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秋实》 第1页 《明华秋实》作者:紫英小【完结+番外】 文案 主角(受,前世是攻)原本是威震三界的天界第一神将,朗朗如清风明月般的青年,擅炎魄真火,战斗力爆表,别问这样的人为什么被反攻了。前世为救爱人被天族和魔族围殴致死,转世成了现世男主聂忘秋,这个琼华派的可爱小弟子可比前世软萌多了。 攻气十足的大将军是爱上了何人呢?妖灵族之主玉华君(现世反攻),妖灵族多为草木精灵所化,玉华君是一位温润如玉和煦如风的翩翩公子,仙气飘飘美如画卷(话说温柔攻的类型真是我的心头好)。 前世相爱的两人遭遇双双身死,今生相伴的两人有短暂的虐点。天界四殿下慕玄策,魔尊苍溟,妖兽族之主云非翎,这些人的故事会和主线交织在一起,中后期(30章之后)揭秘。 ps: (1)本文有点慢热,伏笔略多(表打我,挖的坑我保证会填就是了)。 (2)前期很甜,中间有点虐,后期还是很甜的。小虐怡情,大虐伤身,甜虐是我的最爱。 (3)结局是he哦,我绝不会拆主cp的,请放心(副cp不保证)。 内容标籤: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忘秋,玉华 ┃ 配角:慕玄策,苍溟,云非翎,顾风岩等 ┃ 其它: 第1章 忘秋 要说当今修真界第一大门派,那当然属青冥山琼华派莫属了。这琼华派原本并非是修仙门派之首,也是在一百多年前,现任掌门顾风岩接任之后,迅速发扬光大,一跃成为修真界第一大门派。这顾风岩是何等人物,居然在短短百年之内将一个排名不在前五位的门派发展成一个有志少年人人嚮往的仙门,修真界人士人人提起皆是嚮往。 据说这顾风岩虽然已一百五十岁有余,但仍然是个沉稳的青年模样,仙风道骨,丰姿卓越,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但眉梢眼底总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意,让人永远捉摸不透仙师所思所想,纵你是仙魔妖灵,还是仙门名士,只看这眼神就知此人不能轻易亵渎,油然生出一股敬意。虽然琼华派弟子上千,但这位顾掌门不喜收亲传弟子,一百多年以来座下弟子只有三位。 这顾掌门着是此等仙资,那百年才出三位的亲传弟子也必然各个不凡,其实前两位也的确不凡,均是千里挑一的上等资质,在修真界也已是颇负盛名的仙门名士。 大弟子宋平轩,看相貌约莫二十三四岁,但修仙人士年龄往往与相貌不符,更何况琼华派嫡传弟子,还是首徒,必然修为了得。宋平轩不但修为是众弟子中最高,行事作风更是稳重干练,颇得掌门师尊器重。再加上相貌生的俊美,为人又谦逊温和,端方雅正,总之各方面都是仙门弟子中的楷模标杆,女凡修心目中的良配。 二弟子叶倾羽,没成想竟是一位女弟子,青春年华的模样,面容俏丽但并不显娇嗔,倒是一副英姿飒爽,让人见之忘俗。叶倾羽为人古道热肠,心直口快,虽总是一副傲娇的师姐模样,但相处之后就会发现她的可爱之处。而且这位仙子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修真人士素爱用剑,毕竟剑是最受欢迎的兵器,舞起来又更显仙风道骨,名人雅士都偏爱这一款。而叶倾羽却擅用双刀,名曰飞鸟,听起来与之俏丽的模样太不相配,实则不然,但凡见过叶倾羽战斗的人,都会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配那双刀飞鸟。 这第三位弟子,也是最小的一位,名唤聂忘秋,名字听起来有点伤春悲秋的颓靡之气,实则却是一位十四五岁的明朗少年,长的倒是俊美非凡,穿着水蓝色的琼华派道服倒也是个翩翩佳公子。但仙资修为都只能算中上乘,虽然比大多数凡修弟子还是要好的多,但比起他的师兄师姐可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着是如此,这小师弟却是师尊顾风岩最宠爱的弟子。 宋平轩和叶倾羽能成为嫡传弟子,那也是通过层层选拔,在几千名弟子中脱颖而出,并且机缘极好才会被师尊选中。还有一说是师尊本不喜收亲传弟子,但门派事务繁多,实在是缺少办事得力的左右手,才千选万选的挑了两个。但无论如何,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而这位小师弟,不好好修行也就罢了,平日还十分顽劣,真不知道顾风岩看上他哪一点。 但最宠爱却不是虚的,宋平轩是入门十二年才被选为关门弟子,叶倾羽是九年。这小师弟忘秋,却是师尊亲自带回师门,一入门就成为顾风岩的亲传弟子,羡煞旁人。旁人道许是这聂忘秋有什么非凡的潜力被掌门相中,毕竟顾仙师那是高人中的高人,即是高人,也许能看出别人瞧不出来的潜质。但这聂忘秋被师尊带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痴儿,连话都不会说。师尊一将他带回来就立即行了拜师礼,虽然痴儿根本不知道在干什么,面前的人是谁,顾风岩仍然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收了这个小徒弟,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强行收归门下。门派长老虽然欲言又止,但毕竟是别人收徒,这个人又是一派之长,于是各个摇头,罢了罢了。 收徒之后,顾仙师还将小弟子安排在自己清凉殿的偏殿居住,宋平轩和叶倾羽虽然住在青冥山主峰,离清凉殿最近,但仍住的是弟子房。其他住在各峰之上的弟子们更是望尘莫及,估计想都没想过居然偏殿还能住弟子。然而不但住了,师尊还用了三年时间,日日以灵力输送,辅助青冥山的各种仙草仙果制成的仙药,治好了小徒弟的痴病。着是这顾仙师实打实的宠爱,才有了今日的朗朗少年。然而这少年却不知为报师恩拼命修炼,成日里上房揭瓦,下水摸鱼,着实混的很。门派长老们各个见他就摇头,恨不能捶胸顿足,感慨顾掌门天纵英才却没有收徒弟的眼光。但师尊却一直对这位小徒弟宠爱有加,传道授业解惑,孜孜不倦也。
第2页 “师尊,你看我今天抓住什么了!彩色的鲤鱼呢!”忘秋得意的把手里的罈子放在师尊的书案上,一看就是刚摸鱼回来,一头水啪嗒啪嗒滴到师尊的书案上,差点弄湿案上的捲轴。 顾风岩缓缓抬头,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面前笑得灿烂的少年,放下手里的书卷说道:“是不错,这种五彩锦鲤只有后山的虚云潭里才有,秋儿你又顽劣,今天的课业做完了没有?” 忘秋一看师尊就不是真生气,说道:“已经做完了。师尊,我把它养在院子里的水池里好不好,养肥了炖了给师尊补身体。” “又胡闹!”说罢拿起手中书卷,不再理他。忘秋却自顾自的抱着锦鲤罈子往院子里飞奔而去。 忘秋把锦鲤安置好后无事可做,趴在水池边盯着那游的正欢快的锦鲤发起了呆。想起自己一直带着的东西也是这般五颜六色,忙又掏出了脖子上的锦囊。这锦囊从忘秋恢復神志记事起就一直带在身上,师尊说是他俗世的亲人留给他的念想。忘秋打开锦囊,里面是一颗五彩斑斓的指甲盖大小的圆形颗粒,说不清是石头还是木头还是别的什么材质。 看着这石子(姑且当它是石头材质吧),忘秋又想起了师尊。忘秋总是对师尊百般缠问自己的身世,谁让自己以前是痴呆什么都不记得呢。师尊许是经不住他死缠烂打,告诉过他。六年前,也就是忘秋九岁那年,师尊游歷四方降妖除魔,途经一个名叫聂家村的小村庄。由于凡世间战乱不断,民不聊生,聂家村也是一片破败。师尊遇到他时正天降大雪,幼小的忘秋正蜷缩在一堆稻草里,衣衫破烂几乎不能蔽体,更别说保暖了。天这么冷也没能冻死忘秋,但也只剩了一口气。师尊将他抱到旁边的茅草屋里,给他渡了灵气他才醒转过来。茅草屋内破乱不堪,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不知道死了多久,尸体已经发臭了。师尊看忘秋虽然醒过来了,但目光仍不清明,痴痴呆呆的看着老妇的尸体不知道咕努咕努说着什么,才知道救了一个痴儿。 忘秋问过师尊,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忘秋,他记得当时师尊说,他虽不会说话,但嘴里却一直吐着一个“秋”字,也不知只是听起来像“秋”字。忘秋记得师尊提起这个时脸色一会儿伤感一会儿愤恨,他从来没在师尊脸上看到像是散发着恨意的表情,许是可怜他幼年时吃了这么多苦,恨这世道不好,百姓疾苦。师尊说“秋”即是执念,便忘却他随风而去吧,从此便是道门中人,需忘却前尘烦忧,便给自己起名忘秋。那时忘秋便暗自发誓,师尊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再造恩师,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师尊。 师尊救他时忘秋脖子上就贴身挂着这个小巧精緻的锦囊,师尊说许是那个死去的聂家老妇给他缝的,那老妇一定是养大他的亲人,所以让忘秋将锦囊一直带在身上,许是亲人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所以忘秋一直随身携带,视若珍宝。 忘秋问过师尊这石子是什么东西,他记得师尊当时表情复杂了一阵子,最后缓缓吐出个“为师也不知晓”。忘秋心想师尊脸色这么难看估计是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却被自己不学无术的小徒弟给问住了,故而脸色不佳,所以也没有再追问。 正想着师尊的脸色心里发笑,水池里勐地一下溅起水来,半干的头髮又湿透了。 “臭泥鳅!大白天的不去练剑,在这冲着水池傻笑什么?我看你又找打!”说话的是一位穿红色道服的明艷少女,飒爽英姿,正是师姐叶倾羽,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再往水里扔石子。 琼华派道服虽有固定款式,衣领袖口都绣有六角菱花的琼华派标制,但颜色并不统一,主要根据弟子修习法术而定,不同颜色的道服材质不同,可有助于提升相应体系的灵力。叶倾羽主要修习火系法术,所以爱穿红色道服。虽说有助于提升法力,但红色的确最配她。像师尊和大师兄,就整日里一身白道服,虽然这两位大神级的都是什么法术都会,穿什么颜色无所谓,但师尊穿白色舞起剑来就是一派仙风道骨,仙气飘飘。忘秋觉得大师兄就是跟师尊学的,师尊修剑术、修五行,大师兄也修一样的,师尊整日在清凉殿里读书写字,大师兄也天天闷着头读读写写,师尊爱穿白色,大师兄也从来不穿别的颜色。真真是恨不能长的也跟师尊一样了,想到这里忘秋又暗自发笑。 “倾羽,师尊最宠忘秋了,谁敢打他啊。”宋平轩负着手从后面缓缓走来,忘秋心想真是想谁来谁,不过也难怪,这清凉殿别人也不能随意进出的。 “师姐你又欺负我,你看又溅我一脸水。还有啊,我说了一万次了忘秋忘秋不是泥鳅!不许你再这样叫我!”忘秋鼓着腮帮子做生气状。 “师弟,你整日里游手好闲着实该打。”嘴里说着该打,宋平轩的眼里却满是宠溺和笑意。 “对了,师兄师姐,你们今日过来找师尊吗?有什么事吗?快给我说说。”忘秋一蹦一跳的去扯平轩胳膊,平轩习惯性的任他扯来扯去,衣袖都给扯皱了。 闻言,宋平轩脸现严肃之色,说道:“近日,距离山脚二十多里的袁家村有十几位村民相继失踪,期间逃回来一人,那人回来时遍体鳞伤,形同疯癫,只一直不停的喊着有妖怪,想必是被吓疯了。袁家村离我青冥山这么近,却有妖邪作乱,此事不能不管,我和你师姐正要去向师尊禀报。”
第3页 忘秋一听,摇平轩胳膊摇的更使劲了,“打妖怪啊!师兄带我去嘛带我去。” “带你去?你这泥鳅拿什么打妖怪?别给师兄添乱了好伐。”倾羽说道。 “师姐你别小看我嘛,我的御风术都练到五层了,哗啦哗啦刮的可厉害了,不信刮给你看。”忘秋边说着边拿出扇子做欲扇状。这扇子是师尊送给他的法器,师尊刚把他带回来时就给了他,当然他当时也不记得,后来师兄告诉他,师尊说这扇子只会给他,再不会赠与旁人。这扇子是个认主的灵器,名曰星云扇,墨竹制的扇骨,深蓝色的扇面上面绘制点点星辰,仿若银河,忘秋很是宝贝。 平轩许是被他摇的头脑发晕,许是怕这混人真把师尊的园子给扇飞了,居然同意劝说师尊让他下山。忘秋仿佛阴谋得逞一般嘿嘿直笑,他就知道用这招对付师兄最为管用,哪像哪那位刁蛮的师姐那般难唬弄。 三人一起来到清凉殿,师尊正在书房看书。平轩和倾羽双双向师尊行礼,忘秋一向没大没小惯了,师尊也不与他计较,但师兄师姐向来是对师尊敬畏有加。 平轩正色道:“师尊,弟子今日接巡查人员回报,袁家村一带有妖邪作乱,已伤十余人命。弟子请求师尊允许弟子下山除此妖邪,为民除害。” 师尊道:“派几名甲级弟子去即可,何必你亲自前去?” 平轩道:“师尊有所不知,此前逃出一名村民,这村民伤的极重,浑身上下乌黑溃烂,不像是普通妖邪所伤,弟子恐其他师兄弟们会不敌。并且忘秋师弟从未下过山,弟子想带他下山歷练歷练。”说罢有意无意瞟了忘秋一眼。 忘秋心道,师兄啊是师兄,真是说谎都不会说,想带我下山就编排这妖邪难对付,必须他亲自去。岂知这样师尊就更不上自己去了。 果然师尊皱眉道:“即非普通妖邪,你师弟修为尚浅,下山恐不安全。” 平轩道:“弟子知师尊担心师弟安危,但师弟今年也已十五岁了,别的弟子在这个年纪早就下山游歷,您总是这样护着他,恐怕不利于师弟修行。” 倾羽看师尊面露不快,他们这个师尊,对师弟就是一副慈眉善目、有求必应,对他们俩可就冷淡多了。师兄又是个耿直不善言辞的,惹恼了师尊肯定没好果子吃。忙道:“师尊,师兄修为已达上乘,对付个把妖邪必然不在话下。弟子也愿与师兄师弟同去,保护师弟,保证不让他少一根头髮。而且忘秋像泥鳅一样滑熘,机灵着呢,哎呀师尊您就放心吧!” 师尊似是顿了顿,才缓缓望向忘秋,“秋儿,你可愿去?” 忘秋心里兴奋非常,巴不得立刻撒欢飞下山去,面上却装作义正言辞道:“师尊,身为琼华派嫡传弟子,秋儿也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方能不辱师门。师尊您放心,秋儿绝不会丢了您的颜面。” 师尊哪里不晓得忘秋那些小心思,但他一向对这个徒弟最是有求必应,无奈道:“即是如此,为师便准你下山。平轩、倾羽,你们两个务必保护好师弟。”说罢又从干坤袖中取出一物递给忘秋道:“切记万事以自身安全为先,不可胡闹。” 倾羽定睛一看,是金蚕软甲,忍不住撇了撇嘴,就差翻白眼了。师尊就是偏心,居然把自己的御敌法宝给了忘秋,那金蚕软甲可是用极北苦寒之地极为罕见的金蚕所吐的丝织成,且不说金蚕上百年才能得几只,那么大一件软甲究竟需要多少只金蚕吐的丝啊~啊~啊。绕是如此师尊还这般担心,这法宝穿在身上普通剑气术法根本伤不了师弟分毫,有什么好担心的。 忘秋接过金蚕软甲,心中又是一阵感动,说道:“师尊放心,徒儿会保护好自己的。” 三人告别师尊出来,倾羽沖忘秋吐吐舌头道:“臭泥鳅,瞧你那娇气的样!师尊真是恨不能把你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恨不能吞下肚里才好!切!” “师妹不可无礼,师尊对你我也很好,只是方式不同,师弟年纪小,又……师尊多些怜爱罢了。”平轩道。 忘秋知道师兄刚才想说又身世可怜,怕伤了他又给咽回去了。师兄虽然说话耿直,但对他的宠爱绝不亚于师尊。师姐心直口快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帮他。想到这里不觉又眼眸波光粼粼的道:“师兄师姐,谢谢你们!” “死泥鳅,你肉麻死了!”倾羽像是浑身打了个冷战,一阵旋风般的走了。 平轩道:“师弟别客气,保护师弟是我分内之事。你今天回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忘秋少年意气下山除魔卫道,不曾想这次下山却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第2章 除害(1) 翌日,三人御剑来到袁家村。 袁家村距离青冥山不远,虽不在青冥山结界范围内,但平日里受结界法场影响,几乎从未有妖邪作祟。再加上青冥山脉气候温和,雨水较多,森林树木繁茂。村民们耕地种田、打猎垂钓,自给自足,生活虽不说多富裕,但却也可以说非常惬意。琼华派负责后勤的弟子们也常来村子里买米买菜,补充物资。忘秋虽没下过山,但也听师兄弟们提起过这。 但这次前来,三人均感觉气氛与往日不同。平日里村里还算热闹,而这次却冷冷清清,大白天的街道上也没什么人。村里仅有的客栈、酒肆也是店门紧闭。因传讯的弟子说过,会与他们在村长家里汇合,三人不敢耽误,径直往村长家里走去。
第4页 村长家是全村最大的人家,倒是十分好辨认,不一会儿,三人便与传讯弟子汇合。 “宋师兄、叶师姐、还有……呃……聂师弟,你们可算来了,袁村长等你们好半天了。”传讯弟子阿亮说道。 喂喂喂,你这“……呃……”是几个意思,明明看师兄师姐就两眼放光,看我就眼角直抽,看不起谁?哼!忘秋心道。 “丁师弟,你辛苦了,刻不容缓,我们即刻便展开调查。”大师兄居然连这不知道第几级的路人弟子都记得住名字,记忆力果然可怕。 正说着,屋内迎出一位老者,正是这袁家村村长。村长估计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下来了几位气质非凡的仙人,一时手足无措。平轩仔细询问了受害者情况,遇害过程等,村长均一一答覆。 “袁村长,这么多人遇害都是晚上还是白天,有人见过这妖邪的模样吗?”忘秋问道。 老村长道:“我村里都是些普通人,不比仙师们见多识广,遇见这种事早就吓破了胆,哪会有谁还敢多看一眼。” “那个……我们宁师兄说过,逃出来一个人,那人现在在哪?我们能去看看吗?”忘秋道。 老村长脸色微微有点发白,不知是不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顿了一下才道:“他受伤太重已经死了,村里人已经把他下葬了。” “葬了?如此匆忙?这我们如何查看尸体找线索呢?”忘秋道。 老村长擦了把汗,慌道:“实在对不住,各位仙师请恕我们这些乡野村夫无知。” 平轩道:“村长辛苦了,时辰不早了,您先去休息,我们师兄弟再讨论一下除妖事宜,就不奉陪了。” “那仙师早些休息,有招唿不周的地方请尽管说。”袁村长说罢便告退了,也不多客套。 袁村长走后,平轩说道:“这件事你们两个怎么看?” 忘秋说道:“这村长问一句答一句崩豆似的,怎么感觉像咱们逼着他说一样。唯一的目击者死了,还葬的这么早,慌什么慌!” 倾羽道:“从他方才所言来看,受害者有一共同点就是皆为年轻男性。” 平轩道:“师妹所言甚是,年轻男子阳气最盛,此妖邪只抓年轻男性绝非巧合。而且据丁师弟所言,逃出来那名村民浑身乌黑溃烂,像是中了很厉害的妖毒。” “乌黑……师兄,会不会是蛇妖?师尊说过,妖兽族有一种蛇妖,妖毒很是厉害。”倾羽道。 “尚不能确定,能形成这种伤的妖毒有很多种,咱们未能亲自查验尸身上的妖毒和妖气,不好妄下结论。”平轩道。 忘秋知道师兄最是注重礼节,偷偷挖坟验尸什么的不尊重逝者师兄是断不会接受,故而眉飞色舞道:“师兄师姐,要不让我假扮成袁家村村民,这妖怪只抓年轻男人,恐怕是个好男色的,像我长的这么英俊潇洒,肯定能引来这厮,到时候咱们直接抓他个现行怎么样?” “不行!这妖邪非比寻常,师弟所言之法太过兇险,绝对不行!”平轩道。 忘秋知道师兄断不会让他涉险,便笑道:“师兄啊,那咱们一起来假扮吧,看这妖怪口味如何,是抓我这个顽皮的,还是抓你这个端正的。” “师弟莫要玩笑。” 说归说,三人还是换作普通村民装束在村子里查看,毕竟琼华派道袍太过醒目。 夜里,忘秋睡梦中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走,就像坐船一样摇摇晃晃,说是坐船也不对,这身下触感可比木头软多了。忘秋心下一惊,一想不可打草惊蛇,便仍假装睡着。这东西大概拖了他有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忘秋勐地睁眼一看,自己被一条绿色的像蛇一样的怪物团团盘住,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勒紧他。说是蛇,其实只是身体像蛇,上半身是个人身。忘秋暗自观察,这是一片竹林,月光下视线倒是还好。这蛇受了伤,滚圆如树干粗细的蛇身上溃烂一大片,甚是骇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趴在这一动不动。 忘秋把手抽出来拍拍他道:“哎哎哎,死了没有?” 绿蛇睁开眼睛,看忘秋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奇道:“你……你不害怕我吗?” “受这么重的伤你都自身难保了,我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的伤乌黑溃烂,跟袁家村失踪的人一样,想必伤人的妖邪不是你。”而且把他拖到这么远的地方,累的都昏过去了,忘秋也没感觉到杀气。“说吧,你把我拖到这来要干什么?” 闻言这绿蛇突然涕泪横流,上半截人身扑过来死死抱着忘秋的大腿。这不是受了重伤嘛,咋还动作这么灵活呢,忘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仙师啊!您可要帮帮我呀!~嘶~”边哭还边吐着信子,那模样,呃~有点噁心。 忘秋道:“你好好说,别哭了!” 绿蛇这才冷静下来,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都怪我长的太过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被住在这竹林的一只女蛇妖看上了,她趁我脱皮不能动的时候抓住了我,居然逼……逼迫我……”边说边又抹起眼泪,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 忘秋嘴角抽了半天,心道喂喂喂,蛇哥你长这扇风耳络腮鬍腊肠嘴,这是哪来的自信?这女蛇妖的品味也太过……有水准了吧。忘秋道:“你这不是逃出来了吗?还让我帮什么?帮你疗伤?”
第5页 “在下的伤不要紧。仙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在逃跑的时候落在了那妖怪的洞府里,仙师能否帮帮在下取回来?求您了”绿蛇一副恳切状,说罢又要哭。 忘秋真是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呃……男蛇,顶着这样一张脸哭哭啼啼,说道:“行啦别哭啦!我帮你就是!反正我们本来就是来除这妖孽的。但是你是怎么选中我的?我师兄师姐法力比我高强多了你不去请,来请我?” “呃……就是因为法力高强,我也抓不住呀。”绿蛇摸摸头道。 忘秋嘴角又抽了抽,这话说的真不中听。“怎么?我法力低,那我还不帮你了,哼!” “仙师啊!”绿蛇又一头扑过来抱住他。“其实……其实是我发现您身上有妖灵族的气息,想着也许能……能答应帮我。” “你胡说!谁是妖了!我身上要是有妖灵族的气息我师尊怎么可能没发现?你是小看我们琼华派的技术吗?”忘秋怒道。 “不不不,仙师息怒,您误会了,我不是说您是妖。实不相瞒,在下是妖灵族,可以感知本族气息。而且您这气息并非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说明您一定是人没错。而且……”绿蛇脸现疑惑之色。 “而且什么?”不知为何忘秋莫名一阵心慌。 “在下也觉得奇怪,这气息像是我妖灵族王族气息,王族气息与一般妖气不同,只有王族宗亲和专职守护王族安全的苏氏一族才能感知。但是不可能啊,王族明明在一百多年前就……就……”绿蛇道。 忘秋道:“你当我无知小儿吗?且不说妖灵族在一百多年前就被灭的七七八八,遗留在世上的凤毛麟角。而且你的样子,分明就是一条蛇!妖灵族多为草木精灵所化,你分明是妖兽一族!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好伐!” 绿蛇看起来像是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半晌才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仙师,我看您是个好人我才说的。其实我这身体是占……啊不……是借别人的。我确实是妖灵族,只是一百多年以来我族倖存者一直被魔族追杀,迫不得已才……。” 忘秋看他不像在说谎,道:“算了,相信你了。走吧,带我去你那小情人的洞府吧。” 绿蛇忙道:“不不不,她不是我情人!” 看他的紧张样子忘秋又是一阵好笑,一人一蛇出发向竹林深处走去。 “对了蛇兄,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苏木,请问仙师尊姓大名?。” “我叫聂忘秋。” 第3章 除害(2) 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两人(蛇)来到一个山洞前,周围一片阴气森森,连这附近的竹子仿佛都黑了许多。 忘秋拉苏木躲在一片灌木丛后面,说道:“师兄说过这妖孽擅用毒,不好对付,咱们得智取。” “嗯,在下听从仙师安排。”苏木道。 忘秋道:“既然这妖孽好男色,我就装作误入这山洞的路人,故意被她抓去,你趁我跟她虚与委蛇之时抓紧找你丢的东西。” 苏木一听抓住忘秋的手飙泪道:“聂仙师,在下与您萍水相逢,怎能让您为在下做出如此重大的牺牲?” 忘秋一头黑线,“你想什么呢你!虚以委蛇懂吗?哪会真让她怎么样啊!废话少说,快走吧。” “仙师等一下!”说罢,苏木两手结了个印,变成了一条巴掌大的小绿蛇,圆圆的脑袋,眼睛像突出的两个大圆球,样子滑稽中还透着几分可爱,比人身蛇尾的样子好看多了。“请仙师将我藏在袖中带进去吧。而且,我刚才发现,由于仙师您身上带有妖灵族气息,我可以与仙师通灵,不信您试试。” 苏木说这句话时没有张嘴,忘秋果然能听见,试着通灵说道:“有变身和通灵这种技能你不早说!”说罢把小绿蛇塞入袖中,悄悄的潜入洞中。 洞里面光线很暗,幸好忘秋目力极佳,尚可看清洞中情形。这洞口仅有一人多宽,高度尚且不足一人高。忘秋弓着身子疾速前行,不一会儿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山洞中。这山洞周围又有几个小洞口,忘秋心道这可怎么找,通灵问苏木道:“餵蛇兄,你不是来过这儿吗?走哪个洞?” 苏木道:“在下是在脱皮时被抓的,她当时打晕了我,我也不知道路怎么走。” 忘秋道:“那干脆等她来抓我好了。”说罢便躺在地上假装睡觉。 大约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忘秋听见蛇爬行的沙沙声,这妖孽果然来了。声音越来越近,忘秋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邪气扑面而来,便屏住气息装死。这蛇妖用尾巴将他缠住,拖入其中一个洞中,忘秋悄悄记下了洞口的方位,继续挺尸状。 拖了一会儿,这蛇妖将他往里一扔,便又出去了。等她走远,忘秋这才睁眼观察四周,一看便心中骇然,汗毛直立。这个山洞甚是宽敞,比刚才那个山洞还要大上一倍不止。山洞的一面石壁上挂了十几具男性尸体,各个浑身乌黑溃烂,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比较新鲜,应该就是那些失踪的村民。而且,这些尸体全部都被割去了……关键部位。
第6页 忘秋都要炸毛了,掏出绿蛇就是一阵扯,“你这个死长虫!你不是说这女蛇精好色吗?这把人都阉了是几个意思?这口味也忒重了吧!” 苏木一脸义正言辞(蛇的脸上居然也能看出表情)道:“在下如此美色,这女蛇精怎么可能不是意图对在下图谋不轨?” “我……”忘秋眼睛都要抽的飞出去了,对这只绿蛇谜一般的自信是彻底无语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事不宜迟你赶紧去找你丢的宝物。” “不用找了,她刚才拖着仙师您走的时候我已经悄悄的查看过了,我的宝物就在这妖孽身上。”苏木道。 “我天,这女蛇精也太变态了吧,你这宝物非找不可吗?” 苏木郑重的道:“这是比在下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必须夺回来。不过仙师如果想走的话在下也不勉强,这一路上多谢仙师相助了。” “谁说我想走了,我还得为民除害呢!” 正说着,又听见沙沙声,这妖孽回来了,忘秋忙又屏住气息。这女蛇精又扔进来一个人,忘秋趁她背过去时看了一眼,有点眼熟,好像白天在村长家见过,好像是村长小舅子叫什么来着。敢情这女蛇精是喜欢攒一堆一起虐吗?算了不装了直接开打吧。 忘秋祭出法器星云扇,对着这蛇妖背上就是一扇子,顿时洞内飞沙走石。蛇妖被吓了一跳,背上受伤似乎怒极,伸出爪子便向他抓过来,猩红的眼睛、狰狞的脸,再衬着黑红相间的蛇身,看起来妖异非常。忘秋这才看清这妖孽的脸,心下一直怀疑的事才被确定。 “仙师小心!她的指甲有毒!”苏木大喊。 忘秋将星云扇挥的快如闪电,扇出的风仿佛化成了利刃,风刀打到石壁上,所过之处就是深深的一道印。这蛇精好像不太擅于格斗,身法杂乱无章,风刀很多都打到她身上,鲜血淋漓,但却全凭一股强力的邪气来压制忘秋,倒是与忘秋斗了个不相上下。 “仙师好厉害!我来助你!”说罢苏木就恢復成人身蛇尾的样子杀进去与女蛇精缠斗成一团。但两团蛇缠在一起眼花缭乱,忘秋怕伤到苏木,完全没法施展,忙大喊:“蛇兄你退下,你挡我视线了!” 闻言苏木忙退到一边。忘秋飞速双手结印,使出一招风缚之术,只见蛇妖周身的风卷了起来,牢牢将她缚住提到半空,就像捆了无数条绳子一般。 “太好了,抓住了!”苏木道。 忘秋心道不对,这妖孽的妖力突然大涨,风缚之术快要锁不住了。有点棘手啊!正想着,这妖孽一声暴喝,将周身的风给爆开了。苏木受到妖气冲击飞撞到石壁上吐出了一口血,估计伤的不轻,忘秋因为身穿金蚕软甲只受了点轻伤。 “这什么情况,这妖孽突然之间怎么妖力上涨了五倍不止。蛇兄你还好吧?哎蛇兄你别哭啦!” “一定是那个东西,我的那个东西。”苏木道。 忘秋瞭然,是苏木的那个宝物短时间内提升了她的妖力。估计这妖孽抓走蛇兄也是为了这个宝物。“蛇兄,她这暴走状态有没有什么弱点?就是说你这宝物有没有什么抑制之法?”忘秋边说边拔剑格挡蛇妖的攻击,招招兇险。 “在下不知,在下真的不知!”苏木摇头。 忘秋看苏木是指望不上了,心中一动,边打边对这妖孽说道:“姑娘,你将你舅舅抓来杀掉当真比较好吗?” 闻言,这妖孽果然一愣,“臭小子!你是如何得知……?” “废话,你看你那张脸,分明就与袁村长有七分相似,谁看不出来?再说了,你爹说话遮遮掩掩的,还把作为关键线索的村民尸体早早埋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可疑俩字好伐。” 见她脸色微动,忘秋继续道:“你看你爹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整日担惊受怕不说还得帮你打掩护,你杀掉这些无辜村民真的能平息你的怨气吗?” “什么无辜!不过是一堆臭男人罢了!你给我闭嘴!我的怨气要怎么平息轮不到你操心!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这臭小子也一样!”说罢便又攻过来,但她心绪不稳,攻击明显比之前破绽多了。忘秋反手一剑刺去,伤到了她的左眼。 这蛇妖捂着左眼,指缝间血流如柱,恶狠狠的瞅了地上的舅舅一眼,忘秋心道不好,果然她边喊着“我先杀了你这人渣”边攻了过去。忘秋扇出一记飓风想将她卷出去,然而慢了一瞬,她指甲已嵌入舅舅的脖子,不一会,这男人便通体发黑断气了。 “哈哈哈哈,人渣!当初我被那个负心汉侮辱完扔在沟里,被蛇精生生吞掉时你明明看到了!居然眼睁睁看着我就这么死了!叫这些臭道士来抓我的也是你!哈哈,死的好!死的太好了!”她笑得癫狂,猩红的眼睛更加妖异了。 忘秋一直在青冥山上修行,从未亲眼见到杀人场面,心中震撼,一时怔愣了一下。刚回过神这女蛇妖已经攻了过来,眼看就要掐上他的脖子。幸好一个人影闪过将他掠开,同时飞起一脚将蛇妖踹飞出去。 “师兄!你终于来了!”忘秋惊喜道。 “抱歉师弟,我来晚了。”平轩说道。 “师姐,你也来了!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第7页 倾羽道:“我们觉得那个村长甚是可疑,关起来逼问了半天才肯说,要不是这蛇妖趁我们不在抓走了她舅舅,我看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这害人的蛇妖是他女儿。幸好你机灵,知道在第二个洞口释放了一丝灵波,不然我们估计还得多绕一柱香的时间。” 忘秋心道,关起来逼问一定是师姐干的,师兄哪会这样行事,不过……十分有效。 蛇妖道:“你们啰啰嗦嗦说完没有?”说着便发了狂一般一阵勐攻,但这边三人联手,她哪是对手,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倾羽正准备一刀砍向她,被忘秋拦住,“师姐算了,只收了她吧,留她条命,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蛇妖却一阵妖异诡笑,“谁要你们这些臭男人可怜!”说罢便撞向石壁,这一撞用了她十成十的妖力,直撞的脑浆崩裂,死透了。 忘秋嘆了一口气,心道执念如此深重,果然师尊说的对,是执念就应该忘却了随风去罢。想起一事,忙道:“蛇兄,你快来看看你的宝物藏哪了?” 平轩、倾羽这才注意到已变成小绿蛇的苏木。倾羽问道:“臭泥鳅,这是什么……东西?”也难怪倾羽有此一问,哪有眼睛这么大的蛇? 苏木道:“二位仙师,在下并非东西,在下是……呃……美男蛇。” 忘秋忙道:“师兄师姐,他是我朋友。哎,回头再跟你们说吧,咱们先离开这鬼地方吧。” 平轩道:“也好,我们先回去通知村民来收敛亲人尸身,你们找到东西速速回来。”说罢便和倾羽先走了。 苏木很快便在女蛇妖身上找到了遗失的东西,忘秋将他揣入袖中。正准备离开,突然间忘秋感觉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他脖子上的锦囊发出了强烈的五彩光芒,同时袖子里也发出同样的光,两个发光的五彩颗粒汇聚到了一起,合成了一个。 “这是什么?”忘秋道。 苏木已经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缓缓转过头盯着忘秋看了一遍又一遍,才道:“聂仙师,你是……”声音都颤抖了。 忘秋莫名一阵心悸,道“我是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是这样的聂仙师,在下其实是妖灵族守护王族的苏氏子弟。” “哦,这个我知道,继续说。” “啊?仙师怎么知道?” 忘秋心道,废话,姓苏的,谁猜不出来。“说重点!” “这颗种子是我们妖灵族的圣物,可否恳请仙师选一处灵力充沛之地,帮在下种植这棵种子?” “啊?为什么要我种?你不是那什么守护使吗?你自己怎么不种?还有啊,你们妖灵族的圣物为什么在我身上?难怪你说我身上有妖灵族的气息。”忘秋道。 苏木道:“这种子的另一半为何会在仙师身上在下不知,但仙师灵力高强,种子又在您身上,您一定是……一定是种下这种子的命定之人!嗯,就是这样。” 忘秋总感觉他说的很是牵强,又找不出哪里不对,而且他也很想知道这种子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感觉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又抓不住头绪,心里有点乱。“算了算了,帮人帮到底。我知道我们青冥山后山有个地方灵力充沛,可以把它种在那儿。” 苏木道:“青冥山乃是仙家,我们妖灵族的种子种在那,不知是否方便?” 忘秋道:“没关系,你不是说过嘛,你们妖灵王族的气息别人感知不到,而且那个地方非常隐蔽,只有我知道,别的师兄弟是不会去的,放心吧!” 苏木道:“那就听仙师的。……呃……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无处可去,能不能让在下追随仙师去青冥山?仙师不必顾虑,在下现在这个形态没有妖气,只是一条普通蛇而已。” 忘秋嘴角抽了抽,怎么看都不普通吧?但心想这苏木似乎知道很多事,妖灵族圣物又跟自己有关,便答应了。“那好吧,上山后你也待在后山,别捣乱就行,看好你们族的宝贝种子。”说罢将他拢入袖中向袁家村赶去。 第4章 重逢 汇合后平轩安排丁师弟留下处理善后事宜,三人略做休整,天亮后便回到青冥山向师尊復命。忘秋将金蚕软甲奉还给师尊,师尊本欲将此法宝送给忘秋,但忘秋担心师尊安危,便婉言拒绝了。回到偏殿稍作休息,忘秋心念着种子的事,便一刻也不耽误的往后山赶去。 后山虚云潭是一汪处在山洼中的清泉,虽然不大,但泉水清冽、深不见底。泉水周围绿树茵茵,环境优美,忘秋贪玩逃课时经常来这里洗澡、摸鱼。这潭底有一个洞口,一人多宽,从这里游过去能通到潭水的另一边,原来这山崖的另一面连着一个小山谷,谷的四周被山崖环绕,故而极为隐蔽,这还是去年忘秋潜到潭底摸鱼时无意中发现的。山谷内环境清幽,生长着一片翠竹,还生有很多仙草,是一片难得的灵力充沛之地。忘秋把这里当做自己的秘密小天地,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忘忧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里打坐静心。 “这里确实不错,仙师诚不欺我。”苏木已经从袖中爬出来四处打量起来。 “那是,我何时骗过你。”忘秋说着拿出种子准备种下。
第8页 “仙师且慢。” “又怎么了?不是挖坑种下去就行了吗?” 苏木道:“请仙师先唤醒他。” “啥?唤醒一颗种子?怎么唤醒?”忘秋奇道。 “只需仙师您心诚即可。”苏木道。 忘秋无语,一颗种子,又没有长耳朵。想了想,忘秋手握种子闭上眼睛,静了静心,默默的念道: 醒醒, 醒醒! 醒醒…… 仿佛一滴清泉滴入心田一般,忘秋感觉心中有一股暖意在缓缓散开,直散至四肢百骸,很是奇妙。不一会儿,种子又发出五彩光芒,居然自行钻入土中去了。 “太好了仙师,他醒了,他醒了!呵呵呵呵……呜呜呜……”苏木激动的又哭又笑。 忘秋道:“这种子能长出什么啊?把你激动成这样?” “仙师以后就会知道的。”苏木道。 苏木再不多言,毕竟是别族圣物,忘秋也不好追问。这苏木总是欲言又止的,忘秋不是没怀疑过这种子有古怪,会不会他别有用心,毕竟种在青冥山上,忘秋不能不考虑师门的安全问题。但相处下来忘秋觉得苏木此人虽然奇奇怪怪,但并无恶意,而且种子也没有一丝邪气。这青冥山结界是师尊亲自布下,纵然真是有邪物入侵,力量也被限制个七七八八了,想必没事。 忘秋将苏木安置好后就回到偏殿休息,这两天又是赶路又是打怪的也累极了,不一会儿就困意上涌沉沉睡去。 在一片如梦似幻的薄雾中,忘秋缓缓的往前走去,又是这里,感觉如此熟悉,像是已经来过了几百年。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雾气,眼前景象慢慢清晰起来。一棵参天大树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长发与衣袂随风飞舞,遗世而独立。只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沖他伸出手,温柔的说了一句什么,但却听不见声音,看不清脸庞。你究竟是谁?忘秋好想看清楚,拼命的往前奔去,但却怎么跑也接近不了。 忘秋醒了过来。又是这个梦,他从恢復神志以来总是做同样的梦,梦里的人却怎么也看不清,醒来后心里却总是隐隐作痛。但最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这个梦了,忘秋揉揉眼,却发现脸上一片湿润,这是……泪吗?我怎么哭了?忘秋怔愣了一会儿,心想梦里的人一定对自己很重要,下次一定要看清楚。整理好心绪,忘秋起身前往正殿。 师尊仍旧坐在书案前看书,忘秋道:“师尊您已经起来了啊,徒儿这就去准备早饭。” “不用了,为师已经让人送来了,秋儿大概是累了,所以没叫醒你。来陪为师一起用膳吧。”师尊道。 忘秋施施然走到饭桌前,师尊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哪里不适吗?” 忘秋摇头:“没有没有,我很好。师尊……徒儿想请教一事,……人是不是真的有前世?” 师尊闻言突然面色凝重起来,声音都紧张道:“秋儿为何会如此问?” 忘秋道:“没有啦,就是近几日胡思乱想罢了。”梦中的事,忘秋谁也不曾告诉,连师尊也不例外,因为他觉得梦中的景象是只属于他心中的净土。 师尊道:“秋儿可还记得师尊给你起名“忘”,即是叫你忘却前尘,忘却烦忧。即是如此,前世也罢今生也好,又有什么意义,切忌过于纠结于此。” “是,师尊,徒儿受教了。” 懒懒的做完早课,又胡乱练了一会儿剑,心中烦闷,梦中的身影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对了,忘忧谷!忘秋想起自己心烦的时候去那静心最是有效,便向后山走去。 一浮出虚云潭忘秋就看到谷中多了一棵参天大树,有两人合抱那么粗,高十丈有余,枝叶繁茂,树冠宽大。这……这是昨日那种子长成的吗?这……这也长的太快了,别的树长成这样少说不得上百年,忘秋眼角抽了抽。突然心中一紧,大树?这跟我梦中的场景怎会如此相似?想罢忙踉跄着向大树奔过去。 然而树下并没有那修长的身影。忘秋向上望去,只见高高的树干上坐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正闭着眼睛睡着了。他身穿白色的纱衣,领口袖口皆绣有竹叶花纹,长髮披肩,发色较浅微微有些发黄,发梢随着清风摆动。他的面庞生的极为俊秀,就这样温柔的睡脸,忘秋却移不开眼睛。 忘秋正怔愣中,那孩子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忘秋,浅绿色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眼中却没有一丝惊讶的神色,满是温柔。“你来啦。”他道,声音柔和悦耳,说罢他起身从树上一跃而下,忘秋忙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便接了个满怀。 忘秋一紧张,忙将他放开退后几步。他下来才发现,这孩子的身高大概到忘秋的胸膛那么高。明明是个孩子,我紧张个什么劲儿,忘秋心道。 “你是……?”忘秋问。 那孩子微微一笑,道:“哥哥别慌,我是这大树的精灵所化,是妖灵族的树灵。感谢哥哥将我唤醒并种在这里,不然不知道我还要沉睡多少年。” 忘秋松了一口气,他一瞬间以为他就是梦中那人,但明显不对,梦中人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楚,但却能确定是个成年男子,而眼前这个只是个孩子。
第9页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是哥哥种出来的,我还没有名字,不如哥哥给我取一个?”他微微笑道。 “哦,这样啊。”忘秋端起手仔细思考起来,却有两个字萦绕在脑海里——玉华,仿佛这个名字是一瞬间就涌现在脑海里的,又仿佛是一直都在。 忘秋缓缓开口:“我看你眼睛的颜色像是碧玉,不如……不如叫你玉华如何?光华如玉。” 闻言,那孩子却愣住了。 “怎么?你不喜欢吗?”忘秋道。 “不”,他温柔的笑起来,“我是太喜欢了,一时感动的怔住了,哥哥莫怪。” 忘秋望着他的眼睛,这眸光、这笑容,有一种深深的熟悉感,仿佛与生俱来,仿佛深埋心间,一眼万年。 “对了,还未请教哥哥名讳?”玉华道。 “我叫聂忘秋。” “忘……秋……吗?”玉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神色,道:“忘了也好。” “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说忘却烦忧,哥哥的名字真好。” 忘秋笑道:“是我师尊给我起的,他说修道之人应当忘却前尘,忘却烦忧,跟你说的一样。” 玉华看他提起师尊一脸的骄傲,有一瞬间的落寞神色,问道:“他是哥哥很重要的人吗?” 忘秋道:“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哦……真想见见这位师尊,哥哥这么好,这位师尊一定也很好,得好好感谢他。……我是说,哥哥是我的恩人,那您的师尊就也是我的恩人。”玉华道。 “现在不行啊,我可是把你们藏在这的,让师尊知道了就麻烦了。”忘秋忙道。 “哥哥紧张什么,来日方长,以后定有机会的。”玉华笑道。 “对,来日方长。” 一阵风吹过,玉华的长髮随风飞舞,衣袂飘飘,温柔的眸子,俊美的笑脸,如梦似幻,太不像现实。忘秋一瞬间以为自己又是在梦中,但这次,他希望梦永远也不要醒。 第5章 相伴 “仙师您来了!”正怔愣中,苏木突然从玉华头上冒出来,吓了忘秋一跳。 苏木涕泪纵横:“仙师啊,您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这可是我们妖灵族的……呃……重要树灵啊,感谢您把他……呃……种出来啊!” 忘秋一头黑线,听苏木的语气,仿佛说玉华是他生出来的一样。忘秋心想,这谷中虽树木繁茂,但终究没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若只是苏木倒也就罢了,反正他是条蛇,但眼前这玉一般的小人儿,总不能天天风餐露宿。忘秋抬头望了望树冠,拿定主意道:“玉华,你们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吧,清凉殿那边我肯定不能带你们过去,不如在这树上建一个树屋,你和苏木同住,如何?” “不不不,在下住哪儿都行,玉华君住树屋就好。”苏木扫了一眼玉华,又扫了一眼忘秋,似乎对“同住”很是抗拒。 忘秋听苏木称玉华为玉华君,心想也许玉华为妖灵族圣物所化,地位比苏木高,所以苏木不敢造次。也罢,蛇住哪儿都行。 “那我回去拿斧子,天色还早,动作快点的话今天晚上就能住上。” “嗯,多谢哥哥。”玉华道。 他每说一句话都面带微笑,忘秋总忍不住多看几眼,想想自己这样很是不妥,便忙飞也似地回去了。不一会儿便回到清凉殿拿了工具,换了一身短衣,想了想又拐进厨房拿了几个包子,便一刻不停的又赶回忘忧谷。 “快到午时了,你们饿了吧,这有几个包子,以后我天天给你们送饭过来。”忘秋道。 “仙师有所不知,我们是妖灵族,吸收天地灵气日月光华即可,不用……”感觉到玉华的目光,苏木似是打了个寒战,忙改口道:“当然,吃点饭更好,嗯,吃点更有利于生长。” 玉华接过包子道:“多谢哥哥,以后我们在此叨扰,还要麻烦哥哥照顾,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你的半粒种子是我身上带的,那你就算是我亲人,照顾你是应该的。”忘秋道。 “是哥哥身上带的吗?哥哥一直带着?”玉华道。 “苏木没有告诉你吗?” 苏木忙道:“仙师有所不知,这棵树在昨日仙师走后便连夜长成,但玉华君是在今日感知命……呃……救命恩人到来才醒来的。”苏木这才忙将如何遇到忘秋,如何除掉女蛇妖,如何来到这里等等说给玉华听,直说的眉飞色舞(蛇居然有眉毛),唾沫横飞。 “未曾想哥哥如此神勇。”玉华笑道。 “玉华你不要笑我了,我这水平跟我师兄师姐比着差远了。”忘秋道。 “哥哥还有师兄师姐吗?” “那当然了,师兄师姐待我可好了。”忘秋又将平轩倾羽的事情向玉华介绍了一番。 听罢玉华道:“听起来哥哥过的很好,这我就放心了。”眼眸里的温柔浓的化不开。
第10页 “来到琼华派以后真的过的很好,以前过的好不好我也不记得了。”忘秋道。 “哥哥记忆有损吗?” “哦,那倒不是,只是六年前师尊遇到我的时候我就是个白痴了,至于是生下来就是这样,还是发生过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忘秋对自己曾经是痴儿的事从来就不避讳,也不认为这有什么羞于启齿的。 玉华道:“想不到哥哥还有这样的过往。” 忘秋看他一脸心疼的表情,忙道:“这有什么,我从不在意,反正又不记得,没什么痛苦。哎,你尝尝这个包子,是我亲手做的,师尊都说好吃。” 玉华忙啃起来,边啃边说:“嗯,哥哥手艺真好。” 苏木闻言也咬了一口,突然一脸不适,想吐又不敢吐,小声咕努道:“令师尊和玉华君口味当真独特。” “嗯?苏木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在下说令师尊和玉华君真有口福,能吃到仙师做的饭食。” “哎,这有什么,你们爱吃我天天做给你们吃。” “在下就不用了,在下吃点野虫野果即可,仙师只做给玉华君就好。”苏木忙道。 忘秋想着苏木是蛇,估计爱吃野虫野果之类,也不作他想。 “那就有劳哥哥了。”玉华笑道。 吃完包子,忘秋就抓紧时间忙活起来。忘秋砍竹子,并将竹子修成长短不一的竹竿,玉华帮他搬运,苏木跟着上窜下跳的帮忙,虽然……呃……并帮不上什么忙,三人干的热火朝天。忘秋很是擅长做木工活,且动作极快,终于是在傍晚时分基本完工。树屋主要用竹子搭成,看起来很是清雅,虽不大,但容玉华一个人倒也够住。 忘秋又忙着搭了一架梯子,边做边对玉华说:“我怕你睡觉硌着,地板用木板做的没用竹子,这树屋太小不好做床,你就凑合睡吧。” “嗯,哥哥思虑周全,辛苦了。”玉华道。 “大功告成!走吧,上去看看。” “好。”玉华柔柔一笑。 “算了还是我先上去试试结不结实,你等下再上来。”说罢爬上去蹦了一阵才伸出头来沖玉华喊到:“没问题,结实着呢,你上来吧!”玉华这才爬上来。 树屋的屋顶造的正好有一人多高,站着坐着都很舒适。忘秋蹲下来摸摸地板道:“嗯……这地板还是粗糙了些,你先凑合着用,师尊已经准许我下山,明日我去山下青山镇买张蓆子和被褥什么的。” “哥哥可愿带我同去?” “呃,那好吧,那我们得从后山这边偷偷下去。明日我来接你。”忘秋道。 “太好了!”玉华高兴极了。 忘秋想他是小孩子心性,赶个集也能这般高兴,看着他的笑脸,心中也是一片温暖。 次日,两人来到青山镇,这山脚小镇虽不大,但比袁家村繁华,各种货品商铺倒是齐全得很。这次苏木居然主动要求看家没有跟过来,奇也怪哉。集市上一些赶集的姑娘少妇,看到玉华都忍不住偷偷多瞄几眼,谁让玉华才半大个孩子就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要是长大了得是怎样个祸国殃民,忘秋暗忖。 忘秋带玉华买了蓆子床铺,看看玉华身上衣服,又带他去买换洗衣物。玉华挑来挑去,只挑了两件白色的衣服,看来是当真只喜欢白色。玉华在那挑衣服,忘秋瞅见这边货郎担里卖些小东西,看到一把雕刻着竹叶的木梳和一条绿色的缎带,觉得很是适合玉华,便悄悄买下。两人又胡乱逛了一通买些杂七杂八,也不敢多耽搁,便回到忘忧谷。 忘秋帮玉华铺好蓆子和被褥,又收拾一阵子,心想自己从来没有为谁操过这些心,师尊和师兄师姐照顾自己也应当是这般心情吧,心里不禁一阵暖意。收拾好后,两人坐在蓆子上歇脚。忘秋拿出竹叶木梳和缎带给玉华道:“吶,送给你的,你叫我声哥哥,我当然得送弟弟一件像样的礼物。” 玉华忙接过来,轻轻抚摸着木梳道:“多谢哥哥,哥哥待我真好。”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啦。你梳梳试试,看称不称手。” “嗯。”玉华将头髮尽数拢至胸前,动作笨拙的梳起来。 玉华头髮极长,忘秋看他梳着费劲,道:“算了我来帮你梳吧。”说罢拿过梳子跳到玉华身后梳起来。玉华怔愣了一下,又柔柔的一笑。 玉华的发色虽然发黄好像营养不良似的,但实则发质极好,很是顺滑,忘秋只将上半部分头髮用缎带松松束了一下,觉得这种髮式才适合玉华温润公子的气质,高高的束髮只适合自己这种舞刀弄枪的。想必长长的缎带与髮丝一起随风飞舞时一定更加仙气飘飘。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阵,见天色不早,忘秋便回清凉殿去了。之后每日忘秋都送饭过去,风雨无阻,就这样过了两月有余。 这日傍晚,忘秋又送饭过来,一进到谷中忘秋就听到一阵悠扬的萧声,又不似普通箫声,比普通的萧音色更加清脆悦耳,仿若仙音般缥缈动听。 “你在吹什么?”忘秋见玉华坐在一根树干上,吹着一种他没见过的乐器,如玉的人儿配着晚霞,这画面太美。
第11页 “哥哥你来啦,这是六管排箫,前日我发现这谷中生有几株墨竹,正是做这乐器的上好材料,便一时兴起做了一个,哥哥看做的可好?”玉华道。 忘秋拿到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六根长短不一的竹管通体乌黑髮亮,依次排列,最长的一根上坠有丝线编制的绿色穗子,很是清雅。“做的真好。”想了想又道:“我给你雕点花纹作为装饰可好?” “那就有劳哥哥了。” 忘秋手很巧,不一会便雕刻几片竹叶,衬得这排箫更是清雅了。“你看如何?” 玉华轻轻抚摸这几片竹叶,眼中波光流转,“哥哥即雕以竹叶,那我便给它取名竹韵吧。” “嗯,很好听的名字,你再吹首曲子我听听。” “嗯。”玉华拿起竹韵吹了起来,空灵而缥缈,忘秋听的如痴如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过似的。 “这是什么曲子?”忘秋问。 “长相思。” 忘秋闻言笑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莫非都有心上人啦?” 玉华笑而不语,面色微红。 “不会吧!是什么样的姑娘啊?”那得是怎样的绝色才能入得了玉华的眼,忘秋心想。 “哥哥莫要取笑我,哪里有什么姑娘。” 忘秋只当他是害羞,便也不再打趣他。两人又吹吹乐曲聊天一会儿,天就黑透了。月光下,两人在谷里面散步,忘秋道:“这些日子苏木怎么总是漏个头就跑了,以前不是总爱围着我转吗?话那么多的人最近倒是转性了。” 玉华笑道:“许是贪玩,找到谷里有趣的东西了吧。” 正说着,忽见草丛里影影绰绰,似有东西。忘秋凝神戒备,不一会儿一头硕大的野猪勐地朝玉华扑过去。玉华倒是镇定自若,忘秋却吓坏了,忙拔剑刺去。这只是一头普通野猪,三两下就被忘秋给拿下了。 “这畜牲勐地窜出来吓我一跳。”忘秋道。“谷中常有野兽出没吗?怎么我以前没发现?” “我也是第一次见。”玉华道。 “最近师尊闭关了,少说得半年才能出关,师兄师姐终日里奔走降妖除魔,也不带我去。反正我左右无事,不如在这里陪你,省得再有野兽窜出来,伤着你怎么办?”忘秋心里知道其实野兽怎么伤的了玉华?虽然玉华从没有施展过术法,但灵力不浅,再说还有苏木保护,苏木再不济打死几个野兽也是小菜一碟,他就是心里想留下来而已,说这话甚是厚脸皮。 玉华浅笑:“有哥哥保护我就放心了。” 听他这样说,忘秋脸上有点烧,忙咳了一声道:“这野猪倒是不错,明日我烧来给你吃。” “嗯。” 夜里,两人同睡在树屋里,蓆子有点窄,两人靠的很近。玉华早就睡着了,忘秋却睡不着,心想早知睡两个人就买个宽点的蓆子了,翻来覆去一会儿也迷迷煳煳睡过去了。这一晚忘秋又做了那个梦,但这次的梦并不悲伤,甚至还有点……甜美。 就这样在谷里住了三五个月,忘秋白日回琼华派做课业练剑,做完就早早回到谷里陪着玉华。在这期间,忘秋又在树下做了竹案、桌椅等物件,在后面搭了一个竹棚,垒了灶台案板等一堆东西。期间过冬,虽然青冥山地处西南并不算太冷,但忘秋还是下了几次山多买了几床被褥,每回也捎些杯盏碗碟等小物件,置办的越发齐全了。最近好长一段时间不见苏木了,许是冬眠了? “哥哥,回来了?”玉华望着眼前身穿蓝色短衣很是精神的少年微笑道。 “嗯,看我这次下山又捎回来什么了?”忘秋献宝一样将手中笔墨纸砚递给玉华。“喜欢吗?” “嗯,很喜欢。”玉华笑道,随即便把笔墨纸砚铺到竹案上磨起了墨。 “我是不喜欢舞文弄墨的,上山打鸟、下水摸鱼还差不多,不过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忘秋道。 “哥哥甚是懂我。”边说边在纸上画起来。 忘秋静静的看着俊雅出尘如眼前之人,心神微漾,只盼岁月一直这般静好。 忘秋看他放下笔,问:“画好了吗?快让我看看。” 只见画中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穿一身白袍,领口和袖口绣有金色太阳纹饰,头戴金冠,着金腰带,一手仗剑,一手负于身后,仙风道骨,风姿卓绝,自有一番英雄豪侠的阳刚之美。“这画的是谁?” “天界名将,赤云将军。”玉华答道。 “哦,画的真好。”忘秋若有所思,却不想再问。 玉华道:“哥哥,马上就是上元佳节了,哥哥可否带我下山一游?” “好啊,你想去哪玩儿?” “哥哥说去哪就去哪,我对山下也不熟。”玉华道。 “我想一下啊,青山镇虽好就是山脚小镇不够热闹,不如就去附近的庆城,也不远,御剑来回的话一天就够了。”忘秋道。 “好啊,听哥哥安排。”玉华笑道。 第6章 生辰 上元佳节是一个大节日,庆城又是西南地区排得上号的大城,自是热闹非凡。主城街道甚是宽阔,大街上杂耍卖艺、各色美食、各种货品应有尽有。忘秋与玉华在大街上闲逛,玉华自不必说,忘秋也只去过青山镇,和庆城简直没法比,所以显得比玉华还兴奋。忘秋甚是喜欢购物,在各种摊位前、商铺里流连忘返,说好的是带玉华来玩儿,自己比谁都玩儿的高兴,玉华倒是很耐心的陪他逛。
第12页 两人逛到一家玉器铺里,忘秋在那挑剑穗,想着买来送给师尊和师兄师姐,只见玉华盯着一个太阳纹饰的白玉珠子出神。 “你喜欢这个,那就买了吧。”忘秋道。 “哦,不用,哥哥不必破费。”玉华忙道。 忘秋却直接付了钱,拿起来看到玉珠上跟玉华画中人身上一样的太阳纹饰,忙回过神道:“玉华好眼光,这白玉质地温润,佩在你那竹韵穗子上正是合适。” 玉华接过来微笑道:“那多谢哥哥了。”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两人来到庆城最大的酒楼吃饭,这酒楼分上下两层,忘秋带玉华到二楼靠栏杆的地方坐了,这酒楼一楼大厅中间还搭有一个戏台,既可以吃饭喝酒,还可以喝茶看戏,很是方便。两人坐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戏台上的表演,台上正演着一出《将军令》,打斗戏份多,铿铿锵锵的好不热闹,忘秋最爱热闹,看的津津有味。 两人简单点了几个菜,玉华喜食清淡,所以忘秋大多点的素食。“小二,就这几个菜吧,再来一壶好酒。”忘秋道。 “得嘞,二位客官,小店的桂花陈酿最是出名,马上就给您拿来。二位看还要点什么吗?”小二道。 “再来一碗长寿面。”玉华道。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小二一阵风般的走了。 忘秋奇道:“玉华,今日是你生辰吗?” 玉华笑道:“并不是。哥哥,你的生辰是何日?” “我也不知道,所以从来不过生辰,没关系,我又不在意这些。”忘秋道。 “即是如此,哥哥又爱热闹,上元佳节是一年中最热闹喜庆的日子,哥哥不如把今日当成生辰可好?”玉华道。 “呃……也好。”忘秋笑道。 “菜来嘞!二位客官久等了,这是您点的酒菜和长寿面。” “哥哥趁热吃吧。”玉华微笑道。 “嗯。”这是忘秋人生中第一次吃长寿面。 吃完饭,两人又要了茶水瓜子什么的在这看戏。戏台上演了一出新戏,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演了柳荫结拜、书馆谈心、英台思兄、祭坟化蝶等经典场景。只听那台上之人柔肠百转的唱道:“笑问世间情何物,生死相许无所恨。今生无缘同白首,待到来世叙旧情。生不相守死相从,黄泉路上结伴行。双双化蝶翩翩舞,恩恩爱爱不绝情。” 忘秋早就知道这故事情节自然没有多感动,但见玉华听的出神,眸光波动,似是十分动情。想来也是,玉华一定是第一次听这个戏。 听了一下午戏,出来时天都黑了,大街上已是聚了很多人,张灯结彩,一片灯火阑珊。只见街道那边一队社火正在往这边□□,有舞龙舞狮的、有划旱船的、还有喷火杂耍的,好看极了。路上人太多,忘秋下意识拉起玉华的手,怕他被人群挤丢了。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忘秋见路边有卖莲花灯的,于是问玉华:“玉华,咱们也去放个莲花灯吧。” “好啊。”玉华微笑道。 两人买了两盏莲花灯来到城里的小河边,河上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忘秋先把莲花灯放进去,许愿道:“我希望师尊和师兄师姐永远康健,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玉华笑道:“哪有哥哥这样还把愿望念出来的?念出来就不灵了。”说罢默默的许了愿将莲花灯轻推入水中。 忘秋道:“没关系,心诚则灵。哎,你许的什么愿,告诉我呗?” “以后再告诉哥哥。”玉华笑道。 放完花灯,两人看天色不早,便一起御剑回到忘忧谷。一入谷中,映入忘秋眼帘的便是满树的荧荧绿光,无数只萤火虫盘旋在大树上,不知是有几万、还是几十万只,恍恍然仿若置身梦中。 “怎么这么多萤火虫聚在这呢?”忘秋道。 “我也不知道。” “玉华君学会说谎了?现在是冬天,除了玉华君,谁能召动上万只萤火虫聚集于此呢?”忘秋一脸坏笑。 玉华也笑了,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哥哥。今日即是哥哥生辰,权当做赠予哥哥的生辰礼吧。” 忘秋看着这难得的美景,从未有人为他费过此种心思,不禁心中一阵感动,认真的道了一声“谢谢。” 玉华微笑着看向他,也不多言语。 回过神来,忘秋掏出一袋烤红薯说道:“你饿了吧,咱们坐到树上边欣赏美景边吃红薯,美景加美味,这个生辰过的当真完美!” “嗯,好!”两人便爬到高高的一根树杆上并排坐了。 “哥哥什么时候买的?”玉华问道。 “就买花灯时顺便买的啊,你方才没注意。我一直揣在怀里还热乎着呢,赶快吃吧。” 玉华忙咬了一口道:“嗯,真甜。” “对了玉华,你来这里也有快一年了吧,怎么不见你长高呢,我记着我像你这般年纪个子长的飞快呢。”边说着边伸手想摸玉华的头,又觉得这般像慈父的动作很是怪异,又讪讪的收回手去。 “哥哥希望我快点长大吗?”玉华道。
第13页 “嗯,那是自然。” “那我长大后还能住在这吗?” “当然了,不然你要去哪里?”忘秋忙道。 玉华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我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一直照顾我可好?” “好,永远在一起。”忘秋眼眸闪闪发光。 “对了玉华,你的家乡在哪?不想回去看看吗?……我是说我可以陪你去看看。”忘秋道。 玉华道:“我的家乡在百草山,离这里很远。而且,家乡已经毁了,没有什么人了。” 忘秋想自己好死不死提家乡干什么,妖灵族一百多年前遭遇大难,提家乡不是扒玉华的伤心事,真是白痴。 玉华似是看出忘秋心中所想,便道:“哥哥提醒的正是时候,我正打算过些日子回去看看。哥哥可愿同去?” “那是自然。什么时候出发?” “立春之后吧。哥哥有所不知,这棵树是我的本体,我现在的形态只是灵体。这树虽然终年青翠,但冬日是我灵力最弱的时候,待立春之后我灵力恢復咱们就出发。”玉华道。 忘秋算算日子,立春之时师尊还未出关,便答应道:“好,就立春之后。”转念一想又问:“为何要灵力恢復之后?此行有危险吗?”忘秋担心玉华的安危。 “嗯,确实兇险。不过有哥哥陪着我便不怕了。” 两人约定好后又聊了一会儿,忘秋总觉得跟玉华有说不完的话。玉华伸出手来,萤火虫聚成一团停在他手上。今夜月光皎皎,星光寥寥,忘秋觉得此情此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7章 百草 立春之后,两人便出发前往百草山,此次冬日里消失了一段的苏木也和他们同行。百草山地处东南地带,距离青冥山有近千里之遥。忘秋御剑带着玉华和一蛇,故而飞行的比较慢,期间走走停停,费了大半日才到山脚下。百草山是一片绵延的山脉,范围甚广,忘秋在临近主峰附近时便感觉到有邪气影响不能继续御剑,无奈,三人只得步行进山。 越往山里走忘秋越是吃惊,他曾经听师尊提起过,百草山乃是妖灵族重要聚居地之一,妖灵族虽为妖类,但擅于修炼并使用灵气,想必聚居之地也是个灵气充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眼前的地方哪里可以用山清水秀来形容,目力所及之处不是枯木就是沼泽,瘴气瀰漫、邪气四溢,就是无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忘秋不敢想像玉华的家乡就是这种鬼地方,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的地方是出牛鬼蛇神的还差不多,难怪玉华之前说此行兇险。忘秋不由得戒备起来,不敢放松。 似是猜出忘秋心中所想,玉华说道:“哥哥看起来颇为惊讶,百草山曾经也山如其名,是个树木繁茂、百草丛生的好地方,只是一百多年前那场战争之后,这里就只有妖魔出没,慢慢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一百多年没来过了,没想到比想像中更糟糕,早知如此,便不该让哥哥来涉险。” 忘秋道:“你说过来取一样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来。那东西在哪你知道吗?” 苏木道:“回秉仙师,三个月前玉华君便派在下前来打探,在下已探明,玉华君所寻之物应当在主峰北边,因这方圆百里都被邪气影响,我们只得步行翻越主峰方可到达。” 忘秋道:“哦,难怪这么久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冬眠了呢,原来是去办正事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忘秋觉得苏木很怕玉华,好像连带着对自己也恭敬起来。 三人穿过一片沼泽,期间苏木在前面探路,幸好蛇的身子很轻,探路什么的起到了大作用。但玉华的白衣染上了一片泥污,有点狼狈,这样的人儿理应一尘不染才对,忘秋心疼的看他一眼。 玉华觉察到他的目光,忙道:“哥哥不必担忧,我不碍事。” 穿过沼泽后已是傍晚,三人来到一片森林,这森林一多半树木都枯死了,光秃秃的树干在暮色的映衬下仿若张牙舞爪的怪物,整个林子都阴森森的,甚是骇人。走了一会儿忘秋感觉不对,这林子太安静了,静的很诡异,就像是……有埋伏。刚想到此,就感觉枯木丛里悉悉索索一阵异响,忘秋下意识的挡在玉华身前。 只见枯木丛里勐地窜出十几只怪物,这怪物长的像是巨型的蜥蜴,但却长着好几个奇奇怪怪的头,有的长了三颗头,也有长四颗五颗的。同一个怪物身上脑袋还长的不一样,有的像是鸟兽,有的像是人脸,还有的不知道像什么东西。 玉华道:“哥哥小心,这是食尸蜴,它们能长出所食尸体的头颅,砍掉之后还能再生,极为难缠,而且它们身上沾满了尸毒,近战对我们不利。” 忘秋定睛一看,这些东西果然身上全是毒疮,极为噁心,忙拉着玉华跳上一棵树。忘秋取出星云扇对地上便是一挥,几只怪物被飓风扇翻数丈远。 玉华惊道:“星云扇!” “你认得这扇子?” 还未及多说,便又有几十只围上来,数量极多、源源不断,忘秋心道还没完没了了。结果远处又黑压压的飞来一群东西,待离近了一看,是一群乌鸦,但各个眼睛血红、兇恶非常。忘秋挥舞着扇子扇出一阵一阵风刀,每一记风刀挥出去皆砍掉一群乌鸦,但奈何乌鸦数量实在是太多,忘秋一个身形不稳,便连带着玉华一起掉下去,眼看就要掉入食尸蜴堆里去了,两人却突然被一个树藤编成的大圆球包裹住,没有被那群噁心的东西伤到。原来是玉华吹起了竹韵,用灵力施展的术法。
第14页 这次轮到忘秋吃惊了,但他也顾不得感嘆这术法的精妙了,这个藤球形状像是蹴鞠且非常坚固,饶是如此,无数只食尸蜴在外面狂咬也迟早撑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忘秋道。 “哥哥莫急,一会儿我们冲出去。” 忘秋不知道玉华准备怎么做,但听他这么说却莫名安心。只见玉华又吹起竹韵,一朵巨大的花朵平地而起,直将两人托到半空中,就在这一瞬间,忘秋挥舞着扇子转体一周,风力所到之处,地上和空气中皆是一阵连续爆炸,食尸蜴和乌鸦在爆炸中死伤过半。玉华继续吹奏竹韵,只见地上又长出无数条藤条,像灵蛇一样把剩余的食尸蜴给缠了起来。见前方打开一条路,玉华又是一阵吹奏,平地里又长出一排巨型的花朵,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阶梯。忘秋打横抱起玉华,踩着一朵一朵的花向前飞速跳跃,把追过来的食尸蜴给远远的甩在身后。 忘秋不敢大意,抱着玉华又是一阵狂奔,直到听不见有东西追赶了才停下来歇息片刻。折腾了这么半天,天都黑透了,两人皆是浑身血污狼狈不堪。 忘秋边查看玉华周身边问道:“你还好吧?有无受伤?” 玉华微微一笑道:“我没事,哥哥不必担心。哦,这是那些东西的血污溅到我身上了。都是我不好,虽知此行兇险,但未曾想竟兇险至此,早知便不该让哥哥陪我来了。” 忘秋道:“哎哪的话,我必然是要陪你来的。夜晚最是邪物出没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苏木,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过夜吗?” 苏木刚才一直躲在忘秋袖子里,闻言探出头来道:“回禀仙师,向前再走大约十几里路有一山洞,上次在下查探过,洞里没有妖邪。” “好,那就带路吧。” 三人一刻也不敢耽误,半个时辰不到便赶至苏木说的山洞中。忘秋在洞中又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又在洞口布下结界,想想还是不放心,又生起一堆火,想必妖魔鬼怪都是畏火的。弄好之后转头一看,玉华也躲得离火堆远远的,这才想起树灵是木系,也是畏火,忙又把火熄灭了。 洞中漆黑一片无法视物,忘秋摸索着从干坤袖中掏出一套衣服递给玉华。 “吶,换上吧。”他知道玉华爱干净,走之前特意给玉华准备的,自己就没那么讲究了,胡乱擦擦即可。 “多谢哥哥,哥哥甚是心细。”玉华笑道,说罢便脱起衣服来。 洞中漆黑一片,忘秋还是转过身去,也不知道都是男人避讳个什么劲儿。 “对了,玉华你的术法当真是玄妙,我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术法。”忘秋道。 “哥哥过奖了,玄妙不敢当,只不过是妖灵族召唤奇花异草的术法而已。对了哥哥,你方才所持法器可是星云扇?”玉华道。 “正是。你怎么认得这扇子?” “哦,上乘灵器,我只是……略有耳闻。哥哥这扇子是怎么得来的?”玉华道。 “是我师尊送给我的。”忘秋道。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忘秋当是玉华累了,道:“你睡会儿吧,我在这守着。” 闻言苏木忙道:“仙师和玉华君休息吧,在下守着便好。” “咱们换着守吧。”说罢便把他们两个赶去休息。到了后半夜,苏木又起来催促,他才躺下沉沉睡去。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 早晨睁开眼,玉华和苏木已经起来了。忘秋从袖中掏出两个馒头,递给玉华一个,又掰了一半给苏木,道:“这荒山野岭的,你肯定睡得不舒服,先凑合填填肚子,等回去路上我带你去庆城最大的酒楼吃好吃的。” 玉华道:“哥哥将我照顾的很好,并没有不适。” 苏木道:“仙师、玉华君,我们尽快赶路吧,沿着我们昨日看到的那条河沟一路向北,估计不到半日就能到了。” 忘秋道:“对,我们快走吧。”说罢三人起身走出山洞。 现在是清晨时分,但山里的气息丝毫也没有晨时的清爽之气,仍旧是薄雾瀰漫、瘴气缭绕。三人沿着苏木所指的河沟加紧赶路,怕拖久了又有邪物围攻,一刻也不敢耽搁。这河道早就干涸了没有水,但看岸边景象,想必曾经也是个潺潺溪流的秀美之处。赶路期间也有邪物袭击,但因为是白天,并没有像昨日那般规模攻击,对付起来还不算棘手。一直到过了午时,三人才赶到苏木所说的目的地。 这河道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大坑,想必曾经是一汪清潭,但现在已经是一滴水也没有了。坑边上是一面山崖,山崖峭壁上还留有水流沖刷的痕迹,曾经应该是一面瀑布。昔时美景现在变成这副鬼样,忘秋也顾不上唏嘘,只听苏木道:“仙师、玉华君,应该就在这潭底了,我们下去吧。” 三人顺着陡坡向下走,走到潭底附近是一片淤泥,甚是难行。苏木正待前去探路,忽然间地动山摇,忘秋抓紧玉华的手,两人勉强站稳。只见那潭底最深处慢慢钻出来一只巨型怪物,有十几丈高。这怪物的身子有点像是巨大的树干,比玉华的树干还粗,但说是树干却很柔软,看起来油腻腻扭来扭去的甚是噁心。“树干”顶端长着无数根触手一般的东西,正随着呜呜的巨大咆哮声剧烈舞动,触目惊心。
第15页 两人忙祭出法器戒备,忘秋问道:“这是什么怪物?玉华你知道吗?” 玉华道:“我也不知道,从未在古籍上见过或是听说过。” “玉华小心!”突然间一根触手飞速朝玉华袭来,忘秋推开玉华,自己却被触手捲起提到半空中。捲住人后,这触手顶端还长出一张血盆大口,生着两排獠牙粘液横流,噁心的要命。 忘秋将扇子一挥,风刀斩断了卷着自己的触手,下落的瞬间又是飞速的几个挥舞,那怪物的触手便噼里啪啦的被斩断了好几根。 玉华忙奔到忘秋身边,还未待喘口气,这怪物的触手又迅速生了出来,被砍断的触手分叉成两条,比刚才更多了,转眼间又是十几条触手朝两人袭过来。玉华迅速吹奏竹韵召唤出藤球护住两人。看来这触手不能硬砍,这怪物挡在潭底又非杀不可,两人对视一眼,玉华又用对付食尸蜴同样的方式,只不过这次召唤出的是莲叶,莲叶将两人托起的同时弯曲自如,躲避着触手的攻击。与此同时,忘秋使出风缚之术,只见无数捲曲的风将一根根触手分别缠起,一时间倒是僵持了一下。 玉华趁此机会又吹起竹韵,只见地上迅速长出十几株翠竹,玉华飞跃而上立于竹端,纵是与如此噁心的怪物缠斗也不失飘逸。玉华抓起一把竹叶向怪物“树干”的方向掷去,与此同时数千枚竹叶化作利箭,齐齐向怪物的身体飞去。那怪物被竹叶化成的利箭刺中吃痛,一发狠劲儿把忘秋的风缚之术给挣脱了,顶端的触手疯狂的舞动起来,齐齐的朝玉华攻过去。忘秋忙扇出一阵风,轻柔的捲住玉华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堪堪躲过那触手的攻击,那触手击中潭边石底,地面霎时碎裂,崩起一阵沙石烟尘。只见那触手一刻不停又朝两人攻过来,玉华忙又招出藤球,形成防御。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得想办法找到这怪物的弱点。玉华你用莲叶将我再托高一点,离那怪物的顶端中心的方位近一些。我看那怪物的触手虽然厉害,但中心的几根触手却没有攻击过而是在防御,想必那里便是他的弱点。你把我托上去我朝那里攻击。”忘秋道。 玉华闻言控制莲叶将两人一齐托起朝忘秋所指之处飞去。 “玉华你干什么,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忘秋喊到。 “即是危险,我岂能让哥哥独自涉险。”玉华道。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凝神应战。飞近一看,果然几根触手将中心部位死死护住,忘秋狂舞星云扇,风刀如暴雨一般朝那中心位置勐攻,玉华也甩出一阵竹箭,两人合力攻击,配合默契。不一会儿,那几根触手就被打的稀巴烂,中心的地方也裂开了。两人一起望去,这怪物的腹部竟是空心的,里面看起来一片墨绿色,油腻腻的像是腐烂的水藻。 忽见底部有东西一闪,玉华道:“要找的东西在它腹中!” 忘秋道:“那好,咱们就噼了这鬼东西。”说罢凝神聚气,汇聚十成灵力朝那腹部勐地一扇,形成一条风束,就像剑气一般,气势汹汹的朝怪物腹部噼过去。只听一阵惊天巨响,那怪物腹部便四分五裂了。掉落下来的触手也迅速化为灰烬,真真是死透了。 “哥哥真厉害!”玉华笑道。 忘秋一阵得意,道:“快看看你要找的东西掉到哪里了?” 泥潭里插着两柄剑,一柄是银色,剑柄上襄有碧玉,另一柄是金色,剑柄上雕有太阳纹饰。玉华走过去,缓缓拔出银色宝剑,霎那间,忘秋惊呆了。 与谭中怪物缠斗了半日,此时已是晚上,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只见银白的月光下,眼前的玉华慢慢的长高了,身形修长,面容虽还是那般俊美温柔,但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稜角,更显绝色。 忘秋惊的说不出话,半天才问道:“你是……玉华?”连声音都颤抖了。 “是我,哥哥。哥哥不是希望我长大吗?”玉华温柔一笑,波光粼粼的温柔眼眸望向忘秋,仿佛这世上仅此一人。 眼前之人比忘秋还要高出半个头,看起来约莫有二十岁的样子,忘秋笑道:“玉华,你有多少岁了?” “几百岁吧,我记不清楚了。怎么了,哥哥?” “快别叫我哥哥了,我才十六,现在再这么叫我怎么好意思。”忘秋挠头道。 玉华笑道:“好,以后就叫忘秋。” 正说着,只听旁边的一堆怪物残骸中一阵悉悉索索,忘秋心中一紧展开扇子准备扇飞它,玉华将他拦下。两人走过去查看,只见是一棵半死不活的植物。那植物已化不成人形,枝干上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来望向玉华。 “君……君上?你没死?……太……好……了,我死而……瞑目了……”说罢便化作了一片灰烬。 苏木这会不知从哪冒出来,道:“玉华君,这是穿心莲,您没忘吧,他也是老臣了。”苏木查看了一番又道:“想必他是被魔物吞食,失了心智,化成这样恐怖的怪物,唉。” 玉华道:“嗯,没忘。”只见那堆灰烬里有一颗明珠闪闪发光,玉华将它拾起来收入袖中,想必是那穿心莲所化。 忘秋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道:“玉华,原来你是妖灵族之主。”
第16页 玉华道:“并非有意欺瞒,忘秋莫怪。”说罢转身去拿另一把宝剑。 忘秋望着他的背影,感觉面前的背影与心底深埋的那个背影缓缓重合了。 “玉华……” “嗯,怎么了?” “我是不是前世便与你认识?” 玉华点点头,将那把金色的剑递给忘秋道:“嗯,这是你的佩剑。” 第8章 明汐 两百年前,天界曾经被魔族围攻,那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三月有余。 当时普天之下共存于世的主要有天族、人族、魔族、妖灵族、妖兽族、鬼族六族,至于后来妖灵族被灭的只剩尔尔,那是后话。几族之间除天族居于九天之上或各大仙山、鬼族居于鬼界以外,其他几个族群虽有主要聚居地,但也常有混居,因此天地间也称为三界。人族与天族结盟受其保护,虽弱小、常有战乱,自己斗或被其他几族斗,但因种群人口众多,并且也有个别人类灵力出众,修仙问道、降妖除魔,几千年以来倒也生生不息。其他几族之间发生战争却并不常见,然而就这样不常见的战争,一百年内却发生了三次,一次就是前面提到的魔族围攻天界,再者是二百三十年前天族围攻妖灵族,第三次就是妖灵族被天族魔族两族合力围剿至几乎灭族。话说这妖灵族还真是倒霉。 还说回两百年前那场大战,当时打了三月有余,魔族当时领军的正是魔尊苍溟。这魔尊苍溟是千年以来魔族最有建树的君主,在他的带领下魔族种群得以发展,人民安居乐业。这魔尊本人也本领高强,颇受爱戴,而且并不像人想像的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什么的,而是一个相貌堂堂、英武不凡的青年模样。这魔尊本与天族井水不犯河水,但也不知是不是野心有所膨胀,放着大好日子不过竟欲与天地争辉,真乃不作不死。 普天之下单打独斗能与魔尊苍溟相较的当时只有两人,一位是天界第一神将赤云将军明汐。另一位就是二百三十年前与天族一战的妖灵族一神秘高手,不过这位高手几十年内未曾再出现过,别人也未曾见过他与另外两位对上是怎样,因为二百三十年前天族进攻妖灵族时恰逢赤云将军明汐闭关,两人未曾对上,后来此人便消失了。之所以猜测这神秘高手可以与另两位相较,是当时见过他战斗的人口口相传的,至于到底怎样不得而知。 魔族与天族这场大战,与魔尊苍溟对阵的正是赤云将军明汐。若问既然魔族君主御驾亲征,为何天族的天帝不亲自应战?那是因为据说当时那位天帝是个昏庸的,哪敢自己出来,战事方面多仰仗赤云将军明汐、雷霆将军南宫辰傲等人。 当时魔尊带领十万魔军,天族这边兵力仅不足八万,但因保卫家园同仇敌忾,而且赤云将军带头冲锋在前,双方倒是打了个不分上下、你死我活。只见赤云将军明汐身穿白色长袍,银色战甲,头戴一顶金冠,手持金色宝剑,气宇轩昂,与身穿玄衣的魔尊苍溟对阵在前,丝毫不显慌乱,气定神闲。反而苍溟却看着有几分焦躁,像是杀红了眼。 只听明汐沖苍溟道:“尔等狼子野心,贸然发动战争不顾天下苍生。苍溟!你万死难辞其咎!若你现在收手,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声音浑厚有力,不怒自威。 苍溟仰天长笑,道:“你们这些天族人自诩正义凛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其实是假仁假义,虚伪至极!今天我就是杀掉你们这些伪君子,一个不留!”其余魔众也高声吶喊道:“杀!杀!杀!” 明汐道:“即是如此不听劝告,那就不必再多言!”说罢炎魄剑出鞘,剑鸣声不绝于耳,有些魔众只闻这剑鸣声就吓破了胆。 苍溟座下副将朔翌欲持剑向前,只听明汐身边副将李云廷大喝道:“与赤云将军对阵,你还不配!”说罢持剑沖朔翌攻去,两人自是缠斗成一团。 苍溟召出武器与明汐对峙,这武器是把□□,通体乌黑,名曰夺魂。只见一枪一剑对上,天空中就爆出巨大的法场,肉眼能见的灵流和魔气形成了一个电光闪闪的圆球。有不知死活没有及时避开的,早就被这灵流和魔气掀飞,七窍流血而亡了。 高手对决根本看不清身法,只见天空中一道煞气逼人的黑色身影和一道金光闪闪的白色身影飞来飞去,眼花缭乱。修为再差一点的就只能看见是一道黑光和一道金光在闪来闪去,更是看不清楚。两人斗剑(枪)一斗就是几天不停息,间或斗法。明汐最擅长火云术,即是火系与风系相结合的一种术法。只见他一手飞速结印,便有一道巨型火龙随着飓风向苍溟汹涌而去,苍溟以魔气形成气流与火龙相抗,居然不分上下。僵持了一会儿,明汐转手一挥,空中就出现无数巨大的火球沖苍溟唿啸而去,被苍溟堪堪躲过,有的火球撞到山崖之上或地上便是一阵山崩地裂。这可是炎魄神火,一般妖魔被烧一下就灰飞烟灭了,更何况现在还满天都是火球。苍溟也不甘示弱,以魔气化作无数利刃向明汐击过去,明汐虽身形潇洒但避的也不轻松,瞬间又以灵气灌于剑上,剑上便燃起熊熊烈火,每噼出一道剑气都带着炎魄真火,气势逼人。苍溟以魔气抵挡,只见空中剑气魔气两两相击,爆炸声不绝于耳。 就这样,两人整整斗了七七四十九天,魔尊苍溟终于渐渐落于下风,无奈退兵,临走前满脸的不甘和恨意,那种愤恨的眼神让人永生难忘。
第17页 此战之后,赤云将军明汐的威名更是响彻三界六族,令妖魔鬼怪闻风丧胆,天界对明汐也是更为倚重。明汐手握十万天兵,且军中威望甚高,也惹得天庭之上有些人颇为忌惮,例如说明汐功高震主云云。但明汐自认为保卫苍生、忠君爱国乃是大义,对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从来不予理睬。就这样日子倒是安生的过了十几年。 这一日,天帝照样是身体不适未能上朝,朝堂上一群文臣为一些琐事争的是乌烟瘴气。明汐觉得甚是无聊,便早早告退,从朝堂上出来时听到有人耳语道:“这赤云将军果然目中无人、居功自傲,丞相和雷霆将军都还在,他说走就走,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明汐轻哼一声不予理睬,那些人不知明汐五感绝佳,还以为明汐听不见。 从朝堂出来后,明汐路过醉仙池附近,看见一群人正在殴打一位少年。这少年约莫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浅棕色的长袍,着暗黄色腰带,看穿着也是个有身份之人,竟受如此虐待。少年身子纤瘦,虽被打的皮青脸肿、遍体鳞伤,但眼中仍透着倔强不屈的神色。这里是皇宫,自有侍卫巡逻,而且看这少年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出人命,明汐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这少年倔强的眼神打动了他,于是走过去制止。 “大胆!天子脚下尔等竟如此打人,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法纪?”明汐喝道。 打人者一看来人是赤云将军,忙松开手,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明汐正欲把人带走,背后传来一声“慢着!”,回头一看,是太子慕锦程,带着十几个随从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明汐向太子行了一礼,太子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英明神武的明大将军啊!” 看明汐不做声、面无表情的样子,这太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是我弟弟,不懂规矩,本宫教训教训他,乃是家事,怎么?明大将军有意见?” 明汐道:“微臣不敢。只是这少年身体瘦弱,怕禁不住太子殿下如此□□,望殿下三思!” 闻言那趴在地上的少年勉力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眼波流转,明汐这才看清,虽已被打的鼻青脸肿,但仍旧是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 太子道:“本宫不三思又怎样,明大将军还要动手不成?哎呦我差点忘了,明大将军可是天界第一高手,本宫好害怕呀!哼!给我打!” 闻言那群爪牙又开始对那少年拳打脚踢,这少年硬是忍着不喊叫,咬牙切齿的死盯着慕锦程。 “哎呦你小子还敢瞪我!我让你瞪!”说罢便伸出手指要去戳那少年的双眼,却被明汐死死抓住手腕。 “明汐!你反了你!你看我不禀告父王将你打入天牢!” 明汐将他的手甩开,一脸嫌恶。慕锦程又冲着那些爪牙们大喊:“一群蠢奴才!都愣着干什么,继续给我打!本宫今天就让慕玄策这个小贱种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卑有别!贱婢生的就是下贱!” 明汐闻言心惊,这挨打的少年竟然是四皇子慕玄策。听闻这位四皇子是一位婢女所生,当时天帝宠幸她时不知为何神志不清,这婢女生下皇子后便被处死了。也因此这位四皇子最不受宠,天帝连见都不愿见,地位比宫里稍有头脸的宦官奴婢还不如。但即是如此也是一位皇子,不曾想竟被自己的亲兄长欺负成这样。 那些爪牙们又是一阵拳打脚踢,明汐实在看不下去了,随手一挥,一群人便被掀入醉仙池中。 “明汐你!……好,你等着!咱们走着瞧!”说罢气唿唿的负手而去。 明汐将慕玄策扶起,道:“不知竟是四殿下,微臣失礼了!殿下伤的怎么样?可还能走?” “多谢将军相救,我没事,反正经常挨打皮糙肉厚早就习惯了。只是我一身晦气,挨顿打不要紧,却连累将军得罪了太子。”慕玄策道。 明汐没想到堂堂四皇子居然说自己晦气,还经常挨打,心里一阵唏嘘说不出话来。 慕玄策似是看出他眼中怜悯,忙道:“将军不必担心,我这就告辞了。”说罢欲走,可伤的太重哪里走的了,摇晃两下就晕了过去。 明汐忙扶住他,心想这会儿送他回去怕是会被打个半死,干脆就把他带到自己府上疗伤。 这日明汐在园中练剑,慕玄策修养了几日伤好的差不多了便出来走走。在赤云将军府已经住了五日了,慕玄策这是第二次见到明汐,他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明汐舞剑的身姿,不觉脸现崇敬之色。 “四殿下既然来了,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躲起来。” 慕玄策正怔愣中,听到明汐的话吓了一跳,忙走出来说道:“我……我怕耽误将军练剑,我真不是偷看,将军莫怪。”说罢低下头不敢看明汐。 明汐看他怯懦的样子心下又是一阵唏嘘,问道:“四殿下可会舞剑?” “不……不会,从来没有人让我学这些。”慕玄策揉着衣角说道。 “那仙法灵气呢?” “……也不曾学。”慕玄策脸都快红透了,觉得自己甚是没用。 明汐却颇为意外,虽说这四皇子不受宠人尽皆知,但毕竟天生神子,怎至于一点灵气都不修,看来那慕锦程对他的欺压不止是肉体上的。
第18页 “四殿下想学吗?”明汐道。 闻言慕玄策似是十分激动,抬头道:“想,当然想!可是,谁会肯教我这种人。” “我教你如何?” 慕玄策惊呆了,瞪大了眼睛望着明汐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四殿下不愿拜我为师?”明汐笑道。 “不不不,太愿意了!只是将军贵为天界第一战神,怎么肯教我这个……这个……”他想说贱婢之子,又生生咽回去。 “四殿下不必自轻自贱、妄自菲薄,我看你根骨极好,是个练武修行的好材料,再说我也没收过徒弟,收一个也挺好。”明汐笑道,心想成为自己的徒弟便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慕玄策感动的浑身都在颤抖,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根骨极好,也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关照过,而且这个人还是天界第一神将明汐!明汐啊!他忙扑通一声跪下,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明汐忙将他扶起,道:“你我虽为师徒,但不可行此大礼,毕竟你是皇子我是臣属,尊卑不能乱。” 慕玄策道:“师父如此待我,我无以为报,这拜师礼请让徒儿拜完可好?” 明汐看他一脸认真坚持,便不再阻拦,受了他三拜。 “行了殿下,你身子还没好透,先回去休息吧,等养好了身体,我再教你剑法。”明汐实在还不习惯有人叫自己师父。 “是,师父。”慕玄策恭恭敬敬的退下了。明汐看他的样子心中一阵感慨,怎么一激动就收了个徒弟呢,心实在是太软。他之前不收徒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是他嫌教徒弟太麻烦。算了算了,收都收了,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正想着,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过来,是他的副将李云廷和秦清洛。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妻,也是明汐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平日里与明汐亲如手足。 李云廷道:“将军,您收四殿下为徒只怕是不妥,这太子殿下一直视四殿下为眼中钉肉中刺,成日里以折磨他为乐,您这么做怕是得罪了太子殿下。再说现在南宫辰傲那拨人成日里与您做对,背地里不知编排您多少坏话,您这不是又授人以柄?” 秦清洛道:“云廷你少说两句,将军这么做自有他的深意。再说了,他南宫辰傲算什么东西,将军就是不屑于理他!” 明汐心道,还真没有什么深意,就是一时兴起,也是看那孩子可怜而已。这南宫辰傲号为雷霆将军,原也是个有本事的,但之前与魔族大战时他在北原边界处理公务,未能及时赶回,结果战功全是明汐的,他心中愤懑,便总是找明汐的事儿。 “算了不必再说了,我们做事但求问心无愧,他人之言不必理会。”明汐道。 李云廷闻言也不好再说,汇报了一下军务便与秦清洛回去了。 随后明汐便昭告各方自己已收四皇子慕玄策为徒,众人皆是吃惊。太子慕锦程听闻后怒不可遏,跑到天帝跟前百般缠闹,说明汐如何如何对他不敬,如何如何对慕玄策百般讨好,这不是打天帝的脸云云。天帝慕修寒想到明汐手里那十万大军,再加上他平日里总是听闻太子百般欺负□□四皇子的事,烦的很,刚好明汐把四皇子领走也算摆平了这件事,眼不见为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把明汐叫来装模作样斥责了两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这样,慕玄策在明汐府中一住就是两年。期间明汐虽不常指导他,偶尔得空了教教,这慕玄策却是应了那句根骨极好,进步神速。 第9章 初见 “师父,您找我?”慕玄策来到将军府前厅,向明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虽然明汐告诉过他很多次不必拘礼,但慕玄策仍然坚持如此,明汐只得随他去。 明汐转身看向面前少年,当初醉仙池边救下他时只不过半大个孩子,再加上身材瘦小就更显得孱弱,在将军府住了两年,已经有十五岁了,如今已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慕玄策本就眉目清秀,又体型纤瘦,就更显得有几分阴柔之美。 明汐递给慕玄策一份书简,道:“这是本季军需物资明细单,需送往东海边境,你就负责本次押运,可能做好?” 慕玄策目光陡然明亮,拱手道:“弟子定不辱使命!” 明汐看他表情,心道这孩子,交给他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押运差事就这么高兴,不禁语气柔软的道:“此次去东海路途遥远,你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路上要多加小心。” 慕玄策闻言更加高兴了,眉开眼笑的道:“多谢师父关心,弟子会小心的!”说罢告别师父办事去了。 明汐看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暗自感嘆,这孩子办事认真还心思缜密,灵力修为也进步神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栋樑之材,比太子慕锦程可强多了,天帝真没眼光。想罢又替天族的未来担忧了一番。 十五日后…… 府内下人慌慌张张的来回报:“将军!将军!” “何事慌张?” “四殿下回来了,但是受了重伤,将军快去看看吧!” 闻言明汐大惊,急忙赶至慕玄策房间探望。只见面前的人浑身是血,伤的最重的是一双眼睛,眼眶淤青留着黑血,像是中了毒。明汐一阵心疼,问道:“玄策,你怎么样?”
