是怎么回事，要是在梦里看到这张邪恶讪笑着的脸，绝对会一拳打下去的！ 颖彬的心里绝对是这么想的…… “惨了，误解越来越深了，真是麻烦啊～从现在开始装傻，一个星期后就会把我忘了吧……好，就这么办！”但是比起用什么组合技痛殴可能会在梦里出现的邪恶笑脸，颖彬更优先的是考虑如何摆脱这麻烦的误会…… “没有啦，我只是报名的时候在她前面而已，都在我们专业点前报名的，肯定就是一个班嘛！”其实这句是骗人的，三页纸啊，少说也该分两个班的，不过因为座号是1、2号，所以颖彬肯定是跟夏铃一个班的了。说到这里颖彬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眼前的舍友叫什么呢。 “请问--你贵姓啊？” “……装什么老啦，直接问不就好了！我叫陈宏淼，‘三水淼’，学号23号。小时候起名字说我五行缺水，一下就加了三个水进去……” 哇，这世界真疯狂，碰上个冰人还住对面不说，一下又碰上三金三水这么奇怪的名字组合…… 这绝对是颖彬的心声，因为他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啦？ “不，没什么，只是感叹真是好名字啊，祖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对了，我叫颖彬，学号2号。” 刚说完，门口又走进两位同学，应该就是这间宿舍的另外两位舍友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宿舍的寒暄中过去了，另外两个人一个叫陈志一个叫许峰，四个人来自不同的地区，至于是哪里这里也不详说了，反正以后我也不准备用到！ 到了晚上，对面的女生宿舍全都拉上了窗帘，这是肯定的，女生的隐私怎么可能让男生随便偷看，但问题是，为什么只有女生宿舍给安了窗帘，男生宿舍学校就不管不问呢？ “还真是明显的性别歧视啊～我们也怕被偷看啊！”男生的宿舍楼里传出这些悲哀的吼声，但是回应这些的只有两旁树上乌鸦的叫声……你说学校里为什么有乌鸦？好吧，管他是乌鸦还是麻雀，反正没人理睬这些可怜的男生就是了…… 颖彬这时已经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经历的各种麻烦。但他还不知道的是，这次的相遇是命运给他安排的一次恶劣的玩笑，以后有多么艰苦的考验在等待着他呢。 第二章 班主任的计划 说实在的，大学生活到底如何，颖彬还不清楚，但至少宿舍的床远没有传说中的舒适。不用说薄薄的几条木板钉成的床板摆放在书桌之上的二层架子上，睡起来毫无安全感可言，甚至第一天晚上在阿淼上床的那瞬间全宿舍都听到了“喀嚓”的木板断裂声，也不知阿淼是神经大条还是根本就迟钝到没听见，总之他竟然是宿舍里第一个睡着的，不禁让宿舍里的三个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也不用说1米宽的床板一个翻身就可能从二层上摔下来，半夜的时候甚至听到楼上“咕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就有人沉闷的咒骂起来；单是每次上床都要弯着腰跪膝在床上往前爬，一起床的时候就看到低矮的白色天花板，如此压抑的睡眠环境就远无法跟家里自己那柔软的席梦思床相媲美，更何况颖彬的床还是母亲特意让人订做的，宽大到可以在上面打拳击，弹性适中，拥有高档次的羽绒被和锦缎床罩。 第一天晚上宿舍睡的都不晚，因为还不习惯宿舍的生活，生怕熄灯后摸黑而都早早的把东西整理好，梳洗完毕赶在熄灯之前上了床。虽然睡的不晚，但是第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大家睡的很死，以致天亮透了也没人醒来。 一阵急促的音乐响起，经典的nokia铃声，催促着宿舍里的人赶快起床。颖彬睁开迷蒙的双眼，想伸手去按掉手机铃声，但是发现手机不在床上。 “啊，对了，传说大学的双层床是手机坠毁事故最大概率的灾难发生地，所以我上床前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了……” 很无奈的，颖彬只得挣扎着爬了起来，下床穿好衣服。 “还真是便宜了对面的女生啊……” 穿着短裤在往身上套t恤的颖彬看着擦得晶莹剔透的玻璃门自言自语着。 摇醒了宿舍里所有的人，全部下床梳洗完，距离第一天规定的班会集结时间只剩下了十五分钟。四个人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赶往教室。传说中上了大学的人会有50%以上养成不吃早饭的习惯，原来是真的啊。 赶到教室门口，时间还有剩几分钟，推开后门往前迈出的第一步就因为看见坐在最后排墙角的夏铃而停住了。只见教室里虽然不时就有人转身看向夏铃，但是夏铃始终用左手撑着侧脸，头也不抬的认真看着页面只比右手大一点的书本，周身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冰冷。难怪最后两排的墙角都没人靠近呢…… “怎么啦，进去啊～”阿淼推着颖彬进了教室。 “唔……”大概是感觉到这怪异的气氛了吧，本来还在想怎么那么好运气美女边上没人坐，而要走上前去的阿淼，一瞬间停止了脚步，回转过身来坐到了舍友三人的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咯，凉爽吧？”这次轮到颖彬在阿淼的面前讪笑了。报仇的感觉真好啊。 正在阿淼不肯罢休，硬搭着颖彬的肩准备进一步逼问夏铃情况的时候，背后走进一位二十大几的漂亮大姐，直直的走到颖彬的面前。 “你是颖彬吧？” “对……什么--事？” “跟我来一下，快。”带着不容致否的态度，大姐头也不回的往教室外走去。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颖彬起身跟了上去。虽然按照颖彬的性格，平时最多只是慢悠悠的跟上去，对着不认识的人的命令甚至会采取不予理睬的态度。但是颖彬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乖乖的听眼前这位大姐的话好。 于是颖彬跟着大姐来到了教师休息室。没写错啊，的确是教师休息室…… “知道我是谁了吗？”大姐进门第一句就这么问道。 “……”颖彬莫名的摇摇头。 “没良心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妈让我在这里好好关照你，结果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唔……抱歉，我非常混乱……你还抱过我啊？请问您今年--” “太失礼了！哪有跳过名字直接问年纪的啊？而且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大！”还没等颖彬问完，大姐就用急促的抱怨打断了颖彬的话。 “啧”轻声的咋了下嘴，颖彬接着说道“抱歉，那您能做下自我介绍吗？反正您是很清楚我的了吧……” “啊啊～我是穆秋珍，你的班主任--” “啊～？”这下轮到颖彬打断了班主任的话。 “……”生气了，眉头深锁眼睛微眯，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杀死人的眼神吗…… “对不起，您继续……” “真是的，看来以后我要好好调教，不对，训诫你！”刚刚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单词…… “反正你记住，以后我会好好关照你的，你要好好的听我的话，我们蛮有缘的，以后你就叫我珍姐就好--” “哈？……”又被打断了。在珍姐还没做出杀人眼神之前颖彬赶忙补充道，“我是说，您是我妈的学妹，我妈虽然很聪明上学早，21岁大学毕业的时候就生了我，但现在也有40岁了，那你怎么说今年也……还要我叫你姐……”越说越小声了，在珍姐的杀人气势下，颖彬最后用连自己都听不清的语气说完了…… “都说了我没你想的那么老了！你妈妈读博士的时候我才入的学，今年才刚30岁！不对，你怎么能让女生说出自己的年龄啊！太没礼貌了啊！” “我没叫你说啊，是你自己老说漏嘴的，年纪那么大了，性格还跟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居然还管自己叫女生……”颖彬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都没说！” “难不成她有千里耳吗。”这次颖彬换成了在心里默默的想。 “等等！我妈给我说的，在我小时候，一个学妹放假来我们家玩，给我吃糖结果差点害我噎死的那个人难道是你？” “啧，人明明长的那么可爱，怎么那么爱记仇啊～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吗，又不是故意要杀你的，记仇那么深干嘛啊！反正我们很有缘吧？呐？” “唔……怎么感觉我越来越坏了啊，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嘛，嘛～反正就是这样啦，这四年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还有，我听你妈说了你的事，说你有个很糟糕的缺点要我帮你改正，这下我也清楚了，以后你就等着我好好的调教你吧！” “哇，这下正大光明的说‘调教’也不改口遮掩了，太可怕了！”颖彬在心中呐喊。 “慢着……你说我的缺点？” “呐，你是说谎的孩子吧？”珍姐眼中闪过一丝电光，微笑，很邪恶的微笑道。 “…………” “什么啊～怎么一见面就说我是说谎的人啊，太伤人了吧！” “好吧好吧，抱歉，那我再重新说一次，你是‘心口不一’吧？” “…………” 颖彬只能用沉默来回应珍姐。没错，颖彬就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自从父亲跟情人跑了之后，母亲一个人把颖彬带大，小学那年还因为父亲的丑事被同学的家长拿来当饭后的谈资，结果造成颖彬在小学的时候经历了很严重的欺负事件，虽然升初中的时候母亲为了颖彬搬了家换了个城市，但随着母亲的事业越做越大，颖彬跟母亲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住的房子越变越大，房间里的摆设越来越多，但是见到母亲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本来就开始坏死的颖彬的内心，开始变得一无所有，最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想些什么。 具体的来说，人都应该对自己在做什么有自知，但是颖彬却宛如浮在天上看着地上的另外一个人。表里完全没有可以循迹的统一性是颖彬最大的困扰，也不是说双重人格，只是脑袋一片空白的过着日子而已，从某种方面来讲也是一种天才，但是本质的说法是，他这个人很假，假的就像一个空洞的人偶。 就像珍姐所说的，颖彬心口不一，就连前面与珍姐的对话是不是出自自己本身的意愿他都不清楚，只是脱口而出。按正常来讲，人家既然都说自己是班主任了，那么对话就应该按正常的套路继续下去，但是颖彬就是会这样在不同的细节处产生莫名的意志，有时候他会莫名的吐糟，而更多时候却会选择从头沉默到尾…… “我说的没错吧。你首先害怕与人接触，而接触之后又在疑惑自己说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应对有没有问题，如此循环下去，情况越来越糟糕。” 说的完全正确，但是有一点珍姐还没说到，颖彬也不打算把自己完全的暴露在珍姐的面前，所以也就沉默应对了。 “那好吧，就这样了，你先回去吧。等一下我就开始我的‘颖彬重生计划’，你给我满怀感激的期待着吧！” 就这样，结束完对话颖彬先一步走回了教室。 看了下表，居然才过了五分钟。除去走在路上的时间，那么激烈的对话居然只在三分钟多点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吧！难怪颖彬浑身上下感到脱力般的劳累…… “喂，刚才那位大姐是谁啊？你怎么认识那么多美女啊？教教我哈！”阿淼又在打歪主意了…… “啊～刚才那是我的天敌啊，天敌～我的大学生活完了……” “什么啊？那么凄--”惨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珍姐就从前门迈进了教室，看上去比刚才还要精神。 “那么，大家好啊！我知道大家都经历了辛苦的高考才走到了现在的地方，有些人想说大学就可以好好的玩了吧？虽然没有传说中那么好，但是大学的确是个快乐的地方。不过我话说在前头，玩太开心造成多门考试挂科的话，也是要留级的哦！” “诶--！！”好整齐统一的感叹声，看来这个班级很有团结心啊。 “不过只要在老师给的出题范围内好好复习几天，基本也是不会挂的啦！”这是什么啊，大棒加糖果的极端调教吗！ “那么，自我介绍下，我叫穆秋珍，你们以后可以叫我珍姐。”说罢，珍姐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什么嘛，明明不小的人了，还要人家叫自己姐姐，真像小孩子……”颖彬又在不合适的地方低声吐糟了。 瞬间珍姐转过身来，用富含多种意义的眼神瞪了一下颖彬，具体含有些什么意义我就不说了，总之是让颖彬寒到不敢再张口说半个字的惊人眼神。 “那么，我们就来做下自我介绍吧。这样吧，从最后一号同学往上倒着进行吧，那么首先是120号同学。”看来珍姐的口头禅是“那么”啊。 在120号同学起身开始做自我介绍的同时，珍姐用深遂的眼神瞪了颖彬一眼，传达着类似“我让你压轴哦，看好你哦～”之类的强烈信号。 “…………” 对于一个连自己是怎样的人都不清楚的家伙你要求他做压轴自我介绍，太扯了吧。颖彬脑子依旧一片空白，沉默着不知该想些什么，于是干脆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 ………… 不知过了多久，颖彬在阿淼的摇晃下醒了过来，看来早上的睡眠不足用刚才100多号人的自我介绍时间来补足了啊，但是，清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珍姐杀人的眼神，貌似在说“好样的你，居然敢给我睡着，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没办法，颖彬只好站起来胡乱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颖彬，学号2号，中国人，喜欢睡觉和读书，讨厌的东西是噪声。谢谢！” 完了！就这么介绍完了！然后干净利落的坐下了！还有那“中国人”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长的像外国人吗？！在全班的注视下从睡醒到坐下，好像没事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神经够粗，精神够坚挺。 珍姐却皱眉想着“这家伙的病可够严重的啊！” 这时，墙角的夏铃放下右手的书，抬起头来，以标准的姿势站了起来。 “我叫夏铃，1号。”声线清脆美妙，但是却异常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坐下了！这个更短，实在是太短了！ 不知是被夏铃的声音“冻”住了还是让这超短自我介绍给愣住了，总之全班都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特别是珍姐，这时候估计在想怎么还有那么别扭的两个人连续登场……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两个人连续登场的确是相当的压轴啊。 不过总算是珍姐缓过神来，继续主持着班会。 “那么我们现在就来选一下班委。对于班长的人选我会亲自挑定，其他的职位有人毛遂自荐吗？没有的话我就直接抽签了啊！” 没有声音……真是随便的班主任啊，看来大家都无法跟上珍姐的节奏啊。 “既然没人自荐，我就自己抽签了啊！班长就是2号，副班长1号同学，学习委员10号，体育委员111号，宣传委员64号，文艺委员99号，会计23号，最后，劳动委员--13号！” “啊！”听到了一声惨叫，估计是13号吧……这该死的数字。 唯一可以看到笑脸的就是阿淼了，会计耶，数钱数到手软的职业吧！ “珍姐！等一下！为什么我是班长啊！”“没为什么啊，我不是早说了让你期待的吗？” “什么……这是你的预谋啊！我不同意！出去我们私聊！” 真是“腼腆”的孩子啊，开学第一天就居然把班主任叫出去私聊……估计新的校园传说又要诞生了吧。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我当班长？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做的啊！” “没怎么回事啊，这就是我的计划啊。我说过的吧，你无法肯定自己的行为而在糟糕的循环里不断绕圈子，所以，我要给你一个必须往前走的工作，你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什么，让行动去肯定自我吧。你等着哦，这才只是开始，班长的工作不算什么，还有更忙的事等着你呢～” 最后还摆出讪笑来，真是糟糕的人啊。 “……那为什么连那个麻烦的冰人也要拉进来啊，这不是让我更麻烦了吗！”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的确，颖彬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如何看待夏铃的，是期望还是绝望？前景不得而知。 “呐，一个‘说谎的人’和一座‘冰山’真是让人期待的组合吧？这么好玩的组合我可是从没见过哦，你说我怎么能放过嘛！我可是看得出来哦，夏铃的眼神非常锐利哦，‘说谎’在她面前是行不通的哦，我可是希望能同时改造你们两个人呐！” “无法沟通……真的是无法沟通……”颖彬在心里感叹道。 “那么，就是这样了，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定了，有问题的话也驳回！”一回到教室就听到珍姐说出这么不得了的言论。 “话先说在前头，颖彬是我学姐的儿子，我可是会好好光照他的哦！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听班长的话，谁要是敢欺负班长的话，我会让你在梦中都哭喊着‘妈妈我不敢了！’然后卷铺盖走人的哦！” “完了，这没神经的大姐把我的大学生活都要毁了，这么可怕的发言马上就要成为校园里的杂谈了吧……”颖彬心里哭泣着垂头丧气地把脑袋压在了桌面上。 “那么，班会就到这里。另外，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班级机密禁止外泄，如果传到外面去的话，呵呵，你们知道地狱是什么样的吧。” “…………”全班沉默了，可怕啊，这绝对是恶魔才干的出来的事啊！ “难得她还想得到这一点，算了……”颖彬稍微提起点精神抬起头来。 不过，这才是关键啊，颖彬居然对珍姐最后的这句话感到安心，这才可怕吧！果然是病得不轻啊…… 第一次的班会集合就这样结束了，自始至终辅导员也没有出现，你问为什么不让他登场？不是不写，而是他真的有事不在啊。 另外说一件事，这次班会之后，珍姐的人气莫名的高，虽然人长的很漂亮，但是这性格也太……但是就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啊，看来同学里“m”的属性相当多啊！ 第三章 神秘的心理病室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学生们最不愿提及的军训日。在8、9月份的烈日下暴晒一整天是大部分学生唯一理解的军训意义，至于为什么要暴晒，谁又知道呢？ 其实老师也不轻松，至少班主任和辅导员都要在场看着，虽然班主任撑着阳伞躲避太阳，但是热空气是无法用这么“天然”的方法来阻挡的。顺便一提，边上那个戴着眼镜一丝不苟的中年大叔就是颖彬他们班的辅导员，之前据说是因为市里的党政培训而缺席了新生见面会。 一开始的时候女生们还在讨论着漂亮的班主任身边是不是会站着一个帅气的年轻辅导员，但是结果令她们大失所望，不过严谨的中年辅导员加上“果敢”的年轻女班主任，的确是一个完美的组合呢…… “哇，晒死人了，晒死人了……” “你看辅导员都蔫了耶。” “我怎么感觉她现在是想去把太阳给灭了呀？” “她在瞪我们了，不好！” “让我中暑吧，我不想再站了……” “你怎么那么没骨气啊，要晕也是文弱的女生晕了才对啊，你那么大块头晕了算什么啊！” “不好！教官走过来了。” “唔……快站好，不然要被踢了！” ………… 时不时的，就要经历这样的长时间“立正”，大部分学生实在忍受不下去这又热又烦躁的气氛，都会悄悄的议论些什么，然后迎来的就是教官的“特殊待遇”…… 但是这里却有两个十分安分老实的学生。不用说也该猜到是夏铃和颖彬了吧。 夏铃不知是真的用冰做成的不怕热呢，还是拥有超强的忍耐力一点都不动摇，总之几天下来全班动作最规范，站姿最标准，一次小动作都没有的就只有夏铃。冰冷的眼神始终直视前方，丝毫看不到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她的意志。甚至教官看到这样的眼神还误以为她态度十分认真，戏称夏铃已经拥有可以上阵杀敌的能力了…… 而最倒霉的莫过于夏铃身边的同学了，一半身体在忍受着酷热不断的流汗，靠近夏铃的那一半却因为感到莫名的寒冷而在颤抖，恍恍惚惚间就像是得了疟疾的病人在打摆子，十分的凄惨啊。 回过头来颖彬这边却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天分，让意识和行动脱离开来，就仿佛在看着别人在那军训一般……意识与感觉都被自己给切断了，就像一般人说的左耳进右耳出一样，颖彬从早到晚自己做了什么行动都不清楚，只是像局外人一般用模糊的意识看着自己班的同学在军训，虽然每天都这么看着十分的枯燥，但是因为切断了形体与意识的联接，一点也感觉不到闷热和疲惫。难怪说精神的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休息啊。 不过，这也是十分危险的行为，身体失去了意识的制约，不知道自己的极限也不知道保护自己，所以在烈日的烘烤下，非常容易受到伤害。 结果颖彬突然眼前一片雪白，意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消失，身体就像失去控线的人偶一般向水泥地上倒了下去…… 你说失去意识不是两眼一黑吗？拜托，颖彬的意识都已经与形体分离了，眼皮闭上的动作也与意识无关，准确的说只能用一片空白来形容单体意识的突然消失， 就这样，中暑昏倒的颖彬被老师送到了校医院。等到颖彬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了，旁边站着珍姐和医生。 “哇，什么味道，‘正气水’是吧？居然给我喝这么恐怖的药！还有这气味，是风油精对吧，你不知道我是害虫吗，一闻这气味就要挂了……” “闭嘴啦，还不是你醒不来我才给你来点特效药！那么大人了居然还会中暑晕倒，让老师背到医院来，丢不丢人啊！” “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想晕倒的！” “唔……算了，给我老实在这呆着，你要是挂了你妈会来找我要人的……” 珍姐也知道中暑不能怪颖彬，虽然看上去体格不差，体育成绩也都是班上的前茅，但是这家伙从小身体就很不好，经常住院不说，感冒发烧中暑哮喘都是他经常会触发的病症。 “那么”又是口头禅，“你就给我在这躺一天，我还要回去监督同学们军训。唉，要是中暑的是我多好啊，热死了……” 喂，喂，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 就这样沉默了一阵，护士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两大瓶液体，不知是生理盐水还是葡萄糖。 “这是要干嘛，不是还要挂瓶吧？”颖彬最讨厌挂瓶了，从小就经常挂瓶，但是手上的血管又特别细，碰上不是很老练的护士经常会扎个四、五针才能扎对位置。 “恩，真聪明。平常中暑也不一定要打点滴的，但是你班主任特别吩咐我们说你身体很差，一定要及时治疗。” “该死的，别说些多余的话啊！”颖彬在心里喊道。 无奈的，颖彬就这样被扎了三针，已经比平时好了……护士在出门前特别叮嘱说瓶子空之前喊一声，别让血液倒流了。 颖彬心想自己十多年的挂瓶老江湖了，这点事还不清楚么，就随便应了几声。 可是天不从人愿，暴晒了几天后十分的疲劳，颖彬居然半睁着眼睛就睡着了。 ………… 在睡梦中被摇醒，颖彬才发现眼前护士正一边给自己拔针止血，一边用生气的眼神瞪着自己。 “打点滴的时候睡觉，你想死吗？还好你同学过来喊我……” “唔……”被护士的气势压过，颖彬只能默默的移开视线。 “……？难道护士所说的同学就是夏铃？为什么她会在这……“ 只见夏铃躺在最里面靠窗的床上，背靠在枕头上，还在看书。莫非除了睡觉和吃饭外所有的时间她都花在了看书上吗？不过为什么她会在这呢。 原来，班主任回到班上，说是学生们表现很好，都没有主动偷懒和请假，但是中暑的情况可能不止颖彬这一例，要是都晕倒才发现的话可不好。所以一个一个进行了单独会诊。结果也不知道评判标准是什么，硬是说夏铃的身体状况不乐观，把她也拖来了校医院。 夏铃也无所谓了，干脆地找了个靠窗的床，躺下来就继续看书……而刚才正是夏铃到注射室去叫的护士来给颖彬拔针的。 等护士走出了观察室，也就是他们现在躺着的病房，颖彬用药棉按着手背上的针眼，转过身对着夏铃用僵硬的语气说了声“谢谢”。 没办法，颖彬小学还是很能言谈的，但是初中开始就很不善于与人交谈。特别是男女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更是无法把握语言的应对了。正因为如此，所以颖彬那时才……算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还是看看眼前的情况吧。 那句“谢谢”之后过了许久夏铃也没回复，正当颖彬终于忍受不了这气氛准备转身继续横躺到床上时，夏铃翻到了下一页，并利用这时间说了句“不客气”，语调还是那么冰冷。 “比起回复我的话，更优先于眼前的书么？好冷啊……”颖彬默默的叹了口气。 于是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颖彬不知是睡够了再也睡不着了，还是被夏铃的气氛所影响而无法入睡，总之在床上翻来翻去无法静下心来…… “该死的八婆，玩我玩上瘾了，肯定又是用什么手段把夏铃也弄到这里来的，然后准备看我的笑话吧……唔，不过这也救了我一次就是了。啊～啊！真是麻烦啊——”颖彬再也忍受不了这怪异的感觉了，于是转身下了床朝外面走去，边走边碎碎念。头上本就杂乱的头发给挠的更乱了。 校医院的建筑是方形回廊结构，观察室位于正对楼梯的这条走廊的中间，颖彬先往左走，但是回廊的一角是给截断的，估计墙背后是什么稍大一点的房间，所以两头是不连通的。于是颖彬从左边走到了底发现过不去了，只好转回头再往右去继续“探险” 右边回廊走过第一个拐角后，发现从靠近第二个拐角的地方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墙上都没有开窗子，所以没有光照进来，黑漆漆的怪压抑的。唯独拐角那里的墙上有一个不规则的洞，阳光从那里漏进来，直直地照在一盆花上，鲜红的花朵在黑漆漆的角落反射着诡异的红光。就像是老套的惊悚片里提示要进入戏份的镜头，又像是在告诉别人，前面禁止前行一般。 但是对于“心口不一”的颖彬来说，这就像是在招呼他过去的信号般。于是颖彬迈开步子走了上去。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不是墙上没开窗，而是窗子都漆上了厚厚的黑油漆，唯独花盆上的那扇窗子的玻璃被打破了一个洞，不规则的光线从外面射了进来。放在那的是一盆开的很漂亮的“曼珠沙华”，也就是俗称的“红色彼岸花”，花语——死亡。 往左一转头，漆黑的回廊尽头貌似有一扇门，从虚掩的门缝里透出一丝亮光来。门的周围什么标志也没有，这么诡异的气氛会有谁还会继续往前走呢？ 颖彬就是那个一直走到底的人，缓缓的推开那扇门，往里探头一看…… “！”颖彬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出现在眼前的既不是诡异的杀人现场，也不是神秘的幽灵病房，相反的，是一间明亮宽大的漂亮诊断室，那个阻断回廊的墙背后的宽大房间就应该是这间屋子了吧。而在房间里向外摆放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位女医生…… 比珍姐还年轻的外貌，长长的亮褐色头发在头顶盘了两圈后垂到肩膀上，配上漂亮知性的容貌和样式恰到好处的无框眼镜，给人一种很有气质的高级白领文员的感觉。虽然想用“女强人”这样的词来形容，但是完美的身材和随意套在身上的白袍里那身突出身材曲线的时尚夏装，却露出了破绽，酝酿出强烈的女人味。总之，就是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成熟女性的独特魅力。而此时，这位美女正在微笑地看着颖彬。 “欢迎来到心理诊断室，你是这学年第一位进入这里的学生哦……” 天使的面容配上魔女般的微笑，颖彬不由自主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第四章 动摇的心 “这，这里是--心理诊断室？” “对啊，这里不是写着吗？”说着美女医生用手指了一下桌子上三角形名卡，红底上写着“心疗室”三个黑字。 “……是名卡太小写不下还是你故意这么写的啊！怎么看‘心疗室’也不是心理诊断室吧！还有，这东西不是应该挂在门口的吗？搞得跟个鬼屋似的，会有人来看病才有鬼咧！” “哦？可是你不是就来了吗？” “……大意了，居然被人当作病人了，话说在前头啊，我可不是来找心理医生的啊。” “那你是来干嘛的呢？” “……没，没干嘛啊。我只是随便过来走走，结果就走进来了。” “即使看到前面那么诡异的气氛也会继续走过拐角到这里？” “什么诡异啊，不就是彼岸花吗？又不是见到奈何桥。这花我家院子里种了很多啊，我没事也喜欢画它的啊，很好看的啊！”的确，颖彬的家是郊区别墅区里的独栋别墅，院子里种了许多花，因为彼岸花好养，每年大片开花的时候场景又很漂亮，所以种了很不少，虽然花语不吉利，但是颖彬根本就不信邪，或者说，他什么都不信。 “只是，离秋分还有段时间，这花就开得这么好了，这才有点奇怪。” 曼珠沙华是每年春分和秋分的时候开的花，分为春彼岸和秋彼岸，现在离秋分还早，的确不是该开花的时候。 “这个简单呀，学校给我播了专款，建了一个小温室，专门种曼珠沙华的，每天都可以开，所以每年任何时候我都会在那里摆上新开花的曼珠沙华。” “……这有什么意义啊，一般人肯定会被吓到的吧，搞得那么诡异。” “不觉得很有气氛么？” “鬼会喜欢的……” “你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来见到我的吗？” “我更希望见鬼……” “……更诚实一点比较好哦。” “我一直都很诚实的啊！” “是吗？一开始你就说谎了呀，难道不是吗？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怎么会没事在医院里走，最后来到漆黑诡异的角落里，看到那样不正常的画面还会去确认种的是什么花，最后看到什么都没写的门还会不敲门就走进来。你说一个正常的人会把这么一连串不正常的行动做到最后的么？” “…………”无话可说，颖彬完全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解释他的行动。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对呀，不然怎么说我是心理医生呢。”说着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用熟练的动作略带妖艳的取出一根烟，点着火吸了一口。 喂，这里是医院吧！不是在吸烟区，而且是在病人面前！ “这个学校有两间心理诊断室，普通的在楼上，而且很显眼。在这里的是特殊心理问题诊断室。平时绝对不会有正常的学生到这里来的，我只在每年开学时在新生里散播‘学校有传说中的心理病室’这样的谣言，然后把这医院所有的楼层标记都除掉了，这样3楼和4楼同一个位置的诊断室就容易被人误闯，但是看到这里怪异的气氛，大部分人都会回头再确认其他楼层的情况，而越过第一道屏障--也就是彼岸花的人在看到什么也没写的大门的时候也会回头了，只要不走进这扇门，那心理问题都是楼上的一般诊断室可以解决的了。就算进到门里的人，根据敲门和不敲门，进门的干脆程度，以及与我对话的情况，也立刻可以确定心理问题的程度。比如你，就是最糟糕的情况呢……” 太可怕了，居然让病人自己选择医生，自然地就把自己该负责的病人给挑选出来了。 “……什，什么啊。我根本没有问题啊。” “那你是为什么进来的？” “…………” “第一眼看到那盆花的时候在想什么？” “…………” “看到什么都没写的门为什么会想要靠近？” “…………” “为什么不敲门？” “…………” “见到我时为什么没打招呼？” “…………” “我说是心理诊断室的时候为什么要吃惊？” “…………” “我说你心理有问题的时候是不是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 所有的一切都在医生的掌控之中，颖彬完全只能用沉默来应对，同时，意识里不同的自己在相互确认着这么多“为什么”，却始终无法找到答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想，大概当时就是这样的吧，但正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还什么都没想，才体现出与正常人有多大的区别。就像边吃晚餐边看惊悚片的小孩一样，在别人眼里这都是类似“异类”的情况了。 “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看着露出一脸好像被人全部看穿而后悔出现在这里的苦闷表情，紧抿双唇说不出话来的颖彬，医生得意的继续说道。 “好了，那么切入正题吧。我叫上官秋弦，这里的特殊心理医生，北大心理学博士。你可以叫我秋弦姐，秋弦医生，或者直接叫医生。我也知道你叫颖彬，是个”心口不一“的心理病人。”又是一个死活不肯承认真实年龄的家伙。 “！”颖彬吃了一惊，看着露出魔鬼笑容的医生，再次说不出话来。 “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医生耸耸肩微笑着继续说，“小珍她在送你来医院的时候顺便来了我这里，把你的情况给我说了下，希望我能做点什么。“ 原来如此。 “别看小珍那样，其实超胆小的哦，过来我这里的时候还在发抖，尖叫着要我下次把路灯打开呢。可笑吧！”说着医生自己大笑了起来，手指上夹着那支烟，连大笑的姿势都那么漂亮。 “小珍……诶？我又被外表给骗了吗？这个学校的女人都是妖怪不成！“ “啊哈哈哈，别那么激动嘛，把我看成20多岁刚毕业的实习老师并不可耻啊，总比去年有个比我小10多岁的小毛孩还以为我是医学系的学姐而想跟我拍拖来的有面子吧？“ “太可怕了，绝对是妖怪，这里都是妖怪……”颖彬在心理念叨。 “总之，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开始你的诊断吧。” “什么？怎么就开始了啊！” “有问题吗？其实我没告诉你，从你一进来开始我就在对你进行诊断了啊，所以不用那么惊讶啊，现在只剩下说出病情而已，时间都不用花多少了，你难道不能觉得高兴一点？” 这就是心理学博士的实力？还是说她本身就是一个疯子？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找到颖彬对谁都没有说过的心底的秘密？ “小珍只对我说你是‘心口不一’，但是呢，你远不止那样吧。” 完全正确，‘心口不一’根本就是小问题。 “你啊，其实是丧失了自我吧！” “！----”颖彬倒吸了一口凉气，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准确的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 “你的行动不只是‘心口不一’，而是根本不知道是谁让你做的什么吧，也就是说，你无法在任何事情上确认到自我的存在，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不知道哪个才是你。某一天开始，你发现自己对事情的经过开始冷漠，毫无感情，甚至模糊起来，你害怕自己会消失，所以装作什么都没改变一般，但是在越来越明显的症状下你开始意识到自我的崩离，开始到处寻找自己，你是想在任何事情上找回自我，确认到自己的存在吧。所以你的行动根本就没有正常人的逻辑。你在寻找那个以前正常的自己。” “…………”颖彬的脸异常的扭曲了，所有的事情都让医生说的那么清楚了，就像是全身上下被里里外外看的透彻一般，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好啦，放轻松，又不是警察在审讯疑犯，我只是想帮你找到自己而已。” 意外的，秋弦医生露出母亲般慈爱的表情看着颖彬，颖彬也慢慢的回复了以往的表情，双手的手掌因为刚才紧握双拳不住颤抖都捏出了深深的血痕。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激动的情绪啊，害怕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很好呢，第一次见面貌似你就找到了某些线索，至少你会感到激动、害怕了呢。” 的确呢，看着自己的双手，颖彬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么激烈的情绪了。 “你不用怀疑，这都是你真实的感情。害怕、愤怒、喜悦这三个是最强烈的感情，很难被模仿的，如果哪一天你终于可以回复到‘害怕地从噩梦中醒来’、‘愤怒地想杀人’、‘开心地流下眼泪’，那么你也就可以找到真正的自己了。现在你些微的找到了些害怕的感觉，但是还远远不够呢，我只能是教给你提示，却无法帮你做到什么，所以你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来找回自己。” “自己的努力吗……但是我已经找遍了所有我能接触的东西，亲手烧了自己最喜欢的画，亲手把父亲唯一买给我的照相机给砸了，连最喜欢的星空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耀眼了。我能怎么办？” 说着，颖彬寂寥地看着窗外，眼神悲伤却又深遂，从中反射不出任何光亮。眼角微微一紧，眉头稍稍上扬，一瞬让人觉得那是多么的柔和却又充满渴望，不知是在凝视着远方的什么，更让旁人深深地被之吸引，宛如黑洞一般让人被他捕获，牢牢地一点一点地往深渊中拖去…… “烫！”医生的烟烧到了烟蒂，烫到了自己的手指，才把医生从那双神秘的眼神中拖回了现实。 太可怕了，这双眼神实在是太美了，就像传说中的电眼。 “……有人说过你的眼神很吸引人吗？还是说你就经常用这双眼睛犯罪？” “？”颖彬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有没有人说过喜欢我的眼睛呢？我只记得这眼睛让我被人所伤害，也伤害了别人。” “是吗，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了差劲的回忆。” “呵，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吗，就怕刺激不够……” “啊，对了。谈个恋爱吧，也许你能从中找到什么。” “哈，恋爱……” 颖彬对此一笑置之。没错，从小他就不缺少恋爱的经验，也许真的像秋弦所说的，他的眼神吸引了太多的人，但也正是这双眼睛，让他早早的就结束了每一场恋爱，所以他对恋爱不置可否，因为他觉得，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恋爱了。 “比如病房里的那位女生，我倒觉得你可以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什么--？” 意外的话题让颖彬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难道不是么，如果不是她在你身边的话，你也不会没有任何缘由地跑到这里来吧，毕竟在得知有‘传说中的心理诊断室’之前就来到这里的人，你是历史第一个哦。因为观察室旁边就是标志明显的卫生间，没有人会找到这来。而这里的光线阴暗，又没有门牌，没有人会来冒险的吧。” “为什么自己要出来呢……”颖彬陷入了沉思。 “因为跟她独处的时候气氛很怪异，我的感觉很矛盾，心平静不下来。所以就出来散散心……” “哦？你难道不觉得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居然会感到矛盾这点很奇怪吗？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居然会因为在意别人的存在而坐不住，这难道不奇怪吗？” “唔……开学的时候我也是因为觉得她很麻烦所以不断告诫自己要远离；选班干部的时候也因为她是副班长而焦躁了起来……” “哼哼，这下事情就简单了嘛，说不定钥匙就掌握在她的手上哦。我是有让小珍回头找一个能够动摇你的因素过来，没想到她立刻就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啊，还是该说你和这女生的缘分太神奇了？” 秋弦医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果然是你们搞的鬼啊……什么啊！难不成你要说我还拥有少女般悸动的心啊？” “啊哈哈哈，这个说的好，说的真是太好了，亏你能想出这种形容～这是你自己说的哦，颖彬少女！啊哈哈哈……” 不行了，这家伙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欢乐中，根本不管颖彬的脸色有多难看。 “唉--”颖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丢下失态的医生，转过身走出了房间，顺手虚掩上了房门。 大概因为是黄昏了吧，橙红色的霞光照在曼珠沙华上，显出更加妖异的感觉。 “！”伸手推开观察室门的动作做了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中，颖彬被眼前的情景深深的吸引住了，以至于动作都忘了继续做下去。 大概是看书看累了慢慢地睡着了吧。只见夏铃背靠着竖放的枕头，头往右倾斜着靠在窗户的玻璃上，两腿并拢微微弯曲，左手漂亮地放在大腿上，右手压在左手之上，两只手指间捏着那本书。就连睡觉时背都挺的那么直，只是头微微地向下低着，左边的长发拢到了背后，右边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开来，像瀑布一般垂直的挂在那。夕阳漂亮的红色霞光映照在夏铃那犹如宝石雕磨成的脸上，像是染上了晶莹的红晕，而丝般顺滑的长发上反射着堪比美玉的润泽霞光。 “噗嗵”颖彬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甚至在脑海里说出了“好美”这个词。如果有画板的话，真想立刻把她给画下来，不对，即使想画也肯定画不出这么美的情景，只能是用相机尽量把握到这一完美的瞬间。甚至颖彬都在怀疑，相机能把眼前这幅美景完美的展现出来吗？ “？”在太阳的照射下，冰融化了吗？颖彬疑惑着。因为这时从夏铃的眼角下缓缓地滑落了一道泪痕。 感到了心被揪住般的难受，颖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上去擦拭夏铃的眼泪，但是又怕接触她，所以在原地矛盾着。 但是此时，不知是被伤感的梦所唤醒还是感觉到了颖彬的存在，夏铃的双眼悄然睁开了，并且立刻转向了颖彬。在感到自己眼角的温热后，夏铃赶忙转头擦掉了泪痕，再次回头过来，这时却已恢复了平时的冰冷。眉头深锁，用略带愁容的眼神看着颖彬，眼神刺痛着颖彬的心，似乎在说，“有什么事啊？” 已经无法沉默了，颖彬在想了一段时间后放弃了寻找借口，而夏铃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任何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那样瞪着颖彬的双眼。 “我只是看到天色晚了，在犹豫是否该叫醒你去吃饭了……” 很寻常的理由。 “……我知道了，等下我自己会去吃的。”就这样冷冷的结束了继续说话的可能，夏铃又将头转向了窗外，似乎在说“不要管我，你快点离开吧。” 无奈的，颖彬转身离开了病房。 “！--你怎么在这？”莫名出现在门口的秋弦医生着实吓了颖彬一跳。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 “呵呵，被射中了吧？” “什么被射中了？“ “刚才的睡姿连我都自叹不如啊，真想上去紧紧的保住她，温柔的擦拭她的眼泪啊～” “原来你好这口的啊……” “喂，别小看女人啊！你会吃尽苦头的啊。” “真不知道你的思维是怎么运转的，如何能从这里跳到那里去的……” “不劳动者不得食啊，脑子不多转转的话饭会不够吃的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而且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三餐所苦恼的细致类型吧？” “我的神经很纤细的啊～” “是～是，我知道你神经过敏。” “现在的小孩越来越没礼貌了啊，小心我扁你啊，还是你要我把刚才你看女人看呆到流口水的照片帖到学校宣传栏上去啊？” “什--你乱说什么啊？谁看女人看呆到流口水了啊！” “切，真无聊。” “你到底是干嘛来的啊，再这么跟你说下去我又要继续住院了！” “呵呵，年轻人真可爱啊……” “我不要被欧巴桑看上啊！” “谁是欧巴桑啊，说话给我小心点啊，不然我以后不会再帮你了！” “…………”杀手锏掌握在对方手上，颖彬只能无奈的屈服在秋弦的淫威之下。 “知道女王的厉害了吧～记住以后来我这里要喊‘秋弦大人’，我就会把今天你对我的不敬给忘了，否则后果自负啊。” 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本质，原来所谓的“小珍害怕恐怖气氛”的一面才是原来的样子，魔鬼的一面是你调教出来的啊！ 颖彬好像得知了不得了的事实一样，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回应医生的自白了。 “不过给你一个忠告，最好也带那位女生来我的诊断室一次，这次小珍的感觉异常的灵敏呢，你们两个都是需要治疗的人……” 留下了这句话，医生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梯，大概是吃饭去了吧。 “…………” 留下沉默的颖彬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也不知今天是第几次发呆了。想着医生最后那句话，盯着地板的双眼里闪过复杂的感情…… 第五章 黎明之前，泪，何时能停 “…………” 又在闹铃响起之前睡醒了。大概还没天亮吧，窗帘外透进来的光还不足够照亮整个宿舍，刚睁开的眼前都是灰色的一片。 枕头上又是湿了一小片，伸手一模，两颊上还留有温温的泪痕。看着宿舍里还在熟睡的同学，赶忙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水。 “又做那个梦了吗……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梦话吧……”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夏铃变得害怕做梦。对于夏铃来说，梦是伤害的延续，一次次从梦中惊醒让她不堪忍受，她想尽各种办法来阻止自己做梦。白天故意用尽一切时间让自己疲劳，消耗更多的精力，晚上尽量迟睡……这样在筋疲力尽下一躺上床就可以进入深层睡眠中，跳过长时间的浅睡阶段，就不会做梦了。 但这毕竟不是可以随意控制的行为，夏铃又利用平时多看书，让大脑里只充斥着书本的内容，于是梦到的内容也被书本所取代。但是这也不够，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个手段，那就是每天服用安眠药…… 但是开学的这几天，军训让夏铃无法看书；就算想迟睡，可准时的熄灯时间让夏铃无法适应；加上每天丝毫没有动摇的军训态度，让她的身体过度地劳累，甚至吃下了安眠药后，就无法在第二天准时起床了…… 于是，夏铃就在这段时间里饱受恶梦的纠缠，每天都早早的在黎明之前被自己的泪水所唤醒。 掀开薄毯，夏铃发现自己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粘乎乎的很难受。看来阻止做梦的时间越长，恶梦越变本加厉的袭来。无奈的，夏铃爬下床，取出换洗的衣物，走进了淋浴间。 学校所有的宿舍都有单独的厕所和淋浴间，但是想要洗热水澡的话只有澡堂才有，淋浴间造的体面漂亮却不提供热水，实际利用率实在是不高，难道学校都不觉得这很没效率吗？ 现在这个时间学校的澡堂肯定是不会开门的，所以夏铃只能在淋浴间里冲个冷水澡，但是好在夏铃习惯了冷水也很有忍耐力，所以这根本不成问题，毕竟冬天的时候她可是经常为了制造感冒而冲上许久的冷水，直到冻得浑身发紫高烧卧床…… 关上门，夏林拧开花莲喷头的开关，均匀的水帘倾泻而下，夏铃全身瞬间一紧然后慢慢地放松开来。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微微泛紫的嘴唇，双眼因为晚上哭过而略带浑浊，在节能灯的冷光下皮肤白得有点病态，从镜子里看去，就像毫无生气的陶瓷人偶…… 夏铃想大声哭出来，想用双手砸碎这面镜子，想喊叫想哭闹，总之她想发泄一下心中积累了无数个日月的感情，但是她无法做到。因为她连最基本的哭泣都不会，不对，是遗忘了哭泣的方法，除了在睡梦中流出来的泪水，平时的眼泪要怎么流，她已经不知道了…… 夏铃低下头，撑在镜子上的双手握紧拳头，全身不住地颤抖，但是即使这样，她也无法消散任何心中已经积蓄不下的感情。她就像是一节过载的电池，明明已经饱和却消除不掉身体里任何多余的部分，再这样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崩毁…… 这时身体已经感觉不到水温的冰冷了，身上收缩隆起的毛孔也已经慢慢回复，取而代之的是体内涌出的热量。 于是夏铃把开关关上，擦干了身上的水珠。 等到穿好衣服走出淋浴间，太阳也已经站上岗位，晨曦些微透进房间，阳台之上似乎有麻雀之类的小鸟飞过，传来清脆的鸟鸣声。 夏铃就像洗去汗水般洗去了流露出来的感情，又恢复了一张冰冷的脸。静静地走到玻璃门前，稍稍用手指在窗帘上揭开一条缝，又是一个大晴天，天空上丝毫看不到一朵云彩。 “唉……”夏铃微微叹了一口气，刚要开门走到阳台上，却发现对面宿舍的阳台门一下开了，走出一个刚睡醒的男生。 男生像是在凝视着什么，把眼神投向这里，是被发现了吗？夏铃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但是男生却又转头背向这里坐到了地上，靠着阳台的铁扶手，仰头对着天空出神地望着…… 夏铃于是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悄悄地缩回手，走回桌前。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才五点半。无事可做的夏铃既不能开灯，也不能打开窗帘用自然光来看书，于是只好套上薄薄的运动外套，走出了宿舍门。 平时的门限时间是早上六点至晚上十点，但是夏天考虑到有很多喜欢运动的同学会早锻炼，所以门限都提前到了五点半。夏铃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宿管阿姨把大门打开。 跨出一步，外面的空气果然清爽许多，甚至还有微微凉意。夏铃深吸了一口气，就往体育场跑去。 因为是第一个从宿舍里出来的，所以此时的操场上还看不到一个人，夏铃一个人默默的在跑道上慢跑着。 太阳才刚抬头，所以地上的植被上露水还未褪去，有些草上的雾水更是滴到了地上。而旁边水泥地上的篮球架就更湿了，地上一排直线都是篮板上滴下的露水。也许是因为学校中间有小河流过，而教学楼前还有很大的一个人工池塘的缘故吧，这么重的水气在原来生活的地方夏铃从未见到过。 在家的时候夏铃就经常在清早出来跑步，并不是她喜欢晨练，而是因为在家里没有办法天天吃安眠药，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保存有那么多安眠药，或是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从违规药商那里买到安眠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她经常从睡梦中惊醒，为了摆脱梦的纠缠只能不断的奔跑……那时的夏铃并不觉得早晨的空气有这样清新，夏天的清晨也没这般冰爽，大概是因为内陆城市空气比较干燥的缘故吧。 不知过了多久，夏铃始终在用不是很快但很稳定的速度跑着，也许在一般人看来这是非常累的一件事，特别是在还要军训的日子里，应该没有人会这样折磨自己的吧。但是对于夏铃来说，奔跑时需要用意志去支撑自己不断的跑下去，于是，全部的意识都会变成一片模糊，这是什么都不去想、忘却一切的最好办法，她会这样一直跑下去直到累得跪倒在地再也跑不动为止。 不知不觉间，操场上晨练的学生多了起来，大部分是在打篮球的男生，还有些是在跑道中间的足球场上耍着足球，而跑道上只有少数学生在慢跑着，女生的人数始终不多。本身就很突出的夏铃，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更加引人注意了。 在这样跑了半个多小时后，越来越多的人不时看向夏铃的方向，不仅是因为她那如雪中傲梅般的出众相貌，更是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孩子又不用减肥却要在大清早就跑上五公里的路程，甚至他们想知道的是，这个女生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的确，一个看上去并不像体育健将的女生，能够跑上五公里而不曾停下脚步，不仅在女生中，即使与大部分男生相比，也只能用帅气两个字来形容了。在旁边就有几位男生一开始想跟随夏铃跑着，结果最后都一个个半途放弃了。 终于，夏铃在跑道出口的地方停了下来，双膝跪地，双臂撑着身体大口喘着气。本来在这样激烈的长跑后要走上一圈才能休息的，但是夏铃实在是一点也动不了了。最后她慢慢的挪到出口的铁栅栏边，后背往上一靠，坐在了那里。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左腿弯曲着竖立起来，仰头看着天空。然后她闭上了双眼，全身规律的大幅度起伏着，深深的吸进空气消化着体内积累的乳酸。虽然动作不算纤细，但是在夏铃身上做出来感觉竟是那么的漂亮，周围几个男生不由得看得出了神…… 过了好久，突然间不知为什么，夏铃的全身激烈的颤抖起来，垂下的头靠在左膝上发出轻轻的声响，从旁边听来不知是笑还是哭。没错，没有人知道，就连夏铃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她已经哭不出半滴眼泪，但是这也不是笑声，也许“哭笑不得”这个词换一个方向思考的话就是夏铃现在的心境吧。 此时的夏铃并不知道，在跑道尽头的树下，一个男生已经看着她很久了，并不停在随身带来的画板上画着什么…… 第五章之二 追寻，心的方向 “可恶……”也许是昨天中暑在校医院里睡的太多了吧，清早颖彬就早早的醒来了。 对着天花板伸出左手，仿佛透过手掌在看着什么一般，突然握紧拳头，心头莫名的烦躁起来。 “她为什么在哭……我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啊，可恶……”的确，对于颖彬来说，已经许久没有在心中焦躁过什么了，于是现在的他特别不擅长处理这种感觉。 翻身下床，大口的喝起水来。也许是因为太渴的缘故才会那么早就醒来的吧，颖彬看着地上乱丢着的啤酒瓶心想。 昨天颖彬在医院里呆了一下午，而后夏铃也莫名其妙被珍姐“拖”去了医院，本来这两人就是军训最听话的人，所以教官还意外的说了句让他们两人好好休息。虽然教官不在意，但是班上的同学从开学班会上开始就留意起这对班委组合了，这次又一起中暑，当然引起了话题。 于是，当颖彬傍晚回到宿舍的时候，一进门就听见“啪！啪”几声响，也不知道三个人从哪里买来的拉炮，弄得颖彬身上都是纸花。颖彬着实愣了好一会，用陌生的眼神环视着宿舍，像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貌似珍姐在男生群体里已经成为“女神”般的存在，男生们甚至提出口号“唯珍姐马首是瞻”，“宁做马前卒”……真不知道他们平时都在想些什么。而既然珍姐公开表态颖彬是她的第一“小弟”要大家好好听话，那么要拍马屁就要先跟颖彬拉好关系。于是，男生都想尽办法跟颖彬套近乎。这次颖彬中暑晕倒，岂不是拉近关系的天赐良机么。这么想着，大堆的男生就聚集到了305宿舍来，打着“庆祝颖彬健康出院”的旗号，顺便还能好好喝一顿酒…… “首先，我们庆祝班长大人健康出院。干杯！” “干杯--” 十几号人挤在小小的宿舍里，一起干杯那声势，何其壮观…… 但唯独颖彬一人皱着眉头。首先，他不喜欢喝酒；其次，他实在是不明白叫一个刚中暑的人喝酒，这叫什么庆祝嘛…… “班长啊，听说你跟珍姐关系很好啊？”趁着一杯酒下肚，大家开始打听起消息来了。 “唔，怎么说呢……” “实话实说嘛，我们都很想听呢。” “是啊，大家都想听听……”旁边的人赶快附和着。 “该说是不一般吧……我小时候差点被她给杀死，这条命活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啊……”顺势颖彬做出一个凝视远方别有韵味的表情。 “唔，还真是微妙的关系啊……” “是吧！所以说嘛，你们也让她杀一次看看说不定就能瞬间拉近关系吧……”颖彬开始胡诌了，不会是认为一杯酒就可以灌醉人，这种话都骗得了人吧…… “嗯--貌似有理，下次我求珍姐试试。” “也就是说，珍姐所说的地狱是真的存在的咯？” “班长你当初就是尝到了珍姐的地狱的滋味结果挺下来了，于是被珍姐认可了？” ……难道这些人的酒量真的这么差吗！这么低级的骗术都能上当……还是说祖国的花朵都是矮小的苜蓿花，一朵高傲挺拔的向日葵都没有吗！颖彬不禁对未来感到了绝望。 “话说，今天‘冰山’也去了医院，怎么回事啊？” 终于，话题开始扯到了夏铃身上，看来虽然人冷，人气却一点也不冷。 “……为什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因为我们都很好奇嘛，那么冷的人都会中暑耶，怎么样，她睡着的姿势如何？” “…………”颖彬抬头陷入了沉思。的确在黄昏看到了夏铃意外的一面，也的确十分动人，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夏铃的眼泪…… “有隐情啊……到底怎么样嘛？”看来大家从颖彬的表情里看出了点什么。 “没，没什么啊！我去医院里转了很久，所以她睡着了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啊，直接就回来吃饭了……” “…………”大家都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颖彬，绝对没有人相信刚才他说的话。 “什么啊，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好吧，就当是吧……”这绝对一点都没有相信！ “对了，既然你去医院转了一圈，肯定有找到什么‘传说中的心理诊断室’吧？听说那是学校传说之一耶，还听说里面的医生是学校第一美人啊！” ……这些人的消息传的真是快啊，特别是跟美女一扯上关系，这消息的传播速度绝对可以媲美光速。 “你们都是哪里听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啦，反正是传过来的……” “看来那妖怪医生的行动很迅速啊，今天我才从她口中听到的事就已经传到班上了，还是说我真的已经脱离社会了，谣言直接会从我身上穿过去？”颖彬心里嘀咕着。 “如何如何？你到底见到没有？” “你们要是说心理诊断室的话，四楼倒有一间，不过绝对没有什么美女医生。” “啊--什么嘛！”看来大家十分的失望。 “但是。”颖彬打断大家的叹气，继续说道，“美女医生我倒见到一个，分数绝对比珍姐还要高！” “真的？在哪里见到的？有资料没？” “这我就不知道了啊，说实在的，她出现和消失的方式都很诡异耶，我后来找遍了医院都没再见到她。”