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 第1页 《千重》作者：今不语【完结+番外】 文案：齐真前二十八年的人生，除了被亲生父母丢弃，还没有男朋友这两件事外，一直顺风顺水。 六岁被齐家人收养，善良的养父母生下亲生子女后也没有对他有所改变。一路从小学到大学到知名企业，齐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直到二十八岁生日这天，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越过千重万重，终于还是与你相遇。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危险度爆表粘人狼犬美攻x对外冷漠心硬对内温柔护短受。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真，姜原 ┃ 配角：姜妄 ┃ 其它： 第1章 自燃 风雨欲来 晚上七点，正是下班高峰期，齐真挤下地铁，跟着大众点评地图导航指示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家名字都熏煳了的大排挡处。 大排挡看着冒不起眼，环境也不怎么好，可外面已经排上了不少等座的人，还有些一看就是外地来旅游找美食的人，正拿着手机咔咔地拍照，仔细一看，还有人似乎偷偷地在拍齐真。 齐真面对这种偷拍已经相当淡定了。没办法，谁让他从小到大就长得好看，小学起就是校草、班草级人物，从来不缺少周围的目光注视，走到哪儿都容易成为焦点，甚至高中时穿个校服走在路上都有星探想来挖掘他。他跟人对视时，总显得认真且专注，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在颜值buff的超强加成下，要不就让人面红耳赤、不敢直视，要不就让人捧脸花痴、嗷嗷尖叫，这也使得齐真很早就练成了无视外物、目不斜视的能力。 大排档店里面没多大，基本上都是外摆，齐真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叫：「小真！小真！」 齐真顺着声音张望，边笑边朝着一张小外摆桌走过去：「伟哥、成飞，我没来晚吧。」 「没呢，咱们也才坐下。」张伟站了起来，笑着拍了拍齐真肩膀，「军儿还堵在路上呢。」 齐真刚挨着张伟坐下，贾成飞便朝着里面吼了一嗓子：「服务员，再加两个杯子！」说着将碗筷递了过来，「伟哥住的酒店离我近些，我们就一起来了。」 「过来呆几天？」齐真向张伟问到。 「过来出差呢，前天到的，明天就得走了。」张伟回到。 「今晚必须得让伟哥喝够了。」贾成飞把三人杯子拿过来一一把酒倒上。 「你急什么，」齐真看着满满一杯酒，无奈地说道，「军哥还没到呢。」 贾成飞倒酒毫不手软，齐真喝酒就没行过，这阵势让他没喝就开始心里发悚。 「小真放心，哥罩你。」张伟嘿嘿说到，「咱宿舍的系草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齐真、张伟、贾成飞、赵礼军，再加上没来的田橙、庄辉，六人在c大时是一个专业一个寝室的室友，感情一向不错。齐真从小聪明，上学时就跳了几级，入学时在系里就是年龄最小的，又因是颜值担当、性格又好，颇受众人爱护。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只有齐真、贾成飞、赵礼军留在本地，其他三人都去了其他城市发展。 这次张伟出差来c市，便约了同在本市的这三人出来聚一聚。 赵礼军离得最远，姗姗来迟。这人也是个大嗓门，一来就喊道：「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c市不是人呆的，堵惨了！」坐下来便举起杯子：「我最后到，先自罚一杯！」 「一杯怎么行，军哥的酒量，怎么说也得三杯起啊。」贾成飞起闹道。 「哎！行行行！」赵礼军的酒量在校时便声名远播，人也豪爽，三杯白的说干就干，一下肚也就是润个喉咙。 四人到齐，先举个杯，然后开始说起各人近况。 「说起来，咱们几个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赵礼军感嘆到。 「五年了吧，」齐真回，「橙子回国的时候了。」 「对对！你说我们三个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三个一个城市都没出来聚聚？」张伟看向三人。 「我拖家带口，小真公司出了名的忙，军儿忙着把妹呢。」贾成飞斜了赵礼军一眼。 「我把个屁！」赵礼军忿忿说到，「最近x三系统升级后问题多得不得了，周末都在加班处理！」 贾成飞「哎呦」一声：「看看人小真！你就最近！人可是把公司当家住了！」 齐真无奈地笑笑。 「工资呢？我要是拿他这么多工资，」赵礼军停顿了下。 「那你也不得干！」张伟帮他接上。 「伟哥说得没错。」赵礼军嘆息一声。 赵礼军家庭条件不错，一个月收租都够普通人二个月工资了，本人对收入、发展什么的也没啥要求，家里给找关系弄进了编制内当个编外人员，就图个事情少能准时下班。其他几人就没那么好命了，各自都在为生活奋斗。 除了齐真，寝室五人都年过而立，按网上的说法，已经算得上中年男人了。现代新中年男人一起吃饭，除了国家大事，无非就是说些工作、家庭，感嘆下社会不公，新资本主义抬头，再就是追忆下往昔，就着酒回忆下青春。 齐真话本就不多，多数时候就是听其他人讲话，倒也听了不少八卦。以为男人就不八卦了么，男人八卦起来比之女人不遑多让。
第2页 比如张伟说自己公司领导a请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被下属公司的情人b发朋友圈泄露了二人出去旅游，被不知名仗义人士透露给了大老闆，二人皆被开除了。 比如贾成飞说老总的司机a沉迷赌博，把公司能借的人都借了，最后借款人电话都打到财务那儿了才暴露，正在协商解职。 比如赵礼军说上司a睡了下属b的老婆，下属b一怒之下提刀砍了上司a和自己老婆，现在还在逃中。 齐真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听到张伟问他：「小真，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不太清楚，我已经离职了。」齐真老实回答。 「怎么离职了？你们公司多好，那外面的人没点本事的挤破头还进不去呢！」三人七嘴八舌问到。 「原来的领导出来创业了，想让我过去帮他。」齐真说，「正好做得也挺累的，想休息一阵子，换个环境也不错。」 齐真酒没喝了，招唿服务员过来要了杯茶水。「谁要找工作？」他给三人把酒倒上，问到。 「是这样，我小舅子，也是咱们小师弟，今年毕业了，想留在这儿。他能力还是有的，也想干本行，只是今年吧，特别难找工作，我想着咱们几人里，就你还在干本专业的事儿，想着能不能在你那儿试一试。」张伟说完，又急忙补充到，「当然，一切都按正规流程来，只是说想给个面试机会。」 齐真点点头，「这我帮你问问，或者他没其他要求的话，也可以试试我们新公司。」 张伟喜道：「那更好！能跟着你学，我跟你嫂子绝对放心！」 「不过我也不敢保证什么，还是要面了再说。」齐真还是谨慎地回復。 张伟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多谢了！」 「客气什么，说不定我还要替我领导谢你帮他解决招人问题呢。」齐真笑了起来。 几人又东拉西扯半天，因着张伟要赶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才恋恋不捨地解散了。下一次团聚又不知是几时，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的压力也不比谁小，都早已学会了把分别的伤感埋在心里。 齐真今天就喝了开头一杯，人还算是清醒的，其他三人走时除了赵礼军外，都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了。齐真把几人送走后，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近一点，睡前刷会儿手机微信，看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大家发来的祝福消息，才留意到今天是自己的二十八岁生日。 「小真生日快乐！【微信红包200元】」来自老妈。 「大哥生日快乐！今年把男朋友带回来！