第19页 身旁立着的医官道:“将军,他晕过去了,待我们先行治疗,有话将军等他醒来再问也不迟啊。” 闻言明汐忙让开,让医官把脉施针、清理伤口。忙了一阵子,医官神神秘秘的把明汐请到一边道:“将军,四殿下所受之伤虽暂无性命之忧,但老朽担心的是这伤似乎是魔物所为。” 明汐心中惊讶,道:“魔物?此去东海边境一路上都是我天族地界,怎可能有魔物入侵?” 医官道:“老朽虽学艺不精,但他眼睛上所中之毒乃是魔族奇毒之一紫蝎毒散,老朽绝不会看错。四殿下目前虽只是失明,但难保毒物不会蔓延全身,轻者瘫痪难行,重者毒发身亡啊!” 明汐心中暗恨,但现下是玄策性命更重要,忙问道:“此毒可解吗?” 医官道:“老朽惭愧,此毒乃是奇毒,在下实在是学艺不精不能替殿下和将军分忧。”看明汐一脸悲痛的样子,忙又道:“但普天之下尚有一人或许可解此毒。” 明汐最是讨厌这说话大喘气的,不能一次说完吗,吓人一跳。“何人能解?” 医官一脸纠结,道:“百草山妖灵族之主,人称玉华君。” 明汐道:“好吧,那我现在就派人去请他。” 医官忙道:“将军且慢,对方可是妖灵族之主岂能轻易请得?更何况是曾与妖灵族有战争的天族人请他,他必是不来。依老朽之见将军最好带上四殿下亲自上门求医,或许他还肯一见。现在四殿下伤势过重不宜远行,老朽已经将此毒暂时压制,建议待殿下将养几天,外伤好后再与将军同去较为妥当。” 明汐一想是这个理儿,妖灵族与天族有仇,这玉华君不把人赶出来就不错了,还能指望把人请来?还是他亲自上门尚有一线希望,便只好再等几天。 慕玄策昏迷了有三四天才醒,期间明汐常来探望。这日慕玄策醒来,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感觉师父坐在他的床边,甚是感动的道:“师父,都是弟子没用,事情没办好,还要劳烦师父照料。” 明汐道:“我也没怎么照料,都是楚潇照顾的。”只见慕玄策旁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慕玄策。这楚潇是明汐的远房表妹,这两年常来明汐家里走动,似是喜欢慕玄策,那爱慕之心明显的连明汐都看得出来。“对了玄策,你是如何受的伤?” 慕玄策忙将一路上的情况说了一遍。原来那日他从府中出发,因携带大量军需物资不能御剑,他们便从陆路上行走。起先几日都很顺利,待行至太行山脉的一片密林内时遭遇了袭击。 “是什么人伤了你?”明汐问,玄策现在修为虽与李云廷、秦清洛相比还有差距,但独当一面应该也足够了,不然他也不会让他独自带队办差事。 “都怪弟子大意,不慎中了迷药,这迷药中了之后便浑身疲软,弟子也是诧异,分明一路上对饮食方面格外留了心,不知这迷药是如何下到我们身上的。”慕玄策道。 明汐知道玄策素来谨慎,不可能是在饮食中下毒,估计是迷烟。魔族有一种迷烟无色无味,连明汐这样灵力高强者也未必能轻易察觉,更何况是玄策。这魔物用迷烟暗算了玄策后还毒瞎他的眼睛,甚是卑鄙可恶,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逃出来的。 慕玄策望向明汐,眼中一片愧疚,道:“弟子有负师父重託,望师父责罚!” 明汐忙道:“你已经尽力保护那批物资了,这都不重要,你的性命安危才重要!”慕玄策闻言颇为动容。 次日在朝堂上,果然以南宫辰傲为首的那拨人就狠狠参了明汐一本,甚至建议天帝将明汐革职查办云云,明汐默不作声,李云廷倒是和南宫辰傲吵了起来。天帝甚是头疼,最后罚了明汐一年俸禄了事,南宫辰傲再是不服天帝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两日后,明汐带着慕玄策来到百草山求医。百草山方圆数百里,是一个山清水秀、灵力充沛的好地方,明汐听闻玉华君所住之地为主峰以北,一面瀑布和一汪清潭附近。明汐御剑飞去,山上并没有设任何禁制结界,很顺利便到达目的地。明汐在清潭边降落,抬头望去,这瀑布有近二十丈高,并不算宽,像一条玉带一样悬于峭壁之上,哗啦啦的落水声甚是悦耳。明汐心中感嘆真是好地方,原以为玉华君即为一族之主,应当住在宫殿或者城堡里,可这幽幽山谷哪里有什么大型建筑,从天上往下看全是树冠。 这附近一圈树木过于繁茂,目力不及远眺,明汐心想玄策眼盲行动不便,便让他在瀑布边等候,独自去寻找玉华君所居之处了。跑错了一次方向后,明汐在瀑布东边找到了一幢竹屋,竹屋上悬有一块匾,名约“忘忧斋”。明汐心道这不会就是玉华君的居所吧,倒是十分雅致,看来这玉华君品味不错。上去敲敲门并无人应答,看来是出门去了。 无奈只得在附近随便转转,走了没多远,明汐被一阵悠扬悦耳的箫声吸引了。声音是从一棵参天大树传来的,这棵树巨大且树冠极宽,即使是在这树木繁茂的百草山中也很是特别。明汐走近向箫声传来之处望去,只见树干上坐了一个青年男子,正闭着眼睛在吹一种他从没见过的乐器。听闻有人走近,那人微微睁开双眼望向他,那是一双浅绿色的眼睛,明汐第一次见这种眸色。他身穿白色纱衣,领口袖口皆绣有竹叶纹饰,头髮极长用绿色缎带随意束着,发色微黄,面容俊美脱俗。微风吹过,缓缓有树叶飘落,树上之人髮丝飞舞,仿若谪仙。
第20页 那人看他怔愣,便道:“请问这位仙友可是来找我的?” 明汐回神道:“敢问阁下便是玉华君吗?” 那人微微一笑,笑容如清风拂面般温柔,道:“正是。”说罢从树上轻轻跃下,优雅落地。“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明汐行了一礼,恳切的道:“在下是来求医的,在下徒儿被魔物伤了眼睛,听闻玉华君医术超群,可解奇毒,特来求助。” 玉华君也回了一礼道:“仙友过奖了。敢问阁下在何方修行?” 明汐心道坏了坏了,他若说自己是九重天上的人,这玉华君会不会怒极把他打出去,但即是有求于人,撒谎更是不妥,纠结了一下还是答道:“在下明汐,乃是天族人氏。” 玉华君却是并不很意外的样子,道:“原来是威震八方的赤云将军,失敬失敬。” 明汐面色窘迫,尴尬道:“我知您可能不大愿意见到天族人,但小徒性命垂危,望玉华君能不计前嫌救我徒儿一命,若能施以援手,明某日后定当报答。” 玉华君道:“你且将他带来让我看了能不能医再说,至于报答嘛……尚未想好,等我想好了自会向你讨来。” 明汐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转念一想又纠结了半天道:“……有一事在下需得向阁下言明,我这徒儿是当今天帝的四皇子慕玄策……” 闻言玉华君脸色微变,幽幽的道:“将军倒是一位坦荡荡的君子,明知当年是天帝发动了对我族的战争,你不说我不知道也便罢了,现在却还要我明着救仇人的儿子吗?” 明汐拱手道:“阁下肯出手救我天族之人已是大度,我怎能还有所欺瞒?”看玉华君不做声,弯腰深鞠一躬道:“求阁下救我徒儿性命,需要什么回报我都答应!” “师父!不可!”慕玄策跌跌撞撞的奔过来,他在瀑布旁等了许久都不见明汐回来,心想这是妖灵族之地,担心师父有危险,便寻了过来。“徒儿死不足惜,师父不可为了我向他人低头,您可是赤云将军啊!” 玉华君看他们师徒情深的样子颇为动容,道:“也罢,我这仇人只有他天帝一人,与旁人何干。当年大战这少年还未出生,自不会迁怒于他。” 明汐没想到这玉华君居然如此豁达,换了自己也不容易做到,心中赞嘆不已,对玉华君由衷的道了声谢谢。 玉华君将他们引到忘忧斋,院子里面种有一片翠竹,一小片池塘中游着几尾五彩锦鲤,屋子里陈设简单又不失清雅,设有书案、茶台、棋盘、文房四宝等物,还有满满几架子的书。玉华君请他们坐了,又在茶台前泡好了茶,动作娴熟优雅。堂堂妖灵族之主,不住宫殿也没有僕人侍奉左右,一点也不像一方诸侯,到像是隐居的世外高人。 吃了两口茶,玉华君也不耽搁,开始给慕玄策查看眼睛,边查看边道:“你那医官所言不虚,正是紫蝎毒散所致。” “可能解否?”明汐问。 “并不难解,但麻烦在药材不全。”玉华君道。 “缺什么药材?天界各类药材都有卖的,我回天界去买。”明汐道。 玉华君微笑道:“天界药材虽多,可偏偏这能解紫蝎毒散的仙凝草只有我百草山才有。” 明汐忙道:“那敢问玉华君这仙药在哪?我这就去采来。” 玉华君道:“将军莫急,这仙凝草生长在自此向东五十多里的一面峭壁上,正如其名,需在露水凝结时分採摘才有效,所以我们得晚上去。” 明汐道:“不必麻烦玉华君,我独自前去即可。你只要告诉我这草长什么样子就行了。” 玉华君道:“还是我与你一同前去,将军有所不知,这峭壁旁边有一黑潭,谭中生有妖兽赤鱬,甚是难缠,你我一同前去多个照应。” 明汐心道这玉华君不但心胸宽广,还乐善好施,是个可交之人,便趁时间尚早与玉华君谈天说地,聊的甚是投机。到了月出时分,两人便出发前往採药。 两人御剑行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降落在一面山崖前。“前面是一线天,从这里穿过去就到了,此处太窄不能御剑,我们步行进去吧。”玉华君道。 明汐点头跟随在玉华君身后,这一线天确实狭窄难行,仅仅能容一人通过,有些地方还得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走了又一柱香的时间,前面慢慢宽了一些,又走了一阵,路的尽头处果然是一片潭水。潭水不大,仅有两三丈宽,可能是地下暗河涌出后形成的。难怪玉华君说这是黑潭,晚上光线本来就差,这里又被峭壁环绕,潭水看起来黑黝黝的。明汐向峭壁上望去,果然在微弱的月光下有一簇簇晶莹的药草,形状颇似兰花。 玉华君说过,这潭水里面有妖兽出没,明汐没有轻举妄动。只见玉华君取出上次明汐见过的那个乐器吹了起来,随着乐声响起,峭壁上突然生出一根树藤,正像一条蛇一般朝那仙凝草悄悄伸去。眼看就要够到那草了,突然之间潭水里一根长长的舌头伸出来把树藤从中截断了。 玉华嘆口气道:“唉,没偷成,本以为这赤鱬妖兽耳力不好,我们可以悄悄将仙草摘走,又被发现了。”
第21页 玉华君说“又被发现“,估计他早就来偷摘过没摘成功吧,难怪药材不够,明汐心道。只听一阵巨大的水声,潭底钻出了一只两人高的怪物。这怪物脸长的像人,身子却是鱼身,有点像是黑色鲶鱼的样子,叫声就像是婴儿啼哭,正瞪着两只黄澄澄的大眼怒视着眼前两人。 玉华君又吹奏乐曲,潭水中迅速长出十几条水草将赤鱬牢牢缠住,这怪物一阵狂乱扭动,从嘴中喷出水柱袭向两人,这水柱锋利如剑气,击中地面上就是一个坑。这怪物对于明汐来说尚不算难对付,多数妖兽都畏火,明汐结了个印,一道火龙袭了过去。却听玉华君轻轻“啊”了一声,乐声停止,缠在赤鱬身上的水草也消退了。 明汐忙道:“你怎么了?” 玉华君道:“这可是炎魄真火?” “正是。”明汐看他脸色不好,心中奇怪,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妖灵族为草木精灵所化岂非是怕火,更何况还是炎魄真火。想通此处忙道了一声:“在下鲁莽了,抱歉!” “不碍事,将军客气了。”玉华君微笑道。 不及多说,明汐拔剑击向赤鱬,不再用术法攻击,简单粗暴解决问题。玉华君配合着用水草控制赤鱬,不一会儿的功夫这怪物就被打回原型了。原来是一只大鲵,明汐正准备将它一刀两断,玉华君拦住他道:“算了,它并未害人,这仙凝草是它修炼所用,其实是咱们闯进了它的家,拿了它的东西。” 明汐知玉华君心善,听话的收了剑。正采了药草准备离开,明汐瞥见玉华君腰间佩剑,这是一把银色佩剑,剑柄上襄有碧玉,一看就不是凡品。“白日里未曾见你佩剑,刚才御剑赶路也没注意,这剑看起来很是不凡,怎么刚才你不用剑呢?” 玉华君闻言顿了一下,道:“此剑名叫凌霜,是我父君遗物,平日里我供奉在斋里一般不佩戴在身上,今日怕有万一所以带上了。……奈何我剑术不精,不过有将军在此也不必我出手了。” 明汐略微尴尬,好端端的去戳别人伤心事,真是作死。似是猜中明汐所想,玉华君微笑道:“我父君已去世多年了,将军不必介怀。……药已採到,我们快走吧。”两人又延原路返回入口处,御剑回去了。 第10章 同舟(1) 回到忘忧斋,玉华君也顾不得休息忙着将仙凝草入药制成药膏。这药膏是玉华君融入灵力所萃炼,玉华君肯帮他们就已经是令人佩服,还如此不遗余力、奔波劳累,明汐心里很是感动。药膏敷上后,慕玄策的眼睛顿时淤青消退好了很多,又辅以玉华君的针灸之术,玄策已经可以慢慢睁开眼了,见状明汐又是对玉华君连声道谢。 “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但还需再针灸两天。这样吧,折腾一天你们也累了,这几天你们就住在客房吧。”玉华君道。 明汐又要道谢,被玉华君拦住道:“将军不必客气,您若谢我,这两日便陪我上山採药如何?”明汐闻言忙不迭答应。 百草山盛产各类灵药仙草,这日两人上山採药,在深山中一待便是大半日。玉华君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体力却出奇的好,走了大半日也不觉累。平日里总是孤身採药倒也是怪寂寞的,难怪让他作陪。晌午过后两人坐在一条小溪边饮水休息,玉华君拿出乐器吹起来,乐声缥缈灵动,明汐听的如痴如醉。 一曲听罢明汐问道:“我一直就想问来着,这是什么乐器,声音如此动听?” “这是六管排箫。”玉华君道。 明汐道:“我看你那天以此萧为法器,想必此物有灵,可有名字?” 玉华君笑道:“未曾起名,将军觉得叫什么好?” 明汐正想着别人的法器自己起名合适不合适,玉华君又道:“将军赐名,也是此萧的荣耀。” 这话说的明汐怪不好意思的,于是仔细想了半天道:“我看它通体乌黑髮亮,为墨竹所制,不如叫竹韵,你看如何?” 玉华君微微一笑道:“甚好,就叫竹……” 这个“韵”字还没说出口,只听玉华君大叫一声,炸毛一般,迅速往明汐这边凑近一大截。明汐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什么危险,手都放到炎魄剑剑柄上了。玉华君魂飞魄散喊到:“……虫~~虫!快……快帮我弄走!” 明汐定睛一看,玉华君肩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肥嘟嘟的毛毛虫,咕涌咕涌的扭动着。看玉华君一脸惊恐的模样,明汐心里甚是好笑,没想到玉华君一向风度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居然会怕虫,忙伸手帮他捉了扔出去。 玉华君像是怕那虫会爬回来,如坐针毡的道:“将军莫笑,我的本体是棵树,最是怕这种毛毛虫。” 明汐闻言倒是心中惊讶,将本体告诉自己相当于暴露了自身弱点,他对自己倒是不设防。玉华君终于是坐不住了,催促他快走,于是两人便去下一处了。 两日后,慕玄策的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玉华君嘱咐让他回去多修养一阵子,还给他带上剩下的药膏。两人又是一阵感谢,便启程回将军府去了。随后一段时间明汐又好几次带着礼物来登门道谢,玉华君都只收些书籍、小玩意等东西,其他贵重礼物均婉拒了。不过每次来两人均喝茶、聊天、下棋、採药,玉华君似乎很高兴见到他,明汐也觉得两人很是投契,所以每次都要住上两天才回去。
第22页 就这样过了半年有余,一日有下属来报说是人界的临安城内似有妖邪作乱。这天族与人族结盟已几千年,人类视天族人为天神,天族也一直派武将镇守人界各方,要说派人去除妖降魔也是分内之事,但这临安城是雷霆将军南宫辰傲管辖地界,他插手多有不便。正想着不如先派名副将去调查一番,只见李云廷满脸焦急的冲进来。 “将军!”李云廷大喊道。 “何事如此慌张?” “清洛她,她失踪了!”李云廷急得团团转。 明汐闻言也是一惊,道:“你不要急,慢慢说。何时失踪的?” “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清洛听闻临安城内有妖邪作乱,但奇怪的是三年了却一直没人除掉这妖邪,期间虽有天族将领去查看,但都没什么结果。您也是知道的,我和清洛一向看不惯南宫辰傲那厮,清洛想着南宫辰傲管辖地出事,兴许可以参他个玩忽职守之罪,于是独自带人前去调查。可是刚才我通灵也联繫不到她了,其他人也未见回来!将军,若是清洛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啊!”李云廷道。 明汐道:“清洛想的太简单了,区区一个临安城,天帝根本懒得管,哪里会因为此事就治罪雷霆将军。不过清洛去的也对,毕竟人命关天,南宫辰傲不管咱们得管。我这就随你一起前去,我到要看看何方妖邪敢动我的副将!”说罢两人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出发了。 临安城是东南地区一座大城,城边有西子湖闻名遐迩,城内还有江南地区特有的民居美景,看起来一派繁华景象,仍然是市井喧嚣、车水马龙,完全看不出有何异常。明汐奇道:“云廷,这怎的完全不像是有妖邪作祟的样子?”云廷也是一脸莫名。 两人这次是暗访,并没有带其他人手,方便起见均化身为凡人,看起来就是普通武侠门派的一对师兄弟模样。这临安城这么大,又感觉不到邪气,一点线索没有如何去找?想了想,明汐便带着李云廷来到临安城最大的酒楼,这里最是人多口杂,兴许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坐下后李云廷招唿小二点菜,顺便问道:“小二,这临安城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比如妖邪作祟之类?” 这小二在这酒楼也算是见识的多了,想了想道:“两位爷,小人在这城中也住了很多年了,从未听说有妖邪作祟之事呀!” 李云廷一脸奇怪,明汐问道:“那近年来可有人无故失踪?” 小二道:“失踪到不曾听说,……呃……我想想啊,哦对了,近几年倒是有人说临安城不太平举家迁走的。这也不算怪事啊,这么大的城,人来人往的多正常。” 这小二说的也不无道理,但禀报此事的人却说似有妖邪作祟,而且清洛不可能无故失踪,其中必有蹊跷。两人无奈先随意点了几个酒菜吃饭,只听邻桌几个人正在高声聊天。 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道:“哎兄弟,这次我们来临安城办货可得好几天待,有什么好地方赶紧给爷介绍一个呗。”男人眼神甚是猥琐,不用猜就知道是想让人介绍勾栏之地。 另一个忙道:“那你算问对人了,就是不知道五爷您舍不捨得银子了?” 那五爷一脸不悦:“什么?你当五爷我什么人?我缺银子吗?” 另一个忙一脸谄笑道:“是是是!五爷您富甲一方当然是贵人!临安城这回您可是没白来,我们这可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名妓柳蓉蓉姑娘,那长的叫一个美啊,包您见着是神魂颠倒再也不想走了!可就是见一面真他娘的贵啊,得要五百两银子方得一亲芳泽,反正我是没见过。您是不知道啊,我们临安城有多少达官贵人、商股巨富为了得到蓉蓉姑娘的青睐,那是一掷千金毫不犹豫,有好多人因太过于思念蓉蓉姑娘都想疯了,吶这不是嘛,前两日还又疯了一个!” “真有你说的那么美?”那五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骗你我就是这个。”那人比个王八的手势,又道:“哎,我听说最近蓉蓉姑娘新开了一艘画舫,常陪着那些个达官贵人在城外西湖上听曲儿泛舟,好不惬意,不如我带您也去看看?” “那还不快给爷安排!办的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五爷笑得一脸噁心样,云廷都快吐了,忽听明汐来了一句:“不如我们也去看看。”云廷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水,道:“将军,您也对那蓉蓉姑娘感兴趣?” 明汐拿筷子在云廷头上敲了一下,道:“你小子胡说什么呀,我是听那人说有很多人想这姑娘都想疯了,觉得有些奇怪,想去调查一下罢了。” 云廷道:“唉,将军尚未娶妻,又没有心上人,怎知相思之苦。依我看,想姑娘想疯了也很正常嘛,我都想我家清洛快想疯了!” “你怎知我没有心上人?” “啊?难道将军有心上人?是哪家姑娘,居然能打动将军这百年单身的铁石心肠啊?我怎么不知道?”云廷一脸好奇。 明汐脸红了半截,什么叫百年单身,气结道:“没有!”起身便往外走去,云廷忙追上喋喋不休的道:“到底有没有啊?将军告诉我嘛,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啊?……”明汐一头黑线不睬他。
第23页 两人一路向城外走去,来到了西子湖畔。这西湖美景果然名不虚传,曲院风荷、柳浪闻莺、雷峰夕照、美不胜收。两人沿着湖畔寻那画舫,不觉走到了断桥之上,桥头有人在卖唱,一男一女两人正唱着白蛇传的故事。明汐也不常来人间,听那两人唱的好听便留神听了几句。转身走上桥便见对面走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个清秀的书生,后面跟着一个侍从打扮的人,长的……呃……有点一言难尽。明汐一脸惊喜,走上前沖那人道:“玉华君!” 那人先是诧异的看了明汐一眼,然后恍然大悟道:“赤云将军?” 明汐这才想起自己变了个模样,忙道:“是我呀!你也变成凡人模样了,不过你那浅绿色的眼睛哪里像凡人,我一下就认出你来了!”说罢又看向他身后之人,问道:“这位是?” 玉华君道:“哦,这是苏木。” 苏木上前行了一礼道:“赤云将军久仰久仰!在下苏木,是玉华君的家臣。” 明汐还了一礼,又介绍了一下李云廷,双方各自见过礼之后明汐问道:“玉华君怎么也来临安城了?” 玉华君道:“临安城距离我百草山不远,这里百姓素与我族交好,但最近听闻这里不太平,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就来看看。” 明汐道:“想不到你我是为同一件事而来,正好,咱们可以结伴同行。” 玉华君笑道:“那自然是好。” 两人并肩走在前面,云廷和苏木跟在后面不远处。下了桥经过那卖唱人时,明汐又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玉华君注意到明汐的目光,问道:“怎么,将军喜欢听这《白蛇传》吗?” “哦,唱的是不错,故事也动听。” “这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可是禁忌之恋,将军以为如何?” 明汐道:“我不这么认为,人和妖虽非同族,但这一人一蛇感情真挚,动人心扉,是不是同族又有什么关系?这法海甚是讨厌,棒打鸳鸯拆散人家夫妻,不过最后白许两人能共同飞升,结局还算圆满。” 玉华君道:“将军可知最后的结局只是世人的美好愿望而已,事实上这白娘子确有其人,她是妖兽族,而这法海其实是魔族假扮成的僧人。对于魔族而言,越是深刻的执念,爱也好恨也好欲望也好,均是魔族修炼的上好养料。这白娘子用情至深,故而被这法海当成猎物猎去,恐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闻言明汐一阵唏嘘不已,没想到现实往往最是残酷。见明汐默然,玉华君又道:“不过将军所说非同族但感情至上之言,在下也深以为然。” 明汐笑道:“我就说我与玉华君最是投契。”突然想到什么,明汐又道:“对了,我一直都想问玉华君,你的名字是玉华吗?” “并不是,玉华只是我的名号,就像将军名号为赤云一样。我的名字叫凌秋,我一直未曾主动告知将军,是我失礼了,将军莫怪。” 明汐道:“我已视你为知交好友,若你也如此视我,以后我们便以姓名相称如何?” 凌秋眼角眉梢均是笑意,道:“那自然极好。” 第11章 同舟(2)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前行。忽闻湖面上飘来女子歌声,伴着琴音阵阵,甚是悦耳。两人皆是望去,只见一艘华丽的画舫正朝这边驶来,想必是方才那酒楼之人说的蓉蓉姑娘的船。 明汐道:“走吧,上去看看。” “这画舫有何不妥吗?”凌秋问道。 明汐方把刚才在酒楼的听闻以及自己心中的疑问告知凌秋,凌秋听罢毫不犹豫的与明汐相携一跃,两人便稳稳的落在船上。船内之人听到甲板上的动静问道:“外面是何人?为何不打招唿就随便跃到船上?” 明汐心道坏了,上来之前忘了告诉凌秋上这艘船是很贵的,于是小声道:“咱们是暗访不便打草惊蛇,要不先撤吧。” “啊?为何要撤?”凌秋也小声问道。 明汐一下子有点窘迫,道:“听说上这艘船得要五百两银子,我没带钱……”带了也掏不起,明汐虽为天界第一神将,统领十万天兵,但其实除了俸禄外没什么钱,就那点俸禄也经常接济家里困难的士兵,根本没存到钱。 凌秋温柔一笑道:“明兄不必担心。”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数都不数直接付给船舱口守门的小厮,那小厮立马眉开眼笑,恭敬地道:“是两位贵客!两位爷,里面请!” 明汐目瞪口呆,没想到凌秋这么有钱,一想也是,虽说凌秋住的地方清雅,但毕竟是一族之主啊,不奇怪不奇怪,自己这么穷才是奇怪吧。正想着,凌秋又递给他一片树叶,这树叶微微发着亮光,只见凌秋未张嘴却发出声音道:“明兄,这是我的树叶,你放在身上便可以与我通灵。”明汐瞭然,小心翼翼的将树叶装入袖中。 两人进入船中,只见一名穿着霓虹彩衣、头上缀满珠翠的貌美女子正坐在首座弹琴唱歌, 七八个穿着华丽的男人坐在下首,均是一脸着迷的盯着这女子痴笑。这女子见有人来了,起身行礼道:“两位公子,小女蓉蓉,今日能结识两位公子真是荣幸!”
第24页 明汐和凌秋皆是还礼,落座后,那蓉蓉姑娘又道:“不知两位公子是何方人士,看两位的穿着似是名门侠士,此次是来临安游玩还是有其它要事啊?” 明汐忙道:“我们是华山派的弟子,此次下山游歷途经临安城,素闻西湖美景以及蓉蓉姑娘佳名,特来拜会。” 蓉蓉道:“多谢公子,小女不才,得公子青睐真是三生有幸!” 没说两句,旁边有个富商模样的男人吐沫横飞的喊道:“蓉蓉姑娘,别光顾着跟小白脸聊天嘛,快来也陪爷喝两杯!”正是那酒楼自称五爷的男人。 这蓉蓉浅笑盈盈的走过去,敬那人了几杯酒,期间状似无意的用手绢拂过那五爷的脸,那五爷闻到美人香口水直流,随后便一脸痴笑不再上来纠缠了。 明汐心中疑惑,通灵对凌秋道:“你看如何?” 凌秋道:“此女子身上没有妖邪之气,是普通人类无疑。但此女相貌平平,这些男人却是如此痴迷,让人不解。”明汐眼角抽了抽,这长成这样还叫相貌平平?忽又想起云廷嘲笑他百年单身不解风情,这玉华君岂不是也是同样不解风情。 凌秋接着道:“你看对面左手第一个人,虽穿着便服,但却着官靴,想必是这城中官员。后面也有两三个官员模样的人,这人坐在位首,想必地位不低。但这些达官贵人最是讲究地位尊卑,却让一个歌妓坐于上首,实在可疑。而且这些人皆是一脸痴笑也不聊天言语,着实气氛古怪。” 明汐暗嘆凌秋观察力了得,说道:“确实可疑。且方才这蓉蓉姑娘用手绢拂过那人之后,那人不再纠缠也很是奇怪,据我今日在酒楼里观察,此人绝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的。” “明兄怀疑那手绢有问题?” “正是。” 心下拿定主意,明汐对那蓉蓉道:“蓉蓉姑娘,我倾慕姑娘已久,今日有幸得见,可否与姑娘入内室一叙?” 那蓉蓉笑得一脸暧昧,道:“想不到公子倒是个心急之人,那就请公子随我来吧。” 起身时李云廷和苏木刚好进来,正好看见一个美貌女子正挽着明汐往内室走,云廷目瞪口呆,小声对凌秋说道:“这!这怎么回事?将军不是说对这蓉蓉姑娘不感兴趣吗?将军这种男人连个心上人都没有,怎么突然对女人感兴趣了?”见凌秋面色不佳,云廷又道:“玉华君别担心,我们将军不是这种人。” 凌秋道:“我并不担心。” 站在一旁的苏木小声道:“哦!在下知道了。明将军这定是美男计,都怪在下来晚了,否则派在下前去岂不更合适。”闻言云廷转头目瞪口呆的盯着苏木那张脸说不出话来。 明汐扭头对凌秋等人说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有蓉蓉姑娘陪着就好。” 凌秋闻言拉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云廷出去了,同时对明汐通灵道:“多加小心,我们在酒楼等你。” 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明汐回来了,云廷忙上前问道:“将军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你怎么去这么久,该不会是……” 明汐瞥见凌秋有意无意的瞟了他一眼,顿时脸一红,到云廷后脑勺就是一拳:“想什么呢你!别胡说!” “情况如何?”凌秋问道。 明汐道:“你我所料不错,这女子果然有问题,到内室后她便一直让我喝酒,看喝的差不多时便又是用手绢妄图把我迷晕,我便将计就计装作痴笑状。那女子以为得手便不再防备,与她的侍从交代要于今夜再抓一批人去献祭。” “献祭什么?” “这他们到没有明说,我估计定是我们要找的妖邪,这女子应该就是妖邪的同伙,用迷药控制方才见的那些男人帮她抓人。我们只要跟随那个五爷,定能找到线索。”明汐道。 夜里,明汐他们跟踪着那个五爷,只见他果然悄悄从客栈出去,来到一栋民居跟前,不一会儿便领着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出来了。明汐定睛一看,那丈夫正是白日里向五爷介绍勾栏的那个男人。这一家四口皆是一脸呆滞,状如行尸走肉般跟在五爷后面。出了城又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城外一个树林里,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均是被白日那画舫里的达官贵人们带到这的。 云廷道:“这女魔头为何不直接抓人,而是要控制那些有钱人帮他抓,兜这么大个圈子干什么?” 明汐道:“这女子十分聪明,她控制那些达官贵人抓人,是因为不容易暴露自己,而且抓的都是一整家子人,所以那酒楼的店小二才说有人举家搬迁,这几年内这么多人失踪才没有引起城里百姓恐慌。即使是有个别人怀疑,那些达官贵人们有权又有钱,也很容易就摆平了。” 凌秋道:“明兄所言极是,只是我不认为这女子能想出这种办法,像是有人指使的,这么做就好像是在隐藏什么似的,总觉得有些古怪。”明汐闻言也有同感。 四人藏在灌木丛后面,看那蓉蓉指挥手下将所有人手手相连捆成长串,然后把那几个达官贵人放走后,准备带着这群人离开。四人正待尾随其后跟过去,忽然凌秋发出一声闷哼,勐地闪到明汐身后瑟瑟发抖,明汐定睛一看果然是条毛毛虫。众人正一头黑线,只听那蓉蓉喝道:“谁在那里!”
第25页 “真是抱歉!实在是控制不住。”凌秋笑道。 明汐道:“无妨,咱就在这解决了她,把这些凡人先救回去。” “原来是你们几个!”那蓉蓉面露狞色,又指着明汐道:“你居然是假装中毒!真是狡猾!” “废话少说!那妖邪在哪?说出来我饶你不死!”明汐道。 “哼!就凭你们?”这女子不知面前几人身份,竟是十分狂妄。说罢摇起那手绢控制这群凡人向明汐他们攻过来,状如凶尸一般。可这些毕竟是凡人,明汐他们不好刀剑相向杀伤凡人,都未拔剑,只是拳脚攻击。只见凌秋拿出竹韵吹起,地上瞬间冒出无数条树藤,将这些凡人全部捆住动弹不得。那蓉蓉也被一根藤条捆到树上,她一介凡人哪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傻了。 四人走上前,明汐道:“说!那妖邪在何处?” “仙人饶命啊!我说我说,她就在离这三十多里的紫云洞中。” “带我们去,饶你不死!另外我且问你,你可见过一名身穿红衣手持双刀的年轻女子?”云廷问道。 那蓉蓉忙不迭点头道:“啊见过的见过的,我看她是来砸场子的,下了毒关起来了,就在那画舫底下。” “你!”云廷怒极要打她,又不屑于打女人生生收回了手。 明汐道:“云廷,你速去救她,苏木,你留在这里将这些凡人送回。凌秋,咱们去除了这妖邪!” 凌秋笑道:“一切听明兄安排。” 两人让这蓉蓉带路往妖邪洞窟赶去,路上明汐问了这女子为何助纣为虐,原来这蓉蓉姑娘原本就是这临安城的花魁,因一场火灾烧伤了脸,这妖邪许诺每月给她一种药物,可一直保持青春美貌,就因为对美貌的执念以及贪慾,做出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明汐心中暗嘆这人的贪慾真是可怕,为此不知生出多少世间悲剧。 半个时辰后,三人来到紫云洞口,那蓉蓉不敢进去,明汐斥道:“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害人的时候怎么那么猖狂?” 蓉蓉跪地求饶道:“仙人饶命!我也只敢把人送到洞口,真的从来不敢进去,饶命啊!” 凌秋把蓉蓉捆到洞口的树上,两人便进入洞中。这洞是个地下洞窟,从洞口一路斜着向下,看不清有多深。凌秋召来几十只萤火虫聚成一团,倒是像火把一般把前路照的明亮。大约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洞窟变得开阔,前面是一个颇为巨大的地底洞穴,约莫有二三十丈的深度。这个洞窟到不像袁家村蛇洞那般弯弯绕绕,两人一眼就看到洞穴底部趴着一只骇人的怪物。 这怪物并不算太大,身子有一丈多长,但尾巴特别长。这怪物长着蟾蜍的头,壁虎的身体,蝎子的钳子,蜈蚣的脚,还有蛇的尾巴,尾巴尖上还长有一根毒针,就像是五种毒物拼凑而成的,十分恐怖。 “明兄小心,这是五毒蛊魔,听说魔族有一种古老的蛊术,将各种毒物放在一起任由他们厮杀,互相蚕食,有魔族人就用此种蛊术炼出了这种五毒蛊魔。此种魔物最擅长用毒,不好对付。”凌秋道。 正说着那怪物沿着洞穴边上的斜坡朝上面爬来,几十条蜈蚣腿一阵悉悉索索,速度极快,片刻不到便朝他们攻过来。那怪物举起蝎子钳朝两人砸去,二人同时往两边一跃闪开。明汐结印使出御风术,平地便颳起一阵飓风,将这怪物掀回洞底。明汐擅使火云术,火云术中的风只是辅助火系法术增强威力,但单纯的御风术明汐并不十分精通,再加上身上没有风术法器,威力更是大打折扣。 凌秋喊道:“明兄不必顾忌我,我畏火只是心理上的,不妨事的。这怪物属阴,定然怕火,明兄使用炎魄真火攻击它便是。” 明汐笑道:“我怕伤到你!别担心,不用炎魄真火也照样废了它!不过回去我可得把这御风术再好好练练,以后与你并肩作战时便只用御风术了,哈哈。” 还未及多说,这怪物又沖了过来,这次它弓起身子喷出一阵毒烟,幸好两人早有防备均闭了口鼻。见毒烟未起作用这怪物又喷出毒液,与此同时凌秋吹起竹韵,地上顿时冒出一棵巨大的蘑菇,将这毒液挡住。这深绿色的毒液溅到地上,地上的石头便即刻化掉一大片,幸好这蘑菇冠顶肥厚,毒液只化掉了一半。明汐又连连结印颳起若干道龙捲风,洞内顿时飞沙走石,将这怪物捲起甩了出去,与此同时凌秋招出几根粗壮的藤条将它捆住。见状明汐即刻拔剑朝那怪物头部一挥,剑气飞出,那怪物的蟾蜍头被斩掉,但却仍然未死,还在狂舞乱动。它身上冒起一阵毒烟,缠住怪物的藤条便被化掉了。 “居然这么麻烦,那我便要粗暴点了!”明汐笑道。说话间便将灵力汇聚到炎魄剑上,照着那怪物便是一阵削来削去,只见剑气飞窜,精光直闪,不一会儿这怪物便被大卸八块了。打完收剑,明汐说道:“这种打法着实不雅。”得意的样子着实有点欠扁。 正所谓不作不死,明汐刚一得意,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杀气袭来,勐地拔剑回击还是慢了一拍,被对方伤到了肩膀。明汐定睛一看,是一黑衣人,刚才那一记偷袭是直冲着明汐心脏刺去的,而且杀气十足,是真的要取明汐性命。明汐与之缠斗,打斗之间刺伤了那人的左臂,那黑衣人明显不欲恋战,过了十几招便闪身逃了。
第26页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凌秋本也不擅长武斗,来不及反应都愣住了,见明汐受伤忙上前查看道:“不好,剑上有毒,是什么人非要取你性命不可?” 明汐心下已瞭然,道:“南宫辰傲,天界雷霆将军。” 凌秋边使用灵力帮明汐控制毒素蔓延,边道:“明兄怎知是此人?” “他刚刚虽已尽力隐藏身法招式,但不经意间走出的几个步法我却认得。当年我和南宫辰傲的师父尚有交情,在一次天界剑法盛会上,我和他师父闲暇交流,共同创出了一套步法,但南宫辰傲显然是不知此事,不然也不会轻易被我识破。”明汐道。 凌秋道:“我已帮你把毒压制住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吧。” 两人一同沿原路返回,到了洞口一看,那蓉蓉已被一剑穿心而死。明汐一脸愤恨道:“定是南宫辰傲所为,想必他来此地一是想刺杀我,二是要杀人灭口。想来这五毒蛊魔也是他豢养的,这临安城本就是他南宫辰傲管辖之地,居然利用一个女子拐弯抹角抓人来豢养魔物,掩人耳目。想必当初玄策中毒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身为天族镇守此地的武将,居然在自己的属地上豢养魔物害人,实在可恶!但他没想到此次现身本欲杀人灭口,却弄巧成拙被我识破,我绝饶不了这厮!” 凌秋道:“明兄先莫生气,稳定一下心神,你身上还有伤,咱们先回客栈再说。” 第12章 风起 回到客栈,云廷早已经救了清洛回来了,苏木也已料理完善后事宜回来了。 云廷一见到明汐就忙道:“将军你们可回来了,清洛她,她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办啊怎么办?” 明汐道:“别着急,玉华君医术精湛,定能治好清洛的。是吧凌秋?” 凌秋微笑道:“我这就给清洛姑娘诊治。”把脉查看之后又施了针,忙完之后对云廷道:“放心吧,清洛姑娘所中之毒为普通毒物,我已经替她解了,回去后再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云廷高兴道:“太好了!谢谢玉华君了!对了将军,你们杀掉那妖邪没有?” 明汐坐下面色凝重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全部给云廷说了一遍。云廷听罢怒不可遏:“妈的南宫辰傲!害我家清洛,害玄策,还害将军!还不要脸加害凡人!看老子哪天不扒了你的皮!” 明汐道:“清洛尚未醒,你就别蹦了。待明日回去我必将此事秉告天帝,绝不能姑息此人!” 凌秋闻言蹙眉道:“但愿你们那天帝能秉公处理。” 明汐知道一提天帝凌秋就是一脸不快,也不再多说,便各自回房休息了。刚准备躺下,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凌秋,明汐忙让进来。 “明兄,方才我怕其他人担心并未提及你受伤之事。刚才在那魔物洞中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我带了伤药可治你的外伤,我来替你把伤药涂上,再辅以针灸……” 凌秋还没说完,明汐忙道:“针灸就不用了吧……” “不可,明兄你中的毒与清洛不同,可是萃取了那五毒蛊魔五种毒素炼化而成,就说是天下第一奇毒也不为过,即便是我,用针灸也只能压制一时。明兄你明日要赶去处理南宫辰傲一事,秋不好阻拦,但务必得先施针,随后再到百草山细细治疗。”凌秋一脸关切的道。 明汐看他如此关心自己,不好再说什么,脱掉上衣让他上药,不知道是否错觉,感觉凌秋脸色微红。还未及多想,明汐见凌秋拿出银针,看到那银针,明汐顿时大脑空白,冷汗直流,不停的咽着吐沫。他最怕针灸,所以即是受伤生病也从来不让医官针灸治疗,怕凌秋看出来丢脸,明汐强作镇定。 凌秋似是看出来他有点紧张,轻柔至极的给他施针,每扎一针明汐就感觉像是一万只蚂蚁爬到身上,汗毛倒竖,难受至极。终是在坚持到第三针时意识崩溃晕了过去,晕倒的瞬间看到凌秋万分紧张的脸。 醒来时正躺在床上,凌秋紧张的坐在床边望着他,一定吓坏了。“凌秋,你一夜没睡啊?” “都怪秋技术不精,害明兄晕倒。”凌秋一脸自责。 明汐尴尬道:“不不,不怪你,是我自己从小便害怕针灸,一扎就晕。” “原来明兄你晕针啊,刚才怎么不说呢。” 明汐一脸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怕丢脸,想着坚持一下。结果还是三针就晕了。” 凌秋微笑道:“明兄多虑了,晕针是一些人的正常反应,通常一针下去就晕,有些严重的是看到针就晕了。明兄你居然坚持到第三针,定力果非常人。” “真的吗?我还以为就我这样呢!” 凌秋笑道:“当然是真的。刚才趁明兄晕过去我已经把剩下的针施完了,明兄先休息吧,我就先回房了。” 听凌秋说自己晕过去的时候又不知扎了多少针,明汐又是一身冷汗。想到南宫辰傲一事明汐也顾不得休息了,翻身起床对凌秋说道:“凌秋你和苏木先回百草山吧,我和云廷他们也先回天界了。” 凌秋点头道:“嗯,好的。” 回到天界,明汐让云廷回去照顾清洛,自己独自进皇宫面圣。御书房内,天帝又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坐在书案前。明汐将临安城一事的始末详细禀明后,天帝也是颇为震惊,于是立即宣召南宫辰傲当面对质。
第27页 不一会儿,南宫辰傲进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太子萧锦程也来了。萧锦程拱手道:“父皇,孩儿今日来请安刚巧碰见南宫将军也来了。呦,明将军也在呢?可是有什么军事要务吗?要不孩儿先告退?” 天帝道:“锦程啊,来的正好,帮朕听听这事怎么处理。” 明汐心道,碰巧碰见?哪有这么巧,分明是有备而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太子殿下,南宫将军在临安城以上百凡人血肉豢养魔物五毒蛊魔,此事您看应当如何处理?并且去年四殿下押运军需物资路途中被魔物毒伤双眼,险些丢了性命,所中之毒正是这五毒蛊魔特有之紫蝎毒散,不知此事是否也是南宫将军所指使?” 南宫辰傲脸色聚变:“你!……你血口喷人!” 明汐知道他想说你怎么知道那黑衣人是他,便随了他的心愿,道:“昨日你偷袭我未成,我与你缠斗十几招,你真当隐藏了身法剑术我就看不出来了吗?” “你胡说!你说是我,你可有证据?”刚说完这一句,他忽然脸色一白。 明汐道:“哼!当然有证据。昨日缠斗中我刺中了你的左臂,你可敢当众让人查验?” 看南宫辰傲脸色犹豫,天帝喝道:“南宫?” 南宫辰傲只得脱下袖子,果然有剑伤。“这是我前日与人比剑不慎受的伤,与你何干?” 明汐道:“我这炎魄剑留下的伤口上残留有剑气,一验便知!”说罢明汐将剑拔出一寸,果然南宫辰傲伤口上有剑气感应,南宫辰傲顿时脸色煞白。 “父皇,即使南宫将军真为炎魄剑所伤,也不能说明临安城与四弟中毒之事与南宫将军有关啊,也有可能是明将军因其他事刺伤了南宫将军啊。”太子道。 天帝指着南宫道:“他方才不是说与人比剑受的伤嘛!” 太子道:“明将军与南宫将军素来不睦,此事众所周知,南宫将军这么说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可知。” 明汐心中怒火中烧,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也是没谁了。“天帝,临安城之事臣的副将李云廷和秦清洛也是人证。” 太子道:“明将军的副将当然是跟明将军口径一致,怎能做得人证?” “你!”明汐怒瞪他。 南宫辰傲似是想起了一事,忙道:“启禀天帝,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天帝不耐烦道。 “是!臣听闻近来明将军与那妖灵族之主玉华君走的很近,听说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更有甚者,还说……还说他们两人已同住同寝!此等传言太过骇人听闻,微臣怕有损朝廷颜面,已惩戒了那些乱嚼舌根之人!” “哦?他说的可当真?”天帝意味不明的看向明汐道。 明汐知道南宫辰傲说出凌秋目的是什么,但听到他说“同住同寝”还是惊呆了,脸不受控制的红了个透,这情形天帝自然看在眼里。明汐忙道:“臣与玉华君是交好,臣只不过视他为知己好友,并且玉华君曾出手相助替四殿下解毒,臣感念其恩,并无南宫将军所说……” 太子道:“明将军与玉华君是否断袖尚且不论,且说这玉华君乃为妖灵族之主,妖灵族与我们天族是什么关系人尽皆知,明将军与这玉华君为伍,恐有异心!”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妖灵族实力不容小觑,明将军与那玉华君交好,又手握十万重兵,再加上他还收了四殿下为徒弟!臣之前还不明白明将军为何行事异于常人,今日终于明白这分明是想要联合外族,扶持四殿下,如此心机深重,野心不小啊!”南宫辰傲道。 明汐闻言怒不可遏,手握炎魄剑柄气的发抖,但硬生生压下怒气道:“我明汐一向光明磊落,行事自问无愧于天地!天帝,请您明鑑!” 天帝沉思半晌,终是挥挥手道:“你们吵够了没有!听的我头疼!一个一个的都烦死了!南宫,不论怎么说也是你管辖之地出了事,你这失职之罪是免不了的,罚你官降一级,再罚两年俸禄,你可认罚?” 南宫辰傲闻言脸现得意之色,跪地道:“臣知罪领罚!” 从御书房出来后,太子和南宫辰傲皆是一脸胜利的得意神色,明汐不欲与他们再多费口舌,径直出了宫回到了将军府。刚一进门,便觉得胸腔内一阵血气翻涌,剧烈的闷痛感几乎让他无法站稳,刚好云廷迎了过来,见他状况不对赶紧上前扶住喊道:“将军!你怎么了将军!” “快!快送我去百草山……”刚说完这句明汐便一口血喷出来,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明汐正躺在忘忧斋的客房,云廷见他醒来忙道:“将军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云廷眼角还挂着泪。 “凌秋呢?” “你说玉华君啊,他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您五日了,我看他实在太累了,便让他回房休息了。”云廷答道。 居然已经昏迷了五日,凌秋他……居然不眠不休的照顾自己了五日,明汐心里一阵感动。正怔愣中,见凌秋进来了,他快速走到床边对他道:“你醒了?”声音很是关切。 “嗯,我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毒气攻心了吗?”