颖彬又开始胡诌了，你不说谎还真没人会说自己会说谎了…… “原来你是为了找那美女才转遍医院的啊？不愧是我们的班长，以后大家就靠你打前阵了啊！” “对，班长万岁！我们跟定你了。” ……这就是自掘坟墓吗？颖彬别提有多后悔了。开学第一天才决定装傻下去把“情圣”的误会给消解掉，结果这次这坑挖的更大了，看来这学期都别打算能填平了吧…… ………… 就这样，对话一直持续到熄灯，酒会也就一直持续到熄灯。颖彬喝的不是很多，但是清晨起来也是口渴难耐。看着宿舍里另外三人，估计今天起床后头还会疼吧。也不知道今天军训的时候大家会是一副什么表情，估计宿醉的不少…… 拿起手机一看，上面的时间还不到五点半。 “唔--今天起的太早了吧。” 这时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于是颖彬打开玻璃门来到了阳台上。 “……眼泪吗……”颖彬还是无法忘怀，夏铃的眼泪始终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想到这，颖彬就下意识的凝视着对面夏铃的宿舍。 “这时候女生还在睡吧。”想到这颖彬突然察觉如果自己盯着女生宿舍看被发现的话，会被当成色狼的吧……于是连忙转过身去，沿着栏杆滑坐下去，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啊，我要是只鸟多好啊……”这都不知是第几十万个这么想的人了，身为生物圈顶点的人类居然羡慕起低好几级的鸟来，真是悲哀啊…… 就这么一直坐着过了好久，眼睛始终盯着天空，结果看天看到双眼花白。谁说晴朗的天空可以清除心中的阴霾的啊，这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吗！颖彬心中混乱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平复。 于是他站起身来，来到自己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画板，背上画板就走出了宿舍。 操场上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颖彬选了跑道尽头的一颗梧桐树，在树下的草坪上坐定。把画板摆放在两腿上，用一只手抓着画板上沿，准备画些什么…… 全班都还不知道，颖彬小时候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别说是学校和市区的儿童绘画比赛了，就是全国的比赛颖彬也拿过好多次大奖，但是父亲离家那年开始，颖彬的画也完全变了，擅长的水彩画不画了，因为他再也无法使用出心中的色彩，画出来的画就像“死”一般毫无生气。不知是哪位名人说过“画不出生命的话是成为不了画家的”或者是杜撰的吧。总之，一副没有生命的画就是死物，颖彬把他们都烧了，包括自己以前画的最喜欢的画…… 于是颖彬就偶尔画起了素描，在黑白的世界里，他可以任意使用死一般的黑暗，虽然同样画出来的是没有生命的画，但是他可以用画笔任意“杀死”什么，在他看来，水彩就像是表现生的一面，而素描就是让他制造死亡。不过，每年的秋天，在彼岸花盛开的时节，颖彬都会再次拿起水彩，只用红色绘画无尽的彼岸花。在他的心中，只剩下红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对鲜血的渴望还是对彼岸花“死亡”的期待？总之不是代表激情的红色…… 就在颖彬刚要动笔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夏铃的身影。 看着夏铃跪在地上的身躯，颖彬不知为什么感到心绪复杂。随后夏铃坐了下来，漂亮的姿势让周围的男生不由得呆愣在那，颖彬也被这身影所吸引，迅速的在画板上画起来。 就在颖彬快要画完的时候，夏铃的身体颤抖起来，怪异的气氛让颖彬硬生生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看着夏铃的样子，颖彬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却像水中捞月般无法捕获实体，始终不知道这深层意识里到底想起了什么。于是转眼面对刚刚画的画，此时，颖彬不禁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眼前的画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画上的夏铃就像一座雕塑，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用画“杀死”夏铃，即使是“冰山”也是带有独特生命的，颖彬的画却抹杀了这一切。 于是颖彬一把抓起那张画，捏成了一团…… “真是的，越画越烦……” “嚓”的一声，颖彬把铅笔深深地插进了泥土中，他不知道该如何平复这混乱的心绪，只好背起画板，转身离开了操场，右手中还捏着那团揉烂了的画纸…… 第六章 命运，交汇 看着窗外，比米粒还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所有能接触到的物体上，声音着实不小。古人常用珍珠来形容雨滴，“大珠小珠落玉盘”就是其中的名句，但是在颖彬和夏铃看来，这雨却格外烦人。 这是开学以来的第一场雨，也许是隔得太久了，下的特别大。开学一转眼快二十天了，军训的时候一点雨都不下，刚上课没几天却来了一次大雨。难得周三的下午没有课，班上的同学都因为这场阻碍他们出门的大雨而闷在宿舍里。 因为是中午突然下起来的大雨，所以并没能阻止上午炙热的太阳在地表积累热气，于是这场大雨不但没有降温，反而让本来就酷热难耐的天气更加潮湿，越发显得闷热起来。 对于颖彬来说，看到这场大雨他就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既然大家都不会出门而窝在了宿舍里，那么8幢的几个宿舍里的男生大多会挤到305来吧，在他们看来，时刻与颖彬拉近关系，随时打探校园动态已经成了必修课。 看着宿舍里见缝插针般站在那里的十几位男生，颖彬的眉头始终就没舒缓下来。这么闷热的天气，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难道都不难受吗？虽然天花板上的两台电扇在用最高功率“呼呼”地带着不小的噪音运转着，但是闷热的风吹上来也实在没感觉到什么效果。 即便一个个都热得浑身是汗，也没有人打算离开这个宿舍，竟然还有人发起烟来，会抽的都人手一支吸了起来。于是颖彬装作出去透气，走到了阳台上。虽然颖彬不抽烟也不爱喝酒，但是别小看了他。都说过小孩子是很容易学坏的吧，小学的颖彬就偷偷学着大人的样抽过好多次烟。虽然之后初中、高中里颖彬都在几个同学的怂恿下抽过几次，不过从未因此上瘾过，因为与别人不同，颖彬从不认为抽烟能带来快感，反而是“找死”般的感受，只能用难受来形容。就像喝啤酒般，又苦又涩，喝到反胃也喝不出个所以然来。 记得在90年代初“阿斯玛”和“红塔山”还是当时的名烟吧。颖彬略带回忆的想到。 虽然阳台上也不凉快，但是与乌烟瘴气又闷热潮湿的宿舍比起来，实在是好多了。 “唉--”颖彬叹起气来。每次走到阳台上第一眼看见的都是对面的306宿舍，没办法，毕竟就在对面，想不看到都难。但是奇怪的是，在白天几乎见不到夏铃在宿舍里的影子，早早地出门，很晚才回宿舍，夏铃俨然成了宿舍里的影子舍员…… “不行，再这么看下去又要被这群家伙误会了。”于是颖彬赶忙转身看着操场。 几天之前，就有人误会颖彬老喜欢站阳台上观察对面女生的情况，于是又被后面这群家伙像教祖一般膜拜了好一会。虽然大多艺术家都会追求美，但是颖彬可真的不是这样的“善男信女”…… “去找下珍姐吧……”突然间颖彬有了出门的冲动，在宿舍里那一群男生惊奇与失望的眼神中，颖彬拿起伞走了出去。 上午的课上，老师第一次点到颖彬的名字。因为颖彬是班长，上课时的学生点名都是他负责，所以自己的名字会被跳过，而学生点名册也是颖彬这个班长写的，所以大部分老师的手里拿着的都是颖彬给的名册，里面2号学生的名字就叫颖彬，没有姓。而且，大部分老师在叫颖彬时都会用“班长”这个称呼取代他的名字。 而今天的政治课老师却用的是自己带来的名单，也许是本着严谨的态度吧，那是从班级目录里打印下来的名单，于是颖彬的名字不再是两个字了。而不巧的是，提问时老师点了颖彬的名字。但是颖彬并没有站起来回答。老师又叫了一次，但是颖彬根本没有要回应的样子。大教师里分成2个班的学生合在一起上政治课，120号人都用非常惊讶的眼光看着颖彬，“这是在沉默抗议吗？”大多是这么想的吧。 老师沿着大家的视线看到了颖彬，于是走到他的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颖彬。”颖彬站起来说道。 “那为什么不起立回答？” “我的名字叫颖彬。” “我不是叫了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只叫颖彬。”非常认真而不容置疑的声音。 老师竟然被颖彬的气势压住了。不是什么无理的大声的喊叫，只是低沉但是坚定的声音，眼神直直地看着老师，不含任何迷茫和胆怯，也没有任何无理取闹的感情包含在内。 老师妥协了，他按照颖彬的要求不再读姓了。 全班都惊呆了，都像看待怪物一般看着颖彬。就连冰冷如夏铃这样的人，这时也用复杂的眼神盯着颖彬，微微动了动眉头。 是个性、叛逆、还是自以为是？没有接触过颖彬内心的人都无法理解吧。但是意外的，夏铃却像知道了什么一般，两眼微眯，眉头深锁。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吧。而此时，颖彬却转头看向了这里，两个人的眼神在视线延伸的前方交汇了。但随后两人马上转头，视线交错而过…… 夏铃回忆着上午上课时的情景，不禁捏紧了手中的书。 下雨天对夏铃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每天的空余时间她都会到图书馆来看书，只是雨声让她觉得烦躁。那一天，也是在下雨呢…… 为什么自己的生活总是在雨天被彻底的颠覆，夏铃苦苦地在心里呐喊，所以她讨厌雨，非常地讨厌。但即便如此，她也从不带雨伞出门。在她看来，就算大雨把她所有的一切都颠覆，她也不会在雨中低头。既然无法阻挡所有的雨滴溅落在身上，那么就让大雨把全身都浸透吧。 同样的姓，同样抛弃自己名字的人。夏铃的嘴角微微抽动……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忘记……”夏铃的大脑里反复这么重复着。 双眼重回到眼前书本的字上，不对，是意识回到眼前，夏铃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书，但是意识却不受控制地胡乱思索着。 “自杀心理学--你看这么深奥的书啊。” 夏铃被对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夏铃的眉间又皱了起来。 “原来周三下午是老师开会的时间啊，难怪会没有课。”颖彬边自言自语边往回走着。来到了老师办公室的他才发现教师楼里居然没有几个人，而看到门口公示栏里帖着的通告，他才知道原来每周三下午是惯例的教师总结报告时间。“新生开学阶段的自主学习方式的探讨和宿舍文明卫生情况的严格把关”看来是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貌似上面还写着要各班老师积极下宿舍实际查看督导…… “要不要回去告诉他们小心珍姐和大叔的突击检查呢？”颖彬思索着。 “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正好让珍姐好好整顿一下他们，还我一个清静的生活……” 但是这时候回去宿舍，等于“羊入虎口”啊，虽然颖彬绝对不是羊，但这危险的程度绝对不低…… “怎么办呢，下雨天又不能到处走。”颖彬实在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 “……图书馆啊，我怎么没想到过还有这种地方呢。”看着眼前偌大的一座建筑，颖彬像是见到了沙漠中的绿洲一般。 学校建有一座六层高的超大图书馆，相当的气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建在校园偏僻的角落里，明明其他学校的图书馆都大部分是建在一进门就可以看见的地方，作为招牌建筑般存在的。 六层的建筑里，顶上两层是完全的自习室，整个空间都是一张张有挡板的书桌，环境非常的棒，据说相当的有人气，常年都有人将书本之类的东西放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占座的。也鲜少有书本丢失的情况。 下面的四层，除底楼的大厅特别大，作为通道以及摆放有少数自习桌外，其余的楼层都是在中间的空地上摆放大面积的桌子，四周是不同学科分类的图书室。与顶上两层不同的是，这里的桌子基本都是公用，很少有人会固定占座。 于是，颖彬一层层转上去，先摸清所有楼层的分类再决定去哪里看书。 来到了三楼，在转到唯一一面有窗的墙边时，看见夏铃竟坐在那里，手里架着一本书，很认真地盯着书看。 “《自杀心理学》，你看这么深奥的书啊。”颖彬走上前去说道。 瞬间，夏铃猛一抬头，在看到是颖彬后，先是一愣，然后皱了皱眉，什么话都没说就又低下了头。就像是告诉他“你来干什么，没事别来烦我”一般。 没办法，既然人家不想见到自己，颖彬只好继续自己的“图书馆大冒险”。走出了夏铃的视野。 结果，颖彬跑进了艺术类学科的图书室里，据说下雨天是最充满艺术细胞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是成功的把颖彬拉了进去。 看书的时候，时间的流逝异常地迅速，转眼间外面的雨都停了，乌云散去，西落前的太阳红得一点也不刺眼。夏季的暴雨就是这么来势汹汹，去也匆匆。 颖彬走出了图书室，因为图书室的老师要下班了，他被友好地请了出来。 来到三楼刚才经过的地方，夏铃还在那里看着书，仿佛那次见面之后，她始终没有动过一般。远远看去，她的气息就像是融入了那个角落，丝毫感觉不到学生该有的活力。 “日本自杀的人真多呐，还有人专门研究这自杀心理学。”颖彬再次来到夏铃的身边，看着书上作者的署名说道。 “总比自杀人数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来写这问题好吧。”这次夏铃不动声色地随口回了一句。 这次回话怎么那么快了呢，颖彬心里挺好奇的。 颖彬干脆直接坐到了夏铃的对面，用手撑着下巴盯着她。夏铃像是根本没看见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们是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所以当我们抱在一起时，才能够飞上天空。”颖彬突然说道。 “我能告你性骚扰吗？” “我只是引用了刚才在图书室里看到的名言而已。” “卢西安诺·克雷谢索吗？” “既然你读过，为什么还要告我呢？”看来两人拥有着相似的阅读经验。 “我们很像吗？”颖彬又问道。 但是这次夏铃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时刚从乌云身后爬出来的夕阳又慢慢地被学校西边的小山丘所吞噬，白昼无力地挣扎却只能淌出漫天的鲜血，于是这个天际都被染红，学校是也。从窗口透进来的红光从夏铃的背后照射过来。夏铃全身就像泛着淡淡红晕的玛瑙一般，十分美丽。红亮的头发微微地拂动着，精美的脸庞因为背光而显得有些暗，却因此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质。看上去就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精灵。 “呐，我们交往好吗？”也许是被夏铃的气氛所吸引，颖彬平缓的说出这句话，不带任何起伏和感情。抛弃一切虚伪表面的颖彬说出来的话不带任何杂质，就像是机器里吐出的语音，只是更加平缓、柔和。 “…………” 令人意外的是，夏铃居然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只是稍稍抬起头，眼神往颖彬瞄去，那双眼中带着疑惑、冷漠以及嘲笑，貌似在述说着“别搞笑了，我没空陪你玩”一般。 “我是说真的。”颖彬补充道，“我并没有想在吃饭时在身边安插一个花瓶这样的想法。” “也许吧，那你希望得到什么？” “嗯--怎么说呢，只是想在无聊的时候来这里和你一起看看书吧。” “就这么简单？” “大概吧，毕竟我也不看电影，走路也会脚疼，吃饭不喜欢被别人看着。还有什么更适合的我也暂时不知道了。” “从高中时我就经常收到情书，都是些无聊的人，不过像你这样无聊的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就没有欲望吗？” “是吧--如果我也有欲望的话会怎么样呢？”前提是要先理解欲望吧。颖彬说着又陷入了独特的沉思，两眼出神地凝视着窗外。 也许这就是关键的王牌吧。 “好吧，我同意了。”夏铃看着颖彬的双眼平静地说道。 “真的吗？” “因为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真是怪异的组合呢，一个因为无聊所以找了一个更无聊的理由，另一个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同意了无聊的要求…… 于是，两个人的命运就这样交汇了…… 第七章 心，交错而过 打开莲花喷头的开关，任由水帘自头顶倾泻而下。因为是在澡堂里，所以热气弥漫，也不会像在淋浴间般忍受皮肤的急速收缩。 夏铃选择了澡堂里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因为澡堂十分的大，所以即便是在吃完饭后的洗澡高峰期，也不会出现没有位置的情况。而现在夏铃这一排的喷头下，只有她一个人。 夏铃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双眼禁闭任由水流在她身上流下。 “交往……哈，想要两个人互舔伤口吗？那就让我把你伤得体无完肤吧……”夏铃说着，嘴角微微上扬。要是旁边有人看到夏铃现在诡异的样子，晚上一定会睡不好觉吧。 至那一天告白之后，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期间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每天就像是日常生活--平平淡淡的日常一般过去，既没有电视剧里跌宕起伏的人生，也没有小说中专为主人公设计的离奇精彩的校园生活。真要用一个合适的比喻的话，应该就像是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味且毫无波折。什么，你要问那之前的高中生活算什么？那只能算是偶尔可以喝到拉肚子的糟糕自来水了…… 正如颖彬当时所说的，他的行动只停留在每天放学后到图书馆老地方和夏铃一起读书，傍晚单独去吃饭，吃完饭又来到图书馆继续读书，关门后一起走回宿舍……在别人眼里看来这种行为别提有多奇怪了，而且就算是在图书馆，两人也是并排而坐，从没有一次是面对面坐着，这又跟高中上课时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们玩的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即便如此，一星期过去除了打招呼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恋人，还能算是在正常人的理解范畴之内吗？别说是小孩子过家家了，就连阿猫阿狗都比这两个人要来的热闹吧…… 既然本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说，但是这实在是苦了那群男生，再也找不到时间跟颖彬套近乎了。 甚至有一天，全班都来了一次合作。为了看看在上课时两人会怎么样，班上的同学早早的就来到教室。分班后，课都是两个班错开在小教室里上的，只要没人逃课，座位基本是满的，最多空出一两个位置来。这次他们在第一排的一张桌子上洒满了粉笔，然后各自搭档坐定了位置，只留下夏铃身边一个空位。 颖彬最后一个来到教室，先是吃惊地发现大家居然全到齐了，然后才发觉原来是自己被整蛊了……但是没有什么好介意的，颖彬很随便地来到了夏铃的边上，就这样坐了下去，然后两人就像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一般什么话都没说，打开书本自顾自的看了起来。期间夏铃还递给颖彬一本记事本，估计是前一天在看书时混进夏铃的书堆里被收进了她的书包。即便这样，两人之间还是没有语言的交流…… “太可怕了，这就是精神流的吗？” “这就是真正的传说中那可以击败一切邪恶势力的爱情的力量吗？” “那是你动画看太多了吧。” “不过说真的，该说是他们太厉害了还是说他们根本不是人？” “唔，这个说重了点吧，顶多也就不是正常人而已吧。” “我怎么感觉你的话语更伤人呢。” “实在不好意思啊，从小语文不好……” “该说我们的正副班长都是不寻常的大人物吗？” “的确，毕竟得到过珍姐的认同而又找到过传说中的校园第一美女医生的班长，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目标。” “这么一说的话，又得到班长的认同而被告白的副班长也一定是不一般的存在咯？” “对，对，一定是这样。” “也就是说，传说中的校园第一情侣诞生在我们班了？” “对呢，既然是第一情侣，肯定要有过人之处，行为举止肯定不一般。” “原来如此。” “是呢。” “嗖噶--痛！” “装什么外国人，给我死开吧你……” 一个上午的课都在这样的讨论中过去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就是校园第一情侣的恋爱方程式”。该说这个班的学生是单纯呢，还是傻呢…… 下午又是老师开会的日子，于是没事的颖彬又来到图书馆和夏铃一起看书。 “呐，好看吗？” “…………”颖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歪着头看向夏铃，像是要确认什么。没错，这是一星期来夏铃第一次在看书时问颖彬问题。 “我是说这书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毕竟是世界名著吧。” “为什么看它？” “也没什么，只是初中时因为老师一句话而买了一本看，却最后没能理解书的意义。突然想起来就再想看一遍，自杀--吗……”颖彬越说越小声了。 “各有各的不幸吗--”夏铃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 “对，各有各的不幸吧，所以当时我不知道自杀的意义。现在我想去了解吧……” “你是在讽刺我吗？” “怎么会，毕竟《自杀心理学》这么深奥的书我可看不懂。” “感觉比刚才更差。”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自始至终两人在对话时都没有看向对方，就像是读书时的自言自语般。颖彬手上拿着的是《安娜卡列尼娜》。初中时因为语文老师说的一句“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跑到书店买了一本来看。结果到了最后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安娜要卧轨自杀呢？ 因为刚刚的那段对话，两个人像是各怀心事，再也没有动口说过一句话。 读书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手上的《安娜》还剩许多时，天空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每当这个时候，颖彬都会放下手中的书本，出神的看着夏铃。因为傍晚霞光下的夏铃是最美的存在。 “我就这么像陶瓷人偶吗？” “！--”颖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嘴巴难得的呈现了一次“o”字形。夏铃第一次在晚霞下张口说话，让人至少觉得她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精灵或是完美无瑕的陶瓷人偶。 而且夏铃居然像看穿了颖彬的心一般说出“陶瓷人偶”这个词来，所以颖彬才会这么惊讶。 “心理学是可以教人看穿对方的心的吗？”平时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此时的颖彬只想得到这个结论。 “你们的眼神都一样……曾经有人这么说过我。” “在我之前还有人发表过感慨啊？” “…………”此时夏铃才发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于是强行打断了对话。“我去吃饭了！”急匆匆地离开了图书馆。 留下颖彬一个人在原地发呆。看来还有许多秘密呐…… “到底在那张脸后面还隐藏有多少秘密呐？各有各的不幸吗，至少想自杀的人不会去读《自杀心理学》的吧……不过至少今天的收获很丰盛嘛，看刚刚她离开的情况，晚上还是不要来了吧，偶尔在宿舍里打打牌也不错吧……”这么想着，颖彬走出了图书馆。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说那么多。这不是我，绝对不是我！为什么在他面前我会变的想说话了，明明我是想让他忍受不下去而自己放弃的，为什么先放弃的却是我！”夏铃在操场的角落里不断地自言自语。“我是想让他受伤的，什么同情！什么安慰！靠近我的人除了受伤什么也得不到！为什么他能让我如此动摇，为什么放弃伤害的人是我啊--”这时的夏铃是愤怒还是悲伤呢，自己的情绪已经被打乱了。 第八章 伤痕，那时如果…… “铃。乖孩子，像个瓷娃娃一样呢……” “不要，不要啊！” 又从睡梦中惊醒，自从那天傍晚铃想起了那个眼神之后，每晚都要在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还好喊的不是很大声，宿舍里的人都没醒来。 但是伸手摸摸脸颊，泪水已经不像是刚开学那样浅浅的两条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寂静的深夜里，铃独自一人不知所措。 “好早啊。我这睡眠时间真的够吗……话说回来，夏铃那家伙最近眼睛偶尔会有些血丝，晚上都有好好的睡吗？”周末的清早颖彬又是宿舍里第一个醒来的。不过也不奇怪，平时就算了，周末的时候宿舍里这三人不到中午是绝对不肯起来的…… “今天还要出门呐，不过应该挺值得期待的吧……” 眼见着就要到国庆了，珍姐说系里要办舞会，所以要采购东西，还要跟学生会长联系详细事宜。本来分配的任务应该是班长--也就是颖彬要跟珍姐一起去学生会跟会长好好商量一番。而会计--也就是阿淼要跟副班长一起上街采购自己班应该负责的东西。不过大家一分析，这配合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于是就换了一下，最后的结果就是正副班长情侣上街，珍姐带着小弟去找会长…… 话说回来，为什么国庆节要办舞会啊？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节日都是借口，人只是找寻一切可以吃喝玩乐的理由而已。”看来的确如此呢。 想到这，颖彬来到阿淼的床下，踩着椅子刚好可以够着阿淼的耳朵。 “你再不起来啊，跟珍姐的约会就要迟到了哦！”颖彬轻轻地说道。 “什么！”阿淼腾地一下就直起身体蹦了起来，结果脑袋撞到了天花板。 “疼疼疼疼疼疼--” “这招真灵耶，平时不用水浇你是绝对不会醒的啊。” “几点了？” “不早，也就六点吧。” “……你太‘哥们’了吧，提前四个小时叫我……” “那当然了，按你梳妆打扮的速度，四个小时估计刚好。” “谢谢了噢--”阿淼苦着一张脸。 阿淼十分高兴能跟珍姐一起度过周末的上午，虽然在珍姐眼里肯定不是这么认为的…… 难得的，颖彬好好的在镜子前梳了一个不算糟糕的发型，毕竟是跟美女上街，形象上还是要做点准备的。平时上课都没戴的眼镜今天却架在了鼻梁上。据说颖彬两眼视力都是4。9。你带的是平光镜吗！ 早上八点，两个人准时在宿舍门口碰头了。看看时间，这时候估计坐车的人也不是很多，到商业街的时候店铺也应该全开门了。 学校位于郊区的大学城里，离市中心的商业街有快一小时的路程。两人坐上车的时候，车厢里还空有一半的座位。颖彬挑了排双人座让夏铃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 “果然晚上没睡好啊--”看着夏铃的睡脸，颖彬低声说道。 刚上车不久，夏铃就慢慢地睡着了。即使睡着了，身体也是保持标准的坐姿，头垂直低着，偶尔跟随汽车的晃动左右摇摆一下。不得不佩服这项绝技呢。不过说到绝技，颖彬也不遑多让，他可是可以睁着眼睛睡觉，即使站着也能睡着的高人啊。这绝对是事实，亲身经历过的事实…… 这辆公交车开的还算顺利，比预想更早的到达了商业街，夏铃也在到站之前就自己醒来了。按她的说法是，自己很容易从睡眠中醒来。 两人下车后先张望起来，因为对这个城市不熟，商业街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决定采用体力战术，从头走到尾，每一家店都逛过去…… 说实在的，颖彬有点后悔接手买东西了，一个遗忘了颜色的“画家”能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吗？而夏铃也帮不上太多，从头至尾就只会点头和摇头，一点其他具体的意见都没有发表过。看着这一对奇怪的顾客，每家店的老板都感到头疼呢。 好不容易两人把采购目录上的东西都买齐了，太阳也已经爬得老高了，地上两人的影子也只有短短的十多厘米长。 “东西都买好了，找个地方吃饭吧，站太久我的腰都酸了。” “我没带钱包出来。” “…………”估计是为了不在外面多停留而故意不带钱包出来的吧，颖彬被这种拒绝方式给伤到了。 “你不会是那么讨厌除了看书以外的时间跟我在一起吧？” “谁知道呢。” “……没事，我卡里的钱够吃三年的了，刚才路过的西餐店怎么样？”顺势颖彬就已经往回走了。 “…………”这次是轮到夏铃无语了。 来到刚才路过的西餐店，一开始颖彬就打定了要在这里吃饭的念头吧。不过在这样的商业街上，这家店的装修的确很独到很显眼。门店全是木质外框；招牌用七歪八扭的英文涂在门上；墙上的玻璃虽然擦的干干净净，但是特别用灰色和白色的喷漆涂成老旧的样子。