【微信红包200元】」来自弟弟齐善。 「大哥生日快乐！今年把男朋友带回来！比你丑的不要！【微信红包200元】」来自妹妹齐美。 其他还有些大姨二姨表哥表姐什么的，大家纷纷留言发红包，就主人公到现在才冒个泡。 「谢谢！红包收下了，男朋友看缘分吧！」齐真回復。 生日发红包是齐家的传统，弟弟妹妹开始工作拿工资后也加入了发红包行列。钱虽不多，就是个心意。 齐真很喜欢齐家的氛围。齐父、齐母包括齐家的其他近亲都善良、开明，没有什么腌臜破事。就算他只是收养的孩子，就算养父母的亲生儿女齐善、齐美出生，就算知道他性别男爱好男，家人们对他也没有丝毫改变。这让他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幸运，也很珍惜与家人之间的情谊，只是他为人稳重，也不太显在面上。 齐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除了几年前分手后再没有交到合适的男朋友外，他就是外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他生活极有规律，朝九晚九，他算是个小领导，有时候还能提早下班，下了班后回家再运动运动健个身出个汗让自己放松放松。不上班的休息时候拿本书在客厅小阳台的躺椅上看会儿，看久了直接躺着闭目养神，或者侍弄侍弄小阳台上长得生机勃勃的花草，一周就这么过去了，平淡无奇又让人十分舒适。 只是偶尔也会感觉到一个人的寂寞。比如今天晚上被家人问到男朋友，齐真在想，空窗期也几年了吧，是时候再交个男朋友了。他若是想，就一般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就没有交不到的，但他总觉得提不起劲儿来。就像齐美说的，比他丑的他可能也下不去嘴。 想着想着，齐真也来了兴致。反正已经离职，新公司也说好了要下个月才去报到，最近暂时没有其他安排，可以随便晚起，他便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床上，纸巾备好，准备找部存货看看，疏解疏解。 电脑里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听来特别明显，也让齐真的情绪快速上来。完事去清洗回来后，齐真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窗外开始吹起风来，不多时，风逐渐变大，紧接着是闪电、打雷，一副狂风暴雨欲来的架势。今天家里窗户没关，外面的声音听起来震耳欲聋。说来也怪，平日里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说齐真也应该醒来，把门窗关上才是。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小酒又发泄了一次，生理心理上都有些疲惫，他躺下后睡得特别快、特别沉。 而今天的雷电似乎也格外地不同寻常，比平日里带着更加震慑人心的力量。 突然间，一道惊人的闪电发着刺眼的强光窜入齐真的卧室，便见齐真陡然凭空燃烧了起来！燃烧的火焰发出炫目的白色光芒，像是要把齐真吞噬殆尽。就在燃烧起来的瞬间，齐真脖子上佩戴的玉坠发出一阵柔和的光，略略阻了火焰一息。然而也仅仅只是一息，紧接着火焰便毫不犹豫地舔舐上来。奇怪的是，除了齐真的身体和穿着在身的睡衣外，这火焰竟然没有烧到其他任何地方。若是此时有人能够伸手去触碰，会发现这火焰没有温度，就像是精緻的3d视觉效果一样。
第3页 这不知来由的火焰使齐真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一声巨雷的轰鸣和落雨的声音中，齐真随着火焰的熄灭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被子完好覆盖的痕迹和里中的温暖体温，就仿佛这里有个人上一刻还躺在那里。 第2章 穿越 一间光线昏暗的圆形石室内。 这个巨型石头砌成的房间很宽敞，便是屋内有二十多个人，也未曾显得拥挤。每个人都头戴兜帽，除了领口略微露出的一点苍白皮肤外，整个人都密密地包裹在宽大的衣服下，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下，众人的脸看不分明，分辨不出男女老少。靠着墙边一圈，隔着等分的距离站了12个人，穿着或黑或白纯色的宽袍，黑白衣间隔站立，异口同声地从嘴里吐露出意义不明的低喃，仔细地看，每人的脚下都有条隐暗的线连向正中。 室内正中间有一张石床，围绕石床有六人，呈六角星站立，地上有红色的印记将六人联结起来，又将每人与石床联繫起来。这六人服饰与边缘的十二人相同，仅衣服上多了些同色的歪歪扭扭的暗纹。左手中持有一根细细打磨的石杖，杖约臂长，顶端的石球更是打磨地光滑圆润，一般无二，让人不由惊嘆工匠的手艺。 在正对出口的最远处，与石床、出口呈一条垂直角度的有一张仅供一人坐卧的方形石凳，上面盘腿坐着个着白袍的人，其人前方、后方的左右两侧各立着一着黑袍的人，此五人服饰较之他人更加精细，仔细辨认，还可见中间那人衣纹上歪扭的样式似乎是有些抽象的蛇纹。除了这五人外，但见围绕石床的六人左手将石杖一齐指向石室的穹顶正下方、石床正上方的一颗悬浮半空中、晶莹剔透的圆球，右手掐着神秘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辞，似是在吟唱什么古老的咒语。 算着时间，靠前的二人也同时加入了吟唱的行列。二人手持的石杖有一人多高，其上的圆球以石形花瓣为托，较六角星阵上的六人手持更加精美。随着吟唱的旋律，圆球渐有黑纹覆于其上，空气的流动也开始有所不同，渐渐变得凝滞。 后方二人始终不动，待得中间那人加入，他，或者是她，并无任何一样像是法器的东西，却见伸出的细长指甲轻松划开自己那仿佛不见天日一般的苍白手腕，鲜红的液体从伤口处流出，顺着地下的导线，汨汨汇聚到石床下方。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整个一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教现场。 不知持续了多久的仪式，似乎那人的血都快流干了，那穹顶下的圆珠才终于捨得发出莹莹的白光，其内光华流转，旁人见着定要目醉神迷，可在屋内的这些人看来，发光这事显然已足够令他们惊喜，那里面的光华已经不甚重要。 随着白光越来越夺目，昏暗的室内亮如白昼，映照在众人脸上，每个人脸上的黑色蛇纹在光亮之中清晰可见。那明显处于最重要位置的是个年纪应该不大的青年男人，小巧的蛇头位于额头正中，蛇眼与男人的眼瞳都泛着非常浅淡的红色，随着白光愈盛，男人的精力仿佛全部被抽取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渐渐成为一具字面意义上的皮包骨头。眼见他就快不行了，众人面上也显出焦急的神情，后方二人手指微动，就要有所动作。 就在此时，在莹球光芒的照耀下，那空无一人的石床上眼睁睁凭空出现了一簇火焰，后方二人见状，立即对着那原来的青年男子现在的人骨头，左手执杖、右手掐印，快速动作着。复杂而冗长的咒语低低地流向男子的身上，他像是回了点气力，本来应该流尽的血液再次流出，坚持到火焰越来越多，直到显出一个完整的人形来，血流方才停止输送，而火焰也颤巍巍地在石床上不甘不愿地消逝掉。随着火焰的消失，莹球也失去了方才的光华，变得黯淡无光，但仍是脱离了常识，稳稳地悬浮在半空。 那显出来的人形，赫然就是莫名消失的齐真！ 齐真还保持着沉睡的状态，胸膛随着唿吸微微起伏，看起来睡得无辜又香甜，完全不知自己处于一个怎样可怖的地方。尽管齐真已经显现出来，可所有人都没有停止，后方二人更是不停歇，持续为那看起来行将垂暮的男子输送能量，直到能看到他皮肤下重新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肌肉，现在看起来稍好些，但也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了。 石室出口处的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个与他人相比衣着奢华，一看便知身处极位的中年男子。他面带欣喜，走近石床，待看清齐真的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那是一种齐真在现世中从未听过的语言，或许此处也并不是现世的人们所熟知的任何一处。 中年男子褪去欣喜，带着些担忧问向老人：「大人，这…」 老人缓缓地摇摇头，门外开始有序地进来侍从，扶着其他人人下去休息。屋内留下被称作大人的老人，并一个后来进入的年轻男子，随侍在老人身侧。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年轻男子，确认其他人都出去了，老人也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便走上前去，向老人重新行礼。 「大人。往常其他人来时都是混身赤.裸，唯有此人身着衣物…」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这…会不会是什么徵兆或是异常…不会有问题吧…」 「若是启大人担忧，便另换他人吧。」老人说话了，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声音却如砂磨般令人不悦，可面前这人不敢表露分毫。「只是我已没有精力，而你也没有时间再等来下一人了。」