第28页 凌秋一脸疼惜,道:“我也是奇怪,我已施针控制住了毒性蔓延,怎么就突然毒气攻心了呢?听云廷说你是从皇宫里回来时发作的,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明汐便把宫中发生的事告诉了凌秋和云廷,自然隐去了“笼络妖灵族”、“断袖”等这些与凌秋有关的内容。云廷听后气的暴跳如雷,直嚷嚷着定要取了南宫辰傲的狗头! 凌秋道:“难怪明兄你突然发作,这动怒最易加速伤势恶化,更何况遭此诬陷。幸好上回咱们采的仙凝草还剩不少,我已给你用上了,但你这次中的毒是五种毒物混合在一起的,单凭仙凝草还不能全解。你且在这住下慢慢休养,待我仔细给你一样一样解毒。在这期间你的灵脉不通,千万不可妄动灵力。” 明汐点头答应,反正在这住了多次了,也不多客气,就是一想到南宫辰傲说的那句“同住同寝”,又是一阵脸红。凌秋见状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皮肤,明汐一阵怔愣,脸更红了。 “奇怪,不发烧啊,怎的脸突然这么红?”凌秋疑道。 “该不会是又毒发了吧?怎么办啊玉华君?”云廷大叫。 明汐尴尬道:“我没事!” 凌秋不放心又给他把把脉,才道:“没事就好。你方才说天帝只轻罚了南宫辰傲,秋认为天帝并不只是包庇纵容。帝王之道在于制衡,南宫辰傲手握八万天兵,他又与太子联手,正是制衡你和四殿下的关键之人,秋以为即使这次坐实了南宫辰傲的罪行,天帝也未必真的杀了他。天帝对你已经起了疑心,明兄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 凌秋所说正是明汐心中所想,面色肃然道:“我收玄策为徒只是可怜他孤苦无依,受人欺凌,从来都没有其他想法。天帝一向信任我,他不会冤枉忠臣的。”这后半句他自己都说的没底气,其实现在的天庭不像从前了,乌烟瘴气,天帝睁只眼闭只眼,这些明汐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凌秋见他如此也没再多说,柔声道:“明兄别想这些了,你刚醒要多卧床休养,切忌忧思过度。你再睡会吧,我先去配药了。”然后微笑着起身出去了。 云廷也跟着出去了,独留明汐兀自躺在床上发呆。 第13章 云涌 百草山上空气清新,虫鸣鸟语,泉水涧涧,明汐出门到忘忧斋院子里散步,躺了几天了,也下床活动活动筋骨。凌秋正好採药回来,背上背着个药筐,手里拿着根墨竹,雪白的衣袂随着走路的步子翻飞舞动,飘然若仙。 “明兄怎么起来了?”凌秋边放下药筐边道。 “躺了几天都快发霉了,出来晒晒太阳。”明汐道。 “李将军呢?怎么不见他陪着你?” “哦,我让他先回去了,将军府那边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况且清洛也病着。”明汐道。 凌秋“哦”了一声回屋去了,不一会儿搬出了棋盘茶壶杯盏等物,布置在院子里一棵松树下的石桌上。“明兄可愿陪我下棋解闷?” 明汐微微一笑,明明是他陪自己解闷,却说是陪他。对弈几局,皆是明汐赢了,明汐看凌秋依然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的样子,问道:“莫不是凌秋你在让我?” 凌秋笑道:“下棋对弈本就与练武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秋武艺不精,棋艺一般也不奇怪。是明兄你棋艺高超,我可没有让你哦。” 说到练武之道,可是说到了明汐的心坎上了,明汐最是武痴,对练武之道颇有心得,于是口若悬河的对凌秋谈起武道来,眉飞色舞自顾自的说了半晌,凌秋皆是面带微笑的认真听他说。 “明兄打败那魔尊苍溟,在武术造诣上已是登峰造极无人能出其右,听君一席言,秋也觉得受益匪浅。”凌秋道。 明汐想了一下道:“有没有登峰造极我不知道,但无人能出其右怕是不一定。” “哦?难道当今世上还有比明兄厉害的?” 明汐道:“可能……有吧。不过他还在不在世我不知道,我们也没有对上过,不敢妄下论断。”见凌秋疑问状,明汐又道:“此人正是妖灵族人,听闻四十多年前天族与妖灵族大战之时,贵族曾出现一位神秘勇士,当时这位勇士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一人对阵天族上千人。当时我在闭关,但天族除我之外也不乏高手,此人与千人对阵也丝毫不落下风,武功灵力之高可想而知。对了凌秋,你可曾见过或听说过此人,有机会真想与他切磋切磋,一较高下!” 明汐两眼放光满怀憧憬的说着,却没注意到凌秋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和慌乱。凌秋撇过脸去,淡淡的说:“怕是见不到的。” 明汐这才注意到凌秋神色不对,反应过来自己好死不死的提两族大战干什么,凌秋从未提起过这些往事,想必不愿说起,刚才聊武道真是聊的忘形了!真该死! 凌秋似是看出明汐心中所想,道:“哦,没什么,我意思是我也没见过这位勇士。明兄方才说想与之切磋,我看即使有机会……也不要了吧。” “哦?为何?” “听闻当年这人与天族千人对阵的场面,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虐杀。他疯狂的杀戮了上千人,直将那场战斗变成了血屠地狱,有些天族人被他邪魅狂狷的样子吓破了胆想要逃走,也被他全部抓回来一刀一刀凌迟至死,残忍至极!他不是人,他是魔鬼!”凌秋起先还只是低沉的说着,说到最后眼眸突然剧烈收缩,像是想起了可怕的事,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唿吸紊乱,浑身发抖。
第29页 明汐见他这样也吓坏了,才意识到凌秋可能是那场战争的亲歷者,忙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道:“别说了凌秋,别说了!都过去了!” 凌秋突然抓住他的衣服,把头埋在明汐的臂弯,道:“父亲……不在了,就在那场战争中,我亲眼看着他……” 他的眼泪湿润了明汐的袖子,渗到肌肤上的泪就像火一样灼着他的胳膊,明汐心里一阵抽痛,勐的搂紧了他,安慰道:“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 晚上躺在床上,明汐翻来覆去睡不着。都怪自己不好,白天提起那件事害的凌秋伤心,那场战争自己没有在场不清楚状况,后来也是道听途说,只听说那神秘勇士多么多么厉害,却不知道这还有这么多内情,真是该死,说话不考虑他人感受。看凌秋提起那神秘勇士极度恐惧,以后发誓再不提这件事,现在得好好想想明天怎么给凌秋赔礼道歉吧。 次日清晨明汐早早起床,煮了清粥小菜给凌秋送去。凌秋刚起床,正在梳洗。明汐略微尴尬道:“起来了?吃点东西吧。” 凌秋看他窘迫的样子,温柔一笑道:“多谢明兄。”说罢便走到桌边喝起粥来,神色看起来与平时一样,并无异常。明汐长吁一口气,忙坐下喝粥,刚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我天,把盐当糖放了,好咸!转头却看凌秋面色如常的喝着,说道:“凌秋别喝了,这太咸了,我再重新去做一碗吧。” 凌秋微笑道:“我觉得不错,挺好喝的。”明汐闻言一头黑线,我天!凌秋不是味觉有问题吧。 看他髮丝微乱,头髮随意的披散着,像瀑布一样的铺在身后,想来凌秋好像也不常束髮,偶尔束髮也是在临近发梢处随意束一下。明汐没话找话道:“凌秋你不喜束髮吗?” 凌秋道:“也不是,我也觉得我这头髮披散着颇为不便,只是我不擅绾髮,总是束不好,干脆便不束了。” “我来帮你束吧。” 闻言凌秋一怔,随后温柔的笑了,眼眸波光微动。明汐看着他的眼睛,那眸中闪动的光芒就像是漩涡,吸引着他的魂魄,搅动着他的心神,明汐心里一阵慌乱。 “好啊,那就麻烦明兄了。” 明汐拿着刻有竹叶纹饰的木梳轻轻的梳着凌秋的头髮,凌秋的头髮极长,虽微微发黄但极有光泽。明汐将上半部分头髮用缎带束起,弄好之后问凌秋:“你看这样如何?” 凌秋笑道:“甚好,明兄手真巧。” 明汐正待把他剩下的头髮梳理顺,脑中突然闪过这绾髮不是夫妻间做的事吗?顿时手忙脚乱,满脸通红,说道:“梳……梳好了,我去收拾碗筷!”说罢便飞也似的逃了。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自从被南宫辰傲说是“断袖”后就各种不正常,莫非还真断袖了?不行不行,自己跟凌秋可是知交好友,冷静冷静,莫要再胡思乱想! 凌秋出来时正看到明汐在一棵树旁边,边撞头边碎碎念,奇怪道:“明兄你在干什么?” 明汐闻言汗毛倒竖:“没什么……没什么,我在练功呢,嗯,练功……” “哦,活动一下可以,明兄切莫动用灵力。” “嗯嗯,好的好的。”明汐点头如捣蒜。 凌秋走过来从袖中取出了一把扇子,递给明汐道:“对了明兄,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支墨竹,是与我那竹韵同根而生的,我用这墨竹做了扇骨,这扇面的纸张是我用墨竹的叶子制成的。这墨竹上百年才得一株,是制法器的好材料,你看送与明兄作为法器可好?” 明汐接过来一看,这扇骨乌黑髮亮,与凌秋的竹韵一样的光泽,扇面上绘满点点星辰,画技精湛。明汐爱惜的抚摸着这扇面,问道:“这是你画的吗?真好看。这扇子即是凌秋所制,不如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凌秋似是早就想好了,微笑道:“就叫星云扇如何?” “嗯,好听!我以后就用这扇子好生练习御风术,一定能比肩火云术的。”明汐笑道。 “嗯,若是明兄,自是轻松办到。我上山採药去了,明兄好生休息。”凌秋边说边将竹筐背上身。 “哎,我陪你去。”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日,明汐日日陪着凌秋上山採药,晚上凌秋就忙着研究解□□,明汐身上的毒也解的七七八八,就差最后一种毒了。这一日,两人来到一处山崖边采最后所需的药材岩芝,这岩芝生在悬崖之上极难採摘。两人爬到悬崖顶上,凌秋御剑下去搜寻,不一会儿又上来了。 “找到了,就差一点就能摘到,但御剑下不去,似乎这崖下有一股气在阻止灵力侵入,好生奇怪。”凌秋道。 “在哪里?” “吶,就在那里往下大约五六丈深的地方。”凌秋指给明汐看。 “哦,不算太深,那好办,你变出个树藤拉住我,我下去摘。”明汐道。 “明兄有伤在身,还是我去吧。” “没关系,虽然不能动用灵力但身法还在,你下去太危险了,还是我这种皮糙肉厚的下去吧。”明汐笑道,说罢还跳来跳去的显示自己灵活的很。 凌秋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也不再劝,召出一根树藤捆住明汐慢慢往悬崖下放去。
第30页 “再往下一点,快了快了,再下一点!”明汐正大声指挥着,“好了摘到了,往上拉!” 就快要拉上来时,明汐忽觉背后杀气袭来,只见一个人影闪过,一刀砍断了拉着自己的树藤。明汐眼明手快,在下落的瞬间抓住了崖边的岩石,还未及喘气,背后又是一刀砍来,明汐抓着岩石吃力的躲避着。那人见状聚了一股灵力一刀朝岩壁上噼过来,刀气把明汐抓的整块岩壁都震碎了,眼看就要往下坠,忽然自己被人拉住,抬头一看,是凌秋御剑过来拉住了自己。我天,幸好已经爬到能御剑的位置了,不然摔下去可不太美观。 两人在悬崖顶上落地,明汐朝那黑衣人大喊:“南宫辰傲!你背后偷袭好生卑鄙!” 那人哈哈大笑,把蒙面扯掉道:“卑鄙又如何,反正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就让你逞个口舌之快吧,我不与死人计较!” “你趁人之危真不要脸!” 南宫辰傲满脸嘲笑:“我不要脸?你大名鼎鼎的赤云将军才是不要脸好吧!没想到呀没想到,威震三界的天界第一神将居然是个断袖,你们两人还真是恩爱啊,日日在此缠绵!要不是你这相好的设了禁制,费了我十几日的时间,不然你早就死了!” 明汐听到他说“断袖”时就满脸通红一阵紧张,心道坏了,自己这等心思让南宫这厮给戳破,日后还怎么面对凌秋呢。忙转头看了凌秋一眼,见凌秋也是脸色绯红,眼神惊疑不定,定是不堪受辱、心中愤怒所致。忽地一阵羞恼袭上心头,明汐拔剑就朝南宫辰傲攻过去。 “明兄不要!不可动用灵力!”凌秋大喊。 明汐只用身法武力与南宫辰傲缠斗,但不用灵力终归是不敌,过了不到百招就渐渐处于下风。南宫辰傲一阵狞笑,勐地一掌击中了明汐胸口,明汐顿时喷出一口血来。凌秋见状吹起竹韵,天空中飘落一阵飞花,花到半空中化成无数支利刃,朝南宫辰傲刺去。南宫辰傲结了个印,在利刃刺中他之前形成了一个结界将利刃拦住。 南宫辰傲笑道:“就这两下子?花花草草的笑死人了!” 凌秋又吹响竹韵,召出树藤想将南宫辰傲缠住,被南宫堪堪躲过。只见他转脸持刀飞速朝凌秋攻过去,凌秋正待召出藤球护体,但那厮速度实在太快了,来不及了。那一瞬间明汐眼看着南宫的刀就要砍向凌秋,忽地运转体内灵气,击出一道火球,将南宫辰傲打飞,在刀刃噼中凌秋之前将凌秋救下。与此同时,明汐感到五脏六腑剧痛,勐地又吐出几口血终是倒在地上。 第14章 牢狱 “明兄!”凌秋大喊,瞳孔剧烈收缩。还没待冲到明汐身边,崖底突然冲出一只蛇形巨兽,一口将刚才被火球击飞在半空中的南宫辰傲给活活吞了!吞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皆是惊呆了!这巨兽像是一条巨蛇,浑身漆黑,但身上长满鳞甲,身子两侧各长着一排刺,嘴上和尾巴尖上皆长着勾子,吞下南宫后又张嘴狂吼,那脖颈处还能看到被吞的人慢慢的往肚里滑,甚是可怖。 “不好!是上古妖兽勾蛇!”凌秋大喊,翻身御剑飞起,同时捞起倒在地上的明汐狂飞。同时另一手吹起竹韵,背后形成几排圆木,像盾一样阻隔那妖兽。飞了有七八里远,幸好那勾蛇似是不愿远离那山崖,没有追过来。凌秋这才放心,拦腰搂住明汐似是怕他掉下去,两人御剑急急向忘忧斋飞去。 到了房间,凌秋将明汐扶到床上,抓起他手腕把了脉,忽然面色凝重,沖他大喊道:“让你不要动用灵力了,你偏不听!这灵脉已损可如何是好!”明汐还没见过凌秋这般生气,但自己昏昏沉沉的也没力气说两句话劝劝。 凌秋忽地也翻身坐在床上,脱下明汐的上衣将他背对自己,双掌轻抵他的背后。明汐感到两股灵流正缓缓流入自己体内,模煳的神志突然清明,心中惊道,凌秋你干什么!快停下!不然你也会灵脉受损的!快停下!奈何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过了一会儿,眼前一黑,还是昏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这日醒来正见凌秋端着茶盏进来。“明兄,你醒了!”凌秋微笑道。 看着他的笑容明汐心里忽地一阵酸楚,勐地抓住凌秋手腕,探了他的脉之后,明汐心里一阵抽痛,说道:“谁让你……谁让你损伤灵脉为我疗伤?这灵脉受损不可医治,你医术那么高不知道吗?” 凌秋微微一笑,眸光波动,道:“明兄为救我而伤,我怎能……”,忽又脸现心伤之色,接着道:“还是秋医术不精,也只能补救明兄七成灵力,这剩余损伤的灵脉终究是补不回来了。” 明汐感动不已,道:“你不是也损伤了一半的灵脉吗?” 正说着,明汐忽然注意到自己还死死拉着凌秋的手,两人似是同时想起什么,皆是脸一红,同时松开手。……呃……这气氛有点尴尬…… 凌秋转过身道:“明兄,我先去煎药了……你再睡一会。”说罢快步走了出去。 ……呃,我这才刚睡醒,明汐心道定然是凌秋介意南宫那厮所说的话,心里也不知道会怎么看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将养了两日,明汐下地到院中走动走动。南宫辰傲死了,虽然死有余辜,但只怕是太子一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此次他来刺杀也是受太子指使的,自己和玄策的确已经让太子想要除之而后快了,不知玄策怎么样了,会不会也遭遇不测。正想着,见凌秋出来了,忙敛去凝重的神色沖他挥手道:“凌秋,起这么早?”自己也觉得是没话找话,想打破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气氛。
第31页 凌秋微笑道:“不早了,已经辰时了。” 明汐这才抬头一看,已经日上三竿了,尴尬的摸摸头道:“对哦,不早了。” 凌秋倒是面色如常,递给他一杯茶道:“今日我需得给明兄再施一次针,清除最后一丝毒素。明兄去树下坐着吧,我去取针。” 明汐一听要扎针寒毛直竖,不过看凌秋认真的样子,只得听话的到树下坐了。 “明兄别怕,很快就好。”凌秋柔声道,说罢手起针落,结果一阵酥麻明汐还是晕了过去。他只觉得有人轻柔的把自己扶住,意识失去的一瞬间似是感觉有人在自己唇上轻啄了一下,一定是错觉,晕针晕的,嗯,一定是。 醒来时正趴在这树下的石桌上,一睁开眼,自己与一双贼熘熘的小眼睛近距离对视着。明汐吓了一跳勐地往后一仰,原来是一只野猴,正在石桌上蹦哒。明汐想起方才晕倒时嘴唇上的触觉,我天!不是吧,我这百年单身的初吻居然给了一只猴!这不是只母猴妖吧?一定是错觉,错觉!明汐正挥手驱散这可笑的错觉,忽见一个人影闪过,心下一惊,忙起身追了出去。 追了没多远,明汐看到树上立了一个人影,身穿黑衣,衣摆处已经破损不堪,黑漆漆的如瀑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衬着那破损翻飞的衣袂,显得邪魅非常。他微微转过头撇了一眼明汐,又转身迅速逃走消失不见了。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明汐只看到那人的侧脸,看不太真切。那人的眼眸是墨绿色的,眼神很是冷峻,还带着一丝慌乱。不过让明汐惊讶的是他的侧脸轮廓似是与凌秋有些相像,不过这人气质与凌秋大不相同,而且发色眸色都不一样。世间长的像的人千千万,也不奇怪,更何况自己也没看清,刚才晕针才醒许是看错了。 明汐施施然走回忘忧斋,刚好看见苏木回来了,这人十几天没见人影了,这会儿回来的正好,明汐忙问道:“苏兄,你回来了。方才我看见一个人……你可曾认得?”明汐把那人的样貌穿着都说给了苏木听。 “明将军,在下从未见过此人。不过将军和君上才刚刚遇刺,这又出现个行踪可疑之人,不得不防。”苏木道。 算了也罢,真是来杀自己的话来了再说。突然想起自己刚才醒了就没见凌秋,也不知是去哪了,许是上山採药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仍是不见凌秋回来,明汐急了,苏木跟他说不必担心,凌秋经常在夜里採药,明天就会回来的。但明汐仍不放心,这山里有那神秘的黑衣人,还有勾蛇一类的怪物,就凌秋一个人遇到危险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上山去找他。结果整整找了一夜也没见个人影,想起他上回在临安城给自己的树叶,忙拿出来,结果一看树叶已经干掉无法通灵了,想来是作用只能一次。 回到忘忧斋,见李云廷已经在这等他半天了,神色焦急。 “云廷你怎么来了?”明汐问道。 “将军不好了!太子带着人把赤云军的五十多名将领抓走了一大半,您快回去看看吧!”云廷道。 明汐心下一惊,就知道太子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但凌秋还没找到,这可如何是好? 许是看明汐脸现纠结之色,苏木道:“将军且去吧,君上他不会有事的,待君上回来在下会想办法通知将军的。” 闻言明汐点点头,现下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和云廷匆匆赶回将军府。 明汐和云廷前脚进门,后脚太子就带人把将军府围的水泄不通,萧锦程负手立于一群士兵前面,态度及其傲慢。“明大将军,你总算是回来了!”萧锦程阴阳怪气的道。 “太子殿下带这么多人前来,一定不是来迎接明某归来的吧,说吧所为何事?”明汐冷冷的道。 萧锦程冷笑道:“奉圣上口谕,赤云将军明汐谋杀雷霆将军南宫辰傲,妄图叛乱,证据确凿,现本太子奉命将你捉拿归案,明汐!你还不快跪下束手就擒!” 明汐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让本将军跪你,还早了一百年!” 萧锦程闻言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明大将军,有骨气!但愿你一会儿还是这么硬气,来人吶,给我拿上来!”说罢几个士兵拿上来一些木盒子,足足有十二个之多。“来,跟你的好兄弟见个面吧!” 盒子打开,明汐心中涌起滔天的怒火和悲痛,那些盒子装的是赤云军将领的人头。 “你胆敢……”明汐勐地拔剑,剑气掀飞萧锦程身边的几个侍卫,剎那之间,便站在萧锦程身后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明汐!……你……你好大的狗胆!你这是造反!……快,大将军明汐造反,你们还不快给我杀了他!”萧锦程骇然大叫。 “我看你们谁敢动!”明汐又把剑往萧锦程脖子上紧了一寸,剑气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直流。 “都别动!……别动!明汐!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四十多个人呢,你若敢动我,我让他们全部陪葬!”萧锦程喊道。 “你敢!”云廷怒不可遏,拔剑就朝萧锦程刺过来。 “住手!”明汐大喊,“放了那些人,我跟你走。” “将军!不能相信他!”云廷喊道。
第32页 萧锦程道:“你跪下,乖乖让我捆了,我保证放了你那些手下。” 闻言明汐缓缓放下炎魄剑,在云廷等人瞪大的双眼中单膝跪地,迅速有人上前缴了他的剑,将他摁倒捆起。 “哈哈哈,想不到你明汐也有今天,让你猖狂!我看你还能不能继续猖狂!”萧锦程得意的大笑道。“我们走!”说罢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天牢,明汐这辈子是第一次被关进这里,看来太子所言不虚,确实是天帝下令抓了他,但天帝是否也下令让他抓了赤云军的将领就不得而知了,明汐认为定是那太子公报私仇,抓了他的下属逼他就范。还好自己皮糙肉厚,天牢也不算什么,只是那天匆忙从百草山离开,也不知凌秋怎么样了,还有玄策,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正想着,只见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悄悄的进来了,是李云廷。明汐问道:“云廷你怎么进来的?” “我买通了侍卫,偷偷进来看看你,将军,你怎么被他们折磨成这样了?”云廷边说边掉起眼泪。 天牢之内自有捆仙锁之类限制人灵力的法宝,明汐被太子派人打的浑身是伤,没有多少好肉。“别哭了!大男人落泪丢不丢人!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对了,你们怎么样了,太子放了那些人没有?”明汐道。 “将军,太子卑鄙无耻,言而无信,剩下的人被他杀的杀,撤职的撤职,现在赤云军里几乎一大半将领已经换成太子的人了,剩下的人也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云廷道。 能怎么办?明汐自己也不知道。“玄策呢?他怎么样?” 云廷道:“将军放心,四殿下已经逃走躲起来了。” “那凌秋呢?” “玉华君没事,前几日就已经回忘忧斋了。将军,咱们是否要联络玉华君,让他来救你?” “不行,千万不能告诉他!两族万万不能再起争端。”明汐道。 闻言云廷只好点头答应,天牢内不断有人巡逻云廷不敢多留,说了没两句就匆匆出去了。云廷走后,明汐心里难言的悲痛才渐渐蔓延开来,那些可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是被自己连累了,可恨!明汐一拳拳锤在墙上,直锤的手指血肉模煳。 第15章 平叛(1) 在牢里待了有一个多月,这一日有人来通传,说是天帝要召见他。到了御书房,明汐见太子萧锦程也在里面,心下瞭然,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天帝见他进来冷冷的道:“明汐,你可知罪?” “若天帝所说之罪是谋害雷霆将军,那臣不能认罪。雷霆将军在臣养伤期间偷袭微臣,在打斗期间不甚被妖兽勾蛇活活吞下乃是意外,臣并未谋害他。”明汐道。 萧锦程冷笑道:“一派胡言!勾蛇乃是上古妖兽,谁见过?明汐,你编谎话也不编像一点!” “微臣句句属实,天帝您可以派人去那崖底探查!”明汐道。 “即便真有勾蛇,那也一定是你那玉华君召来的吧,你和妖灵族勾结谋杀朝廷重臣,不是谋逆是什么?”萧锦程恶狠狠的道。 这萧锦程早有准备,而且天帝既下旨抓他,必是也对自己有所忌惮,明汐想起凌秋所说的帝王制衡之道,心下瞭然,再解释也是徒劳,于是说道:“明汐对朝廷之忠心天地可鑑,现下受制于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天帝闻言终于开口道:“明汐,念你往日功劳,只要你交出兵权朕便放了你,你待如何?” 果然如此,兵权于明汐根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重要,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明汐犹豫片刻便将虎符交出。太子看他交出兵权十分得意,但看天帝也没有把虎符给他的意思又一脸不快。 明汐心道,天帝自是不会把兵权给太子让他一人坐大。无权一身轻,交出去也好。正想着,天帝道:“传令下去,将赤云将军软禁在将军府,没朕的命令不得外出!”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夜里,将军府花园内,明汐在凉亭里独自饮酒。自被软禁已经两月有余,这期间也无法传信出去,云廷和清洛他们也同样被软禁了。这样下去,天帝哪天说不定会杀了他也未可知。自己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将军府上下这么多人,还有玄策,现下也真是没有办法。明汐从未有过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他一向都是意气风发的。最近发生太多事都让他身心俱疲,真希望回百草山陪着凌秋上山採药,要是日子能天天这样那就好了。也不知道凌秋怎么样了,这里是天界,将军府又被设了禁制,他也没办法传信进来。想到这,明汐心中烦闷,将一坛酒一饮而尽。 “谁?”明汐见树丛后躲着一个人,喝道。 慕玄策从树丛后挪出来,却并没有走上前。“师父,是我。” “玄策?你回来了?太好了你没事。躲起来干嘛?快过来让师父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明汐喜道。 慕玄策闻言扑过来扑通跪地,泣道:“师父!我以为师父再也不想见到徒儿了!呜呜……” “怎么会呢?我担心你还差不多。回来了就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下将军府上下被软禁,想那萧锦程不敢明着把你怎么样。”明汐道。
第33页 “都是弟子害得师父如此,都是弟子连累了师父!您当初要是没有救下我就不会遭此大祸,都是弟子该死!”慕玄策情绪激动,泪流满面的道。 明汐看他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道:“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好孩子,天帝早已忌惮我很久了,即使没有你他们也一样会找理由对付我。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 “不,师父!师父救我性命,教我本领,对弟子的恩德无论如何也报答不完!师父,我……” “别说了,师父不让你报答。玄策你记住,以后万一遇到不测一定要保住性命。”明汐害怕这孩子做傻事,认真的交代他,他最是听自己的话了,这孩子就是太单纯。 玄策闻言强忍住泪水道:“是,师父。” 又过了几日,这一日,明汐觉得府中看守他们的士兵各个看起来面色古怪,气氛比平时紧张凝重,不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回到书房,明汐正坐下翻着一本书,一个下人打扮的年迈男子送茶进来,明汐不动声色,果然这男子给他递了个眼色。明汐心下瞭然,对门口守卫道:“我乏了,要睡一会儿,你们去门口守着别打扰我。” 侍卫似是觉得守在门口他也跑不了,于是欲退出去,那男子也作势退出去,明汐又道:“慢着,你,就是你,过来给本将军捶腿。” 关上门后,明汐道:“说吧,天帝派你潜入将军府所为何事?”此人明汐见过,是天帝宫中内侍之一,天帝派过来的人居然伪装成将军府的下人才得以进来,看来天帝出事了。 那人忙跪下道:“将军,太子谋逆,天帝他被软禁在宫中,老奴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求将军救救天帝吧,现在只有您能救他了!” 明汐无奈笑笑,天族人寿命长达上千年,以现在天帝的年龄,太子想要等天帝殡天之后继位少说还得等个三四百年。虽然早料到太子不会一直甘于人下,但没想到太子如此心急,兵权还没拿到就急着起兵造反。这老者说只有我能救天帝?我就是想救他,现下被困于此,在这禁制之中灵力受限,如何救得?明汐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天帝如此对自己,现下也是报应不爽。但太子萧锦程心性残忍暴虐,品行能力上更是好大喜功,狂妄愚蠢。以前朝廷中还是有很多像自己一样的忠臣名仕,但现下朝廷乌烟瘴气,若让太子此时做了天界之主,天族全族人的前途当真是堪忧。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明汐淡淡的道。虽说心里确实不太想去救天帝,但这也许是打破目前困境的一个契机吧。 明汐将云廷找来,一起商议突围之事。强行突围是不可能了,眼下灵力受限,单凭武功身法也不可能对付的了那么多守卫,还会引起城内禁卫军的注意。强攻不行,御剑不行,那就走地下!明汐想起府内花园里有条溪流,当时建这将军府花园时引的是城外活水,也许能通到城外。二人主意已定,准备今晚先查探一番。 夜里,两人隐藏身形悄悄的熘到溪流的尽头,那流水的尽头是一片池水,不算太大,但还算比较深。云廷下水探查,他水性极好,不一会儿功夫便上来道:“将军所料不错,这底下果然有通道能出去。” “回去通知清洛和玄策,子时一过便在此汇合,一起逃出去。” “是,我这就去。” 这水底的通道又细又长,直直通到城外的一处湖水中,四人下水游了好一阵才出了湖面。玄策水性不好,明汐一直死死拽着他,还好四人都安全逃出来了。出了将军府禁制区域,灵力果然在慢慢恢復,几人不敢耽搁,继续往商量好的方向逃跑。要去的地方是白虎原,悦城郭家。 天都位于天界的中央位置,紧围绕着天都的四面分别是东边的青龙山,西边的白虎原,南边的朱雀之森,北边的玄武之岩,再往远处就是各大仙山河川、北原边境、东海之滨等地。白虎原离天都最近,地势又最为平坦,所以是一片物产丰富的富庶之地。白虎原内最大的城池是悦城,也是天界第二大城。悦城之主郭氏乃是天界几千年以来的名门望族,天都有很多名门望族要么是皇亲贵胄、宦官世家,要么是书香门第、修武世家。但悦城郭氏不同,家族主业乃是经商,是天界最大的商业世家,产业遍布天界各地,富可敌国。 郭氏现在的家主名为郭浩,为郭老太爷的次子。此人为郭老太爷偏房所生,因为是庶出,原本是没资格继承家业的。正好郭浩年轻时志向不在经商,自幼喜欢舞枪弄棒,心中还有一番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远大志向,不必继承家业正是求之不得。当年明汐年少时,那时军中主帅还是明汐的父亲,明汐因出身天界将府名门,又是少帅,自然年轻气盛。而郭浩因家里有钱,来参军时家里也不知给朝廷捐了多少钱,一来就当上了支队将领。两人自是谁也看不惯谁,不过不打不相识,几场误会下来两人反而成了最好的朋友。郭浩为人豪爽,武功修为虽然一般,但非常重义气,与明汐很是投契。两人在军□□事多年,后因郭氏长子也就是郭浩的哥哥不幸早亡,家中除郭浩外无人继承家业,无奈只得辞去职务回到悦城。这上百年来倒是把郭氏商业经营的越发好了。 路上明汐已传信给郭浩,郭浩派人在城门口接他们入城,四人顺利到达郭家。郭浩日前便听闻天都发生骤变,以及明汐被软禁之事,一是担心京城局势不稳会天下大乱,二是也担心好友安危,现下看到明汐也是颇为激动。但明汐顾不得与他叙旧,忙召集众人商议平叛之事。幸好郭浩家大业大,消息网络更是遍布各地,对目前的形势早就调查清楚了。
第34页 如今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天都沦陷,天帝被囚,太子手中有南宫辰傲的五万天兵,以及赤云军中叛投的三万,一共是八万天兵。许是天帝一直没有交出虎符,剩余的七万赤云军并没有被太子调动。之前明汐身陷囹圄时,太子将赤云军中半数大小将领杀的杀撤的撤,现在明汐手里也没有虎符,去说服这七万天兵跟随自己平叛哪有那么容易。要去说服自己当年的旧部倒是有希望,但尚需要时间,而且有希望能说服的兵力不足四万。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先救出天帝,不然等太子等人完全控制住局面,就会杀了天帝,夺位登基,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拿定主意后,明汐准备和云廷一道先去宫中探查一下目前的情形,虽然知道太子定然守卫森严,也有可能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但还需得去探个虚实。这游说赤云军旧部之事明汐让玄策与郭浩同去,玄策毕竟是皇子身份,去游说平叛之事名正言顺。郭浩与很多旧部将领熟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钱,可以摆平很多事。清洛则留在悦城,与郭浩下属共同安排准备各种物资。 安排好一切后,几人各自出发。明汐与云廷御剑来到天都城外,太子的大军驻扎在天都南面与朱雀之森交界的一处空旷之地,领兵大将为南宫辰傲的弟弟南宫辰德,此人与南宫辰傲性格不同,倒是颇为沉稳,心性不错就是太过于愚忠。天都守卫森严,出入城门均要接受严格的盘查,白天肯定不行了,看来只有夜里再说。 第16章 平叛(2) 到了亥时,明汐与云廷换上夜行衣悄悄潜入皇宫。宫内果然戒备森严,两人飞檐走壁沿途躲避巡逻的守卫,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才潜入天帝寝宫,那传信给明汐的内侍说天帝就被软禁在此。院子内有不少守卫,两人藏在屋子后面从窗户偷偷往里看,天帝正躺在床上,状似昏迷。明汐原以为天帝应该已经被秘密转移了,不曾想还在这里,这有可能是引诱他们前来的陷阱,明汐早想到此处,潜入寑宫之前便侦查了周边布防,守卫虽然多,但尚能应付,如果南宫辰德也在此可能会有些棘手,但值得一拼。 决定后,两人从窗户轻轻跃入寑殿内,云廷正待背起昏迷中的天帝,谁知天帝突然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兀地突出,空洞而又恐惧,他涕泪纵横,浑身发抖,像疯了一样大喊道:“我不想杀你的,你不要死!别死,求求你了,别离开我……”,明汐正待拉住他,他又疯癫的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在屋里乱撞,喊道:“哈哈哈,死了好,就是让你们去死!都给我去死!” 糟了,天帝恐是中了什么邪术疯了,还是先撤!但哪里来得及跑,外面守卫听见动静已经闯了进来,两人只得开打,边打边往外退。退到院子里,一群守卫将他们团团围住,明汐和云廷背对背站着,将这些守卫打的落花流水,正待飞上屋顶逃出去,南宫辰德攻了过来,他果然也来了。这南宫辰德满眼都是滔天的恨意,想是视明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杀之而后快,每一招都杀气腾腾。明汐与之缠斗,云廷对付那些围攻的士兵。正缠斗中,明汐忽然瞥见寑殿屋顶上站了一个人,此人身着深紫色长袍,披散的长髮翻飞,五官像刀刻一般冷峻。 是魔尊苍溟座下第一魔将朔翌!他怎么在这里?天界怎么会有魔族轻易入侵?除非……明汐心下瞭然,太子已与魔族勾结,看来此次叛乱没那么简单。还未及多想,只见朔翌搭起弓箭一箭朝他射过来,明汐忙闪身躲避,这动作几乎是本能,但闪身的一瞬间明汐意识到不对,这箭不是朝着他射的,而是朝着地上的一个点射过去的,这箭头上还沾着血。 “快跑!是七煞阵!”明汐边往后退边闪身去拉云廷,然而还是晚了一瞬,云廷被七煞阵困住了。只听他一声惨叫,阵中煞气已将他牢牢缚住,“将军……快走!”云廷用尽力气喊道。 明汐纠结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转身跃上房檐先逃走了。七煞阵乃是魔族专门针对天族设计的阵法,一旦被缚绝不可能逃脱,但该阵法需先布置七星法阵,然后以魔族之血滴于阵法中央方能发动。七星法阵本是天族用于祭祀的阵法,被魔族一位高人改造,创出七煞阵。但七星法阵需要以七件法器分别置于北斗七星的方位上才能布好,这地上摆着一堆法器的阵法用来暗算本来并不合适,因为不会有人看不见往里跳。但这次布的阵并未见法器,那只箭飞来的瞬间,明汐发现沾血的箭目标不是他,并且院中有七块地砖似是松动。为了抓他还真是煞费苦心,竟将法器嵌于地砖中。 没能救出来天帝,云廷还被抓了,都是自己太自负,明知道可能是陷阱还要往里跳,以为自己能解决掉一切吗?真是蠢透了!明汐心里懊恼万分,一拳锤在地上,地上的岩石被他打的粉碎。现在兀自懊恼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回悦城再从长计议吧。 次日,玄策和郭浩回来了,明汐忙问道:“愿参与平叛的可有多少兵力?” 郭浩道:“真心愿意的有两万左右,加上我用钱收买的,一共不足三万吧。” 情况比想像中更糟,打仗不是单打独斗,兵力太悬殊恐怕胜算不大。还有一人也许可以去找一下,想到此明汐对郭浩道:“借我点钱。” “得了,借给你能还才怪!说吧,要多少?”
第35页 “三百万两……” 郭浩眼角直抽:“你咋不把我的命也借走呢明大将军!” “就说借不借吧!”明汐挑眉道。 “借借借!算你狠!话说你借了干啥?” 玄武之岩,这个地方是天界有名的苦寒之地,因为到处都是岩石寸草不生,靠近北边的地方远看像是平整的岩石铺就的平原,近看才发现岩石中间全是沟壑,深不见底,沟底往上冒着白色蒸汽。穿越这片岩石往南边的地方是一大片石林,高低错落,怪石嶙峋,明汐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此人名曰龙千夜,为玄武之岩一带的霸主,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土匪。此人手下有一万余人,骁勇善战,能顶两万兵力。龙千夜虽一身匪气,但为人仗义,经常劫富济贫。朝廷曾派人招安过此人,但他生性桀骜不驯,用他的话说就是看见狗官就讨厌。天帝一直忌惮他手下势力,但碍于玄武之岩实在难闯,也拿他没办法。 到了石林,明汐自报名号,守卫果然将他押到龙千夜面前。明汐以前因为招安与龙千夜打过交道,对此人颇为认可。他有个特点,就是爱钱,不过这钱也都用于扶危救困了。道明来意后龙千夜果然对朝廷的纠纷丝毫不感兴趣。 “有钱赚哦!”明汐道。 “什么?你当我龙千夜什么人?我会为了钱就帮你们这群狗官?……话说多少钱?” “三百万两。” “成交。” 现下有四万兵力,龙千夜的军队可当前锋,就算五万兵力吧,但与太子兵力仍然差了三万人。明汐正在悦城军帐中踱来踱去,现下距离太子兵变已经有一个月了,明汐这边的军队也已集结完毕,驻扎在悦城内。太子定已得到消息,为防止他偷袭,明汐已在城外布防。这日果然有探子回报,太子大军已经朝悦城进发了。太子果然耐不住性子,仗着兵力多就先一步攻过来。明汐也正希望如此,悦城易守难攻,正好消耗太子的兵力。 又过了半月有余,双方已经打了两场,太子久攻不下已经开始急躁,第二次攻城才过去三天不到,这又发起了进攻。不过这次轮到明汐着急了,因为阵前绑着一个人,正是云廷。 “明汐!你的好兄弟可是在我手里!你再不投降我就砍了他的头餵狗!”萧锦程沖他喊到。 云廷全身皮开肉绽,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却仍旧对他喊着:“将军!别管我!” 明汐紧紧握着剑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站在城楼上观察着眼前情形,心中想着不如劫持了萧锦程,不过他身边站着朔翌,要放在以前他肯定已经跳下城楼了。但如今灵脉受损,而且炎魄剑不在,功力只剩了五成,恐怕没那么容易得手,万一失败云廷的性命只怕不保。 正犹豫着,忽见太子军后方一片混乱,有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到萧锦程那报:“太子殿下不好了!我军后方被人偷袭了,伤亡惨重!” “折了多少?”萧锦程问道。 “五……五千人。” “什么!那些魔族士兵不是混在中间吗?你有没有搞错!”萧锦程勐地抓住那士兵衣领怒道。 机会!明汐立即从城楼上跃下,起跳的瞬间见一白色身影御剑闪过,喊道:“明兄接剑!”明汐一跃接住,炎魄剑出鞘,一挥便是火龙扫出,太子周围的士兵全部被击飞,与此同时明汐另一只手飞速结印击出炎魄真火,就在朔翌闪避的瞬间,明汐已将剑架在萧锦程脖子上。 “都别动!放了李云廷,不然你的脑袋可就没有了!” 朔翌冷冷的道:“哼!你以为你脱得了身吗?” “要不试试看!” 萧锦程怕死,忙道:“都退下!放……放了李云廷!” 明汐见士兵给云廷松了绑,挟持着萧锦程慢慢往云廷那靠近,退到云廷身边他勐地将萧锦程踹出去,抓起云廷就翻身上剑。但与此同时朔翌灌注魔气射出的箭已经朝他飞来,眼看就要射中他,忽地一根藤条捲住他俩将他们拉开,堪堪避过了那只箭。明汐立即御剑载着云廷飞上了城楼。 下面的朔翌冷冷的盯着御剑在半空的凌秋,道:“玉华君!你居然来帮天族,都忘了当年之仇了吗?” 凌秋道:“我来帮的是赤云将军,并非天族!” 朔翌盯着凌秋纠结了半晌,最后恨恨的道:“撤退!” 萧锦程大喊:“什么?不准撤!给我杀了狗明汐!给我进攻!” 朔翌一把揪住萧锦程的衣领冷冷的瞪着他,萧锦程看到他的眼神立马怂了,“撤……撤撤!”朔翌转身走之前回头看了明汐一眼,冷冷一笑,这笑容让明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凌秋缓缓的降落在城楼上,长发飞舞。“明兄,我来晚了。” 明汐高兴极了,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这炎魄剑……” 凌秋笑道:“两个月前我便发现将军府设了禁制,明兄果然是出事了。就是去搬了百草山的救兵,再去太子宫里夺了剑,来的晚了些,明兄莫怪。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妖灵族王族守护者参仙人、迷迭和尹墨松。” 明汐只顾着和凌秋说话,这才注意到凌秋身后的三人,一位白髮的老者,一位妩媚的女子,一位冷峻的青年。明汐向三人行了礼,不过除了那老者回了礼以外,其余两人皆是不睬他,明汐也不在意,毕竟天族与妖灵族之间确实不合。
第36页 凌秋又道:“除了他们以外,我还带了五百兵力来助明兄。” 明汐惊道:“五百人?” 听他这么问那叫迷迭的女子有些不快,说道:“怎么?明将军还嫌少?我们妖灵族肯不计前嫌来帮你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要不是君上执意前来,我等有守卫王族之责,谁会来你们天族这破地方?” 明汐忙道:“不是不是,诸位误会了,我是惊讶你们以五百兵力就折了太子军五千人,甚是厉害!”明汐怎么会不知道凌秋能来帮他是多么不易,恐怕也得罪了不少妖灵族的臣民。 那白髮老者道:“赤云将军,我们此次前来助天族平叛也并非全然为了帮你,四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天族与妖灵族军士皆是死伤过半,元气大伤,两族百姓也饱受战乱之苦。那太子萧锦程觊觎妖灵族领地已久,此次如若那萧锦程做了天帝,恐怕会再起战事。若此次平叛成功,望将军能进谏天帝与我妖灵族签订和平盟约,以后两族通商互惠,造福两族百姓。将军可能答应?” 明汐闻言喜道:“那当然是好。” 凌秋道:“下一步明兄如何打算?” 明汐沉思了一下,道:“太子军三次攻打悦城也是损兵折将,此时还有大约七万兵力,而我们有五万兵力,虽有悬殊,但现在有凌秋相助定然如虎添翼,胜算还是有的。但现下天帝被困在宫内,我们有所顾忌难免掣肘,为今之计还是得先救出天帝再做打算。” “明兄准备怎么做?” 明汐眼前闪过云廷被七煞阵缚住的惨状,想了想道:“不能硬闯,还是得想办法将天帝悄悄救出来。有个人或许能带我们混进去。” 凌秋道:“混进去救人的话,参仙人和迷迭定能帮到你。” 第17章 心魔 夜里,明汐与参仙人、迷迭一起来到皇宫外墙,等了半柱香时间,见有一人悄悄的小跑过来,正是那日给明汐报信的那名内侍。这里有一扇小门,平日里是供皇宫里的宫人出入,到宫外採买物品,运送蔬菜米粮所用。要不是这内侍领路,明汐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门。他们藏在街角,参仙人拿出两粒种子扔在地上,明汐以为是要长出什么树,结果地上迅速长出了两个人,一个宫人和一个侍女模样。明汐还未及惊嘆,参仙人又到明汐和迷迭头顶上点了两下,两人瞬间灵魂离体进入了那两具种出来的身体,明汐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旁边,这感觉难以言喻。参仙人这变身法术与明汐他们所用大不相同,明汐他们所用不能改变人的气息,很容易被有修为的人识破,也就是骗骗凡人。但参仙人的法术确是再造了一个肉身,自然不会被发现。 准备好后,参仙人又给明汐了一粒种子,用于救天帝所用。明汐和迷迭跟着那内侍从小门进入,内侍见了那侍卫互相寒暄了两句,正待进去,那侍卫道:“慢着!张公公,这两位怎么没见过?” “这两个是新来的,哎,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拜见赵大人。” 明汐见迷迭一脸不屑,忙拉着她低头走上前。 那侍卫道:“我怎么没听说这两天儿又来了新人?” 张公公道:“赵大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前几天嫌伺候的人笨手笨脚的打死了十几个,这两个都是我又新招的,今天第一次带出去办事,还算机灵。” 那侍卫听罢又一脸谄笑道:“如今公公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以后可要多提携在下呀。” 张公公道:“那是自然。” 明汐心道这张公公也是忠心,假装顺从太子,却悄悄混进将军府报信,真是不容易。混进去后,明汐和迷迭一路躲避侍卫,悄悄来到天帝寑殿。明汐想起上次天帝发疯的样子,心道这次先打晕他再说。 两人装作送茶进去,侍卫并未起疑。进去后见天帝正一脸痴笑状坐在地上,明汐上前二话不说将他打晕。迷迭倒是没问什么,立即把种子种下长出了一个跟天帝一模一样的假人。这假人放在这迷惑太子他们,但这真人怎么弄出去是个麻烦事。明汐给天帝换上内侍的衣服,背着他与迷迭翻窗而出,沿原路返回。一路躲避侍卫倒是不难,问题是怎么从那扇小门处出去。走到小门处明汐正待将那几名侍卫击飞,忽见迷迭伸手一挥,袖中飘出一阵青烟,那些侍卫就各个没了魂魄一般,被控制住了。迷迭令他们开门,这侍卫乖乖打开了门,就这样三人顺利逃脱,比明汐预想的顺利太多了。到了街角处换回身体,他们就片刻不耽搁的返回了悦城。 天帝已救出,再无顾忌,回来后明汐便整顿军队向天都进发。随后双方大军在天都之郊打了有六个回合,太子军终是溃败,退守天都。 这日,明汐带兵发起攻城,太子和朔翌站在城楼上指挥。萧锦程仍旧在那破口大骂,明汐不予理睬。攻了有一个时辰仍然是未能攻下,也是无奈,这天都城墙修的是普通城墙的两倍高,确实难以攻破。正对峙着,明汐见萧锦程一脸得意,心道擒贼先擒王,忽地翻身上剑瞬间就飞至萧锦程身边将他制住,与此同时凌秋召出树藤将朔翌困住,趁朔翌还未挣脱,明汐抓住萧锦程就飞下城墙。正待将萧锦程扔给云廷捆了,忽然瞥见一个人影闪过,明汐转头一看,心下一惊,糟了中计了,玄策被抓了!原来刚才朔翌是故意让他抓了萧锦程。
第37页 明汐顾不得多想忙追上去,那人影扛着玄策一路往南边朱雀之森跑去,明汐紧追在后面。朱雀之森多枫林,这个季节正是火红一片,好似一团团火烧云,正应了朱雀之名。追至一片密林深处,那人影将玄策放下便逃走了。 这人分明是故意将他引来这里,明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玄策被抓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上前查看了一下,玄策并未受伤只是被打昏了,明汐忙将他唤醒。 还未待说话,两人皆是感到有一阵诡谲的煞气朝他们缓缓蔓延,周身一下子变得森然了许多,仿佛温度都降至冰点。“是谁?”明汐喝道。 那煞气的源头并没有人应答。忽然间,明汐感觉心脏似是被狠狠纠起,就像是有人死死捏着一般,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搜索自己的内心。明汐脸色骤变,冷汗直流,快要昏厥,昏倒之前的瞬间瞥见玄策也和他一样的表情,一定是他也中招了,明汐心道糟糕,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感觉眼前雾茫茫的一片,像是在虚空之中,这是在哪里,是梦境吗?明汐缓缓向前走去,渐渐的,眼前景象清晰起来。太好了是百草山!明汐心中狂喜,飞快的往忘忧斋奔去。 “凌秋!”他勐地推开门,但屋子里空无一人。他又找遍了忘忧斋所有的房间,还是没有找到凌秋。像是被什么东西指引着,明汐缓缓的向屋后走去。 眼前是一颗巨大的古树,少说也有上百年了。他的眼前有些模煳,看不清楚脚下,只是仿佛不受控制的往前走着。慢慢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修长的白色背影,这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凌秋!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明汐边喊边朝那人跑去。只见凌秋缓缓转身,温柔浅笑着向他伸出手。 明汐激动的正待拉住那只手,忽然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了,周围景色突变,不再是山清水秀的样子,而是缭绕着黑红色的煞气,像是无间地狱一般。眼前的巨树正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火光倒映在明汐的眸子里,映衬着他惊呆了的脸。 惊愣中忽然间一道黑气像剑气一般向他袭过来,他下意识想躲,但身体却动不了。就在那黑气就要贯穿他身体之前,一道人影闪过,黑气贯穿了那人身体,李云廷鲜血喷溅倒在地上。明汐正待奔到云廷满身鲜血的身体旁边,云廷的身体却消失了,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清洛双手被铁索锁住,嘴角流着鲜血昏迷着。明汐想叫她却叫不出声,只见无数根利箭飞过,刺中了清洛的身体,好好的人一下子被刺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煳。 泪水从明汐的眼眶中汹涌而出,他悲痛的想要发狂。他往燃烧的大树跟前跑,只见凌秋浑身是血的站在大树下,鲜血将洁白的纱衣染的猩红刺目。见他跑过来凌秋走上前来紧紧将他抱住,可是下一瞬,抱住自己的人便灵光一闪自爆了,明汐眼睁睁看着凌秋的脸消失在爆炸的炫目白光中。 “不!”明汐抓住头髮仰天大叫,大脑已经完全空白,全身心都被滔天的痛苦蔓延,神志已经逐渐模煳。 就在明汐即将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时,他听到有人在急切的喊他的名字,“明汐!……明汐!”声音仿佛由远到近,渐渐清明,是凌秋! 明汐缓缓睁开眼睛,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襟,他看着眼前洁白的人影,太好了,没有鲜血。他勐地抱住眼前之人,用尽所有的力气,仿佛害怕他会再次消失。 凌秋也抱住他,轻柔的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来晚了。”边说边轻抚着他的头髮。 过了好一阵子明汐才恢復过来,想起方才的幻觉还是一阵后怕,不禁又握紧凌秋的手。“这是怎么回事?”明汐问道。 凌秋道:“一定是心魔。没想到魔族居然把心魔也派到这来了。心魔擅长幻术,专门针对人心底的恐惧和渴望来制造环境。墨松和迷迭已经追过去了,这里安全了,明兄放心。” 原来是幻觉,可是在幻境中那种真实的感受,以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是让明汐一身冷汗。对了玄策!明汐忙看向玄策,只见他也是极度痛苦的样子,明汐忙将他唤醒,醒来后也是半晌回不了神。 回到城楼前,城门已经被攻破,云廷和清洛已经带人冲进去结束了战斗,而朔翌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看到他们三个平安归来,云廷他们才放心的去处理善后事宜了。 随后一段时间就是太子被废,终生囚禁于天牢。天帝重新回到天都,他之前似乎也是受到心魔的攻击所以才发疯,现下已经无碍。而明汐自然是又立了大功,天帝想要赏赐他,但都被明汐拒绝,他只提出要和妖灵族签订和平盟约这一个要求,天帝虽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自明汐上次被关进天牢以来已经有半年之久了,这半年来真是一刻也不曾轻松过。事情终于结束,明汐在府中难得清闲,凌秋之前因签订和平盟约之事暂时未返回百草山,也住在将军府。 这一日,两人正在府中闲逛,走到后花园一处,明汐忽见几株红枫,枫叶如火。明汐盯着那红枫突然眼睛发红,那日幻觉中的景象又出现在脑海里,熊熊燃烧的烈火,沾满鲜血的白衣……凌秋看他脸色骤变正待叫他,忽然勐地被明汐禁锢住,像是要把他捏碎揉进身体里一般用力。明汐此刻眼神不清明,但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他忽然将凌秋推倒在地,然后就要吻上去。凌秋大咳,勐地将他推开,这推的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下把明汐推的清醒了一些,他看到凌秋惊恐的脸,才知道方才自己做了什么。他想上前拉住凌秋,却被躲开,然后就看到凌秋飞速的逃离了将军府,独留他一人在原地怔愣。
第38页 清醒之后,明汐懊恼万分,自己都做了什么?虽然之前是受心魔的影响,但刚才的情形自己却记得很清楚,不应该控制不住自己的。他眼前浮现刚才凌秋惊恐的脸,心中抽痛,他一定是吓坏了,自己对他做出这种事,他一定厌恶透自己了,不然也不会扭头就跑了。他明明视自己为知交好友,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随后的一个多月,明汐一直心情郁闷,云廷见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刚打了胜仗,将军这是怎么了?听说将军是看到了花园中的红枫以后才心情不好的,一定是那红枫有问题,想到此处云廷命人把花园里的枫树全部铲了碎尸万段,直弄的花园里这秃一块那秃一块的。 “师父,今天是上元节了,府里要不要也布置一下热闹热闹?”玄策看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明汐望着天边发呆毫无反应,云廷道:“咱们去弄吧,将军喜欢热闹!” 晚上,府里张灯结彩,大厅里门庭若市,此次平叛明汐是头功,自有一众趋炎附势的官员们趁着过节一个挨一个的来府里道贺送礼,明明之前被软禁时没一个人替他说话。明汐自是不会收礼,只懒懒坐在首座上象徵性的应酬应酬。正心中无聊,只听那负责通报的下人报导:“将军,有人送来一盒礼物,留言说是友人秋风。” 明汐闻言勐地坐起接过东西,这一定是凌秋送来的。无心再坐在大厅里,明汐独自来到花园里将这个小巧精緻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十颗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採撷,此物最相思。他送我相思豆,那岂不是…… 明汐心里一阵狂喜,高兴的像个孩子。忽然又想到什么,明汐把这几十颗红豆撒到花园里,下一刻,园子里便长满了红豆树。绿色的树叶衬着晶莹的红珠,一簇一簇,在上元节的灯光月影下美的如此不真实。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翻身御剑朝百草山狂奔而去。 树下,一个修长的白色背影,似是知道他来了,缓缓转身向他伸出手道:“你来了。”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 明汐再也离不开这温暖,踉跄着朝他跑去。似是又想起了幻境中的恐惧,明汐伸出手犹豫着不敢抓住他,却勐地被眼前之人拉住,下一瞬,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坐在树顶上赏月,明汐道:“凌秋,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凌秋看着他,目光满是宠溺:“今天是明兄的生辰吗?此前不知道,不过以后定不会忘了。” “虽然不是生辰礼物,但今日的礼物我最喜欢!”明汐笑道。 “下回你想怎么过生辰?我一定陪你。” “下回啊?”明汐抬头望着天空,微笑道:“我想去凡间街市逛逛,买东西、听曲、看灯,还有,像凡人一样吃碗长寿面!” “那好,下回我们就去凡间。”两人相视而笑,只盼时光从此不再流逝,永不分离。 第18章 共济(1) ~~~~~~~~~~我是前世今生的分割线~~~~~~~~~~~~~~~~ “我是不是前世便与你认识?” 玉华点点头,将那把金色的剑递给忘秋道:“嗯,这是你的佩剑。” 从百草山回来两个月后,终于到了师尊出关的日子。这日琼华派稍微有点身份的弟子全部聚在后山麒麟洞口,迎接掌门顾风岩出关,站在最首位的自然是掌门嫡传大弟子宋平轩,身后就是二弟子叶倾羽和小弟子聂忘秋,众人皆是翘首以盼望着洞门。只见洞门缓缓打开,一位白衣仙者迈着气定神闲的步伐悠然而出,正是顾风岩。众弟子跪地道:“弟子恭迎掌门出关!” 顾风岩淡然的一挥手,弟子们才纷纷站起,皆是低头恭恭敬敬的站立着,大气也不敢出。顾风岩目光停留在一位蓝衣少年身上,沖他招招手,少年也正沖他笑得灿烂,见状急忙跑上前去道:“师尊,大半年没见,可想死您啦!” 师尊笑得一脸慈爱,摸摸他的头道:“秋儿又长高了,这么久没人管你肯定又没少闯祸。” “哪有?弟子日日都勤加修炼,哪也没乱跑。”忘秋想想这话说的有点虚,忙吐吐舌头。 宋平轩道:“师尊,您这次出关周身灵气更加清明,想是有所突破了吧?” 师尊道:“此次闭关还算顺利,平轩、倾羽,你们也要更加勤奋修炼,将来成就必然也不在为师之下。” 平轩、倾羽皆是拱手道:“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回到清凉殿,忘秋忙把早就炖上的鱼汤端过来给师尊喝,师尊边喝边道:“好久没吃到秋儿做的东西了,还挺想念的,秋儿手艺是越发精进了,这是什么鱼?味道挺特别的。” 忘秋听师尊夸自己,心中高兴,咧嘴笑道:“五彩锦鲤呀,我捉了好几条养在池塘里,不是说养肥了炖给师尊吗?” 师尊似是一头黑线,道:“你这孩子又胡闹,还真把这上好的灵物给炖了。” “一条灵鱼算什么,再好的东西只要是给师尊,徒儿上天入地也给您弄来。”忘秋小嘴像是抹了蜜。 师尊敲了敲他的头,笑道:“你这孩子,越发学的油嘴滑舌了。”
第39页 忘秋装作吃痛道:“谁让师尊您闭关这么久,让徒儿想您想得紧。” 师尊出关后,忘秋不敢再整日住在忘忧谷了,只得趁课业结束后抽空过去。以前总觉得玉华年龄比自己小,需要自己的照顾,所以什么都抢着干,只怕照顾不好这玉一般的小人儿。但现在之前的弟弟突然变成了比自己大几百岁的世外高人,而且还是个君王,这个变化忘秋还是有些不适应。忘秋问过玉华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样的,玉华说自己是个威震三界的大将军,曾在天界立下赫赫战功,两人曾是知交好友,后来因一场变故自己在战场上身死。忘秋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吗?感觉太过于虚幻和遥远了。至于为什么持有种出玉华的种子,玉华只说不记得了便不再多说。其实前世种种忘秋也不甚在意,师尊说过追究这些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现在自己活在师尊的呵护之下,还有师兄师姐为伴,还有玉华,自己已经是太幸福了,别无他求。 日子又恢復到了以前,师尊在书房中看书,偶尔指导忘秋练剑,忘秋还是经常上山打鸟、下水摸鱼的胡闹,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多月。这日,忘秋正准备遛去后山去看玉华,从师尊书房门口过听到师兄师姐在里面汇报事情。 只听平轩道:“师尊,日前驻扎在锦城的弟子来报,近两个多月以来锦城有几十人陆续失踪,请师门派人前去调查。弟子听闻那当今的锦城城主祁氏,在当地是位颇受爱戴的城主,一直把锦城治理的不错,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对城主也是赞不绝口。若是寻常案件,这城主必然是已经调查处理了,不会引起我派弟子的注意,这次事件恐怕没那么简单。” 倾羽道:“是呀师尊,师兄的判断肯定不会错的,既然这么麻烦,您就派我和师兄同去吧?” 忘秋撇撇嘴,师姐又要粘着师兄,锦城那么好玩儿的地方,那我也要去,于是忙跑进屋里道:“师尊,师兄师姐都要去的话我也要去!” 师尊摇头道:“你这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又贪玩儿了吧?” “师尊,你就让我去吧……”忘秋撒娇道,他知道师尊最吃这套了。 果然师尊拗不过他,答应让他们三人同去,对平轩和倾羽又是百般交代,无非又是照顾好师弟云云啰嗦一大堆,背手走之前还边走边摇头自言自语道:“少年心性诚可贵啊……” 回去收拾好东西,忘秋想着要跟玉华说一声,忙来到忘忧谷。玉华正端坐在竹案前练字,见他来了,微笑道:“你来了。” “在写什么呢?”忘秋瞥见一句“ 风雨共济长相伴,互助互勉同路人。” “哦,没什么,那日在庆城酒楼里听的戏文有趣,今日想起来了就写来练练字。” “玉华你很喜欢那梁祝的戏呢,那日看你听的出神。”忘秋笑道。 玉华道:“天下至情至性之故事,我当然很感动,忘秋你不喜欢吗?” “太悲伤了,虽然最后化蝶算是在一起了吧,但我还是喜欢热闹的戏。” “那倒是,你素爱热闹。”玉华微笑道。 忘秋想起正事,道:“对了玉华,我要去趟锦城,那里在青冥山西南方向,距离还挺远的,估计要些日子才能回来。” 玉华写字的手一顿,道:“可是有要事?” “是啊……”忘秋把平轩所说之事给玉华说了一遍道:“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玉华道:“你喜欢就好。不过,可否让我同去?” 忘秋道:“这恐怕不行,师兄师姐也要去的,你也一起去不就露馅了?”其实忘秋也想让玉华同去,天天憋在这谷里,现在自己又不能每天来陪他,多闷啊。可是带这么个气质非凡的大活人儿,怎么解释? 玉华无奈道:“好吧,那你此去要多加小心。”忘秋闻言点点头。 锦城是西南地区的第一大城,因地处盆地,四周环山,进出道路颇为难行,故而相对封闭,自有一派风土人情。几十年前人间多战乱,这锦城倒是没有受到波及,仍然是繁华如昔,再加上此地物产丰富,美丽富庶,尤其盛产稻米,这里的百姓比之那些贫瘠之地的百姓不知安逸多少。锦城距离青冥山颇远,忘秋与师兄师姐等人一路御剑而行,大约半日才抵达。 众人在城中街道上前行,准备到客栈与驻扎弟子接洽。忘秋一路上东张西望,这锦城虽地处盆地,但地势平坦,街道宽阔,与庆城高低错落的山城景象很是不同。街市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各色店铺,各式摊点让忘秋看的应接不暇。迎面走来一只巡逻队伍,想是负责城中治安的守卫,只见街道上沿途的百姓商贩皆热情的与守卫打招唿。这倒是让人诧异,很多地方老百姓见了当兵的都是一脸害怕,唯恐避之而不及,而这锦城的守卫倒是十分受欢迎,这说明当地城主确实如传言所说治理有方,城中治安很是不错,但这样一派祥和的地方竟也能出那么大的事,着实奇怪。 正走着,忘秋听见有人唤他,好像是玉华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只见玉华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一副普通修真门派弟子的打扮,苏木跟在他身后也是同样的装束,只是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人的身上,差距还是有点大。忘秋嘴角抽了抽,这玉华不是妖灵王族吗?两个人使个术法变成凡人身体也不说把脸也变变,一个脸俊成这样,另一个长成那样,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第40页 “臭泥鳅,这是谁呀?长的真好看!”倾羽凑到他耳朵边小声问道,一脸花痴。 忘秋一头黑线,“这是……”我天,这可怎么解释。 “在下青林派大弟子玉华,在仙门法会上曾与聂兄有数面之缘。我身后这位是在下师弟苏木。”玉华对众人行礼道。 后面有琼华派其他弟子小声嘀咕:“青林派是什么门派?有这个派吗?”,“嗨,现在修真门派这么多,许是什么小门小派,没听说过也正常。” 平轩咳嗽一声,后面人立马噤声了。“两位道长好,在下是琼华派大弟子宋平轩,此次奉掌门之命来锦城办点事务,不曾想还遇到其他仙门道友,平轩在此见过了。”平轩行礼道。 玉华又还一礼道:“真巧,在下也是奉命前来办事。看诸位像是刚到锦城,可是要去客栈投宿?正巧我们也刚到,正好碰见聂兄,不如我们一道去往客栈?” 忘秋见状忙道:“好呀,一起走吧。” 平轩许是见他们认识,也不好说什么,就一道同行了。忘秋刚才倒是心里一阵紧张,幸好没露馅,玉华和苏木这不好好在忘忧谷待着,怎么不吭一声就跑这来了,吓我一跳。 到了客栈住下后已经到了晌午,几人在大厅坐了准备吃饭,这店里上的是当地特色吃食九宫格火锅,忘秋看着稀奇,正准备开吃,见玉华施施然走下楼来,苏木倒是没跟着。见他往自己这边扫了一眼,忘秋立即心领神会沖他喊道:“玉兄,你吃饭没有?没吃过来一起吃啊!” 玉华闻言立即朝这边走过来,丝毫没有推让的意思坐下就吃。这九宫格火锅甚是麻辣,忘秋辣的眼泪直流,转头看玉华面不改色的吃着,奇道:“玉华你不嫌辣吗?”平日里也不见他喜食辣椒啊。 玉华微笑道:“还好。”说罢随手递给忘秋一个手帕,示意他擦眼泪。 平轩诧异的看他们一眼,许是奇怪忘秋何时与其他门派弟子如此熟稔,就算是法会上见过也没听他说过啊。“不知玉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平轩问道。 玉华道:“日前家师听闻此地有几十人陆续失踪,恐是妖邪作乱,特命我等前来调查。想必宋兄你们此行也是为此事吧?” 平轩道:“正是如此。” 玉华道:“那正好,素闻琼华派道法博大精深,弟子也各个都是仙门翘楚。在下不才,怕不能完成师门任务,可否让我等与诸位同行?” 平轩还未及说话,忘秋忙道:“好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是吧师兄?”平轩闻言也不好多说,再回头看倾羽也是一脸贊同,只得答应。 第19章 共济(2) 正说着忽见客栈柜檯那边有几个苗疆穿着的人跟掌柜的起了争执,那苗疆人态度甚是恶劣,揪着掌柜的衣领狠狠道:“老子就是吃霸王餐怎么样?敢收老子的钱?不要命了吧你!”说罢一拳就要打上去。 见状忘秋大喝:“住手!” 那几人回头,领头的瞪眼道:“怎么?还有找打的?兄弟们,连这几个一起揍了!”说罢抄起傢伙就要打过来。 平轩他们根本不屑于出剑,用剑鞘随便几个格挡就把那几个苗疆人打趴在地。领头那个爬起来,掀起桌上一盆滚烫的红油火锅就往忘秋他们泼过来,玉华顺手将忘秋往自己怀里一揽,再一个转身,正好躲过泼出去的红油。我天,这要泼到脸上那可不太好看。忘秋被玉华护着还怪不习惯的,之前总是自己将他护在身后,现在这人个头比自己高,肩膀也比自己宽,倒是反过来被他护着了。 大厅里正乱作一团,忽见一群巡逻守卫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一位俊朗青年,见此情形立即命人把这几个苗疆人给绑了。那人上前拱手道:“诸位可是琼华派道长?在下祈濂,是锦城城主下属,负责锦城治安的。今日听闻琼华派道长来此帮忙查案,有失远迎,真是失礼。近日有一帮苗疆人来锦城闹事,惊扰了各位道长,是在下的失职,还望赎罪。” 忘秋看此人办事利落,彬彬有礼,长的也清爽,心中暗贊。只听平轩道:“祈大人客气了,案件大致情况我派驻地弟子已经跟我说明,在下也正好想请祈大人协助查案,正待上门拜会,刚巧在这里碰上了。” 祈濂道:“在下一直在追查此案,但尚无头绪,能得诸位道长相助,定能一举为民除害。道长,请这边一叙。”祈濂寻了一处干净的桌椅请众人坐了,又让小二上了茶才将案情一一讲了。 “事情是这样的,从大约两个多月前,锦城中每隔十几日便会有七人失踪,现下失踪者已经有四十个了。在下已经盘查了城中各个地痞流氓,以及周边山贼盗匪,均未发现可疑之处,因我们城主一向注重治安,这些可能犯事的人平时都是登记在册被严密监视的,不敢胡来。而且这么大的案件居然毫无线索,也确实奇怪。”祈濂道。 “可有目击者?”平轩问道。 “并没有,失踪者都是夜里突然不见的,作案者行动极快,一般发现有人失踪也是几个时辰之后了。而且这失踪的人大多都是普通百姓,而且身份年龄各异,并无规律,这锦城数十万人口,确实不好监察。”祈濂道。
第41页 玉华闻言问道:“祈大人,您方才说已失踪四十个人,而且每隔十几日便失踪七人,这个规律倒是奇怪,不知这最近有人失踪是什么时候?” “这两日又失踪了五人,所以我们近日也是严加戒备。” 玉华道:“宋公子,想必我们的调查时间非常紧迫了,或许很快就会再有人失踪。” 平轩点头表示贊同,“祈大人,敢问最近失踪的五人分别都是什么人?” 祈濂道:“一个富商,一个屠夫,一个药铺掌柜,一个樵夫,还有一个秀才。” 平轩道:“这些人彼此可认识?或者有什么关联?” 祈濂皱眉道:“这些人都居住的比较分散,因时间紧迫我忙于巡卫戒备,还没来得及详细查问。但据以往失踪的情况来看,失踪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联繫。” 忘秋道:“师兄,事不宜迟,不如我们分头去这些人家里询问调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如何?” 平轩道:“我也正有此意。” 一群人准备出门,祈濂与玉华他们一道,另一名巡卫队员与平轩他们一道,忘秋自然而然的要跟玉华他们一起走,惹得平轩和倾羽又是一阵侧目。 来到城东那个秀才家里,这一户人家看起来家境颇为贫寒,只见一个老妇正坐在地上伤心大哭,边哭边喊着:“我可怜的儿啊!你的命好苦啊!” 忘秋上去将这老妇扶起,问道:“大娘,我们是来查案的,祈大人也来了,您能把情况给我们说说吗?” 那老妇一看见是祈濂,忙跪下激动道:“祈大人!祈大人求您救救我儿啊!” 祈濂道:“您起来慢慢说。” 又安慰了好一阵那老妇情绪才稳定道,:“昨天科举发榜,我儿知道自己又没能考中。我看他心情不好就没去烦他,谁知早上起床就发现人不见了。我儿从小就聪明,读书特别用功,对我们又孝顺。就是科举考试一直不顺,之前考了三次都没考中,我本想着这次没考中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昨天他脸色不好我也没太在意,谁知今天就不见了!我儿不会是想不开吧?”说罢又开始大哭。 祈濂道:“老人家先别伤心了,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到了下一家,这户人家住在城郊,失踪的主人以砍柴为生。见有巡逻队的人带着修真人士来到这普通人家,左邻右舍有几个爱看热闹的过来围观。这个樵夫是独居,家里没有什么人。祈濂过去询问那些看热闹的邻居,有一个人说道:“说来这个阿安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倒霉。” “此话怎讲?”玉华问道。 “昨天他上山砍柴一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不过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就受了点轻伤,运气够好了吧,结果今天就失踪了,看吧,倒霉的最后还得倒霉,老天爷饶过谁?” 忘秋他们调查的最后一家是那个屠夫,结果到了这家怎么敲门也没人开,忘秋只好又去问左邻右舍,总有那么些个爱八卦的过来七嘴八舌。 “祈大人啊,这个王四真的被妖怪抓了啊?”一个说道。 另一个小声嘀咕:“那可不一定啊,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就是就是,杀人偿命,他要是不跑肯定要杀头的!” “你们说他杀了人吗?”忘秋问道。 一个胆大的凑上来说道:“是啊是啊,就昨天,王四在街市上卖猪肉,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啥跟人吵起来了,越吵越凶拉都拉不住,后来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他就把那人给捅死了!当时街市上好多人都看见了!这王四估计是吓坏了,扭脸就跑,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的,有人形容那被杀之人的惨状,有人说着两人吵架对骂了怎样难听的话,八卦个没完。这一番调查直费了两个时辰,看时间不早了,忘秋他们就赶紧回客栈与平轩他们汇合。 回到客栈后见平轩他们已经回来了,于是大家坐在一起讨论一下各自的发现,平轩调查的是那个富商和药铺掌柜,“这个富商倒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但这药铺掌柜,昨日失踪前被几个苗疆人砸了店铺,今日我们也见那些苗疆人甚是嚣张跋扈,恐是他们所为,所以跟踪了几个,但这些人看起来也就是一些市井无赖,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些苗疆人我们也早就关注过,确实只是些乌合之众。”祈濂道。 玉华道:“我们调查这三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发生了一些不幸之事,宋公子您们所调查的药铺掌柜也是如此,莫非这就是共同点?” 倾羽道:“才不是呢,那个失踪的富商昨日刚刚娶了儿媳妇,他儿子还是个傻子,盼了好几年才找到女子肯嫁到他们家,才刚高兴了一天,昨晚就失踪了。” 忘秋道:“这就奇怪了,这些人彼此不认识,又不是共同得罪了什么人。如果是妖邪害人,为何偏偏要隔几天挑七个人下手?真是毫无头绪。” 玉华道:“也并非全无头绪,这些人失踪前都经歷了或喜或悲或可怕的事情,也许这就是规律。” 祈濂道:“这位公子所言甚是,我们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想来,之前失踪的人也是这种情况,待我回去查看案卷整理之后再过来请教。”说罢便拱手告辞,急忙回去了。
第42页 不到一个时辰,大约傍晚时分祈濂便回来了,他已将整理结果列明在纸上,只见纸上列着每一批失踪者的身份、年龄、失踪之前所遇何事,加上此次失踪的五人共有六批,甚是清晰明了。忘秋心中暗贊此人虽不善于分析断案,办事却十分得力,这祈城主有这样的人才在身边也是用人有道了。 几人均看着这纸上所列信息思索,忘秋道:“照这个规律,这一批失踪者还会有两人,莫非我们得把城中所有发生大喜大悲的人全部排查一遍?” 玉华单手托着下巴,思索道:“并不是,这六批失踪者身上发生之事可总结出同样的规律,或许能助我们缩小范围。” “什么规律?”祈濂道。 “七情。” “玉华你是说七情六慾那个七情吗?”忘秋问道。 “正是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就拿最近失踪的五人来说,富商之痴儿娶妻是为喜,药铺掌柜店铺无端被砸是为怒,秀才屡试不第是为忧,屠夫错手杀人是为恐,樵夫不甚落崖是为惊,那么剩余两个就是这思和悲了。你们看这之前的五批失踪者皆能对上此规律。”玉华指着这纸张讲解道。 众人一细想果然如此,这不对比还真不容易发现。祈濂道:“这思不太好排查,但这悲倒是可以,我这就去调查看城中这两日谁家有人意外惨死的。”说罢便一阵风一般出去了,还真是行动利落。 忘秋道:“这兇手这么有目的的抓人,恐怕是练什么邪功吧,估计不是普通人所为。” 平轩道:“极有可能是妖邪作祟。”众人闻言皆是一脸凝重。 趁祈濂去城中排查,众人先各自回房歇脚。忘秋见玉华独自坐在房中饮茶,便进去陪他说话。“在想什么呢?” 玉华见忘秋来了,忙倒了一杯茶给他,道:“没什么,想到些陈年往事。” 忘秋见他髮丝微乱,自从玉华那日在百草山突然长成大人,自己再没有给他束髮,也不曾再与他同住。总感觉没法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反而生出了一丝距离感。也许是这样的人儿就是会让人感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忘秋心道。 玉华见他发愣,递给他两样东西,一片树叶和一颗水晶一样的珠子。 “这是什么?” “这个是我的树叶,放在身上可以与我通灵。此次锦城之事非同寻常,为防万一你务必带在身上。这个是妖灵族老臣穿心莲的精魄,用它可以得知他人所思所想,你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玉华道。 忘秋看他一脸关心,忙把这树叶和精魄贴身藏了。 第20章 共济(3) 还未到亥时祈濂便回来了,众人都未休息等着晚上随时出动。祈濂已查出近两日城中有丧事的共有五户,人手不够,众人只得分头行事。忘秋负责城东谢员外家,玉华也分有一户没法跟他一起。忘秋领着两名琼华派弟子与两名巡卫队员一起往城东赶,忽闻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苏木。 “苏木你怎么没跟玉华在一起?” “玉华君不放心你,让在下来协助仙师。”苏木道。 “也好,那我们快走吧。” 城东的谢氏是当地望族,家境殷实,就是这谢员外家里人丁不够兴旺,虽然娶了好几房妻妾,可年逾四十了膝下才有一儿两女。这唯一的独子是正房夫人所生,既是中年得子又是嫡子,自然是这谢员外的心头肉。可惜这谢小公子才年方九岁就不幸夭亡,对于谢员外夫妇真是人生最悲惨的打击。 忘秋他们道明来意之后这谢员外夫妇也是吓得不轻,忙听命配合行事。众人彻夜不眠的守着夫妇两人,忘秋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可是一直到了丑时也没什么动静,忘秋正想着也不知师兄师姐和玉华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许是这次被抓的不是谢员外这边?只见有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慌慌张张的过来回报导:“老爷夫人不好了,六姨娘不见了!” “什么?”忘秋一惊,这死去的小儿是谢夫人所生,怎么不见的是六姨娘?忘秋看这谢夫人眼神闪躲,神色慌张,心下已瞭然,于是对她道:“谢夫人,这谢小公子是否是六姨娘所生?还请如实相告。” 闻言谢员外大惊,指着谢夫人喝道:“你这妇人,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谢夫人强作镇定,正色道:“你这小道士胡说什么!老爷你别听他胡说!来人,快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闻言躲在一旁怯懦哭泣的丫鬟扑通跪地道:“老爷!公子确实是六姨娘生的!奴婢亲眼见过。是夫人!是夫人在六姨娘身怀有孕时就把她关在偏宅,老爷当时去京城了快一年,回来时小公子已经两个月了。是夫人夺了六姨娘的孩子,还毁了她的脸锁在偏宅整整九年了。我家姨娘好可怜!求老爷和各位大人做主!” 忘秋没想到来除个邪祟还遇见这事儿?别人的家事他没法管,自有祈濂的手下会处理。但眼下七情中“悲”已经被抓,就剩下“思”了,这可如何是好?还是先去那六姨娘失踪的地方看看,那妖邪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想罢对那丫鬟说道:“偏宅在哪?快带我去!” 几人一路飞奔至偏宅,这地方十分偏僻,看屋子陈设就跟个柴房似的,看来这谢夫人果然心肠歹毒。忘秋边仔细查看,边问那丫鬟道:“你家姨娘就是在这不见的吗?会不会是她自己出去了你没看到?”
第43页 那丫鬟道:“不会的,夫人害怕六姨娘闹事,一直是把她锁在这里的。今天白天她听下人们说小公子死了,已经在这哭了一天了,一直到夜里还在哭。奴婢也是后来听屋里没动静了,进来一看才发现六姨娘已经不见了。” 忘秋走到床边,发现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魔气,心中大惊,莫非这次作祟的不是妖邪,而是魔族?正待再查,忽然周身发起一圈黑红的光,糟了!是阵法!还未待反应,忘秋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忘秋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密室里。他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环境,这间密室很大,有些阴冷潮湿,估计是在地下。忘秋见离自己不远处还锁着六个人,均是倒在地上,估计是之前被抓的六人,这些人应该也是被那魔族阵法所抓,中招时一瞬间就到了这里,难怪祈濂说难以发现。普通人被魔气侵蚀自是醒不了,但应该都还活着,幸好自己是修真人士没有大碍,但这锁人的铁链不是普通铁链,忘秋也没办法弄开。不过这魔人抓我干什么?无论如何还是得先想办法逃出去,忘秋想起玉华给自己的树叶,不过这里也不知是哪里,就是通知他自己被抓他又到哪来寻他? 正想着,忘秋感觉袖子里有东西在动,一条小绿蛇探出头来,太好了是苏木!忘秋道:“苏木你什么时候钻我袖子里的?” 苏木道:“就在仙师被魔阵所困的瞬间。” “太好了,你可是帮了大忙了!你身形小巧,看能不能钻出去探一探这是哪里?” “是,仙师,在下这就去。”苏木说罢便朝密室深处爬去了。 苏木刚走不久,忘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忘秋忙闭上眼装晕,感觉此情此景咋这么熟悉?为啥被抓的总是我?每次还都得装晕。 只听一人说道:“主子,这次的七情已经抓齐,您何时施法凝结七情血珠?” 另一个听声音像是个中年男子的人说道:“你先去布阵法,我准备好就来。” 两人走远了,忘秋心道,有没有搞错?这七情中剩下的一情可是“思”,我思谁了我?正纳闷呢,见苏木爬回来了,太好了有救了。 “仙师,这里是在城西,是个大户人家,好大的宅院。” 城西……大宅院,还有本事造这么大的地下密室,不是锦城城主家还能是哪。忘秋心中惊讶,没想到这如此受百姓敬重爱戴的锦城城主祈汜,竟然是这害人的罪魁祸首。想必刚才说话的中年男子就是他,忘秋察觉到他虽为人类但一身魔气。即已知道现在所处位置,忘秋忙施法与玉华通灵。 “怎么了忘秋?出什么事了吗?”玉华焦急的声音传来。 “玉华,我被抓了,害人的是锦城城主祈汜,我现在被关在祈府的地下密室里。” “别怕,我马上就来。”玉华安抚着忘秋,但声音里却是少有的慌乱。 又过了一会儿,那城主回来了,忘秋偷偷瞟了一眼,他换了一身白衣,赤着脚走进来坐在一张石床上开始焚香打坐。这是要求神祷告的节奏?刚才说去准备该不会是去沐浴更衣了吧?忘秋想起玉华给的穿心莲精魄,便拿出来施法催动它。唉不管了,反正现在也无计可施,干脆先搞清楚他到底要干嘛吧。正想着,忽地脑中一片眩晕,再睁开眼时眼前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这里应该还是锦城,是在街市上,这个街市他们今天白天从这里经过过,忘秋认得。但街道的大致方位形状虽然一样,但街边的店铺景象却是不同,忘秋意识到这可能是那城主祈汜的记忆中。只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一家卖包子的摊位前,这男孩穿的破破烂烂,看季节应该已经是寒冬了,但男孩仍然只着轻薄的单衣。这莫不是幼年的祈汜?忘秋心想。 “去去去!小要饭的别在这挡道,快给我滚开!”那老闆沖他吼道。 那男孩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似是下定了决心,抓起一个拔腿就跑。那老闆在后面狂追,边追边喊:“你个小要饭的还敢偷东西!看我抓住你不打死你!” 男孩害怕极了,跟没头苍蝇一样低头狂奔。忽然那卖包子的老闆“哎呦”叫了一声,捂着被砸出血的头吼道:“妈的,又是你!你这猴子居然敢砸老子!老子迟早扒了你的皮!” 小祈汜抬头,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沖那个老闆吐舌头挤眼睛做着鬼脸。正怔愣中,那个男孩抓着他的手便是狂跑,直跑到一间破庙里两人才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哎,你是新来的吧,我叫猴子,你叫啥?”那个男孩说道。 “我……我叫四儿。” “看你怪可怜的,以后跟我混吧,吶,你以后就跟我住在这个庙里,叫我声老大就行!”猴子笑着说道。 小祈汜点点头,忘秋能感觉到他终于找到依靠的安心感,虽然这个依靠初次见面还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他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抓住了那猴子的手。 画面一转,还是这间破庙,小祈汜一个人窝在一堆稻草上,看起来长大了一点,但还是六七岁的模样。那个叫猴子的男孩回来了,边走边从怀里掏出半个烧饼,然后又把这半个烧饼掰成两块递给小祈汜一块道:“饿坏了吧,吃吧。我说你就是死脑筋,跟着我们去偷东西多好,虽然可能会挨点打,但最起码不会饿死!我保护着你你害怕什么?”
第44页 小祈汜闻言目光闪动的看了猴子一眼,仍是坚定的摇头道:“偷东西不好,不能偷。” “你不是偷过包子吗?换成偷荷包就不行吗?偷什么不是偷?” 小祈汜胀红了脸,“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画面又一转,还是这间破庙,那个叫猴子的男孩奄奄一息的躺在稻草上,小祈汜在旁边一脸焦急。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跑出破庙。在街市上的一个转角,小祈汜蹲在那里看着路上的行人,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冲过去在一个人身上撞了一下转身就跑。那人摸了一下身上发现荷包不见了,忙追上去,追了没多远就在下一条街上抓住了他。 小祈汜害怕极了,可能是以为要遭受一顿毒打,但仍旧沖那人喊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哥哥快死了,我是想给他看病!求求你了……” 第21章 共济(4) 然而预想的毒打并没有发生,那人打开荷包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锦囊,又打开锦囊拿出东西看了一下,确认没有损坏才放心。忘秋看了一眼,那锦囊中装的是一个用蒲草编的同心结,因为时间久了已经变黄了。蒲草而已,那人这么宝贝?忘秋这才仔细看了那人,这是个青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黑冠,长的五官分明很是英气。 只见那人把荷包递给小祈汜道:“这个给你,我只要这个锦囊,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小祈汜惊呆了,闻言忙接过荷包跪地磕头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画面一转,还是在小祈汜遇到那黑衣男子的街角,只见他蹲在那,眼神绝望而空洞的望着行人。那个黑衣男子出现了,小祈汜冲上去把荷包递给他道:“大人!这个剩下的还给你,用不完了。” 那人说道:“你留着吧,我还有很多。” 小祈汜摇摇头,眼中泪水滑落,“我说过我不偷。哥哥死了,这钱不用了。大人,我已经在这等了您一个月了,请您收下吧。” 闻言那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那个荷包。 下一个画面,那男子在前面走着,小祈汜远远的跟在后面,跟了好一会儿,那男子终于忍不住转头道:“你跟了我好几天了,又不要钱你要干什么?” 小祈汜闻言奔上前去跪下道:“大人,我知道您是好人!能不能收了我,我什么活都会干的!求求您了!” 那男子笑笑道:“我这身份恐怕不适合收留你,别再跟着了。”说罢转头就走,一会儿又转身沖小祈汜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小祈汜低头扯着破烂的衣角,两只脚在地上搓着,因为常年赤脚,这双脚已经磨的是血迹斑斑。 那男子终是嘆了口气道:“告诉你吧,我可不是人,跟着我你不害怕?”似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男子伸手在手掌上聚了一团黑气。 小祈汜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便恢復神色道:“大人是好人,我不怕!” 画面一转,小祈汜已是长成了十一二岁的模样,有点少年的样子了,也不再是穿的破破烂烂,而是穿着修行人士常穿的短衣,看起来很是精神。那黑衣男子就站在他的旁边,道:“汜儿,你确定要修行魔气?你要知道,修行了此道你就再也无法做回普通人类了。” 祈汜坚定的道:“是!孩儿想永远陪着父亲。”忘秋心道,祈汜称他为父亲,想是那黑衣男子已收他做义子。 画面又一转,这是城郊的一个庭院,简单但雅致,祈汜在院中练功。那黑衣男子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长的极为美丽,看起来温柔大方,眼中还透着一股灵气,忘秋从来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 只见那黑衣男子沖祈汜招手道:“汜儿你过来,快来拜见你的义母。” 祈汜忙跑过来跪下道:“孩儿拜见母亲。” 那女子忙扶起他,笑的格外灿烂,“你就是汜儿啊?果然像你父亲说的那般听话可爱。” 画面又一转,是这庭院的屋内,祈汜已经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只见那美貌的女子在桌上摆满了饭菜,沖祈汜道:“汜儿,快去叫你爹爹来吃饭啦。” 不一会儿,见祈汜与那黑衣男子有说有笑的走进来,这么多年了,那男子长相一点没变。三人坐在桌前,那女子夹了菜给那黑衣男子,祈汜不依道:“娘亲,汜儿也要。” 女子温柔笑道:“馋鬼!”说着顺手夹菜,祈汜张开嘴,菜已餵到他嘴里,他得意而幸福的边笑边嚼菜,腮帮子鼓鼓的。忘秋觉得此刻的画面是如此的温馨。 画面一转,院子里,那黑衣男子背对着祈汜负手而立。 “爹爹!孩儿跟你一起去!”祈汜喊道。 “不,你娘亲不是被一般人抓走的,这事情远远超出你的想像。不必再说了……”说着转头伸手抱住他道:“汜儿,此去或许就是永别。你既已修行了魔气寿命就会很长,此后漫长的岁月里为父再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祈汜泪流满面道:“不!求您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娘亲!” 那男子将他一推再不多说,转身决绝而去,只留祈汜跌在地上悲痛欲绝。
第45页 画面一转,此时应该已经过去了很多年,祈汜已经是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但既然那黑衣男子说他寿命很长,忘秋也不能确定究竟过去了多久。只见祈汜手里握着一卷古老的书卷,眼神兴奋而疯狂,兴奋到浑身都在颤抖。只听他道:“七情魔阵!復活之阵!太好了,终于让我找到了!爹爹,娘亲,孩儿终于能再见到你们了!” 随后画面没有再变换,忘秋脑子中又是一阵眩晕,再睁开眼就回到了这间密室。忘秋心中很是震动,亲眼看到了祈汜的经歷如同感同身受,没想到这杀人的恶魔居然有这样令人心疼的过往。忘秋半天才回过神来,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摆在一个阵法的一角,其他六人也被分别摆在阵上。这个阵法似是用祈汜的鲜血所画,忘秋见祈汜的手上全是血,衣角也染的血红。坏了!刚才窥看祈汜的记忆花了不少时间,现在他已经把阵法布好了,如今还是先想办法拖延时间吧。 忘秋沖那坐在正中央闭目的祈汜说道:“这位……老大,我刚才听到你们说什么七情的,我想问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我这人没心没肺哪有什么大喜大悲?我看你流了那么多血画的阵,可别弄错了让血白流了。” 祈汜看他一眼,似是知道他是修真人士也不奇怪为什么他不昏迷,“我当然不会弄错,你体内有着浓厚的相思之情,是我这阵法的上好材料,比我以往抓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忘秋闻言一头黑线,还相思之情?我思你个脸!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想用这阵復活你的父母,但你确定没有弄错吗?不瞒你说我是琼华派弟子,我派歷史悠久藏书甚多,但从未听说过有这种阵法。” 祈汜闻言大惊,瞪着他道:“你怎知我是为何布此阵?” “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你的故事我很感动,不如你先停下这不靠谱的阵法,咱们可以探讨一下有无别的方法……” 还未说完,祈汜喝道:“不必再多说!谁也不能阻止我!”说罢便开始施法。 坏了坏了!这下死了!忘秋心中大骇,不由自主的默念着“玉华!快来救我……”。突然一道青色身影闪过,下一刻,忘秋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哇!玉华这是一念就到啊,比曹操还快!现在自己被他打横抱着,这情景让他想起了那日在百草山被食尸蜴围攻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打横抱着玉华,真是世事变化快。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玉华紧紧抱着他,眼神中满是愧疚。 “不不!来的正好!”找到这密室的入口哪有这么容易,忘秋知道玉华这已经是神速了。 祈汜见状一脸疯狂,周身陡然黑气勐涨,拔剑就朝他们攻过来。忘秋还被铁链锁着没法开打,玉华只得将他放在身后,结了个印召唤藤球将他护住,拔剑便迎了上去。这是忘秋第一次见玉华使剑,正是那日在百草山找到的那把银色镶绿宝石的剑,玉华说过此剑名为凌霜。只见银光闪动,剑气如飞,玉华这剑法可比自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凌霜剑也剑如其名,剑身带着冷冽的寒气,被这剑气击中的人必定是要冻成冰块。 玉华正与祈汜缠斗,平轩、倾羽和祈濂也一起赶了过来。只见祈濂神色突变,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喃喃道:“城主!怎么会是您?” 祈汜闻言看了祈濂一眼并未说话,但这又来了几个人,估计是自知不是对手,便收剑退到血阵中,割破双手手腕,剎那间他的双手血流如注。 “城主不可!您说过七情魔阵得需要七七四十九人凝结七颗血珠才能发动,现在我们才有五颗,您不能强行发动啊!”那个一直陪在祈汜身边的心腹下属大喊。 只见祈汜完全不听他的劝告,从袖中取出五颗血珠,只见这五颗血珠飘浮在半空中,情形甚是诡异。祈汜疯狂喊道:“七情?这喜、怒、忧、思、悲、恐、惊我样样都有,还有比我的血更好的材料吗?”说罢便催动了阵法。只见阵法启动,发出了强烈的红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红光过后,众人见祈汜脸上皱纹和青筋凸起,头髮突然变白,变成了一个百岁老人的模样。他那白色的长髮猎猎翻飞,衬着他疯狂的眼睛,血红的白衣,看起来妖异非常。只见阵中的血珠勐地与他合为一体,他闭眼“啊”的一声仰天惨叫,再睁眼时眼睛已经变成血红,但众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没有了意识,或许是被这阵法反噬了,现在完全就是个疯狂的魔物。 见状呆愣在一旁的祈濂突然冲上去,跪地抱着他的腿哭喊道:“城主!义父!我是濂儿,您醒醒啊!” 那癫狂状态的祈汜貌似顿了一下,眼神只清明了一瞬,下一瞬便把祈濂击飞出去,祈濂瞬间便口吐鲜血倒地而亡了。 众人见状大惊,玉华、平轩、倾羽均攻上去与之缠斗,密室里瞬间刀光剑影,剑气横飞。打了有两柱香的时间,那祈汜终于被平轩刺中要害倒地不起。只见他眼中的血红渐渐退去,眼神缓缓恢復清明。 “也许你说得对,这阵法都是骗人的,只不过是我痴心妄想而已。”他已受重创,说话都仿佛费尽了全力。对忘秋说完,他转过身朝祈濂的尸体缓缓爬过去,爬的极慢,每一步就像他那流逝的生命。
第46页 他抱住祈濂的尸体道:“傻孩子,我收养你……只是为了填补……我的内心,你何必……如此对我?最后辜负的……也只有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抱着祈濂的尸体气绝身亡了。 忘秋看着这死去的两人,心中不禁一阵抽痛,想起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唏嘘不已。这祈汜其实并非坏人,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是错是对。玉华看他眼中泪光闪动,伸手悄悄的握住他的手。 第22章 同行(1) 从祈府出来天已经大亮,众人先返回客栈。这祈城主和祈濂双双身死,对锦城来说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料理。操劳了一天一夜,先休息一下再回青冥山吧。 忘秋被捆着没法走路,只好被玉华一路抱回客栈。期间忘秋看他抱的辛苦提议说换平轩抱一会儿,玉华瞪他一眼,直瞪的他寒毛直竖,忙闭嘴不再说了。玉华说锁他的铁链为一股特殊的魔气所淬,只有他的炎魄剑才能斩断。我天!幸好那日在百草山找到了那把金色的宝剑,不然岂不是下半辈子要捆着过了。 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这双手被捆在身后,腿也只能打挺没法活动,关键是这铁链硌得慌,别提有多难受了。正兀自懊恼,见玉华抱着两床被子进来了,他把一床被子垫在忘秋身下,又给他盖了一床,这下才没那么硌了。 睡到晌午,玉华又给他送饭过来,坐在床边一口一口餵他,忘秋感觉被人这样照顾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嚼的飞快。 “你慢点吃,楼下还有,我一会儿再给你拿上来。”许是看他那样子以为他是饿坏了,玉华关切道。 “不用了,饱了饱了。” 吃完饭忘秋把在祈汜记忆中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玉华,问道:“那魔族的黑衣男子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魔族也有这么好的人。” 玉华道:“不管是什么族皆是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即使是坏人也可能像那个祈汜一样只是执念深重罢了。世上本无邪魔外道,成邪成魔的终究只有人心。” 忘秋闻言也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忘秋开始坐立不安起来,玉华见他脸一阵红一阵白,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适吗?” “没有……没有哪里不适,就是……”,想上茅房……真是尴尬到说不出口。 “……” 玉华瞭然微笑,正待上前扶他,忘秋忙跳起来,像殭尸一样一跳一跳出去了,边跳边喊着:“我自己去!自己去!” 到了茅房更加郁闷了,这够不着裤子,这可咋整?要不是得等师兄师姐处理完事情带他御剑回青冥山,也不用在玉华面前如此丢脸,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正在这尴尬万分,忘秋看见有几个树叶变的小人钻进来,顺着他的腿爬上来帮他解了裤带,总算是解决了难题。 回到青冥山,平轩把他送回清凉殿偏殿,问道:“师弟,你说的那把宝剑呢?” “就放在床头褥子下面。”忘秋虽得了这宝剑,玉华说这是他从前的佩剑,名为炎魄,是把灵力高强的宝剑。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菜了,怎么施法都无法催动这把宝剑。真是得了宝贝也不能用,暴殄天物,忘秋只好把他放了起来。 平轩取出宝剑仔细端详了一番,嘆道:“果然好剑!”说着便伸手去拔,可怎么拔也拔不出来,无奈道:“许是此剑认主,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试试。”忘秋忙蹦过去背对着剑柄伸手轻轻一拔,两人皆是感到一股炙热的灵气从出鞘的剑身上传来。 平轩惊呆了,“师弟,这剑居然认你为主了。” 忘秋心道,不是认自己为主,是自己原本就是此剑的主人吧。 平轩持剑朝忘秋手上的铁链斩下去,一道红光闪过,铁链果然应声而断。平轩奇道:“师弟,你哪里得来这样的宝物?” “偶然所得,偶然所得,算是捡来的。不过能□□也没用,我没法催动此剑,纵是天下难得的奇兵宝剑也是没用。” 平轩一脸羡慕,忘秋知道师兄最是剑痴,定是在感嘆自己居然有这样的狗屎运。 正待把剑收起,师尊进来了,边走边道:“秋儿,听说你被魔族抓去了,没受……”,这个“伤”字还没说出口,师尊便盯着忘秋手里的炎魄剑脸色骤变,下一瞬便来到忘秋身边抓着他的手腕道:“此剑从何而来?”语气严肃,眼神凌厉。 忘秋从未见过师尊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也吓的呆住了。平轩见状忙道:“师尊,此剑有什么不妥吗?忘秋说是捡来的,不过他没法催动此剑的,您别担心。” 许是觉得刚才反应有点过激,师尊松开忘秋正色道:“哦,并无不妥。秋儿,此剑灵力过于强大,非你我能够使用,好生收起来吧,切勿强行催动,以免被剑气反噬。” “是,师尊。”忘秋心中惊疑不定,慌忙把剑藏好了。待师尊和师兄走后,觉得既然这剑如此厉害,就这么放在床头有点不妥,于是又把剑藏在干坤袖中。干坤袖能装百宝,藏在这带在自己身上最是安全。 自打在祈府被玉华所救,再加上客栈中的悉心照料,忘秋对玉华的那种微妙的距离感好像荡然无存了,又恢復了以前爱粘着他的样子。回来后这些日子里忘秋发现玉华的树叶是个好东西,没事了就要与玉华通个灵。
第47页 清晨,“玉华,你在干什么?” “在看书,你起来了。” 午后,“玉华,你在干什么?” “在练字,你午膳吃的什么?” 晚上,“玉华,你在干什么?” “在赏夜景,今晚的星辰很美,你过来同赏可好?” “你等着,我这就来。” 玉华已经习惯了忘秋每天无数次的“骚扰”,每回都耐心的听忘秋叨叨着些无聊的琐事,什么谁谁谁居然用炒菜铲子当法宝,谁谁谁练剑练的把剑都弄折了云云,玉华总是听的津津有味,不时还评论两句。 这日,忘秋又来找玉华聊天,走到树下见玉华正在看一封书信,面色有些凝重,忘秋有些奇怪,玉华在这世上除了他和苏木也没听说还认识谁,于是问道:“怎么了玉华?谁的书信?” “是苏木留下的,他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中原办点事情。” “有何不妥吗?”苏木以前也不是没消失过,为何此次玉华如此担心。 “苏木从来没有自己主动离开过,除了我让他出去办事,他都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此次突然离开只怕是遇到了不寻常之事,而且中原地区多魔族出没,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那我们去找他吧,反正最近师尊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在忙什么,我们出去一趟应该没事。他可有说去了什么地方?”忘秋道。 “并没有。不过我们妖灵族彼此之间可通灵,妖灵王族可感知其贴身臣属的大致方位。他此刻应该是在商城附近。”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咱们即刻便动身吧。”说罢忘秋就跑回去收拾东西去了,苏木有事,他也很担心,自是要去帮忙的。 两人御剑行了半日,到了傍晚十分才抵达商城。玉华只能感知到苏木在商城附近,但却无法感知苏木的具体位置,偌大的商城,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看天色不早了,两人只得先到客栈投宿。 “掌柜的,要两间房。” “不好意思啊客官,只有一间了。” 忘秋看向玉华道:“要不……换一家?” “无碍,忘秋你不是与我睡过同一张蓆子吗?”玉华笑道,连眼中都含着笑意。 那怎么一样,那会儿你还是个小孩子,忘秋心道。 “是啊是啊,我们房间的床又大又宽,可以睡两个人的,你们就将就一下吧。再说了,最近商城来了很多外地人,别的客栈恐怕也没有房间了。”掌柜道。 玉华直接放了一块碎银在柜檯上,忘秋还没来得及奇怪玉华哪来的钱,便被玉华拉着先去吃饭了。 吃完饭来到房间,这房间布置的倒还干净整洁,不过这床,忘秋嘴角抽了抽,掌柜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你来告诉我这哪里叫又大又宽?分明又小又窄好不好? 玉华倒是毫不在意,走过去开始铺床,边铺边道:“忘秋若是介意,我睡地上就好。” 忘秋哪里捨得让玉华睡地上,忙道:“当然不介意,挤一下能睡!” 夜里,忘秋背对着玉华侧躺着,他生怕挤着玉华,拼命往床边上靠了又靠,只听背后的人说道:“你再往边上靠就掉下去了。”语气中满是好笑。 忘秋忙道:“哪有?……这还宽着呢!”这么近距离与玉华接触,自玉华长大以后这还是头一次,忘秋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还不及细细思来便困意上涌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距离的俊脸,玉华还没醒,他的鼻尖上微微汗湿,肤如凝脂脸色红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微黄的髮丝凌乱的铺了一床,几屡髮丝垂落在他的唇上,显得有一丝妖娆,忘秋不由自主的想帮他把那缕髮丝拨到脑后,手伸到半空了才勐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钻到了他的怀里?心脏一阵狂跳,忘秋勐地弹了起来。 玉华这才睡眼惺忪的醒来,坐起来揉眼道:“你醒了,今天怎醒的这样早?”,他起来时衣领微微下滑,忘秋瞥见他白晳的锁骨脸又是一红,不行不能看不能看!玉华你这样子实在是太犯罪了!忙把外衣扔给他道:“走……走了,洗漱一下……下去吃饭了!” 玉华一阵好笑,不紧不慢的起床穿衣叠被洗漱梳头,他拿着忘秋送他的那把木梳笨拙的梳着,还是怎么绾也绾不好发。 他竟然随身带着那把梳子,忘秋心道,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接过木梳帮他梳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翩翩佳公子的髮型便束好了。 “还是忘秋你手最巧了。”玉华微笑道。 第23章 同行(2) 两人收拾好了一起下楼吃饭,玉华点了几个菜,都是忘秋爱吃的,玉华不停的给他夹菜,堆的他碗里跟小山一样高。忘秋正埋头苦吃,只听隔壁桌几个人正神神秘秘的聊着什么。 “哎,你们听说没有,城东的那个靖岳山庄前两日让人给端了!” “听说了,听说了!就是那个靖岳镖局嘛!听说整个山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连下人都没放过啊!” “啊?这么惨啊?这靖岳镖局可是江湖道上的,可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仇家了吧?”