里面更是北欧乡间风格，红砖砌成的壁炉；墙壁都是像没有加工过的原木；桌子很朴素但是看上去非常的舒服，很有在家的感觉；就连屋顶上也随处挂有草帽和篮子。走进来就感觉到气氛很棒。店里顾客十分的多，看来人气很不错呢。 “慧？是慧吗？” 正在服务员为该如何安排位置而发愁时，临近的一张桌子上有个女生出声唤道。 一瞬间颖彬露出了惊讶的脸色转头看去，坐在那里的女生居然是自己的高中同学。 “馨？你怎么会在这里？” 更加吃惊的是夏铃，女生叫的是她所不知道的名字，而颖彬也回以昵称，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眼前名叫馨的女孩有着一头爽朗的短发，小巧的脸蛋上有着乌黑明亮的双眼，眉毛拥有美妙的弧线，挺着小巧可爱的鼻子，嘴巴真只能用樱桃小嘴来形容。在小巧的四官衬托下，双眼显得格外地大和精神。总之看上去像是一个邻家女孩型的活力少女。 服务员很高兴居然在店里有熟人相遇，没有多余桌子的情况下终于可以找到一桌合坐的。于是颖彬和夏铃就坐到了馨的桌前，馨的旁边坐着一个蛮高的男生，样貌比较一般，但是表情很亲切友善。 “嗯--你有戴过眼镜的么？”果然，平光眼镜被老同学揭穿了吧！ “这个，这个是没办法的吧，人是会变的，视力也会变啊。”垂死挣扎。 “能每天都从对面看女生宿舍的人，不需要眼镜的吧。”夏铃补上致命一击。 “……这个绝对是误会吧。话说你都整天不在宿舍的怎么可能知道，又乱说了。”刚说完，颖彬就发觉说错话了，但是已经追悔莫及。 “哦，你连我不在宿舍都知道啊。” “……服务员，我要点餐！”颖彬知道再说下去自己肯定也没戏，赶紧找来服务员转移话题。 “腌三文鱼，三文鱼慕斯，烤三文鱼，焗三文鱼……怎么都是三文鱼啊……”走错店了吗？颖彬心里冒出大大的问号。 “北欧当然是吃鱼了，不然后面也有肉的，自己看。”馨像是老顾客一样说道。 “唔，还真是平时都没吃过的。那来一份焗三文鱼，一份脆皮烤肉，一份烟熏火腿。你要什么？”转头问向夏铃。 “一份三文鱼慕斯，黑面包。” “标准的吃饭，你不是第一次吃北欧菜？”馨问道。 “谁知道呢。”又是这句。气氛很不好啊。 “这也少了点吧，服务员，再加一盘柠檬派，然后你看什么汤比较好就来两盘。”看来颖彬没吃过但是看过，还知道点汤。 “你是乡下地主进城么……”馨取笑道。 “反正难得吃一次，多点些。” 很快的，菜就上齐了，味道果然很不错，难怪客人那么多。也许是这家店针对中国口味调整过菜的味道吧，颖彬以前可是听说北欧菜口味很重的。 “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馨用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拿着一块柠檬派平缓的问道。 “唔，系吧。”颖彬一边回答一边把嘴里的柠檬派咽下，继续说道，“但是今天不是传说中的情侣约会，只是作为班委上街执行班级任务罢了。” “哦～”馨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我去一下洗手间。”夏铃站起身来走向店里面。 “今天的夏铃感觉有点奇怪呐……”颖彬凝视着夏铃的背影沉思着，手中叉着三文鱼肉的叉子悬在了半空。 “呐，你找到目标了吗？”馨突然开口。 “什么？”颖彬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顺便把鱼肉送进口中。 “记得当时我说的吗？我喜欢你的眼神。” “恩，我也记得你最后说的，你讨厌我的眼神中没有你。” 两人平淡地说着，旁边的男生微笑着继续吃着。 “是呢，但是那不是我说分手的理由。我选择离开只是因为我看到你在看向更远的地方。我没能让你驻足，你的目标不是我，所以我只能放弃。谁让慧是不会选择伤害别人的人呢。”馨无奈的一笑，感觉双眼中流露出什么。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啦，又不是你的错。在一起时只会是无言的伤害，这种结局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出言伤害了你。但是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馨开朗的微笑起来。 “谢谢……我也很喜欢馨的双眼。” 的确，馨的双眼非常的美丽，带有看穿别人的神秘，又有治愈他人的力量。 “所以我问，你找到了你的目标吧。就在刚刚看到你的眼神后我发觉了。” “是吗，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 于是两人默契地不再说话，继续吃起饭来。 “这就是我吗，可笑的我。说什么要伤害他，结果被伤害的却是我！我的意志就比外表还要脆弱吗，真是可笑！忘掉这两个人的事啊，他们如何与我无关！” “…………“ “呵呵，我也来洗手间了。” “是吗，我先回去了。” “什么嘛，是来查看我的反应的吗，没被她看到什么吧。”谁也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呀，滴到裙子上了。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快去吧。不过夏铃也真是慢呢，我都吃完了……” “呵呵，说不定在补妆呢。” “她会补妆吗--我想像不出来……” 于是馨也去了洗手间。 “不好意思，你是馨的男朋友吗？”颖彬这才反应过来一直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这个男生。 存在感再稀薄也不能透明成这样吧…… “呵呵，很可惜不是呢。”略带一点自嘲的傻笑。 “是吗。馨是一个好女孩呢。” “的确。不过今天见到你她很开心呢，平时也偶尔会听她谈到你的事。” “哦，是吗？” “是啊，比如一直在意你的眼神……” “眼神啊，还真是被医生说对了……“ “什么？“ “哦，没什么。“ “其实，我有点羡慕你的那双眼睛呐。” “是吗，其实挺惨的哦。” “貌似能够体会。” “哈哈哈，我们说不定意外的投缘呐。” “的确是呢……” 这时候夏铃走回了座位，平时很少在远处注视着夏铃的走路姿势，现在才发现，虽然不像模特那么性感，但是十分的优雅规矩，联系起她的坐姿和睡姿，要说她是哪里来的贵族千金绝对没有人会怀疑的。一路走过来时那么多客人抬头的注视就可以说明一切。 “馨把酱汁吃到裙子上去了，所以到洗手间去洗了。” “是这样啊。” “怎么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颖彬一下就感到了夏铃与平时的违合感。 “怎么？” “嗯？没什么，你快点吃吧。” “我已经吃饱了。“ “才这么点就够了吗？”看着那分量实在是连恭维都不可能会说“足够”的三文鱼慕斯和黑面包，颖彬惊讶的问道。 “恩，够了。” 看到夏铃已经做出了决定，颖彬只好放弃。 “服务员，再来一盘苹果派打包的。再来一份最好的糕点。”说完颖彬转回了头，“回去还是要带点礼物给宿舍的，不然又要被整了。” 在服务员把东西都打包好拿过来的时候，馨也从洗手间出来了。于是四个人就决定买单。颖彬很干脆的把四个人的份全结了，馨也很开心的说下一次希望还有机会能再一起吃饭，不过轮到她请客。 三文鱼还真是贵呢，这一顿吃掉了平常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可颖彬那“三年的生活费”可真不是盖的，连零头的零头都够不上。 在街口的岔路上两队人分开了，颖彬他们往东坐车去大学城，馨他们往西坐车去西校区。 “馨是我高中时的女朋友。” “是吗。”“不过你可以自豪的是，我从没向人告白过，收到情书的都是我。” “我很倒霉么。” “为什么？” “因为被退货的都是你吧。” “好伤自尊啊。” “难道不是么？” “我相信这次的眼光。” “前途黯淡--” “其实你说话很犀利的嘛。” “…………” “别沉默嘛，好不容易我们能比较像对正常情侣一样说话了。” “正常人么？” “别自己怀疑自己啊，我的立场会变得很尴尬啊！” “…………” “……好累，早点回去睡觉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眼睛却始终看着前方，非常奇怪的感觉呐。 中午从商业街坐车回学校是非常痛苦的事，除了挤没有别的字可以形容了。但是夏铃说要坐出租车的话颖彬自己一个人走，除了公交她什么都不坐，所以颖彬很无奈的，一边头顶糕点一边还要防止色狼袭击，在人群里苦苦挣扎…… “刚才又流血了？” “恩，看来没有多少时间了呢……” “是吗，不过见到了想见的人很开心吧。” “的确呢，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放心多了。不过我想他女朋友是不是看到我流血了，进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碰面，她的眉头皱得很厉害啊。” “是吗？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见到你才那样的吧？” “什么意思。” “‘慧’啊‘慧’的叫着，一般人都会觉得关系不一般吧。” “对哦，‘慧’是小名的说，这可是绝密啊。” “为什么叫‘慧’？不觉得像女孩子的名字吗？” “那时候我也笑过他哦，理由超傻的说。因为名字叫‘颖彬’，不是有‘聪颖智慧’吗，所以他妈就给他取小名叫‘慧’了，他说这名字的时候超不好意思的耶。” “唔，感觉我能体会他的痛苦了……” “你忧愁善感什么呀……” “话说，我有点像他是吧？” “……对呢，特别是这种好好先生的说话方式和隐藏感情的态度。不过呢，他是根本没有感情需要隐藏，而你却是不敢表达。” “果然很惨呢……”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前面他说的话。” “看来你们趁我不在聊得很开心哪。” “的确，他这个人让人无法讨厌呐。” “让人无法讨厌吗……”“你是不想分手的吧？如果没生病……” “谁知道呢？过去的事是没有如果的。不过看到他今天的眼神，我确信自己当初做对了。” “是吗……” 这边的两人说话的气氛才更像是情侣，不过也不会有太多人会去注意。 好不容易终于到站了，颖彬在车上挤了1个小时，身体都僵了，特别这车时不时地堵上几分钟，时不时地踩个急刹车，可把颖彬折磨得够呛。 两人把买好的几大袋东西拿到了珍姐那，然后就转头直接回了宿舍。到宿舍大门口时，颖彬叫住了夏铃，把刚才在店里买的糕点丢给了她。 “拿着吧，肚子饿了就吃这个吧，如果你不想吃的话就丢掉，我不会介意的。” “…………”夏铃露出了好似不要多管闲事一般的表情。但还是提着糕点上了楼。 颖彬苦笑了一下也回了宿舍。 也不知道宿舍里这两人是什么构造的，现在都中午两点多了，硬是说刚起床还没吃过饭，于是理所当然的，买来给他们的苹果派就被当作午饭消化了。至于阿淼，据说是在学生会里找到了新的目标，中午回过宿舍然后又马上出门去了…… 夏铃回到了宿舍，把糕点放在了桌子上，看着漂亮的包装盒，眉头一皱就抓了起来向纸篓走去，但是在要出手丢弃的那一瞬间，夏铃又停住了。慢慢转身回去，又把盒子放回了桌面上…… 第九章 对话，体无完肤 “六点半了吗……”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夏铃慢慢爬下了床，头还晕乎乎的呢，顺手拿起杯子喝了大半杯的水。 自从周末回来后，夏铃实在无法忍受噩梦的纠缠，只好每天睡前偷偷地吃安眠药。不过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就难受了。夏铃已经很控制药量了，但是副作用始终存在，估计是体质原因吧。 放下杯子，夏铃又看向了纸篓里的糕点盒子。那是前面颖彬买给她的，虽然说着“不吃就丢掉吧”，但是夏铃始终还是没能把它丢掉。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的确非常好吃。 周六回来之后，夏铃就再也没去见过颖彬了，因为宿舍里的三个女生周末都会出去玩，所以她难得的会留在宿舍里看书。既然不出宿舍，颖彬自然没办法进来找夏铃了。 “那今天该怎么办呢？”夏铃思考起来。 昨天晚上在看书的时候，夏铃收到了一条短信。很简单很直白的一条短信“明天中午我会去你们学校，能见一面吗？--馨”也许是从颖彬那要到的手机号吧。 不敢相信，居然才一天时间就主动找上门来，她想要回颖彬？当时的疑问充满了夏铃的大脑。夏铃对馨的短信不置可否，把手机就丢在了一边。 上午的课很沉闷，英语和心理学，当你把这两门课放在一起读时，你会发现有多糟糕。不过夏铃过的不错，英语好手又是心理学“爱好者”，一上午的课都是她的支配领域啊。 但是下课的时候，夏铃却在教学楼门口看到了馨，瞬时露出了到这学校以来最难看的脸色。但是馨不以为意，边说着“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边拉着夏铃的手往学校外面走。 “呐，下车的时候我发现了这间冷饮店，感觉不错嘛，我学校那里就没有说。” 馨带着夏铃来到学校边上的一家冷饮店，店里的装修还算可以，主要是气氛够活跃的，所以客流还算不错。提供的饮食有各类果汁，冰激凌和炸鸡、汉堡包。算是学校附近都比较热门的饮食店吧。真不知道为什么馨的学校附近会没有开。 馨点了两份炸鸡、果汁，还有圣代，与夏铃面对面坐下后就开始说起来。 “今天我是逃课出来的哦，不过没有关系，上学已经没有意义了。” “…………”夏铃完全不知道馨到底想说什么，一开场就这么说是想在气势上压倒自己吗？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来这里不是要跟你抢什么的哦。我以前放弃的，因为有不得不放弃的理由，所以到现在这事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你今天找我想说什么。”夏铃终于开口了。 “第一，打招呼。你好！” “…………”夏铃愣住了，这是什么对话方式啊，到现在才打招呼的么。 “第二，希望你能听听我的话。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和慧。” “…………”又是那个名字，夏铃根本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 “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啦，‘慧’这个名字带有点不好的回忆，所以颖彬没对你说起过吧。”喝了一口果汁，馨看向夏铃。在发现夏铃没有出口打断的意思后，馨继续说下去。 “‘慧’这个名字很简单也很好笑的啦，‘聪颖智慧’既然名字里有个颖，那小名就取个‘慧’咯，就是这么简单。毕竟‘彬’听着像‘兵’；‘颖’实在念不出口，找个好记又好念的字的话，没有比‘慧’更合适的了。据说当时也是因为准备给女儿取这个名字所以准备的，不过结果让他的小名听起来像女孩子了对吧。所以当时我经常取笑他的。” 看着眼前的女生不断说着过去的事情，夏铃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她又在想，既然自己根本就不对颖彬抱有任何感情，为何又会这么焦躁呢。内心的矛盾让她不堪忍受。 “但是，小学的时候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 这句话打断了夏铃的思绪，伤害的源头吗？或许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看过他小学时候的照片哦，超可爱超帅的，据说完全是遗传自父亲那里。但是，就因为这个带给他帅气外表的父亲的背叛，让慧在小学时就失去了感情。” “父亲吗……”竟然连痛苦的源头都如此相似。 “他的父亲在外面骗了好多女人，结果最后跟一个情妇跑了。本来这没什么，他的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就算离婚也可以让慧过的很好。但是，那些家长们却不断在背后谈论慧父亲的丑事，说什么的都有。结果呢，小学五年级的慧就受到了很严重的欺负事件。” 馨说到这时，用力的捏了捏玻璃杯，感觉非常愤怒。 “一般小孩子，打架骂人就算很坏的事情了，可是慧的同学们比这过分的多！他们真的是孩子吗，还是恶魔啊！打架都是一群人欺负他一个，骂人的时候慧只会回一句‘我的妈妈是好人’，课本上都是骂人的诅咒，上课时经常因为凳子上都是水而站着。这些慧从来没让他妈妈知道过。被人打了他也说那是摔倒的，妈妈只以为是他顽皮所以还骂了他。因为慧从来就没考过100分以外的分数，所以妈妈也没管过他的课本。上课时看到椅子上的水，全班都说那是他尿湿的。开什么玩笑啊，都多少岁的人了，会相信这个吗！”馨激动的抽噎了起来。“但是啊，这些根本是小儿科啊。后来放学后他们变本加厉，干脆脱了慧的裤子逼他穿着裙子回家。不然就是把他抓住逼他不断的喝水最后再让他到女厕所里去。甚至还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地方用针刺字。说什么他是小白脸，名字就是女孩子，根本不是男人……一般有孩子会知道小白脸这样的词吗！那些混蛋都是从哪学来的啊！”说着，馨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这些只是他肯告诉的我，一年多的时间啊，还有多少无法想像的事情是他默默承受下来的啊？如果心没有死掉的话，绝对会疯的吧。最后还是因为小学毕业了，他妈妈在整理书架上的书时发现了里面的涂鸦，逼问了慧后才知道的。当时他的大腿上都是用针刺下的肮脏的咒骂啊。于是初中开学前他的妈妈就搬家到了我的城市。”说到这里，馨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喝了口果汁继续说道。 “但是他从来没有恨过什么人，就连这个名字他也没有抛弃，在我告白之后他对我说，如果我喜欢他的话，就用‘慧’这个名字叫他……” “没要我叫他‘慧’是因为不想想起过去？是因为他终于能抛弃了过去？还是因为他认为我根本就不会有叫他名字的一天？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只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而向我告白，却不期望我能够对他产生感情？为什么，难道是他先看穿了我的伤痕，只是想来抚平我的伤痕吗？不可能的，我不承认……”夏铃不断的在大脑里思索着。 “那么，我要说的就说完了，现在说第三件事，那就是请求。” “什么……”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问你借一天慧，因为这也许是我的最后一个生日了。也许我可以不必找你就直接把慧拖出去的，按他的性格这是绝对可以办到的。但是我不希望你误会慧，所以当面对你说清楚，就这一天，请你把他借给我吧--” 于是，在两个人告别时达成了协议，明天夏铃帮颖彬逃课，馨会来把他拖走。 “最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什么？” “你知道颖彬很会画画吗？” 夏铃摇了摇头。 “颖彬的水彩画画的很棒的，知道了之后我特意去找了颖彬小学时获得全国大奖时的画册。真的很漂亮。” “是吗。” “但是，小学之后他再也不用颜料了。因为那天他为妈妈生日而画的肖像画在放学时被同学涂满了红色。就像血一般……” “红色吗，还真是讽刺啊……” 于是两人在下午上课之前结束了对话。夏铃又回到教室去了，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半不到就下课了。于是夏铃和颖彬又来到了图书馆，不过难得的，夏铃居然与颖彬一起走去的图书馆。两人在路上什么也没说，但都像是怀有心事。 “今天看的是什么？”到了图书馆后首先说话的是颖彬。 “人若是太幸运，则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自己能力究竟有多少；若是太不幸，则终其一生皆默默无名。”夏铃居然马上就回话了。 “谁说的？” “富勒。” “不认识呢，今天是他的书？” “在艰苦中成长成功之人，往往由于心理的阴影，会导致变态的偏差。这种偏差，便是对社会对人们始终有一种仇视的敌意，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更不同情任何一个人。爱钱如命的悭吝，还是心理变态上的次要现象。相反的，有器度有见识的人，他虽然从艰苦困难中成长，反而更具有同情心和慷慨好义的胸襟怀抱。因为他懂得人生，知道世情的甘苦。”夏铃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段落。更惊奇的是她用不急不缓的速度说完后也没大口喘气，明明说的过程中没看见她换气。 “怎么感觉是说给我听的？富勒这家伙认识我？” “这是南怀瑾说的。” “你今天看的是什么啊？” “名言。” “…………”颖彬的表情非常夸张。 “怎么？” “没，只是感叹原来你也会读这种书。” “不行吗？” “没意见……”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想知道怎么变成天才？”短暂的沉默后轮到夏铃首先开口。 “不，我只是想知道怎么避免成为疯子。”颖彬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今天他看的是《拿破仑传》。 “你对智商很自信？” “不，在你的面前我觉得必须超越自己120%地努力。” “拿破仑是个努力的人？” “我不认为一个人一天睡12小时的话还能够打下欧洲。” “那他很努力咯？” “唔，他是个天才，至少不需要像我这样。” “疯子和天才只在一线之间，这可是拿破仑家族告诉我们的最有价值的娱乐材料。” “我的家族里没有疯子呢，所以我也没有这能够成为天才的智商。” “你是天才。” “什么……” “你有画画的天赋不是吗？” “…………”这一切都按照夏铃的想法进行着，颖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给我画张画吗？” 夏铃转向颖彬的脸，双眼注视着颖彬。 “画你？”颖彬双眼盯着夏铃重复道。 夏铃点了一下头。 “看天吧，如果今天有晚霞我就画，如果没有我就不画。 “还真是奇怪的人。”你没有资格说别人吧…… 于是两人又开始看书，静静地等待傍晚的来临。 夕阳慢慢落下，这时颖彬从书包里拿出速写本，盯着夏铃看着。夕阳带来了玛瑙色的霞光，颖彬按照约定开始画了起来。 今天的状态似乎很好，线条格外地流畅，阴影很漂亮，表情也描绘得很到位，该说是模特的表现好吗，从始至终除了手指翻书外夏铃就没有动过。于是在完全陷入落日之后的黑暗前，颖彬就完成了画。 “…………”最惊奇的也许是颖彬自己吧，这幅画居然带有了人的生气，甚至让人感到些微暖意。是自己的错觉吗？ 但是当夏铃接过画时，更大的波动却产生了。夏铃的双肩激烈的上下抖动着，一边微微的摇头一边不断地说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颖彬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眼前的夏铃竟然会露出如此动摇的神情。 在颖彬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夏铃就将速写本丢下，抓起书包跑了出去。 颖彬第一次有了追上去的冲动，以自己从没见过的速度抓起速写本塞进书包，颖彬冲了出去追上夏铃。 在图书馆出来拐角的花园里，颖彬追上了夏铃。他第一次抓住了夏铃纤细且冰得不像是活人般的手臂。 “为什么要跑，我画错了什么吗？” “对，你画错了，那不是我啊！” “不可能，我能看见的只有你！” “那不是我，那个软弱的女人不可能是我，那不是我要的结果啊！我不要变成那样！” “但那就是你啊！”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夏铃开始歇斯底里。 颖彬放开抓着夏铃手臂的手，改用双手抓紧夏铃的双肩。 “这就是我看见的夏铃。虽然你的外表挡住了一切，但是你的内心就像刚才那样脆弱得连直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吧！” 夏铃不再说话。就像颖彬所说的，那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强烈否定的自己的确是脆弱的。 然后夏铃缓缓的抬起头来，这次看见的不再是那冰冷坚定的双眼，而是一双渴求不要伤害的软弱眼神。 “原来是这样啊，你是在可怜我吧？你是在舔着我的伤口吧？啊？”就像是要哭出来般诉说着。 “我没想要可怜你也不会可怜你！有什么痛就说出来啊！” “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人就是这样，喜欢听取别人的痛苦，然后可怜他，在痛苦之上建立自己的优越感。” “人生来就是带着一半的快乐一半的痛苦啊，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那就去抚摸你自己的伤口啊！我不需要同情！什么‘痛苦说出来就会好受些’都是骗人的，那不过是想让自己得到些微的同情罢了！那是软弱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我要自己坚强的活下去，我不需要同情！” “这有什么不对啊？！” “这根本就不对！你们无非就是想看到别人的不幸，认为还有人比你们不幸，就能给予那多余的同情，然后表现出自己的优越。不要践踏他人的不幸啊，不要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啊！” “开什么玩笑！‘自己最可怜’和‘自己最幸福’同样让人自我感觉良好吧？不要整天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自欺欺人啊！” “我没有自欺欺人！你难道敢说你从来没认为过自己会去同情别人吗？同情就是罪！” “…………”颖彬再也无法否定，谁又能说自己在渴望了解对方伤痛的时候没有抱有任何想去同情他的感觉吗？ “你就那么不想别人触碰你吗？”颖彬的双眼里看不到任何生气。 “会因为危险而觉得美，会因为脆弱而想要去触摸吧！人就是喜欢触摸危险。你也是因为我的痛苦才看上我的吧！我已经遍体鳞伤了，不要再揭露我的伤痕啊--！” “…………”颖彬闭上了双眼，静静地过了好一会，然后突然瞪着夏铃的双眼说道。 “好，我不再问你的事，那你能听我说吗？” 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沉默，夏铃回复了一点点理智。于是颖彬拉着夏铃的手来到花园角落的长椅上坐下，开口说道。 “呐，我没有爸爸哦。” “我知道。” “但是我很爱我的妈妈。”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 “小时候妈妈非常疼我的，不管有多忙，周末一定会带我出去玩，即便是一次发烧的时候，也带我去游乐场玩，我却不知道她有多难受。” “是吗，的确很爱你。” “有一天呐，我在公园玩的时候，妈妈叫我回家了，我跑着去牵妈妈的手，结果在秋千前面摔倒了。“ “秋千上的人没事吧？”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也许吧。” “真伤心啊……说回来。我妈马上跑过来保护了我没被秋千伤到。但是，她的手臂上至今还留有很长的一条伤疤。” “真是伟大呢。” “我妈很漂亮哦。” “哦，是吗？” “即便手上有那么大的一条伤疤，对我来说，妈妈还是最美的。有时候呐，美丽的东西上的伤痕也是他美丽的一部分呐。” “……有人说过你很碍事吗？” “可惜的是没有能让我做到碍事这地步的人。” “那我只好说出来了，你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谢谢，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 “啪”的一声，夏铃扇了颖彬一记耳光，甩开被握着的手，跑向自己的宿舍。 “有痛苦的事很伟大吗？能够忍受痛苦很伟大吗？伟大的是想办法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啊……”颖彬独自述说着。 他到底是谁？ 就因为乍然兴起的念头。 每个找上我的男生，想的都是身边有个花瓶，抓住稀奇的事物。 然而，他除了想跟我坐在一起读书之外别无所求，这样的想法挑起了我的兴趣。我看到了他的伤口，我带着想在伤口上撒盐的坏心眼，想试试他究竟能忍耐到什么样的程度。 然而，他坐在一旁的时候真的非常安分，甚至不发一语。 先动摇的人是我。 于是我试着跟他对话，他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本来带着冰冷的面具阻挡一切与我的接触，但是不知不觉间，面具已经被他摘下，里面露出来的软弱的我竟然是这样的丑陋…… 第十章 最后的生日 一大早颖彬就在宿舍门口被馨逮到了，七点半出的宿舍门，馨就已经像是等了很久似的站在那，从馨的校区坐车过来少说要一个多小时啊，真不知道这家伙几点就出的门。总之，馨上前就一把抓住颖彬往外拖，还把书包丢给了宿舍里一同出来的人。 颖彬还是稍微反抗了一会，毕竟舍友还在身后讨论着“第三者插足？”，“少女杀手？”之类不应该在自己身上用到的词。 “安啦，我是跟夏铃借的，今天一天你就归我了。”馨使出杀手锏。 于是颖彬就随着馨的摆布，小跑似的出了学校。 上课的时候，班长不在，几个人刚想汇报班长是被拐带了，结果发现夏铃也没有来。据说老师也被班主任打过招呼了，说是夏铃早上的时候打过电话给珍姐，称自己头疼的非常厉害，于是让颖彬陪着去医院了。两个人的请假就这样顺利通过了，该说是珍姐人好呢，还是太随意了呢。总之这件事，已经坐上了taxi的颖彬是一点也不知道。 “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唔……貌似好像大概有那么一点印象，我再仔细想想……” “不用想了，浪费时间--” “你的生日！” “--！”馨惊讶的转过头来。 “耶，猜对了。名侦探的头脑万岁！”又说错话了，这该死的嘴啊。颖彬保持着欢呼的姿势僵在那里。 “一瞬间相信了你的我是这么单纯……”在馨的脸上流露出了杀气…… 在taxi上的时间全花在了道歉上，馨其实也没那么生气，只是刚好找到了一个能够完全摆布颖彬的理由。于是，一天的奴隶就这样诞生了。 不过说来奇怪，明明是馨的生日，整个活动却围绕着颖彬开始。 说什么跟一脸邋遢像的颖彬在一起太丢脸，先是直接把颖彬拉进了美发屋，自己跟发型师两个人研究了半天，帮颖彬挑定了发型。颖彬生平第一次来设计发型啊，那个忐忑不安啊。