第4页 「是…」姜启愁眉苦脸道。 「一切，先照旧来吧。」老人嘆息道。 「只好如此了。」姜启只得道。「大人好好休息，我先安排下去。」 老人点点头，在年轻男子的搀扶下，缓缓离开石室。待老人离开后，姜启唤来侍从，如此这般吩咐。众侍从低头聆听，待吩咐完后，将齐真轻柔地抬起，向安置处转移。众侍从退去间，一个面目英俊、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匆匆赶来，与抬齐真的众人擦肩而过。男子瞥了齐真一眼，便急急进入石室。 「父亲！」年轻男子动作虽仓促，但声音仍是放缓了。不管何时来此地，都是一样的让人心生恐惧、感到不快，男子恨恨地想，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是轻轻皱着眉，面带忧虑之色，让他看起来多了分老成。 「斑。」姜启爱怜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放心吧，已经召引到了。」 「唿……」姜斑长长舒了一口气，眉间郁色稍霁，看起来竟与齐真有几分相似。 「与我一起去你母亲处，也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姜启说着便嚮往走去，姜斑连忙跟上，「是，母亲定然也很高兴。」姜启想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心下也柔软了几分，面上便带了些许，显得冷硬的君王也变得柔情起来。 齐真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舒软，脑袋还有些发懵，感觉自己睡得比平时超时了，正侧过身想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时，才觉出不对来。 入眼处绝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间房就像是外出旅游时入住的特色民宿，天花、地面、墙壁乃至屋内用具、摆设，多为石制品，间或有些粗糙的木制品，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浓浓的原始风情，并不丑陋，甚至对于没见过的人来说，还会觉得挺有意思的。但齐真现在完全提不起半点欣赏的兴趣，而是彻底清醒了。被吓的。 屋内除他外，空无一人。齐真坐起身来，被子顺着起身滑下，身上便觉一股凉意，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浑身赤.裸，除了那从未取下过的玉坠仍幸运地留在脖子上，未被人取走外，不着片缕。自己的衣物没了踪影，仅在床边石凳上放着像是衣物状的布。齐真犹豫了一下，还是羞耻感暂时战胜了震惊，下床把那布拿起来抖了抖。幸好，那就是件套头连衣裙样式的衣服。纯黑色，面料像是粗加工的棉麻制品，谈不上多好的舒适度，但仍可以接受。领高至锁骨，其下十分宽大，极易上身。虽说这裙子还有这内里空档让他穿着很是别扭，但有总比没有好，只得先忍忍了。 待穿戴完毕，齐真紧紧地握了握玉坠，试了试挂绳，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坏，这才将其小心地放在领内，又仔细按了按。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玉坠，竟然没被收走，就证明应该不是求财的。那把他掳在这儿来，究竟有什么目的？齐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可图的。脸吗？就这么一想，他自己都被自己雷到了，还是索性先按捺不动，见机行事吧。 这看起来破落原始的地方，明显不太可能有监控器这么具有现代气息的设备，但这里的人仍能通过巫术控制各种各样的虫子来达到目的，也是很不可思议了。巫师巫严便能通过那隐于房间内，几乎不可能被发现的灰白色小虫子，实时「看到」各个房间里的动静。这些人中，只有齐真镇定自如，还挺有闲情逸緻地东摸西看。再一对比不远处房间里的其他人，锤门唿喊的，掩面哭泣的，跪下祈祷的，抱臂发抖的，花样百出。对那些丑态毕露的，巫严再是可怜这些人，心中也不禁要发出嗤笑。但对于齐真，他除了同情以外，更多地就是感到惋惜了。「如此沉着冷静的人，定能有非凡成就，可惜了。」巫严心道。 可惜齐真和互不相识的人们，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的残酷命运，也并不知道那些像是邪恶教徒一般的巫师们会对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他们施以最后的仁慈和怜悯。 第3章 囚牢 齐真正观察房间内的物件，一张石床、一张圆形石凳、一张圆形石桌、桌上有一个木杯、几颗嵌在墙上的发光球状物、一面「镜子」、一张布帘子可以隔出一个像是用于排泄的地方，这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但除了能看得出这些的大概用途外，并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比如刚才他躺的那张石床、现在坐着的这张石凳、旁边的这张石桌，他几乎能确定这就是它们的用途。但嵌在墙壁上的那个发亮的东西，应该是灯吧，他已经上前查看过了，那东西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他能确定这肯定不是平时常见的发光材质，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做的，但就是能发出亮光。虽然亮度不高，但他估计着差不多相当于那种演绎8、90年代的电视剧中发着黄光的白炽灯。那「镜子」也颇为神奇，不是玻璃做的，但就是能像玻璃一样反射出人的身影，清晰度也只是略略低于玻璃而已。 最奇怪的是这房屋内没有窗户，屋内还有排泄处，但他完全闻不到任何异味，也完全感觉不到气闷，找遍了却也没有找到类似于换气口的地方，不知道这神奇的空气交换是如何实现的。 齐真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莫名失踪到此的事实。但对于穿越"这种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他无论如何也没法马上给自己下个定义，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他也不想就这么草率地认命。