第48页 “唉,谁知道啊!听说那庄上的人死状奇惨、面目全非,就像是被野兽咬死的!” “是不是啊?这么吓人,什么人这么变态,灭人家满门还不够,还放野兽去咬啊?” “说出来你们别吓死啊,说不定不是人呢!” “你别胡说啊!商城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骗你干什么?我表弟的堂兄的侄儿是官府的捕快,听他说普通人干不了这事儿,官府说的还能有假?你们还不信,没看最近城里来了这么多道士,肯定是来捉妖的!” “妈呀太吓人了!以后晚上少出来乱跑吧!” 这商城地属中原,不是琼华派管辖范围,要是在西南地区出这么大的事,琼华派肯定早就派人来了。不过既然他和玉华来了,还是先去看看,再说苏木也来到这儿或许不是巧合,想到此忘秋道:“玉华,咱们也去看看吧?” “嗯,我也正有此意。快吃吧,吃完就走。” 忘秋胡乱的扒完饭,两人出了客栈朝城东走去。 这靖岳山庄在城外东边三四里的地方,两人一路打听赶到这里倒也顺利。这宅子一看大门就是个大户人家,朱红的大门有一丈多高,门头的牌匾碎了一地。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其中一个脑袋被砸碎了一半。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两人看不能从大门进入了,于是从旁边翻墙而入。 大门的背后有大量的血迹,溅的大门和旁边的柱子上全是黑红的血渍,地上碎了一地的木头,想是当时用来栓住大门防止人破门而入的。可以想像当时有一众家丁被破门而入的歹人残忍虐杀的场面,怎么这行兇者竟是从大门堂而皇之的入内杀人的吗? 两人继续往里走,院子里到处都是残留的血迹,而且血量甚多,凌乱不堪,与刀剑刺中喷溅的血迹大为不同。想想刚才客栈那些人说的这家人是被野兽咬死的,看来所言不虚。进到大厅内,这里更是惨不忍睹,几乎满地都是血迹,窗户和墙壁上也是大块大块的血污,还有残留的未被官府收拾干净的碎肉和内脏、脑浆等物,让人看见胃里一阵翻涌。这家人定是退到这座大厅里,最后被全部虐杀歼灭了。 “玉华,你发现什么了吗?” 玉华面色凝重道:“有残留的妖兽气息,可能是妖兽族所为。” 忘秋奇道:“听闻这妖兽族多生活在深山老林或人迹罕至之地,不是向来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吗?怎么会突然出来行兇呢?而且这家人也不像是毫无防备,更不像是突然发生的事件。” “忘秋所言甚是,此处已探查过了,咱们再去后院看看吧。” 来到后院,仍然与前院景象一样,到处都是血迹。两人正各自查看,忘秋忽闻玉华叫他,声音中透着惊讶和慌乱,于是忙跑过去。 “怎么了玉华?” “苏木来过这里。”顺着玉华指的方向,忘秋看到一座假山旁边有一滩血迹,里面混杂有几片鳞片,是蛇的磷片!忘秋一阵心惊。 两人看这地上血迹有拖行的痕迹,想是苏木的蛇尾拖行所致,于是循着这血迹一路往前走,到了一处墙角血迹消失不见了,但墙上粘上了血迹和几片鳞片。两人翻墙追过去,但墙外紧挨着一条河,到了河边血迹就不见了。 玉华道:“但愿他逃出去了。”目光中满是不安和担忧。 忘秋看他担心忙安慰道:“别担心,苏兄机智过人,一定会没事的。”说苏木机智过人纯粹是安慰的话,忘秋也是忧心不已。 两人回到院子里继续探查,忽然感觉到有人来了,忙躲进旁边的一间空屋里。忘秋顺着门缝向外望去,只见一位穿着墨青色长袍的冷峻青年,这青年头髮不长只刚刚过肩,凌乱的披散着,身影瘦肖但个子颇高,大概跟玉华个头差不多。长相也算是五官端正,但并不出众特别,说白了就是大众脸。 正想着难道这人跟他们一样也是来查案的?只见玉华勐地拉开门冲出去,惊喜道:“墨松?” 那人似是惊讶过头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来,指着玉华半天才说道:“君……君上?” “果然是你!太好了你没死啊!”玉华激动的奔到那叫墨松的人面前。 那人又惊愣半天才单膝跪地拱手道:“臣尹墨松参见君上!” 玉华忙扶他起来道:“如今我族式微,还如此多礼做甚。对了,你怎么在这里?既然你没事,那参仙人和迷迭呢?” 尹墨松道:“君上,当年那场大战,我们三个被魔族围困没法脱身赶去救您,真是罪该万死。后来参仙人拖住魔军让我和迷迭先走,等我俩赶到圣树下时,一切都晚了,我们以为您……您已经……,后来逃出百草山无处可去,四海为家到处谋生,也是机缘巧合,百年来建立了这中原地区的仙门云松派。参仙人,参仙人他许是已经……,都是为了救我们!” 玉华闻言脸上满是伤感,忽闻忘秋说道:“原来阁下是云松派的掌门人啊?失敬失敬!” 尹墨松这才注意到廊下还站着一个人,问道:“这位公子是?” “哦,只顾着与你叙旧忘了介绍了,这位是琼华派顾掌门的嫡传弟子聂忘秋。” 忘秋忙行礼道:“尹掌门好!”
第49页 尹墨松本还一脸奇怪的看着忘秋,许是奇怪为何妖灵族君主与一人类凡修一路同行,但看见玉华意味深长的微笑,忽然一副瞭然的模样,跪地行了与刚才对玉华行的同样的大礼道:“墨松竟不知是您!是墨松失礼了!” 这可把忘秋吓了一跳,忙扶起他道:“使不得使不得!怎能让别派掌门人向我行此大礼!”随后想想许是不是沖他行礼,而是沖自己的前世,怎的妖灵族人对君上的好友也要行君臣之礼吗?这礼数当真奇怪。 “对了墨松,你也是来查案的吧?”玉华问道。 “正是,商城是我云松派管辖范围,此事当然要管。君上和聂公子为何也来此查案?琼华派管辖地不是西南地区吗?” 玉华道:“我们是追着苏木来的,刚才发现他似乎来过这里,而且还受了重伤。” 尹墨松惊道:“苏木?他也还活着?” 玉华点头,并将那拖行的血迹指给尹墨松看,道:“这一定是苏木留下的,看血迹伤的不轻。墨松,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云松派在商城有个驻点,咱们先去那里再慢慢说吧。” 云松派在商城的驻点在城南的一条小街上,不大的一处宅子,像宅子的主人一样布置的也平平无奇。尹墨松将两人请进客厅,听说他们住在客栈,忙命人给两人收拾了客房请他们住下。忘秋心想也好,再跟玉华挤一张窄床怕是要了他的小命了。 安顿好后,玉华道:“墨松,迷迭呢?她也在此吗?” 尹墨松道:“迷迭没有过来,我们云松派的主府在洛城,她在门派中主持事务分身乏术,所以这种查案的事一般都是我或者弟子们来做。” 忘秋道:“尹掌门亲自出马,看来此事不简单。” 尹墨松道:“聂公子所言不错。这被屠灭满门的是商城最大的镖局靖岳山庄,已经有上百年的歷史了,这岳庄主在江湖中也是叫的响的人物,也不知为何会被妖兽族所屠。我已经在官府那里查看过死者的尸体,皆是被妖兽所伤,死状让人不忍直视,看伤口上残留的爪印齿印像是被豺狼虎豹一类的妖兽咬死的。”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採用这种残忍手段来灭人满门?”忘秋道。 尹墨松道:“是什么深仇大恨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明确。这岳庄主已提前知晓会有仇家来寻仇,早几日便开始防备了。但这岳庄主还是自视过高,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躲过这灭顶之灾,结果却落得满门惨死。” “莫非这行兇之人还提前送信,告知主人要来寻仇不成?”玉华问道。 尹墨松道:“正是如此。而且这不是中原一带第一次发生这种灭门惨案了,几十年来加上此次已经是第六起了,死状皆是如此这般惨烈,行兇者应该是同一伙人,而且每次都是提前告知,从大门直接攻入,毫不拖泥带水一个不留的杀完就走。” 忘秋道:“既然提前告知,难道这六家里都没有人逃吗?” “怎么没有?但逃到别处的照样被抓回来杀掉了,逃也没用。” 玉华问道:“即是这六家惹了同一个仇家,这六家之间可有什么关联?” 尹墨松道:“有倒是有,我也是调查了许久才发现,这六家虽然现在身份职业各有不同,比如说这次被灭门的岳家就是有名的镖局,江湖人士,一下就死了一百多口人。也有的就是普通商户,全家也就十几口人。但他们的先祖却是认得的,都曾当过兵,这岳家先祖还曾当过一个小将领,不过那也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这寻仇还要寻到这一百年后的子孙后代,也是罕见,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猜想对与不对。” 玉华道:“如果当过兵且相识的都是行兇者的目标,那这范围也太广了。” 尹墨松点头道:“是啊,少说也不下上百户啊,再有分支旁系的,那几百户也不止,我们云松派也没有这么多人手和精力逐个常年监察。”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玉华又道:“先不说这个,此次靖岳山庄的案子苏木牵涉其中,我们需得先找到苏木才行。” 尹墨松道:“君上所言极是,我这就派下属去找。” 第24章 同行(3) 到了夜里,有云松派的弟子来报说距靖岳山庄东南方十几里的山坡上发现大量野兽爪印,似有妖兽出没。事不宜迟,三人立即跟随那名弟子往那山坡赶去。 到了山脚下三人顺着那爪印一路朝半山坡追上去,半山坡上有一间破木屋,似是这里的猎户废弃不住的。爪印一直延伸到那木屋里,三人追进去一看,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但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仍旧是一摊混杂着鳞片的血迹,拖行的血迹延伸到窗户那里,想是苏木翻窗逃走时留下的。 正待翻窗去追,只听屋外几声云松派弟子的惨叫声,三人忙出门查看,几名弟子已经倒在血泊中,木屋的周围有上百双绿幽幽的眼睛散发着森然的寒光,这些眼睛的主人正在发出“呜呜”的低吼朝他们缓缓逼近。 糟了!是狼!三人拔剑出鞘一匹一匹斩杀着这扑上来的狼群,但这不是普通的狼群,而是妖狼,这狼的皮毛如盔甲一般坚硬,利爪和牙齿可以将人一招毙命,兇残至极。玉华持的是凌霜剑倒还好,墨松和忘秋持的普通仙剑斩到那狼身上,伤口会迅速癒合。关键是数量实在太多,有几百头,一刻不停的扑上来让人应接不暇,见势不妙忘秋祭出星云扇,将扑上来的狼群一批一批的扇飞,但扇飞一批又上来一批,甚是顽强。风刀自是不行,狼皮太厚,伤了他们还会癒合,这真是没完没了了。玉华趁忘秋扇飞狼群的间隙吹响竹韵,无数根藤条将狼群牢牢缚住,三人还未待吁口气,那被缚的妖狼拼命挣扎,力量甚大,挣脱松动后便咬断了藤条又开始朝他们扑过来。
第50页 正缠斗中,玉华看见一只妖狼突然从背后扑向忘秋,忘秋正忙着斩杀面前的十几匹,不及闪躲,玉华勐地击出一股剑气将那狼击飞,只见被击飞的妖狼已经被冻成了冰块。一个恍神,一匹狼咬上了忘秋的手腕,顿时鲜血直流,忘秋吃痛星云扇不慎掉落地上。与此同时有十几匹狼眼看就要扑到忘秋身上,而玉华还在几米开外被几十匹狼围攻着,电光火石之间忘秋几乎是本能的一挥手,忽地一大团火球朝狼群击出,直将周围的森林和背后的木屋通通引燃了。被火球击中的狼群瞬间化成了飞灰,其他狼群见到这燃烧的熊熊烈火也都夹起了尾巴,嘴里发出着害怕的呜咽声,纷纷退后逃走了。 狼群退走后,玉华忙撕下自己的衣角托起忘秋的手腕,他一边轻柔的给他包扎一边心疼的问他道:“疼不疼?” 忘秋哪里顾得上疼,早就被自己那一挥击出的火焰惊呆了,这什么情况?自己可从未修习过火系法术啊! 尹墨松倒是对这火焰一点不惊讶,他惊讶的是玉华手里的凌霜剑,他指着剑鞘问道:“君上,你不是从不用此剑的吗?何时又开始用了?” 玉华道:“以前有人保护自是不必用,现在换我来保护应该守护之人,用了也无妨。” 正说着,树丛背后有人缓缓走出来,沖他们道:“玉华君,仙师,还有……墨松兄?”他伤的甚重,身上和蛇尾上全是血,蛇尾上好几处连肉都翻出来了,鳞片掉的一块一块的,就像是被剥了的鱼。纵是如此,他怀里仍旧紧紧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看起来也伤的不轻,嘴角含着血,在苏木怀里昏迷着。“太好了,幸好你们来了……”说罢便筋疲力竭的倒了下去。 回到城南驻点,玉华忙着帮苏木清理伤口,尹墨松忙差人取来了各种伤药、银针、绷带等物,忘秋这才发现原来玉华精通医术。给苏木包扎好伤口后,玉华转头对忘秋说道:“忘秋你先出去吧,看着这个你会头晕的。”说罢拿起银针准备施针。忘秋不明所以,但也乖乖走出门。 见尹墨松双手抱于胸前斜靠在门口柱子上发呆,忘秋走上前去跟他聊天,“尹兄,方才我看你见那烈火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可是认得此火?那妖狼连仙剑都斩不死,但遇到此火则立刻被烧成飞灰,想来不是普通火焰。” “炎魄真火,一般妖魔遇火则灭,这是赤云将军的独门术法。天界之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尹墨松道,见忘秋点头,他又道:“下次再用此术法小心一点,君上畏火。” 忘秋自是知道玉华畏火,但他也控制不住,但愿这隐藏在体内的术法不要胡乱发作才好。 尹墨松见他若有所思,问道:“君上是如何告知你从前之事的?” “玉华说我们两个是知交好友,我是在一场战争中战死转世的,而他是怎么到了人间,他说不记得了。” “哼,知交好友?”听到这几个字尹墨松似是十分生气,抓住忘秋的衣领道:“我之前跪你是敬你乃君上的……,但你的名字居然叫忘秋,你要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也不能忘!”说罢甩手负气而去了。 忘秋被他突然发作的怒气搅的心神不宁,之前他从不在意前世之事,觉得那太遥远和不真实,就像不是自己的事,忘了便忘了。但现在,他有点想要记起来,或许确实如墨松所说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回到房间,玉华见他面色有异,问道:“你怎么了?” 忘秋告诉玉华刚才墨松所说之言,玉华听罢说道:“不必在意,我与墨松从小一起长大,最是知晓他的性子,他就是这个直脾气。前世之事你不必强迫自己去记起,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忘秋想再多问,玉华仍旧是闭口不再多言。 次日,苏木终于醒了,刚一睁眼就先问那女孩子怎么样了,待玉华告诉他那女孩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他才放心。 “苏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忘秋问道。 苏木的目光像是穿透了忘秋望向远方,脸上一片哀伤。忘秋从没有见过他这种表情,在忘秋的印象中苏木跟哀伤两个字太不般配了。他长嘆一声道:“不过是些无聊的陈年旧事罢了,但我却怎么也放不下。”过了许久,忘秋都以为他不愿说了,他才缓缓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当年百草山大战后,苏木的肉身毁损化为一颗种子随风飘荡,也不知道将要飘到何处,脑中一片混沌。后来他落在一片土地上,也不知道是哪里,过了不知多久,种子长成了一棵病弱的小树苗,歪歪扭扭,树叶捲曲微黄,可能随时会被风吹倒或者被虫子咬死。家乡没了,玉华君也没了,当时苏木的心里一片绝望,觉得就这样死了也好。 “娘亲,咱家后面长了一棵小树!”一个软糯糯的小女孩儿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他,苏木睁开眼睛,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这孩子真可爱,苏木心里嘆道。 “是啊,什么时候长的,不过看起来快死了呢。小霞你在这等着,娘亲去打点水来。” 一个年轻的妇人提了水桶走来,小女孩笨拙的拿着舀子往树苗上浇水,苏木觉得这水竟是如此的甘甜。女孩也不会想到,这一刻的小小举动,让一个生命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第51页 之后的每一天,这个小女孩天天都来给他浇水,浇完水就蹲在他的身边,拍着手念着童谣,“小树小树快快长大,长大以后与我玩耍……”。慢慢的,苏木就这样看着这孩子在他旁边或欢笑、或玩耍、或打闹、或睡着。不知不觉中,转眼十年过去了,苏木长成了一棵大树,比女孩家的房顶还要高,女孩子也已经十三岁了,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午后时分,少女经常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树干闭眼酣睡。苏木就努力把少女头顶的树枝长的更密一点,生怕太阳晒着她。春天,他努力开出最美的花;夏天,他帮她赶走扰人的蝉鸣;秋天,他悄悄让落叶飘到她的脚边;冬天,他将雪轻轻抖落在她的身后。 少女慢慢有了心事,经常坐在树下对苏木说话,她说自己有了心上人,那人是隔壁村子的小武哥,小霞喜欢他,是悄悄藏在心里的那种喜欢,谁都不知道,只对苏木说过。她说苏木一定是神树,会替她实现愿望,她虔诚的跪下许愿,学着去庙里参拜的样子。苏木是真心为她高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因为她而喜,因为她而忧,甚至想要真的帮她实现愿望。 又过了两年,少女的娘亲死了,苏木现在还记得少女哭倒在他身边的样子,他好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但他那时只是棵树,不能动也不能说。又过了半年,少女的父亲给她娶了后娘,从此苏木就经常听到那女人打骂她的声音。少女经常坐在他的身边哭泣,苏木很少再见过她的笑容。心很疼,不知为什么心会如此疼,那时苏木就想,想永远陪着她。 可是哪有什么永远,很快少女的爹娘将她嫁给了一个富商做小妾。苏木记得她出嫁那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可少女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临走时望了苏木一眼,那含着泪水的脸从此刻在了苏木的脑海里再也无法抹去。 之后好几年里,都是长久的寂寞,如果一直这样寂寞也就罢了,可是苏木好想她,想见她再坐在自己身旁轻声低语。失去她竟是如此的寂寞,岁月对一棵树来说也会如此的难熬。 这一天她回来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妇人的模样,眼睛还是那双眼睛,但却再没有从前的灵气,空洞而绝望。她再次来到苏木身边,告诉他小武死了,自己的丈夫也不再来看自己,她问苏木人到底为什么痛苦的活着。苏木流泪,但她却流不出眼泪了。 再后来,这个地方发生了饥荒和战乱,几乎所有人都出去逃难了。苏木几乎有好几年都没有听到过人类的声音。无边的寂寞,苏木很想有个能动的身体,什么都好,只要能去她身边看她一眼。这时候,一条绿蛇从旁边经过…… 苏木拖着蛇的身躯笨拙的爬着,也不知爬了多久,才爬到她所说的夫家。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了小霞,只留了城郊一座孤零零的土堆。苏木盘在那座坟上良久不愿离开,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她当年的绝望,小武死时的绝望。 “就是这样,很无聊的故事吧?”苏木自嘲般的笑笑,笑容有说不出的苦涩,“几十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结果还是忘不了。那日我感应到她的恐惧,我也不知道为何能感应,也许冥冥之中都是天意,让我找到了她的转世。不过这辈子还是不幸,居然转世到靖岳山庄,成为岳庄主的孩子。” 忘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只能说道:“她现在没事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她就好。” 苏木微微点头,许是身上的伤太重,或者是说话久了太累,他又闭上眼睡了过去。玉华示意不再打扰他,于是拉着忘秋出去了。 第25章 云松 “玉华,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查灭门惨案吗?” “不了,苏木已经找到,靖岳山庄的案子自有云松派会处理。过两日我想去洛城,看看迷迭。”玉华道。 “哦,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嗯,莫逆之交。” 闻言不知为何忘秋胸口有些发闷,许是刚才听苏木那伤感的故事听久了,得出去转转透透气。 又过了五日,苏木和那小女孩都恢復的差不多了,几人才启程去往洛城。洛城离商城不算太远,几人御剑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目的地。 洛城是中原地区第一大城,繁华程度不亚于锦城。忘秋和玉华本以为云松派会在洛城附近的哪座山上,没曾想却是建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方,用尹墨松的话说这叫大隐隐于市。说起来自打那日忘秋和尹墨松不欢而散之后,尹墨松就再也没给过忘秋好脸色,全然不似当初给他跪行大礼的那个人。 云松派的大门就像是个官宦人家的大门,全然没有修仙门派仙山仙境,雾气缭绕的高雅气质,与“云松”两个字甚是不符,说白了就是土得掉渣,处处透着一个字——壕。也难怪,某人的品味,忘秋暗忖。 远远的就看见一名妩媚的年轻女子正等在门口迎他们,玉华十分激动,奔过去拉着她道:“迷迭!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迷迭也是激动万分,但还是跪地向他行了大礼。 忘秋正瞟见玉华拉着迷迭的胳膊心里有点不痛快,只听那叫迷迭的女子道:“这位便是赤云将军的转世吗?不太像啊,赤云将军可是十分英武不凡的啊!” 忘秋头上青筋暴起,喂喂,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不太像?我也很英武不凡的好不好!玉华那般温润如玉、言行得体的翩翩公子,怎会有你们这两个损友?
第52页 迷迭招唿着众人进去,到了厅堂直接就先上宴席,山珍海味鲍参翅肚摆了一大桌,果真是有钱人。切,这些东西谁没吃过,在我们青冥山我可是吃灵鱼的,忘秋心里不爽,只顾着埋头苦吃。以往吃饭,玉华总是坐在他身边给他夹菜,只看着他风捲残云仿佛就很是愉悦。但今天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着跟尹墨松、迷迭、苏木几人聊天,追忆似水年华,简直是欺负自己插不上嘴。 恨恨的啃完一只鸡腿,忘秋说道:“我吃饱了,去院子里转转,你们先聊。”说罢便起身一熘烟窜出去了。 正在门口百无聊赖的踢石子,见玉华出来寻他,忘秋心里一喜,下一瞬又拉下脸来,尹墨松也跟着他出来了,两人有说有笑的。 “忘秋,墨松说他们这的花园不错,走咱们去转转。”玉华道。 破花园有啥好看,谁稀得去,刚一转身见尹墨松拉着玉华往后院走,忘秋又忙跟上他们俩。 “墨松,听说你们云松派产业很多呢,商铺、酒楼、土地样样都有,你还是像从前一样很有经商头脑呢。想当年在百草山,你与周边人类百姓互通商贸,卖给他们各种仙草仙药,可赚了不少钱,没有你在身边我可是一直囊中羞涩呢。”玉华说道。 尹墨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我也就出出主意罢了,都是迷迭操持的。对了君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听苏木说你住在一个狭小的树屋里,君上您身体娇贵怎吃得了这种苦?不如搬到洛城来吧,我和迷迭来照顾你,就像在百草山一样。” 忘秋心里一万只妖狼奔腾而过,手指捏的咯咯作响,真想暴打他一顿啊,修养呢我的修养! “不了,青冥山很好,景色很美,树屋我也很喜欢。”玉华微笑道,这春风般的笑容总算浇灭一点忘秋心中蹭蹭的火焰。 “我这花园也很美的,君上你看,那边的桦树,这边的楸树,还有这玉容花,露华兰都是从前百草山上常有的。”尹墨松一一指给玉华看。 “嗯,的确不错。” 明明种的杂乱无章,毫无内涵和美感,哪里不错啦?玉华你不要胡乱夸人啊!忘秋心道。正想着,忽见玉华浑身僵硬,脸色发白,颤抖道:“墨松,有虫……虫……” 嗯?这什么情况? 只见尹墨松大惊失色,问道:“在哪?在哪?别害怕。”边说边在玉华衣服上翻找。 “衣领里……”玉华已经面无血色了。 尹墨松忙拉开玉华的衣领,从他白晳的锁骨上捉住了一条毛毛虫,见状忘秋心中刚才被浇灭一点的火焰蹭的一下熊熊燃烧起来,瞪着尹墨松那只爪子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 “我憋得慌,想去街市上转转,你们继续逛吧。”说罢转身欲闪。 “忘秋,别忙着走。洛城你第一次来不熟悉路,正好我也想去逛逛,让墨松带我们去吧。” 真是阴魂不散!街市上,尹墨松拉着玉华走在前面,忘秋跟在后面。一路上就听见尹墨松叨叨哪间店铺是云松派的,哪间客栈又是他们刚买下的,地段如何如何好云云。喂喂,你不是修仙门派的吗?这般不务正业跟商人抢饭碗真的好咩?白瞎的长了一张冷峻的脸,怎的一说起商道来满嘴市侩。忘秋只顾着不爽,也没心情逛街了,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最爱逛街的。 路过一家酒馆,忘秋道:“我饿了,走不动了,我要吃饭。” 玉华奇道:“忘秋你不是一个时辰前刚吃过饭吗?我看你吃了半只鸡,一个蹄髈,两个肉包,三碗海参羹,还有各式凉菜,怎饿得如此快?” “我……我正长身体,本就饿得快!” 玉华摇头笑笑,拉着墨松一起走进酒馆,点了一桌子菜,又给他夹了满满一碗。呃,有点吃不下。“掌柜的,拿酒来!”忘秋气鼓鼓的喊道。 “怎的突然又要喝酒?”玉华道。 “这我们家开的酒馆,可是有上好的陈年洛城老窖,我看你这身板也就三杯就倒,甭喝了。”尹墨松道。 那我还偏要喝,忘秋道:“吹牛吧你,要不咱俩比比看谁先倒?” 玉华这会儿才发现这两人之间微妙的□□味,忙道:“我看还是别喝了,咱们回去吧。”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的沖他喊道,玉华一头黑线。 一个时辰后,忘秋醉倒在桌子上,迷迷煳煳的看见玉华支走了尹墨松那个讨厌鬼,沖醉倒的自己温柔的笑笑,眼神中满是宠溺。他轻轻的把忘秋背在背上,慢慢的往回走。傍晚的夕阳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紧贴着的身影。 忘秋趴在玉华的背上,迷煳道:“玉……玉华!” “嗯?” “你……以后不……不许让那个讨厌鬼帮你捉……捉虫,只有我……我能帮你……捉……” “嗯,好。” “不许你抓……迷迭的胳膊,你只能抓……抓我的胳膊……” “嗯,好。” “还有还有,不许……不许你吃饭不看我……
第53页 “嗯,好,以后都只看你。”” “还有,不许你……不许给别人夹菜,只能给……给我夹菜……” “嗯,好,只给你夹菜。” “还有啊……” 忘秋叨叨了一路,到了云松派客房里已经睡熟了,所以不知道玉华背着他时眼里浓的化不开的温柔,以及偷偷印在他额头上的轻吻。 第26章 地宫(1) 在洛城住了有两三天,忘秋怕耽搁久了师尊起疑,其实关键是一看到尹墨松就心里窝火,天天见他粘着玉华简直是度日如年,于是便拉着玉华跟墨松和迷迭告别,准备返回青冥山。临走前迷迭给玉华准备了金杯金盏,锦衣锦被,各色高级食材药材,还有各种新奇玩意儿,整整装了十几包,虽说干坤袖能装百宝,但这也太多了会把袖子撑破的吧?那迷迭居然还说“君上身子娇贵,聂公子您能吃能睡的”让我背?哼,背就背,背回去卖了正不愁钱花。不过玉华却只收下了那些食材药材,其他的都还回去了,亏大发了。 这次苏木没跟着一起回来,他说那小女孩身子没好透,而且自从死里逃生之后,一直呆呆傻傻的不肯开口说话,许是被吓坏了。他想留在云松派再照顾她一段时日,玉华自是准允。 回到青冥山过了有不到一个月,这日玉华收到了苏木的通灵传信不禁大惊失色,迷迭失踪了!尹墨松去找迷迭,也有三五日未有消息了。据苏木说,那日尹墨松收到了一名流浪小童送的信,信上说让尹墨松将凝水珠碎片送到黑河城,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带他去见迷迭。 “黑河城在西北关外之地,那里是魔族的属地,看来墨松和迷迭是被魔族人抓了。”玉华道。 “是为了那凝水珠碎片吗?那是什么东西?”忘秋问道。 玉华脸现哀伤之色,“凝水珠乃妖灵族至宝,歷代妖灵王族守护的圣物,不过到了我这一代却被毁了,我真是最差劲的君主了。”玉华缓缓道。 “魔族人要夺别族的宝贝干什么?这宝贝有什么不得了的用途吗?比如说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之类?”忘秋边说边双手举上举下的比划着名,表情夸张可笑。 玉华看他那样子一扫刚才的阴郁,说道:“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用途,只是这凝水珠可控水降雨,我们妖灵族都是草木,所以雨水对我族十分重要。” “哦,我知道了,魔族多聚居在关外,那里常年干旱,许是也缺水。”忘秋拖长了声音说道,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真相。 “也许是,但又好像不是。算了,且不论他们要夺凝水珠干什么,我们定是要去关外走一趟了。” “去关外可是路途遥远,我先去多准备点吃的。”说罢忘秋便去收拾东西去了,从洛城带回来的食材药材正好不浪费,其实他不知道这么贵的食材让他烹了才叫真正的浪费。 这一路御剑去往黑河城整整行了快一日,期间遇上沙尘暴风沙大的实在睁不开眼睛,只好停下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继续赶路,到了黑河城已经傍晚时分了。现在虽然已经到了夏末,青冥山地处西南地区还十分炎热,而黑河城晚上却是非常冷了,再加上关外之城人口本就不多,这繁华程度与锦城洛城自是差的太多,到了黄昏更是清冷,看起来有几分萧肃之感。玉华拿出两件披风,一件给忘秋披上,一件自己披了。 “这黑河城这么大怎么找啊?”忘秋问道。 “咱们先去那边茶摊上喝点水,我自有办法。” 走了一天忘秋也渴了,他也是粗心,忙东忙西带了一大堆吃食,就是没带水,这会儿早就嗓子冒烟了。两人在茶摊上坐了要了一壶茶,玉华招唿路边蹲着的一个流浪儿过来,给他了一包点心,说道:“这些东西给你吃,你告诉其他流浪的人就说有人送凝水珠碎片来了。” 那孩子一见有东西吃忙往嘴里塞,结果刚吞下去就脸色发青咳嗽不止,“水!快给我水!” 玉华忙递给他一杯水,那孩子狼吞虎咽的喝下去才面色稍缓道:“大爷您让我传话就传话干嘛让我吃土?” “什么?你说我做的点心是土?哪有这么好吃的土?”忘秋怒目圆睁道。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玉华一头黑线,忙拿出一块碎银子给了那孩子,小孩儿这回不说啥高高兴兴的跑了。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跑到他们身边偷偷扔下一张纸条。忘秋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城北十里颍王古墓,天亮前放入入口处玄武神兽口中,人可不死。”救人要紧,两人朝城北急急赶去。 城北是一片戈壁滩,尚算开阔地带,在高空中御剑一眼便能观全貌,所以古墓的入口并不难找。这座古墓孤零零的建在这里,看起来歷史悠久了,墓的北边再有几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头平平的石头山岩,就是墓前没有河,不然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风水呢。 两人在墓前降落,门口果然蹲着一只玄武神兽的雕像,只是西北风沙太大,这石像已经严重风化了,轮廓并不十分清晰。 “我们得想办法进去,想来墨松应该就在这墓中。”玉华道。 “那送信之人不是说让把凝水珠碎片放入神兽口中吗?为什么要进去?而且他会不会在这里没找到迷迭又去了别处?”忘秋道。
第54页 “这古墓墓碑上留有墨松留下的记号。”玉华指着墓碑背面角落处说道,忘秋定睛一看果然有几条刻痕,看起来有点像是松针,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玉华接着道:”墨松定是并没有这凝水珠碎片,不然也不会不顾及迷迭性命去贸然犯险。” “嗯,你说得对。但现在我们如何进去?这墓并不像是有入口的样子。” 玉华仔细观察着这只神兽雕像,过了一会儿有所了悟的样子伸手按住了那兽头的左眼,另一手按住了那龟背上蛇头的右眼。只见古墓的正前方一块四四方方的土地缓缓下陷,露出了一条阶梯,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深处。 忘秋奇道:“玉华,你怎么知道机关在眼睛上?” “哦,这神兽雕像的石头已经被风化,摸起来涩涩的十分不平整,但这两只眼睛却是光滑如新,我也就是试试,没曾想却碰巧打开了。”玉华道。 忘秋知道玉华观察东西向来细緻,自己自愧不如。两人顺着台阶往下走,越往下越黑,玉华自是又召来萤火虫照明。走到台阶尽头,面前是一条细长的通道,只有一条路。通道里阴森森的,还有不知道哪吹来的阴风,直往人衣领里钻,忘秋不禁打了个寒战。玉华见状忙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也给他裹了,还给他紧了紧领口。 这通道极长,也没有岔路口,一直往前通。两人担心墓中有机关什么的也不敢走的太快,大约走了有两柱香的时间面前出现了一间石室。石室的门开着,两人走了进去。奇怪,这莫不就是这古墓的尽头?不可能吧,不符合这古墓神秘的气质啊?忘秋心想。 果然不符合,两人正在石室中探查,忽听“咣当”一声,刚才他们进来的地方落下一道门来,将他们封在里面了。哎这才对嘛,神秘的古墓当然得有机关了!反正这里只有一条路,定是得破了这机关才行! 忘秋真是不作不死,正想着怎么破,忽然地面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忘秋以为是什么怪物,忙凝神戒备,只见面前的地板向两边裂开,从裂开的缝隙中爬出来一群……土人?有几十个之多。 这什么情况?还未及细想,只见这些土人已经挥舞着土胳膊土腿朝他们攻过来。两人二话不说拔剑应战,但这些土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秘术操控的,造型虽然呆头呆脑的甚是难看,但行动极为敏捷,身法甚是诡谲难测。 斗了一会儿,玉华渐渐找到了规律,对忘秋道:“它们布的是八卦阵,我们需得用太极阵来破,你听我指挥。”忘秋还未及惊讶玉华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便忙按照玉华的指示躲避着土人的攻击,并与玉华背对背站于阴阳两位,攻击着围绕着他们的土人。斗了有一柱香的时间,那些土人便全部碎成土渣了。 忘秋正高兴着终于破了此阵,结果裂开的地底又钻出来几十个土人,我天!还有完没完了? “阵还未破,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还是换远攻保存一些体力。”玉华道。说罢玉华拿出竹韵,瞬间召出无数根竹箭,向那些土人戳过去,忘秋也配合着用星云扇使出风缚之术限制那些土人的行动。有些没被竹箭戳中的土人速度极快的往两人身边靠近,忘秋忙扇出几道旋风,将那些土人卷飞。 这石室的空间虽然不小,但扇出旋风还是有点夸张了。房间里顿时各种土人,土渣乱飞,连带着刮飞了一些竹箭。呃,我好像不应该用这招,忘秋嘴角抽了抽。但是风停之后,那条地缝里再也没有钻出土人来,同时一面墙壁缓缓向上升起打开了一道石门。 我天!终于脱险了!莫非我的御风术已经这么厉害了?连土人都怕?两人朝那石门走去,这才注意到门顶上的墙壁上刻着一个“戊”字,石门左边的墙壁上画着一个银盘大小的八卦图壁画,这壁画上插着一根竹箭,许是刚才旋风颳上去的。连着这道石门的仍旧是跟之前一样的细长通道,反正也没有别的路,两人就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两人面前又出现了一间石室,经过刚才那场恶斗,这次两人均是不敢大意。进去之后忘秋不停的东张西望,生怕地上或者哪面墙壁又突然开个口。玉华注意到其中一面墙上刻着一个“己”字,自言自语道:“六仪?” 这个“仪”字刚说出口,忽然间一阵摇晃,这石室两边的墙壁正缓缓向中间靠拢。我天!再不想办法出去就要被墙壁活活夹成肉饼了!结果好死不死,那活动的墙壁突然打开了无数个方孔,开始朝中间不停的发射短箭。两人各自拔剑阻挡着射过来的短箭,间隙中玉华拿出竹韵召出藤球将两人裹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那两面活动的墙壁并没有停下来,不一会儿两面墙之间就剩下四五步的距离了,要看就快要把藤球给夹住。这还不算完,另一面没有活动的墙忽然打开,滚出了一个有将近半人高的大铁球,在一条极粗的铁链牵引下朝他们盪过来,两人脱离了藤球忙跃起来躲避,边躲边挥剑格挡那些射过来的短箭,忙的不可开交。 这铁球没击中二人,又开始飞速往迴荡过来,几个来回之后,两面墙壁的距离更近了,剑已经挥不太开了。眼看那铁球又要盪回来,玉华忙召出一根树干来阻挡。说是树干,因为确实只有树干,根扎在地下,上面却没有树枝和叶子,想来是玉华害怕把石室顶塌了。这铁球遇到阻力,却越发聚力往前沖,眼看树干就要被连根拔起,玉华忙又召出几根树干堵住那铁球,同时拉着忘秋退至那面刻着“己”字的墙跟前。
第55页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刚才那间房间的机关是土阵,这里是金阵。刚才忘秋你扇出的旋风将一根竹箭插到了这里。”玉华指着墙上的一块八卦图壁画道。“木克土,正是你扇出的旋风歪打正着破了土阵,这个八卦图一定是破阵的机关。火克金,此次需得用火来破此阵。” 忘秋丝毫不怀疑玉华推测的正确性,忙道:“火?哎,我可以。”边说着边作势结印,指着那八卦图念叨着:“炎魄真火!……炎魄真火……”,连一丝烟儿都没有,“真火!真火!真火!不是吧,为啥不行?” 玉华一头黑线,默默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忘秋道:“别着急,这有打火石。” “……”有打火石不早说,咱们都快被夹成肉饼了,忘秋泪目。 第27章 地宫(2) 从金阵的石室出来,又是同样的细长通道。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果然又是一间石室。金木水火土,这间石室不知会是哪一个,只见一面墙上刻着“庚”字。 木阵!这次从石室上方落下无数根圆木,圆木的前端被削的锋利无比,再以极强的力道迅速落地,足足插入地下一尺多深,密密麻麻的插了一片。这次玉华已有防备,早已召唤出藤球护住两人。 “玉华,这次比刚才强,这次只是木头,你看你能不能控制它们?”忘秋道。 “并不能,我只能召唤活的或者尚有生命残留的植物,这些木头死太久了。” 呃,说的也是,也不知是几百年的陈年木材了。“没关系,木头而已,还能比刚才那铁球难搞?” 刚说完,忘秋就恨不得抽自己这乌鸦嘴。天花板上开始不停的落下巨大的圆木柱子,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像捣蒜一样一下一下的往下砸,柱子与柱子之间的空隙部位就有削尖的圆木往下扎,这简直就没有落脚的地儿嘛。 藤球快要撑不住了,玉华拉住忘秋瞅准一个间隙,迅速闪至那面刻着“庚”字的墙跟前。与此同时藤条形成了一面盾,以犄角之势撑住那距离墙壁最近正往下落的圆木柱子。玉华迅速拔剑朝墙上的八卦图案刺去,金克木,果然机关瞬间停止了。 从木阵石室里出来,又是细长的通道,下一个也不知是水还是火了,反正哪个都不好受。 两人走进下一间刻着“辛”字的石室,方一走进去石室内便从周围墙壁打开的机关内飞出几十个大火球,同时上方还往下流着岩浆。忘秋知道玉华畏火,虽然他说没关系,但仍然是将他护在身后。 之前已经经歷了土、金、木三个阵了,所以此次躲避火球和岩浆并不算太难,只是忘秋光顾着护玉华周全,自己倒是被烫了几下,还好皮糙肉厚无大碍,带的也有迷迭送的高档金疮药,不怕不怕。 两人闪至那八卦图跟前,正想着从哪弄水呢,不知道吐口口水管不管用。正待试试,玉华召出一根粗壮的藤条斜着穿透右边一面墙,穿进去了有百丈长不止。待藤条退出来,那被穿透的洞口喷出了一根水柱,直直喷到八卦图上,阵破了。 “玉华,你怎知那边有水?”忘秋奇道。 “这些石室是按照八卦的形状排布的,刚才走每一个通道我注意过,每个石室相连的通道是一样长的。我们刚刚经过的木阵在左边,后面只剩下一个水阵了,那么右边往东北方向偏一定角度的地方就一定有水。” 忘秋真是佩服玉华的分析判断能力,但他想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吐个口水兴许就解决了,口水也是水嘛。 最后一个是“壬”字石室,就剩一个水阵了,这水阵设在火阵后面,也是考虑的相当周全了。只见突然间左右两面墙打开两个大方孔,开始迅速往房间里注水。注水本不可怕,但问题是这水的冲力实在太勐,而且左右两个注水口似是设计好了方位,注水的同时在房间内形成了一股强力的漩涡,直将两人搅的天翻地覆。 玉华死死抱住忘秋,两人随着那漩涡不知道被搅了多少圈,直搅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不一会儿石室里便注满了水,漩涡也渐渐停止了。忘秋水性极好,下水摸鱼多了也很擅于闭气。他看玉华似乎水性不好的样子,抱住他的脖子想渡气给他。见状玉华却勐地睁大了眼睛,死命将他推开,这一推倒是把忘秋给推愣住了。玉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忙召唤出几根藤条将地上破了一个洞,费劲全力游下去抓了一把土摁到那八卦图上。 房间里的水缓缓退去,玉华被水呛到一阵剧烈咳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忘秋心里有一丝酸,怎么他如此介意我给他渡气吗? 玉华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有不能明说的原因。” “啊?我想的哪样?” “……,算了没什么,咱们快走吧。”玉华起身,快步走在前面。 怎么刚呛了水的人跑这么快干什么?“哎玉华,你等等我呀!” 两人继续顺着通道前行,忘秋道:“金木水火土都过完了,这前面应该没啥阵了吧?” “并没有过完。此阵乃是以六仪,即是戊、己、庚、辛、壬、癸六阵布成,前方应该还有个“癸”阵。”
第56页 果然走了没多久,面前又是一个石室。这间石室里面没有出现刚才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而是极度的阴寒,走进来就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石室里面一地的白骨,有的已经碎了,有的还是完整的骨架。这些全部都是人类的骨头,死了这么多人,也难怪里面如此阴寒了。 两人走到刻有“癸”字的墙壁前,奇怪了,这面墙上没有八卦图壁画,这可如何破阵?正思索着,突然石门打开了,忘秋惊的目瞪口呆,怎么这就通过了? “玉华,为何这次通过的如此简单?” “简单也不简单。”玉华道。 “这是何意?” “你看石室里那些白骨,就比如这两人,”玉华指着其中两架扭成一团的白骨接着道:“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想来是同一派的,能够共同闯到这里想来之前也是同仇敌忾的,但看起来在这里却是互相斗殴致死。你看石室里其他的人死状也皆是如此。五行八卦通阴阳,想来此阵为“阴”阵,攻的是人心,只要对彼此有恶念邪念,在此阵中便会被无限放大,终至互斗而死。”说到最后,玉华眸光微动。 忘秋也很是动容,这么顺利破了此阵,说明他跟玉华之间没有一丝嫌隙。 两人继续顺着通道前行,走到尽头空间豁然开阔。这里是一间较大的石室,与之前的几间石室不同的是,除了两人方才进来的通道,还有八扇石门,按照八个方位依次排开。 忘秋道:“这么多条路,玉华你可知选哪条?” 玉华摇摇头道:“并无头绪。” 忘秋没想到连玉华也判断不出来,于是道:“那就听我的吧,我运气一向不错。就它了!”忘秋指着东北方向的一扇门道。 “嗯,好。”玉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两人走进石门,这后面的通道逐渐变的甚是窄小,只能容一人躬着身子通过。玉华走在前面,忘秋紧紧跟着他。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通道里窄的得靠爬行才能继续向前。忘秋正嘀咕着感觉有点不对吧,路怎么越走越窄了,忽闻玉华通灵对他说:“别出声!” 忘秋心下一惊,越过玉华朝前望去,这才看到洞顶上有成千上万双血红的小眼睛正在盯着他们。“这是什么东西?”忘秋也通灵道。 “吸血蝙蝠。” 闻言忘秋嵴背上一寒,被吸血蝙蝠盯上可不是好玩儿的,何况数量还如此庞大。我滴妈呀,这肯定是走错了。两人不约而同的默默转身往外爬去,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那些蝙蝠。幸好这些东西视力极差,看不清他们,只要别发出声音就好。“啪嗒”,忘秋的星云扇掉了出来,呃…… 快跑!两人手脚并用的迅速往外爬,边爬玉华边召唤出藤球、树枝、树干等各种东西阻挡成堆的蝙蝠。但这些蝙蝠数量太多,还是不停的突破障碍往前扑。从石门口冲出来,后面紧跟着的一堆蝙蝠像是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墙,全部被拦截在门内了。两人这才松口气,幸好门上设有结界,魔物出不来。 忘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妈呀真累死我了!下一个我一定得选对! 下一个他选了西北边的门,这条通道倒是不十分窄,最起码不必爬行。走了一会儿,前面的玉华突然不动了,忘秋道:“玉华,你怎么不走了?” 玉华仿佛石化一般没有反应,忘秋奇道,这次又是什么东西?越过玉华望过去,前面通道里有成堆成堆的各色肉虫,长毛的、不长毛的,还有五颜六色带着斑点的,上下左右到处都是,满满的煳了一通道。随着那些虫子咕涌咕涌的爬动,玉华的眼珠也在一下一下的抽动。 忘秋拉着玉华转身就跑,身后这人已经被吓的丢了魂,完全动不了,忘秋只得背上他向外冲去。 出来后忘秋把玉华放下,摇晃着他道:“玉华别害怕,已经出来了!哎你的魂儿咋飞出来了,快回去,听见没有!” “哈?你——说——神——马?” 这一次一定得选对,就你了,忘秋拉着蔫儿了的玉华走进东边的石门。这座石门背后的通道比较宽阔,跟方才那两个通道不同,这次看起来像是人工修建的通道。忘秋心想这次应该选对了吧,拉着脚步虚浮的玉华慢慢前行。 走到通道尽头有一处洞口,忘秋听到洞内有动静,害怕又是什么怪物,拉着玉华贴着墙壁悄悄往里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洞内是一个宽阔大厅,上百个鬼魂正在这里集会,只见为首的一个还在不停的发出一通鬼叫,慷慨激昂,像是在发表什么演讲一般。 忘秋知道又选错了,正准备蹑手蹑脚退出去,忽然玉华像小孩子一样一拍手,指着那些鬼魂喊道:“哇!好多毛毛虫!”话音未落,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的扫向他们俩。 呃,忘秋嘴角抽了抽,双手合十举了举道:“抱歉啊!我们走错了,你们继续啊,继续……” 跑啊!忘秋拉着玉华飞一般的转身就跑,后面一堆鬼魂穷追不捨。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命的追? 下一个石门不如就听从天意吧,忘秋站在石室中央闭上眼睛勐地转圈,停下来时指着哪个就是哪个。西边,忘秋拉着玉华走进去,方一进去就觉得通道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和刚才有很多虫子的那个通道有点像啊,不是吧,再让玉华看到那么多虫子非得飞升不可。
第57页 不过又走了一会儿,忘秋发现两边还是有所不同的,这里有很多白色的像丝线一样的东西,沾的人满身都是甚是烦人。忘秋正一边拿剑鞘扫着那些白丝,一边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走,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蹲下来一看,一大团白丝裹着一个人,整得像蚕茧一样。 “尹墨松?” 玉华闻言这才从大堆虫子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道:“果然是墨松,快救人。” 两人忙将他从白丝中拉出来,看来这条通道是没必要往前走了,墨松被困在这里,说明里面一定有什么魔物。 忘秋将尹墨松背至石室中,将玉华配的恢復灵气的药丸给他服下,又拿出水壶给他餵了点水,过了一会儿,尹墨松才渐渐醒转过来。 “君上” “墨松,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玉华关切道。 “我没事,只是有些灵力使用过度了。” “你能一个人闯到这里,着实不易。对了,这八道石门你闯了几个了?”玉华道。 “从这里到这里一共六个了。”尹墨松从东北方的石门开始指了大半圈,一直指到西边的石门。 “六个?看来尹掌门你的运气也是齐天了!”忘秋道,其实他自己运气也没好到哪去,还不是闯了四个都没闯对。哎等等?尹墨松从东北方的门挨个闯到西边的门,那我们都没闯的就只剩下北门了! 玉华也已扶起尹墨松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第28章 地宫(3) 三人一起进了北门,这扇门后是一条跟有鬼魂集会那条通道差不多的宽敞道路。通道尽头是一间颇为壮观的墓室,墓室门口左右蹲着两只玄武神兽石像,这两只石像没有被风化,可以看出雕刻的工匠鬼斧神工的技艺。墓室的石门上刻着一幅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旁边还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符,想来是古时关外民族的文字。 玉华仔细研究着那图案,说道:“想来这开启石门的方法就在这八卦图中。”他一边说一边在图案上细细摸索,摸到太极图案的阴阳两极时,玉华停下来仔细的看了又看。 “这阴阳两极有什么蹊跷吗?”忘秋问道。 “这阴阳的两个圆形是其他石头镶嵌进去的,勐地一看就是普通的羊脂白玉和墨玉,但实则是两块珍贵非常的灵玉。有古籍记载,西域盛产羊脂玉,其中上百年来偶然也曾采出几块富含灵气的灵玉,白玉可感应阳性灵气,墨玉可感应阴性灵气,想来这难得一见的宝物被这古墓的主人做成了开启墓室的关键机关。”玉华道。 “那我们如何开启此机关呢?”尹墨松问道。 “我的凌霜剑气为阴性,忘秋的炎魄剑气正好为阳性,我们以剑气注入灵玉,试试看可否开启机关。” 忘秋闻言忙道:“炎魄剑我正好带在身上,可我无法催动它,这可如何是好?” 玉华望向他微微一笑,目光坚定而温柔:“你一定可以的,这本就是你的佩剑,我相信你。” 闻言忘秋内心颇受鼓舞,从干坤袖中取出炎魄剑试着催动它,试了半天还是没反应。心里正是有些焦急,只见玉华拿出竹韵缓缓吹起来,慢慢的忘秋心里平静下来,他脑子里闪现出一幅画面,有点像是忘忧谷,都有一棵巨树和一潭湖水,但景色有些不同,那里有一幢清雅的竹屋,让忘秋感到无比熟悉和安心。忘秋不由自主的缓缓举起手来再次催动炎魄剑,只见剑身发出了红色的灵光,成功了!玉华也连忙催动凌霜剑,双剑合璧一红一白两道剑气缓缓注入墙上的两块灵玉,顿时,石门打开了。 尹墨松倒是毫不意外,见石门打开了就径直走了进去。玉华见忘秋怔愣在原地,走过来很自然的拉起着他的手往前走。忘秋瞥了一眼拉着自己的那只白晳的手,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悸动,脸也热了起来,但心底又奇怪的觉得玉华就该这样拉着自己,于是不由自主的也握紧了他的手。 墓室里面不出意外的十分宽大,中心的地面上仍然绘制的是太极八卦图案,图案的中心放置着雕刻精美纹饰的一口石棺,想必是颍王的棺椁了。玉华站在棺椁前向其郑重的行了一礼,定是觉得惊扰墓室主人的安息,况且还是一代帝王之陵寝,忘秋和墨松见状也忙跟着行礼。 三人在墓室里四处查看,这间墓室虽大,但空荡荡的,正对着石门的那面墙壁上是一幅巨型的玄武神兽浮雕,翻江倒海的造型十分灵动,连那波涛和海水都雕刻的精细非常。其他三面墙壁上皆绘制着五彩的壁画,大概是描述了墓主人的生平。原来这墓主人不仅是这地区颇有建树的君王,还是一位修道者,酷爱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难怪陵墓里也到处都是按照此道布置的。 这间墓室应该就是古墓的尽头了,但一路都没发现迷迭的影子,“尹掌门,你是不是搞错了误入了此地?迷迭姑娘并不在此处啊?”忘秋揣着双手道。 尹墨松白了他一眼道:“不可能,我感觉很准的,她一定就在这古墓中。” “啥?你居然凭感觉就闯进这种鬼地方?太不靠谱了吧你!”忘秋跳脚。 “你说谁不靠谱?” 见他二人没说两句又要吵,玉华忙拉住忘秋道:“先找人啊,找人要紧!”
第58页 忘秋一听玉华说话火气马上就消了,想起一路上又是被铁球砸又是被鬼追的,委屈巴巴的道:“上哪里找啊,这古墓快被咱们翻个底朝天了,也没半点影子啊。” “有一个地方尚未打开。”玉华道。 “玉华,你该不会说是那个棺材吧?”忘秋指着颍王的棺椁说道。 “正是。” “不是吧,这样掀了人家的棺材不大好吧?”忘秋道。 他这句话刚说完,只听见棺盖挪动的声音,尹墨松已经把石棺推开了。忘秋一头黑线,忙与玉华一起走过去,三人往棺内一望,均是面面相觑,这石棺内什么都没有。 “怎么是空的?”忘秋奇道。 “想必这里不是真正的颍王墓,只是一处疑冢。”玉华一面说一面在棺内摸索,他摸到棺盖背面一处地方,反覆摸索一会儿,手上使了一点力道,这石棺底部居然打开了一条通道。 “这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密室。”忘秋惊道。 “君上,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下去看看。”说罢尹墨松便跳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果然抱着昏迷的迷迭跳了上来。 “迷迭怎么样了?”玉华问道。 “不打紧,只是中了一点魔气,暂时醒不了罢了。”尹墨松答道。 玉华正待上前给她把脉探查,忽然身后一阵黑红的光芒闪动,那是魔族特有的传送阵法,忘秋认得,当时在锦城时他就是被祈汜用此法抓去的。三人齐齐转身望去,只见一名五官如刀刻般的冷峻男子从阵法中走出。 “朔翌?”尹墨松惊道。 那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玉华走去。玉华眼中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神色,默默的将忘秋往身后拉了拉。忘秋感觉到玉华握着他的手心中微微汗湿,心中奇道,这不知是什么人,能让玉华也如此紧张。 只见那叫朔翌的男子挑眉邪魅一笑,道:“玉华君?没想到你还活着,今日真是有意外惊喜啊!”说罢,瞟了一眼玉华身后的忘秋,脸上微现疑惑之色,但只一瞬便恢復那副邪魅冷傲的神色。 玉华几不可察的微微松了口气,笑道:“朔将军别来无恙,在下也未曾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阁下仍然对凝水珠念念不忘,但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并没有凝水珠,也不知道你要的碎片在哪里。百草山已毁,我们再要那凝水珠碎片也无任何意义。” 朔翌轻哼一声,笑道:“你们这些人自诩情深义重,自尹墨松追进古墓中时,我便已知晓他并没有凝水珠碎片。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玉华君你比那凝水珠碎片更是让我感兴趣。” 玉华面色冷下来,道:“你待如何?” 朔翌负手轻笑道:“你我相见我会如何,玉华君难道不清楚吗?”说罢面色突变杀气陡升,拔剑便朝玉华攻过来,玉华忙拔出凌霜剑相抗,与朔翌缠斗一处。剎那间,墓室内剑气闪动,兵刃相接产生的光亮让人眼花缭乱。 尹墨松见状也拔剑加入战斗,忘秋也想上去帮忙,但玉华沖他喊道:“别过来!看好迷迭!”他见玉华表情认真严肃,便乖乖收了剑退到迷迭身边。 三人缠斗了有两柱香的时间,朔翌终是不敌,收剑退后一步,望着玉华手中凌霜勾起了唇角,“从前只知妖灵族玉华君擅用法术,不曾想竟然还隐藏了这般实力。” 玉华道:“朔将军也不遑多让,不但擅于奇谋诡略,剑法剑术也是如此精妙。” 朔翌冷笑道:“玉华君即是如此说,便不好让你失望了。” 玉华闻言面色一僵,只见朔翌脚下已启动了传送阵法,嘴角仍是带着那三分冷酷七分邪魅的笑容,负手消失在阵中。同时,墓室的石门“哐当”一声落了下来,墓室被封闭了。 三人沉默了半晌,还是忘秋捂头鬼叫打破了沉默:“那个变态是谁啊!这下可糟了,咱们要怎么出去啊?” 尹墨松瞪他一眼,道:“吼什么?你应该庆幸那个变态刚才没认出你,否则他非得先撕了你再撤不可!” “啥?”忘秋惊讶,莫非赤云将军也和这叫朔翌的人有过节?唉算了不管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玉华低头看了看那石棺底部,望向墨松道:“这下面可有通道?” 尹墨松双手一摊,道:“并没有,就是空荡荡一间石屋,什么都没有。” “这墓室下面设有如此隐秘的密室,想来定有用处,我们下去看看吧。”说罢玉华先纵身跃了下去,忘秋和尹墨松见状忙跟着跃下。 下面这间密室不大,果然是什么都没有,石壁上连壁画都没有,光秃秃的。玉华仔细查看着每一道墙壁,走到其中一面墙时,玉华停了下来凝神细听,听了一会儿又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这墙壁后面好像有水声。” “我来听听。”忘秋也忙把耳朵贴上去细听,“嗯,真的有,听声音像是河流流水的声音。” “这里也许能出去,我先想办法把墙破开。”说罢玉华拔出凌霜剑聚了一道剑气,直直朝墙上噼去,只听一声巨响,墙上破了一个大洞,随着洞的破开果然涌入了大量的水。
第59页 “墨松,你保护好迷迭,咱们从这里出去。”玉华说罢又转身拉起忘秋的手沖他点点头。 忘秋丝毫不怀疑这里会通向哪里,到底出不出得去,只本能的相信玉华说的每一句话,下意识的紧紧握住他的手。 四人淌着水前行,不一会儿这水便没过了他们的腰。越往前走水逐渐变深,待快要没过他们的胸膛时几人方才看清前方是条暗河,蜿蜒在一条地下通道中,不知通往何处。前方水流越来越湍急,忘秋一个脚下不稳翻倒在水里,玉华死死拉住他,正在这时一个漩涡打过来,两人一起被卷到了水里。忘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忘秋,忘秋?” 忘秋只觉得有人在旁边轻柔的唤他,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玉华关切而温柔的俊脸。望望四周,这里好像是一片绿洲,自己正躺在湖水岸边的草地上,玉华正边叫他边给他擦脸。 “我们怎么到这了?” 玉华道:“那墓底的地下暗河一直通到这片绿洲的湖水。难怪墓主人要用玄武神兽雕像守墓,玄武神兽乃是水神,正好镇住这黑河水,那古墓果然是依山傍水的好风水呢。” 忘秋心想玉华定是早就想到此处了,不然也不会贸然让他们从水路逃走。“对了,尹墨松他们呢?” 玉华闻言笑道:“你一见他就吵架,结果还不是挺关心他们的。放心吧,他们很好,迷迭也已经醒了,这会儿去林子里猎东西去了。折腾了快一天一夜,你也饿坏了吧?” 忘秋听他这么一说也感觉肚子咕咕直叫,从青冥山带的东西已经吃完了,这会儿真是饿了。他看看自己湿漉漉的外衣已经被晾在一边,而玉华浑身还是湿透的,湿漉漉的髮丝凌乱的散了一肩。方才他只顾着照顾我,他自己的衣服都没顾上晾。想到此他忙爬起来胡乱捡了一捧柴,又摸索出在石室里破阵用的那块打火石把柴堆点了。 “玉华,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烤烤。” “……”玉华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脱掉了外衣。 忘秋望向他,只见他脸色微红。呃,莫非是不好意思?心里又升起那份熟悉的怪异感,猫抓一般,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尹墨松和迷迭提着两只野兔回来了。 “尹兄!这沙漠中还抓得到兔子啊,来来,我来烤我来烤!”忘秋扬手喊道。 尹墨松似是被那声热情的尹兄给震住了,呆若木鸡的把手中的兔子递给了忘秋。忘秋对烹饪似乎充满了用不完的热情,三下五除二的把野兔处理干净架到火上,估计尹墨松一会吃了他烤的兔子定会后悔刚才心志不坚被他那声“尹兄”给蒙蔽了。 过了一会儿,玉华微笑啃着忘秋递给他的一块乌黑的兔肉,尹墨松和迷迭已经一头黑线的转身去林子里重新打猎了。忘秋边吃边道:“玉华,那会儿在墓室前催动炎魄剑的时候,我想起前世的事情了。” 玉华闻言手上一顿,问道:“忘秋你想起什么了?” “虽然就一个画面,但很熟悉的感觉,玉华,忘忧斋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吧?” “嗯,你也常来的。”玉华微笑道。 常来吗?那里仿佛是我心底里嚮往的地方。前世的种种,忘了真的好吗?忘秋边想着边把脸埋在膝上。 玉华,我们真的只是知交好友吗……如若不是,那又是什么…… 第29章 心愿 四人在这片绿洲休整了一个时辰,担心待在关外之地夜长梦多,便启程返回了洛城。路途遥远,待回到洛城时已是深夜,这一路自是十分劳累,几人都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忘秋一头栽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很熟悉,正是他催动炎魄剑时看到的巨树和竹屋,在忘忧斋院里的松树下,忘秋看到一名身穿白色金边长袍,金冠束髮的俊朗青年正坐在石桌前与另一名白衣男子对弈,这金冠束髮的青年忘秋认得,玉华画过他的画像,正是自己的前世赤云将军。而对面坐着的俊雅男子,不是玉华又是谁。忘秋远远的望着那谈笑风生的两人,心中似有久违的暖意缓缓升起,连睡梦中自己的脸都勾起了唇角。 忽然之间,眼前的景象却变了,自己正身处于一棵燃烧的巨树之下,眼前一片模煳,只觉得四周都是炙热的火焰。玉华呢?玉华到哪里去了?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眼前却没有玉华的身影,火海中只看到一个模煳的黑色背影,墨黑的长髮和破碎的衣袂随着热浪猎猎翻飞。他浑身浴血,杀气如有实体一般与火焰形成了一片漩涡。忘秋惊的一头冷汗,胡乱向前抓着,但身体却动不了,就在那漩涡即将把他淹没时,他听到有人叫他,声音关切而焦急。 忘秋勐地睁开眼睛,只见玉华抓着他的手正坐在床边唤他,看到他碧波般的眼眸,忘秋的心里才渐渐平静下来。 “怎么了忘秋,做噩梦了吗?” 忘秋愣愣的点点头,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就睡在你隔壁,方才听到你在唤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原来刚才自己在梦中唤了玉华的名字,这梦中的感觉如此真实,让人回想起还是一阵胸闷压抑。玉华又轻声安慰他几句,给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准备出去。忘秋心里突然一阵慌张,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玉华你别走……别走……”
第60页 玉华闻言转身望着他,眸中柔光闪动,微笑道:“好,我不走,我在这陪着你。”说罢便脱了鞋子合衣躺在他身边。 忘秋这才安心,做了半个晚上的梦实在是倦极了,拉着玉华的袖子又沉沉睡了过去。玉华看他睡着了,支起身子宠溺的望着他……这一世,定要护你周全…… 早晨醒来,忘秋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到了玉华的怀里,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弹起来,只悄悄的闭眼装睡,贪恋着那份温暖。过了一会儿玉华醒来了,看他仍旧闭着眼睛,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给他拉好被子,才悄悄出了房门。 门口传来尹墨松的声音,“君上起来了?咦?这不是聂公子的房间吗?哦……我什么都没看见!”说罢便是墨松一阵风般逃跑的脚步声。 忘秋一骨碌坐起来,脸红的都要爆开了,昨晚可是他自己硬拉着玉华睡在这陪他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厚脸皮了?还好死不死的被尹墨松撞个正着,真是要羞死了! 他磨磨蹭蹭的在屋里穿衣洗漱不愿意出去,忽听玉华在外敲门,忙打开门来。玉华端着早饭进来,面色如常,完全没有被尹墨松撞见的尴尬神色,忘秋见状才终于吁了一口气。 “忘秋,我见你到了早膳时分还没起来,便让厨房给你留了饭菜,吶,快吃吧。”玉华道。 忘秋一看,一碗银耳莲子粥,几样小菜,还有两个肉包,都是自己爱吃的,肚子里咕咕直叫确实饿极了,忙坐下风捲残云。边吃边道:“玉华,我们今日启程回青冥山吗?” “忘秋你想回去我们便回去,若是不想回,在这逛逛再回去也好。” 忘秋闻言心中一阵兴奋,上回在洛城街市上他只顾跟尹墨松斗气了,都未曾好好逛逛,还是玉华最懂他,知道他喜欢逛街市。他忙三下两下的把早饭扒完,开开心心的和玉华一起出门了。 洛城街市与锦城一样热闹繁华,还多了一份中原地区特有的文化厚重感,显得更加的富贵大气。玉华陪着忘秋在各个卖衣服杂货的店铺摊点上闲逛,从前在青山镇和庆城,都是忘秋给玉华买东买西的添置物件,今天则是忘秋随意挑,看见什么喜欢的玉华就付钱买下来给他提上。忘秋也不管玉华到底哪来的钱,只管大手大脚的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新奇玩意儿,心里高兴极了。 两人逛到一处街道上,看到这条街上有一座庙,庙里人头攒动,香火旺盛,庙门口摆着各色小摊,叫卖着一些香火符纸什么的。 忘秋问门口一个卖东西的中年妇人道:“大娘,请问这是什么庙啊,这么热闹?” 那妇人笑道:“两位公子,这里是洛城有名的月老庙啊,可灵验了!今儿个是七夕,这不这么多年轻男娃儿女娃儿们来这求月老牵个好姻缘。我瞧两位公子都还这么年轻,还未婚配吧?来来来,我这有祈福用的红绳,公子买两条吧,定保你们二位都觅得佳人良配!” 七夕?忘秋一算日子还果然是今天,不知不觉中他遇见玉华已经快满一年了呢。正想着,只见玉华付钱给那妇人,手中已多了两条红绳和两把香火。忘秋心里纳闷,怎么玉华还对月老庙感兴趣,难不成真想求得个佳人良配? 两人走进庙中,见络绎不绝来此烧香许愿的大多都是一对一对的年轻男女,偶尔也有女子结伴来许愿的,见着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进来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当然大多女子都是含羞带怯的偷看玉华的,没办法,谁让玉华长的太好看了呢。喂喂你们这些女人,情郎都还在身边呢,这样偷看我家玉华真的好吗?忘秋腹诽道,想到此又不禁怔愣,什么时候他理所当然的把玉华当成自己家的呢?自从从那黑河城古墓中回来,自己便变得越发奇怪了,这奇怪的心思可不能让玉华知道了,他可不想让玉华嫌弃自己,玉华可是自己两辈子的知交好友,忘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玉华看他站在院内一会儿跳脚,一会儿捂头,一会儿碎碎念的,奇怪道:“忘秋你怎么了?” 忘秋闻言一阵心虚,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不是要许愿吗?我看他们都去那边许愿呢,咱们走吧!”忘秋指着院子东边的一棵银杏树,屁股着火般的跑了。 这棵银杏树上被许愿的善男信女繫上了千万条红绳,远远望去红红绿绿的一片,煞是好看。玉华将手中红绳递给忘秋一条,自己把另一条系在树枝上,立在树下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忘秋心想,不知被玉华许愿的那位佳人是谁? “是一位知交多年的人。”玉华笑道。 忘秋闻言呆住了,怎么刚才自己把心中想的话说出来了吗?“玉华,你很喜欢她吗?” “嗯。”玉华点头,脸色微红。 “那你怎么不去寻她?” “不必了,已经寻到了。”玉华微笑道。 寻到了?莫非玉华这心上人是迷迭?他上回不是说迷迭是他的莫逆之交吗?想到此忘秋不禁一阵心酸,木鸡一般把自己那红绳胡乱往树上系了。 两人走出月老庙,刚走到拐角无人处,突然面前平地出现了一位白衣老者,吓了忘秋一跳。那老者向玉华行礼道:“敢问阁下可是妖灵族人?” “正是,您是?”玉华回礼道。
第61页 “在下乃是这月老庙中银杏树灵,因常年受人参拜许愿,吸收愿望之灵气方能修成人形。不曾想老朽活了一百多岁,今日竟有幸能见到同族中人。”那老者激动道。 玉华也甚为惊讶,道:“竟是这庙中仙者,失敬失敬!想必这洛城百姓夸赞这月老庙灵验,也定是您的功劳吧?” 那老者道:“哪里哪里,在下也就帮点小忙而已,还得许愿之人自己心诚,有情人方得眷属。阁下方才许愿时愿力极强,也是这份诚挚的愿力让老朽注意到了您,您这心愿……”说到此,那老者意味不明的看了忘秋一眼,忘秋心想莫非是让我迴避?刚想转身,听到那老者继续道:“您这心愿要实现尚有一些曲折,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两位必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达成心愿的。” 忘秋闻言心想,这老头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哪里许愿了,你哪里会知道我心中所愿。转念一想,他说“两位”可能是在说玉华和他的心上人,自己不知道瞎激动些什么。 只听玉华道:“多谢仙者吉言!” 那老者从怀中摸出两枚果子,递给玉华和忘秋一人一枚道:“今日得见同族中人,在下无甚好礼相赠,这是我这银杏树结的果子,给心中之人服下可知其心意,赠与二位,愿二位早日达成各自心愿。” 玉华收好果子行礼道谢,那老者才微笑着捋捋鬍子消失了。忘秋一脸莫名其妙,不过也把那果子揣进怀里收好了。 两人又逛到酒楼吃吃饭,回到云松派仙府时已经过了午时。刚走到云松派大门口,便发觉有些不对,平时这大门所在的街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早上两人出来时还有很多卖菜卖水果的小贩在这摆摊,这会儿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大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有说话声但听不真切,整个仙府看起来气氛有些奇怪。 两人心照不宣,一起从侧面翻墙进去,躲在院中隐蔽处一探究竟。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院子里挤了一院子人,还有……兽?大门已经被这些不速之客给拴紧堵死了,这群人为首者是一名着黑灰相间长衫的冷酷男子,这男子身形高大魁梧,头髮不算太长高高束起,额前有捲曲的蓬松刘海,发量很多。长的也算是眉目俊朗、白白净净,但配上那副讨债般的的表情却显得冷硬了些。现在刚是初秋,忘秋也只着一件单衣,这男子的衣领却是点缀着黑色的毛皮,但袖子却仅仅到手肘那么长,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臂,也不知道到底是冷还是热。他身后跟着一众下属,也是跟他一般,有的身上带点毛皮,有的穿着皮革,但都是要么露胳膊要么裤腿,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马贼?但他们身上的气却让忘秋知道这些人不是人类,而是妖兽族。 第30章 开端(1) 另一边与之对峙的当然是尹墨松和迷迭,以及云松派的弟子们。只听尹墨松沖那毛领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云松派仙府?” 那人不答,双手抱于胸前看起来十分傲慢,站在他身边的一名棕色头髮的下属朝尹墨松吼道:“我们主上乃是妖兽族之主,万兽之王!你们云松派整日与我们作对,烦都烦死了!今日我们便来端了你们的老巢,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尹墨松闻言也是惊讶,道:“原来阁下就是妖兽族之主云非翎,妖兽族素来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偶有冲突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阁下这些年要纵容手下行兇,杀害别人满门?我们没有上门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哼,来的正好!” 正说着,忽见被苏木唤作小霞的那名小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睁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盯着云非翎,愣了一会儿,忽然指着他惊恐大哭道:“魔鬼!杀爹爹杀娘亲的魔鬼!”边哭喊边向前冲去。忘秋心道不好,只见云非翎伸出右手,手上佩戴有一副两尺长的铁爪,他眼也不眨的朝小霞挥去,与此同时苏木跃出去抱起小霞一滚,堪堪避过了那铁爪的攻击,但肩头还是被铁爪伤到,顿时血流如注。他吓的一头冷汗,愤恨的沖云非翎吼道:“我认得你!就是你杀了靖岳山庄上下一百多口人!小霞不过一个孩子,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闻言尹墨松也是大惊,道:“我以为那几桩灭门惨案只是妖兽族人所为,不曾想竟是你亲自杀的。云非翎!你到底和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云非翎仍是不答,那旁边的下属又道:“我们主上想杀就杀,关你屁事!尹墨松,你们死到临头了还管别人的闲事,先管好自己吧!” 那人话音刚落云非翎便如闪电一般朝尹墨松攻过去,招式迅勐无比,墨松忙拔剑应战。玉华和忘秋自是不能再在一旁观望,忙上前帮忙。谁知那云非翎看到玉华却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攻势,自言自语道:“绿……绿眼睛的……” 闻言玉华也是一愣,明显是并不认得此人。 那云非翎对身边那个下属耳语了一阵,只听那下属道:“我们主上说了,交出绿眼睛的,其他人可以不死。否则,你们全部都别想活,尤其那个绿眼睛的!” 忘秋闻言大惊道:“你说什么?就凭你们?” 玉华对忘秋通灵道:“别冲动,那个云非翎不简单,你我恐怕都不是对手。”
第62页 “什么?连玉华你都不行吗?”忘秋惊讶。 “嗯,现在是不行。” 这可麻烦了,这群人不是来找尹墨松他们麻烦的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针对起玉华来了,不过不管是对谁,这一战是免不了了。突然想起一事,他沖云非翎大喊道:“妖兽族那个云什么翎,你不是不管攻击哪门哪派都是先送上战书光明正大的吗?今天你可没提前打招唿,这样纠缠可不是你的作风!” 忘秋哪里知道云非翎什么作风,不过是胡乱拆招而已。谁知这云非翎闻言居然是一副“你说的好有道理无法反驳”的表情,随后沖那名下属耳语几句,那下属高声说道:“我们主上说了,今日暂且放过你们,随后我们会正式送上战书,明日此时再登门之时便是你们的死期!”说罢一群人和兽打开大门浩浩荡荡的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忘秋和尹墨松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云非翎竟是个死脑筋,还有他明明会说话非得让下属转述,忘秋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哑巴,真是个怪人。但这实力强到变态的怪人盯上的居然是玉华,这让忘秋很是心惊,他转头问玉华道:“玉华,你以前得罪过这号人物吗?” 玉华也是莫名其妙,“我族与妖兽族从未来往,我确实不曾见过此人,或是得罪过其他妖兽族人,我也不知他为何会针对我。” 尹墨松道:“无论如何君上的安全最重要,这麻烦是我惹上的,君上你就别管了,快随聂公子回青冥山去吧,想必那里云非翎还不敢轻易擅闯。” “不行!我定是要留下来帮你们的。” “可是君上……” 尹墨松还没说完就被玉华打断道:“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走的。”随后又转身对忘秋道:“忘秋,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先回去吧。” 忘秋闻言一阵气恼,勐地抓住玉华的胳膊道:“什么叫与我无关?只要是你的事那就与我有关!我不走!” 玉华闻言一怔,随后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们一起商议御敌之法吧。” 几人商量后觉得迴避不是办法,之前被云非翎下了战书的家族也不是没有逃跑过,但妖兽族族人众多,逃到哪都能被发现,避无可避。况且尹墨松也不愿逃,作为中原地区第一修真门派的掌门,如果不光明正大的应战而是悄悄逃跑,那是莫大的耻辱。但妖兽族内高手众多,还有豺狼虎豹等各种妖兽爪牙数千只,况且那云非翎实力深不可测,明日一战只怕会是一场恶战。最终尹墨松决定将门下修为较浅的弟子全部遣散,其他弟子愿意走的也全部打发走,以免无辜送死。云松派的弟子听闻掌门下达的命令之后,有近一半的心腹弟子不愿离开,弟子们群情激愤,誓与师门共存亡。忘秋对此颇为理解和动容,如若是自己的师门遭此劫难,自己也定是跟他们一样死也不愿意离开的。 夜里,整个云松派上下都在紧张的备战和警戒中,忘秋躺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云非翎见着玉华之后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担心的合不上眼睛。正烦恼着,只听玉华敲门进来了,他现在一听脚步声便知是他,于是忙坐起来掩去了忧心忡忡的表情,沖玉华咧了咧嘴笑道:“玉华?你今晚也过来陪着我吗?怎么,害怕我又做噩梦?” “嗯,怕你睡不安稳。”玉华微微点头,弯腰脱了鞋袜躺在他身边。 忘秋也躺下,他鼻尖萦绕着一股草木的清新味道,是玉华身上的味道。自一年前在忘忧谷见到玉华时起,他小时候也好,长大后也罢,忘秋已经不止一次的躺在他身边。每一次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都会出奇的平静,但今日,他却隐隐不安。玉华感觉到忘秋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袖,似是知道他心中担忧,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你保证!”忘秋转身望着他道。 “嗯,保证。”玉华也望着他,眸光深如潭水。 两人对视良久,忘秋终是心跳加速败下阵来,移开了目光。不过心里那份不安却好多了,他握着玉华的袖子准备睡觉,仿佛怕一松手会把他丢掉一般。闭上眼睛时忘秋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随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待次日睁开眼睛,映入忘秋眼帘的是竹子搭的简陋的房顶。忘秋心中大惊,勐地跳起来一看,果然是树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回到了青冥山忘忧谷。忘秋连滚带爬的下了树屋,只见树下立了一名云松派弟子,见他下来沖他行礼道:“聂公子您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玉华呢?”昨晚明明自己睡在云松派客房里,是那阵异香!想到此忘秋心中焦急万分,玉华你昨晚说过不会有事的,但不惜迷晕我也要把我送回来,怎么可能是没有事?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的…… 那弟子看他着急的样子,忙道:“聂公子,玉华君交代弟子昨夜将您送回,还说让你不必担心,在这里等着就好。” “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不是要急死我吗?走,我们现在赶紧赶回去。”说罢便欲翻身御剑。 那弟子忙把他拉住道:“聂公子,现在已经申时已过,您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想必此时妖兽族人早已经攻进去了!”