结果一头杂乱的长发就给无情的“咔嚓”掉了。取而代之的是“装模作样”的模特经常使用的发型。平时随便刮刮的小胡子也剔得干干净净。整个脸清秀--真的是清秀了不少。 刚出了发型屋就又进了时尚服装店。jack&jones的新款t恤，lee的牛仔裤，最后鞋子都换成了复古风的褐色皮鞋。本来还想给颖彬戴上手链什么的饰品，被颖彬一句“头可断，血可流，饰品不能戴！”给拼死抵抗过去了。 一个上午两人就在男装店里逛到双眼发麻，没错，是双眼，知道看了多少衣服吧…… 最后颖彬才发现，说是给馨过生日，为什么买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呢。 “你这几年都是在装土啊～换了发型和衣服稍微打扮下明明这么帅……走上街也有面子……不过好不甘心啊，怎么觉得是我配不上在你身边了，伤心啊--” 没错，人靠衣装马靠鞍，颖彬一直都在隐藏自己。不是越长越普通，而是他把自己故意掩盖在普普通通的形象下。其实颖彬一直都很帅，只是他不想看见那张讨厌的脸而已。今天让馨一下破坏了自己八年的努力。 不过说是给颖彬买东西，其实花钱的都是颖彬身上的钱。虽然卡里很有钱，但是一次吐这么多血出来还是伤心啊…… “你在感伤什么啊，知道像你这么帅的人还在感伤自己的外表对旁人来说是多重的罪吗！”周围已经有些路过的男人在用险恶的眼神看着颖彬了…… “对了，这个给你。”馨递给颖彬一张名片。 “什么东西……” “刚才发型屋的那位女发型师给的，说是很少看见你这么棒的男生，让你以后都去她那，可以给你免费。”馨不怀好意地笑着。 看来以后要取个绰号了，“杀手”吗…… 接下来馨也不再废话，拉着颖彬终于开始她自己的行程。毕竟时间有限，这一天想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中午会去看电影的人实在是不多吧，但是大概晚上有更重要的行程吧，馨选择了看中午场的爱情喜剧，还是把饮料和pizza都带到了电影院里，真是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说是爱情喜剧，其实更像是闹剧，无厘头的吵闹和不知怎么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白痴麻烦，总之就是很烂的骗钱片。于是出了电影院后，馨也还在咒骂这该死的导演浪费人家的时间。颖彬只是无奈的笑笑。 接下来的时间馨拉着颖彬不断地在女装店和首饰屋里穿梭。一件件衣服试过去，一只只耳环和手链戴过去，却没有买任何东西，只是让颖彬看着她换各种各样的风格。期间馨甚至让颖彬跟他进内衣店看内衣，颖彬实在是没那脸皮，只好使出杀手锏，用藐视的眼光看着馨那小小的胸部，像是在说“你需要内衣吗？”…… 真是活力的代名词啊，颖彬不知第多少次的无力苦笑了。每当他问馨选定了吗，想买给她做生日礼物的时候，馨都一声声回答说先继续看看再说。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又到了傍晚，馨像是很不甘愿，但是也拿时间的流逝毫无办法。于是他们来到了今天的最后一站--在这城市里第一次见面的西餐店。像是早已定过了座位，或者说馨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店员领着他们来到了最靠里的一张漂亮独特的洋风白圆桌上。客人依旧是那么多，在过道上走过时，大家不再像是周末来的那次般盯着女生看了，而是看向了颖彬，的确，颖彬的气质真的犹如脱胎换骨。 在桌子边坐定后，服务员端来了特质的蛋糕，上面连馨的名字都写着，十九岁了呢。还有服务员拉起了手风琴，给馨唱起了生日歌。真的是很棒的店呢，客人们也都跟着唱了起来，气氛真好。馨像是非常高兴，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店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之后跟随的是大家的祝福。 “真是很棒的一家店呢。”颖彬微微笑着，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对馨说道。 “是呀，所以我最喜欢这里了。” 接着就是无边无际的闲聊。馨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所以话也很随意，不断地说着自己这几年见到的事，开心的事，而颖彬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点头，偶尔会心的一笑作为回应。 就这样生日party顺利的结束了，两人特别的party。那么大的蛋糕也因为分给了店里的客人所以一点也没剩下。离开店里的时候，馨很开心地向店长点头致谢。 傍晚的街上不像白天那么热了，所以人也十分的多，非常热闹。但是行走在其间的两人之间却安静地让人觉得是另外一个世界。 “今天谢谢你来陪我。” “我也过的很开心啊，所以也要谢谢你呢。” “是嘛，那我就安心了。因为看着你的表情我还在想，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你看得出来啊？果然是我最怕的人呐。” “嘿嘿，我是谁嘛，没有人可以骗得了我的眼睛耶，特别是你。”馨转头看向颖彬。 “是吗。” “昨天我把慧的过去告诉了夏铃，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原来如此啊……不过没什么，你是在担心我吧。” “是担心你们两个人。她也有沉重的过去吧，我看得见她眼神中的矛盾。” “你还真喜欢替别人操心呐。” “没办法啊，谁叫慧看别人那么敏锐，一旦跟自己扯上关系就会变得那么迟钝。” “我有吗？” “难道不是吗。你是看到了夏铃的伤口才找上她的吧，你是被她的伤所吸引的吧。但是你靠近了她之后，步调却全乱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有人说过你这能力是作弊吗？” “本小姐是谁啊～”馨挺起了小小的胸部。“所以说呐，慧，别再放弃自己了好吗？用自己的心去好好看看你们两个人未来的路吧。”说着馨用伤感的眼神看着颖彬的双眼。 “……我--”颖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 “那就这样吧，就在这里分手吧。”馨转换了一下气氛，用无奈难舍的表情说道。 “可是，你的生日礼物呢？” “什么啊，你不是已经给我了吗？” “什么……” “你陪我度过了今年最快乐的一天，真的很开心啊。”发自内心的一笑，馨没有说谎。 “可是……” “你那么想给我礼物的话，那么--”馨看着对面的大头贴店说道，“我们拍张照吧！” 于是两人就到对面拍了一次大头贴，这是高中开始交往之后第二次两人一起拍照，第一次是毕业时的班级合照。 相片里两人的表情很不错，颖彬甚至难得的露出了些微真心的笑容。馨非常开心地抱着大头贴走了，说是为了避免被夏铃误会，所以大头贴也没分给颖彬一张…… 颖彬一个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此时的颖彬没有信心能在夏铃面前隐藏住内心的波动，于是直接往宿舍走去，不过就算他去了图书馆，也不可能见到装病消失的夏铃。经过校医院的位置时，突然发现三楼的一间房间里灯还亮着。虽然说着“不可能吧”，但是该死的好奇心还是把颖彬拖上了三楼的心理病室。 与白天不同的是，晚上这里更加恐怖，整个三楼的灯都是暗的，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小灯是亮着的，转过转角后看见的是依然红得妖异的彼岸花，貌似在花盆后面特意装了红色小灯炮。颖彬不禁在心里狠狠地骂起秋弦医生的恶趣味来。 还是那样慢慢推开透着一丝光线的心理病室。医生果然还在那里。手里在看着什么书。 “啊啦，你是哪位？”秋弦医生像是很陌生地看着颖彬。 “对不起，我走错了。”颖彬立刻装着不认识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切，真小心眼，开个玩笑而已嘛--” “彼此彼此吧……” “居然被摆了一道，小子几天不见有长进嘛。” “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 “长相也会随着学习一起变化？伶牙俐齿。” 两个人对视一笑。 “为什么还留在医院里，下班了吧？” “不觉得很有气氛吗，传说中的鬼屋耶。” “见鬼吧你……” “我还真是想见一次呢，如果能选择的话。”是看错了吗？颖彬貌似看到医生的双眼里一瞬间流露出寂寞的眼神。但是她马上转换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的每个实验都能钓到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严重了吗？” “什么啊？” “晚上的医院可是什么试胆大会或者见鬼游戏的人气场所啊，更何况像我这样的病房，不是很能吸引那些需要治疗的孩子前来吗？” “……只能说是你的恶趣味吧。” “爱啊，这是爱啊，我对学生们的爱。你这自大的小子。” “是，是，是。伟大的医生妖怪。” “真是的，那么说吧，晚上了还来我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路过而已，好奇就上来了，该死的好奇心。” “路过？图书馆在相反的方向吧。” “哇，为什么连我的秘密基地都被你发现了，间谍在哪里？” “秘密基地……早给人炸平了吧。到底刚才去了哪里？” “也没哪里，就从街上约会回来。” “果然是犯罪的老手，行动这么快。” “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被人家拉去过生日了。明天还要向珍姐解释啊～” “真奇怪呐。” “什么奇怪？” “今天小珍可是来告诉我你跟公主一起请假的，还是公主给你请的假耶。” “什么？夏铃给我请假了？怎么回事啊。话说，那个公主是什么啊！” “难道不是么，话说你是什么桃花命啊，左拥右抱还相安无事。” “……不跟你开玩笑啊，什么左拥右抱的。夏铃和馨在搞什么啦，我头都疼了。” “自己去问咯，有些事不问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不要害怕说出口，连一点心事都要相互隐藏的话，感情是持续不久的哦。” “可是，我们昨天才吵了一架。” “为什么？” “因为她的过去。她不愿意把自己的伤痛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忍受着。明明拥有比我还惨的过去，却不愿意让我去安抚。” “你确定你没有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着她的伤痛？” “什么……” “人呐，最喜换的就是优越感，就算是同情也很容易表现出优越感。害怕他人的同情和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其实是一样的。觉得自己最痛苦所以讨厌世界、背离社会与觉得自己最痛苦所以认为所有人都该同情他是两个极端，但是本质都是一样的。但是硬要说的话，前者更难处理。不小心一点的话是会game over的哦。” “你在玩什么恋爱游戏啊！” “事实就是如此啊，夏铃的痛需要慢慢的接触，从内心软化开始。剥开她坚固的外壳，直接把心暴露出来，在软弱的心无法再支撑下去的时候，她自然就会说出来了。” “你是恶魔吗？” “治疗本来就伴随着危险。如果像你说的这种情况的话，夏铃的感情已经积蓄到极限了，接下去不是用残忍的手段让她自己揭开外壳说出来，就是整个人的坏死。你试过一次的哦，难道希望她也变成这样吗？” “…………”颖彬无法反驳，就算要自己再来一次，他也不希望夏铃也变成这样。 “那就赶快行动吧，时间不多咯。” …………颖彬之后默默的走出了医院，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的上午，全班首先惊讶于颖彬的改变。女生们的双眼都放出了可以看得见的强烈光线，就像是激光瞄准器一般盯着颖彬看着，男生也没好气的调侃他说是不是其他班的学生走错门了。 但是当夏铃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都呆住了，甚至男生还转向颖彬问他到底对夏铃做了些什么。可是最震惊的却是颖彬，别说男生们问的话他没听到了，就连自己在想写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夏铃，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夏铃那一头让人羡慕又爱不释手的柔顺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还不及肩膀的短发，额前的刘海剪成了模特式的阶梯状。虽然短发的夏铃也十分有魅力，但总让人觉得惋惜。据说本来她只要求把头发剪掉就好，但是美发师非常难得的看到了如此漂亮的长发，多次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帮她剪了一个流行的发型，还没收夏铃的钱，说是那么漂亮的头发就够得上发型的钱了，特别还是一位那么美丽的女生。看来长相好就是吃香啊，两个人虽然分别剪的头发，待遇还真是异常的相似，也真够默契的。 “危险的信号吗……”颖彬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下课之后，颖彬一直用尽办法想从夏铃口中探询点什么出来。但是夏铃只用两句话就打发了颖彬。 “没什么，我只是想剪个短发，长发又难保养又热。”明明是开始入秋的天了，骗谁啊。 “不要说话，要到小测的时间了，我要好好看书。”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跟颖彬过不去，为什么学校偏偏安排了一个类似高中月考的小型考试测验学生们的入学能力。这一句就完全阻挡了颖彬继续发问的可能。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天的夏铃又变回了开学时那个异常冷漠的“冰山”。 “抛弃软弱的象征么？就像医生说的那样，已经没有时间了吗……”颖彬自言自语。 于是，颖彬决定从头开始，既然夏铃抛弃了过去，那么他从头再来一次就是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用多少时间，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他就要无数次尝试找出夏铃心中的痛，就算暴力一点也好，危险也罢，一定要治好那伤痕，不能像自己一样。颖彬在心里发誓。 “最后一个生日能跟慧一起过真是太好了。感谢神让我能与慧相遇，完成了最后的愿望。”夏铃看着手机上贴着的大头贴，默默的说着。 所在的地点不是学校也不是家，而是医院的单人病房…… 第十一章 眼泪，流星划过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颖彬用尽了一切办法想拉近与夏铃的距离。无奈夏铃这次的防御工事做的太好，就连对话到现在也还是只能进行到基础阶段。颖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到那晚分开之前的状态。 不过学力测验已经考完了，颖彬至少可以随意开口说话也不会被一口回绝了。话说回来，颖彬的成绩已经比当初介绍时好了不少，估计是每天看书的原因，至少可以算是前茅了，但是夏铃的成绩更是好的可怕，甚至于大家都在纳闷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学生会来读这个普普通通的本一类大学呢，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进入前十的名校了。 这个问题也成了颖彬心中的一个疑问，到底夏铃隐藏了多少秘密呢？ “呐，我说。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的呢？”想了许久，颖彬决定还是抛个直球，正面决胜负。 “没什么，不过是那天下了场雨。”夏铃居然对这直球做出了反应，漂亮的本垒打。 一场雨就可以让她的成绩掉那么多？更大的疑问横在了颖彬的面前，面对这个回答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理解，所以对话也就断了。看来投球的技术还是差了点啊。 “那你告诉我怎么把英语和高数学好吧？”既然直球被狠狠的打了出去，那么就来迂回战术，从学习入手拉近距离。 “你要是有那么多时间说话，多花点在读书上不就好了。数学也是，每天都把时间花在解题上，不是天才就要花120%的努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可恶，就连曲球都丢成了四坏球保送。颖彬真的是自掘坟墓啊。好好的对话居然被自己的问题给打断了，颖彬不甘心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夏铃的手机响了。似乎是条短信。夏铃在看了短信之后，脸上的表情连颖彬看了都觉得害怕。 夏铃看完了短信之后，用力地往桌子上一丢，继续看起书来，但是可以看出来心情变得更糟了。 颖彬的糟糕情绪让颖彬十分在意起那条短信的内容，但是现在的气氛使得颖彬无法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无奈的，只好默默地边读书边观察着夏铃。 明明已经超过了平时离开的时间，但是颖彬始终没有去吃饭的打算。因为夏铃在那之后始终一动不动的坐在图书馆里，时间都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 “七点了哦。你不去吃饭吗？”颖彬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我不想离开这里。” “是吗，那我去买点吃的来吧。” 夏铃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反应，在颖彬看来就是默许了吧。于是就起身向外走去。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夏铃的手机响了好多次，虽然是在图书馆的自习区所以改成了振动模式，但是手机在桌子上的嗡嗡声还是很明显的，夏铃对此却视而不见，手机碰都不去碰一下。看来似乎有什么十分烦人的问题…… 颖彬出去买了点汉堡包和饮料这种容易携带的食物回到图书馆，虽然在这里吃东西心里有点对不住旁边的同学，但是也没有规定说不能在自习区吃东西的，毕竟学风还是以轻松自由为主。 两个人吃的不快，甚至可以说有点悠闲。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是不好的行为，但是在旁人看来这两人的行为却像是优雅的艺术、生活的情趣般。 “实在是太奇怪了。”颖彬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因为在这异于平时的长时间的读书时间里，夏铃的手机也异常的繁忙，电话或者短信已经提示了十多次了吧。但是夏铃始终没有去接的打算。是什么恶劣的家伙的骚扰吗？颖彬开始担心起来。 “绝对有大问题。”颖彬自言自语。 现在已经快到门禁时间了，按平时来说早已经回到宿舍许久了，但是夏铃似乎仍然没有要走的打算。 “已经要到门禁了，你不回去吗？” 夏铃像是很无奈地咋了一下嘴，开始收拾起书本。最后拿起手机塞进了包里，始终没有去看手机的打算。 两个人在往宿舍走去的路上，颖彬一直在思考着要怎么跟夏铃问刚才的电话，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方式。 就在看到宿舍大门的时候，夏铃突然停下了脚步。颖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转头看向夏铃。 “怎么了？” “…………”夏铃此时的表情非常奇怪，慢慢转过来看着颖彬的脸上，不再是刚才还冰冷的外表，非常罕见的露出了柔弱的表情。 “今天我不想回去宿舍--”夏铃有点颤抖的说道。 “什么--”颖彬当然是非常吃惊了，不回宿舍那你要怎么办？ 夏铃立刻回头往反方向走去，没有任何理由。 “等、等一下--”颖彬随后追了上来。 “不回宿舍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在外面过夜。” “哈？怎么突然说这些？” 夏铃突然看着颖彬的脸，用复杂的表情说“你要来陪我吗？” “…………”颖彬愣住了，不知道夏铃到底想干什么。 “不来就算了。”夏铃转身继续往前走。 夏铃没有带足够的钱出来，如果颖彬没有跟上来的话，她就只有去自习教室过夜了。 “等等--”颖彬追了上来，“你要去哪啊？” 没有回答，看到颖彬追了上来，夏铃改变了方向往校外走去。 门禁时间的校外鲜少有人路过，店铺基本关门了，只有网吧和几家饭店还开着，这可是做生意的黄金时段之一呢。颖彬不知道夏铃到底要去哪里，只好一路在后面跟着。 结果两人一路来到大学城里的学生宾馆前才停住了脚步。 “你去开房吧。”夏铃面无表情地转过来对颖彬说道，冷淡的令人发麻。 “…………”现在颖彬真的是完全不知道夏铃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但是门禁早已经过了，的确也没地方过夜了，颖彬只能莫名的去柜台开了一间房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对夏铃问道，“那我开两间房间好了？” 夏铃从颖彬手中一把抓过房门钥匙，冷冷的说道，“不用了。” 于是两人来到了房门前，颖彬的表情很尴尬别扭，相反夏铃却毫无表情。要是被人家看到的话，真的会觉得非常奇怪吧。 “啊，只有一张双人床啊……”颖彬站在门口看着夏铃打开了房门，心里想着。 “你要睡在走廊上？”夏铃往床上一坐，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冷冷的说道。 没办法，颖彬慢慢地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两个人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视，但是电视里说了些什么颖彬完全不知道，房间里的气氛太尴尬了，颖彬浑身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可是第一次跟女生独处啊，同时他也奇怪，为什么夏铃一点都不在意呢。 “我去洗澡。”夏铃突然起身拿起床上的大浴巾往浴室走去。 “不要再折磨我了，干脆点杀了我吧！”不知道为什么颖彬的脑海里冒出这种武侠剧里经常出现的台词…… 不要一直用电话烦我啊，离我远点！ 他好像看出了什么。 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纠缠着我。 烦死人了，一个在前面守着，一个在后面跟着。 还真是老好人啊，竟然跟个小女孩一样，真可笑。 既然你想了解我的伤痛，好吧，今天我就让你一起堕落，我要彻底毁了你的人生！ 呵呵，等下看你会露出怎样受伤的眼神。最讨厌你的眼睛了！要不要再在伤口上撒把盐呢…… 颖彬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又不是犯罪证据被人掌握的嫌犯，不过稍微有点可爱。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颖彬的头僵硬的直直对着电视，不敢看向夏铃的方向。但是夏铃却走到电视前面把电源给关了，然后转过身来。看到全身只裹着一条浴巾的夏铃，颖彬吞了一口口水，赶紧低下了头。 夏铃从颖彬正面的床边爬了上来，一点点爬到颖彬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如一张纸。然后夏铃很冷淡地说道，“你，要抱我吗？” “…………”颖彬身体僵住了，虽然头像生锈的机器一般迟缓地低下想避开视线，但这样夏铃裹着浴巾的身体就出现在了视野里。即使裹着浴巾，夏铃诱人的身材还是完全遮掩不住。颖彬吞了口口水。 “你--在开玩笑吗？” “是吗，我有那么幽默啊。” “可是，你明明还不肯再跟我好好的说话。” “是你自己说只要一起读书就好的。” “但是我想更了解你啊！” “哦？到了现在还能保持冷静吗？还是说你对我的身体没有兴趣？” “我--” “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就睡觉了。” 颖彬终于慢慢地伸出了手，但就在颖彬慢慢褪去夏铃身上的浴巾时，夏铃冷冷的一句话使颖彬定在那里，双眼露出“这绝对不可能”的绝望眼神。 “我杀过人哦。” “你不信吗？但这是事实哦。”说这种话的时候脸上却面露冷笑，令颖彬的背脊窜过一丝寒意，手也停在了那。 “什么--”颖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 取代颖彬的双手，夏铃自己用双手揭开了浴巾，然后丢落在地上。跪在床上的夏铃是那么的耀眼。 ”！“颖彬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给人冲击的不仅是夏铃白皙丰满的胴体，还有她身上的伤痕。在她胸口上有一道十多公分的竖直刀疤，而在腰上也有。 “吃惊吗？” “怎么会--”颖彬的声音在发抖。 夏铃面露愉悦的冷笑，而颖彬却看着伤痕露出犹如面对地狱的绝望。 “不问我杀了谁吗？” “…………”颖彬只能不断地摇头。 “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我们长得一模一样，感情也非常好，就连想法也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像我这么阴沉，是个阳光活泼的人。在一起时，都是我在一边看着她活蹦乱跳。我很喜欢姐姐，也很喜欢爸爸和妈妈。那时的家是我的全部。” 夏铃不理会颖彬难看的脸色和拒绝，独自述说起来。 颖彬的心在告诉自己不要再听下去了，不然最后伤得体无完肤的也许就是两个人了，但是他无法掩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 “但是有一天这一切都变了。”夏铃的双眼变得飘忽，嘴角开始抽动。“那是一个大雨天，爸爸开车来接我和姐姐放学，我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姐姐坐在了后面。平时都是我们坐在一起的，就那唯一的一次却成为了噩梦。” 颖彬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床单。 “姐姐趴在座椅靠背上和我们说话，而我只是默默地握着刚买的热可可。因为太烫了，于是我要打开杯子的盖子。就像故事里一样呢，从里面跑出来的是潘朵拉。”夏铃吞了一口口水，“盖子太紧了，所以我在打开盖子的那瞬间把杯子弄翻了，可可流在了爸爸的腿上。结果爸爸一下子冲进了逆行道，与迎面驶来的货车相撞了……”怎样才能在述说痛苦的时候不流露一丝感情啊！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了。”夏铃看着颖彬的双眼，用自嘲的语气继续说道，“也不知道那么多天里我都做了些什么梦呢？” “这身体里的心脏是姐姐的，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内脏有多少是父亲的。”夏铃的话语开始变得激烈。“我杀了最爱的两个人啊，然后还要靠践踏着他们的生命活下去！”夏铃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颖彬的领子，脸上扭曲地就像是绝望中哭泣的孩子，但是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我啊，不敢对母亲说是自己害死了爸爸和姐姐啊！每天我都在后悔，我都在害怕。我想哭啊，但是我不敢哭出来，生怕母亲会发现一切的灾难都是源自与我。于是罪恶的我只能不断表现优秀的自己，只能用读书来忘却一切，每天的时间里都在看书。不然我会疯掉啊！一想到如果母亲知道了是我杀死了他们的话会怎么样；一想到死去的父亲和可爱的姐姐会怎么样怨恨我；一想到我会被怎样诅咒，我就会疯掉的！于是我只能读书。但是啊，就连考试都会碰上下雨，一到下雨天我就会害怕的不断发抖。那一天考试时我一边发抖一边做题，最后连答题卡都填错了。可笑吧！啊--？”夏铃扭曲的脸又苦笑起来。 “我是这么肮脏，这么卑鄙，是最污秽的存在。每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都想了却这个生命。但是啊，这个身体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里面还抢夺了爸爸和姐姐的一切，于是我只能不断地咒骂着自己……每次看到同学们在一起玩，我都因为自己的污秽而自卑、害怕。本来就不善交流的我变得更加支离破碎。”盯着颖彬的双眼流露出嘲笑。“所以来呀，让污秽的我把你也一起弄脏吧！你不是要了解我吗？你不是要抚慰我的伤口吗？那就来啊！跟我一起变得污秽不堪啊！”夏铃不再说话，只是贴着颖彬的额头瞪着他。 “咦？”夏铃惊讶了，自己的脸上流下温温的液体。 颖彬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双拳像要捏碎自己一般用力地握着，狠狠地咬着嘴唇，从双眼里流出的泪水不断的滴落在夏铃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啊……”颖彬开始泣不成声。“为什么会遇到那么悲伤的事情啊！”颖彬用变得沙哑的声音低沉地说着，像是用心呼喊出来一般。 颖彬慢慢地环抱住夏铃，搂在怀里，越抱越紧，像是要将两人融合在一起般用力地紧抱着夏铃。夏铃不知所措，双手无力地垂着，既不反抗，也不觉得难受，相反的，心里像是流过什么，感到些微的悸动，那是颖彬的心跳，颖彬将生活的意义告诉了夏铃，那就是相遇。 “说什么污秽，开什么玩笑！你一点也不脏！发生的那一切单纯只是意外，单纯是因为命运的作弄，不是你的错啊，不要咒骂自己讨厌自己啊！你还是你啊，从来就不会变，永远都是那个美丽的你啊！不要说什么肮脏污秽。你的身体里流着的是父亲和姐姐的爱，你永远都跟他们在一起的呀！不要放弃自己，痛苦就说出来啊，是这个世界不对，不要自己伤害自己啊--”两个人跪在床上。