第5页 吱呀一声，从石门处传来了动静，齐真立刻警觉起来，缓缓站立在桌子旁边，手紧紧握着桌子边缘。门缓缓地打开了，进来了一男一女穿着跟他相似长袍的人，除了颜色有区别外，其他别无二致。齐真心里略缓了缓，因为进来的这二人长相併无什么出奇之处，并没有多出二个嘴巴四只眼睛，反而看起来颇为和善。 这两人进来后，女人便放下手中抱着的木壶和木盒，开始收拾打扫起来。男人关上门，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紧紧盯着齐真，但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似乎可以试着去交流一下。」齐真想到，便试探着对盯着他的男人开口：「请问……」 那两人都没有对齐真的发声作出任何反应，甚至齐真清楚地看到男人盯着他张开说话的嘴表现得紧张了一瞬，但立刻又放松下来，仍旧是不发一言。 「是聋哑人，还是被要求了不能理会…不管是哪种，看起来都不是个好消息。」齐真苦笑着嘆到。 齐真估摸了下，再次出声问询，仍旧没有得到回应，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女人似是打扫完了，走到门口，从门上拿出个方形盒子样的东西，转身面朝屋内。齐真吃了一惊，他先前已抓紧时间把这屋子各处看了看，连门的顶上都没有放过，虽说并没有一一上手摸来，但也没有发现门内能藏有这个东西，想来是要有特别的方式才能拿出。女人将盒子平放在双手上，嘴唇张合，似乎在念着什么。齐真紧紧盯着女人的嘴，但完全听不到她有发出的丝毫声响。 「是默念？」齐真心想，「早知有今日，该去学点唇语的。」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很快，女人将盒子放回原处，离开了房间。男人转身过去准备带上石门，齐真立刻快步上前，稳住正在关闭的石门，像是想跟着男人一起离开。男人看着齐真的动作，眉头都未皱一下，似是司空见惯，只轻轻地把齐真的手扳开，齐真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转身离去，石门在他身前稳稳关上。 齐真心下失望至极，却也知道不太可能这么轻易出去，便回过头看那女人留下的东西。先是木壶，壶中盛了大半壶清水，齐真倒了一些到杯子里，拿起来的时候还吃了一惊，这壶看着不大，倒还颇具分量。对着灯光晃动着看了看，肉眼看不出什么异常，却也不敢轻易尝试，先暂且放下。又把木盒盖子打开来，顿时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没有米面这些主食，盒中盛放的有肉类、菜类，还有样煳状物，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原料，但吃的不就是让他填饱肚子的吗。齐真拿起盒子里面的木勺，每样小心地浅尝了一口。 除了盐份，就是纯粹白煮的味道。齐真平日里健了身后，吃得也多是这种白煮，因此倒也没什么不适应，肉的口感还算鲜嫩，菜就略有些涩口了，那煳状物有点像薯类的口感。自醒来后齐真便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现在闻到味道，腹中作响，犹豫再三，还是略略吃了些。 用过食后，齐真往门口那女子取盒子的地方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上手摸索半天，才感觉仿佛有略微突起的地方，说不好都是他的错觉。以他的本事，暂时是看不出来了，便索性先不管，回头又把整间屋能看到能摸到的地方试了个遍，甚至还对有些地方凑上前闻了闻，愣是没什么新的发现，这才郁闷地坐下来思考之后的打算。 单凭自己是出不去的，便是能想办法把那二人敲晕，也不知之后是不是他二人、会不会再来、会再来做什么。况且那门外有什么，他现在真是两眼一抹黑，与其自己出去摸黑找死，还不如继续静观其变，反正现在自己在对方手里，敌不动我不动吧。 房间里的灯没有人工开关或者定时开关的迹象，没有可用于计时的参照物，也无从得知早晚的变化，齐真就这样被动地重复着不见天日的日子。没有人可以交流，没有可以作为消遣的其他身外之物，唯一可见的活物就是来送饭打扫的女人和守卫的男人，而且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齐真甚至脑洞大开地想自己是不是因为陷入宫斗而被囚禁的王子之类，要等着美丽的公主前来相救。若不是这里没有纸笔，他还真不介意把这反转的小说剧情写下来。甚至有一次他都想再试试比划比划要点纸笔，结果那次来了个面目极为狰狞的男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左眼一直划到右颈，脖子上露出的肌肉便是衣袍也不能完全遮住，一双绿色的眼眸阴冷地盯着齐真，像是下一秒就可以把齐真撕成一盘手撕鸡。 齐真只是挣扎了一瞬便放弃了沟通的念头，在下次试图换女人沟通，结果女人立即被男人提前带走后，齐真便打消了沟通的想法，继续保持表面上的安静如鸡。 监视处，巫若对前来换班的巫严道：「他想干嘛？」 巫严道：「不知道。但他不该与他们说话。」 「他可不知道这些。」巫若耸耸肩。 「对了，明天大人会来是吗？」巫严随口问到。 「我听说是的。」说起那位大人，巫若眼中立刻发出光彩，语气中压抑不住的兴奋，「你说我们能见到大人吗？若是能见着一次大人，我愿意献身于吾神！」 巫严在这里见识了大巫们的神异，完全能理解巫若的心情，但是献身于「吾神」这种程度的忠诚，他比起巫若还是差了许多。他只是个血脉之中激发了些许巫力的小人物，运气好进了神殿，在这里一应吃住皆有分配，不必再担心朝不保夕罢了，并没有多大的抱负与梦想。
第6页 二人交谈几句交了班，巫严通过监视虫的腹眼看到齐真，不由在心中为他嘆了口气，「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 齐真到达异世的第七天，便是他这样宅属性技能点算高的人，都感觉到快要窒息了。 石门打开了，齐真如往常一样，站起来向门口走近了些。这一次没有人立刻进来。 齐真有些诧异，犹疑了一下，见没有动静，忍不住向出口处走去，只是更加谨慎。他没有直直走出，而是转身去拿了木杯，要真有点什么，木杯明显不会有什么用处，但奈何其他东西他都搬不动，也只有木杯聊胜于无了。 齐真近靠着墙壁，慢慢走向门外。 门外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一个身材壮硕、单手持石斧，一个肌肉紧緻、手持木剑，二人上身、双脚皆□□，仅下身穿着长裤，见他出来便分列两边，似在等他往前。 齐真不敢轻举妄动，停驻门前，手紧紧握住木杯缩在大袖中，手心里全是汗。二人见齐真没有动作，倒也不催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仍是保持着将道让开的状态。 齐真狠了狠心，终究更加渴望去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再犹豫，迈步向门外走去。 走出门外，原来还有另外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男人，举着一个石矛矛头一样的东西，见齐真出来后，便上前为他引路。 这是一条灰得泛白的石砌长廊，宽仅供三人并行。齐真在正中间，手持武器的两人在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地跟随引路人往前，两旁的灯随着四人走过亮起又暗下。 长廊是一条直路，因为齐真感觉一直没有拐过弯，但就像没有尽头一样。他自问耐力还算好，但也走得有些发喘了。为了方便逃走，齐真自走出门后就尽量保持匀速步伐想估算距离，大概已经走了二个小时了，也就是差不多十公里了，一行人仍在往前走着。 「这什么地方怎么大！」他心里一面惊讶于这莫名建筑的宏伟，一面更加小心起来。就在他想要试探着开口询问的时候，前方透出了一点自然的光亮。 第4章 幻木 在暗处待久了，骤然亮光袭来，会产生生理性的眼泪，也会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来遮挡强光，齐真缓缓放下手时还隐隐可见眼底的泪水。巫严站在外围瞧见此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待他适应过来，入眼处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庭院。院子至少有二个标准400米跑道的运动场这么大，院内绿草如茵，正中有一株参天巨树，树冠从庭院中心延伸，起码覆盖了此处的一半，显得院子小了不少。走了近看，树下有细小的红白花朵，无风自动，颤颤巍巍的，极是可爱。越往里花朵越少，直到靠近树干方圆一米范围时陡然间寸草不生。只有黑色的泥土裸露在外头，以草为界，以树干为中心，划了个极为标准的圆。 引路人早已不见，那两个侍卫模样的男人进来就守在门口没有动过，除此以外没有看到有其他人。齐真见没人理会，便索性绕着周围走了一圈，边走边四处张望。待他往上看时，心瞬间沉入谷底。 没有什么自然光，甚至都看不到天空，头顶上的是石制的弧形穹顶，从肉眼来看，几乎不可能在没有辅助工具的情况下仅靠人力攀爬上去。