第63页 忘秋闻言又是一惊,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果然已经偏西。玉华,你为了让我避开此战,居然让我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吗?他拿出玉华给他的通灵树叶,这片叶子一直是鲜绿色微微泛着光泽,此时却成了一片枯叶。心中的担忧和酸楚浓重到无以復加,忘秋道:“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去看看。”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御剑前行,那弟子忙追着他赶上去。 到了云松派已是深夜,偌大的仙府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忘秋的心勐地一沉,脚步不稳的冲进去。纵是路上想过会看到怎样的情景,待这情景呈现在眼前时,忘秋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骇然和悲愤。月光下,整个仙府是一番经歷了激烈战斗的惨状,院子里到处是云松派弟子以及妖兽族爪牙的尸体,就如同靖岳山庄那般,尸体被兽类的牙齿撕咬,惨不忍睹。 玉华呢?忘秋疯了一般在院子里、花园里到处奔跑,他害怕极了,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像是整个人要被吞噬掉了。待跑到尹墨松书房中时,忘秋看到倒在地上妖兽族尸体堆上的人呆住了。 是尹墨松!忘秋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昏厥,尹墨松死了,玉华呢?玉华到底怎么样了? 忘秋瘫坐在尹墨松的尸体旁边呆愣良久,那一路跟随他的云松派弟子扑倒在尹墨松尸体前痛哭不止,忘秋仿佛听不见声音了,只面无表情的呆坐着。 “……仙师……仙师” 一条小绿蛇在忘秋身边不停的叫他,忘秋缓缓回过神来,一看是苏木,忙揪起他吼道:“苏木!玉华呢?玉华呢?尹墨松死了,怎么办……玉华是不是……”说着眼泪顺着脸颊狂涌不止。 苏木被他揪的差点断气,忙道:“仙师,在下也不知玉华君在哪啊。” 闻言忘秋松开苏木,双手无力的垂下来,满脸的绝望。 见状苏木忙道:“仙师别急,既然这里找不到玉华君,也许他已经逃出去了也说不定。我听墨松说过云松派有条密道,也许他们从密道逃出去了,我们先找找。” 忘秋一听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忙起身寻找苏木所说的密道。不过仙府这么大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他强迫自己静心思考,这才注意到尹墨松应是在书房中与妖兽族追兵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他拼命保护的一定是玉华,看样子尹墨松是死守在这书房中的,莫非这密道就在书房中。想到此忘秋在书房中仔细查找,终于在翻动书案上的砚台时发现了机关,书房的一面墙壁打开,果然有暗室。 忘秋揣着苏木走进暗室,进去前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尹墨松,心中一阵悲痛,他沖那名弟子道:“你守好尹掌门的尸身,我找到玉华君便回来。”说罢飞快的顺着暗室下面的密道往前跑去。 第31章 开端(2) 密道的地上不断有滴落的血迹和凌乱的脚印,看到这些忘秋的心一直被揪在嗓子眼,气息不稳的跑了一路。这条密道很长,一直通到洛城外的一座荒山脚下,出口不大且隐蔽在一片灌木丛中,不易被发现。忘秋从地下密道的出口处爬出来,可是血迹和脚印到这里便消失了,线索断了一时不知如何去寻找。忘秋呆愣在原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一阵憋闷,一路上看到的血迹就像是突然全部堵在了他的胸口,像火山一样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玉华,但愿你顺利逃脱了,可是我要到哪里去寻你? 乌云闭月,忘秋望着黑漆漆没有一颗星辰的夜空,眼前却像走马灯一样映出的都是玉华的脸,十几岁的温柔少年、长大后的翩翩公子,微笑的、严肃的,高兴的、难过的,所有的一切与他在一起的点滴此刻无比清晰的在忘秋脑中闪动,就好比玉华那浅绿眼眸中的无限光华。这一刻,忘秋心中的某种东西似乎清晰了起来,越是清晰,越是更加思念那不知身在何方的人儿。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已经习惯了,而此刻这份生死未卜让忘秋的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叫嚣,仿佛在抓着自己的灵魂不断质问,为何现在才明白,为何没能牢牢将他抓住,如果此时失去他了你要怎么办?想到此突然心里一阵钝痛,忘秋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仙师!”苏木大惊,“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 忘秋面如土色,勉强站稳定了定心神,“我没事儿……” “仙师,线索断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呢?”苏木心急如焚的道。 忘秋怔愣片刻,缓缓嘆了口气,低声道:“暂时也没办法,我们先回去安葬尹掌门以及其他云松派弟子吧。” 苏木闻言点头,两人默不作声的一起顺着密道又返回了云松派的书房中。那名云松派的弟子还守在尹墨松的尸身前,看到忘秋回来忙迎了上来,但再一看忘秋死灰一般的脸色知道是没找到人,也不再多言语。 三人默不作声的收拾残局,一直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才能坐下喘口气。忘秋忽然想到什么,问苏木道:“苏木,小霞呢?” “仙师放心,妖兽族攻来之前,玉华君已经让在下把小霞送走了,她现在在城郊一户农户那里,很安全。” 忘秋闻言点头,玉华总是为他人考虑的很周全,不是把自己也送回青冥山了嘛。正无言间,忘秋听见有一阵粗重的脚步声,大概有十多人。心下一惊,他忙拉着云松派那名弟子和苏木一起躲了起来。
第64页 来人是一群妖兽族的士兵,只听其中一人道:“哎头儿,这里有人来过了,您看尸体都给拾掇好了。怎么办,要不要继续搜?” “搜个屁!忙了一天一夜累死老子了,有人拾掇尸体有啥稀奇,这么大个云松派还不能有俩漏网之鱼?掌门都死球了其他杂鱼用不着管,主上说了,抓住绿眼睛的要紧!” 闻言忘秋心里一紧,几乎费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突然急促的气息。只听那名士兵又道:“头儿,那绿眼睛的不是云松派的人,咱们不是和云松派有仇吗?为啥主上对那绿眼睛的小白脸这么上心?” “他娘的我咋知道?不该咱们操心的别瞎问!主上说了,让咱们搜完了去华山脚下集合,路远着呢,这边别耽搁了,放把火烧了赶紧走!” “啊?去华山干啥?咱们不是去追绿眼睛的吗?那小白脸受那么重的伤跑得了那么远吗?” “重伤”两字像两记重拳,直直锤在忘秋胸口,忘秋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又要吐出一口血来,还好被已经化成人形的苏木死死拉住才没露出行迹。 那头领又道:“谁他娘的知道?昨儿夜里有个穿黑衣服的来拜见主上,哥几个看那人像是魔族人,正准备赶出去,那人就说知道绿眼睛的下落,主上就把人请进去嘀咕了有小半个时辰,之后就下令所有人去华山集合了。妈的累死老子了,别废话了烧了赶紧走!” 魔族人?忘秋心里一惊,莫非是在黑河城颍王古墓里遇见的那个朔翌?他好像对玉华怀有很深的恨意,一定是他!无论如何总算是有线索了,先去华山再说。 想罢忘秋拿出星云扇趁那几个妖兽族人不注意,毫不犹豫的使出风缚之术,紧接着迅速拔剑手起剑落,电光火石之间砍了十几颗脑袋。这番利落的动作忘秋倒是没觉出什么,但落在苏木眼里却是暗暗心惊,小仙师好像隐隐有哪里不同了,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明将军的影子。之前从来不觉得这个转世的小仙师有哪里像他,但现在才觉得那分明是同一个人。 忘秋吩咐云松派那名小弟子留下继续料理后事,他一刻也不停的带着苏木御剑朝华山疾疾而去。 华山脚下的一个镇子里,一批一批的妖兽族人正在秘密集结,忘秋躲在暗处观察,虽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抓玉华,但心中也在疑虑玉华是否真的来到了华山。 正举棋不定间,苏木探出头来说道:“仙师,不如在下先去打探一下,看他们下一步准备如何。” “不行,太危险了!” “仙师放心,别忘了在下是条蛇,妖兽族也有蛇族的人,他们不会认出我的。您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苏木变化成蛇族的样子沖一群正在茶摊歇脚的妖兽族人走过去。 那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人,说不清是什么种族,不过看起来精瘦精瘦的好对付些。苏木本来存在感也不高,走过去顺手抄起水壶给一群正在聊天的人添茶,一时还真没引起注意。 只听一个军师模样的人道:“胡统领,主上叫咱们来这集合准备干什么啊?听说今晚要围攻那华山顶上的法明寺,是真的假的?” 那尖嘴猴腮的胡统领瞪他一眼,故作高深道:“这还用说?咱们妖兽族如今在主上的领导下那是威风八面,这些臭和尚臭道士多少年来明里暗里对咱们喊打喊杀,族里那些来人间讨生活的吃他们个把人也是生活所迫嘛,用得着一天到晚对咱们没个好脸,这次咱们端了云松派,刚好再一鼓作气端了这法明寺,从今往后看还有哪门哪派敢欺负到咱们妖兽族头上来!” 那狗头军师道:“这些个和尚道士虽然对咱们不满,但毕竟几百年来都只有小摩擦,大多数也是咱们族人伤人在先,从来没有大规模的争端。这主上先是灭了靖岳山庄一百多口,又灭了云松派上下一干弟子,这次再围攻法明寺,咱们跟人类各仙门之间可算是没法善了了。别的不说,将来青冥山琼华派要是跟咱们对上,那胜负还真是难料啊。” 胡统领道:“你这人怎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话你在我这说说也就算了,可别让有心人听了去,到时候传到主上耳朵里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是我听狼族的兄弟说主上是为了抓一个绿眼睛的小白脸,不是来灭法明寺的。”苏木道。 闻言那胡统领和狗头军师齐刷刷的望向他,上下扫了他半天那胡统领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怎看着眼生?” 苏木忙点头哈腰的道:“回胡统领,小的是新来的,俺叫苏青青,是蛇族人,天生骨头软,不如胡统领本领高强能跟着主上征战四方,爹娘送我来就是让我跟着各位爷涨涨见识,各位爷都是英武不凡的主,小的能在一旁端茶倒水就是小的修来的福气。” 几句话说的这胡统领得意洋洋,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木走之前和忘秋通了灵,忘秋听到这些也是嘴角直抽,再一次刷新了对苏木脸皮厚度的看法。 只听那胡统领说道:“老子平时最讨厌你们这些个扭扭捏捏的娘娘腔,不过你小子还算识相,好好伺候着,爷几个说话乱插什么嘴!” 苏木忙点头如捣蒜,应道:“是是是!” 那狗头军师闻言道:“胡统领,刚才这小兄弟说主上是来抓那个绿眼睛的,恐怕此言不虚啊,那天咱们也见了,主上在云松派时就说要抓那个绿眼睛的,交出来可以不杀其他人。而且这次也只是让埋伏在法明寺周围,没说攻进去,也没送战书,跟平时主上的做法都不一样。”
第65页 “你这货就是弯弯绕绕多,想那么多干什么?咱们跟着主上混,主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抓个小白脸,再顺手灭了那个秃驴庙不就行了。” 那狗头军师闻言嘆了口气道:“我就是担心主上这样穷兵黩武是为了一己私仇,咱们各族头领都跟着白白送死,还破坏了咱们跟人类之间来之不易的安稳。” 那胡统领道:“你就别念叨了,当今主上是什么人?那一身能耐恐怕就算魔尊在世都不一定斗得过他,当年统一妖兽族各分支时你还在家吃奶的吧,你根本就没见识过。咱们妖兽族一向是弱肉强食,强者就是王,王说什么都对,你长了几个脑袋敢在这里编排主上?再说了,我听说这法明寺可是有个镇寺之宝,叫什么凝……凝水珠,虽然只有半颗,但法力高强能唿风唤雨,到时候咱们顺手夺了去也不枉此战了。” 忘秋远远的听到“凝水珠”三个字也暗暗心惊,终于知道朔翌的目的是什么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何笃定玉华定会来此。正想着,只见苏木已经化回小绿蛇悄悄的熘了回来,忘秋忙将他收入袖中。如果玉华真来到了华山,也不知会躲避在这小镇中,还是藏在其他什么地方。明明可能相距不远,但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忘秋暗自懊恼一阵,心下决定还是先去法明寺附近探探情况,于是不再停留,忙朝华山上法明寺赶去。 华山地势险峻平地甚少,所以法明寺并不像琼华派一样建在山顶,而是在距离山脚小镇不远的山腰略为平缓之地。这里绿树掩映,周围还有一些民宅,忘秋察觉到寺庙周围已经埋伏了一部分妖兽族士兵,寺里之人应该也已经察觉,庙门口没有来往香客和扫地僧人,而是大门紧闭严阵以待的架势。 忘秋躲在一旁正在犹豫要不要悄悄熘进去看看,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微微发烫,取出来一看是日前在月老庙那银杏树仙给的果子在发烫,忘秋拿出来后这果子慢慢浮在了半空中似是要朝某一方向飘去。忘秋勐地一激灵,对了,玉华身上也有一粒,莫非这果子能相互感应?忘秋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心道如果找到玉华一定去给月老庙上几柱高香,多添点香火钱,也不管猜测是否正确,忙追着这果子飞奔而去。 第32章 开端(3) 一柱香之后,这果子停在距离法明寺后山不远的一处民居门前。莫非玉华藏在这儿么?也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忘秋不再犹疑翻身而入。刚一入内便感觉到侧面一阵凌厉的剑气唿啸而来,忘秋忙转身闪避。待看清来人后两人皆是一愣,拔剑刺他的人正是迷迭。 迷迭很是惊讶道:“聂公子,你不是回青冥山了吗?怎么找到了这里?” “先不说这么多了,玉华呢?” 迷迭脸现忧色,闪烁道:“君上就是不想牵连到你,你却……算了,来都来了,先去看看他吧,在里面呢。” 闻言忘秋忙飞奔到屋内,那妖兽族士兵说的“重伤”两个字还一直揪着他的心口,觉得再见不到安好的玉华他就快要疯了。但真见到了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他觉得他更得疯。床上的玉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胸口虽然已经包扎好了,但大片大片的鲜血仍然不停的往外渗,这哪里还是那个如玉一般的人儿,忘秋只觉得心疼的快要炸了。他忍不住握住玉华冰凉的手,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打着转,但心中又有一股愤怒在升腾,让这泪水怎么也落不下来。他真想此刻就把伤了玉华的人千刀万剐,管他是妖兽族之主还是谁! 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下心神,忘秋才起身问迷迭道:“玉华伤势如何?” 迷迭道:“君上为了掩护我等撤退,被云非翎刺穿胸口,那云非翎的兵器似乎不是寻常材料所制,君上的伤口一直不能癒合,不管用什么药都不停渗血,一直这么下去恐怕……”迷迭说罢看了忘秋一眼,担心眼前的少年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不过忘秋闻言却十分平静。 “你带他躲在这里是为了凝水珠吗?凝水珠是不是能救他?” 迷迭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少年能这么快找到他们,还已经知道了此行目的,他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没用。眼下救玉华君要紧,也不必瞒他了,“不错,凝水珠乃是我妖灵族至宝,对妖灵族人的伤势确有奇效,尤其是王族的。” “嗯。”忘秋点头没有再多问,只缓缓坐下握住玉华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半晌才道,“迷迭姐,我看你伤的也不轻,一路奔波又得照顾玉华,辛苦你了,这有我照顾,你先回房休息吧。” 迷迭觉得忘秋好像冷静的有点不正常,完全不像那个很尹墨松斗酒斗气的小少年,心里有点不安,“聂公子,妖兽族将法明寺围的水泄不通,取凝水珠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嗯,我知道。”忘秋头也不回的说道,“还有,迷迭姐,……尹掌门的尸身,我已经安葬了……”说到这里,忘秋的声音终是哽咽了。 一直到此刻迷迭的眼里才流出了两行眼泪,她缓缓的说道:“多谢聂公子……”说罢转身走出了房门。忘秋纵是没有回头也感觉到她的伤悲,那份伤悲与他从云松派地道出来却找不到玉华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第66页 忘秋静静的坐在玉华的床边,眼前的人虽昏迷不醒,但眉心时不时的紧皱,不知是不是身上的伤太疼。忘秋绞了一个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轻轻的抬手抚着他的眉心,记得一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模样,自己也是这样照顾他,后来他便总是将自己护在身后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他是这样的依赖,自己竟对他是这种感情吗?忘秋缓缓的将脸靠在玉华的手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后起身离开,凝水珠吗?刀山火海我也给你取来! 夜里月华初上,忘秋藏在法明寺后门外的一棵大树上,下面不停的有妖兽族士兵在来回巡逻,这跟白天胡统领那群人说的“埋伏”不一样,这样明目张胆的巡逻只能说明法明寺已经被云非翎的人控制了。不声不响的悄悄控制,这绝不是云非翎的作风,一定是朔翌,忘秋想到此人就暗暗捏紧了拳头。他定是知道玉华他们会来取凝水珠,这寺中一定是陷阱。虽明知如此,忘秋还是要闯一闯。 忘秋趁着巡逻兵走过去悄然落地,鬼魅一般的闪身到那巡逻队之后,只听一声闷哼,最后面的一个士兵已经被刺穿喉咙倒地,前面几名士兵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已经被忘秋用飞出去的风刀封了喉。解决了巡逻兵,忘秋飞身翻过围墙,悄无声息的潜行在房檐之上。 寻找那半颗凝水珠所在之处毫不费功夫,因为它就被明晃晃的摆在大殿里,分明在告诉来人“这里有埋伏,有本事来拿”。忘秋把心一横,飞身来到殿前,刚踏入殿中,果然大批妖兽族士兵团团把大殿围住,瞬间佛祖堂前剑拔弩张。 云非翎缓缓走向前,看了忘秋一眼似是有点失望道:“怎么是你?” 站在他身边的朔翌邪魅一笑,道:“云兄犹豫什么?抓住他,还怕那玉华君不自投罗网吗?” “他是琼华派掌门的……”云非翎有点闪烁其辞。 朔翌抢了他的话道:“怎么?堂堂妖兽族主上,会怕区区人族一修真门派吗?事已至此,望云兄明断,先抓了他再说。” “你们叽叽歪歪烦不烦,小爷可不是让你们随随便便说抓就抓的!”忘秋道。 “哼,不自量力!”朔翌说罢便朝忘秋攻过来,忘秋忙拔剑迎上。 虽然忘秋嘴硬,但他对付朔翌一人已经相当吃力了,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连玉华都对付不了的云非翎在看好戏?但玉华还躺在那里,忘秋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与朔翌硬碰硬,居然堪堪与朔翌战了个不上不下。 “为了玉华君居然拼成这样,他到底是你什么人?我记得妖灵族好像跟琼华派没什么交情吧?”朔翌边战边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他娘的吵死了!”忘秋咬牙切齿一剑噼下,这一噼用了十成十的力,居然把朔翌噼退了几步。 朔翌收回剑负手而立,看着眼前气息不稳却眼神坚定的狼狈少年,一瞬间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朔翌沖云非翎道:“云兄还不出手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闻言云非翎似乎挣扎了一下,终是伸手露出了他那两尺多长像铁爪一样的骇人兵器,就是这把兵器洞穿了玉华的胸膛,一时之间忘秋心中怒火暴涨,眼中都像是着了火一般。云非翎看到忘秋的眼神怔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便朝他攻了过来。 高手近战不同于与妖魔群战,群战时远攻,可以用星云扇法术攻击再配合剑术,玉华也擅于此种战术。可是像云非翎这种高手中的高手来势汹汹的攻过来,哪还由得忘秋施展别的,堪堪用剑架住他的攻势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仅仅是一招,忘秋就知道了自己与此人之间究竟是怎样大的一种差距。 云非翎一直面无表情的攻击着忘秋,忘秋此时早已红了眼,破釜沉舟一般的与云非翎对上,不经意间瞟见朔翌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忘秋从来没有如此愤恨过自己的没用,如果,如果能再强一点,也许就能护住那个人。 然而下一瞬,那铁爪一般的兇器还是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忘秋的肩膀,疼得忘秋浑身抽搐,鲜血如瀑般顺着忘秋的右手往下流,瞬间整条袖子都被鲜血染透了,拿剑的右手已然抬不起来。可恶,好疼,眼前此人加诸在玉华身上的竟是此等疼痛,忘秋心里愤怒至极,恨不能将眼前之人分筋错骨。 疼痛模煳了忘秋的神志,他几乎是本能的抽出了藏在干坤袖中的炎魄剑,右手袖子里的炎魄剑已周身浴血,嗡鸣着,似乎受忘秋心中愤怒所感召,急于出鞘杀敌。忘秋想也不想的抽出炎魄剑,抬起左臂指着云非翎,剑身上燃烧着熊熊烈火,衬着忘秋那血红又似乎并不清明的眸光,让朔翌背后窜起一阵寒意。 “哦?有趣。”朔翌嘴角上扬,邪魅又张狂,“竟然是你!” 忘秋此刻神志并不十分清楚,他冷冷的挥动炎魄剑,剑中的炎魄真火似是压抑了太久太久,只是一挥,便毁天灭地般的喷薄而出,熊熊的火焰将大殿和周围的建筑通通燃烧起来,呆愣中被火烧中的妖兽族士兵一瞬间化为飞灰,骇的其他没被烧中的士兵吓了个半死。 云非翎也一时吃惊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这突发的状况是哪一出。就这一瞬的恍神,忘秋又击出一记火龙直直击中了云非翎,将他击出了好几丈远。 忘秋魔怔一般的持剑向前,就在此刻,一个黑衣人上前抛洒出一阵粉末,粉末炸开变成浓烈的烟雾。事出突然,朔翌和周围众人忙伸手捂住口鼻,然而还是吸进去了少量烟雾,其他普通士兵早就东倒西歪了一片。
第67页 迷迭拉住忘秋说了声“走”,忘秋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退后一步一把抓过凝水珠与迷迭飞身离去。 朔翌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怒的踹翻殿中桌子,云非翎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半晌才吐出一句“一时大意”。朔翌看他一眼,碍于此人强到变态的力量,也不好再发作。 忘秋和迷迭回到民居中,忘秋道:“凝水珠已到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先回青冥山再说。”说罢小心翼翼的将玉华背起来准备御剑而行。 “聂公子,你的伤……” “没关系,先别管这么多了。”二人不再耽搁,忙御剑朝青冥山唿啸而去。 第33章 将离 青冥山地处西南路途遥远,从华山御剑奔逃心一直提着一时还不觉得怎样,走到半路忘秋才感觉血流的太多,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可他还是用左手死死护着背上的人,生怕他会掉下去。 迷迭实在看不下去了,沖他喊道:“聂公子,这御剑飞行恐怕还得两三个时辰才能到青冥山,现在我们已经逃出很远了,你这样子再不止血,一会儿把君上摔下去可如何是好?” 忘秋闻言觉得有道理,恰巧他们经过一个小山村,这会儿正是深更半夜没处投宿,只好在村头一个小破庙里落脚。忘秋将玉华小心放在稻草上,怕他不舒服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腿上,安置好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迷迭从袖中取出了随身药包,给忘秋包扎止血,心想这个人难道是铁打的吗?血流成这样,玉华君是伤了心脉昏迷不醒,可聂公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肩头的肉都翻出来了,骇人的几个洞还在不停渗血。对了,这云非翎铁爪所伤,伤口不易癒合,现下有了凝水珠君上的伤已不用愁了,聂公子的伤该如何是好? 正出神间,只听忘秋问她,“迷迭姐,这凝水珠要如何使用?玉华的伤现在能治吗?” “你放心吧,我已经把凝水珠放在他身上了,有凝水珠在身,他的伤会慢慢癒合的。倒是你,这伤口不停流血可怎么办?” “我皮糙肉厚不碍事,明天肯定就没事了。”忘秋眨眼笑道。 怎么会不碍事,迷迭心道,就算他是天族神体,伤口哪怕能癒合还是伤了元气。这孩子虽然没了记忆,但对玉华君的关心还存留在意识里,刻骨铭心一般。 忘秋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苏木呢?” “不知道,晚上我去看君上,发现你不见了,想着你定是独自去取凝水珠了,匆忙赶过去助你,来不及通知他。放心吧,我已留了讯息给他,他见到后自会赶来与我们汇合。聂公子,你也太莽撞了,怎可独自以身犯险,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君上交代?” “难道从长计议就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看不到玉华醒来,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迷迭无语,他说得对,除了硬闯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今天要不是他在生死一线之间爆发出了明将军的神力,还真是死定了。 “对了迷迭姐,那个朔翌,好像对玉华有很深的恨意,但今天我发现,他看见我拿出炎魄剑时好像更加恨我,确切的说是恨明汐将军吧,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忘秋道。 “君上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忘秋摇头,玉华到底在瞒着什么,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重要的事,以前不想去想起,现在却很想知道了。 “一百多年前你和君上联手杀了魔尊苍溟,所以朔翌恨你们,就是这样。”迷迭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忘秋的耳朵。 魔尊苍溟……忘秋努力的去想,但还是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概念,越想越头疼,算了不强求了,还是先管好眼前的事吧。自己这两日来一刻不停的奔波,一下也没敢合眼,现下又失血过多,也是睏倦极了,他将玉华的头又往上託了托,歪在他的身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迭见状摇头嘆了口气,守在庙门口靠墙闭目养神去了。 第二天天刚微亮,三人不敢耽搁,忙继续赶路,终于在正午之前回到了忘忧谷。忘秋将玉华抱到树屋的床铺上,看他脸色一点一点恢復,放心了不少。 迷迭打量着树屋和谷里景色,自言自语道:“这里和百草山真像。” “什么?”忘秋没听清。 “我说这里风景很不错,难怪君上不愿来云松派常住。”迷迭道。 “那是当然。对了迷迭姐,玉华什么时候能醒?” “我也不确定,我的医术是君上教的,只学了个皮毛。看样子快了一两日,慢了三五日吧,你就别着急了,这两日也好好养养自己的伤。” “玉华他医术很厉害吗?”忘秋问道,他觉得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玉华,现在好想一点一点的去了解,哪怕多一点也好。 “当年是很厉害,三界第一神医。我与君上、墨松从小一起长大,君上总是学什么都很厉害,法术剑术医术,都比我们两个要强。还有墨松……”说到这迷迭的眼眶湿润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迷迭姐,这边玉华已无大碍,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不如先回云松派去看看吧,那边肯定还有很多事需要料理。”忘秋道,迷迭一定想回去看看尹墨松吧,哪怕是一座没来得及立墓碑的土坟。
第68页 迷迭闻言点点头,“好,我再给君上施两次针,明日就走。” 第二日送走了迷迭,忘秋便一直守在玉华身边等他醒来,他右手不能动,便用左手笨拙的绞着帕子给他擦身,时不时的抱他起来给他餵水。一直到了傍晚,玉华才缓缓睁开眼睛。 “忘秋……”玉华望着他,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这是在……树屋吗?” “嗯,没事了,回来就好。”忘秋眼里闪着泪花,脸上却带着笑容。 玉华望着他,目光突然停留在忘秋肩头的伤口上,他想撑起来看看忘秋的伤,却被忘秋按住。 “别动!你才刚醒,乱动什么?”忘秋责备道。 “这怎么伤的?”玉华眼中满是心疼。 “狗咬的不碍事,你担心担心自己好不好,命差点都丢了。”忘秋笑道。 玉华望着他的伤眸光闪烁,这分明是云非翎铁爪所伤,这个傻瓜真当自己看不出来吗?还有凝水珠,他刚昏迷的时候还有一点意识,知道迷迭带他去了法明寺取凝水珠,云非翎一定追过去了,终究还是伤了忘秋,想到此玉华心里一阵抽痛,明明要保护他,却反而被他拼死相护了。“忘秋?” “嗯?” “你是怎么从云非翎手里夺到凝水珠的?身上的伤还疼吗?” “……”玉华你怎么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天神嘛,炎魄剑多厉害,云非翎那货被炎魄真火吓破了胆,没什么好怕的。” 玉华闻言更加心疼了,炎魄真火,不到生死一线的时候怎么可能使得出来?他抬手抓住忘秋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动作却让忘秋身上一僵,随后紧紧回握住他的手,两天以来一直憋在眼眶里的泪水猝不及防的决堤了,心里突然一阵委屈,抬眼瞪了玉华一眼道:“你保证过你不会有事的,你明明说过要一起御敌的,你怎么能悄悄把我送走,你怎么能让我找不到你……”忘秋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干脆大哭起来。 这一哭可把玉华的心肝脾肺肾一起哭化了,他忍不住撑起来抱住他,轻轻的抚着他的头髮,柔声安慰道:“再不会了,再不会离开你身边,除非我死……” “不许你胡说!” “好好好,不胡说,忘秋说什么都好。”玉华笑道。 忘秋扭头故作生气状,“反正你说话不算数,我不信你了。” 玉华闻言将手深入忘秋怀中,忘秋浑身一僵,脸勐地红到了脖子根。只见玉华从他怀里摸出了那颗银杏果子含到嘴里吞了下去,下一刻,忘秋清晰的感受到了玉华对他满满的情意,丝丝缕缕,如泉水般缓缓流入他的心田,这感觉很是奇妙,那银杏树仙说过,这果子能知心上人的心意,竟是这种感觉吗?这份感情,绝不亚于自己对他的那份,这是同样的情意,甚至更深。忘秋心里忍不住一阵狂喜,望着玉华深情的眼眸却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下一刻玉华突然倾身过来吻住了他的额头,忘秋眼眸一阵剧烈收缩,整个人都要炸了。只听玉华柔的化不开的声音飘在耳边,“这下你该信了吧?” 忘秋的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明明紧张的要命,嘴上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木头般的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嘴唇道:“这里也要亲。” 玉华闻言一笑,目光更加深了,“这里不行哦……但这里可以。”说罢玉华在忘秋的眼睛、耳朵、脸颊、脖子上流连,挑拨的忘秋血液快要沸腾了才罢休。 “好了不逗你了,伤好了再说。”玉华笑道。 忘秋被猫抓了半天,心痒难耐的要命,但两人都有伤也只好作罢,心里暗暗决定下次去洛城一定要去趟月老庙,那银杏树老仙人让他跪下磕头致谢他都愿意。 此时此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忘秋真希望就这样在忘忧谷跟玉华过一辈子,可是天不遂人愿,才仅仅三天后,一切都变了,天堂瞬间也会变成炼狱。 第34章 炼狱 三天后,魔族和妖兽族联手围攻青冥山琼华派,整个修真界一片譁然,有些门派听闻后已来不及派人前去支援,也有些门派心怀叵测之人甚至幸灾乐祸起来。这一战整个改变了修真界的格局,箇中曲折估计要被后人评说好几年。 这一日,忘秋仍然住在忘忧谷树屋里,三天里他只悄悄熘回清凉殿看了一眼师尊,偷拿了点吃食就回来了。他这几日简直迷上了和玉华腻歪在一起,只是烧水煮饭、照顾他起居都觉得开心到不行,闲来就听他聊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夜里他窝在玉华旁边,孩子一般的非得攒着他的衣角才肯入睡。 早晨起来,忘秋照常去煮了清粥小菜,端上来和玉华一起吃,他右手虽尚未完全恢復但已经能活动自如了,但仍然赖着直喊疼,让玉华餵他吃。忘秋觉得自己的脸皮也可以跟苏木有一拼了,玉华也任由他耍赖,简直是千依百顺。吃完饭,忘秋准备再回清凉殿一趟,回去取些换洗衣物蔬菜米粮什么的。 “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忘秋对玉华道。 “嗯,去吧。” 走之前还不忘伸出咸猪手到玉华的脸上摸了一把,这才嬉皮笑脸的跳下树屋。
第69页 刚回到清凉殿附近,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整个琼华派好像如临大敌一般严阵以待,两名弟子刚好从他身边跑过,看见忘秋停下来说道:“聂师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魔族和妖兽族攻上来了,师尊命所有弟子去前殿集合,聂师弟,咱们快走吧!” “什么!”忘秋心里大吃一惊,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隐隐升腾,朔翌和云非翎,是为了凝水珠和玉华来的吧,还好玉华躲在忘忧谷,边想着他边下意识的握了握袖中的炎魄剑,今天一场恶战怕是免不了了。 急忙奔至前殿,只见师尊正领一众弟子与云非翎朔翌等人对峙,师尊面色冷静宠辱不惊,身边立着的宋平轩、叶倾羽以及其他长老弟子们却是个个面色凝重,年纪轻一点的弟子更是眼中怒火腾腾,也是难怪,被一群妖魔围攻上总部仙府这恐怕还是头一遭。 魔族和妖兽族这边也是倾巢而出,想也是对此战重视非常,大小将领全部剑拔弩张。 朔翌负手立于阵前,见到忘秋来了邪魅一笑,带着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欠扁表情说道:“顾掌门,您老不是说聂公子不在门中吗?既然他来了,交出聂公子以及妖灵族贼首,本座自当退兵。” 平轩喝道:“白日做梦!我琼华派岂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一名长老说道:“什么妖灵族贼首?你当我琼华派会藏匿妖族之人吗?阁下切莫血口喷人!” 朔翌道:“聂公子,你将玉华君和凝水珠藏在哪里你最清楚,若是不交出来,还想让你的师门落得和云松派、法明寺一样的下场吗?这样连累师门你良心能安吗?” 朔翌的话句句诛心,忘秋自是不愿连累师门,但将玉华交出来也是万万做不到,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众长老和平轩倾羽也是心中满是疑问,平轩问道:“师弟,那日在锦城与你同行的青林派玉公子可是他们口中所说之人?” 倾羽闻言道:“师兄你是说玉公子吗?难怪我们都没听说过有什么青林派。” 忘秋不言语,把心一横冲朔翌道:“这不关琼华派的事,师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朔翌,咱们即是前世有仇,那是你我之间的事,断不能牵连他人。你们现在就退出这里,我跟你们走就是。” 平轩倾羽等人目瞪口呆,一时被忘秋这“前世有仇”四个字惊的说不出话来,不曾想这不成器的小师弟竟还有这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和过往。 朔翌得意笑道:“还是聂公子识相。” 忘秋跪下向顾风岩磕了一个头,道:“师尊,都是秋儿不孝,给师门惹来了这等麻烦和羞辱,师尊养育之恩和师门教导之恩怕是不能报了。”说罢又决绝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准备随朔翌而去。 此时一直不言语的顾风岩开口道:“慢着,阁下莫非觉得这样就可以带走本座嫡传弟子?当我琼华派无人了吗?” 平轩道:“师尊说得对!你们说抓人就抓人,今天若是让你们这就把师弟带走,我琼华派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忘秋见势不对急了:“师尊、师兄莫要冲动,那妖兽族云非翎实力不可小觑,朔翌敢如此嚣张也是仗着云非翎也在此,我跟他们走就是了,你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云非翎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忘秋三两步就要冲对面跑过去,突然被人死死拽住,回头一看是师尊,正想再劝,师尊却突然发难,拔剑就朝朔翌攻了过去。平轩倾羽等人一看师尊带头开战,自是也攻了过来,一时之间魔族众人与琼华派众弟子打成一片,场面再无法控制。 朔翌此人虽擅于阴谋诡计和暗箭伤人,但功夫实力却十分一般,连发狠的忘秋都能和他战个不相上下,自不是顾风岩的对手。他一边吃力抵挡顾风岩的攻势,一边沖云非翎喊道:“云兄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手?” 云非翎似乎装聋作哑没听见一般,仍旧冷眼旁观不为所动,妖兽族众人看主上没动自是也不敢擅自行动,也不知这少言寡语的强悍主儿在想些什么,咱们不是乘胜追击来端了修真界第一门派的吗?怎么打成这样了主上还这么沉得住气。 朔翌见状也是气歪了嘴,几十招之后便被顾风岩一掌击在胸口,连吐几口鲜血后单膝撑地。魔族主帅受伤,一时之间魔族众人乱了阵脚,眼看就要被琼华派弟子给收拾了。朔翌一咬牙,趁顾风岩去帮平轩和倾羽时一跃而起,集中全身之力朝忘秋攻了过去,魔族其余几个朔翌心腹下属自是心领神会,也通通追随主帅朝忘秋攻去。事发突然忘秋慌忙抵挡,顾风岩离他还有十几步远鞭长莫及,忘秋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忽然凌空飞过来一根树藤,缠住忘秋的腰将他拉过去,下一瞬忘秋便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朔翌一看来人便冷笑了起来,“玉华君,你总算是出来了!云非翎,你还在等什么!这不是你心心念念要除掉的绿眼之人吗?” 云非翎果然不再视而不见了,望着玉华的眼中杀气腾腾,“唰”的一声伸手亮出了那把铁爪兵器。 “玉华,你跑出来做什么?他们是沖你来的知不知道!”忘秋急得一时之间语气颇为责备。
第70页 玉华拿出一张字条道:“不知什么人射了一支箭过来,夹着这张字条,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谁知还真出事了。” 忘秋瞟了一眼,字条上写着“忘秋有难”四个字,心下惊疑不定,不知是何人何时得知玉华藏身于忘忧谷的。 平轩倾羽以及琼华派众人见状也一时怔愣,想起那魔族首领口中所说的“妖灵族贼首”莫非就是眼前之人,而且眼前仙气飘飘的公子还和自家聂师弟搂搂抱抱、亲密非常,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正在三方人马都面面相觑之时,异变陡然而生,只见一道黑光不知从哪里一闪而过,直直击中了云非翎,只见那妖兽族之主周身陡然煞气暴涨,一股简直肉眼可辨的黑气从他的四周扩散开来。云非翎双眼通红、青筋暴起,口中发出骇人的低喝声,敌我不分的开始大开杀戒,瞬间便把周围魔族士兵、琼华派弟子、以及妖兽族自己人给撕了十几个。 妖兽族一干首领被自家突然发狂的主上给吓呆了,琼华派众人和魔族众人也是大骇,只见云非翎生硬的扭着他的脑袋努力集中焦距,终于将目光像钉钉子一般定在了玉华身上。忘秋心道不好,这云非翎似乎失了神志。还未及多想,只见云非翎凝聚着前所未有的兇悍之力朝玉华攻了过来。 玉华忙拔出凌霜剑与之对上,剎那间前殿广场上刀光剑影,黑气与灵气纠缠不休。玉华对上正常状态下的云非翎已是不敌,更何况身上重伤才好了一半,现在发狂的云非翎又是妖力暴涨了五倍不止,抵挡起来更是吃力。顾风岩见状忙上去帮忙,三人顿时缠斗成一团。 妖兽族众人终于回过神来,本来一干首领就怀着灭了琼华派的鬼胎,一见自家主上开打了,忙提起武器吶喊着朝琼华派众人攻过来,魔族众人也不甘于后,一会儿功夫琼华派前殿广场已经混战成一片,一名又一名的琼华派弟子和厮杀的妖魔倒在血泊中,高悬的日头将地上大片的鲜血映的发亮。 朔翌瞅准时机朝忘秋攻过来,忘秋举剑相对,剑锋相击之时忘秋能感觉到朔翌那刻骨的恨意。战至正酣之时发生了让忘秋终生痛苦和无法抹去的一幕,就在忘秋躲开朔翌刺过来的剑时,突然云非翎发出尖利刺耳的长啸,忘秋慌忙扭头去看,只见云非翎那锋利的铁爪刺入了师尊顾风岩的胸膛,而行兇的云非翎似乎表情比被刺的顾风岩还痛苦。 忘秋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呆呆的立在原地,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下一瞬,忘秋眼睁睁的看着朔翌的剑没入了自己的腹中。 仿佛感觉不到痛了,忘秋挣扎着朝满身是血的师尊爬过去,顾风岩嘴角带血的躺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朔翌此刻没有再继续进攻,他残忍的笑着,似乎看到忘秋痛苦的样子比刺他一剑还令他畅快。 云非翎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口中狂叫不止,疯狂的开始杀戮,铁爪不停挥舞,将周围不论妖魔还是人类通通刺穿撕碎,这如魔鬼般的模样将一干人等吓疯了。加上之前已经战死之人和被云非翎撕碎的人,广场上三方人马已经死伤大半,剩下的人或惊或吓跑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忘秋望着师尊已然呆滞,玉华不停的在身边叫他,手忙脚乱的替他止血。就在这时,已然成魔鬼的云非翎又朝忘秋和玉华攻了过来,玉华此刻也已经满身是伤,灵力耗的七七八八,再无抵挡之力。 忘秋呆愣中见玉华决绝的捧起自己的脸吻了上去,他从来没有吻过自己的唇,这个含着血腥味的吻让忘秋心神巨颤,刚才因师尊之死被打散的神志似乎突然清明了一瞬。只见玉华抬起头,脸现惊疑和诧异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快的几乎让忘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玉华沖他温柔一笑,不知为何这笑容带着决绝的味道,让忘秋如此不安。 下一刻,玉华使出全身之力召唤出数条长到望不到头的藤蔓将忘秋像后拉去,飞出去的忘秋最后看到的一幕就是玉华再一次被那只骇人的铁爪穿身而过,口吐鲜血之时还温柔的望着忘秋,时间仿佛凝固了,忘秋眼睁睁的看着玉华灵体碎裂缓缓消失在眼前。 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忘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定是幻觉。心脏仿佛被人从身体里掏出来揉了个稀碎,忘秋再也不能自抑的发出响彻天地的痛苦嚎叫。随着他的叫声,周身的血液似乎又从凝固变成了沸腾,从身体内部向四周爆炸开来,炎魄真火像形成了一圈一圈的爆炸圈,蔓延炸了方圆好几里,将青冥山整个山头烧了个通红,瞬间修真第一大派变成了真正的炼狱火海。 云非翎受到炎魄真火的冲击终于失去神志晕了过去,朔翌与妖兽族几个将领见势不妙,架起云非翎匆匆离去。其他没被炸死的或人或妖也纷纷奔走逃命,一时之间整个山头除了熊熊烈火就是遍地的尸体。 也不知晕过去了多久,忘秋醒过来时周围的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他像行尸走肉一般的在遍地尸体中游荡。周围聚过来几个琼华派的倖存弟子,似是被这小师弟吓坏了,都不敢上前来。忘秋觉得自己像是没有了魂魄和心,只麻木的抱着师尊的尸身默默的为他整理着遗容。琼华派的弟子们见状也开始收拾起了残局,一个弟子翻过了几个妖兽族人的尸体,露出了平轩和倾羽的尸身。忘秋麻木的心脏似是又被噼了个无数回,眼里慢慢的有了一丝神志。
第71页 仅仅才一日,这世上所有爱他的、他爱的,全部离他而去,师兄师姐师尊,还有玉华……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心已经不会痛了,连眼泪也流不出来,望着这满目疮痍的青冥山,忘秋已然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世。 模煳之间,忘秋仿佛看到了迷雾中的一棵大树,树下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转过身来沖他伸出了手。忘秋浑身一激灵,站起来疯了一般的朝后山踉跄着跑去。 忘忧谷中已没有了那棵熟悉的大树和树屋,所有的一切随着玉华灵体的碎裂全部化成了飞灰,忘秋绝望的跪在已经变成焦炭的树根前,脑中影影幢幢的闪着无数的画面,头好痛,痛的要炸开了! “明兄,你来了。” “明兄,可愿陪我下棋解闷?” “明兄,还是你手最巧,绾髮绾的最好。” “明兄……” 记忆如潮水一般的涌向忘秋的脑海,那个坐在树上吹奏六管排箫惊艷了时光的人,那个不计前嫌陪他去取仙凝草的人,那个不惜自损灵脉为他疗伤的人,那个力排众议助他平叛的人,那个从心魔幻境中将他唤回的人,那个送他红豆许诺年年为他庆祝生辰的人,还有那个紧紧抱着自己让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还有那个不惜两次为了自己化为飞灰的人…… 凌秋……玉华,我怎么能够,把你忘了…… 忘秋……忘秋,你的名字竟是如此讽刺吗? 痛苦和回忆如无间深渊里的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一点一点将忘秋拉入黑暗中……慢慢沉沦…… “仙师……仙师……”一条小绿蛇的声音猝不及防的拉回了沉沦中忘秋。 忘秋回头望见了苏木被泪水模煳的脸,两行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了脸颊…… 第35章 因果 ~~~~~~~~我是前世今生的分割线,嘤~~~~~~~~~ 自天界太子叛乱过后已有一年多了,太子萧锦程下狱不到半年便死在狱中,也不知是怎么死的,但这等乱臣贼子悄无声息的死了自是无人再追究。在大将军明汐的请求下天族与妖灵族签订了和平盟约,互通商贸,一年来两族交界之处一片热热闹闹。魔族大伤元气之后这些年来也没再造次,天族和妖灵族之间一切安好,天下太平自是无甚要紧军务,于是大将军明汐便三天两头的往百草山跑,一住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回将军府。天族和妖灵族之内早有传言说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更有些腐朽老学究指责两人“有伤风化”云云,恨不能一口老气憋死自己。不过这大将军明汐却丝毫不顾及天界第一名将的高贵脸皮,仍旧是常住在忘忧斋,就差没昭告天下说“我们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啊咋咋地”。 这日,忘忧斋里来了个讨债的不速之客,正是白虎原悦城城主郭浩,大将军明汐的铁桿损友,此人没事便大老远往百草山跑来讨人嫌,也不知那庞大的家族产业不需要管理吗?哪来的那么多闲工夫? “明汐!你丫到底啥时候还钱?”郭浩又是一嗓子嚎进了屋。 正在屋里与凌秋一起喝茶的明汐抬了抬眼皮道:“啥钱?” “装什么失忆?三百万两啊,一年零四个月了,算我倒霉,连本带息你就还个三百二十八万五千六百零八两就成,其他吃我的住我的就不跟你计较了!”郭浩斜眼瞟着明汐道。 “哦……有这事儿?” “你你你!别以为没打欠条就可以不承认啊!虽然我心地善良、乐善好施、风流倜傥、俊美非凡,但是你也不能这样欺负老实人!”郭浩展开厚脸皮攻势道。 明汐闻言一头黑线,“没钱!要不然你把我绑了得了!” “得了吧大将军,你吃的多我可养不起。”说罢坏笑着瞟了一眼凌秋道:“欠那么多债,我看天下只有玉华君愿意养你吧,嘿嘿,怎么着玉华君,要不要替你家将军把债还了啊?”郭浩甩着手中摺扇道。 明汐看他那张表情过于丰富的脸真想一巴掌煳上去,与此人相识多年,真怀疑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 凌秋不与他计较,微笑道:“那是自然,不过现钱没有,郭公子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做我百草山灵药在天界的总代理商,药材和代理的费用慢慢抵扣明兄欠你的三百万两,不知郭公子意下如何?” 郭浩闻言自是乐开了花,忙将摺扇往衣领后一插,窜到凌秋身后装模作样给凌秋锤肩道:“还是玉华君威武,以后你是老闆,让咱干啥咱干啥,嘿嘿,明将军你好福气啊!”郭浩沖明汐一阵挤眉弄眼,惹的明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闭嘴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正说话间只见尹墨松走了进来。尹墨松时不时也会来忘忧斋,一是找自家君上汇报汇报公务,二是也来看望朋友,以前虽不常来,但来了总要住上个两三天。但自从最近一年里来十次有九次能碰上明汐将军,尹墨松便来了说完事扭脸就走。关于这两人的流言蜚语尹墨松自是也听了不少,虽说这两个人一个清风明月丰神俊朗,一个温润如玉和煦如风,两个翩翩佳公子坐于竹林边古树下,弹琴对弈谈古论今,画面那叫一个美。但在尹墨松此人看来两个男人相携而立还是有点……辣眼睛。反正一来就浑身不舒服,感觉自己处处碍事,顺道的瞅着明将军就越瞅越不顺眼儿。
第72页 “墨松,你来的正好,我正与郭公子商讨百草山灵药总代理之事,商道种种我只是略知皮毛,还是你这个行家与郭公子好好商量一下吧。”凌秋道。 “哦呦尹老闆啊!这不是咱们妖灵族的大牛人嘛,来来来,快坐快坐。唉,明汐啊明汐,你看看你穷酸了个一两百年,是怎么入了咱们玉华君的贵眼的?” “凌秋,我给你商量个事,让墨松把这个烦人的东西掐出去好不好?” 凌秋闻言噗嗤一笑,沖墨松道:“要不,你们在这研究一下细节,我和明兄出去走走。” “君上,臣还有一事需要禀报,今年凝水珠祭祀大典一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您哪天抽空去看看?” “嗯,好,墨松办事我放心。”凌秋笑道,说罢便拉着明汐出去躲清净去了。 十日后便是妖灵族三年一度的凝水珠祭祀大典了,凝水珠是妖灵王族代代相传的至宝,由每一代的妖灵族之主在天地灵气鼎盛之日施法祭祀,以凝水珠之灵气滋养天地之间花草树木,调和整个百草山乃至周围人界的气候和雨水。对于整个妖灵族以及一方人间百姓来说,这都是最重要的一场盛事。 凌秋这几日已经开始斋戒,天天不是静心就是打坐,要么就是去查看查看祭典准备事宜,清心寡欲的不行,明汐知道事情重要只好跟着清心寡欲,每天只是陪着他。 这一日风和日丽,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百草山上百花盛开香气宜人,凌秋一大早就起床沐浴焚香开始准备了。一群妖灵族祭司来到忘忧斋,为主持祭祀的凌秋送来了盛典穿的衣服、用的物品等东西。等到凌秋换好衣服出来,明汐看到眼前之人还是被惊艷到了。只见凌秋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祭祀服,宽大的水袖层层叠叠,好似碧波荡漾,长长的拖地外袍上绣有华丽又繁复的水纹图案,浅蓝色的里袍腰间繫着深蓝色的腰带,坠着一圈银线编织的流苏,行动起来波光粼粼。凌秋齐腰的长髮披散了一背,泛着淡黄色的柔光,许是被这柔光晃了眼睛,明汐看的呆住了。 凌秋皱了皱眉,似是不习惯穿这么复杂的衣服,看到明汐盯着他发愣沖他道:“明兄,过来给我绾髮,他们都没你弄的好。” 明汐这才回过神,忙跑过去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给他梳头髮。祭祀服的头饰是一个水晶制的环形王冠,周围坠了一圈长长的水晶坠子,明汐帮凌秋戴上,那王冠后面垂下来的水晶坠子在凌秋背后铺散的长髮上若隐若现,美的不似凡物。 凌秋看明汐脸色微红的样子笑道:“怎么?被我给迷住了吗?” 明汐笑道:“玉华君如此盛世容颜岂是仅仅把我给迷住,永生永世的魂魄都归你了好伐。” 凌秋眼角眉梢均是笑意,“就你嘴甜。” 祭祀大典是在百草山主峰顶上,妖灵族圣地祭坛举行,为表虔诚,祭祀者需得盛装步行上山。凌秋在一群人簇拥下缓缓登上祭坛,正午时分仪式开始,只见在凌秋的施法下凝水珠凝聚着灵光缓缓升空,随着施法者的节奏慢慢的散发出闪耀的光华,这光华向周围不断扩散,一直覆盖了整个百草山附近方圆上千里,星星点点的光华不断渗透进花草树木、河流山川,有如润物细无声的丝丝春雨。明汐望着那在灼灼光华下虔诚万分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灵魂是如此的圣洁,值得他永生永世的去呵护。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在最后一刻时凝水珠发出了一阵红色的光芒,很短暂。凌秋顿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脸现疑惑之色,但祭典不能停,他继续施法直到祭典圆满结束。 祭祀过程及其消耗灵力,明汐忙上去扶住凌秋道:“怎么了凌秋?刚看你停了一下,是哪里不对吗?” 凌秋皱眉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那阵红光很是诡异,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先别想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一下。”说罢便大庭广众之下揽住别族祭祀御剑离去,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妖灵族长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夜里,凌秋久久难以入睡,明汐伸手揽过他道:“怎么了?还在想白天的事?” 闻言凌秋翻过身侧着对着明汐道:“吵醒你了吗?” 两人同榻而眠多时,虽然凌秋没发出声音也没有辗转反侧,但枕边之人睡的安不安稳自是知道。 “没有,我正好也睡不着。”明汐抚着他的头髮道。 “不知怎的我心里很是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别想这么多了,天大的事咱们都一起面对。”明汐边说边亲亲他的额头,他也不知道为何凌秋从来不让自己吻他的唇,想来是他的逆鳞,所以也就顺着他的意。“你穿祭祀服真好看!” “我穿什么不好看?”凌秋笑道。 “玉华君穿什么都好看。”明汐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要准备祭祀十来天都没让碰一下了,早就心痒难耐的紧,“什么都不穿更好看。”说罢便翻身压上来吻他的脖子。 凌秋搂着他的腰,被明汐撩拨的浑身着火,轻笑道:“我说大将军怎么也睡不着呢。” “废话,身边躺着个大美人睡着个屁!”
第73页 两人温存了半宿方才睡去,白天的阴霾似是一扫而光了。岁月如果一直这般静好那该多好,可是就像凝水珠里突然闪现的红光一样,很多事情总是会发生的短暂而又让人措手不及。 第36章 身死 三日后,李云廷急急赶来百草山找明汐,云廷知道自家将军八匹马都拉不回去,没有要紧事一般是不来打扰的,这次是天帝急召,明汐无奈只得随云廷赶回天都。 方一进御书房就见天帝靠在御座上正在等他,天帝脸色阴鹜,眼圈发黑,似是几天没睡好的样子,见明汐进来忙道:“爱卿你来了。” 明汐跪地行礼道:“臣明汐参见天帝!” “不必多礼。”天帝虚扶一把。 “不知天帝急召臣回来有何要事?” 天帝似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爱卿,听闻你与那妖灵族玉华君关系匪浅,朕有一事想托你去办。” 明汐眼皮一跳,默不作声。 天帝看他不接话,兀自说道:“朕听闻妖灵族有一圣物唤作凝水珠,可祭祀天地、唿风唤雨。朕想见见此物,可否劳烦爱卿替朕向玉华君讨来一观?” 明汐心里奇怪,不知天帝为何突然对凝水珠感兴趣,天族之内宝物甚多,虽然凝水珠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灵物,但讨要他族至宝怎能儿戏?思索了一下明汐答道:“回禀天帝,凝水珠乃是妖灵王族世代守护之物,从不示于外人。”当然自己除外,“臣虽与玉华君相熟,但此事不好强人所难。” 天帝一听这话脸冷了下来,“朕若是说非要不可呢?大将军明汐听令,朕命你三日之内取得凝水珠,若有违抗,以忤逆之罪论处!” 明汐闻言大惊,自一年前自己平定叛乱之后,天帝虽仍对自己有所忌惮,但一直是一副君臣和睦的做派,还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明汐急道:“天帝,且不说妖灵族曾于一年前协助我族平定叛乱,对我族有恩在先,现下两族和平盟约才刚履行了一年,如果我族强取他族圣物,无疑会撕毁条约。如此单方面背弃盟约之举恐遭天下人耻笑,望天帝三思!” “你是说朕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天帝怒道。 “微臣不敢!” “明汐!莫非你为了那玉华君真要抗旨不成?如此偏帮外族你是想造反吗?朕感恩于你救驾平叛有功,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好言好语,你若再抗旨不遵,就是死罪!” “天帝陛下!您到底是为何非如此做不可?” “这用不着你管!”天帝转身拂袖道。 明汐沉了一口气,朗声道:“臣自认为行事一向无愧于天地,背信弃义强夺他族圣物,如此行事与强盗何异?” 天帝彻底被激怒了,“你!来人!大将军明汐公然抗旨不遵,将他带去天牢好好凉快凉快!传南宫辰德!明汐,你不要以为朕除了你就无人可用了,你不愿去自有人替朕去取,凝水珠朕是要定了!” 明汐不再言语,侍卫上前押住他正准备走,只听天帝又道:“慢着!解了他的佩剑!明汐,你不要妄想去帮那玉华君,此次他如果不乖乖交出凝水珠,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明汐闻言瞳孔骤缩,突然间明白天帝今天不是真的派他去夺凝水珠的,他知道自己定是不会从命,将自己召进宫里就是为了把他关起来,让他无法去帮凌秋。南宫辰德此人一直认为是自己和玉华君害死了他哥哥,此次天帝命他去夺取凝水珠,难保他不会公报私仇。再者妖灵族人定不会轻易交出凝水珠,这双方的冲突是在所难免了。 明汐在天牢中担忧不已、心急如焚,真怕凌秋会出什么事,天都之内又有禁制无法通灵传讯,现下只能指望云廷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夜里,云廷果然又成功混进了天牢,明汐就知道还是云廷靠得住。只见云廷焦急万分的对他说:“将军不好了!方才我收到苏木想方设法送来的消息,魔尊苍溟带人围攻了百草山!” 明汐急火攻心,勐地抓住铁栏杆道:“你说什么!魔尊?” “是啊将军,此时恐怕已经打到忘忧斋一带了!您说怎么办啊?”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魔尊苍溟会突然发难,魔族和妖灵族之间并无瓜葛,这也太巧了,莫非也是为了凝水珠?他突然想起那天祭祀之时凌秋说凝水珠有异状,心里一直不安,莫非预感成了现实?这凝水珠到底有何蹊跷,让天帝和苍溟都非得强夺不可呢?如果只是南宫辰德还好,妖灵族也不是随意让人拿捏的,但再加上魔族的话…… 明汐一阵心惊,转头对云廷道:“云廷,你回去带几个亲兵过来,看来我今夜非得越狱不可了。” 御书房中天帝正在闭目养神,只听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来报:“启禀天帝,大将军明汐越狱叛逃了!” 天帝勐地站起来,将桌上砚台狠狠砸在地上,怒道:“好你个明汐!炎魄剑呢?” 侍卫已经吓破了胆,哆哆嗦嗦道:“也……也被明将军夺了……” “一群废物!滚!”天帝一挥,书案上文房四宝、书册摺子唿唿啦啦全被扫到地上,侍卫哆嗦着起身,勐地看到了天帝那闪着寒光的眼睛,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第74页 明汐和云廷夺了炎魄剑之后不敢耽搁,没有虎符在手无法调动大批军队,他只能带领一些心腹下属和府内亲兵三百多人急急赶往百草山。 一路上到处都是妖灵族士兵和魔族士兵的尸体,战况甚是激烈,百草山早已不復往日宁静。明汐命手下亲兵沿途帮助百草山众人,自己和云廷、清洛风一般的朝忘忧斋赶去。远远的望去,前方着了一片火,明汐瞳孔骤缩,险些从剑上翻下去。是忘忧斋着火了,不好!凌秋……明汐心急如焚的朝巨树方向飞去。 此时凌秋正艰难的抵挡着苍溟的攻势,明汐第一次看到凌秋用的是剑,这把凌霜剑以前凌秋从未用过。明汐二话不说先结印召出火球逼退了苍溟,然后迅速的降落到凌秋身边,将他护在身后。刚才虽然飞来的瞬间只看了几眼,但苍溟分明招招都满含杀气,均是冲着凌秋的命脉之处攻去的,若是自己再晚来一会儿后果不堪想像。想到此明汐背后一片冷汗,下意识的握住了凌秋的手。 “苍溟!妖灵族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围攻百草山!” 苍溟一脸严肃认真的道:“我的目的是取凝水珠,确实与玉华君无冤无仇,但有人拜託我无论如何要取玉华君性命,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对不住了!” 明汐心惊不已,究竟是谁要杀凌秋?南宫辰德吗?他扫视一周,并未看见南宫辰德的人影。 不容他多想,苍溟已经攻了上来,瞬间与明汐战成一团,朔翌见状也与凌秋缠斗到一处。魔族众将领与云廷、清洛以及其他妖灵族将领也各自对上,平时鸟语花香的山谷此时一片刀光剑影,魔气火光滔天,一时间斗了个难解难分。 苍溟原本是明汐的手下败将,此战双方本是势均力敌,但明汐因中毒损伤灵脉,此时对上苍溟略微有些吃力,但此刻明汐保护凌秋之心无比坚定。人就是这样,坚毅之下韧性颇强,可以爆发出比平时强大许多的实力。这场战斗从天方微亮一直打到霞光初现也未能分出胜负,这苍溟取凝水珠之心看来也是异常坚定。 战至正酣之时南宫辰德带着天兵天将赶到,沖明汐大喊:“叛贼明汐!本将奉天帝之命带领天兵十万剿除叛贼,你手下所有人已经被我尽数斩杀,百草山妖人也已全部伏诛,你们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快快束手就擒!” 明汐闻言胸口像炸了一般,这难道是天帝的真正目的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难道一开始就打算将妖灵族斩杀殆尽吗?明汐满腔滔天的怒火,怒视着南宫辰德,结果一时走神被苍溟当胸击了一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明兄!”凌秋击退朔翌朝明汐奔过来,扶住他满眼心疼。明汐心里一阵无法言喻的难过,凌秋曾经为了自己还救了天帝,自己的族人怎能如此对他!如果当初没有助自己平叛,没有救那忘恩负义野心勃勃之人,怎会招来今日的灭族之祸? 明汐望了望南宫辰德,又愤恨的瞪着苍溟道:“苍溟!你耍的好一手昨日为敌今朝为友,居然和天帝联手?” 苍溟闻言突然暴怒,咬牙切齿道:“你竟然将本尊与那老贼相提并论!此事与我无关,我只为取凝水珠和玉华君人头而来,妖灵族其他人的死活本尊才懒得管!天帝那老贼,总有一天我会找他算帐,定要让他死无全尸!” 明汐闻言自是不信,多说无益,只能硬抗了。正待起身再战,只见苍溟突然飞身跃至南宫辰德身后,事发突然南宫辰德仓惶拔剑相抗,仍然被苍溟的夺魂铁□□穿倒地,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明汐一时目瞪口呆,只听苍溟道:“玉华君,取你性命是我欠你的,杀了此贼也算替你的族人稍稍报了仇,日后本尊再替你杀了天帝当做还你。” 明汐气的要杀人了!这他娘的什么鬼逻辑? 苍溟说完就又杀气腾腾的提枪攻来,明汐和凌秋两人与之相对,战况继续胶着。斗了有几百招,明汐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朔翌呢?刚才说话之时此人就不见了,心里不知为何突然一阵狂跳。 下一刻仿佛印证明汐的感应一般,熊熊的烈火平地而起,明汐被火光惊呆了,那是凌秋的圣树着火了!只见朔翌负手站在远处得意笑道:“魔族斗转星移之法,没想到吧明将军,你的炎魄之火居然烧到自家人头上了。” 明汐慌忙转头看向凌秋,只见凌秋周身灵气正在一点一点流失,脸色苍白,几乎无法站立。慌忙之下,明汐心气不稳,招式也凌乱了,几招之后苍溟的夺魂铁枪就将明汐穿身而过,顿时血流如注。苍溟飞身又是一脚,满身是血的明汐跌落在凌秋身边。 “明兄!”凌秋扑过来抱住明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凌乱的滴落在他的脸上,“别打了!他们要凝水珠和我的命,就让他们拿去好了,我只要你活着!” 明汐抬手抚着他的脸,“傻瓜,你若死了我还怎么活?” 凌秋缓缓睁大了眼睛,浑身颤抖,他回头望了苍溟一眼,再转身已是满脸的决绝。他轻轻抚摸着明汐的头髮,温柔的微笑着,但这笑容却有一股诀别的味道。 明汐心里前所未有的慌乱,“凌秋你要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梦寐以求的唇给堵住了。凌秋勐地俯下身吻上了明汐的唇,正在明汐惊疑之间,只见凌秋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发色渐渐变黑,浅绿色的眼眸缓缓变成了墨绿色,瞳孔深邃的像是可怕的深渊。伴随着变化凌秋周身陡然暴发出毁天灭地一般的煞气,一直蔓延开去,山谷里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了,整个山谷像是变成了地狱一般。他转过身去,漆黑的头髮猎猎飞舞,束髮的绿色缎带早已断裂,衣服也被煞气染成了黑色,衣袂被震的破碎不堪。眼前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气,邪魅非常。
第75页 明汐认得这个背影,是一年多前他从忘忧斋追出去在树上见到的那个人。当时他还奇怪此人为何与凌秋长的一样但气质不同,原来那个人竟然是凌秋!难怪他从来不吻自己的唇,怎会如此?明汐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吃惊了。 苍溟也是大为吃惊,听闻当年妖灵族与天族一战曾经出现一个神秘的高手,杀人如麻如恶魔附体,莫非竟是玉华君? 正心惊间,只听凌秋道:“就是你伤了我的心肝儿?” “……” 凌秋勾起唇角,“想怎么死说来听听?”说罢便手持凌霜剑朝苍溟攻了过去,速度快的简直没法看清楚,苍溟忙提枪抵挡。 朔翌在一旁观战,几十招之后见势不妙沖苍溟喊道:“尊上,不如今日咱们先撤吧,夺取凝水珠一事尚可从长计议。” 苍溟哪里肯撤,扭头沖朔翌喊道:“不行!今日我就是死在这也非夺了凝水珠不可!” 凌秋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冷酷的像冰。这种眼神和表情明汐从未见过,一阵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让明汐的心一阵抽痛。凌秋,你是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才一直害怕我知道是吗? 只见凌秋伸手从怀中取出了凝水珠,嘴角上扬,用一种让明汐陌生的邪魅语调说道:“你想要的是这个?”说罢,手指稍稍用力,他竟将凝水珠捏碎了!“哈哈哈……”凌秋仰头狂笑,那笑声让明汐也浑身战慄。 苍溟瞳孔骤缩,就像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人捏碎了一样,疯狂的愤怒从他眼中喷薄而出,他朝凌秋怒吼道:“混蛋!我杀了你!”说罢便疯了一般朝凌秋冲过来,凌秋邪魅笑着,左躲右闪的并不进攻,就像玩弄到手猎物的勐兽一般。 站在一旁的朔翌在凝水珠碎裂的一瞬间也是暴怒,他扫视周围还在不停打斗的人,将目光定在了云廷和清洛身上。不过此时明汐太过震惊,全部的目光全部盯在了凌秋身上,并未注意朔翌的动作。下一刻,愤怒的朔翌先是从背后刺穿了毫无防备的云廷的胸膛,清洛大惊失色,持刀朝朔翌噼过去,却被朔翌飞起一脚踢开。电光火石之间朔翌将手中剑扔出去,牢牢将清洛钉死在了燃烧的巨树上。他朝明汐疯狂大笑:“你们竟敢毁了凝水珠!我就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明汐像是被雷噼中了一样,身体不能动,但心里痛到无以復加,亲如手足之人竟眼睁睁的死在自己眼前,他撑着剑想爬起来将朔翌碎尸万段,一使力鲜血又喷洒了一地。 凌秋微微转身看了明汐一眼,敛去了嘴上的戏嚯,杀气和煞气腾腾的暴涨,不再闪躲苍溟的进攻,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找死!”雷霆万钧的朝苍溟攻过去。几十招之后,凌霜剑刺穿了苍溟的心脏,凌秋抽出剑勾起嘴冷笑,毫不犹豫的又刺了他两剑,苍溟终于倒地不起。 “哈哈,哈哈哈……”站在苍溟尸体旁边的凌秋笑的像个魔鬼,他仿佛还不过瘾,一剑又一剑的刺着苍溟的尸体,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衬着他那残忍的眼神,以及嘴角邪魅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慄。 周围刚刚还在打斗的魔族将领已经被苍溟之死和眼前的魔鬼吓呆了,都忘记了手中争斗一般的愣在原地。凌秋忽然转身望向他们,渴血的眼神仿佛拥有魔力,把人钉在原地无法动弹。他鬼魅一般的闪现在那群人中间,只听一声一声的惨叫,魔族将领和士兵不一会儿便倒了一片。凌秋一眨眼的功夫杀了几十个魔族将领还不够,又将周围的天族士兵砍了几十个,全部都是刺穿心脏,一招毙命。杀人的过程中凌秋嘴角一直勾着,眼神疯狂,仿佛将剑刺去人体是一件让他无比畅快的事。 此刻的凌秋好像已失了神志,残忍嗜杀到了极点,他缓缓转头望向呆愣在一旁的妖灵族将领,邪魅的笑着。只见他抬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剑锋上的鲜血,眼神更加疯狂了。 就在他要将剑挥向自己人时,明汐使出全身力气扑向他,将他牢牢抱住。“够了凌秋!够了!别再杀人了!求你了……” 明汐的眼泪缓缓的流下来,滴在凌秋的脖子上。凌秋终于感应到那炙热到发烫的泪水,愣在了原地,瞳孔在剧烈颤抖着。 “别再杀人了,凌秋,醒醒吧,我是明汐啊……” “明汐?明汐……”凌秋一阵抽搐,突然抱着头髮出了“啊”的一声惨叫,似是头痛欲裂一般。他将明汐一脚踢开,抱着头在原地颤抖不已。 明汐口中又涌出大量的鲜血,使出全身力气又扑过去抱住他,“醒醒吧凌秋,醒醒吧……” 就在这时,明汐看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剑,正直直朝着凌秋的后背刺来,来不及反应,明汐几乎是本能的一把推开凌秋,下一瞬,那把剑便没入了明汐的心脏。 天界第一神将最后望了满目刺痛的心上人一眼,缓缓倒地,再也无法醒来了。 凌秋看着明汐倒在血泊中,眼中的清明终于逐渐恢復,慢慢的变成了浅绿色。他颤抖着双手爬到明汐身边,痛苦到无法自抑。疯魔了这么一场,居然还是让你死在了我的眼前,我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凌秋绝望了,他用死灰一般的眼眸望了眼前之人良久良久,周围妖灵族众人均是不敢上前,也不知自家君上会不会又突然发疯。只见凌秋决绝的结了一个复杂的印,妖灵族的长老看出来了,大惊失色,那是自毁灵体和元神的法印……
第76页 或许这是我能保住你的元神……唯一的方法了……明兄…… 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没有熄灭,曾经美好的像一幅画卷的两个人随着烈火,一起化成了飞灰…… 第37章 孤寂 ~~~~~~时间线回来了~~~~~~~ 距离魔族和妖兽族合力围攻琼华派已经过了三年了,此时琼华派在战中被烧毁的仙府早已经重建,如果不是当初倖存的弟子口口相传当日大战的惨烈情形,新入门的小弟子哪里看得出这里曾经被毁过。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之时多么的惊心动魄,若不是在当事人心中刻下了一种或叫痛苦、或叫思念,甚至是仇恨的烙印,待时间一久,也会慢慢变成如烟往事,渐渐被旁观之人淡忘而已。 长廊上,一名入门不到一年的小弟子正端着茶水疾步而行。这名少年名叫沈杰,师兄弟们都唤他阿杰,入门以后一直在清凉殿伺候掌门人,因这一代的掌门人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愿见着曾经相熟之人,所以他这个话不多又资质平平的半大小子才能幸运的被挑中在清凉殿侍奉。 阿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听到回应后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只见年青的掌门人正立在窗前,手里拿着半块木梳,从阿杰的角度只能看到掌门人的侧影,沉沉的暮色笼在他身上,看不清楚表情。 阿杰恭恭敬敬的端着茶水道:“掌门,您的茶。” 半天没有回应,阿杰端着茶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再开口问一句。过了一会儿,手都端的酸了,才听掌门幽幽的道:“搁那儿吧。” “是。”阿杰解脱了一般放下茶水退了出来,出了书房才长吁一口气。已经在这侍奉一年了,但每次见着掌门他还是会紧张。 听其他年长的师兄师姐们说,这一代掌门人其实才虚岁二十,还不到弱冠之年。年纪虽然轻,但却非常有能耐,年仅九岁便被上一代掌门人收为关门弟子,十七岁便成为琼华派掌门人,也是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人。听闻当年一战,几百年基业的琼华派几乎被毁于一旦,是这位年轻的掌门人一肩挑起了重建门派的重任,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恢復了琼华派往日的辉煌。这还不算什么,他在琼华派重建之后又用了一年时间与其他各修真门派结盟,成为当仁不让的修真界盟主。各大仙门虽然都自诩为名门正派,但实则并不团结,能够在各方势力中促成结盟,一方面是当年琼华派、云松派、法明寺接连遭难,各仙门尚且心有余悸,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不结盟担心无法自保。另一方面这琼华派重振之后实力较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今掌门与后来年纪大了只讲究清谈论法的顾风岩不同,血气方刚行事凌厉,是个强硬的作派,而且武功实力强的吓人。小门小派不敢造次,大的门派也各怀目的,这修真界联盟就这么结成了。 各大门派联盟之后的一年里,掌门人除了抓了一干魔族贼人之后,一心只忙于一件事,那就是进攻妖兽族,大有不灭了这些妖魔不罢休的架势。其他各大门派对当年妖兽族对几大门派灭门的惨事十分后怕,对这野心勃勃想要摧毁修真界的妖兽族之主很是忌惮,有人带头对抗自是求之不得。听闻这妖兽族之主也是个有本事的,当年虽然与琼华派两败俱伤,但一年多以来在整个修真界咄咄逼人的不断进攻下,倒是与之形成了谁也奈何不了谁的长期对峙局面。但也不知是碍于形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妖兽族之主一改之前的残忍暴虐行径,对各个打上门的仙门只是防守抵抗,并未赶尽杀绝,三年来再未发生任何一家仙门被灭门或被主动攻击的事。 阿杰刚入门时听师兄师姐们说起掌门人这些事,对这位年轻的掌门人很是憧憬。少年人嘛,自是崇拜英雄人物,觉得这位了不得的掌门一定是一位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大侠,但自从来到清凉殿侍奉,他才发现这位掌门不但一点也不意气风发,反而寡言少语、行事古怪,整个人感觉阴鹜鹜的,周身散发着“闲人退避”的气场,让人不敢亲近。 不但如此,阿杰还觉得这位掌门人有点神经质,甚至是有点变态,他经常突然之间十分消沉,嗜酒如命,时常会在后山喝的烂醉。有时候他又会童心未泯一般的命他去寻一些红豆,捉些萤火虫什么的。甚至有一次掌门人喝醉,他过来送茶,竟被掌门人突然抓住要给他梳头!他被吓的要命,惴惴不安的坐下,但掌门人拿起那把半截梳子后愣了半天,随后又发起疯来把他给赶了出去。喝醉酒大哭大笑干什么的都有,非要拽着给人梳头的阿杰是头一回见,着实被吓的不轻。 尤其是最近半年,自从掌门人抓了一个魔族的首领之后就更加变态了,他没有立即杀了这个魔族首领,而是把他关在了地牢里。派中时常有弟子听见地牢中发出恐怖的惨叫声,还有胆肥的弟子私底下传言说掌门人每天都会去地牢里剜那个魔族人的肉,听起来就毛骨悚然,更别说那个魔族人了,估计巴不得早点死了算了。 再过两日便是前任掌门人的忌日了,这几年每临近这几日掌门人便阴森森的,阿杰可惹不起,想到此又伤春悲秋的觉得自己被挑中伺候掌门人只是表面风光,实则是苦不堪言,还不敢对外人道。算了不想了,没事儿还是别在掌门人面前出现为妙。
第77页 阿杰正准备一熘烟跑回弟子房,迎面撞见了一位女修士。这位女修士可来头不小,她是云松派的掌门人,也是自家掌门的朋友和同盟,阿杰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道:“迷掌门您好,您是来找我们聂掌门的吧?” “哦,阿杰啊,他在吗?” “在呢,迷掌门请随我来。” 迷迭走进书房,见忘秋站在窗前发愣,知道他又想起往事,不禁嘆了一口气。三年以来,忘秋虽长高了不少,却日渐消瘦了,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一样。迷迭本就不是很擅于说话的人,也知道劝不了,所以就随他去吧,时间长了总会好一点吧。 “聂公子,已经入秋了,傍晚风凉,你怎的也不加件衣服?” 忘秋闻言转身,眼睛里一片雾气,“嗯,今年秋天确实冷的格外早。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嗯,这几日形势稳定,我闲来无事出来转转,顺道来看看你。” 忘秋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不是顺道儿,两日之后是师尊师兄师姐的忌日,也是玉华离开他的日子,迷迭姐是担心自己,专程来看望的吧。忘秋始终不相信玉华已经死了,他总觉得他只是暂时消失了而已,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半年前他带人终于端了朔翌的老巢,夺了那半颗凝水珠,他将凝水珠埋在玉华的树根前,祈祷这烧焦的树根可以再次发芽,他每天都去给树根浇水,经常枯坐在跟前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迷迭姐,凝水珠碎片有下落了吗?” 迷迭闻言望向他,曾经妩媚的眼睛如今也是淡如琉璃,“你还不死心吗?就是找齐了又如何,凝水珠能治伤又不能起死回生!” 忘秋闻言有些激动,恨声道:“不准你再如此说,他没死!等我找齐了凝水珠,他一定会回来的!” 迷迭不再说话,人总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执念,自己不也一直觉得墨松没有死吗?也许只有这份执念才能让活着的人撑着走下去,一旦没有了希望,那死了岂不是更加一了百了。 两个人皆是一阵沉默,半晌忘秋才缓缓问道:“前线战况如何?云非翎如今在何处?”说到“云非翎”三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上个月联盟军围剿了一次太行山,但扑了个空,尚未发现云非翎行踪。这贼人半年多以来东躲西藏,从来不露面,我们再怎么穷追勐打也只是抓了些妖兽族的杂碎。长此下去,对联盟军消耗太过,最近已经有一些仙门在打退堂鼓了。” “他们不比咱们身负血海深仇,日子一旦好过便不愿再卖命。哼,无妨,反正日子还长得很,不能速战速决的话咱们就耗着,我倒要看看云非翎能跟咱们耗到什么时候!” 迷迭点头,她也恨极了云非翎,如今还活着,以及拼命重建云松派的唯一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復仇!再抬头时迷迭眼神更加坚定了,“我会尽全力继续搜寻云非翎,另外也会再打探打探凝水珠碎片的下落,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的!你多保重!”迷迭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少喝点酒吧,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忘秋微微出神,木然的点点头。酒的滋味他并不多喜欢,只是太过痛苦时他就想把自己灌醉,醉眼朦胧时就会觉得他还在自己身旁,哪怕是幻影也好。但酒能醉人却醉不了心,迷醉之后的温柔幻影也只能解一时相思,清醒之后满身满心的苦涩余味,只会更加被思念反覆揉搓而已。 两日后,师尊的忌日,忘秋带领一众弟子进宗庙祭奠。仪式结束后众弟子纷纷退去,走在最后面的阿杰十分有眼色的把门带上,他听闻每次祭奠结束后掌门都会独自在这跪上半日,谁也不许打扰。 “师尊、师兄、师姐,我来看你们了。”忘秋跪在地上喃喃自语。三年以来除了每年的这一天他不曾迈入宗庙半步,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敢来。当年师尊他们是为了他才死的,都是自己连累的,害死了那么多人。他自认为愧对师门,只有趁着祭奠这一天,因着自己掌门的身份,给自己的心找个藉口才敢跪在师尊的灵位前。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唯有復仇,杀了云非翎成了他活着的全部理由。“师尊,这一年来我已经抓了朔翌,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我每天都会用他的血来祭奠你们,决不让他轻易死了!” 从宗庙出来,忘秋直奔地牢,他想现在就在朔翌身上插一刀,立刻!马上! 地牢中,一个男人被铁链锁着手脚挂在墙上,他身上遍布各种横七竖八的狰狞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正在化脓,有的还在滴着鲜血。朔翌披头散髮的低着头,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勾起了一抹冷笑。 忘秋冲到他面前抄起旁边的匕首刺上他的肩头,似是觉得不够解恨,他又刺两下在他的肉里剜了剜才肯罢休。 朔翌闷不吭声的忍受着剧痛,他吐着血,还疯狂大笑道:“哈哈,痛苦吗?这滋味不错吧明大将军?前世就是让你死的太痛快了,我现在发现这样让你活着受折磨才更有趣!” “凝水珠碎片在哪?”忘秋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道。 “你日日来问我,已经问了几百回了,且不说我真的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我就是想看着你痛苦,你越痛苦我越高兴!哈哈哈!”