颖彬紧紧地抱着夏铃，哭泣着述说温柔的话语。夏铃在颖彬的怀里感受到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 “可是，软弱就是罪，希望同情就是放纵自己的软弱。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的罪。所以我不能得到幸福，我只能一个人孤单的活下去，这是对我的罚！我要忘记自己的心，因为我的心在那一天已经死亡了！”夏铃大声地吼道。 一瞬间，颖彬放开了夏铃，转而取来夏铃丢在浴室衣物篮里的衣服，说道，“快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转过身，顺便擦掉脸上的泪水。 夏铃不明白颖彬想要做什么，只是默默地换好衣服。此时的夏铃是颖彬见过的最脆弱的时候，脸上的面具因为刚才的对话已经完全剥离，展现在面前的是痛苦、悲哀和无奈的普通女生，这时的夏铃脸上尽写着不知所措的焦虑。正因为如此，平时坚定冷淡的夏铃不可能顺从地穿上衣服任由颖彬“摆布”，但此时她却乖乖地听从颖彬说的，穿好了衣服，然后用“接下来要怎么样”的表情看着颖彬。 “跟我来。”颖彬说着就牵起夏铃的手出了房间，然后一路开始小跑起来。夏铃第一次在摘下面具后被同龄的男生牵着手，脸上有点动摇。 在两人跑出宾馆的时候，柜台的服务员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们，心想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两个俊男美女在街上奔跑的画面平时绝对只有偶像剧里才会看见，但此时只有寂寞的秋风吹拂过两人的身边，没有观众。颖彬带着夏铃又跑回了学校，夏铃有些惊慌，她不知道颖彬到底要去哪里。但这惊慌不是因为害怕颖彬，而是因为宿舍门口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她不想回头。 好在颖彬在体育场前转换了方向，带着夏铃朝从未去过的方向跑去。一会，在两人眼前出现的是学校的花房和秋弦曾经说过的她独特的温室。里面一小撮已经开花的彼岸花在月光下展现出诡异的红色。夏铃不由吃了一惊。但是目的地并不是这，两人从花房边的小路走过，来到学校最外面的围墙下，在花房背后的围墙上有一扇铁门。铁门的外面是学校后山，可以看见一条不太清晰的小路。 也许是第一次在医院见到秋弦医生后就来看她的温室了吧，无意间颖彬发现了这条小路。 用手一推铁门，上面的锁已经坏了，小门“嘎嘎”地打开了，颖彬说着“来吧。”就拉着夏铃走了出去。 夏铃不知道颖彬带她来这里是为什么，但是只是默默地被颖彬牵着往前走。 这座山不高，但是很长，走了许久来到中段，发现周围都是茂密的灌木和郁郁葱葱的树，眼前的位置是断崖还是什么，反正前面没有了植被，倒是犹如被一刀剃平一般出现了一个蛮大的碎石滩。虽然是晚上了，但是这里也不是很暗，因为天上的月亮和漂亮的星空提供的亮光足以看清两人的脸。与校园里不同，没有灯光的干扰，星空看得更加明晰。 “还好今天是晴天。”颖彬说道。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哦。”明明之前还在嘲笑医生，现在却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秘密基地”说出口了。“一有不开心的事情我就会来这里的，大声的发泄一下，吼几句，就舒服多了，然后躺下看着星空，会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一下解决了。” 夏铃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颖彬。这家伙也会这么浪漫？ “人啊，最容易在‘为什么我如此不幸啊’这样的自我安慰下忍受痛苦了。不要再自己安慰自己了，不要再默默的忍受痛苦了，痛就说出来，把所有的怨恨都喊出来吧！然后忘记一切重新来过，人只有忘记悲哀和羞耻之事才能活下去，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弃重来，就算抛弃了全世界，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你的。”颖彬安详的话语在夏铃耳边轻抚。 “不可能的，我已经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了，我的一切已经死了，从里到外。每天梦里我都会梦到自己一个人在扭曲的车身里痛苦地等待别人来救我，好痛啊，痛得我连呼喊都发不出，身边是满身是血的父亲和姐姐。现在的我是只为接受惩罚而活着的！就连噩梦都不会放过我。”夏铃在颖彬温柔的话语下动摇着，差点要流出泪来。 “一个人之所以幸福，并不是因为他得天独厚，只是那个人自己心想着幸福，为忘记痛苦而努力，为变得幸福而努力，只有这样才能使人幸福。没有什么资格与否，没有什么能否得到，只要你真的渴望得到幸福，我就一定会帮你实现。” “不可能的。我，我--”夏铃不住地颤抖。 “不要忍耐！要哭就哭啊，害怕就喊啊！把自己的痛都喊出来，把世界的不公都喊出来，把伤痛都喊出来！我可以给你依靠啊！”颖彬面对夏铃大声地述说着心中的话。 夏铃的颤抖再也止不住了，最后那脆弱的表情再也掩不住两眼的泪水，多少年来不曾流露的泪水在颖彬的面前不断涌出，紧咬着的双唇频繁地张闭。 “啊啊啊啊----！我好怕啊，我好害怕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啊！原谅我吧，帮帮我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那天的痛一直留在我的身上，痛得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帮帮我啊，为什么没有人能帮我啊……为什么啊--我好痛啊，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啊，求求你啊…………”夏铃扑在颖彬的怀里，生平第一次失声痛哭大声喊叫。颖彬紧紧地抱住夏铃，默默地承受着夏铃的痛。 慢慢地，夏铃哭累了喊不动了，双腿依然跪在地上，上身扑在颖彬的怀里，不断地抽咽着。就这样，两人在寂静的星空下相拥，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夏铃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却像要打破这一切努力似的，书包里的电话又再次响起。 夏铃抬起头看向颖彬，缓缓地说道，“妈妈今天到学校来了。” “什么？” “她一直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见我吧。”夏铃不再惧怕过去的伤痛。 “她在哪里？”颖彬有些在意。 “刚才我说要在外面过夜就是因为看见她的车还等在宿舍的门口。”说出一切的缘由，眼前的事情开始变得清晰。 “不去见她好吗？”颖彬小心地问道。 “恩，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面对她说出当时的事。”夏铃像是下定的决心。 “……她为什么会今天来这里？” “因为还有一会就到我的生日了……”说着夏铃从包里拿出了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十一点半。 “明明都是我的错，她却始终只担心我……”夏铃又流下了眼泪。 “一切都是过去了，我会带你寻找未来的。”颖彬笑了起来，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奇怪呢，明明好久没有哭过了。”颖彬又开始装傻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虽然脸上都挂着泪水，但是笑容比任何人都美。 “对了，我要给你一件生日礼物。”颖彬突然说道。 “什么--？”夏铃非常吃惊，因为她实在不清楚这个神奇的男孩到底还能从那里立刻变出礼物来。 只见颖彬打开钱包，从内夹层里抽出一张纸。 颖彬把纸拿到夏铃的面前，说道“给，这是我的宝物。” 原来是张照片。但是在黑色的背景上只有一条条奇妙的圆弧画出的支离破碎的同心圆，而在这些光圈上有一条白线。 “这是流星哦。”颖彬开始述说起自己的宝物。 “我很喜欢画，也喜欢照相。” “恩，我知道。” “父亲抛弃我们之前留给了我唯一的东西就是一个相机。” “是嘛……” “我一直用它照相，而且也一直有给少儿杂志投稿。” “小学的时候？” “初中开始的，而且基本都被采用了。可笑的是，相片记录了我无法再使用的色彩。” “…………” “终于，在我18岁生日之前我攒够了钱用自己挣来的钱买了一台单反相机，是我最喜欢的胶片相机，真的好贵啊，花了我整整5年的积蓄。” “那是你挣钱太慢吧……”夏铃居然开始取笑起颖彬来。 “唔，慢是慢了点啦，但是总算是赶上了啊，我给自己的最棒的礼物。因为那一天我把父亲给我的相机给砸了，砸得支离破碎，那一瞬间太开心了……” “是吗……” “然后呢，我在屋顶上用这个相机拍了一整夜的星空。” “你是说这些圈圈是星星？为什么我看不出来啊……” “因为星空也是在转动的，晚上的光线太暗，相机必须对着他们开启快门一整个晚上，于是本来不明显的星星的运转就以这些圆弧的方式体现出来了，密密麻麻的圆弧集合在一起就像是很多同心圆吧。” “这样啊……” “那天我的运气特别好，出现了一颗流星。” “就是这条线？” “嗯，我对流星许了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我要天上掉下一个美女。”颖彬坏笑着。 “哈？”夏铃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结果你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不是吗？” “…………”居然会害羞了。 第十二章 隐藏的真相 “正副班长在同一天晚上夜不归宿”这种消息在班级里的影响力甚至比“拿到了高数期中考的考试答案”还要来的大。如果有发行班级报纸的话，今天一定是抢购一空。你要问这消息怎么来的，那就要说到昨天晚上阿淼干的好事了。 就在颖彬和夏铃在宾馆里的时候，阿淼眼瞅着颖彬还不回宿舍，也不知是那根筋抽到了，突然兴起，来到阳台上冲着对面大喊，“喂～306的，我们家班长是不是被你们家副班长拐走了啊？” 这一喊不得了，好多宿舍都出来看热闹了，306的女生也走上阳台回道，“什么啊，班长也不见啦？那肯定是我们家夏铃被班长给骗走了吧！” 咦，两个人同时消失？那一定是……于是两个宿舍的人都像明白了什么，相视一笑。晚上太黑看不到对面楼上人的表情，但是这时候不用说也猜到这六个人啊，个个都是一脸坏笑。 于是啊，不仅是这两个宿舍的人知道了，几幢宿舍的人都听到了，这下成了宿舍楼里的大消息了。 当颖彬和夏铃两个人早上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跟阿淼一个宿舍了。在他推开门走进去的一瞬间，数十枚拉炮响了起来，纸花飞的到处都是。用当时流行的话说就是“用膝盖想都知道是8幢的男生去买的纸拉炮吧”，先不管用膝盖要怎么思考，反正就是想都不用想都能猜的出来了。 全班人都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那气氛怎一个尴尬啊。其实颖彬挺冤的，一晚上他都没动过夏铃耶，对一个男生来说跟夏铃这样的美女同床共眠还什么事都不发生有多痛苦，不亲身经历一次绝对无法深刻体会…… 不过也怪颖彬，都什么年代的人了，还手牵手一起上学，不用“欠扁”两字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愤怒。这种行为是令班上至今还在过光棍节的男生们最无法容忍的“暴行”了。 总之，一上午颖彬都在男生们的“严刑拷打”下度过的，虽然他一再否认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看到夏铃在那里故作冷漠却脸泛红晕的可爱样子，这种否认还有鬼会信啊？ 下课的铃声解救了苦海中的颖彬，颖彬拉着夏铃冲出了班上的包围网。“爱情的力量”虽然经常看到，但是同学们今天才第一次承认了它的真实性。 两个人在校园的小道上奔跑着，不是为了逃离同学的包围，而是因为无法停下。秋风徐徐吹来，拨弄着跳动的发丝，两人的心在随着奔跑一起跳跃着，感受着生命的悸动。夏铃好久不曾涌现幸福的情感，此时脸上露出开心的笑颜，不时小声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夏铃发自内心的笑声牵动了颖彬快速跳动着的心，从内心深处自然流露的感情真实地表现在安详幸福的脸上。“青春年少”“阳光”这样的词第一次与颖彬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两人的手始终紧紧地交握着。从昨晚到现在，这两双手经历了多少艰辛与磨练，又平添了多少岁月流失的痕迹呢。翻开手掌看的话，也许两人的爱情线在一夜之间就穿越了短短的巴掌距离吧。 “我，等下要去见妈妈！”坚定的话语代表着身体里跳动着的三颗心。 “嗯，我也去！”看不见迷茫，再次寻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就算面对死亡两人也坚信可以不离不弃携手以对。抛弃软弱的自己，世界到处充满希望。 “…………”电话的那头似乎听到了开心的泪水溅落心房的声音。夏铃离开家后第一次打电话给妈妈，就只讲了一句话，“妈妈，我想见你。”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补上了让她双颊泛红的一句话“我还要带颖彬一起去。” 虽然母亲不知道颖彬这名字是谁，但是妈妈的直觉告诉自己，那是女儿一生中最重要的存在。于是激动的泪水不断从两颊滴落。 “…………”见面的一刹那，母亲看着颖彬陷入小小的震惊中，对此她的解释是“真是让人羡慕的男朋友。”却不知为何低声说着“真的是好像。” 在那次车祸之后，母亲第一次见到了真心笑着的夏铃，见到了在饭桌上打闹的调皮女孩，见到了会鼓起双颊做生气状的可爱女儿，见到了会给母亲夹菜的孝顺女儿，见到了会帮男孩取下脸上饭粒的温柔女友……这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让人以为是自己糊涂的梦境。 此时的母亲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喜悦和对女儿男友的感激，两眼里只有晶莹的水花和慈爱的眼神。幸福该如何形容只要看着母亲的脸就可以体会了吧。 “呀，不好！”在和谐的气氛里突然想起的尖叫，不是什么危险，只是夏铃的袖子上沾上了浓稠的酱汁。 “不快点去洗可是会留下痕迹的哦。”母亲像是告诫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笑着对女儿说道。 于是“粗枝大叶”的夏铃急急地往洗手间跑去。 “好久没有使用杀手锏了。”母亲的口中说出惊人的话语。“不这么做的话夏铃是不会给我们单独说话的机会吧。”母亲笑着对颖彬说道。 “为什么呢？”好大的一个问号在颖彬的头上浮现。 “首先真的十分感谢你帮我找回了女儿。”真诚的态度让颖彬诚惶诚恐。 “哪里，我也要多谢您养育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希望您能把女儿交给我，虽然我也知道这么说太早了。” “嗯～一点也不，是你将我的女儿找回来的，所以我相信也只有你能给予她幸福，带着她前进。” “谢谢。” “但是我有最后的一个请求，这是我余生最大的希望。” “只要我能做到。” “请救救夏婷。”母亲的眼中满怀期望。 “什么--”问号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变越大。 “夏铃是死去的女儿的名字，活下来的是姐姐夏婷。” “…………”面对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的冲击，颖彬不知道该如何理解母亲的话语。 “我知道你会很吃惊，我也知道也许就这样下去就够了，但是这一切里最可怜的是夏婷，她是无辜的，我不希望那孩子就这样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在那起车祸中，死去的是坐在前排的我的先生和妹妹夏铃。坐在后排的夏婷受了重伤，更换了他们两人的器官才活了下来。” “你们没有弄错吗？” “我是母亲，虽然两个人完全一样，但是作为母亲的我还是能分得出来的。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因为太痛苦了而一度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但是在她出院回家之后，看到奇怪的行为和那孩子梦中惊叫的内容，我就确定了，她是夏婷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连医生也很奇怪。夏铃的记忆夏婷也不知道，只是夏婷把自己一直认为是坐在前排的夏铃，而且也把平日的行为改成像夏铃一样，但是这都不是真正的她。医生说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太好，夏婷不愿意失去夏铃，所以用自己取代了夏铃的身份，也可能夏婷不愿意说出是夏铃的错导致的车祸，所以让自己替死去的夏铃承当了所有的错和痛苦。她是在替妹妹活着，并不是自己……所以这不是活着的生活啊。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母亲哽咽着。 “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那她这些年都是把自己当作什么了啊！太奇怪了，太残忍了！”虽然颖彬想否定这件事，但是想起昨夜夏铃在哭诉时的确说道自己是坐在前排的，那如果活下来的是坐在后排的姐姐夏婷的话…… “所以我希望你救救她，一切都过去了，更不用说这不是她的错，半夜经常听到她的尖叫，我流着泪陪在她身边却不敢摇醒她，这一切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是那么乖的孩子，本来是那么活泼可爱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颖彬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那您为什么从来没有对她说起过呢。揭露这个谎言。“ “不，我不能。一开始的时候，我无法面对这样折磨自己的孩子，既然见到我会让她痛苦，那么我也只能默默地在背后看着她。后来我又结婚了，他看着我们的样子，对我说过一句话‘有些路再坎坷艰辛也必须是自己用双脚走过，不然再平坦的大道都会绊到自己的脚。’于是我一直在等待能跟她一起走这条路的人出现。” “还真像啊……”颖彬像是在想什么呓语着。 母亲却似乎知道颖彬是在说什么，脸上没有任何疑问。 “还有……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夏婷也要回来了，不能再说了。”擦去眼角的泪水，母亲故作镇定。 “怎么啦？慧你怎么脸那么难看啊？”夏铃第一次叫颖彬的小名。 颖彬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微笑着说“没什么，估计吃坏肚子了。” “啊？这里食物有问题吗？叫服务员来。”夏铃正要起身却被颖彬抓住了手腕。 “不用了，估计是早上趁你不在偷吃的早餐有问题吧……” “唔……”夏铃的脸颊鼓了起来，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活该，谁叫你一个人偷吃。”然后转头不看颖彬，演得真蹩脚呢，不过实在是可爱的让人不会去拒绝啊。 母亲看到现在的夏铃，眼睛了有闪动着泪光了，因为这才是本来名叫夏婷的女孩该出现的表情啊。 颖彬似乎也看出了母亲在想什么，却怕夏铃看到母亲的泪光而赶紧转移夏铃的视线。 “不说早餐了啦，这里的这个甜点不错耶，你多吃点嘛，要不我再买点回去？” “我才不要咧--” “哦～要很多是吧。” “什么啊～” “上次那么别扭的没吃完中饭，最后还不肯收下甜点，结果回去之后一个人吃的精光了吧？” “什--你，你怎么知道啊，我都丢掉了，丢掉了啦！”现在的夏铃绝对不适合说谎。 “嘿嘿，你当我不知道啊，看看早上他们那些人的样子吧，306和305已经是无间道了啊！什么事都别想瞒的住哦。” “居然--” “嗯，那我再买点吧。服务员--” 看着女儿和男友这么开心的对话，像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和谐的气氛，母亲心里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在失去了老公和一个女儿后。 “那么就到这里吧，吃好了该去上课了。”母亲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要考虑两人的课业。 “没事的，我们给珍姐请过假了啦，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夏铃居然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在翘课的事实。难道说恋爱会使人堕落不是谣言吗…… 母亲先是非常吃惊，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们家夏铃也会逃课了啊，这男朋友真会带坏人啊。不过这次就算了，就当是我造成的吧，不过呐，夜不归宿这种事少做点哦--”母亲露出坏笑，盯着两人看。 这一下两人的脸红的跟柿子似的。 “您误会了啦--”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两人一起慌张的为自己辩护。 看着这样的两人，母亲真是好久没有这样舒心过了。 “好，好。我知道啦。那么，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女儿，这是给你的礼物。” 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 夏铃接过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块漂亮的手表。 “谢谢妈妈！” “喜欢就好，希望你能带着这块手表度过你自己的时间--”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三人都默默的明白这话的含义，自己的时间吗，抛弃痛苦的过去，追求新的人生。对于眼前的两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礼物。 “嗯！我知道了。”夏铃认真的回应道。 于是，夏铃在吃完饭后就跟母亲分开了。在告别的时候，母亲低下了头认真的说“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了！” 颖彬被夏铃母亲的动作惊呆了，赶忙弯下腰回道“哪里，我们会一起走过这条路的。” 夏铃看着眼前的两人，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样真的好吗，不去见他。”母亲在回到了车上之后，对一直坐在车里看着远处的他们的男人说道。 “嗯，这样就好。那孩子也长大了啊，我现在没有脸去见他呢，不过他能长成这样我真的好开心啊，你也可以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他吧，至少不会像我这样。” “你们真像呢。” “是吗。” “不仅是外表呢。” 与母亲告别后，夏铃与颖彬就开始在街上闲逛，因为又难得的取得了假期，虽然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发飙，但是既然出来了又刚好是夏铃的生日，那怎么能不好好的悠闲度过呢。 虽然与夏铃一起逛街的感觉很好，而且夏铃是个很可爱又优雅的女孩，所以不论走路还是换装，都比当时与馨在一起时轻松多了，一点也不觉得累。但是正因为过度地悠闲，让颖彬的大脑拥有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刚才的问题。 “夏婷么……”颖彬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夏铃认识到原来的自己的存在。 一边跟着夏铃到处转，试这试那的，一边思考着夏婷的问题，颖彬的脑子还没灵活到可以当作双核cpu般多线程操作，所以经常出现出神和发呆的情况。还好夏铃现在的心情非常好，也不跟颖彬计较，只是时不时地鼓起腮帮做生气状。不过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一般人看到的话，估计只会加剧他们做恶作剧的频率吧。 两人悠闲的脚步在一家饰品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夏铃看着橱窗里的东西出了神。 “发带吗？”颖彬问道。 “恩，小时候也有两条这样的发带，虽然没这好看，但是我很喜欢……之后被我丢了，再也没有绑过了。” 两人眼前放着的是两条粉紫色的漂亮丝带，丝带的上面有着银制的玫瑰装饰扣，玫瑰的花瓣打得很薄，堆叠得很细致，表面做过磨砂处理吧，在光线下反射着温和漂亮的光，纽扣不大不小，刚好合适在头发上衬托发丝柔亮的光泽，非常好看。 颖彬突然想起了问题的关键。夏铃妈妈在走之前偷偷给了颖彬一张小时候的全家福，在照片上的夏铃是文静的孩子，齐肩的短发柔顺的贴在头上，没有绑发带。而与之不同的是，活泼的夏婷因为头发在玩耍时随意的飘动，所以绑起了双马尾，很是可爱，而夏婷头上的发带就像极了眼前橱窗里的东西。 “这样啊……”颖彬自言自语着。 眼见老天帮忙，颖彬立刻走进了店里，在夏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买下了这两条丝带，并要店员完好的包装了起来，裹上了漂亮的玻璃包装纸。 没等夏铃拒绝，颖彬就已经将盒子塞到了夏铃的手中。 “给，你的礼物。” “你不会就想用这个打发我吧？”夏铃还故意使坏。 “那没办法了，要不把我送给你？”才一说出口，就发现又说错话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都，都素你，乱说啥，啥么啊，快久了啦。”夏铃都紧张得咬螺丝了。 关键的钥匙已经被找到了，那接下来该如何打开折扇也许栖息着潘朵拉的大门呢？颖彬开始在心里思索着。 “或许该先找秋弦医生谈谈看吧。”既然心里已经决定好了，那么至少今天剩下的时间都要陪夏铃愉快地度过。于是颖彬抛弃了一切杂念，跟上夏铃的脚步…… 第十三章 命运的玩弄 “是嘛，原来是这样的……” “嗯，所以我先来找你商量了。” “的确是明智的选择，这种情况下贸然的带她来看病的话，情况也许还会恶化。” “该怎么办呢？” “哦？这要问我吗，问题该是说你该怎么办吧？” “我？我能够怎么样……” “难道只有医生才能看病吗？而且这种病，难道你的心里没有为她着想过吗？” “怎么可能！就是因为想着她才--” “你也明白了吧？既然想着她那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答案？为什么要向别人寻求帮助？” “不对，我一直在想着她的事，但是……” “但是什么？你不够认真？没有信心？还是你根本就害怕面对？” “我是真心的！” “那不就行了。那我问你，一个你连抹杀自己都要让他重生的人，对你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爱到无法自拔。” “那你面对这样的人会怎么样？” “让她更加爱我，为了我而变回自己……”颖彬的双眼突然有了精神，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现在如果是画漫画的话，他的头上肯定会出现一个大大的灯泡。 “那不就行了吗，加油吧。”医生露出亲切的笑容。这家伙诱人上钩的本事是一流的。 回到学校的时候，颖彬让夏铃跟母亲打个电话好好聊聊，自己有事先分开半小时，然后再联系。于是就来到了秋弦这里寻求帮助。最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安心的离开了医院。 “你背着什么呀？” “我说过的吧，一起再去看星星，所以今天的目的地呢，就是那座后山！” “是照相机吗？” “嗯，要带的东西有点多，你会去的吧？” “嗯，说好了要一起看星星的。” 再次汇合之后，两人的目标就是昨晚的山间空地，颖彬的秘密基地。 今天的天气依然很好，而且现在时间还早，天不算太黑，至少与昨天那样“草木皆兵”的黑夜里的恐怖气氛相比，实在是好得多了。不过夏铃却紧紧的抓住颖彬的胳膊，看来一旦恢复了常态，性格也变得很女孩子起来了。颖彬自然十分开心了，与女孩子一起走夜路时充当保镖的角色，这可是许多人一辈子的梦想啊！ 来到了昨天命运的地点，夏铃开心的看着颖彬架起三脚架，固定好照相机。顺便还在一边问这问那，实在是非常活泼。不知道的人肯定会怀疑，如此大的反差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也许夏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但是心细的颖彬早已发现了这样明显的变化，并理解为是夏婷原来的人格开始慢慢恢复的征兆。 其实颖彬和夏铃的专业本身就要学到专业的摄像知识，只不过刚上了一个多月的课，还没开始专业课程而已。所以在现在的夏铃看来，颖彬就像专业的摄影家一般帅气。 颖彬一边告诉夏铃照相机各部分的作用，一边指导她标准的照相步骤和使用常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但是心与心之间却隔了另外一颗跳动的心脏，颖彬不断地设法想要触摸那悸动的韵律，理解心之间的节拍，使之重合、相容。 当夏铃通过取景器看到了天上的星空时，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颖彬调好了快门然后扶着夏铃的手按下了快门按钮，相机的快门就“咔”的一声敞开了，之后就是等待在足够的时间里充分曝光再“嚓”的一声关上快门吧。