而这里就像是圈在室内的野生动物园，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刚才进来的地方。 齐真正转头看向出口处，余光中恍惚出现了什么影子，他急忙看去，在树下竟出现了一名女子。这女子神情温柔，正半蹲着往地下伸出手，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了她。这时从树后绕出来一名男子，他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唿唤女子。齐真还来不及讶异发音带有奇妙韵律的语言，便见女子向男子走去，两人紧紧相拥在树下。不一会儿，树上发出风吹的响声，一片树叶轻轻飞落在男人身上，随着树叶越飘越多，男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煳，直至渐渐消失。在他消失的瞬间，女人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右手一挥，从空中抓出一柄石杖，愤怒地指向男人的消失之处，接着从脚开始化为了一座石像。 眼前的景象让齐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就算是最新的imax电影技术也呈现不了如此逼真的场景。他必须上前看看。 一条胖胖的小小的黑蛇搭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它通体黑得发亮，借着茂密的树叶隐藏其中，垂下尖尖的小尾巴，轻轻地晃动。从齐真进来开始，它就一直搭拉着眼睛，时不时地看一眼他的动静，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兴趣。可当刚才那幕出现时，它缓缓直起了身子，无机质的金色竖瞳大睁，牢牢盯着齐真，吐出信子兴奋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齐真走到石像前方与「她」相对。他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她」的小臂，那石像触感非常真实，但却在他碰触的瞬间发出了非常微弱的光芒，接着便化作点点光团，慢慢消散开去。齐真抓住一个落在手边的光点，脑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姜…陌……」他确定这是刚才男子发出的那种语言，可此刻他竟然听懂了，甚至他认为就这就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是谁？」齐真突然开口问到。 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他发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最真切的一句吶喊。「你又是谁？这究竟是哪里？！」他背靠着树干缓缓坐下，埋下头，双手狠狠地插进略微长长了些的头髮里，发出低低地呢喃：「我该如何才能回家…」
第7页 他有些想齐家了，想温暖的家人，想齐善、齐美两个精力旺盛的傢伙，想自己小阳台上的小草莓，想隔壁总是偷吃的红嘴雀，想刚刚才与好久不见的室友分别，想下个月将要开始的新工作…… 「不告而别真令人讨厌啊…」齐真在心里苦笑到。 「唰唰」，面前传来什么声音，齐真抬头，一条胖胖的黑色小蛇半立在他的前面。若是个蛇类爱好者在这儿，定要兴奋地说什么「真可爱」，「好想上手摸摸「之类的浪语，但对于齐真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怕蛇这种多数人的通病他自然也有，没立刻尖叫都算稳得起了。他现在只想趁它不注意转身逃跑。可小蛇明显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还扭动着凑近过来。齐真脚指头都抓紧了，紧紧盯着它的动静。 它就快凑到近前了，悠悠闲闲的，还卖萌似地偏了偏头，可面前这人完全没有领会到这种萌感。齐真缓慢地起身，尽量不做多余的动作，生怕刺激到它。就在他刚站定当下，小蛇突然吐出了信子，齐真吓得头皮发麻，再顾不得许多，头也不回地朝入口处狂奔去。 巫亭有些遗憾，之前听巫严提过此人，对他评价不错，刚刚也见他还算镇定，还佩服他胆敢靠近幻木，料想他能坚持住，可不料还是发起狂来。为防出什么意外，巫亭还是谨慎地保持护法。作为六院的护法者之一，巫亭自是知道此处的不同寻常之处。幻木可以影响人的心神，越往近处影响越大，在这儿发疯致死的人数不胜数。 齐真刚奔至门口便被斧头男拦住，他受惊地抓住斧头男的手臂，向身后望去。男子下意识向他的视线处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将齐真的手掰开，举起斧头，作出攻击的动作。巫亭赶到，向男子说道：「风廉，住手。」 风廉顿住，向巫亭行礼道：「亭大人，刚才此人想逃跑。」 巫亭淡淡地回道：「并非如此。你先带他回去吧。」 风廉心中疑惑，但巫们的指示在神殿内就是绝对的命令，他只是一个看守的士兵罢了，没有质疑的权利。 齐真刚才真是被风廉的动作吓坏了，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在这儿交代了，幸好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制止了这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感觉到自己保住了小命。这下也顾不得那条黑蛇了，他向巫亭说到：「多谢。」巫亭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齐真被带走后，另外两位护法者巫苇、巫什从隐处现身。 「亭，为何要阻止？」巫什极为不满地向巫亭发出质询。 「我说了，他没有逃跑。」巫亭回答到。 「有异者死！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巫什紧紧盯着巫亭，「你想破坏规矩吗？如果他引起神怒，你负得起责任吗？」 「没有异。」巫亭仍是淡淡的态度，「此院由我负责，我也会将此处的情况报告给大巫。」说罢不再理会巫什，准备离开。 「此事我也会告诉恪大人！」巫什恨恨地甩袖扔下话来，抢在巫亭前面先行离去。 巫苇本欲劝说两句，听巫什如此放话，又缩回去，讷讷地向巫亭说道：「亭，不过是个异界人，何必护着，巫什若是告诉恪大人……」 巫亭不发一言，巫苇见他不理会自己，又想着反正巫亭有人护着，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巫亭表面冷静，实则对刚才的气息颇为惊疑，但那气息只是出现了短短的一瞬，他也不敢说那是不是错觉，不敢再多犹豫，快速向一处偏殿走去。 「你确定你感觉到了？？」巫玟眉头微皱。 「玟大人，那感觉只有一息……」巫亭在巫什面前倒是淡定，此刻面对自己的导师、神殿的四位大巫之一，心中仍有些忐忑，为难地回到。 「随我去见大人。」巫玟说罢起身，巫亭赶紧跟上。 「大人。」巫玟与巫亭来到一处离主殿不远不近的房间，向着一个面目苍桑的老人尊敬地行礼。这老人赫然就是不久前召引仪式中的主位巫师，这神殿中唯一能被不带名字的尊称为「大人」的人。可此时他已经远不是那副快死的模样，虽然仍显苍老，但忽略掉他脸上的黑纹，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白髮老人罢了。 巫亭走上前，再次行礼后，向巫戈大人与导师巫玟描述起来。 「是神的气息。」巫亭老实说道，「跟神殿下面曾经泄露出来的一样。」 巫玟向巫戈解释道：「百年前，神曾莅临神殿，当时巫亭恰好在场。」 巫戈点点头，「气息在哪里出现？」 「似乎是从幻木附近。」巫亭犹豫再三，终是说到。 巫戈抬起下垂的眼皮，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巫亭。 巫亭咽了咽口水，却不躲避巫戈的眼神，继续说到：「那人本来在各处查看，并没有反常的行为。后来走向幻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他将齐真的表现一一道来，特别是从走向幻木到最后跑出，说得极为细緻。 巫戈静静地听着巫亭的陈述，未流露更多的表情。倒是巫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到巫亭说完退至一旁，巫戈又合上眼皮，一言不发许久。巫玟忍耐不住，看向巫戈，轻轻叫道：「大人！」 巫戈喟嘆一声，向二人交代到：「将化梦药放入他的饮水中。从明日起，每隔三日仍带他去月院，除巫亭、巫棠、巫什、巫束、巫篱外，其他人不得靠近，包括风卫。」