第78页 忘秋愤怒的又刺他一刀,朔翌闷哼一声继续道:“你不杀了我真好,让我有机会看到你这个行尸走肉的样子,痛快!呵呵!痛快!” 忘秋看到他疯狂的样子一阵战慄,转身吩咐弟子道:“给他止血,千万别让他死了!”说罢又气沖沖的走了。 回到清凉殿,忘秋把自己灌醉,完全忘了迷迭的劝说,只是觉得再不醉一场他就要窒息了。他疯了一般的把殿中的东西砸了一地,将桌子椅子全部踹翻。阿杰站在门口不敢吱声,每回喝醉酒都这样,等掌门砸完了自己再进去收拾便是了。 醉了的忘秋跌跌撞撞的开门走出去,阿杰远远的跟在后面,知道他又要去后山枯坐一宿,这是发完酒疯后的既定程序,阿杰已经习惯了。 第38章 故友 这日上元灯节,早上阿杰小心翼翼的推门走进掌门的卧房,平时这个时辰掌门已经起来洗漱,但今日却迟迟不见人。一进屋,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浓浓的酒气,“又喝醉了,真是醉鬼!”阿杰腹诽道。卧房里乱七八糟的没有人,阿杰无奈只得放下早膳,命苦的开始收拾房间。不用找了,掌门喝多了能去的地方肯定是后山呗,今天早膳又白做了。 忘秋端坐在玉华的树根前,轻轻倒了一杯酒放在地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只要微微闭上眼,脑海中便全是那个人的影子。 “凌秋,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今天是明兄的生辰吗?此前不知道,不过以后定不会忘了。” 回忆如潮水一般又将他淹没,心痛到无以復加,眼里却流不出泪水,无从润泽的干痛着。 “玉华,你不是说过不会忘了我的生辰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三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忘秋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坐在地上沉吟良久,如同一座灰败的雕像。 “仙师……” 忘秋木然的循声望去,是苏木,三年来每到这一日只有苏木会来看自己。知道自己生辰的,除了玉华也只有苏木了。 “这些日子殚精竭虑的在前线奔波,辛苦你了。”忘秋道。 “这不算什么。仙师您不是也日日操劳,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君上一定希望看到您好好的。”苏木那鸡蛋般的圆眼里满是关怀。 眼前之人默然半晌不语,三年来这位小仙师性情大变,从明朗的活泼少年变成了如今沉默寡言的模样,苏木知道再劝也没有用,可是君上不在了,独留这小仙师在世上怎能让人放心。 沉默了良久,忘秋抬头望着远方幽幽的道:“苏木,我想去趟庆城。” 苏木瞭然的嘆了一口气,愿意出去走走也好。 庆城跟四年前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繁华的尘世其实才是真正的桃花源吧,不管世界如何的沧海桑田变化万千,有人的地方就有永恆的喧嚣,有人的地方才有情意,或冷或暖。 忘秋走在庆城的街市上,这是他们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四年前玉华还是个小少年,那时他还唤自己哥哥。经过一家玉器店,忘秋不由自主的走进去,眼前仿佛看到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立在身边,正在盯着一颗太阳纹的白玉珠出神。忘秋后来才明白那份出神是为了谁,那时他竟独自承受了那么多事却不肯告诉自己一个字。 默默的走出玉器店,忘秋又停留在庆城酒楼前,在这里他尝到了这一世的第一碗长寿面,只是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曾经说过想这样过生辰,玉华却一直记着。他想起那时玉华听着《梁祝》的戏文动情的眼神,心中阵阵抽痛,如果可以,这样子相守也是圆满,无奈天总是不遂人愿。 走到河边,眼前是两个在河边放莲花灯的身影。 “哎,你许的什么愿,告诉我呗?” “以后再告诉哥哥。” 玉华,你许的什么愿还未曾告诉我,你怎么能够还不回来见我? 眼前一晃,又映出了坐在树上边吃烤红薯边看月亮的两人。 “哥哥希望我快点长大吗?” “嗯,那是自然。” “我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一直照顾我可好?” “好,永远在一起。” 三年不曾再流的眼泪在这一刻突然夺眶而出,忘秋一阵眩晕,这几年来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长成大人,如果能重来,我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温柔的小少年……被我照顾一辈子。 “仙师……”苏木上前扶住脚步不稳的忘秋,“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忘秋轻轻推开他,淡淡的道:“回去吧。” 两人转身往回走,路过一家古董商行,忘秋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目光,愣在了原地。苏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店中柜檯上最醒目的位置摆着一把六管排箫。苏木以为自己看错了,反覆揉了揉眼睛,那把排箫……居然是玉华君的竹韵! 忘秋脚步踉跄的奔进店里,抓起那把六管排箫仔细看了又看,没错,乌黑髮亮的墨竹,这是玉华亲手做的,这上面的竹叶还是自己亲自刻上去的。 店里掌柜急了,“这位公子,您轻着点拿!” 忘秋勐地纠起掌柜的领子道:“说!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第79页 掌柜被他骇人的眼神吓的腿软,哆嗦道:“公子有话好好说,这排箫是我们老闆让放在这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玉华,是你吗?忘秋心里突然燃起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你们老闆是谁?” “老闆从来不来店里,只是每月有固定的人来收帐,我真的没见过啊!” 苏木拉了拉忘秋道:“仙师您先冷静,这古董店的老闆不可能是玉华君的,如果是的话,他怎么会把竹韵摆在这里售卖?更不可能躲起来不回来见你啊?仙师您先放开他慢慢说。” 忘秋闻言缓缓松开了抓着掌柜衣领的手道:“无论如何我要见他,好好问问这排箫从何而来!” 苏木转头问那掌柜道:“这位先生,您能帮我们联繫一下贵店老闆吗?我们家主人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见他。” “这……我试试吧。” 苏木留下了地址和一些银两,拱手道:“那拜託先生了。另外,敢问这把排箫价值几何?” “这是老闆的私人藏品,只说要放在这展示,是不卖的。” 苏木回头望了望还紧紧握着竹韵的忘秋,道:“仙师,等见到老闆咱们再劝说一番,高价买来就是,现下还是先还回去吧。” 忘秋不为所动,将竹韵揣入怀中,顺便掏出一枚令牌扔给掌柜道:“东西我先拿走了,不服的话来琼华派找我。” 掌柜大惊失色,急道:“那可不行,您不能拿走!琼华派又怎么样,琼华派的人也不能抢东西啊!” 忘秋冷冷的横了那掌柜一眼,道:“这可不是你们的东西!那令牌是琼华派掌门令牌,你自拿去给你们老闆看,到时来要多少钱都随便!” 那掌柜常年在庆城地界讨生活,自是知道琼华派大名,没想到这个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的年轻人竟是琼华派掌门人,惹不起惹不起。反正汇报给掌柜就好,琼华派又跑不了,想通此处也便不再阻拦了。 五日后,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持着掌门令牌来访,阿杰不敢怠慢,连忙去通传。忘秋听闻后急忙赶去前厅,看到来人的背影后刚飘起来一点儿的心又沉了下去。虽然苏木说这古董店老闆不可能是玉华,他也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但心里总还揣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待走到那人面前看清楚时忘秋心中一惊,这……这不是郭浩吗?眼前这奸商模样的人不是天界白虎原悦城城主又是谁?他怎么来了凡间? 郭浩见这琼华派掌门人一脸惊讶的打量自己,心中也是奇怪,给自己这六管排箫的人说只要把东西放在庆城,就能见到故人,而且让他必须亲自去见肯高价购买排箫的人。可是这聂掌门他分明不认识,哪有什么故人? 正想着,只听眼前之人道:“真是多年不见了,郭浩。”郭浩闻言十分惊讶,他在人间认识的人可不多,此人是谁? “三百万两不记得了?再认不出我,我可就不还了。” 郭浩兀的瞪大了眼睛,就像见鬼了一样,“你……你你……”他指着忘秋半天也没“你”出来,太不可思议了,这不可能是明汐那个穷鬼吧,那货死了一百多年了,不是魂飞魄散了吗?他左看右看半天,终于把目光定在了忘秋腰间的炎魄剑上,“我操!你丫居然没死透啊!啥情况?天神转世成人?真是活久了啥怪事都能见!” “怎的你巴不得我死透了?” “放屁!你欠我的钱可没还清呢!这加上一百多年的利息,你最好永远别死还一辈子才好!”郭浩眼圈不禁红了起来。 忘秋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三年来总算有一件让他高兴的事儿,忍不住挑眉道:“那我便借你吉言慢慢还了。” 郭浩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货,以前是个穷鬼,现在当了这么个牛逼的掌门看起来还不如以前,瞧你那鬼样,啧啧,怎么转世成这么个样子?” “我这样子怎么了?” “鬍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还一身酒味。以前挺注意仪表的,金边儿的战袍穿的也很风骚嘛,现在这品味真是越发的差了!啧啧,长的也越发丑了。”郭浩摇头摆手,恨铁不成钢一般。 “一见面就找揍,我哪里丑了?”好久没有人跟自己这样说笑了,忘秋心里久违的一阵轻松,听他这么说才勐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别人眼中竟是这副模样吗?他回来看到不会喜欢的。 两人正说着只见苏木走了进来,郭浩以前常来百草山,人形的苏木他自是熟识,高兴道:“苏兄!你也在这里呀,那玉华君也在这儿喽?我家老闆在哪,在哪?快带我去抱大腿啊!” 此话一出,面前两人皆是沉默,郭浩感觉气氛不对,眼尖的瞟见忘秋眼睛里的一抹痛色,心里已经揣测出个七七八八了,忙搂住两人肩膀大声道:“咱们一百多年没见了,走走走,今天我做东,咱把庆城大酒楼给包了,不醉不归!” 忘秋道:“郭浩,喝酒随后再说,你先告诉我这排箫你是从哪得来的?”忘秋拿出竹韵递给郭浩。 郭浩犹疑了一下道:“我家古董商行遍布天上地下,收购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多了,我怎么能知道每个东西的出处?” 苏木道:“郭公子,可是你店里掌柜说这是你的私人藏品啊。”
第80页 “是啊,我看这乐器新鲜有趣,材质上乘不是凡物,自己留了。话说我的私人藏品,那可是几十间库房都装不下,多了去了!” 忘秋闻言心彻底沉了下去,那日大战后自己昏迷了不知道多久,莫非竹韵是在混战中掉落,被哪个弟子捡去卖掉了吗? 郭浩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分说的上来勾肩搭背道:“走吧兄弟,喝酒喝酒!今天咱们可得好好叙叙旧!话说一百多年没见了,我还真有点想你了。” “少来!真不是锤胸顿足欠的钱没人还了?” “哎你个明汐!难得我说句真心话你还这样扎我的心,哎呦我的小心心,哎呦要碎了!”郭浩夸张的捧住胸口装作痛苦道。 “你还是那个噁心的样子,一点没变。”忘秋道。 三人一起出了前厅,朝庆城方向御剑离去。 第39章 围剿(1) 郭浩当真包下了整个庆城酒楼,说是叙旧,忘秋抱着一壶酒一刻不停的喝,酒量好的吓人。郭浩惯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以前他的酒量不好,现在喝酒如饮水,一看就知道是多少酒浇出来的海量,就是不知道能够浇掉多少忧愁。郭浩心中好奇当年以及这一百多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时也不好多问,只得跟苏木两人聊的欢实。 酒过三巡,忘秋好像刚想起来此行不是只为了喝酒,问道:“郭浩,我这心中还牵挂有一人,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郭浩不再玩笑,难得的认真道:“他如今很好,前世你死了之后没过几年便继任了天帝,你这个徒弟也确实教的不错,文韬武略,拥有治世之才,比他那昏庸又穷兵黩武的老爹强多了。现如今天界一片太平盛世,国力比当年强了一倍不止,对于我们这种商人而言,他真是个不错的皇帝。” 忘秋苦笑道:“哪里是我教的好,当年为了保护他才有了几年师徒缘分,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对他真没教导多少。玄策聪慧又肯用功,能有那样的功绩也全是靠的自己,有没有我这师父并不重要。” “明汐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据我所知,你那徒儿可从来没有忘了你,自你死后,赤云将军府还一直空着,你以前的僕人奴婢也一个都不曾被遣散。我去过几次,比你还在的时候还要干净漂亮呢。听说当今天帝偶尔也会过去小住,想来是十分思念你才会如此。” 忘秋闻言微微动容,自从恢復了前世记忆,他也想过去见见玄策,但一百多年了,想来前世种种早已物是人非,若不是此番郭浩突然出现,他总觉得前世的事就好像是一场久远的梦。 郭浩见他动容,又道:“既然你没死,不如跟我回去,天帝早已昭告天下,天界的大将军永远只有一人,并不曾再封任何一个将领大将军头衔。你只要回去,就还是威震三界的赤云将军。” 忘秋又是一阵苦笑:“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我的心里除了仇恨还能装的下什么?家国天下吗?呵呵,我已经不配了。况且你说玄策如今过的很好,我知道这个就已足够,何必再去打扰他。我觉得自己大概是个不祥之人吧,在我身边的人都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即是如此,何必再去祸害他?” 郭浩心中暗自唏嘘,眼前之人确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了,但面上却嬉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也得离你远点啊,我们生意人可最讲究气运了啊!” “你?黑心黑肺的,无妨!” 两人这才笑骂了一通,各自干完了杯中酒。 一个时辰之后,忘秋已经自顾自的喝了三坛,终是醉成了一摊烂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郭浩还有话想问,没喝多少,趁着苏木还没彻底醉倒,他便将一百多年以来发生的事都问清楚了。虽然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不曾想竟如此惨烈,一日之间至亲至爱全部离他而去,一切就像是当年百草山之变又重演了一遭,难怪明汐会变成这副消沉的模样。想到此他不禁又头疼起来,半年前天帝命他来人间找寻明汐的踪迹,他只当是天帝思念成疾,以寻找为名聊以慰藉罢了,不曾想竟真的找到了。可如今他这副模样,回去可怎么向天帝禀报呢?郁闷的饮完最后一杯酒,郭浩便命人将两个醉鬼送回去,自己急匆匆的回天界去了。 几日后迷迭传来消息,在咸阳城东部的冠云山一带发现云非翎行踪,且探子回报说山中聚有大量妖兽族人马,军队和普通妖兽族百姓都有。忘秋精神为之一振,留少数弟子看守仙府,带领大部分人赶往冠云山与迷迭汇合。 迷迭已在山脚汇合之处的小镇等候多时,见到忘秋忙道:“聂公子,我已派人看守了冠云山各个出入要道。空中也派人时刻监视着,除非他云非翎遁地而逃,否则此刻他应该还在山中。” “双方兵力如何?” “此次加上琼华派和云松派弟子,各仙门一共集结了有一万人左右,但对方比我们还要多上五六千人。现下我们虽然监视了这里,但真正开战的话胜算不足五成。”迷迭道。 “他们隐在山上易守难攻,我们兵力不够切莫鲁莽行事。传令下去,在各个出入要道设置禁制,空中布仙网,他们如果不主动冒出头来,咱们就将他们困死在这山上!” 就这样忘秋坐守山脚了一个多月,期间双方人马有过大小几十次冲突,但都没讨到太大便宜。这云非翎也十分沉得住气,大小战斗都不曾露面。
第81页 这一日,郭浩来到军帐中找忘秋,一见面便兴高采烈的道:“明汐!你这坐镇军帐中恍惚间我以为回到了一百多年前呢!” 忘秋从一堆军情汇报中抬眼,“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不行啊?你咋回回见我都爱搭不理的样子,一会儿大爷可让你抱着大腿也高攀不起,哼!” “我可没空跟你闲扯,看完了吧,看完了快走。” “别急啊,你先看看这是谁!”说罢他一挥手,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五官长相看起来颇为眼熟,但忘秋确定他并不认识此人。 郭浩也不卖关子,指着此人道:“玄武之岩龙千夜的儿子,龙家少主龙炎飞,想起来了吗?你这失忆过的脑袋不会不灵光吧?”说罢便欲上来拍拍忘秋的头。 忘秋打开郭浩的爪子,望向龙炎飞,难怪觉得五官熟悉,确实长的与他父亲有六七分相似。玄武之岩龙家世代为僱佣兵,他前世虽与龙千夜有些交情,但也知龙家家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郭浩找到龙家,不知又花了多少钱。 “说吧,这回多少钱?多了我可不敢用。” 郭浩忙摆手义正言辞道:“说什么呢明汐!咱们可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谈钱多伤感情!” 忘秋疑惑的看着他,像突然不认识了似的。 郭浩瞪他一眼道:“你那啥眼神?在你心里我眼里只有钱是吧?又扎我心,哎呦!” 忘秋微笑道:“郭浩,谢谢你。” 这难得的认真感谢倒是把郭浩弄的不好意思了,他左瞟右瞟的道:“说什么谢谢,怪噁心的。好了,大老远的赶来怪累人的,快点让你的人给爷收拾一间上好的军帐,让我先去睡会儿。对了,被褥得要云锦的啊,别的我睡不着!” “只有棉被,爱睡不睡吧你!” “切!穷酸样。” 送走了郭浩,忘秋又询问了龙炎飞一些军务问题,此次他带来近一万兵力,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龙家的军队忘秋是知道的,跟土匪没什么区别,骁勇善战,尤其擅长山林中这种复杂地形的战斗。有了此等助力,此战必胜。忘秋也顾不上休息,连夜排兵布阵,除了与玉华之间的回忆,只有此时此刻他才觉得恢復记忆也有好处,兵法阵型方面自是信手拈来。 半个月后,在仙门军队源源不断的进攻和围剿之下,妖兽族终于挺不住进行反击,在冠云山北麓与仙门军背水一战。此战甚是惨烈,妖兽军死伤大半,剩余不到三千人退守南部山谷。忘秋率领军队包围了山谷,不败云非翎誓不罢休。 傍晚,忘秋踱入郭浩帐中,郭浩正坐在那喝茶,一看忘秋来了忙招唿道:“你来的正好,今年新下的明前龙井,快来尝尝!” “不愧是郭大老闆,在这偏远山野、两军阵前,你也能这样享受。” “这有什么,爷我想要什么能弄不来?” 忘秋微微一笑抿了一口茶道:“郭浩,玄策是不是来过了?” 郭浩闻言大惊,但还面不改色道:“你说什么呢!天帝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忘秋指着旁边的半杯茶道:“怎么,你一人喝两杯茶?再说还有什么人能坐在你的上座呢?……丞相大人。” 郭浩这才瞪大了眼睛,指着忘秋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忘秋缓缓道:“天界如今军力强盛,你以为还跟先帝在世时一样,能容玄武之岩僱佣军这种隐患存在。龙炎飞带领的军队中有多少是天兵天将,你真当我瞎了看不出来吗?” 郭浩瞬间哑口无言,天帝可是专门交代过不许透露是他在背后帮明汐,这可如何是好。正搜肠刮肚找说辞间,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个人,着一身虽低调但隐隐透着华贵绣纹的浅棕色长衫,他望着忘秋,眼眸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一瞬间泪水似是要夺眶而出,但万般思念化到嘴边只说出两个字,“师父!” 一百多年了,促然相见,忘秋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气质华贵,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威严之感。在他的印象中玄策虽然一直懂事又稳重,心思偏重显得有些早熟,但也是个少年人模样,如今已然变成了功成名就的一代帝王。他从前在自己身边总是极为听话乖巧的,甚至让他忘了,玄策本就是天潢贵胄,这帝王之气原本就是他与生俱来的。 虽嘴上说着自己早已不是赤云将军,但刻在骨子里那种忠君爱国的烙印是永远也抹不去的,如今玄策的身份是君,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徒儿了。纠结了片刻,内心里的君臣之仪还是占了上风,忘秋屈膝跪地道:“臣明汐见过天帝陛下!” 玄策慌忙将他扶起来,眸光闪动道:“您不要这样!在您面前我不是什么天帝,我永远都只是您的徒儿。” “君臣之礼不可废。”忘秋正色道。 见状郭浩忙插嘴道:“天帝陛下,要不微臣再去泡一壶茶,咱们坐下说,坐下说。” 第40章 围剿(2) 相对无言半晌,气氛略微有点尴尬。忘秋也不知为何再见玄策他会无话可说,而且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觉得玄策也略微有些紧张。 “听郭浩说你这些年来把天界治理的不错,我早就知道你最是优秀,比那萧锦程强多了。”忘秋没话找话道。
第82页 “师父谬赞了,当年先帝突然身死,军中不稳、政局动盪,我也是临危受命,幸能不辱师父教诲。弟子知道师父心繫天下,自当勤政爱民,权当以此报师父庇佑和教导之恩。” 他不在自己面前自称为“朕”,忘秋心中颇为感动。玄策啊玄策,你只道师父心繫天下,可知如今这颗被仇恨吞噬了的心还能系得了谁?终究是为师让你见笑了。 见忘秋沉默不语,玄策又道:“这么多年了,弟子没有一日敢懈怠,如果师父您能回到天界,回到弟子身边,哪怕不再任职军中,只要有师父在,弟子便如有了主心骨,一定能把天界治理的更好的。” 忘秋摇头道:“回不去了。” “师父!马上妖兽族就被剿灭,云非翎也如瓮中之鳖,迟早难逃一死。如此一来了却了师父心事,这一切结束后您还不能随我回天界吗?”玄策满眼皆是真情厚意。 忘秋看了一眼郭浩,郭浩忙将视线移开,定是这爱嚼舌根的把事情都跟玄策说了。一切都了结了之后去哪,想来还是回青冥山,守在玉华的树根前,十年、二十年,一直守到心死透了,再了此残生随他去了吧。 忘秋嘆了一口气道:“结束之后如何我还没有想过,不过天界如何已于我再无瓜葛。以后你偶尔得空来看看我便罢了,至于回天界的话,不必再说了。” 玄策闻言满眼的失望,刺目的眼神让忘秋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去。 郭浩见状忙道:“天帝您别理他,他还欠咱们钱,回头绑也得把他绑回去继续给咱们干活儿。” 玄策自知今日劝说无果,只得起身告辞,忘秋以为他要走,谁知走了两步玄策又回头问忘秋道:“我是住在你帐中还是另设一个军帐?” “呃,天帝您不回天界吗?这儿两军对阵乱的很,而且明汐抠门的要命无甚好东西,您哪能屈尊住在这儿呢?”郭浩忙道。 玄策道:“无妨。” 忘秋也是诧异,但他如此说了也不好赶人走,住在自己帐中自是不妥,只得道:“自当为陛下另设一帐。” 安置好玄策,忘秋回到帐中继续思索围剿之事,他准备两日内围剿南部山谷。据探子回报,云非翎命人在山谷中遍设机关,不曾想此人行事彪悍、直来直去,似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样子,竟还通晓奇门遁甲之术。这些机关让仙门军吃了不少亏,让忘秋头疼好几天了。此次围剿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安排好各个细节,势要一举击溃云非翎的最后一道防御。 不知不觉中一夜便过去了,一直到天方微亮,忘秋才起身活动活动僵直的身体。正在帐中晃悠着,只听有人在门口道:“师父,您起来了吗?” 是玄策,这么早来干什么?忘秋忙道:“起来了。” 玄策掀开帐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竟是给他送早膳来了,这可如何使得? 忘秋忙道:“怎能让你做这种事?” 玄策微笑道:“师父忘了?从前我也常给您送早膳的。这是清粥、炒笋尖,还有酸黄瓜,都是您最爱吃的。” 忘秋有点手足无措,但人家一番好意也不好拒绝,只得端起粥来慢慢的喝着。 玄策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喝粥,边看还边微笑,直把忘秋盯得越发不自在起来。忘秋道:“你吃了吗?一块儿吃点吧。” “不了,我看着师父吃就好。” 这劳烦天帝陛下亲自送饭还盯着吃完的,普天之下恐怕他是第一人,忘秋三两下扒完粥道:“你今日还不回去吗?” “嗯,我想留在这帮师父,等看到云非翎伏诛了再回去。”似是觉得理由略牵强,他又道:“妖兽族之壮大,对天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我是帮师父,也是帮自己。” “胡闹!哪有一国之君亲自上前线的,再说只是小小的人界之争,天界政务不用忙的吗?看你很闲的样子。” 玄策用一只手支着头,微笑着听他说话,答非所问的道:“师父,您终于肯像从前那样跟我说话了。” “……”忘秋一阵无语,算了,他喜欢不分君臣的平常相处,那便随他去吧。 正想着,玄策又起身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起背来,忘秋身子一僵。这!这劳烦天帝送饭也就算了,还让天帝给自己按摩? 玄策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师父切莫与弟子生分了,您只要记住您永远都是我师父就好,弟子孝敬您是应该的。” “……”又是一阵无语。 百般不适的被按摩完,忘秋送走了玄策,招手让侍卫通知了迷迭等人,时间紧迫,安排好后就要出发围剿了。 两日后,忘秋带领仙门军大破妖兽族剩余军队,将云非翎以及手下亲兵百余人困在南部山谷的一片树林中。云非翎无奈之下差人送信给忘秋,请求以一己身死换取亲卫下属以及妖兽族其他普通百姓的性命。忘秋没想到这云非翎对自己人倒是有情有义,心道我只是与你云非翎不共戴天,又不是杀人狂魔,要你那老弱妇孺的性命做什么,你云非翎也太小看人了!于是愤愤的回覆来使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明日此时,我与他在阵前单打独斗,我们之间的仇怨自此便算作了结,日后仙门众人自是不会再为难妖兽族百姓。”
第83页 第二日,云非翎如约而至。此时已是人间四月天、春意盎然之时,但今日却下起了小雨,竟还有些料峭的寒意。三年未见,云非翎看起来像变了个人一样,未曾再穿那谜之品味的毛领短衣,而是着了一身黑色长衫,头髮长了许多,未曾束起的长髮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不似从前那般野性难驯,反而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之感。 纵然气质有所改变,不过那张脸,就是化成灰忘秋也认得。见到此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当年他穿透师尊和玉华的一幕幕就不停的闪现在脑海里,如同用刀刃在不停的凌迟着他早已麻木的心。忘秋瞬间便被仇恨之火烧的周身血液沸腾,拔出炎魄剑指着云非翎恨道:“三年了!我每多活一天便是为了今日能亲手杀了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究竟是为何,你非要杀了玉华不可?” 云非翎脸现迷惑之色,道:“不知道,那日之后我记忆受损,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既然人是我杀的,多说无益,拿命还你便是。” “拿命还我?说的到轻巧。”忘秋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咬着每一个字,这噬魂腐骨的痛苦岂是他一条命就能还的了得?取了他的命又如何?取了他的命也换不回那个人了。再也抑制不住滔天的怒火,炎魄剑身上的火龙随着他周身灵气的暴涨喷薄而出,忘秋提剑朝云非翎直直攻了过去。 就在周身浴火的炎魄剑攻到云非翎面前一寸远时,云非翎才慌忙拔剑抵挡。忘秋略微诧异,他竟然没有用他那骇人的铁爪兵器,改用了剑,这种杀人狂魔怎么配用剑!心中愤恨,忘秋出招快如闪电,毁天灭地的攻势夹杂着忘秋滔天的怒火和恨意正一点一点摧毁着云非翎的防御。 也不知是云非翎实力有所衰退,还是无心恋战的原因,一个时辰之后,云非翎的佩剑被打落在地。忘秋此刻早已杀红了眼,趁着这一瞬的间隙凌空迴旋,剑尖朝着云非翎的胸口唿啸而去。仇恨有时会蒙蔽人的双眼和感知,此时忘秋并没有感受到云非翎微弱的异常,只是没想到胜的如此轻易。三年来曾多次想过再见云非翎时会是怎样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最好是斗个三天三夜才能将这沉积三年的怨气好好发泄一通。但仅仅才一个时辰,忘秋的剑便已没入了云非翎的胸膛,他一瞬间觉得对面之人应该是能躲开的,下一瞬又觉得这种杀人狂魔下场本就该如此。但仇恨宣洩的还不够畅快,忘秋拔出炎魄剑,抬手便待再刺上去。 随着鲜血飞溅,云非翎身形不稳单膝跪地。正当忘秋的剑又要刺过来时,云非翎抬头望向忘秋,眼中充满了纠结和疑惑的复杂神色。这深深的一眼莫名的让忘秋心中一颤,生生的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就在这一瞬的恍惚间,云非翎的亲卫副将闪身而过,将云非翎掠起飞奔退后。待忘秋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出去十几丈远了。 忘秋愤恨到难以言表,自己那一瞬的迟疑是怎么回事?竟对杀了师尊和玉华的人心生犹豫吗?这不可能!他愤恨的伸手一挥手中炎魄剑,瞬间身边的树林里火光四起,爆炸连连。似是爆炸声惊醒了他,他才慌忙提剑追了上去,后方观战的诸人这才随着主帅喊打喊杀的追上去。不过这云非翎等人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们追出去了几十里远也未能找到人。此战是主帅失误,其余人等无人敢置喙,只得作罢,先回去修整再做打算。 殚精竭虑近两个月,最后竟因为自己一时不慎放走了云非翎,忘秋心里懊恼至极。随后几日内不间断搜索,冠云山已无云非翎等人的踪迹,再在这里逗留已无任何意义,忘秋只得带领琼华派众人先回青冥山。 临行之前,玄策和郭浩前来告别,玄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看忘秋面色不善只得生生咽下,只反覆交代要“保重身体”才匆匆与郭浩回天界去了。 迷迭带领云松派众人准备返回洛城,临行前问忘秋道:“此去洛城不远,聂公子可愿去云松派小住,权当散散心?” “不了,操劳了多日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吧。苏木可与你同去?小霞不是还在洛城吗?” “苏木?您不说我还没注意,这几日未曾见到他。” 忘秋这才发现确实好几日没见到苏木了,苏木平时存在感就不高,还时常化成小蛇神出鬼没的,这细细想来好像自那日与云非翎一战之后就没再见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迷迭看出忘秋心中忧虑,安慰道:“聂公子放心,您别看苏木平时傻里傻气的,但其实是个有主意的,他定是有什么要事暂时离开了,过一阵子自会回来的,我会派人打探他的下落的。” “那辛苦迷迭姐了,等有消息了烦请通知我。云非翎的下落您也多费心了。” “那是自然。”说罢又看了忘秋一眼,缓缓道:“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此次虽未能杀了云非翎,但也重创了他。这贼人跑不了的,来日方长,下次再见取了他的性命便是。” 忘秋知道她是宽慰自己,忙连声道谢。 第41章 重圆 这一日夜里,忘秋合衣躺在床上,心中烦闷,亥时已过还难以入睡。忘秋从怀中取出竹韵,轻轻的抚摸着,想着那个人吹奏起来的样子,便不由自主的放在唇边想吹吹看。 “哔……嘀……”,怎么玉华吹起来仿佛天籁,自己吹起来确难听的紧。脑海中又浮现出前世在树下初见玉华时的情形,茂密的绿树上,白衣与长发随风飘荡,那人闭着眼睛轻轻吹着美妙绝伦的笛音,自己大概在那时就已註定沉沦了吧,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大概便是如此。玉华,我好想你……你可知晓。
第84页 “仙师……仙师……”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苏木!忘秋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只见苏木焦急的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 “苏木,你这几日去哪了?让我和迷迭姐好生担心。” “仙师……”苏木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激动的几乎说不成话。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我是高兴的。仙师……我找到君上了!” 忘秋的心兀的被揪起,抓着苏木的双手青筋暴起,胸口几乎不能喘气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忘秋才吐出三个字:“他在哪?” 苏木眼眸波动,纠结着欲言又止。 忘秋的心脏几乎快要炸裂了,抓着苏木道:“你快说呀,他在哪?” “仙师您先冷静,我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您可千万别太激动。……君上……君上他在云非翎体内……,换句话说,云非翎他……他就是君上!” 忘秋瞳孔骤缩,“云非翎”三个字如爆炸在他耳朵旁边,让他一阵眩晕。半晌他才道:“你疯了吗?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云非翎是玉华?” “是真的仙师!您一定要信我!千万不能再追杀云非翎了,杀了云非翎就相当于杀了君上!” 忘秋突然一阵狂笑,“苏木,你还嫌我受的刺激少吗?你是说我费尽心机追杀了三年的人,是玉华是吗?还是你想说当日发狂杀了我师尊的人其实是玉华?你这不是疯话是什么?” “不是的仙师!当日究竟是为何君上的魂魄会进入云非翎体内,这我也想不明白,但现在的云非翎的确就是君上,我绝不会弄错。那一日在冠云山您和云非翎决斗,就在炎魄剑刺中他时,我看到了他头上显现出妖灵王族的印记,这印记只有在危及性命时方才会显现,整个妖灵族只有世代守护王族的苏氏才看得见此印记,我绝不会看错,那就是君上!” 忘秋惊疑不定,眼前兀的显现出刺中云非翎之后,他望向自己那纠结又复杂的一眼,心中一阵狂乱。云非翎竟是玉华?玉华真的没死!狂喜和纠结的矛盾情绪将忘秋拉扯的几乎变形。 苏木看他脸上一会儿惊骇一会儿发笑,状如疯癫,上前扶住他道:“仙师,这几日我悄悄跟着云非翎,啊不,跟着君上,他伤的不轻,就在昨日才清醒过来。君上他之前好像记忆受损,但昨日我悄悄去看他时他认出了我,想来是那日你们决斗之时王族的印记唤醒了他的记忆。” 忘秋苦笑道:“若他真是玉华,他怎么不随你回来见我?” 苏木脸上一片担忧:“君上他现在成了你的仇人,还与你敌对了好几年,他不敢来见你。您还记得当初百草山之战君上他曾经发狂吗?” 忘秋当然记得,那一战,玉华几乎变成了一个噬血的狂魔。这段记忆回想起来时,忘秋也心惊不已,那是让自己感到陌生的玉华,就像他突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仙师,那是君上心中的一个坎儿,他总是习惯把各种惨剧的发生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就像这一次,他觉得云非翎的发狂跟自己有关。但是仙师,那日咱们都看的很清楚,是云非翎先发狂杀了顾掌门,跟君上没有关系。仙师,您一定要去劝劝他啊!” 这一切太难以接受,忘秋愤恨的转头道:“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说罢便冲出门朝后山跑去。 忘秋飞奔到玉华的树根前,他并不是不信苏木的话,只是支撑自己活过来的执念突然被颠覆,一时难以接受。云非翎是玉华,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前几日还亲手将炎魄剑刺入了玉华的胸膛。忘秋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上面仿佛还沾着他的血,那么温热。剑尖刺进去的一瞬间,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畅快,可现在突然换成了玉华的胸膛。忘秋眼前闪现出那个画面,云非翎的脸突然变成了玉华的脸,正抬眼深深的看着他。心痛到无以復加,玉华,我居然差点杀了你?云非翎目不识丁,而你擅长奇门遁甲,云非翎的兵器是铁爪,而你用的是剑,还有你的长髮,披散在肩上是没人帮你束起吗?这么多不同之处,自己居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居然又一次没能认出你。 汹涌的泪水滴落在一片焦黑的树根上,原本毫无生机的树根突然发起了光,忘秋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树根居然冒出了新芽,并且快速的抽出了一根两三尺长的小苗。伴随着荧黄色的光亮,树苗上迅速长出了几片绿叶,天空中飞来几只萤火虫,围绕这几片树叶缓缓飞舞。 这温暖的光兀的点亮了忘秋黯淡的心,他几乎看呆了。只见这几只萤火虫先是围绕着树苗飞了几圈,又绕着忘秋飞了几圈,然后缓缓飞到空中,似是要给他指路。忘秋心中一阵激动,慌忙御剑飞起,追着那几只萤火虫向山下飞去。 萤火虫忽忽闪闪,飞向了庆城。忘秋在城中的小河边停下,只见一个黑色的背影立在河边,似与夜色融为了一体,衬着满天的星辰,显得更加的孤单寂寥。萤火虫飞到他身边,那人伸出手来,萤火虫落在他的掌心,照亮了他的面容。 忘秋心里一滞,颤抖着嘴唇唤他:“玉华,是你吗?” 面前之人缓缓转过身,望着忘秋的眼眸深邃如湖水,似乎沉淀着这一生全部的感情,他微微一笑道:“嗯,你来了。”
第85页 一千多个日夜的思念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忘秋再也不管这副皮囊是谁的,飞奔过去牢牢的将眼前之人抱住,像是再晚一瞬就怕他再从眼前消失一样。 玉华的长髮散在忘秋的肩上,他抬手抚摸着忘秋的头,安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忘秋,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忘秋紧紧抓着玉华的衣服,将眼泪尽数蹭在他的肩头,“别叫我忘秋!我讨厌这个名字!我竟然两次都没有认出你,我竟然差点杀了你!玉华,我好害怕,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再也不想把你忘了。” 玉华松开忘秋,抬起手捧起他的脸,替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道:“我喜欢这个名字,你说过“忘”代表着忘却烦忧,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凌秋”这个名字已经成为过去,“玉华”是我的名号,也是你给我取的名字,说明你从未忘记过我,我也喜欢这个名字。” “无论如何,离开你这种事,我再也不能承受了。玉华你可食言两次了,再说话不算数,我就……” 玉华笑着吻上他的额头,“你就如何?” 忘秋心里怦怦乱跳,似是被他深深的眸光给吸走了魂魄,呆呆的道:“我就死缠烂打,一刻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玉华将他紧紧的拥在怀中良久不愿分开,身边飞来了成百上千只萤火虫,荧荧点点,衬着背后的漫天繁星,仿佛这一刻就是永恆。 “玉华,你还没告诉我四年前你在这许了什么愿?” 玉华执起他的手缓缓道:“惟愿你我白首不相离。” 第42章 羁绊(1) “玉华,你现在住在哪?”忘秋靠在他的肩头问道。 玉华笑道:“被你追的四处跑,居无定所啊。” “你就别笑我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忘秋拉着玉华,两人来到了忘忧谷。在谷内深处一片树木掩映中,是一幢竹屋,建的与忘忧斋一般无二,连院中的竹子、松树、养着五彩锦鲤的池塘都与忘忧斋一模一样。 忘秋轻抚着门口的柱子对玉华道:“这里,是我亲手建的,怕弄的不好,修修整整了大半年才造的跟以前一样。玉华你看,屋子里的摆设都是你以前喜欢的样子。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可好?” 玉华走上来拢着他的腰,在他耳鬓边厮磨,“只要跟你在一起,住哪都好,不过忘忧斋的确是最好的。” “这几年我想你想的发疯了,就来这静静心,屋里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夜已经深了,你就在这儿睡吧?”忘秋边说边拉他进屋里四处看看。 玉华将眼前乱跑的人儿拉回怀里,蹭着他的颈窝道:“嗯,困死了,一起睡。” 忘秋兀的红透了脸,脑中显现出两人前世在忘忧斋中翻云覆雨的画面,感觉血液像烧开了的水,就要从头上冒出烟儿来了。他抬头看着眼前之人的脸,之前没有仔细看过,这会看起来云非翎这张脸也不像从前那般面目可憎,倒也算是个刀削斧凿般的好皮囊。只是他还是更喜欢玉华那温柔的眉目,而且看着云非翎的脸总还是会想起些不好的画面,要做那种事多少有些别扭,如果能换回来就好了。想到此他又骂自己道,想什么呢,玉华能回来已是万幸,外在只是皮囊而已,自己也跟前世长的不一样了,玉华不也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玉华松开他道:“我也不喜欢这副身体,怕你看见了别扭。而且,用它抱着你我会吃醋。” 忘秋刚缓下来的脸又红透了,玉华会吃醋,吃云非翎的醋吗?“对了玉华,当日你究竟为何会变成了云非翎?你变成云非翎了,那他的魂魄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当日云非翎发狂,迫于无奈之下我想变成……变成更厉害的样子好保护你,所以吻了你。谁知却突然失灵了,之后我醒来时便已经变成了这样,只是已经不记得任何事了。妖兽族的下属说我是受伤所致,三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妖兽族之主,竟与你敌对了三年。忘秋,对不起。” “别这样说,你当时不知道嘛。对了玉华,为何你亲了我会变个样子?” 玉华脸现犹疑之色,“这我也说不清楚,但之前两次都没出错,云非翎这次不知为何会不灵了。” “啊?原来前世那时,在忘忧斋院子里亲我的不是猴啊?”忘秋忙道,随后又红了脸。 玉华闻言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笑道:“居然以为我是猴,该打!” 忘秋嬉笑道:“哦?原来玉华君那个时候已经爱上我了呀?还趁我晕针偷亲我,原来你是这样的玉华君啊。” 玉华又将他拢入怀中,道:“傻瓜,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註定要爱上你了。” 忘秋心里一滞,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玉华竟跟自己是一样的一见钟情,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缘份。他抬起头看着玉华的眼睛,严肃认真的道:“玉华,我也是。” 玉华闻言缓缓睁大了眼睛,抱着他的手更紧了。 过了半晌,玉华突然感到周身不适,头疼的仿佛要炸裂一般。忘秋慌了神,忙道:“怎么了玉华?你生病了吗?” “不是。自从那日我恢復记忆之后便是如此。你刚才问云非翎的魂魄在哪,我觉得他的魂魄还在这具身体里面,之前似是沉睡了。那日不知是否是炎魄剑的原因,他醒了过来。这具身体怕是无法承受两个元神,所以才各种不适。”
第86页 忘秋紧张道:“那可怎么办?” “别担心,等我的圣树长成时,我的身体就回来了。” 忘秋想起了凝水珠,忙道:“对了玉华,我在你的树根下埋了半颗凝水珠,这有用吗?能不能长快一点。” “凝水珠在你这里?” “嗯,我抓了朔翌。” 玉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忘秋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小块凝水珠的碎片。 玉华道:“这是我偶然所得,加上这个,灵力应该够了。明日一早我便施法催动它,要不了几日我就能彻底回来了。再用这副身体对着你抱着你,我看我就要疯了。当日云非翎毕竟是为了杀我,才连累了琼华派上下,你师尊的死我难辞其咎。” 忘秋说是不在意皮囊,但云非翎的魂魄还在这具身体里,那可是杀了师尊的人,换回玉华后定是要将他碎尸万段。“玉华你别这样说,都是云非翎和朔翌的错,跟你没关系。对了玉华,云非翎究竟为何要杀你?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也是我最奇怪的事,我确实与他无怨无仇,甚至之前就没见过。”似是想到了什么玉华又道:“忘秋,穿心莲精魄还在你这里吗?” 忘秋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道:“在呀,你给我的东西我一直贴身藏着。”忘秋反应过来他是想用这法宝来看看云非翎真正的用意,但这样施法颇为耗神,忘秋将他拉到床边坐下道:“不急,你身体不适,明日再施法吧,今晚先好好休息。” 玉华笑着躺下将他拉到自己身上,道:“嗯,你陪着我。” 两个人就这样一会儿耳鬓厮磨,一会儿默默相拥,一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三年多以来,忘秋第一次睡的这样安稳。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忘秋才醒来,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玉华的眸子。 “你醒了?”玉华笑道。 “嗯,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看的我都捨不得叫你了。”玉华抚着忘秋额前的头髮道。 忘秋觉得玉华越发的会说情话了,一会儿便惹得人脸红心跳。想到今天还有正事,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玉华还不起来,转头道:“快起来啦,早点去施法,听到没有!” “胳膊麻了起不来,你来拉我。” 忘秋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枕着他的胳膊,他竟一晚上没动,忙伸手拉他起来。 玉华顺势站起来靠到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调笑道:“忘秋你很是心急啊。” 反应过来他这“心急”的意思,忘秋脸又红到耳朵根,前世玉华明明很是谦谦有礼的样子,现在怎么越发爱戏弄自己,这画风不对啊,忘秋佯怒道:“你又笑我!玉华你跑到妖兽族都学坏了!” “怎么,你不喜欢?” “不跟你闹了,快走吧,去施法。” 两人来到新长出小苗的树根前,忘秋三两下扒出埋在土里的凝水珠,与玉华那一小块碎片放在一起。两颗凝水珠碎片发出了浅蓝色的光亮,缓缓升到空中竟自动合为了一体。玉华默默结印施法,就好像当年在百草山祭祀时一样。忘秋仿佛又看到身穿湛蓝色祭祀服的玉华,美的晃了他的眼睛。 凝水珠中的灵力丝丝缕缕的注入小树苗中,不一会儿功夫,树苗便拔地而起,迅速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在明媚的阳光下,翠绿的树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忘秋望着眼前巨树,心里高兴的快要疯了。 “再施法两日就可以了。”玉华道。 “嗯。”忘秋望着茂密的树冠缓缓点头,两度失而復得的巨树,愿你永远苍翠如此刻。 回到忘忧斋,玉华想起了还有云非翎一事,趁着现在云非翎尚未完全甦醒,得抓紧施法探知他的意图。 忘秋取出穿心莲精魄,施法与玉华一起进入了云非翎的记忆中。 这是在一片荒凉的山坡上,应该是在北方,寒风凛冽风雪漫天,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忘秋和玉华是在别人记忆中自是感觉不到冷,但这种景象让忘秋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当年师尊找到他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天,他当时痴痴傻傻的没有别的记忆,但那份冷入骨髓的寒意却刻在了他的身体里。身临其境在这种情景里,忘秋浑身上下仿佛凉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玉华拉着他的手,暖暖的,忘秋感觉好多了,两人这才缓缓向前方树林走去。 这片树林很深,因是冬天树木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林子中不时有鹿、兔子等小兽出没,像这样的树林里不知会不会有狼,忘秋想道。 只见眼前有几个猎人模样的人正在布置陷阱,陷阱挖的很深,里面放置了好几个捕兽夹,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吞噬路过的野兽。 猎人将陷阱小心隐藏好,扫去脚印便悄悄退去了。鹅毛般的大雪不一会儿便把所有的痕迹掩埋,像是从不曾有人来过。没过多久,便有一只说不清是狼是狗的小兽跑过来,正好踩在设好的陷阱上,“嗷”的一声惨叫便掉进了坑里,被捕兽夹刺穿了后腿,动弹不得。 在记忆中时光似乎流动的很快,忘秋看到那被捕兽夹夹住的小兽已经奄奄一息了,腿上的伤口已然化脓,应当是过了有好几日了。
第87页 正在此时远处走来了两个人,忘秋循声望过去,是一对姐弟,姐姐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弟弟比较年幼,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姐姐背上背着一大捆柴,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半篮山货。弟弟虽小也背着一个筐,两姐弟边走边用木棍扒拉着枯木丛,寻找着榛果一类的吃食。 “姐!姐你快来看,这里有条狗掉陷阱里了!” 姐姐闻言忙跑过去一看,道:“什么狗,这是狼吧?” “姐,你看它快死了,真可怜。”弟弟黑亮的眼睛望着将死的小兽道。 “别看了,一会儿雪下大了,咱们快走吧。” 姐姐转身欲走,弟弟忙拉住姐姐的衣角道,“姐,咱们救救它吧,你看它流了那么多血,多可怜呀。” “救什么呀,那是狼,没听说过白眼狼吗?救了它咬你一口!” 弟弟死拽着姐姐的衣角把她往回拖,急道:“救救它吧姐,那明明是只小狗,咱带回去养着吧,好不好嘛!好不好!” “养什么养?就算它是狗你也不能养,阿娘还病着,咱捡的这点山货还不够换药钱的,哪有饭餵它?” “我少吃一口就行,求求你了姐!它真的会死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阿岩你休要胡闹!”姐姐怒道。 那叫作“阿岩”的男孩憋红了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愤道:“我不管!不救它我就不走了。” 姐姐对这耍赖的弟弟算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答应。陷阱挖的太深了,比他们俩的个头加起来还要深,姐姐趴在边上正想下去,谁知阿岩抢着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阿岩你干什么,不怕摔死吗?” “姐你不要小看我,我可厉害着呢!”说罢便朝躺在地上的小兽走去,谁知刚迈出一步便惨叫一声,被另外一只埋在雪里的捕兽夹夹了脚。 “阿岩!”姐姐大叫一声跳下来,用棍子拨开地上的雪和剩余的捕兽夹,跳到弟弟的旁边查看他的伤口。 “叫你不要救你偏不听!还瞎逞能!你看流了这么多血,这可咋整,都是你不听话!”姐姐边敲着他的头边心疼的说道。 “没事儿,不疼。” “不疼什么!你忍着点别动,我把这夹子掰开。”说罢便用尽全身力气把那捕兽夹掰开,瘦肖的双手勒了好几道血痕。 “姐,那狗……” “狗什么!自己都管不了了还嚷嚷着要狗。”虽然嘴上凶着,姐姐还是走过去掰开了小兽身上的捕兽夹。昏迷着的小兽被这骤然的疼痛惊醒,嗷嗷乱叫扭过头来呲牙咧嘴,发出了防御般的“呜呜”声。 “看吧,我就说是条白眼狼。” 下一瞬,忘秋看到的便是一个瘦小的身影背上背着弟弟,另一只手还挎着一只小兽,颤颤巍巍的走在大雪地里。也不知这姐弟两个是怎么爬出陷阱的,姐姐最后还是没能丢下那只小兽不管。这是云非翎的记忆,那只“狗”便是幼年的他吧,这姐弟两个又是谁呢? 第43章 羁绊(2) 这山坡的尽头有一个小村庄,零零落落的几栋民居,看起来破败不堪。姐姐背着弟弟艰难的向其中一个房子走去,忘秋和玉华见状忙跟过去。 破旧的土坯房子里只有一张土炕,一张桌子,几个坏了腿的破椅子,以及其他瓶瓶罐罐等生活用品,这家人真是太穷了,家徒四壁也不足以形容这里的破败。屋子里冷冰冰的,床上躺着一个妇人,盖着一床破棉被。想来这妇人就是这姐弟俩的娘亲,应该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但可能是因为一脸病容和生活艰辛的原因,看起来老了有十几岁。 姐姐将弟弟放下来,扶着他坐在一个木墩子上,然后走到了床边。土炕里的火早已经熄灭了,连一点火星都不剩。姐姐走出去拿了一捧柴过来,忙着给土炕生火。 床上的妇人醒过来,撑着身子想要起来,“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做饭去。” 姐姐忙按住她道:“阿娘你别动了,我去做。阿娘你也真是的,炕火快灭了怎么不知道添把柴,这么冷的天又受冻了可怎么好。” “是娘煳涂了。”妇人说着话又望向了弟弟,“呀!岩儿的脚怎么了?” 姐姐瞪了阿岩一眼,指了指地上那一团毛团道:“还不是瞎逞能,非要救那只半死不活的狗。” 阿岩撑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跳到毛团旁边,又找了块破布小心翼翼的给它擦拭伤口,边擦边道:“阿娘,我想养它。你看它笨笨的掉到陷阱里面,我给它起名叫阿呆好不好啊?” 姐姐道:“切,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妇人道:“既然岩儿喜欢养着就养着吧,将来我要是死了你们还能多一个伴儿。” “阿娘你说什么呢!等明年开春你的病肯定就好了,到时候爹爹也回来了,咱们就一家团聚了。”姐姐说道。 妇人脸现痛苦之色,欲言又止的纠结了一阵子还是说道:“小雪,你爹他……回不来了。今天你三叔三婶过来了,说你爹他……已经……已经战死了!呜呜呜……”妇人说着便已经泣不成声。 姐弟两个皆是一脸震惊,都扑到妇人的床边,姐姐道:“阿娘,这是真的吗?不是说爹爹明年就能回来,不是说这仗快打完了吗?”