这期间不会有机械的操作，时间的把握全靠自己的感觉，所以美丽的星空全看摄影师的心如何驾驭了。 在两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颖彬不禁在想要是夏铃的心也能这样被打开那多好啊。 “要一直这样等待吗？” “恩，要等很久呢，相机完全不能去碰。” “哦，这样啊，原来能够一直坐在我身边看书而不出身的本事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呀--”夏铃的脸上显出“原来如此”的开心笑容。 “会无聊吗？” “嗯～一点也不，只要跟慧呆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很安心。在图书馆那时也是，明明想着不要见到你，但是你不在的时候却一直想着你，明明是想不说话逼着你走的，结果先忍不住想靠近你的却是我自己。如果没有你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昨天没有哭出来的话，我也就快要坏掉了吧，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情绪。”说着，夏铃把头轻轻的靠在颖彬的肩上，闭上了双眼，露出安心的表情。 颖彬看着眼前聘婷秀雅的夏铃，脸上不禁露出复杂的神情。轻轻地抚着夏铃的头，在她的额头上浅浅地印上一吻。夏铃很开心似的缩了下脖子，眉梢微微一扬，露出开心的笑颜。 看着夏铃现在齐肩的短发，颖彬突然想起了下午买的礼物，于是对夏铃说道，“发带有带着吗？” 夏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从从手袋里拿出那个盒子。“因为没时间整理头发，所以我还没绑起来。” 颖彬露出一丝坏笑，不怀好意地说道，“我要绑，让我帮你绑一次头发吧？” “啊？不要啊，你肯定超烂的……”夏铃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颖彬还是抢到了丝带，硬是让夏铃转过身去，准备试试身手。 月光之下，夏铃柔美飘逸的头发反射着微微的不知是金色还是银色的光辉。 颖彬的手还蛮巧的，在夏铃的左右两边绑上了可爱的小辫子，这一下，明艳动人、粉妆玉琢的成熟女生一下子平添了几分稚气，显得更加娇羞可爱、水灵秀气了。因为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夏铃一脸不知该如何的尴尬表情更是让她显得无比可爱。 颖彬的心被夏铃一箭刺穿，硬要说的话，此时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吧，实在无法忍耐心中的悸动，慢慢地把夏铃搂在了怀里，轻轻的呼吸着夹带有夏铃头发上洗发精清香气息的自然空气，露出了幸福的表情。人们常说，幸福让人软弱，此时的颖彬那张可以让全校男生暴走的傻笑脸真是软弱到了极点。夏铃也很舒服似的贴在颖彬的怀里，轻轻地闭着双眼。 “不对啊，你要的不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感情，你不是为了沉醉在过家家的幸福中才带夏铃过来的啊！”颖彬的心在呼喊着。越是幸福的表面越让人不可自拔，真是可怕啊。 “那时候的丝带我很喜欢哦。” “嗯？”夏铃不知道颖彬在说什么。 “总喜欢把头发在后面扎成两股小马尾，活蹦乱跳的时候会跟着上下摆动。从那时起我就一见钟情咯。”颖彬用熟悉的话语说着陌生的内容。 “…………”夏铃不知道颖彬为什么会知道以前的自己，但是相对的，她却发现“活蹦乱跳”“双马尾”与现在的自己十分不对，安静的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 “不对啊，活泼的是姐--”说不下去了，夏铃已经陷入了混乱。 虽然是自己将刚才那么美好的气氛完全一手击得粉碎，但是颖彬却一点也不后悔，也没空去懊悔，眼前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不对吗？但是绑着丝带的可是你自己哦。” “不对，绝对不对，丝带……丝带是姐姐喜欢的，不是我要绑的……”夏铃开始用一切理由说服自己。 “虽然你们长得那么像，但是自己喜欢的女孩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哦，毕竟这是父亲给我的双眼。” “……什么？” “这下我知道为什么开学时见到你我会那么吃惊了，因为那是记忆中的你在向我呼救呢。” “你在说什么……” “我们不是第一次相见的呀，证人就是我的父亲，你的继父吧。” “什么--！”夏铃现在的惊讶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们在小学时是在一起的吧，我时常看着引人注意的你，也时常会在一起玩。直到有一天下雨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你。而之后一年，我也因为爸爸而再也没有想起过别人。你的影子就这样一直锁在了我的心底，直到想起了那根丝带……” “不可能的！你喜欢的是姐姐……”夏铃开始惊慌了。 “跟你妈妈见面之后我就隐约有点映像，再加上那个姓，现在我更是完全肯定了，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继父，同时也是因为跟班上的妈妈一起跑走才会引起家长们那么大的反映。你就是我一直没能忘记的夏婷呀。” “姐姐死了！是被我害死的！” “是吗？为什么跟爸爸在一起的你活了下来，而在后面的夏婷会死去呢？为什么热可可你一次也没有喝过？” “那是因为--因为我再也不敢喝可可了……” 用手轻轻地触碰着夏铃现在冰冷的脸庞，颖彬说出致命的事实，“那你为什么用右手拿筷子和笔呢？夏铃其实是左撇子吧？每次她都是用左手翻着手上的书呢。” “--！”眼前的夏铃陷入了沉默，这件事其实她是最清楚的，但是也是无法更改饰演的。 “那不是你的错……”颖彬安慰着。 “但是--但是，我--”夏铃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否定那个自己了。 “夏铃没有死呀，她一直活着的，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紧了，不要抛弃自己了，没有人会忘记她的，她会更高兴看见最爱的夏婷得到幸福的，作为姐姐夏婷自己，而不是作为夏铃的替身。” “…………”双眼忍不住的清澈液体迅速地划过冰凉美丽的脸颊，不断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没有人会忘记她的哦，不论你还是我……所以现在她会开心的看到你得到自己的幸福吧，就在这里一直感受着。”说着颖彬毫不羞涩地用手触碰着夏铃的胸口。 看着颖彬有着淡淡忧愁的眼睛，夏铃，不，夏婷的哭泣更加无法停住，“哇”的一下扑进了颖彬的胸口，不住地颤抖。颖彬轻轻地抚摸着夏铃的背，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 连续两天在这里揭露心中的伤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哭泣上，夏婷就在颖彬的怀抱里又回来了。 哭泣的夏婷也是那么可爱，虽然很让人心疼，但却有一种让人觉得“啊，终于哭出来了。”“好好地哭出来吧。”这样的感慨。 走路总会摔倒，伤总会愈合，不要害怕摔跤继续勇敢的前进，该走的路总是要走过的。这是爸爸唯一留给颖彬的道理。颖彬也从没放弃过自己，虽然很痛，虽然很惨，但是即使摔得鼻青脸肿，一咬牙他还是挺过来了；虽然心曾死过，虽然遗忘了悲痛，但他还是勇敢的面的了。所以他选择面对真正的夏婷，找回自己一直注释着的女孩。 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夏婷很能哭，但是也很容易哭累，就像昨天那样把多少年的泪水一次哭干了，抬起头来又是开朗阳光的脸。这次也哭累了慢慢抬起了头，她想说的是，自己的确是夏婷，但不是孤单一个人，她有夏铃陪伴，更有最爱的颖彬。 在哭泣时最容易趁虚而入，颖彬又这样紧紧地在夏婷的嘴唇上印了上去，就像当年见到貂蝉时一样，月亮也躲到了云彩的后面。但这是害羞呢还是带来不幸的前兆？ 夏婷的胸口突然一紧，就这么小小的一瞬间像针刺了一般的感觉突然传遍了全身，夏婷皱了一下眉。就像来时那般突然，疼痛一下就消失了，夏婷也就不去在意了，两人紧贴的双唇始终没有分开。 但是，就是这小小的一次疼痛，却像是命运的魔咒，再次玩弄了遍体鳞伤的两人…… 第十四章 噩梦，挥之不去 以前在大学里盛行着一句话，“没打过架没谈过恋爱就不算上过大学”。打架这事颖彬估计是做不到了，但至少他一进校就完成了另外50%，谈了一场不算轰轰烈烈但也算是羡煞旁人的高调恋爱。 又有人说，恋爱是最美好的。因为美好所以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结婚，始终保持恋爱的心。 既然是美好的时光，自然流逝的十分迅速。转眼已到12月了，颖彬和夏婷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十分精彩。两人几乎每天起床后的时间大部分都在一起度过，只是，有的时候夏婷会背过脸去面露苦色，有时候又会突然走神。虽然不怎么频繁，但是细心的颖彬看到了几次之后很快就起疑了，只不过每次都被夏婷用天真浪漫的笑容搪塞了过去。 甚至在前天，夏婷两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在下课时等颖彬，也没有跟着他去向珍姐做班级工作汇报。等到颖彬做完了事情来到图书馆的时候，却发现夏婷一个人在看着像是信之类的纸张。但是当颖彬想要靠近看个究竟的时候，夏婷发现了颖彬，匆忙地将纸收进了书包里，然后迅速地用手擦去脸上的眼泪。颖彬非常惊讶，夏婷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而且是让她感到难过的事，甚至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于是颖彬再也忍不住了，就算夏婷再装糊涂也必须要问个清楚，当时颖彬下定了决心。 “怎么回事？”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口气比以往坚定了许多，因为就算是什么糟糕的事情，也必须在还没恶化到不能接受之前让她说出来。 “嗯～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匆忙的收起来？” “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了啦，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的，真的。” “那到底是什么？” “只是一个好朋友写来的信啦。” “果然是信吗……但是你为什么会哭？是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 “只不过看着有点伤感而已，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话就该不怕让我看见吧。” “该说的确是不能给你看吗……因为是女孩子之间的事，女孩子的秘密男生要去打听可是很失礼的哦～” “可是--” “真的没什么啦，只是女孩子之间的事不能让你知道而已，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总会告诉你的，好吗？” 无奈的，既然被说到了这份上，也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总不可能一把抢过来吧…… 结果从这天开始到现在，颖彬的疑惑不减反增。他确信着夏婷肯定有什么问题在瞒着自己，不过不是什么感情上的事，因为夏婷很认真很直接，颖彬可以感受到夏婷对自己的爱在不断加深。但总觉得心中就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就像涟漪一般越荡越大…… “……彬……颖彬……颖彬！听到没有啊！”颖彬从思绪中被拉了回来，只见阿淼在叫着自己。 “问你呢，你小子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礼物--”对啊，想着夏婷的事都一直忘了，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圣诞礼物都还没准备呢。 “你小子该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男人的公敌！真糟蹋了那么好的女朋友。” “……你太狠了吧。你自己还不是有女朋友了，还叫什么啊～” 这里还要说回过去，阿淼自从系里舞会筹备时见到了学生会长，也就是开学时被颖彬和夏婷“欺负”过的那位鑫姐，就被一箭穿心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手段，总之那么高难度的对象都被他攻略了，现在也成了一对有名的情侣。说到这，难道情侣大多都是因为女的一方而出名的么……在别人眼里夏婷可能是困难度最高的，但颖彬拥有相同的感觉和相反的内在，一个是没有心，一个是心里太多感情，因为这特殊的羁绊造成了比金子还坚定的感情。所以颖彬觉得，能追到鑫姐的阿淼才是真的本事高超呢。不过，学生会长全名吕金鑫，这么硬的名字以后估计有阿淼好受的了。话说也许也有名字的因素在内，阿淼和鑫姐说不定是绝配呢。 “那又怎么样，仇恨是不需要理由的！整天带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形影不离，自己又长那么帅，男生可是用可以杀死人的视线在向你表示抗议呐。可是你居然连礼物都没准备，负心汉！” “唔……”颖彬被说到了致命伤上。 这可真是难为了颖彬了，对于青春期姗姗来迟的颖彬来说，跟女孩子手把手过节那可是梦中都没想过的事，就连当时跟馨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像样过个圣诞，每次生日之类的日子颖彬就只会问一句“你想要什么？”就把难题推给了对方。在家境非常宽裕的颖彬看来，这些都是与自己无缘的小事，要什么的话直接说吧，买就好了。可是到了今天颖彬才知道深深喜欢上一个人时连礼物都变得那么让人头疼了。该准备什么礼物呢…… 困扰之中，颖彬走出阳台。此时已过熄灯时间，外面黑乎乎的，只有路灯些微的亮光。天上的星星虽不如后山那般看得清晰，却也能大体分清星座。颖彬不愧是有艺术天赋呐，居然看着星星就立刻想到了一个让宿舍里所有人都大呼“perfect”的绝妙主意。 接下来的几天，颖彬每天都跟夏婷说有事要办，然后离开2、3个小时，夏婷似乎也有心事，顺势就答应了，什么都没问。于是颖彬就利用这些时间准备道具和打点人际关系。要完成他那完美的计划需要第二排这四幢宿舍里所有男生的帮忙，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不过男生就是讲义气，一宿舍里三个人主动提出帮颖彬去打点关系。于是四个人每人一幢楼就这么开始一间门一间门的敲了过去。 别看男生们平时那眼神可以杀死人，但是看到颖彬这么痴情浪漫，竟没有一个人摆出黑脸来，意外的顺利进行了下去，颖彬也不含糊，抽烟的宿舍发包烟，不抽烟的就给饮料。四幢楼下来开销可不少。这么有诚意，男生们自然更加合作了。 打点好了关系，颖彬再把宿舍都照到了照片上，在上面勾画好图形，然后一间间宿舍通知了过去。这么大的工程，那可真是个不得了的惊喜，足足准备了5天才完成。 圣诞这一天终于来了，夏婷花了好多时间终于赶在前一天晚上完成了礼物，但是今天一天颖彬都没来找自己，正在桌子前面发呆呢。她不知道颖彬这一段在干什么，总是那么忙，忙的今天干脆就没来找自己。当时虽然自己也想着可以多花时间在礼物上也就没多问颖彬的事，但现在却有点后悔了。“难不成他偷偷的在背着自己做些什么不能给我知道的事？”夏婷的心里都是这样的疑问。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颖彬的！夏婷马上接起了电话，难掩心中的激动与期待。 “嗯，好的。我马上下来。”回答着电话里的邀请，夏婷拿起了桌子上的袋子就跑出了宿舍。 “对不起，现在才打电话给你。能下来吗？我有东西要给你。”颖彬对着电话紧张地说着。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如此给人准备礼物，难免感到忐忑不安。 颖彬堵在女生宿舍门口，紧张的在原地踱来踱去。看到夏婷下来了，立刻像是要抱住她一般双手抓着夏婷的肩膀，什么话都还没让夏婷说出口，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条丝巾。 “什么都别说先把这丝巾绑在眼睛上，我要给你一个惊喜！”颖彬火急火燎的把丝巾拿到夏婷的眼前，用不容反抗般的眼神看着夏婷。夏婷一时之间被这气势给压倒了，半推半就下就被蒙住了眼睛。 正当夏婷因为看不见而不知所措的时候，颖彬用公主抱一把抱起了夏婷，夏婷尖叫了一声后就被颖彬给“掳”走了。 正当夏婷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而忐忑不安时，颖彬就把她慢慢地放了下来。看来路程意外地短呢。 “准备好了吗？我要解开了哦。” 数了三声后，眼前的壁障被解除了，夏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夏婷被眼前的情景吃了一惊。 地上围着自己点了一圈的蜡烛，形成了一个？形。而此时颖彬又点起了边上的一个焰火。在“轰”的声响中，天空被映照出一片美丽的色彩，就在第12响结束之后，男生宿舍这一整排突然间都熄灭了灯光，变得黑洞洞的，然后又突然亮了起来，亮起灯来的宿舍形成了让人惊呼和不断颤抖的字眼--“i？you”。动用了整整四幢宿舍楼才排列出来的一句简短但是震撼的话语。 夏婷这下用双手掩住了嘴，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来。就像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似的，夏婷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像小女孩一样天真地呆立在那里，十分可爱。这表情，也许就算中了500万彩票都不一定做的出来。 男生宿舍里的人都跑到阳台上来看了，还一个劲的起哄。虽说够义气的，但是那么多宿舍要留下多少单身可怜人才能完成这项任务啊，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了，起起哄什么的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吧。而对面的女生宿舍被烟花吸引了出来，此时看到这么浪漫的场景，都尖叫起来。在两边的各种声音的围绕下，夏婷缓过神来，害羞地低下了头。 牵着夏婷的手，颖彬自己都不好意思的说，“我，我的礼物，这是……”真是紧张的让人看不下去啊。 说到礼物夏婷才反应过来，手上的袋子里还装着自己的礼物呢。于是赶紧打开袋子，把礼物取了出来。 “…………”颖彬沉默了，也的确，粉红色的围巾啊，这品味…… “这条围巾很长，可以围下两个人哦。” 问题不是这里吧，就算是两个人围，也不必用粉色的吧…… “还有，粉色是我特意选的，平时我不在的时候，看到你的粉色围巾别人也该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吧，这是我给你的‘驱蚊水’。”原来在她眼里其他围着颖彬的女生都是蚊子啊……谁说夏婷不会吃醋的，搞不好还是个大醋缸呢…… 说话间，夏婷就把围巾围到了颖彬的脖子上，然后另一边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条围巾还真够长的，不过估计是因为颖彬这星期每天都去忙他的礼物了，所以夏婷有多余的时间就把围巾织成那么长了。 “亲一口！亲一口！”男生这里尽是这样的起哄声，弄的两人脸红的跟柿子似的。不过如此高调的圣诞礼物在学校历史上估计还是第一回呢，看来今年的校园情侣非这两人莫属了。 推托不过，颖彬慢慢地把脸凑近了夏婷，夏婷知道颖彬的意思，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双眼，于是两人的唇紧紧地贴上了。两人深情的拥抱着对方，嘴唇适应着对方的动作不断的开合着。绝对够罗曼蒂克的法式深吻。不过人两以前都是感情黑洞，看来平时各自花了不少功夫在这上面呢……两旁的同学看着眼前羡煞旁人的两人，都一起欢呼起来。蜡烛，灯光，还有那么多欢呼的同学，真是何其壮观，多么浪漫啊。对面的女生看着可都在想，一辈子能有一次这么浪漫的圣诞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命运的愚弄真是让人悔恨莫吉。 就在两人深吻之后分开的那一瞬间，本还在害羞地微笑着的夏婷突然眉头一皱，用手抓向胸口。却在手还没触摸到胸口的时候就一下子双脚一软，两眼一闭，往地上倒去。因为围巾绑住了脖子，本来向后仰躺的姿势变成了直直的往下跪去。颖彬的脖子被这一带，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了夏婷的身子。然而此时的夏婷已经失去了知觉。颖彬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震住了，完全无法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楼上的学生们还在欢呼着，夏婷怎么就突然失去了知觉，颖彬始终无法理解这一事实，只是不断摇晃着夏婷的身子，大声的喊着“夏婷！夏婷！醒一醒啊！”阳台上的同学们此时被颖彬的动作给愣住了，慢慢地似乎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喊着“怎么回事？怎么啦？”甚至有几个已经跑到了楼下来到颖彬的身边。 慌乱就这样持续了一小会，颖彬始终无法唤醒晕过去的夏婷，此时才想起来要喊救护车。在慌乱中颖彬似乎都忘了自己是谁，到底在说什么了，只依稀记得在不明所以的对话中自己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医院才明白了地点和情况，派来了救护车…… 随着救护车一起来到市医院的时候，颖彬跟着急救床就往急救病房里跑，被护士拦在了门口。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突发情况的颖彬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力。平时还在嘲笑电视剧里病人的情侣是那么笨拙的自己，现在也是这般的不像样。他甚至在担心，一开始抱着夏婷摇晃时浪费的那段时间会不会成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记忆。 从一开始趴在门上希望从门缝里窥视里面的情况到焦急的来回踱步，再从缓慢但是沉重的来回踱步到现在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支撑着脸。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了，始终没有见到有人从门里出来。 颖彬开始绝望了，他甚至想大声地吼叫，想要呼喊夏婷的名字。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不是他不做，而是连呼喊的力气都被绝望彻底的夺走了，此时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就在颖彬的大脑因为紧张和绝望变得空白一片开始陷入虚幻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颖彬突然像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一般跃起身来冲了上去，用像流氓敲诈般的动作把医生直接拦在了门上， “医生怎么样了？夏婷她怎么样了？”医生又怎么会知道夏婷是谁呢，只是急救室里只有一个女孩可以让人这么紧张。 “…………”先是一段沉默，“现在暂时是脱离了危险，但是必须进入特护病房。”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颖彬知道，一旦进入特护病房就说明情况危及到了随时都会离开人世的地步。 “你是她的什么人？” 颖彬生平第一次感到不是一家人有多么的绝望。 “如果不是家人的话，希望你马上联络到她家，情况很不乐观。” 听到了这样的话，颖彬呆立当场，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晚上还好好的与自己拥抱、给自己围上围巾的女朋友怎么突然间就像隔了一个世界般开始远离了自己，更绝望的是，自己连家人都不是，甚至无法做些什么。 命运为什么这么捉弄人，颖彬第一次想要去问上天。如果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用自己的性命也要去砍断那看不见的名为命运的枷锁…… 第十五章 青春，散落一地 现在已经中午12点了，夏婷从昨晚半夜转进监护病房已经过去整整半天，始终没有醒来过。周围被布帘围了起来，颖彬一直呆愣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木纳的一直看着夏婷。 颖彬的眼睛就这么死气沉沉的睁着，一眨也不眨，眼里浑浊毫无生气，一点也不像原来那双忧郁深邃的漂亮眼睛。颖彬自己都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坐在椅子上睡着过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想过什么都不清楚了，梦境与现实也无法区分了。不，如果要说的话，他倒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什么晕倒，急救，住院，都是自己一时的噩梦。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从这梦境里清醒过来…… 颖彬半夜打电话通知了夏婷的母亲，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母亲什么都没问，立刻就往这里赶了，不过毕竟家不在这，也不知道有没火车，反正现在也还没到。而颖彬也至今还不知道夏婷到底得了什么病，不过想到之前夏婷的那些怪异的动作，颖彬的意识里不断闪过最坏的结果。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没有早点带她来医院，颖彬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懊恼。 中午的时候，珍姐也到医院来了。上课的时候听到了同学们的报告，一下课就奔了过来。她也无法相信昨天还好好的自己的学生怎么突然之间就进入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来到病房外的珍姐穿上看护服才走进了病房里，拉开布帘走进去的时候不由得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此时的夏婷带着氧气罩，身上连着很多导线到旁边的仪器上，手臂上还挂着点滴，从昨晚到现在也不知道挂了多少瓶药了。更糟糕的是旁边的颖彬，跟死人一样坐在那里。对有人走到身边都不闻不问。 珍姐把手放在颖彬的肩上，颖彬却始终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放心，会没事的。”都说不出口。颖彬现在需要的不是这种没用的安慰，没有人可以保证夏婷会平安无事，正因为不知道夏婷会怎么样颖彬才会这么失魂落魄。在自己的学生遇到痛苦的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无疑是老师们最难受的事了。 一切的结果都要等夏婷的妈妈到了医院才能知晓，停止的齿轮在那之后才可能开始转动…… 但是，珍姐看得出来，颖彬从昨天到现在就这样坐着不吃不喝吧，这样下去到夏婷母亲到达医院的时候，也许倒下去的就是颖彬了。于是，她慢慢地在颖彬面前蹲下，依然用手扶着颖彬的肩，平缓但是包含忧伤的说 ：“你最少去吃点东西吧，万一在她母亲来的时候你却倒下了怎么办？万一夏婷醒过来时看到这样的你会怎么样？你是看护病人的，不能自己病倒啊！”说着，珍姐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滴落了泪水…… 颖彬慢慢地转过脸来用空洞的视线看着眼前的珍姐，慢慢地两行眼泪流了出来，慢慢地脸开始抽动起来，慢慢地眼睛出现了感情，但那是多么无助的眼神啊。那个有时冷漠有时胡闹，偶尔会走神，但是意志坚定的像个石头一样的颖彬居然会在脸上浮现出这么软弱的表情，看得珍姐的心就像被揪住了一般刺痛。 于是两个人就在这里无声地哭泣着，珍姐紧紧地抱住了颖彬，用手不断地轻轻拍打着颖彬的背。颖彬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埋首在珍姐的肩上，只是不断的哭泣，只能哭泣…… 多亏了珍姐，虽然不多，但好歹颖彬吃了些东西。因为下午还有事，即便很担心颖彬和夏婷的情况，珍姐还是在之后匆匆赶回了学校。 只剩下颖彬一个人的时候，他又陷入了“假死”的状态。就这样一直等待着，等着夏阿姨来医院，等着夏婷醒过来…… 期间医生和护士经常来病房里检查夏婷的情况，看样子还算稳定，但是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何时能够醒来。医生面对这种情况就只会说一句“这就要看她自己了”。颖彬甚至都想冲着医生发火、大叫，但是他也明白这不是医生的错，自己只是想找一个宣泄心中歪曲的情绪的出口。 时间过的真慢。在焦急、无奈、痛苦这些感情的缠绕下，颖彬不知道时间到底是怎么流逝的，就是比与夏婷一起读书时慢得多。本来怎么也嫌不够的两人的独处时间，现在怎么变得那么难熬，自己一直在痛苦的时间煎熬中挣扎着，挣扎着…… 天黑了，病房背向太阳，晚上的霞光照不进屋子，颖彬也没能再看到那如玛瑙般霞光之下的精灵。