第8页 「是。」 第5章 他人 「恪大人，那异界人的举动非常明显，可亭不仅不出手，还阻止了守卫！」巫什向四大巫之一的巫恪报怨着对巫亭不满。看着面前这得来不易的血脉之人，便是将漫长的一生奉献于神、只忠于神的冷面大巫，也分出了一丝耐心容忍后辈的无礼之举。 「巫亭已将此事报与了大人。」巫恪告诫这个颇有些自傲的后辈：「大人下令，月院暂由他负责，你需得听从他的指令。」 「这！」巫什看到巫恪神色略有不耐，声音小了下来，神情仍是多有不满，「亭就算不会与异界人勾连，也破坏了规矩……」他小声嘟囔到。 巫恪不愿他多生事端，只得出言安抚道：「大人极为重视此人，你好生护法，随时注意他的动向便是。」末了再三叮嘱，「不得莽撞，院中之事且听从巫亭。」 「是…」能来到神殿中作为六院护法者已是经过精挑细选，巫什自也不是那不知好歹之人，他暂且将心思歇下，只暗中加强了对齐真和巫亭的观察。 巫恪让巫什离开，仔细想了想，将巫茧唤至前来。 「巫什虽有能力，但终究过于冲动。这个异界人乃是召来替换姜斑之人。若是出了问题，虽说自有大人周旋，但我们仍不可大意。你替我去看看他。」巫恪吩咐道。 巫严刚与巫若换班，正走出来准备回住处休息，便见巫茧从前方走来，他微微侧身向对方致意。巫茧略略点头回礼，径直走入凝视之间，向巫若说明来意。 巫若连忙向巫茧汇报齐真的情况：「他回来没多久就躺在床上发起呆来直到现在，送入的水与吃食均没有动，也没有发现有其他异常之处。」他观察着巫茧的反应，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刚才他有一刻曾看向监视虫的方向，监视虫好像有些抖动。」巫茧点点头，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放在心上，不置可否。 「我知道了。」巫茧说罢便离开。 「目前没有什么异常。」巫茧回禀巫恪，但并没有提到监视虫的情况，「我会继续留意。」 齐真脑子有些空。今天他离开了这个房间，得到了很多信息，好消息是他还活着，坏消息是他看起来离死亡随时会很近。可他现在并没有更多的心神来梳理这些信息，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暂时忘掉今天的一切。 待他睡着后，从床尾处渐渐显现出一个弯曲的身形，是那条让齐真差点没命的黑蛇！它看向监视虫吐出腥红的信子，那本应出现在画面中的黑点一晃便消失了，恍惚是错觉。 黑蛇缓缓地游动。它应是极有灵性，像是对齐真的住处很感兴趣，从天花到地板四处打量。最后，它似是累了，爬到齐真身上，找了个令它舒服的位置盘好，合上眼不再动弹。 齐真像是睡得极沉，连黑蛇爬到身上也没有动静。 他迷迷煳煳间感觉自己在做梦。梦里一个黑色的硕大生物堵在他面前，他抬起头也不清楚它的全貌。这样的庞然大物原本应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可齐真似乎并不怕它，他甚至胆大包天地上手摸去。他正要摸到，那物忽然向他倒过来，将他牢牢压在身下。 齐真是从窒息感中醒来，醒来时满头大汗，喘息不止。他身上衣物完好，虽有汗意，却无汗渍，也没有压着什么，被子好好地摺叠在床尾，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他坐起身歇了一会儿，平復了下起伏的胸膛，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黑蛇在水杯旁卧着，他刚才伸手时差点碰到它。它金色的竖瞳盯着齐真喝水时滚动的喉咙，伸出红信抖动一番，像是盯着可口的猎物，可惜身体实在太小，看起来没办法一口将他吞下。 齐真看不到这近在咫尺的生物，它使了个小术法，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看到它、感知到它，若不是幻木下出现了令它情绪波动的情况，它也不至于控制不住地泄露出自己的气息。虽说它并不在意那些巫人，可能够自己一条蛇安安静静地在幻木上躺着发呆当然是更好。 它不记得自己在这儿呆了多久，它只记得自己一直住在这座大山里，没有名字，没有同伴，只有望不到边际的树林与各种各样可口的猎物们任它挑选。它没有离开过大山，它甚至不怎么喜欢离开自己的洞穴。它以为这人就如以往的那些人一般无趣，可他却带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齐真进入月院后在幻木下出现的男子与女子令它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当他碰触到石像的光芒后，便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让它忍不住想吞吃入腹。可它毕竟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蛇，它想搞清楚这令它疑惑的熟悉感，在那之前，它觉得能控制住自己的口水。 三日后，月院。 十几名巫师在院中紧张地忙碌着，地面上，墙壁上，穹顶上，各种复杂而神秘的符纹出现又被隐下，待布置完毕后，其他人撤出，院内最后留下五人。巫什不在其中，他被巫茧替换下了，虽然他向巫恪提出了意见，但显然并没有被採纳。 这一天顺利地度过，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巫亭暂时松了口气，回去嚮导师报告。巫茧也在向巫恪报告完后返回了住处。他关上门，摊开手掌，从手心中泛出弱金色的光芒，渐渐笼罩了整个房间。他手指随意一挥，空中出现一条裂隙，将手伸向裂隙，从中带出一条小小的黑蛇，竟然与跟随齐真的那条长得极为相似，只是体形更加瘦小，眼神更加阴冷可怖。
第9页 「去找那人。」巫茧向黑蛇下达指令。 黑蛇嘶嘶一声，缠着巫茧的小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唔！」巫茧发出吃痛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黑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上颚，才不紧不慢地向齐真住处游去。未至门口，守在齐真房间里的胖黑蛇立刻警觉，将这看起来兇狠的后来者一息便被绞杀在门外，消失无踪。它得意地向齐真发出邀赏的声音，却一下反应过来，这人现在看不见它，顿时耷拉着小脑袋，垂头丧气起来。 又过了十日。 齐真这段时日过得相当规律，昨天去了月院放风，今天应该没人过来了。他刚用木杯在墙壁上划下第四个正字的最后一笔，门却在不应该打开的时间点打开了。 巫茧本来想亲自过来带上齐真，顺便试探他，却在中途被巫恪叫走了。他心里有些焦躁，之前派出的蛇从全被杀掉，精力消耗也就罢了，重要的是留给他可用的蛇从已经不多了，而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关于齐真的更多消息，如果不能尽快传达足够可靠的讯息给使者，他恐怕会发生意外惊扰到那人，而他的预感一向灵验。他是他最忠诚的信徒，他不能容忍这样的意外发生。 「大人，都到齐了。」巫亭向此次的主持大巫——巫玟行礼道。 齐真到这里的第二十天，第一次见到除囚禁自己的房间与月院之外的地方。 这就是个普通的石室，除了周围站着的巫师们，还有八个与他一样装束的人，有些应该与他一样是外来者，有些则是此地之人，从眼神、表情能够能感觉出来。本地人表情十分淡定冷漠，而外来者即便镇定如齐真，眼底依然泄露了些许不安与疑惑。九人围成半圆站在巫玟的面前，齐真是最后到的，站在最左侧，右边是一个长发过肩的女孩子，约莫十五六岁，身高只到齐真胸口，轧着俏皮的马尾，长得有些可爱，她双手抱臂，应该是本地人。她旁边是个与齐真身形仿佛的男子，挑染着几缕黄色、绿色隐约还有灰色的头髮，五彩斑斓，戴了若干个耳钉，依稀能看到其中一个是极其復古感的骷髅头，若是穿上tony老师的工作服，立马能成为村头最闪亮的杀马特小王子。除此以外，估计还有三人是外来者，包括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一个脸有点圆圆的短髮妹子，一个长着齐刘海的长髮妹子。 