第88页 “……呜呜呜,爹!”阿岩已经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爹爹不会死的,我不相信!”姐姐眼里噙着泪水咬牙道。 “小雪啊,你爹他真的死了,你三叔在乡里张的榜上看到了。都怨这天杀的世道啊,年年都打仗,只留下咱们这些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妇人说到最后已经哭天抢地起来。 小雪流着眼泪咬咬牙,“阿娘,你别哭了,爹爹死了还有我呢,我会照顾好你和弟弟的!” “雪啊!我苦命的雪啊!”妇人抱着小雪一阵痛哭。 忘秋在一旁看着也是不住嘆息,饱受战乱之苦的普通百姓过的就是这种日子,蝼蚁尚且不如。自己如果当初不是被师尊捡回来,可能还不如这对姐弟。 这苦命的妇人终究还是没能熬到开春,没多久后就下不了床了。弥留之际她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流着眼泪说道:“雪云,风岩,娘就要死了,死了去找你们的爹也好,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俩。雪你听着,娘死之后,你就带着弟弟去找你三叔三婶。你三叔三婶虽然脾气不好,但咱们顾家也就剩这一门亲戚了,只能去投靠他们。娘死了,你要替娘照顾好弟弟……” “娘,你放心吧……” 两个孩子跪在床前哭成一团,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的脸上因迴光返照泛出的红晕一点一点的退去,也就是半大的孩子而已,在这种时候除了无助的哭泣便什么也做不了。那条狗也蹲在床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身灰白的毛虽因营养不良没什么光泽,但也干干净净的。此时它好像也懂得发生了什么事,嘴里发出“呜呜”声,好似在哭泣。 看着眼前的情形,忘秋也顾不上怜悯这妇人之死了,因为他已经被妇人口中的“风岩”、“顾家”几个字给惊的回不了神。无论用任何语言也形容不了忘秋此刻的难以置信之情,他简直要怀疑这是穿心莲精魄制造出的虚假幻像。他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眼前哭成泪人的小男孩儿,眉眼是有些相似,但师尊和云非翎竟然是旧识,那么这后来发生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画面一转,小雪带着弟弟已经来到了三叔三婶家,这一户人家看起来也不富裕,但比姐弟两个的家强了不少。家里也有两个男孩子,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另一个才四五岁大。来的头几天,这三婶对他们还算不错,但没过多久,这对夫妇的刻薄嘴脸便已经毫无顾忌的暴露无遗了。 这个女人十分泼辣,完全就是一个粗鲁又刻薄的村妇,而这个丈夫又是个懦弱怕事的,自己的老婆苛待侄子侄女,他也完全不敢吭声。小雪和阿岩在自己的亲叔叔家过着奴僕一般的日子,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去干活,挑水噼柴、上山砍柴、洗衣做饭、耕地种田,小小的两个人,却什么脏活重活都得干。他们的三婶只让他们睡在院子西边的一间四处漏风的破土屋里,比姐弟俩以前住的房子还要破。这以前是他们堆柴火的屋子,随便铺了张草蓆就成了姐弟俩的住处。吃饭时她给自己的两个孩子盛上玉米煳煳,却只给小雪他们啃一些干窝窝。饶是苦成这样,阿岩还总是藏起一口吃的留给阿呆。 三婶早就看这条灰不拉几的丑东西不顺眼了,好几次举着棍子要将它打出去,都被姐弟两个拼死拦住。后来一段时间他们只能偷偷餵它,平时三叔三婶在的时候就让阿呆藏起来,上山砍柴或者下地干活的时候,两人一狗才快乐的追逐打闹,也只有在这时候,他们才像没经歷过苦楚的普通孩子一样,脸上带着孩童本身就该有的天真笑容。 这一日阿岩正在房子后面噼柴,他长高了些,但看起来还是面黄肌瘦的,挥着那粗苯的斧头显得十分费力。噼了半晌,阿岩坐下来喘口气,只见自己六岁的表弟从旁边跑过去,见到他一脸紧张的样子,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石头,你上哪儿去?”阿岩叫住他。 “岩哥哥,我没……没去哪儿。”小男孩儿紧张的样子一看就有问题,一看表哥将目光移到他的手上,忙将两只小手背到了身后。 “你手里拿的什么?让我看看。” “没……什么都没拿。” 阿岩毕竟比他大了三岁,个头高出一大截来,他不由分说的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强行掰开他的手,手里是个粗糙的铁铃铛。 “这不是阿呆的铃铛吗?你从哪来的?”阿岩厉声道。 “……哇!”小男孩儿张嘴大哭起来。 阿岩才没功夫理他,心里感觉不妙,忙着急的四处寻找自己的狗。转到村头的一块玉米地旁边,他看见几个孩子正在用石头砸一只吊起来的狗,正是阿呆,带头砸狗的就是阿岩的表哥。他们把它吊在树上,正嘻嘻哈哈的砸的起劲儿,而阿呆此刻已经浑身是血了。 “你们别砸了!不准你们打我的狗!”阿岩冲过去大喊道。 那个表哥走过来将阿岩一下推倒在地上,骂道:“我就是要砸,怎么样!我娘说了,你和你姐都是没人要的狗东西!狗东西还养狗?这畜牲早就该打死了来吃肉!我今天就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边说边又捡起来一块石头砸到阿呆的头上,阿呆“啊呜”一声被砸的满头是血。
第89页 阿岩气急了,扑上去将表哥压在地上好一阵狂打。这表哥虽比阿岩个头大两个号,但没有阿岩灵活,一时脸上挨了好几拳,捂着流着鼻血的脸哭道:“好你个狗杂种!居然敢打我!看我回去让我娘打死你!”又朝旁边几个男孩儿吼道:“你们还看什么?还不揍他!” 一群男孩儿扑上来将阿岩一顿好打,阿岩趴在地上捂着头,实在是无力反抗。正在这时,小雪上山砍柴回来了,见状大喊道:“你们干什么!” “糟了,疯丫头回来了,快跑!”几个男孩撒丫子一阵狂奔,瞬间就没影了。 小雪跑过来扶起阿岩道:“他们打你你咋不还手呢?” “姐,我还了,可是打不过他们。”阿岩哭道。 “真没用,哭哭啼啼干什么!下次再挨打就要打回去知道吗?” “姐,你快把阿呆放下来,他们都快把它砸死了。” 两人手忙脚乱的把狗放下来,看着它身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 “姐,咱们不住在三婶家不行吗?咱们能不能回自己家呀?”阿岩哭道。 “回去哪有饭吃?” “在这儿咱们也没吃饱过呀。” “……” 两人抱着狗才刚进门,便听见三婶那个疯女人一声嚎叫:“这俩狗崽子还反了不成,都敢打你了?元宝不哭啊不哭,让娘看看打哪儿了?还疼不疼?” 转头看见姐弟俩走进门,三婶抄起一个棍子便招唿过来。他们俩经常被这女人追着打倒也习惯了,没有多惊慌,最多不就是又一场毒打嘛。不过这女人这次估计气的不轻,下手重的很,边打还边骂着:“狗崽子,看我不打死你们!吃我的穿我的,还敢打我家元宝!”。 小雪一直护着阿岩,挨得棍子最多,身上伤的没有一块好肉,阿岩也没好到哪里去。姐弟两个被关在破屋子里,晚饭也没得吃,两人一狗皆是遍体鳞伤,只有抱在一起才能相互有一点慰藉。 此情此景忘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师尊小时候居然还受过这样的苦,自己真恨不能冲出去护住他,但在别人的记忆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自心疼而已。 画面一转,此时季节变了应该是又过了一段时日。夜里,阿岩起来上茅房,从叔叔婶婶的窗户旁经过时听见他们正在说话。他听见三婶说“那个死丫头”什么的,知道是说姐姐,便偷偷藏在窗户底下听了起来。 只听三叔说道:“不行吧,雪云太小了,今年才十四啊!” “十四还小啊?明年就十五了。白吃白喝咱们好几年了,还不赶快打发出去,咱们也好收点彩礼钱。” “可是那张百户都四五十了,雪云嫁过去还是做小的,这也太亏了。” “亏什么?就那个死丫头的样子,给有钱人家做个粗使丫鬟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嫁给张百户当妾可是他的福气,哎,人家媒婆可说了,张百户可给咱们这个数?” “三十两?” “是啊!嘿嘿,不少吧?到时候死丫头嫁了人,我就把那个臭小子和那只小畜生赶出去。” “这样不好吧媳妇儿,我可听说那个张百户爱打老婆。我哥当年可是替我去当兵的,咱这样做也太那个什么了。” “瞧你那窝囊样儿!哎好了好了,最多到时候不赶那小子,送他去山上的煤矿,这总行了吧?” 阿岩气的浑身发抖,捂住嘴悄悄的熘回屋子里,他推醒姐姐道:“姐!你快醒醒!” 小雪揉揉眼迷煳道:“咋了阿岩?不睡觉干什么呢?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儿呢!” “还干什么活儿?我刚才听到婶婶要把你卖给张百户当妾,那个张百户可是个爱打老婆的糟老头子,咋办啊姐?要不咱们别在婶婶家待了,带着阿呆咱们一起跑吧?” 旁边趴着的阿呆一听忙跑过来,此时它已经长成了一条大狗,就还是瘦的很。 小雪闻言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叔叔婶婶平时虐待他们便也罢了,想着忍到阿岩长大成人便离开这里去城里谋生,没想到他们黑了心肝居然要对自己下手。她一咬牙对阿岩说道:“咱们收拾一下,后半夜就走。” 第44章 羁绊(3) 画面一转,在一个不算繁华的偏僻乡镇里,阿岩窝在街角啃着半块窝头。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想是在这镇上乞讨为生多时了。阿呆趴在他的脚边左右张望着,似是在等人回来。街那头跑过来一个同样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女,阿呆一看到来人立即摇着尾巴跑了过去,开心的在她脚边打转。 “好了好了,别闹了,傻狗。”少女笑道。 “姐,你回来了。” “嗯,阿岩,姐今天找到活儿了,西边的陈员外家招粗使下人,姐已经求了那个管家先生,他答应留下咱们。阿岩,快跟姐走吧。”小雪开心道。 “太好了姐!咱们终于能有地方住了!阿呆,有饭吃了,哎别舔别舔!”阿呆跳起来舔他的脸,男孩儿瘦小的脸笑的满面阳光。 那幸福的笑容晃了忘秋的眼睛,大多数普通人其实所求一点也不多,不管日子再苦,只要有亲人陪伴就能拥有简单的快乐,不过即使是如此简单的快乐,在战乱的年代似乎都变成了奢求。
第90页 画面一转,是在一间简陋的下人房里,阿岩虚弱的躺在床上,脸红的吓人,不停的喘着粗气,似是烧的厉害。小雪在旁边绞着帕子不停的给他擦拭额头,阿呆蹲在他的床边担心的望着他,时不时的趴到床上想舔舔他的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走进来,随意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眼中满是嫌恶之色。 小雪看到他忙跪下磕了个头道:“管家先生,求求你了,我弟弟快病死了,求您给他请个大夫吧!” 那男人和颜悦色的道:“那是当然,我马上叫人去请来便是。不过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等你弟弟病好了,我就让人来接你过门。” 小雪听到他黏腻腻的声音噁心的直哆嗦,但仍是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男人色咪咪的笑了笑,说道:“早想通了哪会吃这些苦头,以后跟了我,爷保证会好好疼你。”说罢好像觉得屋子里晦气一样在鼻子上扇了扇,转身走前还在小雪俏丽的圆脸上捏了一把,随后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床上的阿岩强撑起身子道:“姐,他说的啥意思?你要嫁给他?” 小雪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道:“嫁给他多好,以后不愁吃不愁穿。” “你不是不愿意给人做小的吗?既然如此,当初咱们从叔叔婶婶家跑出来又是为了啥?”阿岩激动道。 “那不一样,当初是不想便宜了那个泼妇,现在是我自愿的。” “姐,我就发发烧而已,过两天自己就好了,不用请大夫。姐,你不要嫁给他!”阿岩流着眼泪道。 “阿岩你别管了,姐姐累了,想嫁个有钱人过好日子。做小就做小,这是姐姐的命。” “姐,再等几年不行吗?我已经十二了,马上就能长大。等我长大了就能赚到钱,我养着你不行吗?” “你懂什么!别再说了!”小雪厉声道,随后头也不回的摔门出去了。 蹲在地上的阿呆望着小雪离去的背影,“呜呜”的低声叫着,他舔舔阿岩搭拉在床边的手,委屈巴巴的看着眼前同样委屈的人。 “阿呆你哭什么,你个傻狗,马上就能跟着姐过上好日子了知道不。”阿岩流着眼泪摸摸阿呆的头,“都是我没用是不是,都是我拖累了你和姐。” 画面一转,小雪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子前,身上穿着一身简单的玫红色新衣,虽不华丽,但仍然衬得少女俏丽无比。 “婆婆,人怎么还不来?”小雪道。 “呦,新娘子等着急了?不过也是奇怪了,这时辰都快过了,陈管家也真是的!”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有兵马嘶鸣的声音、鸡飞狗跳的声音,还有四处奔逃之人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喊着:“快跑呀,魏国兵杀人啦!” 屋内的人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门打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冲进来慌道:“顾姑娘你咋还在这等呢,外面打仗了,魏国兵到处杀人,你男人昨天晚上就跑了,你也赶紧跑吧!” “什么?这陈管家咋能不管新娘子自己跑了呢?”一旁的婆子道。 新娘子娇俏的面容此刻已经惊呆了,顾不上这么多了,小雪提起裙角跑到门外,拉起还蹲在门口呆愣中的弟弟,慌忙往外跑去,阿呆也是一愣,随后跟着姐弟俩撒腿跑去。 街上到处是被砍死的人和砸烂的东西,被烧着的房子一会儿就连成了一片,火光沖天。姐弟两个左拐右拐,像没头苍蝇一样的往人少的地方跑。 刚拐过一个偏僻的巷子,却迎面撞见了正在打劫民居的几个魏国兵。姐弟两个吓坏了,正准备转身往回跑,谁知后面又窜出来两个人,把他们俩堵到了中间。 “呦,这丫头长的怪水灵的。”一个兵不怀好意的笑道。 “奶奶的,这个镇子太他妈穷了,搜了半天也没弄几个子儿。这丫头不错,给我绑了,哥几个开开荤。”一个领头的道。 小雪闻言骇的浑身发抖,阿岩挡在姐姐前面,咬牙切齿的怒道:“你们要干什么?别碰我姐!” “这小子怪有胆儿啊,敢拦军爷?”说罢便在他腿上砍了一刀,笑道:“我让你狂!还狂不狂!” “岳哥,赶紧砍了他好办事。”说罢几个人已经将小雪拉过去,一脸噁心的动手动脚起来。小雪害怕的大声叫喊,不过越是叫那几个人却越是兴奋。 追过来的阿呆扑上去拼命咬那几个拉着小雪的人,嘴里面发出愤怒的叫声。 “妈的,哪儿来的疯狗!”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阿岩和狗绑在街边的树上,那个领头的道:“哥几个,先办事再砍人,就让这小子看着,这才好玩儿。” 几个人一阵闹笑,他们将小雪按在地上,不管她怎么叫骂怎么哭喊,还是当着阿岩的面撕烂了小雪的衣服。阿岩不停的哭喊着、骂着,到最后变成了求饶,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六个畜牲一个一个的侮辱着自己的姐姐。一直喊到声嘶力竭也没能改变任何事,那六个畜牲心满意足的从已经发不出声音、满身血痕的姐姐身上爬起来,最后一个人残忍的笑着,阿岩勐地瞪大了眼睛,那人手里的刀砍在了姐姐凌乱不堪的胸口上,鲜血喷溅了一地,刺目的猩红。
第91页 忘秋忍不住别开了眼睛,转身抱住了身边的玉华,不住的流着眼泪。这小雪的命实在是太苦了,明明是那么好那么坚强的女孩子。 那领头的人提着刀,准备结果了阿岩他们,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被绑的死死地阿呆突然崩开了捆着它和阿岩的绳子,它眼睛变的血红,周身冒着黑气,呲着锋利的牙齿一步一步的朝对面的六个畜牲靠近,每走一步它的身体就变大一点,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一丈多长的可怕凶兽。 “妖……妖怪!快跑啊!” 那几个人吓的撒腿就跑,阿呆正准备追出去,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倒在地上恢復成了灰狗的模样。 阿岩吓呆了,他拼命跑到姐姐身边,慌乱的脱下身上的衣服遮住她凌乱的身体。他抱着怀中已没了气息的姐姐,痛哭不止。 画面一转,在一个荒凉的山坡上,阿岩跪在一个土堆前,默默的流着眼泪,阿呆蹲在他的旁边,眼里也满是痛苦。 “阿呆,都是我太没用了,是不是?” “……” “我要是再强一点就好了,如果再强一点,姐姐就不会死。” “……” “阿呆,我要去拜师,听说城里有门派在收人,我要变强!我要让那几个畜牲全部断子绝孙!阿呆,你会陪我去吗?” 阿呆点了点头。 “阿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狗,你一定要帮我,等将来咱们都变强了,就一起杀了那些人全家!你说好不好?” 阿呆又点点头,随后缓缓扑到阿岩的身上,眼中也满是仇恨。 画面一转,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山上的修真门派旁边,阿岩正在扫地,此时的阿岩已经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已有了几分日后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蹲着一个少年,头髮乱糟糟的样子,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毛领短衣,忘秋一看他那穿着便知他是少年时期的云非翎,此时已经修成了人形。 阿岩听见动静忙跑过去道:“阿呆,叫你不要来了怎么又来了?要是让师父看见我跟妖怪有来往就完了。” 云非翎委屈巴巴的望着他道:“我想看看你。” “我挺好的,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他们总让你扫地。” 阿岩嘆了口气道:“我是人嘛,怎么比得了你天生妖力,学什么都快。他们不教我,我就偷着学,师伯说我资质不错,你看着吧,我肯定能变的很厉害的!” “别留在这儿了,跟我走吧?”云非翎呆呆的看着他道。 “别傻了,跟你去哪?去深山老林过一辈子吗?别说了,你快走吧!一会儿有人回来再看见你了。”阿岩推着他道。 “那我走了。”走出两步又回头道:“有事吹口哨叫我。” “知道了知道了!说了一千遍了!” 云非翎这才磨磨蹭蹭的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画面一转,夜里的树林,顾风岩又长高了一点,看起来已经是个青年的模样。他一个人快步向林子深处走去,确定身后没人他才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云非翎便出现在他面前。 “阿呆,我要走了,来跟你告个别。”顾风岩别过脸不去看他,低着头道。 云非翎呆呆的脸上慌乱起来,“阿岩你要去哪?” “前几日我遇到一个琼华派的道长,他说我是难得的修仙资质,愿意收我为徒。我要去青冥山了,那儿可不是这里这种小门小派,山上都有禁制,你是不能去的。” “我待在山下不行吗?” 顾风岩嘆了口气道:“阿呆,你知道妖兽族吗?你属于那里,你去你的族群里好好跟着别人修炼,等咱们都变强了,你再来找我好吗?” 云非翎点点头道:“好,等我变强了就来找你,你等着我。”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这一别会是几年。 “那我走了。”顾风岩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立在黑暗中的云非翎望着他缓缓消失的背影,良久没有离去。 第45章 羁绊(4) 画面一转,这是在青冥山侧峰的清风殿,这里是忘秋的师叔住的地方,但此时的景象有些许不同。这里是云非翎的记忆,按时间推算此时师尊还未当上掌门,那么这里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的景象。 院子里立着两个人,一位是个白髮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另一位是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忘秋看到他心中一阵激动,此时的顾风岩虽然身穿弟子服,除了脸上更显得年轻朝气一点,其他几乎与忘秋熟悉的样子一般无二了。 只听那老者道:“风岩,此次仙门盛会你在众弟子比赛中表现的很是不错,为师甚感欣慰啊。” 顾风岩拱手行了一礼道:“都是师父不嫌弟子愚钝,勤加教导,弟子才能有机会为师父争光。” “你若是愚钝,还能有几个聪明的?风岩啊,我知你胸有大志,但怪只怪我们清风殿势微,将来琼华派下任掌门人选必定是清凉殿掌门座下弟子。我知你素来心思重,你我师徒已有七年的情分,有些话就与你直说便罢了。风岩啊,虽然我们清风殿不比清凉殿风光,但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师父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们清风殿一脉还需要你来发扬光大。清凉殿那边,有些事你该忍还得忍,切不可与你朱师兄等人作意气之争。”
第92页 顾风岩谦逊的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便隐了去,他忙双膝跪地诚恳的道:“师父说的哪里话,弟子对朱师兄他们一向敬重有加,对清凉殿更是只敢远远仰视,不做他想。师父对弟子的知遇和教导之恩,弟子一直铭记在心,定当以此身献于师门以报师父恩德。” 老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扶起他道:“好徒儿,师父就知道当初没有看错人。”他拍着顾风岩的胳膊,但却没有看到他那徒儿隐在袖子中的手正缓缓的握紧。 师父走后,顾风岩来到清风殿后山的树林里练剑,此时他的修为已经十分了得,在忘秋看来,已经与平轩师兄不相上下了。 练至正酣之时,顾风岩察觉到林中有人,便大喝一声:“是谁?” 一棵大树后面显像出一个人影,身材高大魁梧,五官尤如刀削斧凿般俊朗,他扶着树干正呆呆的望着顾风岩,犹豫着不敢向前。 待看清了来人,顾风岩缓缓睁大了眼睛,“阿呆?” 云非翎点点头,“嗯,是我。” 顾风岩忙收剑入鞘跑了过去,多年未见,阿呆长高了不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阿呆,你怎么来了?这里有禁制,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岩,你不是说让我去族里修炼,变强了之后就可以来找你吗?现在我变强了,琼华派的禁制奈何不了我的。” 顾风岩眸光闪动道:“傻瓜,我说什么你都信。” “那当然,阿岩从来不会骗我。你在这里过的好吗?刚才在那边跟你说话的老头儿是你师父吗?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我刚才看见你不高兴。” “别胡说,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对我很好。你胆子也太大了,跑到青冥山便也罢了,还敢跑到清风殿!不怕被人抓了去吗?” “我不怕,阿岩,我现在很强了,妖兽族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我打败了很多很多人,他们现在都认我为主,这里的道士也打不过我的。阿岩,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你让我留在这吧,做什么都可以。” 顾风岩闻言十分动容,但还是缓缓道:“不,你还是走吧,我们现在这样各有各的生活就很好。” “可我看你不开心,是因为什么?因为那个朱师兄吗?那我替你杀了他。” 顾风岩闻言大吃一惊,怒道:“你不要胡说!什么杀不杀的,你还是这般兽性难改吗?” 云非翎委屈巴巴的道:“你别生气,我不说了。不过阿岩,你不是说我们变强了就给姐姐报仇吗?这你忘了吗?” 顾风岩脸色骤变,恨道:“我当然没忘!不过现在不行,琼华派门规不许伤害人命,我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还不能违反门规……再等几年,等我爬到这最高处,等我有了控制一切的能力,那时候我定让那些畜牲付出代价!” 云非翎怔愣了片刻,然后缓缓单膝跪地道:“阿岩,你做你想做的就好,报仇的事、沾血的事让我去做,反正我这几年就是从血雨腥风中过来的,双手早就沾满了血。你就做最干净的你,其他的事交给我。” 忘秋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跪在地上眼中满是坚定,一个假装着淡然却眼含泪水。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大概在大雪里相遇的那一天就已註定,云非翎对师尊的感情深厚,他绝不可能会主动杀了他,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画面一转,还是这片树林,但是季节有所不同,大概是又过了几年。顾风岩和云非翎站在林中,此时的顾风岩穿着有所变化,那是琼华派师辈一级的衣着,但又与掌门不同,想来此时他已做了清风殿的主人。 只听顾风岩道:“阿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找到几个了?” “三个了。” “全部灭门吗?” “嗯,你说过让他们断子绝孙,肯定一个都不会放过,逃到哪都不行。” 顾风岩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復仇的残忍快意,“做得好。” 云非翎听到他的夸奖却红了脸,傻傻的挠挠头道:“我太笨,线索都是阿岩你查出来的,不然我再找十年也找不到。” 顾风岩道:“还剩三个。姐姐,马上你的大仇得报,伤害你的人全部都得死!” “你三叔三婶和那个陈管家我找到了,不过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家里的其他人还杀吗?” “杀。”顾风岩面无表情的答道,仿佛“三叔三婶”几个字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我马上就去办。”说罢转身欲走。 “阿呆你等一下,还有件事我想让你替我去办。” 云非翎闻言满脸的开心,忙转身道:“阿岩你说!” 顾风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你帮我杀了琼华派现任掌门,可能办到?” “姓朱的那个小子吗?你放心,我肯定做的干干净净。” 顾风岩抬眼看他,缓缓道:“阿呆,这不是报仇的事,我要你因为别的替我去杀人,你不会怪我吧?” 云非翎憨厚的笑笑,道:“当然不会,只要是阿岩想做的事,让我去做什么都行!” 随后的一些记忆,便是云非翎替顾风岩杀了前任掌门,后来的十几年里,云非翎又悄悄暗杀了一些其他当时实力较强的修真门派的名士,直接导致一些门派日渐势微。同时顾风岩也着力于将琼华派发展壮大,在短短几十年间便将琼华派发展成了修真界第一大派。师尊原来是这样做上了掌门,还这样不择手段的壮大了琼华派,这多少有点让忘秋吃惊,他觉得这样的师尊熟悉又陌生,难以形容的一种感受。
第93页 画面一转,在清凉殿的后院,忘秋惊讶的看到幼时的自己正蹲在院子里玩泥巴,弄的满身满脸乱七八糟,还时不时的把泥巴往嘴里送。此时的自己应该还是个痴儿,大概是师尊刚把自己带回琼华派的时候。 小忘秋正玩儿的起劲,完全没注意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突然之间,殿中一个人影闪电一般飞出来,将剑架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什么人?”师尊喝道。 云非翎惊呆了,“阿岩,你不认得我了?” 师尊脸现犹疑之色,随即便恢復如常道:“哦,我前些日子练功走火入魔,忘了些事情,过几日便好了。说吧,你是谁?来清凉殿所为何事?” “阿岩你走火入魔?有没有伤着?” 顾风岩脸色一阵古怪,顿了一下才道:“无碍,多谢关心。” 云非翎不疑有他,严肃认真的道:“阿岩,这些年那六个畜牲咱们已经灭了五个了,就剩那个领头的一直找不到。你可有线索了?” 顾风岩一头雾水,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道:“尚未查到。” “哦,这样啊。那你还有其他事要交代的吗?” “暂时没有,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我走了。”转身欲走时又看了玩泥巴的小忘秋一眼道:“阿岩,听说你收了个小徒弟,是他吗?” “嗯?哦。”顾风岩点点头道。 云非翎满是羡慕的看了小忘秋一眼,转身走了。 不知是当事者迷还是云非翎当真是有些笨,这番情景在忘秋看来实在是有些奇怪,师尊看云非翎的眼神明显是在看陌生人。师尊修的是纯粹的正道心法,走火入魔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这突然之间就不认得云非翎了,当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还有那云非翎所说的六人中剩余的那一名带头者,应该就是后来被灭门的靖岳山庄岳家,小霞的家族。难怪当年尹墨松说查不清楚缘由,不曾想这些恩怨竟藏的如此之深,还和师尊有关。知道了这些忘秋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好像对云非翎也再恨不起来了。 画面一转,清凉殿的后厅里,忘秋看到自己正开心的与师尊一起吃早饭,此情此景恍如隔世,忘秋心中一阵抽痛。 画面中的忘秋风捲残云般的吃完早饭,一抹嘴就往外跑,边跑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师尊,我练剑去了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师尊望着他那复杂的眼神。 忘秋跑远后,云非翎闪身走进屋内,“阿岩,你叫我?” “靖岳山庄解决掉了?”顾风岩头也不抬的道。 “嗯,解决了。” “很好。即是如此,你也没旁的什么事了,我这正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办。”顾风岩站起身负手踱到他身边道,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阿岩你说吧。”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的帮我杀一个人。”顾风岩冷冷的道。 “好,没问题。是何人?”云非翎不假思索的答应。 “妖灵族之主,玉华君。” 听到这句话忘秋简直惊的傻掉了,玉华也是一脸吃惊。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云非翎究竟为何要杀玉华,怎么竟是师尊指使的吗?师尊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最尊敬的师尊,亲如父亲的师尊,竟是要杀玉华的人!忘秋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谜团里,被缠的紧紧的喘不过气。 只听云非翎道:“阿岩可知此人身在何处?” “你带人攻上云松派,如果看到一个绿色眼眸之人,便是这玉华君。记住,如果此人身边有我的徒弟忘秋,切记不可伤了他。” 云非翎脸现嫉妒的神色,他偷偷的忘了顾风岩一眼,不过此时顾风岩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阿岩你对这徒弟倒是十分疼爱。” 顾风岩不接他的话,挥了挥手道:“好了你走吧。”半晌见他不动,又转过身道:“怎么还不走?” 云非翎直直望着他道:“阿岩,你好多年没叫过我了,上次靖岳山庄的事,你也只是传讯给我。这么多年没见你了,不能让我多看你几眼吗?” 顾风岩闻言一怔,坐下不再看他,“随你吧。” 这随后的事忘秋都知道了,那便是云非翎带人围攻了云松派,尹墨松身死、玉华重伤,然后便是法明寺被灭。 画面一转,被烧毁的法明寺外,云非翎收到了一封灵力传讯,上面写着让他与朔翌合力围攻琼华派。云非翎皱了皱眉,伸手捏碎了那封灵力凝结的信。他想不明白,阿岩究竟是为何要让自己进攻曾经视为一生基业的琼华派,他曾经为了当琼华派的掌门那么拼命修炼,为了壮大门派不惜一切代价,现在为何又要亲手毁了它?他虽想不明白,但只要是阿岩想做的,便去做就是了。 随后便是那在忘秋记忆中炼狱般的一天,也是云非翎生命中炼狱般的一天。 第46章 伤痕 忘秋不想再看下去了,于是收了法力,准备从穿心莲精魄制造出的记忆通道中走出来。指使云非翎杀玉华的人是师尊,而云非翎又失手杀了他,究竟为何会如此,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是隐隐觉得好像与自己有关。师尊已经死了,这些噩梦般的回忆也好,仇恨也罢,终究已经成为过眼云烟,没有任何意义了。好在玉华能够回到自己身边,自己与云非翎相比是多么的幸运,往后余生,再没有什么可奢求的了。
第94页 想到此忘秋拉住玉华的手,两人正准备从云非翎的记忆幻境中退出去,突然之间,眼前的景象慢慢变的虚幻,一会儿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怎么回事儿?忘秋感觉不对劲,慌忙回头望去,身后哪里还有玉华的影子。正慌张期间,身边的景象又变了。 这里是……百草山吗?主峰祭坛,忘秋记得这里,前世陪玉华来这里主持凝水珠祭祀大典的地方。可是,祭坛前的广场上并不是那时的热闹景象,而是一片战场。这不是云非翎的记忆,也不是自己的记忆,那么就是……玉华的记忆吗? 宽阔的广场上倒着无数战死的尸体,仔细看来,是妖灵族和天族的,莫非这是玉华关于两百多年前天族和妖灵族那场大战的记忆吗?当初自己前世时和他在忘忧斋中聊天,无意中聊起过这场战争,提起那个曾经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妖灵族勇士,忘秋记得当时玉华的反应很是激烈,似是十分痛苦。想到这里忘秋脑中闪过那个在熊熊烈火中黑髮狂舞的背影,狂狷噬血的玉华,一定是这样子。这段记忆是他的逆鳞,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很想知道。玉华,对不起,不是我故意窥探你的秘密,而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忘秋匆匆顺着楼梯向主峰深处跑去,一直跑到最高处,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将整个祭坛染的殷红一片。在这片血红之中,战斗还在继续,一群人正在发出吶喊和惨叫,瀰漫了一片杀红了眼的血腥之气。 祭坛正前方,一群妖灵族护卫正拼命保护着身后之人。忘秋望过去,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正手持凌霜剑与天族主帅打的激烈,那人看起来与玉华长的有七分相似,想来应该是玉华的父君。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的青年正是玉华,他穿着一身华丽的白衣,长发高高束起,如果不是战斗中一身狼狈,分明就是个王族贵公子的模样。此时他们应该已经被逼至绝境了,天族人太多了,围攻他们的起码有上千人,纵然此时玉华的父君灵力高强,但也应该快要消耗到极限了。 战至正酣之时,一根冷箭朝玉华飞了过去,忘秋瞳孔骤缩,明知玉华听不见还是忍不住大喊“小心”。玉华惊讶回头,下一瞬,那根箭正正射中了他父君的胸口,鲜血飞溅到玉华脸上,他惊恐的睁大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君倒了下去。 周围的天族士兵一阵得意,纷纷挥舞着手中刀剑向怔愣中的玉华砍去,正在这时异变陡生。这一幕与忘秋记忆中的另一幕何其相似,忘秋望着玉华周身煞气暴涨,将一群涌上来的天族士兵全部掀飞,漆黑的长髮猎猎与衣袂狂舞,他捡起父君掉落在地的凌霜剑,朝那群杀死自己族人和至亲的敌人沖了过去。没过多久,战场形势逆转,祈求万物润泽的祭坛上变成了一片血屠地狱。 起初,围攻玉华的士兵可能被战争的功利心驱使还在尝试着不断进攻,到了后来已经变成了或举着兵器发抖、或干脆四散奔逃的状况。天族士兵不断发出着悽厉的惨叫,忘秋顺着惨叫声望过去,面前的玉华正将凌霜剑刺穿一个人的心脏,他身上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黑红,漆黑的长髮凌乱的飞舞着,墨绿色的眼眸中带着玩味的笑意,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邪魅的笑着拔出剑,敌人的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衬得他苍白的皮肤,妖艷而又残忍。 玉华提着剑狂笑,闪电一般的又刺穿了好几个人,那些早就被眼前景象吓呆的敌人在这种状态下的玉华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管是冲上来的,还是逃跑的,亦或是求饶的,在眼前杀的疯狂的玉华面前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一个一个的被虐杀殆尽。 忘秋打了一个冷战,这样的玉华他在恢復记忆时见过一次,但再见一次还是会心惊。但这次除了心惊以外,心里还阵阵抽痛。天帝当年是出于野心进攻了妖灵族,在这一战中玉华大概失去了所有亲人吧,被逼迫到了此等境地玉华才会变成这副样子,亲眼看到才知道有多痛,这种事,他再也不想让玉华经歷了!难怪他明明剑术精湛却不愿使用凌霜剑,是因为这剑在他心目中代表噬血吗?但为了保护我,你又重新提起了剑,甚至不惜变成你自己最讨厌的样子,重新经歷那种痛苦的折磨。 玉华,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开你。忘秋一步一步的朝正在被煞气吞噬的玉华走去,他缓缓抱住面前的人,虽然不知道幻境中的玉华能不能感受到,就算不能,我也想把这份心意传递出去。 他轻轻地踮起脚尖吻上玉华的唇,良久良久。玉华,哪怕能让你的伤痛好上一点点,也好…… 眼前突然一黑,待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忘忧斋了,玉华还好好的躺在自己身边,也睁开了眼睛温柔的望着自己。 “忘秋,刚才不知怎的正准备从云非翎的记忆中出来,我却睡着了。” “哦。”忘秋垂着眼睛,没有说起自己看到的事情。 “忘秋你知道吗?我刚才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忘秋转过身望着他。 “也没什么,尽是些前尘往事罢了。忘秋,谢谢你……” “谢我什么?” 玉华盯着他的唇看了半晌,摇头笑道:“没什么。” 忘秋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玉华,我好累,我想躺一会儿,你抱着我好不好。”
第95页 玉华轻轻抚着他的头,“嗯,好。” 忘秋躺在玉华的身边沉沉的睡去,催动穿心莲精魄确实太耗神了。夜里,他感觉身边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玉华怎么了?勐地睁开眼睛,他看到玉华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滑落,额前的长髮已经濡湿了一大片,似是十分痛苦。忘秋吓坏了,忙连声唤他。 玉华缓缓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忘秋关切的目光,他抬手抚上他的脸道:“吓到你了?” “嗯,就是,可吓死我了。你怎么了这是?” “白天我们读取了云非翎的记忆后,他的元神越发躁动了,看来这具身体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明天一早我就施法凝结我的新灵体,凝水珠毕竟残缺不全,到时候万一失败了……” “不会的,我守着你,肯定能成功的。”忘秋忙握着他的手道。 玉华望着他那闪动的眸光,仿佛心都要融化了,“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来到已经长成的圣树下,玉华结印施法催动凝水珠,像上次一样凝水珠的灵力缓缓注入了大树。一个多时辰后,凝水珠中淡蓝色的灵气与圣树发出的金黄色灵气不断混合,终于凝结成了一个新的躯体。忘秋定定的看着眼前景象,自己的玉华终于完全回来了,真是高兴的快要疯掉了。 “忘秋别傻乐了,接下来我的元神要转移过去,随后可能会昏迷一阵,你要替我护法。” 忘秋认真的点点头,看着玉华躺在另一个“玉华”旁边,心里紧张的要命。不一会儿,元神转移便完成了,忘秋轻声唤他,没有应答。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忘秋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确定他是昏过去了才放心。 忘秋一路将他抱回忘忧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仔细的看他。自己已经有整整三年多没有看到玉华这张脸了,温柔的眉眼、雪白的皮肤、微黄的长髮,怎么能有人生的如此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花痴了半晌,想起也快晌午了,还是先去准备午膳,一会儿玉华醒了直接就可以吃了,于是这才恋恋不捨的走了出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忘秋端着准备好的饭菜进来,刚一推开门,突然感到一阵杀气迎面而来。那人动作实在太快了,还未及反应忘秋便被扼住了喉咙,手中的碗碟乒桌球乓的碎了一地。尚未还手,待看清了掐住自己的人,忘秋简直惊呆了。漆黑如瀑的长髮,墨绿冰冷的眸子,不是玉华又是谁?这是怎么回事?玉华怎会又变成这样了? 玉华望着一脸吃惊的忘秋邪魅的勾起了嘴角,他伸手在忘秋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原来是你啊,心肝儿。” 这调戏一般的动作和语气,以及“心肝儿”俩字几乎让忘秋炸毛,这、这,虽然这样的玉华他已经见过两次了,可现在不是在战斗中,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样的玉华还是有些不习惯。 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玉华眼中满是玩味,笑得更加妖冶了,他松开掐着他喉咙的手,反而单手制住了忘秋的双手,另一只手勾起忘秋的下巴,笑道:“这一世的长相很可爱嘛。”说罢便要俯身吻上来。 忘秋一阵慌乱,其实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并非如此轻易被他制住,但面对这样的玉华,偏偏就使不上力气。心慌意乱的推开他,忘秋说道:“玉华,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你快醒醒啊!” 眼前之人根本不理会他,抓着他的手将他扔到床上,力气大的惊人,直将忘秋的后背撞的生疼。忘秋正欲跳起来,玉华突然压了上来,紧紧按住他的双手,另他动弹不得。 心下一惊,想起来前世一些画面,忘秋兀的红透了脸,慌道:“玉华,你、你,你要干什么?” “怎么?这一世还没有过吗?我之前一直如此忍耐的吗?”说罢还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一句话说的忘秋面红耳赤,拼命挣扎起来。不过越是挣扎,身上的人反而笑得越发妖冶了。 忘秋头上都要冒烟了,这虽然是玉华没错,自己昨天在穿心莲幻境里也说过,无论玉华是什么样子,自己都不会放开他。不过,眼前的情况算怎么回事啊! 忘秋抬头望了一眼玉华,墨绿色的眸子尤如看不见底的深潭,即使在此时,仍然冷的像冰。想起那双在天族围攻中绝望又无助的眼睛,在两次血屠地狱中冰冷又残酷的眼睛,以及笑着望向自己时那温柔的眼睛,心里陡然间一阵心疼,忘秋伸手抚上玉华的脸,流着泪说道:“难过吗?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玉华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怔愣的看着忘秋流下的泪水。墨绿色的眼眸不停的闪动,方才狂风暴雨的深潭缓缓变浅变淡,逐渐清明起来。 “忘……秋……” 忘秋笑笑,撑起身子笨拙的吻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回来了?” 玉华勐地抱住他,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简直停不下来。 忘秋实在没办法了,打断他道:“对不起就完了,哼,衣服都被你撕碎完了。”说完不禁想起方才的事,脸又红了个透。 这一次玉华无比的温柔和虔诚,闹腾这么一番,忘秋不知道,在玉华心底深处,某些伤痕已然正在慢慢癒合,想必再也不会痛了。
第96页 第47章 恋慕(1) 闹腾了这么久,忘秋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惜刚才做的饭菜通通都被玉华打翻了,只好重做。忘秋刚挣扎着想起身便胳膊一软又趴到床上,不行,腰酸背痛手脚发颤,完全起不来。 正一头黑线,玉华道:“你别动了,我去弄。” “玉华,你会做饭吗?” 玉华笑道:“没做过,试试吧。” “……要不还是我去吧,啊……疼疼疼……”忘秋刚想起来腰就又发出抗议了。 玉华宠溺的笑笑,“你还是乖乖躺着吧。” 不一会儿功夫,玉华便端来了饭菜,两菜一汤做的有模有样的,忘秋也顾不上腰疼忙爬下床来。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不是吧,第一次做饭就做的这么好,哪有人什么都会的,真没天理! 忘秋一阵埋头苦吃,抬头看玉华慢条斯理的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看着他吃,奇怪道:“玉华,你不饿吗?怎么吃这么少?” 玉华道:“其实我们妖灵族不用吃饭的,晒晒太阳就可以补充体力。”顿了一下,玉华又道:“不过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都爱吃。” 原来如此,自己居然一直没意识到。眼前之人是多么的温柔和包容,自己怎能有幸得到这样完美的人,一想到此幸福感就满的要溢出来了。 “对了忘秋,云非翎呢?”玉华一句话将忘秋从花痴般的思绪中拉回来。 忘秋回过神道:“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把他关在后山麒麟洞里了。” “怎么,你不杀他了吗?” 忘秋闻言垂下眼帘缓缓道:“之前几年,我的确做梦都想杀了他,除了等你回来,这份仇恨甚至已经成为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念头。不过现在玉华你已经回到我身边,师尊……我想他也不希望云非翎死掉吧。这两份大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还杀他做什么?而且,那几年没有你在身边,我变的沉默寡言,还酗酒,脾气也很差,现在想来我也很讨厌那时的自己,一个人充满了仇恨真是糟糕透了,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 玉华闻言揉了揉忘秋的头髮,“这些年你受苦了,对不起……”顿了一下玉华又道:“就知道你下不了手,我的忘秋还是这么善良,一点儿没变。不过,我们看到的云非翎记忆中,自忘秋你出现后,你师尊对云非翎的态度变的很奇怪。从前分明是很在乎他的,但后来对他就像陌生人或者其他普通下属一样,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人类真的可以转变的这么快吗,居然对多年的感情视若无睹?但你师尊对你可是温柔的有些过分了,连我看了都会嫉妒。忘秋,虽然这样说很不合适,但我总有一种直觉,你师尊对你的感情有些不一般。” “玉华你胡说什么?师尊对我来说就像父亲一样,怎会有别的感情。你不要胡乱嫉妒拉,虽然你会嫉妒我还是挺高兴的。”忘秋道。 两人正说着,忽闻院外有人敲门,忘秋吩咐过忘忧谷不许一般弟子进来,这会儿能来的只有阿杰了。 开门一看果然是阿杰,只见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低着头道:“掌门,慕公子在清凉殿等候您多时了,您看是让弟子打发他走还是……” 这个小弟子跟自己说话时总是毕恭毕敬、怯怯懦懦的样子,自己有那么恐怖吗?想到此忘秋无比灿烂的笑了笑道:“这位慕公子可是贵人,你请他过来相见吧。” 阿杰惊呆了,印象中这是掌门第一次对自己笑吧,之前那阴森森的气场好像也不存在了似的。嗯,错觉,一定是错觉,太恐怖了!想到此便跟被鬼追似的一熘烟的跑回去请人去了。 忘秋转身沖走到院子里的玉华道:“玉华,是玄策,你也有一百多年没见他了呢,一起见见可好?他现在已经做了天帝呢,哎,我这个便宜徒弟可真是比师父有本事,还孝顺的紧,隔三差五的就来看望看望我这个不成器的师父。原本我还觉得身份有别有些拘谨,不过后来便发现,玄策还是玄策,一点儿都没变。” 玉华道:“哦?确实许久未见了呢。忘秋,你们是如何遇到的?” 于是忘秋把如何在庆城偶然看见玉华的排箫,如何见到郭浩和玄策,以及玄策如何帮自己的事说了一通。说完从怀中取出竹韵递给玉华道:“你看,我都忘记给你了。” 玉华若有所思的轻抚着竹韵,不知在想些什么,忘秋正待问问,只见慕玄策手里拿着一摞书册正兴沖沖的走过来。 到了门口,玄策脚步一顿,抬头望了望忘忧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隐去,仍面带笑容的边走边说道:“师父,快来看看弟子找到了什么,都是绝本……” 玄策正举着手中书册,抬眼望见了玉华,口中未说完的话硬生生顿住了。他惊恐的望着玉华,手中的书册早就哗啦啦的掉了一地,方才举着书册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玉华见他这番表情也很是诧异,上前拱手行礼道:“天帝陛下,玉华这厢有礼了。” “玄策,你见到玉华君也惊呆了吗?”忘秋道。 似是觉得方才反应过激,玄策缓了缓心绪向玉华回了一礼,才好整以暇的道:“师父,他们不是说玉华君他……他……”
第97页 忘秋高兴道:“我早就说玉华一定会回来的,你们都不信,非得说我是相思成疾。看吧,我没说错吧!” 玄策脸色苍白,垂着眼睛道:“究竟怎么一回事?那云非翎,他……” “问他做什么?他现在已经昏迷不醒,被我关起来了。玄策你是不知道,原来玉华的元神在云非翎体内,多亏了凝水珠玉华才能回来。” 玄策眼中汹涌着不知是什么情绪,别过脸去自言自语一般道:“凝水珠吗?” “嗯?你咕努什么呢?”忘秋边说边捡起掉了一地的书册,仔细翻看后惊喜道:“玄策,这些剑谱和棋谱的孤本你居然能找到!真不愧是天帝,太有本事了你!” 玄策尴尬笑笑道:“师父过奖了,您喜欢就好。” 忘秋心情绝佳,上前拍拍玄策的肩膀道:“大老远来了,晚上就别走了,咱们喝两杯。” 玄策道:“不了师父,我……天界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望师父。”说罢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火急火燎的走了。 忘秋看玄策走远了,回头看玉华正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笑道:“玉华你想什么呢?该不会是玄策的醋也要吃吧?” 玉华道:“是有点,我感觉他对你也很不一般。” 忘秋一头黑线,笑道:“玉华,我看你是看谁都对我不一般啊,真是醋罈子。” 第二日一早,忘秋陪着玉华来到巨树前施法催动凝水珠,由于玉华才刚醒不久身体尚虚,需要再汲取一次凝水珠的灵力。 施法刚开始很顺利,浅蓝色的灵力正源源不断的注入玉华体内。但过了没多久,凝水珠便发出了诡异的红色光芒,忘秋见状一阵心慌,前世这凝水珠发出红光,之后没多久便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还未及多想,突然眼前白茫茫的一闪,忘秋便昏了过去。待醒来之时,忘秋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忘忧谷了。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好熟悉的感觉,忘秋努力的回想着。对了,是天界的皇宫!奇怪了,自己怎么会在这儿?玉华呢? 忘秋慌忙回头,发现玉华就躺在身边这才吁了一口气,“玉华,玉华,快醒醒!”他轻推着玉华道。 玉华睁开眼坐起来,看了看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好像是天界的皇宫,我也正奇怪咱们怎么会在这里。嘘,有人来了!” 忘秋正说着,突然看见对面来了几个侍卫,正准备拉着玉华先躲起来,结果发现那几个侍卫像看不见他们一样径直走了过去。奇怪了?忘秋又故意从两个路过的宫女面前走过,发现果然看不见他!什么情况?这里是幻境吗?他拿出怀中穿心莲精魄看了又看,自己并未催动这个法宝啊。 “别看了,不是穿心莲精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凝水珠。”玉华道。 “凝水珠?它也有这功能吗?” 玉华皱眉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忘秋,这情况如此诡异,我们得当心一点。” 忘秋点头道:“嗯,那我们先四处转转吧,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前方是皇家书苑,天族贵族子弟读书的地方,一名十一二岁的男孩正跪在走廊上擦地,他穿着粗使下人的衣服,因为身子瘦小显得衣服略微有些宽大,露出的半截小臂上带着淤青,小腿上也是布满伤痕。 忘秋停下脚步呆呆的盯着男孩脚上的镣铐,那是天族的特殊玄铁所制,可以锁住被锁之人的……魔气。这个男孩儿,竟是魔族人!忘秋想起来了,他前世还是明汐时,小时候曾听闻家族的长辈提起过,很久以前天族曾经与魔族发生过战争,当时魔族战败,为求一时安稳,曾被迫送出一批世族子弟作为人质在天族为奴。这个男孩莫非就是魔族的奴隶?这里是三百多年前吗?那这肯定不是自己的记忆,当时自己还没出生呢。既不是自己的,那这里又是谁的记忆呢?凝水珠又为何把自己和玉华带到这里来呢,真是一头雾水。 第48章 恋慕(2) 正想着呢,只见走廊对面走过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天族男孩,跟那个魔族男孩差不多大的样子。那个魔族男孩正埋头擦地,没注意到来人,一个不小心,便将抹布上的水甩在了那名天族男孩的衣摆上。 “贱奴!你眼瞎了吗!”天族男孩怒极了,飞起一脚踹在小奴隶的肩窝上,“咚”的一声,魔族男孩翻倒在盛满脏水的木桶上,脏水登时洒的满身都是,漆黑的短髮湿答答的滴着水,样子看起来狼狈极了。 魔族男孩趴在地上想爬起来,他的头髮有些凌乱,额前的刘海略微有些长,遮挡了半边脸看不清表情。只见他握紧了拳头,低着头默不吭声。 旁边有一个宫人模样的人忙跪下磕头道:“小侯爷息怒,小侯爷息怒!”说罢又扬起手中扫把对魔族男孩一顿好打,边打边骂道:“死奴才!魔族人果然天生就是下贱坯子!连擦地都做不好!看我不打死你!” 那小侯爷道:“哦?原来是魔族贱奴,难怪如此碍眼!来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了,省得我看着噁心。” “慢着!”说话的是从那小侯爷身后跑过来的一个女孩,旁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少年的眉眼很是熟悉,有点像是……先帝慕修寒,忘秋心中暗自吃了一惊。
第98页 说话的女孩看起来也是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显得很是娇俏,只见她冲到那小侯爷面前把眉毛一横道:“萧哥哥,你怎么又随便欺负人!” “雨樱,是他先把脏水洒我身上的!再说了,他只是个魔族贱奴,打死就打死了,有什么大不了?”那小侯爷道。 女孩杏眼圆睁,怒道:“魔族怎么了?奴隶怎么了?都一样是人命,他看起来也就跟咱们差不多大,犯点错怎么了?你还不是成天在学堂上犯错出丑,要是犯错都得打死,你早就被先生打死几百回了!别以为你是宁国侯家的世子就了不起了,本公主今天就不准你打他,看你能怎么样!” 小侯爷气的鼻子都要歪了,这雨樱小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难惹,居然净拣自己的短处来戳,“你!你!”气急了说不出话来,小侯爷转身就朝趴在地上的男孩又踹了两脚撒气。 “修寒哥哥,你看他!”慕雨樱拉着身边少年的袖子撅嘴道。 慕修寒宠溺的摸摸妹妹的头道:“鸿飞,算了,至于为这点事惹雨樱不高兴吗?” 萧鸿飞大概是看眼前之人不好惹,愤愤不平道:“算你这贱奴运气好,连太子殿下都给你说情。慕雨樱,我可不是怕你啊!好男不跟女斗,我是看在修寒哥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的,哼!”说罢便气鼓鼓的走了。 看萧鸿飞走远了,慕雨樱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带下去,对了,找个人给他瞧瞧伤。” 那宫人忙不迭的应声,拖起那魔族男孩退了下去,男孩走远后才偷偷扭头瞄了一眼,忘秋这才看清他的五官,漆黑的眸子,俊秀的脸庞,虽年纪尚小但已经拥有一股不凡的英气。慕雨樱也看到男孩在偷看自己,于是沖他笑笑,这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登时让男孩红了脸,像是偷做坏事被抓现行一般慌忙转过头去。 慕雨樱公主?忘秋仔细想了半天,好像先帝是有这么一位妹妹,但从来没见过,好像是很久以前就病死了的。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如此薄命,忘秋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画面一转,皇宫校场,萧鸿飞小侯爷正在练习射箭,而射箭的目标不是箭靶,而是那个魔族男孩。只见这男孩头顶着一个苹果,正咬紧着牙关怒视着萧鸿飞。旁边的树上吊着另外一个脚戴镣铐的男孩,这个男孩看起来身材更加瘦小,他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正满面泪痕的望着正在做活靶的男孩,眼中满是恐惧和担忧。 萧鸿飞得意的笑笑,边将箭搭到弓上边说道:“贱奴!你要是敢闭眼睛,我就让人抽他几十鞭,你要是敢躲的话,我就卸他一条腿!” 男孩怒道:“你尽管射吧,我绝不眨眼!” “好,算你有种!我可告诉你,我这手可是很容易抖的,一会儿要是把你的脑袋射开了花,可就只能算你倒霉了。谁让你不知死活的还想护着他?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贱奴而已,有什么资格逞能!”萧鸿飞道。 “你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小侯爷您可得说话算话,如果三箭之后我不动一下,您可得放了阿翌!”男孩吼道。 “贱奴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说罢便拉满弓,“嗖”的一声,一支箭擦着男孩的耳朵飞了过去,但男孩果然一动也没动,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忘秋正在心里暗嘆这男孩非凡的胆量,只见萧鸿飞气急败坏的迅速又射出一支箭,忘秋心道不好,萧鸿飞心气不稳,这次射出的箭正直直向男孩胸口飞去。男孩仍旧一动也不动,一旁被吊着的男孩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哭喊道:“公子!你快躲啊!” 眼看箭就要射中男孩,远处飞来一把短刀击飞了这支箭。萧鸿飞回头一看,是慕雨樱,击出短刀的是公主的近身侍卫。 慕雨樱冲上前来怒道:“姓萧的你又干什么!怎么又找他的事儿?” 萧鸿飞指着被吊着的男孩道:“是那个贱奴摔破了我的砚台,那可是我爹新给我买的,墨玉做的,可珍贵着呢!我教训他一顿算是轻的,这个小子居然还敢上来护他!他不是喜欢逞英雄吗?小爷就让他能个够!” “不就是个破砚台吗?我替他赔给你!” “小爷在乎这个吗?我不过是想出出气,你少管我!话说你这么护着他干什么?莫非,你喜欢他?”萧鸿飞道。 “你!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切!你当我怕你啊?公主又怎样?你母亲不过就是个不受宠的小小贵人,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宁国侯府的人怕过谁?来人,把他们俩给我带走,咱们换个地方继续玩儿!”萧鸿飞道。 慕雨樱怒极,顺手抓起旁边挂着的弓,搭起一支箭便射了出去,箭不偏不倚正正射中了萧鸿飞的屁股,疼得他趴倒在地叽哇乱叫的。不过好在女孩子力气不大,箭头没入的很浅,萧鸿飞伤的并不算严重。 “你疯了吗?真是疯女人!”萧鸿飞怒骂道,说罢回头沖侍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抬本少爷回去,哎呦,疼死我了!” 慕雨樱幸灾乐祸的看着萧鸿飞被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抬走,高兴的拍了拍手,回头沖怔愣在原地的男孩娇俏一笑道:“他们走了,你快把你兄弟放下来吧。”
第99页 男孩这才回过神,忙跑过去三两下把叫阿翌的孩子解下来。阿翌一下来便抱着他哭道:“公子,你怎么不躲啊!他们想打我,让他们打就是了,万一那箭射到你了可怎么好?” 男孩道:“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慕雨樱走过去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才叫……曹明,这是我朋友,他叫阿翌。多谢公主三番两次出手相救,不过我们只不过是一介异族奴隶,朝不保夕卑微如蝼蚁一般,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公主!”男孩道。 “你要报答我吗?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不如这样如何,来人!” 一旁的侍卫忙道:“公主有何吩咐?” “将他们两个带回我宫里,我要他们当我的侍卫。”慕雨樱笑道。 侍卫道:“可是公主,他们是魔族奴隶,这样直接带有是否不妥?” “无妨,我自会请太子殿下帮我摆平的。”说罢又沖曹明笑道:“既然要报答我,以后便来保护我吧。” 又是这般灿烂的笑容,曹明望着她,那笑容仿佛晃了眼睛,直晃的他的眸子里闪着光华,柔和而又坚定。 画面一转,这里是一片小山坡,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山坡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野花,远远望去,尤如锦缎一般绚烂。曹明正向山坡上走去,边走边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此时他看起来长大了不少,已经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他身穿一身黑色的窄袖长衫,漆黑的长髮高高束起,眼眸还是那么黑亮如墨,只是多了几分沉稳。 忘秋心下一惊,之前由于这男孩年龄太小没有认出来,现在却是认的很清楚了,这男孩是……魔尊苍溟!自己怎么没发现呢,曹明……苍溟,“苍”是魔族王族的姓氏,十分少见,看来他是不想被人发现身份才化名为曹明的吧。 忘秋看了一眼玉华,显然他也认出来了。对了,忘秋又想起一事,“玉华,你还记得锦城城主祈汜吗?” 玉华道:“嗯,记得。” “当时我用穿心莲精魄看到过祈汜的记忆,他使用七情魔阵是想復活他的义父,那时我尚未恢復记忆并没有认出祈汜的义父,后来才发现,原来他的义父竟是魔尊苍溟。其实想起前世发生的事之后我也奇怪过,祈汜的义父感觉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不知为何后来把你我逼至绝境之人也是他。就像云非翎一样,原本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可恨的人,可是事实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师尊也是这样,跟自己认识的师尊完全不一样。这一次我感觉又像是有什么隐情,我们所有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鼻子走,就像是提线木偶,陷入了一个你争我斗的泥潭,而牵着我们的人就在这泥潭外高高的看着,我们这些爱恨情仇在他眼里仿佛全部成了笑话。玉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使然吗?” 玉华微微惊讶,忘秋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说出这么多感受,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好的,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但一切还不能妄下论断。 看忘秋仍然垂着眼睛有些低落,玉华抚了抚他的头髮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再也不分开了。既然凝水珠把我们带到这里,那就好好看看它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吧。” “嗯。”忘秋握紧了玉华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补充面对一切的能量和勇气。 第49章 恋慕(3) 山坡上长着几棵大树,曹明走到树下正张望间,忽然头顶上落下一个东西,他反应迅速的抬手抓住一看,是一个苹果。曹明头也不抬的咬了一口,“公主,您怎么又爬树,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树上坐着一个娇俏的少女,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及腰的长髮如海藻般柔软,虽然只戴了简单的头饰,但就是这样才充满了少女的灵动和美感。这张脸长的过于美丽了,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充满了摄人心魄的灵气。忘秋对这张脸印象很深,因为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祈汜的义母。 只见少女笑道:“这里是东郊行宫,谁会管我?阿明你最是无趣啦,成天就会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头子一样!我要你帮我画的风筝呢?画好没有?” “嗯,画好了,一会儿回去扎好就给你。你当心一点!不要再往上爬啦!小心!” 话音刚落,树上的少女便“啊”的一声跌落下来,曹明慌忙伸手接住她,正好抱了个满怀。少女的目光与他交接,曹明一下子红了脸,木然的松了手。 “啊呀!阿明你干什么,突然松手差点摔到我!咦?这是什么?”刚才一活动从曹明怀中露出了一张叠好的纸,被慕雨樱眼疾手快的抽了出去。 “快还给我!” 曹明慌忙去夺,不过还是慢了一拍,纸张已经被慕雨樱展了开来。只见纸上画着一个美丽的少女,画技精湛,不是慕雨樱又是谁? 慕雨樱睁大了眼睛,随后脸上泛起了红晕,这张画画的极为用心,若不是倾注了作画之人的情感,必然不会画的如此灵动,慕雨樱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来。 “呃……早上给你画风筝时,随手画的……那个……我还画了阿翌,还有了……那个你养的猫啊狗啊,都画了……画了很多,嗯,还有啊……”曹明无与伦比的说道。
第100页 “阿明。”慕雨樱打断他。 “嗯?” 慕雨樱转过身望着他,认真的问道:“你喜欢我吗?” 曹明瞳孔骤缩,吓的头髮都要炸起来了,“我……我……” “你躲什么!看着我说!”慕雨樱瞪他道。 曹明仍低着头,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是,我是喜欢公主。可是我……只是个奴隶,还是魔族人。是我不该有非分之想,公主,我……” 曹明的“我”字生生顿住发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的少女正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侧脸。曹明勐地睁大了眼睛,身上颤抖着,两只手慌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慕雨樱红着脸微笑道:“阿明,我喜欢你哦!” “公主,我……” “你不要再说什么身份有别,你明知道我根本不会在乎这些。阿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未来的事谁知道会怎么样呢,我现在不想去想这些。我只知道,我喜欢阿明,喜欢就是喜欢,就是要好好表达出来。我现在知道阿明你也喜欢我,我好开心,这就够了!” 曹明闻言眼神渐渐变的坚定,他勐地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良久才分开。“雨樱,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嗯,我很欢喜。”” “其实我的名字不叫曹明,我真正的名字是苍溟。” 慕雨樱惊讶道:“苍?你是魔族王族之人?” “嗯,上次战争我父尊战死了,魔族大乱,现任的魔尊曾经是我父尊的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但他却背叛了我父尊,夺了王位。我隐姓埋名躲在朔府中,才跟阿翌一起被送来了天族。”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这其中发生了多少血雨腥风的事情,想想就能知道。慕雨樱心疼又不安的望着他道:“阿明,你要回魔族吗?” 苍溟苦笑道:“雨樱你知道吗,刚被送来天族时我每日都被復仇的欲望折磨,痛不欲生。后来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已经心灰意冷,觉得活着就是一种痛苦,那段日子就那么冰冷又麻木的过着。要不是阿翌,我想我早就活不下去了。”顿了一会儿,他望了一眼雨樱,目光柔和而又深情,“不过后来,我遇见了你,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是我这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我真想就这样做你的侍卫,永远陪在你身边,默默的保护你就好。可是雨樱,你今天说喜欢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我再也不能满足于只做你的侍卫了,我想得到你,雨樱!我曾经无数次这样奢望过,又无数次打消这种念头。但现在,我心里只有这一个信念,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动摇了!” 两个人坐在树下依偎在一起,聊了很多很多,或快乐的或迷茫的,慕雨樱随手拽了一根蒲草,编了一个同心结递给苍溟道:“吶,送给你。” 苍溟一愣,忙双手接住。 “别嫌弃嘛,我以后再给你编个好的!” 苍溟微笑道:“不,就这个最好!” “餵!公主、明哥!”一名少年手里挥舞着几个风筝朝他们这边跑过来。 苍溟抬头一看,“阿翌,你怎么来了?” 阿翌笑得快看不见眼睛了,“我看你风筝扎了一半就帮你扎好了,公主你快看,明哥画的好不好?咱们快放放看,我扎的可好了,肯定飞的很高!” 三人快乐的放着风筝,追逐着打闹着,笑声迴荡在山坡上。美好的初恋,以及少年人的烂漫,仿佛一切的烦恼都只是暂时的忧愁而已,只是现实往往是那个最会折磨人的妖精,再美好的东西都会被他撕的粉碎,用一种难以预料的残忍方式,把人生生逼成魔鬼。 画面一转,慕雨樱满面怒容的冲进御书房,“父皇!为什么让我嫁给萧鸿飞!我不嫁,我讨厌他!” 天帝沉声道:“雨樱,大唿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婚嫁之事遵从父母之命乃是天经地义,况且你是公主,你的婚事既是家事更是国事。萧鸿飞乃是宁国侯世子,萧家对朝廷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懂吧。雨樱啊,身为公主就要有为皇家献身的觉悟。再者说,鸿飞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虽性子张扬了点,也算少年英才,不算辱没了你。” “父皇,您说的这些女儿都懂。但我真的不想嫁人,一辈子都不想嫁,求求您了,父皇……”慕雨樱缓缓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天帝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什么叫一辈子不想嫁?胡闹!雨樱,朕早就听闻你与一个魔族奴隶关系匪浅,本来朕还当是无稽之谈,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你已经成年,如今又传出这种流言,就算不把你嫁给萧鸿飞那也留你不得了!那奴隶身为魔族人居然胆敢勾引天族公主,下场如何你可知晓!” 慕雨樱兀的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浑身发抖,半晌才呜咽道:“求父皇放过他……女儿……女儿愿意嫁……求您了……” 御书房外,慕修寒躲在门口听着这一切,只见他脸色苍白,拳头紧握,眼中透露着愤怒和刻骨的恨意。忘秋看到他的表情心中诧异,因为他从慕修寒的眼中还看出了一种叫作嫉妒的情绪,这是嫉妒谁呢?
第101页 画面一转,公主府内,慕雨樱正失魂落魄的走在长廊上。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她本来想像平常一样推门进去,却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于是停下脚步。 “明哥,哦不,殿下!您这次一定得跟我走,钟叔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您点头,他们就会在外面接应咱们。只要咱们想办法逃出去,脚上的镣铐日后肯定能去掉。” “阿翌,我知道钟叔他们准备多年不容易,可是我……” “殿下,我知道您捨不得公主,我也捨不得。不过您想想那些支持王室的世族们,如果您不回去主持大局,那些乱臣贼子迟早会把所有人都杀光的!公主这里,等咱们夺回王位,再来接她不行吗?” “不,我不能离开雨樱,魔族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殿下!”朔翌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必再说了!” 慕雨樱站在门外默默的听着,垂下的眼帘缓缓流着泪水。随后她一咬牙,转头默默离去了。 画面一转,夜里,朔翌扛着昏迷的苍溟逃到公主府外的一个街角,身后跟着慕雨樱。她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回头沖朔翌说道:“阿翌,你们快走吧。前面公主府的马车在等你们,这是令牌,还有这个……” 朔翌惊讶的看着慕雨樱手里的玄铁钥匙,“公主,这,您怎么弄到的?” “你就别管了,记住,出了天界再打开镣铐,不然魔气散发出来的话很快会被发现的。” “嗯,多谢公主!不过,明哥他……” 慕雨樱不舍的看了一眼苍溟,“放心吧,这迷药药劲儿明天才能过,他醒来时你们早就跑出天界了。” 朔翌眼中闪着泪光道:“公主,您多保重!殿下他会回来接您的!” 慕雨樱自嘲般的笑笑,“别说了,快走吧!”见他们走远了,她忍不住流泪道:“阿翌!替我照顾好他!” 朔翌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扛着苍溟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好一双璧人就这么被迫分离了,不过忘秋知道随后还有锦城那些记忆,这两人后来应该是成婚了的,想来慕雨樱并没有嫁给萧鸿飞。 后续的发展果然如此,苍溟走了没多久,天帝突然病重,一年不到便撒手人寰了。由于国丧自然不能嫁公主,慕雨樱安稳的度过了几年。天帝死后,太子慕修寒继位,这位年轻的帝王手腕非常强硬,继位三年不到便贬斥了宁国侯。萧家终于结束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鼎盛时代,逐渐的没落了,这其中的政治斗争远比战场上的厮杀还要兇险万分,但慕修寒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这一切。慕修寒虽然打压了宁国侯,但并没有灭族萧家,连老侯爷都只是被流放,但却单单寻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理由杀了萧鸿飞,奇也怪哉。 这三年里,慕雨樱做了司雨的神官,经常到处去人间各界布雨,十分勤勉。而苍溟那边,三年里带领着魔族世族军队与逆贼们抗衡,忙的不可开交,几年间两人再也没有见过。 这一日,苍溟他们被敌人偷袭,一时不慎被围困在一片树木丛生的山头上。 “报!殿下……殿下!”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奔过来跪在地上。 “慌什么!探明白了吗?对方有多少兵力?”朔翌道。 “大概有两万……” 苍溟道:“两万……还好,咱们拼一下应该可以突围。” “殿下!他们,他们运来了好多□□和油,想来是要炸死或者烧死咱们!” “什么!”苍溟吃了一惊,这下可糟了,这里全是茂密的树林,真烧起来,根本下不了山。还未及仔细想想应对之法,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颤了颤,敌人已经开始轰炸了。随着连连的爆炸声,不一会儿整个山头有一半都烧了起来,离远看就像是个巨大的火把。 魔族士兵被围困在山头上,一部分想突围下去的士兵正好被等候在逃生之路的敌军斩杀殆尽。敌军就好整以暇的等在山下,等着他们要么被烧死,要么冲下来自投罗网。 “殿下!您还是先逃吧,只是火而已,拦不住您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一名将领说道。 “不,我不走!如果我苍溟註定要败在此地,那我便要与他们拼到最后!” 话音刚落,天上突然降下瓢泼大雨,半个时辰后,漫山的大火便全部被浇灭了。苍溟见机会难得,带领着军队冲下山去,敌军一看形势不妙,愤愤不平的退兵了。 “太好了殿下!看来老天爷也帮我们呢!”一名将领兴奋道。 苍溟望着天空怔愣在原地,心里无端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雨…… 正怔愣间,只见远处缓缓从天而降一个身着粉蓝色衣裙的美丽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们并未看见林中还有人,只自顾自的落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抚摸着树干自言自语道:“怎么好端端的生了山火,还好及时扑灭了!这边布雨完成,下一处是哪儿来着?”边说边翻看着手里书册。 “雨……樱……”苍溟睁大了眼睛望着树上的背影,惊喜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女子闻言一惊,缓缓回过头看清了眼前披着盔甲灰头土脸的人,瞬间,泪如雨下……
第102页 第50章 恋慕(4) 画面一转,天帝御书房内,一名暗卫正跪在地上。慕修寒放下手中摺子,沖那人道:“找到了吗?” “回陛下,日前魔族新任魔尊大婚,本来王族大婚理应十分隆重,但这位魔尊却行事相当低调,婚礼地点十分隐秘。臣也是按照先前的线索派人去打探,听探子回报说新娘有点像……像是长公主殿下。” 慕修寒脸色骤变,握着摺子的手微微发抖,半晌默不作声。跪在地上的暗卫吓的不敢动弹,正不知是否该退出去时,慕修寒道:“传消息出去,就说雨樱长公主已病逝。” “是。”暗卫忙如获重释般退了出去。 看到这里忘秋才明白,原来慕雨樱公主并没有病死,只是因为嫁给了魔尊,这对天族来说是不能容忍的事,为保皇族名誉无奈之下才谎称公主病逝。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慕雨樱能和心爱之人修成正果,没有了公主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便是关于锦城的那段记忆,苍溟和慕雨樱、祈汜三人在锦城城郊一起生活了几十年,这段岁月在祈汜的记忆中就能感觉到是这般的静好,在这里更是感受到苍溟和慕雨樱之间的幸福和甜蜜。 这一日,苍溟和祈汜都不在家,应该是一起出去办事了,慕雨樱独自在家。正忙着做家务,忽闻有人敲门,慕雨樱一脸奇怪,阿明他们不应该这么快回来的呀。 开门看到来人,慕雨樱惊呆了,只见来人微笑道:“雨樱,多年不见,还认得我这个哥哥吗?” “修寒哥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慕雨樱道。 慕修寒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慕雨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将人请进门,坐下后慕雨樱道:“修寒哥哥,当年我不是故意失踪的,我知道这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但是我真的很爱阿明,他做了魔尊,我知道天界是绝对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的,都是雨樱太任性了,对不起。” 慕修寒似是没听到慕雨樱的话一般,四下打量着屋里的摆设道:“这里的确隐蔽,他还设置了迷障和禁制,确实让我好找。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至于笨到要找几十年。雨樱,你们即已成亲,他便是我的妹夫,我还真能拿你们问罪不成?” 慕雨樱闻言一脸的内疚,“修寒哥哥,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还好,一直都很忙碌。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嫁了人就不来看望哥哥了,真把哥哥忘干净了吧?”慕修寒佯怒道。 慕雨樱忙道:“不不不,怎么会忘了哥哥呢,从前就属哥哥最疼雨樱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哥哥呀。” “那既然如此,跟我回家看看吧,你也该给父皇和你的母妃上柱香了吧。” “我……阿明还没有回来,要不等他回来……” “那可不成,他毕竟是魔尊,怎可进入天界?雨樱,虽然他现在是我妹夫,但你要理解我也是有难处的。”慕修寒道。 慕雨樱纠结了一下道:“那好吧,哥哥等我一下,我给阿明留封书信。” “嗯,好。”慕修寒微笑着,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前脚慕修寒和慕雨樱刚走出房门,后脚房中便出现一个暗卫,只见他销毁了那封书信,然后转眼便消失了。 画面一转,苍溟在屋子里焦急的踱来踱去,朔翌推门进来,苍溟看见他忙道:“怎么样?找到没有?” “找到了。” 苍溟激动的抓着朔翌的肩膀道:“她在哪?” “她回天界去了,有人看见说公主是主动跟人走的。”朔翌道。 “不可能!她一定是被抓回去了,我要去救她!” 朔翌闻言忙拉住他道:“尊上别冲动!我们查过了,天界正在调兵遣将,一副备战的状态。想那天帝一直存着灭了我们魔族的野心,隐忍几十年一定是在韬光养晦,这次更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啊!” “我怎么可能不冲动?他可是抓走了雨樱啊!”苍溟吼道。 “想那慕修寒不会对王后怎么样的,毕竟是他的亲妹妹。”朔翌道。 苍溟无奈坐下,纠结思索半晌才道:“此战看来是不可避免了,传令下去,整顿三军,待计划好一切后咱们就打上天界去!” 忘秋这才明白两百年前那场持续了三个多月的大战的真实原因了,当年的明汐以为天族是被魔族围攻,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保家卫国。如今看来,真正挑起战争的却是天族自己,这真是太讽刺了,连自己那所谓的正义都变的可笑了。叱咤三界的天界第一名将吗?忘秋自嘲的笑笑。 画面一转,天宫的一间华丽的屋子里,慕雨樱坐在窗前痴痴的望着天空,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伤痛,再也不復从前灵动的模样。门“吱呀”一声开了,慕修寒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鸟笼。 “雨樱,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你看这鹦鹉会背诗呢!快来听听。” 只听那鹦鹉用尖尖的嗓音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憔悴,嘎!憔悴!” 慕雨樱头也不回的道:“再好的鸟儿还不是被关在笼子里,哼,就像我现在这样。”
第103页 慕修寒突然冲过来拉住她的手腕,“雨樱,我哪里比不上他?我对你不好吗?从你六岁起我便喜欢你!我敢说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慕雨樱勐地甩开他的手,“你疯了吗?我可是你的亲妹妹!这种话要让我对你说多少遍你才明白!就算你关我一辈子,你我兄妹的身份也是不可能改变的!” “雨樱!如果,如果我不是你哥,你会爱我吗?”慕修寒用一种近乎痴狂的热切眼神望着她道。 慕雨樱别过头,冷声道:“不会。我的心里只可能有阿明一个人,永远不会爱上别人。” 慕修寒闻言眼中全是伤痛,一会儿伤痛又变成了滔天的恨意,“苍溟!只要他死了就可以了吧!只要他死了,哈哈哈!”慕修寒疯狂的笑起来,这笑声让人不寒而慄。 慕雨樱勐地转过头瞪着他道:“你若是杀了他,我也不会独活!”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死呢?我可是最爱你的人。”慕修寒上前挑起慕雨樱的头髮,痴痴的道。转身走之前他又沖门口的侍卫道:“看好长公主,出了事你们都得死!” 画面一转,还是这个房间,侍女正准备给慕雨樱更衣,突然一身酒气的慕修寒闯了进来。 慕雨樱站起身来一脸戒备的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这么晚了,我要睡了,请你出去!” 慕修寒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嘴里不停的喊着“雨樱……雨樱……”,慕雨樱吓坏了,挣扎着推开他。结果这一推,醉鬼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慕修寒眼里流着泪,疯狂的喊道:“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为什么你只爱他!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 慕雨樱冷冷的望他一眼,有些话这几个月来已经说了无数遍了,现在真的不想再说了,只冷声道:“你喝醉了,请你出去!” 慕修寒勐地扑上来将她推倒在床上,“那我就先得到你的人!再慢慢得到你的心!” 慕雨樱吓坏了,拼命挣扎间拔出头上的一根簪子扎向了慕修寒的肩膀,慕修寒一哆嗦,鲜血滴在了慕雨樱的脸上。这一扎似乎让他清醒了些,他痛苦的笑着放开慕雨樱道:“好!你说我疯了!那我便是真的疯了!”说罢单手结印使出了一个禁制,将慕雨樱圈禁在禁制圈里。 “你要干什么?”慕雨樱慌道。 慕修寒一把抓起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当着慕雨樱的面将她按在床上,就这样强制性的宠幸了这个侍女。慕雨樱绝望的闭着眼睛,她颤抖的伸出手想冲破这个禁制,结果眼前一黑,禁制的灵力灼伤了她的眼睛,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流下了两行血泪,再也睁不开了。 慕修寒这下彻底酒醒了,他跳下床惊慌失措的捧起慕雨樱的脸,疯狂的大喊道:“来人吶!快传太医!雨樱,别怕,别怕,肯定能治好的!”边说边颤抖着抱着她,眼睛里流着悔恨的泪水。 画面一转,还是这个房间,慕雨樱眼睛上蒙着白纱,她坐在窗边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问身边的侍女道:“外面出什么事了这么乱?” 这个侍女已经不是那日被慕修寒醉酒宠幸的那一个了,只见侍女答道:“公主不知道吗?魔族人打过来了,已经打到天宫外了呢。不过公主别担心,咱们天族有明将军呢!” 慕雨樱闻言浑身一僵,过了半晌,她才缓缓道:“小翠,我有点饿了,你去给我拿点点心来。” “是,公主。” 侍女出去后,慕雨樱慢慢走到窗前,她眼上蒙着白纱看不清楚表情,只见她摸索着打开窗,凝聚全身灵力结了一个印。窗外天空中由于明汐和苍溟斗法击出的炎魄真火时不时的明明灭灭,慕雨樱引来了一团炎魄真火,将那团火托在掌心。然后她用这团火烧着了床幔、书册、桌椅、还有她自己…… 待慕修寒闻讯赶来时,关着慕雨樱的阁楼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根本无法冲进去。慕修寒绝望的跪倒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火光,连泪水都无法流出来了。 看到这里忘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想起当年苍溟被自己打成重伤,战败退走前那满含不甘和愤恨的眼神,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那个助纣为虐打散这对苦命鸳鸯的棒槌。 身边的玉华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这不能怪你。” 忘秋点点头,这事情应该还没有结束,苍溟为什么要夺取凝水珠,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画面一转,天宫御书房内,慕修寒一脸憔悴的坐在书案前,一名身穿道袍披着斗篷的人走进来,此人十分面生,如果是朝廷的人,忘秋奇怪怎么会没见过。而且更奇怪的是,此人面圣居然不跪,想来身份很不一般。 只听慕修寒道:“念心国师,你倒是稀客啊,不在观里清修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陛下,日前贫道发现一件怪事,想来陛下愿意听听,便不请自来了,望陛下恕罪。” 慕修寒皱眉道:“有话快说,别来故弄玄虚那一套!朕可不是先帝,没兴趣听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道士啰嗦!” 那念心国师笑道:“陛下难道不想知道长公主殿下的魂魄现在何处吗?” 慕修寒闻言瞳孔骤缩,“你说什么?雨樱她……她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第104页 “公主是被炎魄真火所烧,原本应该是形神俱灭没错,但日前妖灵族举行了一场凝水珠祭祀大典,在下偶然间发现凝水珠在祭祀过程中发出了诡异的红光,后来查出了长公主殿下的魂魄竟是被封禁在凝水珠中。” “你是说,是妖灵族抓走了雨樱的魂魄吗?”慕修寒道。 “是抓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念心国师垂首道。 慕修寒怔愣片刻,随后嘴角勾起了疯狂的笑容,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欲望的火焰,不仅是对爱人的欲望,还有对权势的欲望。就是这火焰,造就了后来百草山的悲剧,以及忘秋和玉华一百多年的分离。 画面一转,魔族王宫里,一个披着斗篷的蒙面人立在暗处,他的面前是魔尊苍溟,他看起来十分消瘦和憔悴,头髮凌乱的披散着,满脸的鬍渣。 苍溟道:“你是何人?求见本尊究竟有何事?” 只听那蒙面人道:“我是何人您不必知道,您只需知道现在长公主殿下的魂魄已经有了下落,而且天帝已经知道了此事。” 苍溟闻言身形一个不稳差点跌倒,他颤抖着道:“你说什么?”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长公主的魂魄就困在妖灵族的凝水珠内。现下天族已经派兵准备进攻妖灵族,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查看。” 苍溟半晌才稳住颤抖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告诉本尊这么重要的消息,说吧,要交换什么?” 那人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又充满恨意,“我要您夺取凝水珠后,无论如何要杀了玉华君!” 苍溟十分意外的道:“哦?妖灵族之主玉华君?你跟他有深仇大恨吗?” “这不关您的事!听闻魔尊最是重承诺,您是否答应我的要求?” 苍溟道:“那是自然。” 看到这里,忘秋此刻已经惊的无法站立了,那蒙面人的声音……错不了,这声音太熟悉了,再加上那身形。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玉华?难怪当年苍溟进攻百草山时单单非要杀了玉华不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对,当时苍溟是这么说的。原来这“受人之託”竟是受你之託吗? 泪水不停的滑落,玉华心疼的抱着他,安慰道:“别难过了忘秋,我知道这对你的打击很大,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忘秋将脸埋在玉华胸前,任凭泪水肆虐。玄策,师父是哪里对你不好吗?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做…… 第51章 暮峰(1) 眼前的景象慢慢的消失了,周围又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虚无。怎么,还是不能出去吗?忘秋和玉华对视一眼,两人只能朝前方发出光亮的方向走去。 在一片迷雾之后,出现了一幢民居,忘秋认出来了,这里与苍溟和慕雨樱的家一模一样。但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除了房子什么都没有,周围仍旧是一片虚无,仿佛是飘浮在空中一般孤零零的一座宅院。 院子里,一个女子正在给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擦脸,那孩子神色木然,眼神里没有光华,看起来似是没有神识,但女子仍然轻声哼着童谣,温柔的沖他微笑,手里的动作也像是呵护珍宝一般十分轻柔。 忘秋走上前去拱手道:“敢问姑娘可是慕雨樱公主?” 女子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来,“你们是谁?怎会来到这里?” 忘秋指着玉华道:“这位是妖灵族之主玉华君,是这凝水珠的主人。我是……说来话长了,总而言之我的前世是明汐将军。” 慕雨樱闻言吃了一惊,忘秋忙将如何来到这里,以及看到过往的幻境等等告知了慕雨樱。 “原来如此,过去阿明他太过冲动,害苦了二位,我替他向二位赔罪了。”慕雨樱微微欠身道。 闻言忘秋脑中突然闪过那个蒙面的身影,心中一阵闷痛,公主说是苍溟害苦了自己和玉华,其实这中间的曲折又怎么能算清呢?回过神来,忘秋忙拱手回礼道:“前因后果我们都知道了,事情都过去了,您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另外,公主,请问这里可是凝水珠制造出的幻境?我们要如何才能从这里出去?” 慕雨樱道:“这里是凝水之境,两百多年前我一时心灰意冷引来了炎魄真火,那时以为自己定然是神魂俱灭,却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想来大概因为我是司雨的神官,与这凝水珠灵力相通的原因吧,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那时我只剩了一缕残魂,幸而来到这里,被这里的灵气滋养了几十年才得以恢復完整。那些年里我一直没有神识,直到一百多年前的某一日,我隐隐听到一位祭司为生灵祈福的祝祷,我的神识才逐渐清醒。” 听到这里忘秋望了一眼玉华,慕雨樱所说的就是凝水珠祭祀大典那天吧,后续诸多事情的起源。 慕雨樱继续道:“神识刚醒来时我并不像现在这样可以有形体,但已经偶尔可以感知外界的一些事情。百草山那一日,我感知到阿明他有生命危险,便向这凝水珠祈愿。可就在这时,凝水珠突然碎了,阿明的残魂虽然也进入了这凝水之境,但一直无法滋养成形。” 玉华闻言垂下了眼帘,忘秋注意到他的神色,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那时捏碎凝水珠的事怎么能怪他呢?
第105页 玉华回握了忘秋的手,望向一旁的孩子问道:“那这孩子是?” 慕雨樱道:“这是我义子的魂魄,只是刚刚成形神识不清,还不会说话。” 忘秋闻言惊讶的望向那个孩子,仔细一看确实与小时候的祈汜很像,只是比忘秋见过的更年幼些。太好了,他能在这里和娘亲团聚,也不枉他这么多年的执着思念。如果苍溟,他的魂魄也可以成形,那么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在这凝水之境中团聚了,这也不失为一种圆满,想到此忘秋道:“如果找到剩下的凝水珠碎片,苍溟的魂魄就可以成形吗?” 慕雨樱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呀,莫非是因为我的愿力,才让你们进入这凝水之境的吗?”说罢她抬起头望向忘秋和玉华,然后“扑通”一声跪地恳切的道:“求二位帮帮我!” 忘秋忙手忙脚乱的扶起她,“公主您别这样,有话起来说!” 慕雨樱道:“我知道阿明他有愧于你们二位,现在请求你们帮我真的是厚脸皮,但今日你们二位有缘来到了这里,我不请求的话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玉华道:“公主您别说了,过去的事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说来凝水珠还是我弄碎的,它本就是我族圣物,找全凝水珠碎片本就是我的责任。只是公主可知剩余的碎片现在何处?” 慕雨樱道:“碎片之间可以互相感应,我已在这凝水之境中两百年了,早已与凝水珠相依相生、融为一体。我也一直在找剩余的碎片,就在前些日子,我感应到了碎片所在之地。” “在哪?”忘秋问道。 “天都东侧,青龙山上,具体位置需得到了那里才能感应出来。”慕雨樱道。 “那我们这就去青龙山。”忘秋道。 “公主,您既与这凝水珠相辅相生,不如您试试看能否送我们过去。”玉华道。 慕雨樱点点头,双手捧于胸前默默祷告了几句,果然忘秋和玉华眼前一闪,炫目的白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待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绵延的青山脚下。 青龙山,就像它的名字一般,如一条青色的巨龙盘旋在云层里,绵延千里、云蒸雾罩。这里是天族修行之人的圣地,灵力充沛、仙气缭绕,茂密的树林掩映着潺潺的流水,环境十分优美。 忘秋和玉华依循着凝水珠的指引朝青龙山深处走去,大概半个多时辰后,凝水珠在一座道观附近发出了红色的光芒,看来剩下的碎片应该是在这里了。 这座道观是天族皇家道观,因建在青龙山暮云峰山麓故名暮峰观,取皇族姓氏之谐音,正好也体现了皇家道观的尊贵之处。这座道观建的青砖碧瓦,华丽而又不失庄重,忘秋前世时一心痴迷于武学和兵法,对道法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来过暮峰观。 两人走进观中,一名小道士迎了上来:“敢问两位道友是来问道还是来寻友的?” 玉华道:“请问道长此处观主是哪位仙师?” 小道士拱手道:“家师乃是念心国师,若两位是来找我师父,不巧他外出云游去了。此处乃是皇家道观,平日不接待普通香客留宿,望见谅。” 闻言忘秋与玉华对望了一眼,只一眼便知两人心里想的是一样的,白天不方便行事,看来只有夜探了。 夜里,两人翻墙而入。环视四周,这座道观除了比普通道观更大更华丽些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是一派世外仙家的清静怡然之态。但白天那小道士说了,这里是那个念心国师的道观,就是这个人告诉了慕修寒关于凝水珠的秘密,忘秋有一种预感,这个道观一定不简单。 两人在观中的各个房间搜寻了半天,除了弟子房以外,其他地方都搜寻遍了也一无所获,莫非不在屋子里?两人寻到后院,突然凝水珠的红光变的更强烈了些。这后院紧挨着一面崖壁,所以崖壁一侧并没有建围墙,但这里也没有像青冥山麒麟洞那样的仙洞,就是一面长满藤蔓的山崖。玉华仔细查看着这面崖壁,果然发现浓密的藤蔓掩映之下有一处隐蔽的暗门。玉华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这小小一面暗门的机关自是难不住他,不一会石门便被打开了。这石门背后是一条向下的台阶,玉华招来萤火虫照明,两人顺着狭小的通道一路向下走去。 通道并没有多长,走了没多久就宽敞很多,通道的两边有很多间石室。这里并不像颍王古墓那样结构复杂、机关重重,相比较之下,倒是更像一个地牢,或者说是仓库之类的地方。奇怪了,一个皇家道观清修之地设置这么大的暗室做什么? 时间紧迫,两人抓紧搜索着各个房间,前几个房间都没什么特别的,放置着一些道门法宝、法器之类的东西。忘秋性子急,快步向前推开了第四个房间的石门,玉华跟在后面,还未及迈进门去,只听“啊”的一声,忘秋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玉华闻声忙跑过来托起萤火虫,房间刚被照亮,一个凹陷着一只眼睛的苍白鬼脸便近距离出现在忘秋眼前,冷不丁的吓了忘秋一身冷汗。待看清屋子里的情形后,两人均被里面放置的东西给惊到了。这间房间里放置着一排排面目全非的“人”,大概有几十个之多。其实不应该说是“人”,严格来说应该是“人偶”,有的看起来已经腐烂,像是干瘪坏掉的烂萝蔔一般,上面沉积着厚厚的灰尘,应该是制造出来有些年头了,而有些看起来还比较新。
第106页 走到房间尽头,忘秋望着最里面五官还很清晰的几个“人偶”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人偶”的模样分明就与师尊一模一样!忘秋想起在云非翎记忆中,顾风岩后来突然不记得云非翎的景象,心中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 玉华查看了眼前的“人偶”,回头对忘秋道:“你还记得参仙人吗?这是他造出来的人偶,我绝不会看错,想来你师尊可能是被人冒充了。只是参仙人造出来的假人虽与真人毫无二致,旁人决计看不出来,但效果并不持久,隔一段时间需要重新换一个躯体,故而这里会有这么多用废的假人吧。当年百草山之变,参仙人下落不明,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造出这么多假人。” 忘秋闻言心乱如麻,难道那时救了幼时的自己,养育自己长大,给了自己父亲般关爱的人竟不是真正的顾风岩吗?仔细想想确实疑点很多,云非翎记忆中的顾风岩性子十分要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师尊仙风道骨,为人处世是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除了碰上与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小弟子相关的事情以外,他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是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他有什么慾念,这与满心仇恨和欲望的顾风岩的确差别很大。真正的变化就是从收养自己那一年开始的,从那时起师尊突然不认得云非翎,对他的态度也从情深意笃变的十分冷漠,莫非就是从那时起真正的顾风岩被人冒充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冒充顾风岩的人又是谁?真正的顾风岩又去了哪里呢? 玉华自是知道忘秋心中所想,安慰道:“先别想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你师尊对你的关爱是真心的,就算他不是真正的顾风岩,他也不是想害你的人。” 忘秋垂眸道:“可是他想杀了你啊!”刚说出“杀了你”三个字,忘秋突然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想到了什么。“杀了玉华”,无缘无故有这个强烈念头的在这世间还有一个人……慕玄策!忘秋脑海中闪过凝水幻境中那个蒙面人抬起头时满含愤恨的眼睛,心中禁不住一阵颤抖。这不可能!忘秋连连摇头想把这个荒谬的猜测从脑海中甩出去,他可是天帝啊,怎会花费那么多年的时间去冒充一个凡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忘秋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难道是为了……我吗? 第52章 暮峰(2) “忘秋,忘秋!”玉华将他从怔愣中拉回来,“此地不宜久留,无论如何咱们先找到凝水珠碎片再说吧。” “嗯。”忘秋点点头,两人出了这间石室,一起朝通道里面走去。 经过一扇拱门,里面的部分突然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十分开阔的山洞,山洞的顶端大约有几十丈高,顶端有一个圆形的洞口,从洞口处有月光照射进来,映的洞内光华一片。不同于刚才进入的几间简单的石室,这里修建的十分精緻清雅。洞内正中央靠近崖壁的位置修建有一幢精緻的阁楼,旁边种着几株竹子和梅树,阁楼不远处还有一处小小的瀑布,瀑布流下的水形成了一条溪流,溪流上建有石桥,那桥身的石柱上还雕刻着精緻繁复的太阳纹饰。 这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玉华面露欣喜之色道:“莫非是参仙人住在这里吗?” 忘秋却高兴不起来,心里隐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说不清是什么。两人走到阁楼门口,玉华敲敲门,没有人应。门没有锁,两人推门进去,屋内布置的简单而不失风雅,客厅里没有人,忘秋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刚才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更甚了。这里的布置,跟将军府自己当年的房间很像。 三年前自己以为失去了玉华,于是亲手在忘忧谷中修建了忘忧斋,屋子里所有的陈设都布置的跟从前一模一样,为的就是睹物思人,这种心情没有人比忘秋更懂了。而现在,有人也做了同样的事,是在睹物思他吗?想到此忘秋不禁汗毛都竖起来了。 鬼使神差之间,忘秋走向里面的卧室,远远的他便望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忘秋缓缓的走过去,渐渐的看清了床上之人的脸,这次不仅仅是汗毛倒竖,连冷汗都在倒流了。那张脸正是自己的前世……赤云将军明汐的脸。 玉华看到忘秋怔愣在原地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忙跟过来看出了什么事,结果望向床上之人也是吃了一惊。上前查看了一下,玉华道:“这也是参仙人造的人偶,忘秋……这……”玉华欲言又止的瞄着忘秋。 忘秋知道玉华也早就猜中了个中缘由,握了握拳头道:“没错,是他。”忘秋望向玉华,“只有玄策最清楚我前世房间的陈设,而且,师尊他……跟玄策太像了。”说罢忘秋垂下了眼眸。 玉华闻言支吾了半天才道:“忘秋,玄策他……似乎对你……” “玉华你别说了!”忘秋偏过头去,他刚才不敢想的事情仿佛都被摆在了眼前,玄策让参仙人造了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偶,住在这里……我天!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忘秋,参仙人恐怕还被关在这里,刚才进来时我注意到山洞右边还有一条通道,咱们再去那边找找。”玉华道。 忘秋木然的点点头,两人忙出了阁楼朝右边走去。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进去后眼前的景象再一次震惊了忘秋。这间巨大的石室里整整齐齐得摆满了几百口水晶棺材,这些棺材虽然有的陈旧有的崭新,但全部都干干净净没有蒙尘,应该是有人经常打理的结果。每一口棺材里都躺着一个“明汐”,有的已经年代久远腐朽的不成样子,有的还五官清晰皮肤光滑细腻,但无论是新的还是旧的,全部都穿戴的整整齐齐,有穿朝服的、也有穿便服的,有穿盔甲的、也有穿睡袍的,所有的衣服都是他前世经常穿的样子。走到最前面,竟有几十个棺材里躺着的是“忘秋”,有小时候的模样,还有少年时期、青年时期,各种样子。
第107页 看着这么多“自己”躺在这里,忘秋心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背后的汗毛一直竖着再也下不去了一般。偷瞄了一眼玉华,只见他也是神色十分复杂。 “玉华……我……” 玉华朝他微微一笑,将他拥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头髮道:“没关系,我虽然有点嫉妒,但我知道,现在我眼前的人是只属于我的,这就足够了。” “君……君上?” 玉华话音刚落,突然从石室的角落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忘秋和玉华忙跑过去一看,一个披头散髮、形容枯藁的老人被铁链锁在角落里,正是参仙人。不曾想一百多年没见,他竟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君上!竟真的是君上!真是苍天有眼啊,老朽竟然还能活着见到您!这……这不是在做梦吧?”参仙人涕泪横流的激动道。 玉华见他这样眼圈有些发红,查看了锁着他的铁链,是天族特殊材料所制,由于锁的年岁太久铁链已经与脚踝上的肉长在了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忘秋二话不说拔出炎魄剑将铁链斩断,参仙人看了一眼忘秋,才恍然大悟道:“君上,这位是……” 玉华道:“嗯,是赤云将军,我们都还活着。”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呜呜……”参仙人老泪纵横,拉起破烂的袖子抹着眼泪接着道:“君上,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玉华道:“这说来话长,随后我再给你细说。当年百草山之变后,您莫非是一直被关在此地吗?” 参仙人嘆口气道:“当年我一时不慎被天族人活捉,本想着就这么死了也就算了。不曾想那慕玄策,哦对了,那时他已经做了天帝。他发现我被俘虏之后竟然没有让人杀我,随后就把我关在了这里,一直为他……为他……”说到这参仙人用一种复杂又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忘秋。 忘秋知道他想说什么,尴尬的别过脸去。参仙人干咳了一声继续道:“我记得这慕玄策好像是将军的徒弟吧?当年看着也是个正经八百的年轻人,谁知道他竟是个疯子!这一百多年来,每隔一段时间他便让我造一个“明将军”出来,经常来这里与那人偶同住同寝,这……这……,真是伤风败俗、罔顾伦常啊!” 玉华忍不住道:“参老您就别说了。对了,您在这这么久了,有没有见过凝水珠的碎片?” 参仙人闻言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破布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正是凝水珠碎片,他将碎片交给玉华道:“这是慕玄策那疯子交给我的,只为了保住我不至于灵力枯竭而死。” 忘秋闻言吃了一惊道:“莫非这碎片是他一百多年前就交给你了吗?” “正是。”参仙人点头道。 玄策竟早就有了一块碎片,也不知他是如何得到的。忽然想起一事,忘秋又问道:“参老,我看见您除了造了我的人偶以外,还造了很多琼华派掌门顾风岩的人偶,敢问您可见过此人?是否知道他是生是死?” “他还没死,就被关在那后面的地窖里。”参仙人指了指石室另一头的一扇石门道。 忘秋闻言大惊,忙踉跄着跑过去,玉华扶着参仙人也跟了过来。只见地窖中一团凌乱的稻草堆里蜷缩着一个人,这个人的状况看起来比参仙人还差,浑身上下污秽不堪,蓬头垢面的样子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与那个气度不凡的一派掌门是同一个人。 忘秋眼中满是伤痛,他颤抖着双手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师……尊……” 那人闻言缓缓转头,满是皱纹的脏脸上一双眼睛里目光涣散,仿佛半晌才聚焦在忘秋脸上。他看清来人后突然惊恐的向后缩去,一边大喊着“别杀我啊!别杀我!”,一边妄图把头钻进稻草堆里。看这状况此人大概早就神志不清了,也不知这么多年在这里是怎么活下来的,玄策就像是囚禁了一个牲畜一般把他关在这里,真是生不如死。 见状忘秋心中一阵悲痛,玉华拍拍他的肩膀道:“忘秋,他不是你师尊,想必根本不曾见过你。” 忘秋嘆了一口气道:“可是,他是顾风岩啊,虽然比师尊看起来老了很多,但那眉眼……不行了玉华,我心里难受,咱们带他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 “回去咱们把他交给云非翎吧,不管怎么说他还活着,云非翎会高兴的,他恐怕是这世上最愿意照顾他的人了。”忘秋道。 玉华闻言点点头。几人正准备回去,参仙人想起一事又道:“对了将军,有一事还是得告知将军,二十年前慕玄策不仅仅让我造了琼华派掌门的人偶,还造了李云廷将军和秦清洛姑娘的,用废的人偶也存在这里,你们没看到吗?” 忘秋闻言瞳孔骤缩,“你说什么?云廷和清洛?”心中一阵凌乱,想来也确实古怪,平轩师兄和倾羽师姐确实与云廷和清洛长的很像,但性子却一点都不一样。当年自己也曾想过莫非是他们两人也转世重生了,但后来觉得不可能,自己转世就是模样变了,但灵魂还是那个人。他们两个明显与云廷和清洛太不同了,世间长的相像的人数不胜数,也许只是巧合而已,当时虽觉得十分诡异但却想不通缘由。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哪有那么巧的事,躯体还是那个躯体,而灵魂是其他人的灵魂吗?玄策,你怎么连云廷和清洛也……难道是想让我再亲眼目睹一次他们死在我面前吗?