他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法再看到对面那夕阳下耀眼的女孩了。 就在这快要崩溃的漫长等待中，夏婷的妈妈终于到了医院，似乎中途一步都没停下，带着小喘就来到了病房。颖彬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突然恢复了生气，死去的感情再一次迸发出来，在医生和护士面前也毫不遮掩，哭泣着说，“阿姨，夏婷她……”却因为哽咽而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看着女儿像十年前仿佛要远离自己般再次躺在加护病房里，看着被痛苦折磨得几乎不成人样的颖彬，夏婷的母亲也忍不住哭泣起来，本来就不坚强的自己难道连看着女儿幸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吗，难道又要像十年前失去丈夫和一个女儿般再次失去眼前最亲的人吗？丧夫丧子之痛一次就足以让人崩溃，为何又要再来一次。她在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这该死的命运。 在看过女儿之后，夏阿姨被医生请到了门外，详细地说明了当前的情况。脏器移植已经过去了十年，对于一个做了那么大手术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极限了。就算使用的是双胞胎和父亲的脏器，但是对于这么大面积更换的手术来说，生命也会大幅度缩水。当时在崩溃的边缘哭泣着签下移植手术同意书的夏阿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因为当时医生就告诉过她，夏婷很难活过20岁……20岁，对于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来说是多么令人绝望的死亡判决书，对于最爱她的男孩来说是多么无理的死亡要求。但是，这一切都被定下了，他们毫无办法…… 无力地走回了病房，看着就像濒死般的颖彬，夏婷的妈妈心痛的像刀绞一般。她从后面环抱住颖彬，边哭泣着边说：“对不起，是我让你们这样痛苦……” 但是颖彬根本没有听进这些话，只是一个劲的重复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如果我早点送她来医院的话……” “不是你的错！这是十年前就定下的结果，不是你的错啊……”夏阿姨开始颤抖起来。 “都是我的错……”颖彬还在重复着。 “不是，不是--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自私的我想让你帮自己补偿对夏婷的亏欠，都是我把责任推给了你们……才会让你们这么痛苦。都是我的错啊……”她的话断断续续，泣不成声，“都是我害得你们这样，都是我没照顾好自己的女儿。错的不是你们啊……” “我……夏婷她……好起来吧？”已经不知道颖彬在说些什么了，只看见他在用期待的眼神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我们没有办法了，什么也……”夏阿姨什么也无法给予，什么也不能肯定，面对事实最想逃避的其实是自己啊，再一次失去女儿还有谁能忍受得了啊！ 两个人就这样语无伦次的边哭边说。 哭累了就睡着了，睡醒了就发呆，浑浑噩噩间颖彬也不知道到底自己什么时候是醒的，什么时候是做梦，也不清楚自从来到医院后已经过去几天。 夏婷的妈妈来到医院也已经两天了，除了给夏婷擦身子换衣物外，也就这样呆呆地坐着。偶尔跟医生说些什么。他们眼里只盯着昏睡中的夏婷。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送进医院的第四天，这天早上，夏阿姨打开了病房里的窗户透透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冬天的冷风吹醒了，夏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也许是许久不见阳光怕亮吧，眯着眼睛的夏婷微弱地问着“这是哪里？怎么了？” 已经满脸胡渣、样貌邋遢的颖彬马上清醒了过来，一下跪在了夏婷旁边，握着夏婷的手轻声但是情绪激动的说：“你终于醒了！现在难受吗？” 第一次看到颖彬这种形象的夏婷先是一惊，然后觉得好玩般笑了起来，但不知是口渴还是被呛到了，又变成了咳嗽。 夏婷的母亲赶忙也走了过来，和颖彬一起调整了一下病床的高度，让夏婷坐了起来。然后轻拍着夏婷的背说：“你终于醒了，已经四天了，颖彬一直留在这里看着你。” “四天了吗……”夏婷疑惑着，但是看到颖彬的脸都变成这样了，就慢慢地伸出手来，摸着颖彬的脸微笑着说：“谢谢你--” 不论是话语还是动作，夏婷都显得有气无力，昏睡四天带给身体很大的影响吧。实在无法想像，圣诞节那天那么让人羡慕的一对俊男美女，转眼间竟成了眼前这般模样。所有人都该会同意世界上最捉弄人的就是命运吧。看不见摸不着，根本无法确认其存在，但有时候却完全无法否认其存在。就像是在人们忘记了自己的时候无论用多么丑恶的手段都要让人们注意到自己一般，让人愤怒却又无从发泄。 电视剧里的病人总是那么好骗，直到知道无法挽回时才会哭着说不想死。然而颖彬见过许多亲人的死亡。在颖彬看来，他们的眼里都充满着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看透了死亡一般。尽管家人们始终都会瞒着他们说不是什么大病，但他们都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去介意。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而此时夏婷的眼神让颖彬害怕，那是自己见过好几次的将死之人的双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大声哭泣的眼神。颖彬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始终不敢直视夏婷的双眼。 夏婷像是看出了颖彬的心事，慢慢的把手放在颖彬的脸上，用平静的话语述说这。 “不要紧的，请一直看着我吧，不然我会迷茫的……” “…………”颖彬抬起头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帮我画副画吧，就像之前那样……” 之前的两张画，一张被颖彬自己撕了，一张被夏婷毁了，因为那都不是真心的自己。两个人偶做出来的，机械的绘图而已。但是今天夏婷才想起，那之后颖彬却再也没为自己画过画了…… 像是要满足夏婷的遗愿一般，颖彬问护士求助纸张和画笔，护士出去好一会后拿着一张画板回来了，据说是住院的人里刚好有学画画的。 已经照不到夕阳的房间本不是颖彬所希望的画之场所，但是面对夏婷的愿望，他一边按着颤抖的手，一边缓慢地在画板上动起笔来。这一次画就像是在把时间蚀刻在纸张上一般，缓慢、艰难，颖彬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花了多少时间，也没对四周做出任何反应。而夏婷竟像是真的人偶一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最后，颖彬停止了动作，画笔从指尖滑落。是宣告完成的提示吗？但是颖彬却始终坐在那不动。于是夏婷把身子探过来想看看画里的自己，却不仅最后皱起了眉。眼前的画里，黯淡的病房，优雅的病患，显出忧郁感伤的气氛，然而最重要的人物却没有表情。在脸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 “我画不出来，我画不出来啊！就像是宣告死亡一样，这种眼神我画不出来啊！”泪水已经从脸上滑落下来，颖彬再也忍受不住了。 “慧……”夏婷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嘭”的一声，坐着的椅子失去平衡倒在地板上，颖彬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刚想叫住颖彬却发现自己无法喊出口。伤心的不止一个人，痛苦是成双成对的。自己越是把痛苦隐藏在心里，带给对方的伤害越大。难道自己做错了吗？夏婷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有时候哭泣也是一种交流的方式。你在忍耐，他也就要忍耐。你面对的是虚无，一切都如梦境般消失之后，他却还要不断地在心底哭泣。这是一种残忍啊……”母亲握着夏婷的手背慢慢地说着。 “原来这是残忍啊……”夏婷自言自语着。她把地上的画板拣了起来，抱在了胸前，泪水终于忍不住奔涌了出来。 两人的感情无法交汇，到处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颖彬失神落魄的在街上走着，甚至过马路时乱闯红灯差点被出租车撞到。就在司机喊着“走路不长眼啊！”的时候，颖彬却顺势打开了副座的门，坐了进去。司机就像是看到了疯子一般瞪着他。颖彬却什么也不说，就让司机往学校开。司机也不动，眼神就像是说“有你这么拦车的吗，有没钱啊？”颖彬从口袋里的钱包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直直地往司机身上一丢，算是让他赶快开车的催促。 到了学校之后，颖彬直接下了车往学校里走，那背影真让人替他捏一把汗。司机虽然被颖彬这么莫名其妙的顾客折腾的有点郁闷，但是那么爽快地掏出一百元还不要找钱，这生意做着也蛮开心的。 颖彬进了校门，直直往后山走去。他现在就想找一个地方狠狠的把心中的感情宣泄出来。因为没吃什么东西，也没怎么休息，走路的时候总是显得力不从心，摇晃着往空地走去的路上时不时就被脚下的石头和树根绊倒，浑身都是擦伤。不过这种痛楚反而让颖彬开心，痛一点，再痛一点，不然掩盖不住心里的痛。颖彬在寻求可以压抑住心中痛苦的方法。 此时的天空已经黑透了，星星也看得非常清楚。但是颖彬再也看不到这片他最喜欢的星空，开始胡乱丢着石头，用脚狠狠地踢，到处折断树枝。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着。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心中积压的感情没有削减一分一厘。是因为这颗心不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吗？ “很痛苦吗？不过这些树没有错啊，不要把痛苦也施加给别人。”突然的传来话语，颖彬回头看见的是秋弦医生。 “为什么……”颖彬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会到这里来。 “小珍傍晚又去看夏婷了，不过没有见到你，只看见夏婷抱着画在哭。” “…………”夏婷在哭，而自己却不在身边，颖彬开始懊恼。 “夏婷让小珍来找你，说你应该到后山来了。小珍什么都不知道，就打电话叫我来看看了。” “你为什么会认识这。” “没什么啊，先不说这里就在我的花房后面了，更早的在上学的时候我就经常过来了。” “你不是我妈的学妹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跟你妈一样是在那里读的博士，这里是我大学的母校。”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会到这里来当老师。但是…… “这里是我上学时跟男友经常来的地方。跟你一样很爱看星星的人。”医生的眼里流露着感伤的回忆。 “那他人呢？”颖彬很疑惑，第一次听到医生说自己的事。 “死了。”冷冷的两个字。 “什么--” “害怕绝症而选择了懦弱的自杀。”满满的都是包含着对死者的愤怒。 “的确当时的我也没能察觉他的心，这也是我的错，但是痛苦都是双方的事，两个人必须坦诚一起面对。他逃避了我选择了自杀，所以我无法原谅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所以你选择了当心理医生？” “是啊。所以在这里遇到了你。”医生直直地盯着颖彬。 “痛苦吗？难受吗？以为全世界都在玩弄自己吧？但是这不是夏婷的错！别以为全世界就你最痛苦，说什么谁比谁痛苦那都是骗人的！不久于人世的那些人才是最痛苦的啊！你的伤痕总有一天还有痊愈的可能，就连我也从当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但是对于夏婷来说，这已经是不多的时间了。她选择隐藏自己的痛苦的确不对，但那也是希望你能最后笑着陪在他身边。难道你希望整天看着喜欢的人在那唯唯诺诺的哭泣吗！这种时候丢下她，一个人选择逃避的你算什么？要不要让我用巴掌把你打醒啊！” “……呜……对不起，对不起……”颖彬支撑不住自己，跪在了碎石上，哭泣了起来。 “走吧，哭也哭够了吧，有什么话要好好地跟夏婷说，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车我也开来了，我送你去医院。”医生拖起了跪在地上的颖彬，拉着他往外走。 秋弦医生开车送颖彬到了医院，在车子里颖彬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该说是多亏了这个心理医生吗，颖彬感觉心中的痛苦不再折磨着自己不敢去面对夏婷。走下车的时候，颖彬深深的向医生鞠了一个躬。 “快去吧。”医生催促着。 病房里的夏婷已经睡了，不知道是又晕过去了还是哭累了。但是夏婷的手里还抱着那幅没有画完的画。 颖彬静静地走到夏婷的床前，先是低头向夏婷的妈妈道歉，然后慢慢地移开夏婷的手，把画板拿了起来。走出布帘，颖彬继续着那未完成的画。 想像着夏婷的笑脸，想像着不久前那让自己痛苦的无法忍受的平静笑脸，忧郁中带着点悲伤，悲伤里透着担心，仔细想起那表情颖彬才发现，即便自己再痛苦都在为颖彬担心而不能表露出来，夏婷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而自己只是逃避，连拯救她心灵的勇气都没有。想到这里，颖彬又默默地滴落了眼泪，一边画一边双眼模糊地流着泪…… 夏阿姨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颖彬画画。 清晨的光纤照射进来，颖彬在阳光的照耀下醒了过来。昨天晚上画着画着就睡着了，身边放着那张终于画完了的画，画的边角上还有自己滴落的泪水形成的泪痕。 布帘里的夏婷早已经醒来。凌晨的时候就因为疼痛而醒了过来，但是一直忍耐着没有发出呻吟。此时虽已平复下来，但是饱受煎熬的疲惫身躯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就这么盯着窗外发呆。 颖彬拉开了布帘发现夏婷已经醒了，表情有点僵的走到了窗前，慢慢地递过那张画。 “对不起，昨天我不该跑走的。”其实有许多话想说，有太多的抱歉想向夏婷倾述，但是此时看着夏婷就再也不想其他的事了，好好的陪在身边就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颖彬牵起夏婷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真美……”夏婷看着画里的自己用微弱但是开心的语气说道，“自己说自己是不是有点厚脸皮呀？”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己。 “嗯～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我保证。”的确，颖彬觉得夏婷绝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也许有人会在这时候向神祈祷或是期望奇迹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吧。但是颖彬什么都不信。有神的话，小学时的自己无数次请求的帮助根本就没有回应。奇迹的话，正因为不可能发生才被称之为奇迹吧。高中时，馨就曾经对颖彬说过“奇迹，就因为不可能发生才被称之为奇迹。如果奇迹在你眼前发生了几次的话，那绝对就是在做梦。”也不知道馨为什么会对奇迹那么绝望，但是颖彬当时也觉得这话绝对没错。直到今日，他更加对奇迹绝望了。 “奇迹这东西，面对命运的枷锁根本不堪一击！”颖彬在心中喊着。 夏婷很喜欢这张画，让颖彬把画挂在了墙上，没事就一直看着。病情似乎平稳了一些，也不曾再晕过去了，两个人就一直说着各种话题，母亲也在边上微笑地看着，偶尔插进来说几句，就这么温馨地度过了两天。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颖彬宁愿献出自己的性命做交换，但是没有神在，没人能够答应他。 这一天，颖彬很早就醒了过来，微微打开窗子就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得直哆嗦。赶紧关上窗子走回窗床前，发现夏婷也醒了过来。 “慧--” “嗯？我在。”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颖彬有不好的感觉，就像是马上就要生离死别般。 “我死了的话，你不要再一个人哭泣了，我不会说让你不要哭这种任性的话。但是，去找人述说吧，不要把痛憋在心里哦。这也是当时你告诉我的吧……” “什么啊，不要这么说啊，就好像……”颖彬说不下去了。 “没关系的哦，我很幸福呀，虽然短暂，但是我很感谢能让我遇到你。真的好幸福。夏铃也会开心的吧……”还是那么坚强的笑着。 “我--我才是要感谢你们呀，我也很幸福，非常地开心呢，与你在一起的日子。”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慢慢地接近了对方的脸，偷偷地在还在睡觉的母亲面前接吻起来。好久没有接触对方的嘴唇了，暖暖的感觉在心里流过。“噗通，噗通……”幸福的跳动声却慢慢的变弱了，最后消失在了房间里。夏婷的双手从颖彬的背上滑落，脖子也失去力气，只是被颖彬用手支撑着。颖彬离开了夏婷的脸，像是发了疯一样大声喊着“夏婷！夏婷！”，按下了旁边的紧急按钮。可是连着夏婷身子的仪器此时已经“嘀--”的拉长了声音。 夏阿姨被喊声惊醒，跑过来摸着夏婷的脸也在呼喊着，但是面对两人的呼唤，夏婷毫无反应。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小的雪花，就像精灵的精华般在闪着微微的光华飘落在地上和窗台上，一下就化了开去…… 第十六章 天堂的来信 雪，间断地下了四天。据说这座城市已经几年没有下过雪了，为何今年的雪会这般留念这里呢？夏婷在早上被火化了，最后画下的那幅画也给夏婷一起带去了。颖彬甚至在想，这辈子自己还能再画画吗，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来了吧。 在风雪中，颖彬一个人站在学校操场的中央，一点都不冷，甚至还感觉雪带着些微熟悉的温暖。那一天正是雪开始下起的时候呢…… 其实现在还是上课的时间，没课的同学也都躲在屋子里，颖彬的身影有点孤单。即便如此，也是最后一面了吧，母亲跟两个学妹商量了一晚上后决定给颖彬办休学手续，的确，现在的颖彬根本不适合再呆在学校里。 颖彬就这样站在雪里，也不管脚下厚厚的雪因为多次的践踏已经开始慢慢融化，变成水一点点渗进了自己的鞋里，只是呆然地凝视着手中的小玻璃瓶。那是之前跟夏婷一起上街时在精品屋里买的装星沙的漂亮瓶子。然而今天，他把星沙全都倒了，装进了白白的，原来还那么熟悉的，夏婷的骨灰。 夏婷的妈妈今早告诉颖彬，她要回去把夏婷的骨灰和夏铃的放在一起，然后抛洒在所有她们去过的，开心的地方，就像十年前就已经决定的那样。于是颖彬也取来了一点，说是要洒在两人最开心的地方，能够看见最美星空的那块空地上…… 然而，此时颖彬犹豫了，他无法扒开瓶盖，他无法挪步走向后山。他害怕失去，虽然他早已失去。他不愿承认逝去，虽然她早已逝去。他的心矛盾着。即便想要做到约定，身体却不受控制，自己就像是矛盾的集合般浑身都是破绽。 “呐，美丽的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颖彬像是发烧了般说着胡话。“你应该是比星沙还要闪亮的样子，为什么会是这样……” 即便是对碎屑的残留之物也会投入全部的思念，这便是人。 颖彬已经无法自己走过那条路了，他的世界已经崩毁，路已被堵埋。 就在颖彬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发呆的时候，珍姐珍姐从女生宿舍出来，提着一件东西往颖彬这里走来。 “给。”珍姐提着带子，把一个书包交给颖彬。 颖彬绝对不会忘记，这是夏婷的书包，每天都提着它跟颖彬一起在图书馆里读书，装下了两人回忆的容器。 “里面有给你的信。”很干脆的，用最重要的事情才能引起颖彬的兴趣。 颖彬什么都没说，只是像抢一样一把抓过书包，熟练的打开来，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而这封信似曾相识，非常眼熟。不过此时的颖彬什么都没去想，立刻打开了信封。 “！”然而，颖彬却愣住了，因为手里的信不是夏婷的字迹。 “首先，这封信给夏铃。” 对呢，除了自己和老师，还没有外人知道夏婷真正的名字呢。 “对不起。当时约定好是最后一次借慧的，但是却还留下这封信来。不过我不是想打扰你们的生活，也无法打扰，在你收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吧。虽然我犹豫过也许把这么沉重的东西交到你的手上是很糟糕的事，但是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呢…… 我知道慧很喜欢你，也知道你其实非常在意慧。所以，请你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心中都有伤吧？但这不会成为感情的借口。我也有伤痕，一个活不过20岁的伤痕……所以呢，不要害怕伤害，诚实点面对自己吧。 其实呢，慧他啊，是个骗子呢，善良的骗子。他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里，对谁也不说出来。骗子只会对自己诚实，所以他在不断的伤害着自己。高中时的我没能改变得了他，所以我请求你，救救他吧。至少，我希望你们能互相了解，让慧不再孤单一人。” 颖彬的手在发抖着，这是馨的字迹。可是颖彬却不知道，为什么馨会不再人世了…… “这些呢，就是我对你的所有请求，请你满足我的心愿吧。慧就拜托你了！”颖彬继续读下去。 “但是呢，慧他是个死脑筋，也许用不到，如果慧和你出现了什么问题，请把信再交给他吧，接下来的内容是我想说给慧听的，你也可以看哦～但是我真的希望永远都用不到，我不想让慧知道我已经死了的事……” 这是梦吗？还是谁开的玩笑？本就六神无主的颖彬这下更加不知所措。 “这是给慧的信。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而读到这封信，总之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我就要骂你一句‘笨蛋’。 你的生活还幸福吗？身体还好吗？不好意思，我老像个小孩子一样只会问些这么无聊的问题。” 不幸福啊，一点也不幸福啊！颖彬一直在否定着。 “对不起。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像当时我说分手一样，每次都那么突然，那么让你困扰吧……” 是啊，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为什么啊！ “也许夏铃看了会生气吧，但有一句话我始终没能对你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不得不放弃你。” 什么意思啊！ “我没有妈妈哦，我告诉过你的吧。但是我也没说实话。妈妈在21岁时生下我后死的，但那已经是算长的了。我们家有遗传性脑癌，很少有人能活过20岁。我在初中时得知了这件事。当时的第一反映就是‘你在开玩笑吧’。但是，一个父亲是不会对女儿开这种玩笑的吧。虽然觉得很可笑，但这居然是事实。我当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命运加诸在我身上，也开始变得与人格格不入。 直到上了高中，是你改变了我哦。真的真的，非常谢谢你呢。 记得高中时我们第一次在班上打招呼吗？在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跟我相似的人。我开始注意起你来，上课也会常常偷偷的去看你。在我偷偷摸摸的窥视时，经常发现你在用忧郁的眼神看着远方。很漂亮的眼睛呢，仿佛会把人的灵魂吸入那深邃的黑洞里一般。我就这样对你着了迷。 但这不是我喜欢上你的所有理由。在那之后我经常找你说话吧，深深刺痛我心的是你的坚定和你的‘无情’。我第一次告诉你我没有妈妈的时候，你冷冷的对我说‘那又怎么样。既然你十五年都安然无事的度过了，那你要的不是那无用的同情吧’。那一瞬间我就深深的被你吸引住了，死心塌地的。 自从初中开始，我就喜欢用自己的悲惨身世去打断别人的快乐，喜欢看着他们流露出受伤的表情，我不需要可怜，但是我喜欢看着别人露出难过的表情。但是你第一次告诉了我什么叫坚强。在得知你的过去之后，你又告诉我‘过去的已经成为事实，无法改变。能改变的是将来，努力活下去’。这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努力活下去啊。虽然从不相信奇迹，但我甚至认为自己终究是可以努力活到最后。 原来的我只是想留下一点回忆，而向你表白。但是当我发现我喜欢你到无法自拔时，我害怕了。你的眼神里没有我，这我根本不介意。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你眼中的全部。甚至我喜欢看你凝视远方的眼神多过你看着我的眼神。那似乎就是我的一切了。我害怕自己的死，害怕让你知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说谎，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心，但是你很善良。在一颗有过伤痕的心上再砍一刀，我做不到。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你。 本来我不会上大学的，但是父亲给了我一次宝贵的回忆。是命运又在捉弄我吗？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你。我很开心也很伤心。开心是因为看到了慢慢打开心扉的你，伤心的是，让你变化的人不是我…… 我真的很开心，就连最后一个生日也能让你陪我度过。我真的很感谢妈妈能够生下我。以前我会抱怨为什么自己会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现在我衷心的感谢自己能够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与你相遇就是我生命的一切。我的生命不是没有意义的。 生和死都是必然的，我终于知道了生的意义，那就是得到回忆，与喜欢的人相遇，得到幸福。这一切我都得到了，所以我很开心也很幸福。这个生命的过程虽然短暂，但是已经完整的经历过了，所以我不后悔。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出生、相遇、死亡吧，我遇到了你，所以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你呢？是夏铃吗？你的一切是夏铃吧，那么请好好的珍惜。虽然人生的路上不一定一帆风顺，命运也许并不如愿，但是你总会完成自己的使命的。好好的享受生活吧，就像你当时告诉我的，结果无法改变，那么去改变未来吧。请你改变自己吧，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好的活下去，有事也别一个人藏在心里，说出来吧，总有人会理解的。 最后，感谢与你的相遇，我很幸福也很满足。我不后悔短暂的生命，我会永远祝福你们的。再见了，我最喜欢的慧。” 读着信的手在不住颤抖，眼泪已经滴在雪上结成了冰，头发上已经铺满了白白的雪。连续知道了两个曾经与自己亲近的女生的死，颖彬的心就像出现裂纹的玻璃，随时就要碎开。 但是，馨的信似乎给了颖彬最后一点勇气，命运就是相遇吗。夏婷在死前是否感到幸福呢。就算自己如何抱怨命运，如何践踏自己的生命，她们又能活过来吗…… 夏婷看过这封信很高兴吗？有人跟自己一样了解着颖彬爱着颖彬，有人把面对死亡的勇气告诉了自己。有人把自己没能说出口的话留给了颖彬，有人能够拯救受伤的颖彬…… “这就是那天在图书馆看的信吧……”颖彬终于知道为什么夏婷在哭泣了，终于知道馨为什么那么哀伤了。 最痛苦的人都有面对死的勇气，难道我连生的勇气都没有吗？颖彬突然问着自己。虽然自己一直认为生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但是既然生着，总会遇见希望。希望不会在地上让你去拣，就算馅饼也都是从天上掉落的。所以，抬起头来吧…… “真是的，每次都把问题丢给我，把我玩的团团转……”颖彬自嘲着迈开了脚步，慢慢地向后山方向走去。 雪天的山路真是难走啊，没有化过，没有清扫，厚厚的积雪完全是学校里无法相比的，直没脚踝的软软的雪地走起来那么费力，融化的雪水流进鞋里又是那么的冰冷…… 走了很久很久，颖彬才来到了那块已经认不出来的空地，地上的碎石完全被雪覆盖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啊啊～在你逝去的时候降下的雪真是适合你安息的场所啊……让你留在这片冰冷的地方真的很对不起呢，不过到了春天，当雪水带着你流遍整座山的时候，你会找到所有开心的回忆，找到我们没能一起看到的美丽风景吧。到时候别忘了在梦里告诉我哦……”颖彬打开了瓶盖，将骨灰倒在手上，高高的举起，任由风一点点把夏婷带走，飘落在漫山的雪地之上。 然后，颖彬取出那封信，一点点，一层层，反复地撕碎，撕到手指无法再分解得动的时候，才把信一把扔向天空。白色的碎片漫天飞舞，被风带起，似乎追向夏婷而去。这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吧…… “飘散吧，飘散吧！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