像是等待众人互相认识，待打量完其他人，巫玟将手放在胸前，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接着，齐真脑海中直接传入了一个声音，那感觉就像第一次在月院幻木中发生的一样。 「各位神侍的候选者们，辛苦你们远道而来。」他听到那声音说，「你们中的有些人现在还不会我们的语言，暂时不能交流。不过不用担心，等到下一次会面时，大人将会亲自施术，为你们解决这个困扰。」巫玟的声音传入脑中带着沉稳的力量，让面前的这些人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突然将你们带到此地，是因为你们，与我们，皆受到了神的指引。」随着巫玟的说明，齐真终于直接地了解到了这里的一些情况，以及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第6章 巫力 绝望传闻 巫恪的说明简单明了，但蕴含了巨大的信息量，许是知道众人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消息，说完后也不停留，让风卫将众人带回住处歇息。 回到房间后不多久，就有人送来一碗草药水，发出清新的味道，并不难闻。来者是巫什，他被分来齐真处，示意他喝下，他迟疑着端起碗，犹豫再三，狠心一饮而尽。 巫什并不离开，趁此机会近距离观察着齐真。 「这人看来无甚出奇，不过长了张好看的脸罢了，」巫什轻蔑地想，「哼，也不知大人为何对他如此看重，难道还真是因为姜斑吗？」他想到姜斑那飞扬跋扈的作态，心下一阵厌恶，连带面前与他相貌有几分相似的齐真也讨厌起来。 不一会儿，齐真身体开始有些发热，腹绞的剧痛紧随而来，他冷汗直冒，坚持不住地倒在地上，发出抵制不住的□□。见他如此反应，巫什只是皱了皱眉，越发为浪费掉的巫药感到可惜，听说这药中蕴含了大人的一丝丝巫力，这异界人连这微毫巫力也无法融合，真是没用。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通知让风卫将这人尽快处理掉。 黑蛇爬到齐真的颈侧，伸至他嘴边闻了闻，那草药发出的气息让它十分厌恶，它甚至从中闻到了一丝令它愤怒的味道。尽管这味道很微弱，它却无法忍受。黑蛇略略思考，尾尖一点，使了个术法，顺着齐真微张的口钻了进去。 剧烈的痛楚吞没了齐真绝大部分的感观，当黑蛇进入时，他只觉一阵凉意由口至腹内，接着那凉意从腹下开始聚集，随之向四肢百骸扩散，行经处，痛苦的灼烧感消去，替代而来的则是有些发冷的感觉。待痛意全部消失，凉意也从四处重新汇至腹内，安定下来，微微发冷。齐真以为药力终于过去，喘了口气，缓缓坐了起来。 风卫本是来带走齐真，但进来见他无事，也不敢随意处置，只得先退出告之巫什，请他再行查看。巫什颇不耐烦地对着齐真啧了一声，「居然没死！」 齐真听到这句，瞳孔微张，他能听懂了！他试探着开口：「我好像能听懂了，是刚才那药的原因吗？」说罢更是震惊，他竟说出了他们的语言。这应该就是之前那巫人说过的，「大人」施术解决了他们外来者的困扰。
第10页 「多谢大人。」齐真小心地向巫什道谢道。这人看来不好相与，需得更加谨慎，他想到。 「哼！」巫什轻哼一声，这人还算识相，比之那姜斑要好上一点点。他冷冷地说道：「你好自为之，若为任何异举，处死不论！」说罢不待齐真开口，甩袖而去。 房内安静了下来。 除了小腹丹田处传来阵阵发冷的感觉外，没有什么其他异样之处。「也许是药的作用。」他想到，反正目前看不出来副作用，暂且不必理会，只注观察便好。 现在他才有心思来理清巫恪的话。 如那巫人所说，这里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神，每隔五十年需要向它奉献侍者，侍者每次有六位，被称为「神侍」，作用就是让神「平静」，如果做不到让神「平静」，则要让它「愉悦」。 这些话疑点重重，且不说这奉献的神侍就像人牲，神作为象徵意义上的存在，难道还有实体不成？就算有，为何重点是让神「平静」下来而不是「取悦」于神？在他的理解中，人们向神献祭、取悦神，是希望从神处得到祝福、实现愿望，从来没听过让神「冷静」这样的说法。况且冷静是怎么个冷静法？除非……齐真冷汗都要下来了，除非这是一个邪恶、灾厄的神，那这样就说得通了。「冷静」可能是隐晦的指代「消灭」，「愉悦」可能才指的「安抚」。这也是为何那些人对他的待遇还算不错，但眼神总是有些奇怪的原因吧。现在想来，那眼神中透露的是对可怜之人的同情，同情他这个即将被作为人牲的「神侍」！ 先不说逃跑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这里虽说平日无人，可实则看管极严，他与这些土着比，跟手无缚鸡之力差不多，必须另想他法。乐观地想，应该还不到绝路，神侍只有六人，现在候选有九人，也就是还有三个幸运儿可以不用去送死。最次最次，在见到神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目前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过了几日，他们被再次召到之前的石室，这次少了一人，其他人似乎也跟齐真一样，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脸色显得异常难看。 「能侍奉神是你们的幸运。」仍是巫玟主持，他刚一开口，杀马特就开口讥讽道：「既然是好事，怎么你们不去！」 「神没有选中我们。」巫玟平静地回答，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 「不是那邪神选中了我们，是你们干的吧！你们不想去死，就把我们拉来！」他继续吼道，情绪激动。 「如果可以选择，我们早就去了。」巫玟的回答没有否定「邪神」这样不敬的称唿，也没有否定「送死」的说法，只对所谓的选择进行了解释。 留到现在的已经没有胆小鬼，但其中两个女孩子还是发出低低地抽泣，长马尾胆子更大些，哀求到：「请让我与家人道别。」短髮女孩也一同祈求着。 突然间，一个眼瞳泛灰的本地男子咆哮着沖向门外，迅速被风卫拦下，石斧正挡到面前，他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头便向石斧刃处伸去，竟是想要自杀！ 受惊的尖叫声顿时响起，但想像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有无形的空气将自杀男与斧头隔开。 「放心吧，在最后确定人选前，不会让你们有生命危险，但其他的就不敢保证了。」巫玟冷冷地说到。 此时巫戈走了进来，他已经恢復至中年模样。 「大人。」在场的巫者及风卫都向他行礼道。 巫戈点头示意，几个巫者端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碟，逐一上前。但见巫戈在每个木碟中滴下一滴他的指尖血，这血并未散开，反而汇聚成形，候选者们见到，顿觉心头一紧。果然，那木碟一一端到他们面前。 「不！！」杀马特男叫道，「我不会喝这玩意儿！」 面前的巫者也不理会他的吶喊，只抓住他的左手，将他指尖划开压在血上，巫血瞬间从伤口进入，伤痕也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十分迅速，杀马特连挣脱都无法做到，只眼睁睁看着巫血融入。 看着眼前一幕，长马尾和短髮女孩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颤抖不已。 齐真看着众人的反应，除他外，壮硕男、齐刘海和另外一个皮肤较黑的土着比较冷静，灰瞳男早就双眼呆滞，已经失了表情。 冷静的四人看着眼前的巫血，伸出了手指。或自觉或强迫，八人将巫血融入后，巫戈开口了：「前几日的药与今日的巫血均蕴含了我的一丝巫力，可能会对你们进入神之所在后带来一些帮助。你们还有七日时间，七日后，将挑选神侍、进入神之所在。在这之前，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包括让你们录下遗言转交家人。」 巫戈的话等于直接给神侍判了死刑，齐真、壮硕男与黑皮肤眉头紧皱，齐刘海死死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短髮女孩与长马尾抱在一起，早已泣不成声，杀马特死死盯着巫戈，恨不得扑上前去将他撕碎。 巫戈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巫玟继续说到：「接下来带你们去武器库，你们可以自行挑选武器，数量、种类都不限，但我们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说罢示意风卫将他们带离。 「我叫索尔。」在同去的路上，黑皮肤开口道，「互相认识一下吧。」 「雷切。」壮硕男回应。 王菲菲、陈佳音、慕达，分别是齐刘海、短髮女与长马尾的名字。