第108页 “走吧忘秋,先出去再说。”玉华拉住他的手,忘秋这才回过神来。 几人走出石室,方一走进刚才那个环境优美的山洞,便发现情形不对,山洞内突然地动山摇,几个人慌忙互相搀扶,正不知发生什么事之间,从洞中溪流尽头的寒潭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庞然大物,漆黑的鳞片,长长的身子两侧是两排尖刺,竟是上古妖兽勾蛇。这寒潭看起来没多大的样子,也不知是怎么容得下这么一个几十丈高的怪物的,莫非这里通着地下暗河? 玉华拔出凌霜剑,对忘秋道:“这好像是百草山那条勾蛇,竟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被慕玄策豢养了吗?忘秋你小心点,他曾伤过你,可不好对付。” 忘秋点点头,二话不说拔出炎魄剑,随着周身灵气的溢出炎魄剑上立即燃起了火焰。这火光似乎刺激了那妖兽,它俯身勐地张开带着勾子的血盆大口朝忘秋和玉华攻了过来。炎魄剑与凌霜剑,一个炎阳之气、一个冰霜之气,双剑合璧威力自然比平时更强,只见剎那间山洞中两种颜色的剑气交错横飞,勾蛇狂舞,不一会儿便把这美丽的山洞搅乱的不成样子。 那勾蛇见形势不妙,便聚集了妖气使出了水系法术,这对忘秋来说可是碰见了克星。如果是普通妖魔碰上炎魄真火早就被烧成灰了,偏偏这是上古妖兽,几万年来三界中能与之抗衡的人本就凤毛麟角,而这妖兽偏偏是个水中生物,最是克火。 忘秋见炎魄真火几次被浇灭,心中有点着急,正准备提着剑飞上去用剑气与之硬斗,却被玉华勐地拉了回来。还未及反应,忘秋便跌进背后之人的怀抱,玉华扳过忘秋的脸便吻上了他的唇,随着这个吻的深入,玉华的发色、眸色都逐渐的变深,成了那个俊美又邪魅的样子。 “玉华,你做什么!”忘秋勐地推开他,惊叫道。 玉华勾起唇角笑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发疯的。而且就算疯了也不怕,你不是在这吗?” 忘秋看他的脸上仍旧是一片温柔,才惊觉玉华大概已经能够控制这个状态的自己了,方才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放下来。 玉华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你去歇一会儿,接下来交给我吧。”说罢便提剑朝眼前正在聚气的妖兽飞了过去。 这个状态下的玉华果然强的可怕,只见洞内灵气、剑气和妖气彼此缠斗产生的光像爆炸一样刺目,才一炷香不到,那勾蛇便像一根瘫软的面条一般横在了地上。 玉华提着剑站在勾蛇的尸体旁边,漆黑的长髮在剑气中猎猎翻飞。忘秋忙跑上去轻声唤他,只见眼前之人缓缓转过头,沖他温柔一笑,墨绿色的眸子缓缓恢復成了浅绿。太好了,玉华真的可以控制住那个自己了,忘秋激动的扑上去搂住他,仿佛搂住了整个世界。 第53章 执念(1) 回到青冥山,忘秋安顿好参仙人之后先去了趟麒麟洞将顾风岩交给了云非翎。傍晚回到忘忧斋,玉华已经修补好了凝水珠,想必慕雨樱公主终于得偿所愿了吧,但愿苍溟的魂魄可以早日成形。 “云非翎醒了吗?”玉华问道。 “嗯,前几日便已经醒了。”忘秋偏过头道。 玉华见他眼圈红红的定是哭过,走上前来将他拥入怀中。忘秋紧紧搂着他的腰,“玉华,云非翎见到师尊时激动的又哭又笑,跪下来不停的向我磕头,感谢我救他回来。我已经命人放他们回妖兽族去了,想必无论师尊以后是疯是傻,云非翎都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嗯,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对了,我想把凝水珠交给朔翌,他可还在琼华派?” 忘秋闻言道:“那可不行,万一你日后受伤了,还得需要凝水珠疗伤、补充灵力什么的,不能给。” 玉华笑道:“没关系,有你在,我怎么会受伤?” 忘秋心想也是,黑髮的玉华强到不可思议,还真很难有人伤到他。 玉华又道:“凝水珠交给朔翌保管,也是化解了他的执念。此人颇重情义,想必如果日后咱们有事需要用到凝水珠,他定不会不归还给我们的。” 忘秋这才点点头答应。两人来到琼华派地牢,看到被吊在地牢中满身伤痕的朔翌,玉华瞭然的望了忘秋一眼。忘秋眼角抽了抽,坏了坏了,自己之前天天折磨朔翌的行径被玉华尽收眼底,有损形象啊有损形象。 朔翌见到玉华大吃一惊道:“玉华君?你不是已经……” 玉华没接他的话,伸出手将凝水珠递给他道:“我们前几日在这凝水珠中的凝水之境见到了慕雨樱公主的魂魄,受她所託找齐了凝水珠碎片,苍溟和祈汜的魂魄也在那里,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团聚。现在我把凝水珠交给你,希望你好生看护。” 朔翌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玉华,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凝水珠可不是白给你,希望你能够带着它住在百草山,用它的灵力滋养百草山众多死去的魂灵,若干年后,也许百草山可以恢復往日的青山绿水。”玉华道。 朔翌伸出手哆嗦着接过凝水珠,半晌才满怀歉意的道:“谢谢!” 忘秋道:“朔翌,如果日后我们需要用这宝物,你可得还给我们。这只是交给你保管,凝水珠的主人可还是玉华知道吗?”
第109页 朔翌点点头,如捧至宝般捧着凝水珠道:“二位放心,朔翌余生不会再踏出百草山半步了,这凝水珠我定会用性命去守护,百草山千万魂灵都可以来监督我。”顿了顿,他又道:“过去种种,对不住了!” 送走了朔翌,忘秋和玉华才回到忘忧斋中休息。两桩孽缘已了,就剩下玄策了,玄策啊玄策,你让为师拿你怎么办呢? 第二日一早天方微亮,另忘秋烦恼万分的孽债就站在了忘忧斋门口。玄策提着一个食盒等在那里,忘秋和玉华还未起身,玄策也不让阿杰叫醒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等着。 玉华对忘秋道:“忘秋,你知道穿心莲精魄除了可以直接对人施法以外,也可以通过对对方身体的某一部分施法吗?比如说头髮。” “你是说让我用穿心莲精魄探知玄策的内心吗?” 玉华点点头道:“我感觉玄策这孩子不至于会害你,想知道他到底经歷了什么。这样吧,他见到我在这里会十分不便,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单独谈谈吧。” 忘秋点点头,玉华便从后门出去了。 玄策提着食盒低着头走进来,忘秋一直盯着他,他却不敢抬头碰触那道目光。只见他缓缓走到桌边打开食盒,边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边说道:“师父,这是弟子亲手做的点心,您尝尝。” “玄策,暮峰观里的山洞……” 忘秋话还没说完,玄策手中一抖,正端着的一盘点心“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玄策僵立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道:“师父全部都看到了吧?”说这话时仍旧不敢抬头看向忘秋。 “玄策,你答应师父,不要再针对玉华,以后你还是我唯一的徒儿,我们仍热如从前一般师徒和睦,好不好?” 玄策闻言突然抬起头来,用一种近乎炙热的眼神盯着忘秋道:“那师父能不再跟他在一起,跟我一起回天界吗?” 他那眼神盯得忘秋浑身不自在,忘秋别过脸道:“玄策,你不要这样,我可是你师父。” “您当然是我师父,只要跟我回去,您以后永远都只是我师父,徒儿保证不再有非分之想,只要您能陪在我身边就好。”玄策恳切的说道。 “对不起玄策,我不能答应你。” 闻言玄策的眼睛里满是失望,随后他突然冲过来跪在忘秋面前,伸手抱住忘秋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玄策的肩头颤抖着,似是在强忍着泪水。忘秋被这突然的一抱弄的浑身僵硬,汗毛都竖了起来,但还是忍住没有推开他,伸手抚上了他的头髮。 “师父,求您了,离开他,跟我回去吧!这世上只有我最需要您,只有我!” 忘秋轻轻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道:“玄策,我与玉华两世情缘,经歷这么多磨难才走在一起,我不可能负他!” 玄策闻言眼中满是绝望,那漆黑的瞳仁仿佛是两个漩涡一般,各种情绪在里面肆虐。虽然只有一瞬,但忘秋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突然变成了血红,似是并不清明,但下一瞬便恢復了过来。 玄策缓缓站起身,自嘲般的笑笑,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最后抬头不舍的望了一眼忘秋,然后转身决绝而去。 他走远后,玉华施施然的走进来,见忘秋神色郁闷的呆坐在那里,伸手将他拥入怀中以示安慰。 “玉华,看来我与玄策的师徒缘分算是走到头了。”说罢忘秋伸出手,手指上缠绕着几根髮丝。 玉华望了一眼那髮丝道:“没办法劝服他吗?” “嗯,他还是不肯放过你,即是如此,便是註定与我为敌了。” 玉华闻言紧了紧抱住他的手道:“对不起忘秋,都是因为我……” 忘秋打断他道:“不,都是因为我才对。如果不是他对我有强烈的执念,当年也许百草山的事就不会发生。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 玉华捧起他的脸望着他的眼睛道:“你我两世夫妻,彼此之间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了,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傻话?对了,你可有看出玄策有什么不妥之处?” 忘秋点点头,忧心忡忡的道:“他似乎修炼了魔功。” 玉华闻言却并不十分惊讶,“或许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既然头髮已经取得,事不宜迟,咱们快施法吧。” 忘秋点点头,拿出穿心莲精魄对着玄策的髮丝开始施法催动,一瞬间之后,两人便来到了玄策的记忆里。 这里是天族皇宫,皇家书苑的学堂上,一众皇族子弟正在这聆听圣人教诲。只见白髮苍苍的太傅大人正捋着鬍鬚,用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缓慢语调讲解着圣人之言。 学堂上坐着十来个学生,正中间一个宽大华丽的明黄色书案前坐着一个同样衣着华丽的少年,这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正一手撑着头打着瞌睡。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太傅□□叨着,突然转过身拿戒尺敲了敲那个明黄色的书案,“太子殿下!” 少年吓了一跳,正在做的好梦也飞走了,忙站起来说道:“什么?”
第110页 太傅道:“太子殿下既然不想听老夫的讲解,那是否已经全部都学会了?那您来说说,是以圣人之治也,如何啊?” 萧锦程抓耳挠腮半天答不上来,太傅就知道他答不上来,转身问道:“谁来说说?” 底下半天没人敢吱声,就在太傅摇摇头准备继续讲下去时,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瘦弱身影站起来怯怯的答道:“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恆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太傅面露欣喜之色,又问道:“你对这几句有何见解?” 那小少年答道:“按照圣人的治理原则,要排空百姓的心机,填饱百姓的肚腹,减弱百姓的竞争意图,增强百姓的筋骨体魄,经常使百姓没有智巧,没有欲望,致使那些有才智的人也不敢妄为造事。不过学生却不以为然,君与民就好比鱼与水,水中无鱼仍可润泽万物,但鱼儿离开水却不能活。所以学生以为为君者不应蒙蔽百姓的心智,应以德服人,善加引导,发挥有德之士的聪明才智共同惠泽于天下苍生。” 太傅闻言赞赏有加的道:“嗯,不错,见解颇有独到之处。” 萧锦程瞪了那少年一眼,沖旁边的一名少年勾勾手,那少年立马附耳过来,“哎,老三,这人是谁?怎么看着眼生?” “太子哥哥不知道吗?他是四皇子,今天是第一次来皇家书苑。” “哦……就是那个贱婢生的那个贱种?” “太子哥哥谨言啊,虽然父皇也不待见他,一生下来就养在行宫从来没回来过,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父皇的儿子,“贱种”两个字恐怕……”一旁的少年小心翼翼的道。 “呸!就他也配当父皇的儿子!还敢在太傅面前逞能,简直是活腻了!看我回头不给他好看!”萧锦程骂道。 “就是就是!我看他是刚回来,想在太傅大人面前出出风头,好让太傅大人在父皇那里替他美言几句,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心机,而且他还好像挺会读书的样子,太子哥哥不能不防啊!”那少年立即附和道。 萧锦程嗤之以鼻道:“就凭他?一个贱种?” 而此时的玄策还不知自己已经招惹了一个难缠的麻烦,还在认真的聆听着太傅的教诲,心无旁骛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 第54章 执念(2) 画面一转,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玄策遍体鳞伤的窝在柴草堆里。几道阳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玄策呆呆的望着那光线里的浮尘,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门口有个扫地的婢女从这里经过,可能是因为好奇停下来朝门缝里张望,另一名年龄稍大的婢女忙把她拉开道:“你探头探脑的看什么啊?不要命拉!” 那名婢女道:“姐姐,这里面关着的是谁呀?看起来好可怜。” 那名稍大的婢女看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凑到她耳边道:“我给你说呀,这里面关的可是四殿下,咱们太子爷的亲弟弟!” 那名婢女吃惊的道:“啊?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被打成这样,还关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出去乱说。这四殿下听说是婢女所生,天帝本来就不喜欢他,后来不知怎的又得罪了咱们太子爷。这不,太子爷以管教亲弟为名让他住在咱们东宫已经三年了,说是管教,其实就是……吶,你都瞧见了,过的连咱们这种扫洒的下人都不如。” “啊?那天帝陛下都不管管吗?” 那名大一点的婢女到她头上敲了一下道:“这话是你能乱说的?我可提醒你啊,咱们这种身份,多做事少说话知道吗?别看了!快走快走,一会儿让人看见了再惹祸上身!” 两名小婢女一熘烟跑远了,这番对话却一字不落的被玄策收到耳朵里。想当初太子殿下派人来接自己入东宫时,自己还存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终于可以拥有久违的兄弟亲情,结果却是过的连行宫的日子都不如。在行宫时虽然也没人管他,幼小的自己没有玩伴也没有亲人照顾,当然是孤独寂寞的,但最起码不会被虐待,温饱还是能保证的。但来到这里的三年,简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整日里不是挨打就是变着法的被戏弄,自己都快记不清到底是第几次被打成这样了。人也真是一种顽强的动物,无论什么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身上的这种疼痛感也好、飢饿感也罢,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她们说父皇吗?哼,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懒得过问?自己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也许是一个让他想起来就感到耻辱的存在吗?恨吗?恨父皇,或者恨太子?好像恨又好像不恨,这种苟延残喘的生命只渴望尽快结束了才好,恨这种情绪仿佛都不配有,那只是根本无力实现的一种奢望而已。 忘秋心痛的听着玄策内心的独白,心中奇怪为何此次与往常不同,竟能听到施术对象的心声,正纳闷间,只听玉华道:“我也听到了,可能因为玄策的执念大多与你有关,你又是施术之人,所以能听到他的心声吧。” 忘秋点点头,又望向双手抱膝蹲在墙角的少年,他的目光满是淡漠和绝望,仿佛了无生气如死灰一般。这是他所不知道的玄策,自己收了这个徒弟之后对他的关爱还是太少了,虽然知道他曾经受过苦,但并不知道他当时竟然绝望到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第111页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几名侍卫小厮模样的人“咣当”一声推门而入,强烈的光线随着打开的门照射进幽暗的房间,晃的玄策一时睁不开眼睛。 领头的宫人扯着尖嗓门道:“四殿下,太子殿下正在醉仙池观赏锦鲤,命奴才请您过去同游,殿下请吧!”说罢不等玄策回应便向后一挥手,后面两名侍卫架起玄策便走了出去。 醉仙池旁,太子萧锦程正领着一众皇室宗亲子弟在这里喝酒玩乐,一群人正在玩投壶游戏,见侍卫将玄策带来了,几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只见萧锦程道:“四弟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这比赛投壶,不过太简单了很是无趣,刚才三弟说起一个有趣的玩法,没你可不行。” 玄策低头不语,萧锦程看他那逆来顺受的样子得意极了,于是沖一个下人挥挥手道:“去,把壶给四殿下捧着。”又转头对玄策道:“放在这儿投壶多没意思,四弟你来捧着,我们来投如何?”说罢一群人皆是哈哈大笑。 玄策知道萧锦程又是在变着法欺辱他,握了握拳头没吭声,只慢腾腾的抱着铁壶站到远处。 “四弟,这样可不行,你把壶举高些!对,就这样,举到头顶!我们可投的不一定准啊,你得跑动着来接,接不住的话可得认罚!”萧锦程嘻嘻哈哈的道。 几个登徒子的箭开始从不同方向朝玄策掷过去,就是那萧锦程最是刁钻,故意将箭一会儿掷左边,一会儿掷右边,一会儿远一会儿近的。突然一个使劲,一支箭朝远处飞去,玄策勐地向后一退,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一跤,只听那群皇室子弟指着跌倒的玄策哄堂大笑起来。 萧锦程笑道:“四弟呀,怎的这么不小心。你看,箭全掉出来了,这你可得认罚。” 玄策站起身,默不吭声的把散落的箭捡起来放入壶中,萧锦程满意的看他一眼,抬手又掷出一箭。这一箭使了十成十的力掷出去,直直朝玄策的眼睛飞过去,玄策吓了一跳,本能的往下一缩,箭从玄策头上飞了过去,落在了后面的醉仙池里。 萧锦程佯怒道:“四弟你躲什么?你看看,箭都掉水里了!这可是我命人特制的金箭,你还愣着干什么,跳下去给我去捞啊!” 玄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仅仅一瞬便隐去,正拖着摔得生疼的身体往水池边挪动,萧锦程沖旁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立即会意上前一脚将玄策踹了下去,一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玄策在水中一阵扑腾,刚才被踹下去时他余光瞟见从怀中飞出了一个东西。护身符!他慌张的往怀里摸了一通,娘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果然不见了。这下玄策急坏了,忙一个勐子扎下去在水底不停的寻找,还好东西没丢,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那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银制护身符,做工十分粗糙,正反两面刻着“健康、平安”四个字,是他娘亲生下他时挂在他身上的。他的娘亲只是个普通的婢女,没读过书也不识字,这大概就是一个普通母亲寄託给孩子的最好的祝福了吧。 慕锦程看他半天不上来,不耐烦的走到水池边,玄策刚一露出头便被他一把抓住头髮,他气急败坏的一边将玄策往水里按一边道:“下去捞个箭要这么半天!我看你是喝水没喝够吧!来,再喝点!”正说着瞟见玄策挣扎的手里抓着的护身符,便一把夺过来道:“下贱东西!让你捞本太子的箭呢,你去捞这玩意儿?” 玄策一看护身符被夺怒极了,忙伸手上去抢,“还给我!” “这什么破玩意儿还当宝贝?贱种就是贱种,你娘下贱,趁着父皇醉酒胆敢勾引父皇,你也一样是下贱坯子!呸!” 玄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萧锦程怎么侮辱自己都无所谓,但不能这样侮辱娘亲!他握着刚刚捞起的箭,愤怒的朝萧锦程掷过去。 萧锦程忙一侧身躲过了玄策掷过来的箭,这下可把他气坏了,他一把将玄策从水中拉出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道:“贱种!你胆子不小!今天我非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长幼尊卑!”打了一阵打累了,他挥了挥手道:“你们给我继续打,往死里打!三弟,走!咱们去那边玩儿去,省得瞅着他晦气!” 萧锦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剩下一群侍卫围着玄策一阵好打。好疼啊!感觉腿好像断了,肚子里面也像刀绞一般,大概内脏也受伤了,这次自己大概真的会被打死吧?不过就这么死了也好,死了便能解脱了…… “大胆!天子脚下尔等竟如此打人,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法纪?” 玄策闻声抬起头望过去,一名俊朗非凡的将军喝住了殴打自己的侍卫,只见那人身穿白色长袍,头束金冠,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繁复的太阳纹饰,金色的腰带上配有一把金色的宝剑,整个人看起来正气凛然。眼前之人仿佛周身都散发着的光芒一般,温暖而又炙热,刚才还围殴自己气焰嚣张的侍卫们早就被吓的哆哆嗦嗦一言不发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明汐,只是那人满怀悲悯的一眼,便註定了他此生沦陷在那温暖的目光里,不知究竟算是他的执念还是他的孽债。 画面一转,将军府内,玄策欢欣雀跃的跑回房间。关上门后,他掏出怀中的护身符,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表情,“娘!孩儿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将军他收我为徒了!你知道明将军是谁吗?我想你一定听说过吧,就是几十年前带领天族大败魔族的人哦!连魔尊苍溟都不是他的对手呢!娘!天界第一神将居然收孩儿为徒了,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娘你知道吗?他对孩儿可好了,他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让我住在将军府,请人给我治伤!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娘,孩儿对你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师父!师父就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了!”
第112页 画面一转,将军府前厅内,明汐递给玄策一份书简,道:“这是本季军需物资明细单,需送往东海边境,你就负责本次押运,可能做好?” 玄策抬起头来激动的望着师父,自己在将军府已经两年了,师父忙于军务虽然没有日日对自己进行教导,可在百忙之中还常常抽时间来看望自己,检查自己的学业,有时还亲自教导自己仙法剑术。师父常说自己根骨极佳、进步神速,可我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一定得更加勤奋努力才行,只有变的更强,才能替师父分忧。 如今师父终于指派差事给我了,莫非是觉得弟子还能有点用处吗?太好了!怎么办,好开心!师父如此信任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事情办好才行! 画面一转,太行山脉的一处密林之中,玄策正带领着押送军需物资的车队前行,突然远处瀰漫开一阵迷烟。玄策心道不好,大喊道:“有埋伏!快捂住口鼻!” 然而还是晚了,迷烟瞬间迷倒了一大半人马,只见密林中悉悉索索的爬出来成百上千只蝎子朝他们围攻过来,蝎子中簇拥了一个身穿紫衣的魔族女子,正一边奸笑着一边朝领头的玄策攻了过来。玄策忙拔剑与之对上,女子手持一对崑崙刺与玄策缠斗成一团。这魔人身法诡谲难辨,玄策明显不是对手。 忘秋旁观着这一切,虽知这是在记忆中但仍免不了替玄策捏了一把汗。只见玄策渐渐落了下风却仍倔强的不肯撤退,他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拼命也要完成任务,决不能让师父失望!忘秋望着他那倔强的眼神一阵心疼,傻孩子,师父只是随意给你派了一个任务,怎值得你如此拼命? 那女子见此人难缠,索性速战速决使出了独门毒功紫蝎毒散,下一瞬只听玄策一声惨叫,双眼便中了招,两只眼睛被毒伤成紫红色,乌黑的毒血顺着眼角不断渗出。饶是如此,他仍旧是撑着摇晃的身子不愿撤退,跟随他的下属无奈只得将他打晕,这才拉着他迅速撤退出去。 第55章 执念(3) 画面一转,百草山忘忧斋中,玄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师父焦急又关切的眼神。都是自己不好又害师父担心了,听闻前几日师父为了求医问药费尽心思,还奔波涉险才取来仙药,师父对我的恩情到底该如何回报才好呢? “玄策,能看见了吗?”明汐看他怔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玄策,快来谢谢玉华君,是他医好了你的眼睛,这灵药还是玉华君帮忙取来的呢!”明汐拉着玄策兴奋的道。 玄策抬眼望去,模煳的视线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明,眼前之人俊美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中,天底下竟有长的如此好看的人!玄策惊讶的移不开眼睛,尤其是他那双绿色的眼眸,就好像是一汪春水。是他医好了我的眼睛吗?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这是玄策第一次见到玉华,当时他对玉华的印象极佳,只觉得他就像世外谪仙一般美好,岂料这样的人却在日后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甚至到了非得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画面一转,太医院中,玄策坐在书案前焦急的翻着医学古籍,书案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医书,旁边坐着几个鬍子花白的太医也在匆忙的翻找着。 一个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四殿下,外面天都亮了,您已经在这不眠不休的查了六个时辰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或者吃点东西也成啊!” 玄策头也不抬的道:“师父身中剧毒,我怎么还有心思休息!” 忘秋这才知道原来这是自己当年在临安城,与玉华一起除那五毒蛊魔之时,被南宫辰傲用毒物暗算之后的事了。那时自己被太子和南宫辰傲给气的毒发吐血,晕过去之前只想着让人把自己赶紧送去百草山,不曾想玄策也在为自己中毒一事如此费心。 只听那宫人道:“殿下,李将军不是已经送明大将军去百草山求医了吗?听闻那百草山玉华君医术精湛,非寻常医者可比,您还担心什么?” 玄策道:“我知道玉华君医术超群,定能帮师父解毒。不过这次师父所中之毒极为兇险,即便是玉华君,师父他……也免不了遭罪。天宫收藏的医学典籍最多,兴许能帮上一二。”说罢揉了揉太阳穴,又道:“你们继续找,我出去透透气。” 玄策起身走出太医院,正在院子里随意走动着活动活动筋骨,只听旁边有两个婢女正在嚼舌根。玄策正欲转身走开,只听其中一人道:“不会吧,你说明将军啊?”一听她们在谈论师父,玄策便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偷听起来。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玉姐姐亲口告诉我的,南宫辰傲将军当着陛下的面说的,明将军是断袖!她可是在御前当差的,那还有假?” “天那!如果这是真的,天都里多少世家小姐的芳心得碎一地啊!哎呦喂,明将军那是多英俊的一个人啊,而且那么厉害,天界第一神将啊!简直不敢相信!那你知不知道跟明将军好的是什么人啊?” “那还用说,我当然知道了!听说是什么妖灵族之主,叫……对了,叫玉华君的!” “什么?妖灵族?怎么还是外族啊!我的天!这明将军怎么会跟外族人扯上关系呢?” “听说是帮他那个徒弟,就是四殿下,他眼睛受伤了,明将军帮他去求医才认识的。唉,真是的,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偏偏是个断袖呢!”
第113页 “嘻嘻,就是不断袖也轮不到你惦记吧!哈哈” 两个宫女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远了,而此刻玄策却呆立在原地仿佛被雷噼了一般,她们刚才说什么?师父和玉华君……这不可能,一定是南宫辰傲那厮故意造谣败坏师父的名声! 画面一转,玄策跪在天帝的御书房内不停的磕头,“父皇!师父他不可能谋杀南宫将军的,求父皇明察!求求您了父皇!” 天帝不耐烦的看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亲眼所见了吗?” “儿臣……,儿臣虽未亲眼所见,但师父他光明磊落,怎可能无端杀人?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求父皇明察!”玄策再三乞求道。 “你以性命担保?朕看你是跟着明汐久了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你可知你那光明磊落的师父对你笼络至此,又处处打击太子和雷霆将军等人这是居心何在?我天族皇室长幼尊卑有序,岂容尔等目无尊卑的野心之辈为所欲为?你们眼中还有没有太子,还有没有朕这个天帝?” 玄策身子一震,抬眼目光坚定的望着天帝道:“父皇多虑了,师父绝对没有这种心思,如果父皇不放心,那就请父皇现在杀了儿臣,儿臣愿意以一死来证明师父的清白!” 天帝负手而立,望着跪在地上目光炯炯的少年良久,最后无力的挥挥手道:“罢了,你下去吧。无论如何明汐与外族妖人勾结,谋害雷霆将军一事证据确凿,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父皇!……” “大胆!还不滚出去!来人啊,把四殿下给朕拉出去!” 随后便是明汐交出了兵权,被软禁在将军府中。玄策一直自责是自己连累了师父,心中痛苦万分。父皇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我,师父怎会遭到太子一党的忌惮和暗算。包括那次在太行山脉被毒伤了眼睛,就是他们想除了我这个眼中钉吧。玄策心中如刀割一般难过,觉得无颜面对师父,但还是禁不住对师父的思念偷偷潜入了将军府中。他默默的蹲在灌木丛中,望着师父独自坐在凉亭下饮酒,背影看起来落寞又寂寥。他何曾见过师父这般失意过,他一向都是意气风发的啊! 想到此玄策心里一阵钝痛,正欲转身悄悄离去,却听见师父喝道“谁?” “玄策?你回来了?太好了你没事。躲起来干嘛?快过来让师父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看到师父望着他那关切又欣喜的表情,玄策再也抑制不住了,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师父……我将你连累至此,你竟还如此担心我的安危吗? 画面一转,朱雀之森深处的密林之中,忘秋看到明汐和玄策两人皆是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这是在平定太子叛乱的战争中,自己险些被心魔暗算的那次,那一次玄策好像也中招了。 正想着,周身突然变成一片黑暗,在一片虚无之中,玄策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眼中满是孤独和绝望。正在此时,黑暗中出现了一片光亮,明汐负手走到了他的面前。玄策看到师父来了眼中迅速充满了欣喜和希望,他跪在师父面前一边哭泣一边道:“师父,救我,我好疼!快救救我!” 明汐沖他慈爱的笑笑,伸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道:“别怕,以后师父来保护你!” “师父!”玄策扑上去抱住眼前之人,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明汐也伸手抱住他,目光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这目光盯得玄策一阵心悸,突然脸红心跳起来,仿佛小心翼翼深藏的心事被看破了一般,玄策不由自主的移开了目光。 “明兄,明兄……”这是凌秋的声音。 明汐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凌秋,他朝明汐伸出手微笑道:“明兄,过来……” 明汐犹豫着松开了玄策,转身朝凌秋缓缓走去。 “师父!”玄策惊恐的叫着,拼命朝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一阵乱抓,却什么也没抓到,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师父消失在了眼前。他跌坐在地上,地上黑暗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漩涡,他就这样缓缓的沉下去,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这是玄策的幻境,原来这就是他的心魔,忘秋心道。正想着,突然虚空中一个声音响起来,就仿佛超脱世外的梵音一般空灵缥缈,“原来这就是你的欲望和恐惧,呵呵,有趣。” “谁?谁在那?”玄策惊讶的四处张望,但周遭还是漆黑一片,哪有什么人影。 那声音又响起来,“慕玄策,你居然大逆不道敢肖想你的师父,你眼里还有没有天理伦常?” 玄策瞳孔骤缩,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你胡说!我……我没有……” “别自欺欺人了!在这个幻境里,你心中所有的欲望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哈哈!慕玄策,你还真是个难得的好材料啊!” 玄策愤怒的朝虚空中吼道:“你是谁!有胆子就出来!藏起来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玄策面前出现一个人影,但也只是团模煳的影子,完全看不清轮廓。只听那团影子道:“怎么?恼羞成怒了吗?可怜的孩子,你愤怒又如何,你祈求又如何,你那师父永远都不会爱你,你自己也看到了,他註定是会跟别人走的,註定会丢下你一个人!哈哈”
第114页 玄策拔剑朝那团影子胡乱挥舞一通,气息不稳的吼道:“你这魔鬼!你闭嘴!” 那团影子被玄策的剑气噼散,又迅速在他背后结成一团,哈哈大笑道:“我是魔鬼?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魔鬼吧!” 那影子话音刚落,周遭突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一个身穿黑衣的邪魅身影正在人群中穿梭,所到之处血气沖天、惨叫一片。玄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师父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明汐惊痛的望着疯狂杀人的凌秋,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去抱住他道:“够了凌秋!够了!别再杀人了!求你了……”,但那黑衣的凌秋却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眼中不带一丝温度的伸手穿过了明汐的胸膛。 那团影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到了吗?你那师父心心念念的玉华君才是真正的魔鬼,他迟早会害死你最爱的师父,怎么,你不心疼吗?” 玄策盯着师父那淌血的胸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双手捂着脑袋怒吼道:“这不可能!全是幻觉!对,没错,这是你制造出来的幻觉,你别想再蛊惑我!”说罢他用尽全力挥出一剑将眼前影子拦腰斩断。 那影子逐渐消散了,但那阴恻恻的笑声仍然迴响在四周,“慕玄策,你迟早会来找我的,我等着你,哈哈,我等着你……” “玄策,玄策!”玄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在朱雀之森的密林之中,师父正在焦急的唿唤他。明汐看到玄策醒过来才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与赶来营救他们的凌秋对视一眼,但两人那时谁都没有看到玄策望向凌秋那复杂万分的眼神。 画面一转,上元灯节,今天是师父的生辰,但最近师父不知是怎么了一直郁郁寡欢,明明刚打了胜仗的啊。对了,师父喜欢热闹,今日生辰一定得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将军府内,玄策与云廷忙里忙外的挂灯笼、扯红绸,把院子里布置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还精心准备了夜宴和歌舞,只希望师父能高兴。玄策站在廊下,远远的望着师父百无聊赖的打发着一波又一波来送礼的客人,师父看起来还是不高兴呢,怎么才能让师父高兴起来呢? 正想着,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朝玄策走过来,她朝玄策伏身行了一礼道:“四殿下安好!” 玄策拱手回礼道:“楚姑娘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楚潇小姐是明汐的远方表妹,因家中父母早亡一直寄居在将军府,平日里总有事没事来找玄策搭话,她对自己的情意玄策不是不知道,只是…… 楚潇脸色微红,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玄策,低头羞怯的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殿下若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玄策瞟了一眼那荷包,绣的是并蒂荷花,这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了,于是两手负于身后道:“多谢姑娘美意,我从来不用荷包。”正说着,玄策看见师父急匆匆的从前厅冲出来,于是沖楚潇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姑娘请自便。”说罢便追着师父跑了过去。 玄策看到明汐跑到了后院,正待上前叫他,却见师父如捧至宝一般的捧着一个盒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他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的表情,一时竟看呆忘记出声了。 只见明汐将盒子中不知什么东西洒向院子里,院子里瞬间长出了一大片红豆树,晶莹剔透的一簇簇红豆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美的不似凡物。红豆寄相思,能送这等礼物给师父的不是玉华君又是谁?玄策突然感到一口气堵在心头,周身烦躁极了。正在这时师父突然翻身御剑而去,玄策脑中一时空白一片,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的追着师父飞了过去。 第56章 执念(4) 师父果然是朝百草山去了,是去见玉华君吗?玄策失魂落魄的在巨树前降落,落地时一个脚步不稳便跌倒在地,抬起头时,一双璧人相拥而立的画面便猝不及防的撞入他的眼眸。那画面真是美极了,郁郁葱葱的巨树下,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绕着衣袂飘飘的两人缓缓飞舞,师父轻垂着眼帘,眼角眉梢均是幸福的笑意,抱着玉华君的双手似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看着这一切,玄策的心一点一点的碎裂开来,慢慢沉淀在无尽的深渊里。泪水滑落他的眼眶,模煳了师父的身影。玄策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飞快的跑去,边跑边翻身御剑,漫无目的的胡乱飞着。 耳边的风唿啸而过,一个缥缈的声音再次响在耳边,“看到了吧?你师父只爱玉华君一人,他绝不可能会看你一眼,是不是心很痛啊?哈哈” “滚!”玄策闭眼怒吼道,一个灵气不稳连人带剑翻了下去,跌落在一个泥潭边上。血水混着泥水染了一身,玄策此刻的样子狼狈极了。 “瞧你那可怜虫样儿!就这样还指望你师父多看你一眼吗?怎么样,跟我联手吧?我会让你变的更强,比那玉华君强上百倍千倍!” “你给我闭嘴!”玄策拔剑便朝并不存在的人影噼过去,握着剑的双手青筋暴起。 “呦,还没想通啊?没关系,我等着你,哈哈,你迟早会来找我的……” 声音渐渐远去了,玄策跌坐在泥潭边呆愣良久,像个雕塑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起身御剑而去。 画面一转,将军府玄策的房间里,一个声音又一次迴响在玄策耳边,“整整一年了慕玄策,你师父与那玉华君在百草山交颈而卧、日日缠绵,这你也能忍吗?你还在等什么?”
第115页 玄策抚摸着母亲留下的护身符,眼中无波无澜,“你每日每夜的来蛊惑我,够了没有?” “你不要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你是不是值得我日日蛊惑,你心里最清楚!” 玄策怒道:“没用的,师父一生正气凛然,我受他教导多年,虽不才,但也决计不与你这魔物为伍!” “哦?哎呀,看来还得给你加点料才行,看看这个如何?” 话音刚落,玄策眼前景象变了。这不是将军府,而像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只见一个容颜绝丽的女子被灵力禁制所缚,她的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沖眼前正在发狂的天帝慕修寒大喊着“你疯了吗?” 慕修寒明显是喝醉了,他一把拉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将她强行按在床上撕破了她的衣服……玄策看到那婢女害怕极了,她是那么的卑微和弱小,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天帝愤怒和醉酒之时发泄的对象而已,只是为了羞辱眼前被圈禁的女子而牺牲的一个渺小的蝼蚁。 “看到了吗慕玄策,那就是你的母亲,你的父皇对她连一丝怜爱都没有,他所有的疯狂和爱意都只给了那个女人。你的母亲?他恐怕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吧。谁知这仅有的一次宠幸就有了你,你的母亲生下你之后便被赐死了,孤零零的一根白绫,代表着你父皇的耻辱和对她的厌恶。你就是这样一个畸形的孽债,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哈哈,可悲吧?心痛吗?” “滚!魔鬼!你给我滚!”玄策双目血红,剧烈着喘息着,他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通通摔得粉碎,就这样也平息不了他滔天的怒火。 “哈哈,对对,就这样!你越是生气我就越是兴奋!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过一阵子你的父皇一定会攻打妖灵族,你的师父马上就要死了,你爱的人註定都不属于你,谁让你是个孽债呢?哈哈” 玄策勐地抬起头,瞳孔骤缩,“你说什么?我不相信,你胡说!” “你不相信?你现在就去宫里找你的父皇,你去问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玄策踉跄着夺门而出,朝宫里飞奔而去。来到御书房门口,玄策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 只听慕修寒道:“有话快说,别来故弄玄虚那一套!朕可不是先帝,没兴趣听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道士啰嗦!” 另一人道:“陛下难道不想知道长公主殿下的魂魄现在何处吗?” “你说什么?雨樱她……她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公主是被炎魄真火所烧,原本应该是形神俱灭没错,但日前妖灵族举行了一场凝水珠祭祀大典,在下偶然间发现凝水珠在祭祀过程中发出了诡异的红光,后来查出了长公主殿下的魂魄竟是被封禁在凝水珠中。” 玄策吃惊的听着这一切,凝水珠吗?他们所说的长公主就是刚才幻境中看到的那个美貌女子吗? 那空灵的声音又兀的响起,“对,你猜的没错,慕雨樱乃是魔尊苍溟的妻子,几十年前魔尊围攻天族也是为了她。” 玄策冷哼道:“那又如何?” “如何?你不信的话咱们就走着瞧。” 画面一转,玄策焦急的在将军府中踱来踱去,天帝将师父宣入宫中让他带兵攻打妖灵族,师父不但公然抗旨,而且还带着府中亲兵去百草山营救玉华君,这可如何是好?玄策脑中勐然闪过那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画面,不禁骇的一身冷汗,莫非,莫非那魔鬼说的都是真的? 刚想到此那空灵的声音又响起来,“当然是真的?怎么,相信我了吧?我告诉你个方法,既能救你的师父,又能替你永除后患,如何?” 玄策勐然抬头朝眼前那片虚空望去,“什么方法?” “去找魔尊苍溟,将凝水珠的秘密告诉他,他一定会去攻打百草山的,到时候你请他帮你除了玉华君那个妖孽,这对于你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玄策脸现犹豫之色,“这……玉华君于我有恩……” “别傻了,他会害了你师父的,除掉他,你师父就只属于你了!” 玄策终是被那“只属于你”四个字蛊惑了,沉默了良久才道:“告诉我,魔尊苍溟身在何处?” 画面一转,百草山中,巨树燃烧着熊熊烈火,这是前世那宛如炼狱的一天。玄策匆匆赶往巨树附近,他躲在一旁,看到眼前遍地尸体、血流成河的惨状。而此刻魔尊苍溟也早已倒地不起,眼前的凌秋正如幻境中看到的那般,俨然是个嗜杀成狂的魔鬼。 玄策看着师父扑上去抱住那个魔鬼喊道:“别再杀人了,凌秋,醒醒吧,我是明汐啊……” “明汐?明汐……”那魔鬼突然抱着头髮出了“啊”的一声惨叫,他将师父一脚踢开,这一踢力道惊人,师父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但还是使出全身力气又扑过去抱住他,“醒醒吧凌秋,醒醒吧……” 玄策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变的血红,鬼使神差之间,他捡起地上一把铁剑,使出全身力气朝眼前发狂的魔鬼扔过去。当他清醒过来时,他怔愣的看着那把剑没入了明汐的心脏。 师父?是我杀了师父?一瞬间五雷轰顶一般,玄策颤抖着望向自己的双手,目光仿佛无法聚焦。不!不是我!不是我!他连滚带爬的转身拼命的奔跑,这一定是做梦!做梦……
第116页 “痛苦吗?继续痛苦吧!哈哈。” “滚!都是你!都是你害的!”玄策朝空中胡乱挥舞着剑,剑气一阵乱飞,连误伤了自己他都毫无所觉。 “还不肯认输吗?还不与我联手吗?” 玄策死咬着嘴唇,继续与心中魔物做着无谓之争,不肯屈服。 “哈哈,没用了,你心中此刻已脆弱不堪,时机已到,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你的馈赠了,哈哈!”说罢一团黑气将玄策团团围住,从他的七窍不停的钻入他的身体,在一声悽厉的惨叫之后,玄策终是晕了过去跌倒在地。 画面一转,天宫之内铺天盖地的喜庆之色,热闹非凡。一位年迈的宫人指挥着其他宫人不停的忙碌着,只见那公公把眉毛一横、拂尘一摆,竖起兰花指道:“都麻利着点,明日就是天帝大婚,你们可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谁敢出一点差错,当心你们的脑袋!” 御书房之中,玄策神色郁郁的坐在书案前发呆,只听一个声音道:“怎么了新郎官?还想着你师父呢?” “你给我闭嘴!”玄策斥道。 “你我的契约早已达成,现在已是同气连枝,关心关心你还不成?”那声音阴阳怪气的道。 “哼,不必了。”玄策冷冷的道。 “我已按照约定帮你杀了慕修寒,报了杀母之仇。你也已经得到了皇位,如今马上又能娶得美娇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让我满意?除非让我师父死而復生!” 大婚典礼上一派隆重,一众朝臣皆跪下山唿万岁,一朝上下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宫人婢女皆是一脸喜庆,唯有这娶亲之人一脸冷漠,仿佛这一切与己无关一般。 洞房内,玄策面无表情的挑开了新人的盖头,新娘子美极了,正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玄策冷冷的望了他一眼道:“楚姑娘,朕娶你做王后仅仅是因为你是师父的表妹,你不要对朕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王后,朕不会亏待了你。夜深了,王后好生歇息。”说罢转身拂袖而去,独留新娘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画面一转,在青龙山暮峰观的山洞中,玄策端着饭菜推门而入。桌子前坐着一个假的“明汐”,虽然与师父生前的样子一般无二,但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动。饶是如此,玄策仍如从前侍奉师父一般,小心翼翼的将饭菜摆在“明汐”面前。 “师父,这是您最爱吃的炒笋尖,还有绿豆糕,都是弟子亲手做的。”玄策边说边痴痴的把糕点送到“明汐”嘴边,假人当然不会吃了,他顿了顿,又讪讪的收回手。 吃完饭,玄策又奉上茶水,随后就是陪着“明汐”下棋、读书,跟他聊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有从前的事情、也有如今朝堂上的琐事。 “师父您知道吗?如今弟子把天族治理的还不错,比先帝在世时强盛了许多,师父您若是回来,一定不必再操心边防军务,只安心在府上享福就好。”玄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但眼眶却湿润了。 夜里他端来一盆水给“明汐”擦身、洗脚,然后将他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合衣躺在他旁边,连伸手搂住他都不敢,哪怕这只是个假人,他也是万万不敢亵渎。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住上好几日,不知疲倦的陪着一个假人,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寄託自己的思念,否则早就崩溃了。 这一日,一个久违的声音在玄策耳边响起:“天帝陛下……” 玄策眼神一凛,冷冷的说道:“说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你我之间早就是我说了算,莫非你都忘记了?” 那空灵的声音一顿,讪讪的道:“没忘没忘,算你有能耐。” 正说着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玄策嫌恶的望了一眼门口,喝道:“念心国师有什么事?” 门口的身影躬着身恭敬的道:“陛下,可否容臣入内回话?” 玄策冷声道:“进来吧。” 只见一身道袍身□□篷的念心国师推门进来,跪在地上低头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废话少说!” “是。臣夜观星象,近日发现代表明汐将军的赤云星有隐隐重现的迹象,再加之推算,明汐将军似是会转世重生。” 玄策兀的睁大眼睛,震惊的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呃……臣是说明将军会转世重生。” 玄策激动的揪住念心国师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道:“你可知道欺君罔上的下场?” 那念心国师忙道:“臣知道,臣知道!臣怎敢欺君,臣说的句句属实啊!” 玄策踉跄着退后几步,眼中重新燃烧起希望的火焰,他高兴的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太好了!师父,弟子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愣了半晌,他又沖念心国师问道:“快说!师父他会转世到哪儿?” “这个……恕臣无能!具体方位实在是推算不出来,只知道他会转世到人界,并且命数所示会与琼华派掌门有师徒之缘。”念心国师道。 “朕可以等!不就几年吗,朕很快就将师父他接回天界,到时他就还是天界的大将军!”玄策激动万分的道。
第117页 “不可啊陛下!大将军既已转世为凡人,凡人命数不可随意更改,不然必会性命难保啊!” 玄策闻言皱眉道:“那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臣有一计,明将军的转世既是与琼华派掌门有师徒之缘,那陛下您做了这掌门不就行了。” 玄策闻言嘴角缓缓上扬,“甚好!” 师父,上一世您收我为徒、为我所累,这一世就让我来庇护您吧…… 第57章 执念(5) 画面一转,在漫天纷飞的大雪中,一名白衣道长缓缓降落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农家小院里,他的身影几乎与大雪融为一体,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飘然而至。只见那道长四下环视,似是在找什么人。待他转过身来忘秋才看清楚,这是师尊,不,或许该说这是玄策。 玄策(师尊)走进破烂的茅草房里,屋子里破败不堪,冰冷又潮湿。他扫了一眼,床上躺着一个老妇,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尸体已经发臭了。玄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刺鼻的气味还是让他忍不住封闭了口鼻,心道这念心国师会不会算错了,师父他前世乃是一代英豪战功赫赫,按理说应转世到一个富贵人家,怎能转世到这种穷乡僻壤,他怎能受这种罪呢? 屋子里没有,玄策走了出来,方一转身,便望见茅草房旁边的柴草堆里窝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天实在是太冷了,这孩子冻的浑身发青,看起来也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了。玄策慌忙跑过去抱起那孩子,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他还活着。这是师父的转世吗?不知为何直觉告诉玄策这就是那人。他抱起男孩走进屋内,为他渡了灵气。 男孩缓缓醒转过来,但目光却并不清明,玄策伸手去探他的天灵,才发现这个孩子竟是个痴儿。心中一阵抽痛,师父怎能受这样的苦,受苦还不够,上天居然还安排他转世成一个痴儿!都怪弟子没用,在人间整整找了九年才找到您,竟让您多受了这么多年苦!从今往后,弟子一定竭尽全力庇护您,再也不会让您受一丁点苦了! 正心痛间,只见这痴儿张口喃喃自语起来,声音太小听不清楚,玄策忙侧耳凑上去听。 “秋……秋……”痴儿目光呆滞的吐着同一个字。 如一根根尖刺直往心窝里扎,玄策听清楚后满心满眼的愤恨。凌秋!凌秋!师父你已经记忆全无,连意识都不清明了,居然还忘不了他吗?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取名为“忘秋”,只愿你今生忘却了他,再也不要留恋前世的一切,只让我一人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就好。 画面一转,清凉殿中,玄策又一次为年幼的忘秋输送灵力,但这痴儿却好像无底洞一般,输入再多的灵力也不见好。玄策紧咬着牙,加重了双手的力道,突然胸腔内一阵翻涌,玄策扭头吐出一口血来。 殿中凭空响起一个空灵的声音,“天帝陛下,我看您还是悠着点吧,再这样透支灵力,您就是铁打的也经不住呀!” “闭嘴!朕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玄策伸手抹去嘴角鲜血,小心翼翼的扶起小忘秋,准备再试。 “我不是想管,只是你我如今灵气共生,我怕你死了我也活不成。这小傻子你已经医了两年多了,天界灵药给他吃了好几筐了吧,看来是医不好了。依我看,不如让我现在就把他给废了,咱们再等下一世就好。” 玄策目光陡然变的凌厉,“你敢动他试试看!别忘了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敢动他我定与你玉石俱焚!” “呃……不敢不敢,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画面一转,十二三岁的忘秋在院子里开心的玩耍,一会儿爬树一会儿摸鱼的,玄策站在廊下微笑着望向他,“秋儿,你小心一点,别爬那么高!” “师尊,没事儿!你看看我,我还能单脚站在这里呢!”小忘秋边说边献宝一般金鸡独立,谁知脚下一滑就摔了下来。 玄策吓了一跳,瞬间移动至树下将他稳稳接住,“你看多危险!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小忘秋沖他做了个鬼脸道:“知道啦!师尊真啰嗦。” 一个空灵的声音又响起来:“你可真行,真能把他医好。” 玄策冷冷的道:“要你废话!没事儿别出来!” 画面一转,清凉殿偏殿中,忘秋看着幻境中的另一个自己被铁链捆着一蹦一蹦的跳进来,平轩师兄跟在后面。这是从锦城回来那时的事吧,当时自己被魔气所淬的玄铁链给捆了,需得炎魄剑才能斩断。 只见斩断铁链后自己正和平轩师兄说话,师尊(玄策)进来了,边走边道:“秋儿,听说你被魔族抓去了,没受……”,这个“伤”字还没说出口,师尊便盯着忘秋手里的炎魄剑脸色骤变,下一瞬便来到忘秋身边抓着他的手腕道:“此剑从何而来?” 平轩见状忙道:“师尊,此剑有什么不妥吗?忘秋说是捡来的,不过他没法催动此剑的,您别担心。” 师尊这才松开忘秋正色道:“哦,并无不妥。秋儿,此剑灵力过于强大,非你我能够使用,好生收起来吧,切勿强行催动,以免被剑气反噬。” 走出偏殿,玄策心乱如麻,炎魄剑如何会到忘秋手里?我记得那把剑应该是掉落在百草山了,自己曾多次派人寻找始终无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莫非忘秋他,去了百草山?为何会去那里呢,他明明已经不记得前世的事了啊!玄策越想越是心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忘秋,这一世我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你了,谁跟我抢都不行!
第118页 傍晚,玄策悄悄尾随着忘秋,只见他欢快的朝后山跑去。想来秋儿近来确实常往后山跑,他素来调皮,自己之前并未在意,莫非这后山有什么蹊跷?只见忘秋纵身跳入虚云潭中半天没有上来,玄策心中奇怪,便也跳入谭中查看。从潭底通道游过去后,玄策大惊,不曾想这后山之中还有这么一处隐蔽的山谷。他爬上岸来催动灵气蒸干了身上水汽,随着身形的移动他周身萦绕的水汽也跟着浮动,飘然间仿佛九天仙谪落凡尘。 走了没多远,玄策便望见了远处那棵熟悉的巨树,这一眼就像是一记重锤锤在了他的胸口,让他半天喘不过气来。他拨开眼前树枝看到远处的大树下,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坐在竹案前,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自己心爱的小弟子,正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两人边笑边说着什么,这画面就好像前世在忘忧斋那般。 玄策心神巨震,怎会如此?玉华君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他怎会和忘秋在一起?他怎么还能活着?明明是自己先找到了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玄策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清凉殿,昏暗的殿中,他寂寥的靠在窗前,霞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映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 那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仿佛激动的有些发疯,“我说什么来着?他註定不属于你,你先找到他又如何,费尽心机医好他又如何?只要玉华君一出现,他就会舍了你跟随他而去!你从头到尾都只是白忙一场,白忙一场!哈哈!” 这一次玄策没有再反驳,只是默不吭声的枯坐在那里,整整坐了一宿。 画面一转,还是清凉殿中,玄策负手而立,冷冷的朝空无一人的大殿中说道:“我已派云非翎去杀他了,你还有什么主意?” “哈哈,你以为杀了他就行了吗?杀了他让你那心爱的师父一辈子怀念他,然后等着他转世重生再续前缘吗?” 玄策目光一凛,冷冷道:“那你有何高见?” “陛下可知我已修炼成一种魔功,可以将一人之魂魄装入另一人的体内。那云非翎对您言听计从,不如利用他,让忘秋和玉华君变成仇人,让他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玉华君,彻底灭了他们的两世情缘,如何?” “真能彻底斩断情缘?” “千真万确。” 玄策闻言眸光不停闪动,继而脸现疯狂之色。仇人吗?哼,这主意甚好!看来顾风岩这个身份是用到头了。 忘秋看了玄策的记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到底一切是出于他的本心,还是只是单纯的被心魔利用,已然说不清楚了。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气,挥手收了穿心莲精魄,眼前一闪,他和玉华两人便回到了忘忧斋中。 “玉华,看来玄策他已入魔至深了。”忘秋痛心道。 玉华点点头,将忘秋拥入怀中道:“想不到我身边竟存在有这样觊觎你的人,差点让他抢走了你,这太可怕了,我可要嫉妒死了。” “玉华!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玉华望着他道:“先别想这么多了,催动穿心莲精魄极为耗神,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休息,一切明日再说吧。” 第二日天方微亮,院门外便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忘秋起身披了衣服刚一来到院中,便望见天空中阴沉沉的一片,天地之间灵气异常,肉眼可见的魔气像无数条影影绰绰的黑蛇一般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胡乱飞舞,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忘秋忙打开院门,门口站着阿杰和迷迭。 阿杰急得满头大汗,见到他忙道:“掌门不好了,山中灵脉突然异动,魔物已经突破禁制侵入前山了,派中已经有不少修为较低的弟子中招。这些也不知是什么魔物,被侵袭的弟子似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大哭大叫、乱打乱砸的,前山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 迷迭也道:“聂公子,不仅仅是青冥山,连离此处不远的庆城,包括云松派还有洛城,皆有魔物入侵,城中百姓已经疯了大半,到处混乱不堪。其他地区尚未来得及查看,不过依此种情形来看,恐怕也危险。” 忘秋皱了皱眉头望向走上前来的玉华道:“当今世上,能做到此种地步的恐怕只有他一人了。” 玉华道:“要去找他吗?” 忘秋点头道:“解铃还须繫铃人,我们之间,总要有一个了结。” 玉华道:“好,我陪你去。” 走之前忘秋又回头对迷迭和阿杰道:“人界这边就先交给你们了,阿杰,通知派中弟子联络各派联手抗敌。记住,一切行动听从迷掌门指挥,以防御为主,务必撑到我们回来。” 阿杰拱手道:“是,掌门。” 说罢忘秋与玉华翻身御剑,朝天都唿啸而去。 第58章 终结 方一进入天界领域,忘秋和玉华便觉得气氛不对。远远望去,天都上方也汇聚着一团黑气,群魔乱舞的样子与人间一般无二,怎的天界也是这般景象? 二人来不及多想,急忙往天宫飞去,刚到达天宫大殿门口,便看见以郭浩为首的一群天界大臣跪在大殿外的广场上,一个个看起来焦急万分的样子。 郭浩回过头来一眼看见了忘秋和玉华,激动的手舞足蹈道:“明汐!你们可算是来了!”
第119页 忘秋道:“这什么情况?怎的天都也会被魔物入侵?” 郭浩急道:“先不说魔物,你先帮我劝劝天帝陛下吧,他已经把自己关在这大殿里两天了,还在这大殿周围设了禁制,我们都进不去啊!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陛下他会这个样子?” 忘秋垂眸道:“先不多说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吧。你先命人处理一下那些魔物吧,以免他们四处害人。” 郭浩道:“一直在处理啊,但处理不完啊。”说着又附到忘秋耳朵上悄悄道:“这魔物似是从大殿里涌出来的,而且源源不断像是没有实体,杀不完也杀不死,这天帝陛下还在里面呢,到底怎么回事这是……” 忘秋闻言嘆气道:“知道了,无论如何你先在这里守着,如果出了什么事,剩下的就靠你主持大局了。” 郭浩闻言睁大了眼睛,忘秋不理会他,与玉华一同推门走进了大殿中。郭浩等人想试着跟上来,但大门随着忘秋和玉华的进入又紧闭起来,无论郭浩他们怎么推都无法再打开。 大殿中空荡荡的,尽头最中央的龙椅上,玄策正襟危坐的望着走上前来的两人。 “师父,你们来了,我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玄策道。 忘秋看到黑色的魔气还在不停的从他体内溢出,痛心道:“你非得用这种方式逼我来见你吗?” 玄策苦笑道:“弟子知道师父还如从前一样,心繫天下,如此一来你定会来天界见我。师父,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离开他,回天界继续做你的大将军,可好?” 忘秋看了一眼玉华,严肃的道:“你明知道再问多少遍都是一样的答案,我不可能离开玉华。” 玄策闻言大笑,笑声中有说不出的苦楚,“师父,你知道我今生犯下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那就是以为他,玉华君,我以为他真的魂飞魄散了,竟没有发现他还能回来,还能找到你!明明是我先找到了你,却让他有机会再次把你抢走!前世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师父,弟子所求其实并不多,我知道你不会爱我,但我只想你能待在我身边就好,为什么连这样都不行!” 忘秋望着他,眼中满是怜惜,“玄策,其实你只要不这么偏激,你仍然是我的徒弟,这一点师父从来没有否认过。” “不!”玄策指着玉华大喊道:“只要他还活着,你眼里就只有他,只有他!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还要救我,给了我希望,又独留我在这世上痛苦一生吗?” “玄策你听我说,你是被心魔利用了,是他放大了你内心的痛苦和慾念,你只要不再被他蛊惑,一切就能恢復正常了。”忘秋道。 玄策又一阵狂笑道:“被心魔蛊惑?师父,你还当如今的我跟从前一样,那么容易受人摆布吗?就是心魔如今也得听我指挥,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想做而已,没有什么人蛊惑我!师父,我知道你们读取了我的记忆,现在我修炼的术法,控制记忆什么的不是难事。但我让你们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真实的,因为我觉得如果不让师父你看到这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一定比他更爱你!他算什么?他不就是为你死过一次吗?我也可以!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无论什么都行!” 玉华闻言默不作声,但明显眼中含着怒气,似是再也看不下去他那张狂的样子,玉华将脸别了过去。 “玄策,感情之事勉强不来,师父就是说再多恐怕你一时还是难以想通。不如这样,你先收了这魔气,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玄策脸现疯狂之色,笑道:“没用的师父,你知道这术法叫什么名字吗?心殇之法,一旦发动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它停下来。这殿中已设了禁制,你们进来了就绝不可能再出去,师父,既然我得不到你,他也休想得到!今日,我们三人便一同葬身于此,与这天下一起,做个华丽丽的了断吧!哈哈哈!” 忘秋闻言瞳孔骤缩,来之前虽然隐隐知道这些魔气可能是玄策放出来的,但不曾想他竟做到如此地步。 玉华闻言召出凌霜剑,剑身似是因为感受到周围强烈的魔气而嗡嗡作响,玉华拔剑直指玄策道:“我忍你很久了,你口口声声爱你师父,但前世却害他惨死,今生仍然死缠着他不放,这是爱他吗?要死你自己死,休想动忘秋一根汗毛!” 玄策闻言勐地睁大眼睛,癫狂的摇头道:“不!师父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是你,都是为了去救你,是你害死了师父!”说罢他体内魔气勐涨,竟形成了无数条似有实体的触手,齐齐向玉华攻过去,玉华忙闪身躲避,电光火石之间,大殿内剑气魔气纠缠不休,殿内的柱子轰隆隆的倒了好几根。 玉华边抵挡着玄策的攻击边喊道:“心魔,或者应该叫你念心国师,你还想利用他到何时?有种的现身出来与我一战!” 一个空灵的声音狂笑道:“陛下已经说过,这是他自己的意念,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哦。” 玉华边攻击边沖忘秋道:“忘秋,他已经完全入魔了,咱们需得想办法把他体内的魔物逼出来才行。” 忘秋闻言拔剑欲加入战斗,只听那心魔道:“哈,逼出来?我们早已相辅相生、融为一体,要逼我出来,除非你杀了你这个心爱的小徒弟!”
第120页 玄策望向忘秋,眼神中含着绝望的意味,他淡淡道:“师父,你要杀我吗?如果下不了手,不如先杀了他们热热身如何?” 说罢玄策两手一挥,殿中飘过来两个人影,忘秋定睛一看,竟是平轩师兄和倾羽师姐,只不过两人皆是面无表情没有神识,明显只是两个人偶。 还未及多想,两个人偶便拔出刀剑朝忘秋攻过来,攻击过程中虽仍是面无表情,但身法动作却与师兄师姐生前一般无二。忘秋在他们左右夹攻中不停格挡,但望着这两张熟悉的脸,就是无法出手反击。 玄策见状笑道:“师父,你还是这般心软,人偶而已你都不忍攻击,还怎么杀的了我?” 话音刚落,玉华的剑梢凌厉的朝玄策攻过来,玄策慌忙偏头闪避,剑气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口。 玉华道:“与我对战,还敢分心?忘秋是下不了手杀你,别忘了还有我!你竟然敢觊觎我的人,杀了你又如何?” 说罢玉华凝聚灵力于剑身,朝玄策一阵勐攻。忘秋注意到玉华那里战况有变,一时关切的朝玉华望了一眼,就这一瞬的分心,平轩的剑便刺中了他的左臂,顿时血流如注。 玉华见状大惊,忙调转攻势朝平轩和倾羽攻过去。面对这两个人偶玉华可丝毫不留情面,一会儿功夫便将两个假人击溃。正待继续与玄策缠斗,谁知碎掉的假人又重新粘合起来,欲举剑继续朝忘秋攻过去。 玉华大喊:“忘秋,看到了吗?这假人是魔气操控的,你再这样只守不攻,我可应付不过来了!” 忘秋这才慌忙点头,与两个人偶认真对战起来。一时之间,双方的战斗陷入胶着状态,谁也无法击败谁。 玄策与玉华斗了有快一个时辰,早已杀红了眼,见一时难分胜负,于是双手结印开始施法。只见黑压压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入大殿,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玄策体内。 忘秋见状大喊:“玄策,你做什么!” 玄策没有说话,却是心魔笑道:“我族乃是你们人的慾念所生,爱恨嗔痴、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这些都能成为我的养分,你们越是痛苦我就越强大,我的魔气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各界吸收,你们要如何击败我,哈哈!” 魔气越涌越多,渐渐的从玄策的背后隐隐现出一个黑影,这黑影就像拥有实体一般,越变越大,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骇人极了。 忘秋忙望向玄策,只见他双手下垂,眼中无波无澜,似是被控制了。还说什么早已不受心魔控制,到头来还不是被利用而不自知,真是傻孩子! 心魔实体已成,只见从他那团黑影中突然生出无数根触手,勐地朝忘秋和玉华攻过来,速度和力量已经与方才大不相同,快的惊人。忘秋和玉华忙跳跃闪避,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肩并着肩同时出招,炎魄剑和凌霜剑双剑合璧,汇聚成一道灼眼的强烈剑气,气势汹汹的朝心魔攻过去。 心魔的黑影虽巨大,但并不灵活,中了这道剑气之后黑气涣散了一部分,黑影胸口处出现一个大洞,但却很快癒合。 心魔狂笑道:“你们以为这种攻击对我有用?哈哈,蠢货,我说过了,我的力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玉华见状一把搂过忘秋吻了上去,随着这个吻的深入,黑色的头髮在忘秋耳畔翻飞。 心魔怒道:“死到临头了还秀恩爱,我最讨厌看到的就是别人相亲相爱,你们都给我去死!”说罢魔气更加疯狂的朝两人攻了过来。 黑髮的玉华邪魅一笑道:“想动他?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朝那黑影噼了过去,汹涌的灵力将整个大殿映的闪亮。 此种状态下的玉华灵气过于惊人,忘秋无法与之并肩近战,于是结印在远处使出炎魄真火配合玉华远攻。两人皆是全神贯注的与这魔头交战,此时谁也没注意到大殿的角落处正悄悄凝聚着一股魔气。战至正酣之时,玉华正渐渐处于上风,只见角落处那团魔气凝成利刃的模样,快如闪电一般刺向了忘秋的后背。 鲜血飞溅而出,玉华瞳孔骤缩,大喊道:“忘秋!”然后一个闪身抱住了正在倒地的忘秋。 这一声叫喊似是叫醒了意识沉睡中的玄策,只见他的眸光缓缓汇聚,聚焦在了忘秋被魔气穿过的胸膛上。看清楚状况后,玄策惊的睁大了眼睛。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他暴怒的质问心魔道:“为什么伤他!” 心魔笑道:“你不是说三人一起死吗?我先替你杀了他不好吗?” 玄策闻言一阵怔愣,继而又摇头道:“我……不!我不想让师父死!” 忘秋知道他早已陷入混乱状态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忘秋忍着胸口剧痛支起身体望向他,眸光闪动道:“玄策,师父从未想过要抛下你,你如此聪慧,怎会想不通这些。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如果再重来一次,师父还会选择救下你。” “闭嘴!你给我闭嘴!”心魔怒极大吼,凝聚了全身的魔气朝忘秋攻过去。 就在玉华提剑闪身挡在忘秋身前,魔气与凌霜剑的剑气就要相接之时,来势汹汹的魔气突然顿住。忘秋和玉华慌忙望过去,只见玄策将佩剑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微笑着望向忘秋,口吐鲜血向一旁倒去。
第121页 “什么!你竟然!啊……啊!”只听心魔一阵惨叫,周身的魔气在迅速溃散,那一直与玄策连接在一起的黑影也在接口处断开了,并且那团黑影也在不断缩小。 忘秋踉跄着跑过去抱起玄策,只见玄策缓缓睁开眼睛微笑道:“师父……咳咳……是弟子不好,弟子执念深重……都是弟子被魔物利用……才害的师父受苦……,师父……你能原谅弟子吗?” 忘秋泪如雨下,紧紧搂着气息渐弱的玄策道:“师父不怪你,是师父没有照顾好你。” 玄策闻言开心的笑了,“师父……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想做师父的弟子,如果再有一次……我可能还会……爱上师父……”他颤抖着手抚上忘秋的脸,眼中泪水滑落,“因为……师父……你是这么好,不过再有一次的话……我只希望……师父能幸福……” 玄策的手滑落在血泊中,他终是含着笑走了。半生的执念,终是在这微笑的泪水中化解。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玄策这一生已经够苦了,但愿来世再也没有这些苦楚,能够幸福的过完一世。 玉华望着呆坐着的忘秋眼中满是疼惜,正待上前安慰两句,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魔气汹涌。两人皆是大惊,只见大殿中凭空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中那空灵又诡谲的声音哈哈大笑道:“蠢货,真以为你能与我玉石俱焚吗?吸收了这么多养分,我早就修炼出实体。不过你这蠢货确实是绝佳的养料啊,若不是你发动心殇之法,我恐怕还得再修炼个上千年,哈哈!” 忘秋怒火中烧,提起炎魄剑朝心魔勐噼过去,玉华也忙提剑攻过去。心魔一边躲避着两人攻势一边狂笑道:“哈哈,没用的,心殇之法一旦发动就停不下来,你们就等着所有的地方都变成魔域,这天下变成我族的天下吧,哈哈!” 说罢心魔汇聚魔气朝玉华攻过来,玉华灵气暴涨,黑色的魔气与炫目的灵气在空中交接,引起了剧烈的爆炸。几个回合之后,大殿早已坍塌成一片废墟,被灵气击散的心魔还在源源不断的汇聚,果然如他所说,怎么打也打不死。 一个爆炸之后,玉华搂住忘秋向大殿角落一根崩断的柱子后跃去,趁着心魔吸收养分汇聚身体的间隙,玉华望着忘秋认真的说道:“忘秋你听我说,我已发现击败他的方法,他吸收养分之时便是他最弱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的元神会显现出来。一会儿我先将你送出去……” 忘秋闻言抓住他的胳膊打断他道:“玉华你要做什么?” 玉华沖他微笑,墨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情意,“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说罢玉华双手结印召出一根藤条,缠住忘秋的腰将他勐地拉离地面。与此同时玉华朝那团黑色漩涡飞过去,边飞边结出一个特殊的法印。 “玉华!”忘秋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那个可是自爆灵体的法印。 话音还未落一阵剧烈的爆炸和扑面而来的气浪将忘秋击飞出去,爆炸的灵气波太过剧烈,忘秋方一落地便晕了过去。 “玉华!玉华!”忘秋勐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忘忧斋中了。床边郭浩、迷迭等人都在关切的看着他。忘秋顾不得跟他们说话,忙跳下床踉跄着往圣树方向跑去。 圣树还在,但树叶却一片也没有了。玉华的圣树终年青翠,忘秋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光秃秃的圣树。 “相信我,我会回来的。”忘秋耳边响起玉华的话,还好,圣树还在。 玉华,我会等你的,你可得早日回来啊…… 又是一年春来到,这一日忘秋方一醒来,就像平日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披了衣服往圣树那跑。两百日了,已经整整两百日了,冬天也过去了,玉华你也该回来了吧。 远远的,忘秋望见树冠上一片翠绿的新芽,心脏兀的一阵狂跳,忘秋撒腿便跑向树下。只见树下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听到他的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来微笑道:“忘秋,我回来了。” 泪水夺眶而出,忘秋踉跄着跑过去扑进那温暖的怀抱。 玉华,这辈子再也不要与你分开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白首永不相离。 (全文完) 第59章 番外:还愿 这一日春光明媚,玉华正在树下练字。忘秋趴在竹案对面,一会儿看看玉华,一会儿托着腮帮子发着呆。 圣树枝叶繁茂,温暖的阳光照在树叶上,反射出耀眼的五彩光芒。突然想起了什么,忘秋沖玉华笑道:“玉华,为何你的圣树从来不开花啊?” 玉华闻言抬起头看向眼前之人,明明忘秋一脸的戏嚯,玉华却认真的道:“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倒是可以试试。” “如何试?” “不如你亲我看看,不是说心花怒放嘛,你亲亲我说不定这花儿就开了呢!”玉华笑道。 忘秋闻言兀的红了脸,佯怒道:“我信你个鬼,你明显在戏弄我!” 玉华也笑了,伸手勾住忘秋的脖子在他额头印上一吻。待忘秋再抬起头来,只见满树嫣红的花朵像朝霞一般缓缓绽放,清风吹过,点点花瓣如细雨般飘落在玉华身上。此情此景,美的简直让人忘记了唿吸。
第122页 玉华微笑着伸手拈起飘落在忘秋头上的花瓣,又将他耳畔的髮丝挂于耳后,“我说什么来着,心花怒放就是这样子。” 两人依偎在一起欣赏着满树芬芳,忘秋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不依不饶起来,“玉华,我记得你从前画过一幅我前世的画像,可是我现在不长那样了,你再给我画一幅可好。吶,这满树的花儿这么美,就以这落花为背景,好不好?” 玉华笑道:“这有何难,为你画多少幅画像都行,你坐好可不要乱动啊。” 说罢玉华在竹案上铺好了画纸,认真的画了起来。一柱香之后,画像完成,忘秋忙凑过来看,只见画中之人笑逐颜开,一脸幸福的样子,虽与前世气宇轩昂的画风截然不同,但忘秋却更喜欢这一幅。画的旁边还题有一首诗,忘秋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 昔年花开又花落, 今朝春华亦秋实, 忘却烦忧情犹在, 岁月如画卿如诗。 读着读着忘秋便红了脸,这诗题的如此应景,只愿岁月一直这般如画才好。 一个月后,忘秋和玉华来到洛城云松派看望迷迭。云松派还是老样子,在迷迭的打理下一派井然有序,虽然少了些尹墨松喜欢的铺张排场,但还是很有钱就对了。 招唿他们叙了一会儿话后,玉华道:“迷迭,墨松的墓在哪里?我想去上柱香。” 迷迭点点头,命人备了一些简单的贡品,引着他们朝后院走去。到了后花园中,只见院中的一棵树下立着一个墓碑,迷迭指着那块碑道:“他在那里,我怕他孤单,就把他葬在院子里了。那边不远处就是我的房间,这样我一打开窗子就能看见他。” 玉华闻言没说什么,走到墨松的墓前跪下来,忘秋也忙随他跪下。“墨松,这么久才来看你真是对不起了,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玉华边说边拉起忘秋的手接着道:“还好我们能继续走下去。墨松,谢谢你!” 玉华对着墓碑拜了三拜,抬起头时注意到离墓碑不远的地方长着一棵半人高的小松树,玉华急忙跑过去,怔怔的望着那棵小树半天说不出话来。 迷迭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君上?这棵树有什么不妥吗?” 玉华指着那棵树道:“迷迭,你可知墨松的本体是什么?” “君上,你是说……”迷迭激动的捂住了嘴,瞬间泪如雨下。 忘秋见状忙道:“怎么了玉华,这树是尹掌门的本体吗?” 玉华笑道:“正是,不过看起来他也是新长出来没多久,如果想恢復成人形恐怕还得再修炼个一两百年。” 迷迭又哭又笑道:“多少年都行,我都能等!太好了,墨松!这真是太好了!” 忘秋突然想起一事,忙道:“玉华,咱们去百草山找朔翌要凝水珠啊,用它施法尹掌门是不是能恢復的快一点?” 玉华喜道:“对啊,我咋把这茬给忘了。迷迭,过两日我便去把凝水珠取来,想必用不了几年墨松就能回来了。” 迷迭闻言已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忘秋却勐然想起玄策,妖灵族就是这点比较好,只要元神不灭,再加上凝水珠的灵力,总能重新回来,回来后还是那人。可是玄策,他又去了何方呢? 用过晚膳后,忘秋正在房中歇息,只见玉华拿着两个披风走了进来,似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这是要去哪儿啊,玉华?”忘秋问道。 玉华将披风给忘秋披上,笑道:“去月老庙。” “现在才五月份,离七夕还早着呢,去那儿干嘛?” 玉华垂眸笑道:“还愿。” 忘秋这才想起上一次来洛城,玉华在月老庙的银杏树下许了愿,忙一脸狡黠的问道:“你上次许的什么愿?若是还愿的话,那便是实现了。” 玉华点头道:“嗯,实现了,我许愿能够娶到你,半个月前可不是实现了嘛。” 忘秋闻言兀的红了脸,半个月前什么状况来着?对了,自己各种不依不饶,说是要和玉华拜天地入洞房来着。玉华本来就对自己千依百顺,对这种要求自是求之不得,于是请来了苏木、迷迭、参仙人、郭浩等一众好友,连云非翎、朔翌都闻讯赶来了。婚礼自然是在忘忧斋中举行,虽简简单单,但该有的程序却一样也没少。其实忘秋也就那么一说,自己能和玉华相伴终生已是心满意足,仪式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结果真到了那天,忘秋整个人紧张的要死,尴尬的连话都说不顺熘了,可算是被郭浩逮住狠狠奚落了一番。 想到此忘秋一脸坏笑道:“哎我说玉华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婚礼可是在我琼华派举行的,明明应该是我娶了你才对嘛。” 玉华斜睨了他一眼,捏起他的下巴便吻了上来,这一吻吻的十分霸道,忘秋几乎喘不过气来。待分开来,玉华的眼眸已经变成了墨绿色,他勾起唇角道:“再说说,是谁娶了谁?” 忘秋看着他那危险的眼神脑海中闪过昨夜那……于是立马怂了,嘿嘿笑道:“是你娶了我,你娶了我行了吧。”自从玉华能控制住黑髮的状态之后,自己便越来越怂了,唉,想当年咱还是赤云将军时多威武啊,谁让这一世生的不够高大威勐呢,真是的!
第123页 两人玩闹了一番便一起出了门,到了月老庙玉华照旧是虔诚无比的上了香,忘秋想起那帮了大忙的银杏果,也真情实意的给银杏树拜了三拜。 这一日不是七夕,也不是初一十五的,庙里没什么人。那银杏树受了忘秋三拜后,之前见过的银杏树仙便现身在二人眼前。只见那老者捋着鬍子笑道:“二位,又见面了,想来二位即是来还愿,那必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玉华拱手行礼道:“多谢前辈保佑,前辈对我二人的恩德在下一定铭记在心。” 银杏树仙道:“谈不上恩德不恩德的,我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主要还是你们自己情深意厚,我也就帮点小忙,呵呵!” 玉华再次拱手致谢,银杏树仙忙扶起他道:“哎,您可是我族君主,不可多拜,不可多拜啊!对了,二位大婚老朽无以为赠,”银杏树仙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个袋子接着道:“还是我这银杏树果,居家过日子嘛,难免磕磕绊绊,如果以后媳妇生气啦、闹别扭啦,用这个甚好,甚好!” 忘秋眼角抽了抽,心道这老头上回扣扣索索只给了两颗,这一次一下子送一大袋,这今年果子是丰收了还是咋的了? 玉华微笑着收下银杏树果,又再三感谢才与忘秋两人走出月老庙。 两人相携走在回去的路上,忘秋笑道:“这老头,是盼着我跟你闹别扭生气啊?可先说好了,你可不准气我!” 玉华笑道:“嗯,宠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惹你生气?不过这礼物呢……嗯,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