第11页 「齐真。」他说到。 杀马特不情不愿地回道：「吴将。」 只灰瞳男始终不发一言。 众人也不再询问。 见风卫并未阻止他们的交淡，索尔继续开口与道：「我们都有很大可能性被选上，为了增加存活的可能性，希望我们能一起合作。」他顿了顿，见没人反对，除了灰瞳男，连杀马特吴将都认真倾听起来。 「我曾在王都听过一个传闻。」索尔观察着众人反应，继续说到：「这个传闻极为隐秘，我也是偶然间听来，但来源应该可靠。据说在国都的边缘有一座看不见山顶的大山，山中镇压着一只魔物，是一只通体黑色的巨蛇。」 齐真顿时想起幻木下的那条黑蛇，更觉一股寒意从腹下窜起，他打了个寒噤。其他人没有察觉到他的动静，他稳了稳心声，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传说。」慕达擦了擦泪水，低低地开口道，「我是从盛国的霜城来的。」 「我听过那里，离我的国家非常遥远。」索尔点点头，继续讲那传闻：「据说这巨蛇有金瞳血纹，是不死之身，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有巫者世世代代于山中神殿镇守，以防它进入城池带来灾难。」 「那些大巫的额纹？衣服上的纹饰？」齐真问道。 「不错。」索尔赞赏地点头道，「我听到这个传闻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方才想起来。」 「既然这么强大，那能守得住？我们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吴将插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索尔将自己了解的都说了出来。 几人都沉默了，若他们现在遇到的这些真如传闻所言，可不是个好消息。 很快，风卫带他们来到一处高大的石门外。 第7章 七天 风卫将他们带入后，有巫师上前来给每人额头上下了个印记，告诉他们：「这只是防止你们伤害到自己的。你们今天的时间都可以挑选。」接着结了个阵法，与风卫一起退至一旁，让各人自行挑选。 石室内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很多都是齐真没有见过的。 吴将挥舞着一把嵌着各种炫目宝石的长剑，叫到：「帅！」 索尔提醒道：「这剑没有力量。」 那几乎沉默不语的壮硕男人雷切不待吴将开口，向索尔询问道：「怎么查看有无力量？」 索尔回答：「试着将巫力注入剑中，能够响应的就有力量。当然，如果你自身力量足够强大，使用没有力量的武器一样行。有力量的武器能够使你更加强大。」 雷切拿起最近的的一把短剑，试了几个姿势，又换了四五样武器，问到：「怎么注入巫力？」 吴将喊道：「哪来的巫力？」 慕达翻了个白眼：「刚才那大巫不是说了，前几天的药水和今天的血里都有巫力吗？」 吴将嘁了一声，「他说有就有？就算有，够用吗？」 「没巫力你怎么能听懂他们的话。」慕达说罢便不再理睬吴将，与王菲菲、陈佳音一起到一旁尝试起来。 索尔左手举起一把泛着银光的弯刀，右手顺着刀身一划，刀身上发出一莹极弱的红芒。「用你的精神去感知。」索尔说道，恋恋不捨地看着这微弱的光芒消失。 「你为什么会会巫力？」吴将怀疑道，「你难道本来就是巫师？！」其他人顿时警觉起来。 「我原本有些巫力，但力量甚小，而且后来失去了。」索尔淡淡地回答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吴将换了把更华丽的长剑指着索尔。 「你们本就不必相信我。」索尔无视了吴将，自顾自地去寻找趁手的武器。 齐真与雷切对视一眼，他来到索尔身后，请教道：「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吗？」 索尔回望他一眼，只见齐真拿着一柄匕首，学着索尔的样子比划着名。索尔嘆了口气道：「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帮助你们，而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巫力是天生的，每个人的来源不同、使用方法不同，需要自己去感知。」 「呀！成功了！」另一处传来惊喜的叫喊声，是陈佳音，一颗婴儿手掌大小的水晶球在她手心上下飘移，虽然看起来非常不稳定，但也算是成功了。其他几人见状，纷纷围过来询问方法，却只得到跟索尔一样的结论。齐真心下失望，却也不敢浪费时间，转身先至武器架上继续寻找。 室内武器架只得二个，更多的是随意堆放在地上。齐真与雷切错开，先查看就近的一个武器架。架子上多是长武器，如枪、戟、叉等，看起来应是铁制品，把手处多有复杂的纹饰，虽然不如吴将拿的剑华丽，但看着也挺有安全感。可惜齐真随意抽取一把长.枪想上手试试时，却尴尬地发现完全拿不动，换了几样均是如此，只得放弃转去地上翻找更为轻巧的武器。 地上堆放的武器太多了，有很多同类型只是花纹略有不同的，虽然能拿得动，但齐真试了试，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有可能是没有注入巫力。」齐真想到。所谓的巫力太虚了，就跟武侠小说中的内力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待到风卫与巫师换了一班，他们也吃了第二顿餐后，门口竖了一个沙漏样的东西。「待时计漏完后，挑选就结束了。」众人上前查看沙漏的进度，齐真估了一下，大概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第12页 到目前为止，除了齐真、慕达没有挑选到武器，灰瞳男压根没打算挑选武器外，其他几人都已激发了巫力、武器也选得差不多了，只是趁着最后的时间再比较比较就行了。慕达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也许是太紧张惊慌了，在最后半个小时内，她终于成功激发了巫力，挑选出了一条白色的长鞭。陈佳音与王菲菲上前来恭喜她，三个女孩子站到一起互相安慰。 只剩下齐真，他也有些着慌了。可他试了这么一天，武器倒是多，但能感应的完全没有。他是不知道原由，不管他在这儿呆多少天，他都不可能激发武器的力量，因为他根本没有巫力！ 是的，同样是喝了草药、融入巫戈的巫血，但他就是没有接收到巫力，因为这些巫力都被蜷入他丹田中的黑蛇给消化了！那黑蛇不知怎的，自从进入了齐真体内，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出不去，这蛇也是懒得可以，出不去就出不去吧，反正它莫名也挺喜欢这人的，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住了下来，不再动弹。它自认占据了齐真的身体，齐真就属于它的了，当然不允许其他人的血来污染。更何况巫戈那丁点的巫力，它一个唿吸就散去了，就如浮游之于宇宙一般，太过渺小。 马上就到时间了，齐真无法，只得选了一把短匕，一把长剑。短匕匕身不足五寸，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十分朴素，反手隐于大袖中，可攻敌不备。长剑剑长三尺，没有剑鞘，柄身连接处仅有简单的黑纹装饰。二者长短结合，正好互补。 其他人都选了至少三样武器，吴将甚至选了六样，身上都挂满了，看得齐真汗颜，他顿时觉得自己拿少了，可惜巫师已经不允许他再倒回去了。 自从他们拿了武器后，看守他们的风卫便增加了。送回房间前，巫师又给每人额上画了道符纹以增强防卫效果。灰瞳男子在武器房内就已经试过了，如果自残，便会有光芒笼罩全身，连道印子也不让留下。除他以外，其他人也不想自杀，大家老老实实地回到屋内，准备对挑选的武器再行研究。 齐真回到房间后，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将两把武器看个清楚，也摸了个遍，没有发现武器本身有什么奇特之处。想到自己无法使用巫力，他对自己的前途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不过今天也是精神消耗极大的一天，还是先养精蓄锐，等头脑清醒清醒，再来想想办法吧。 倒计时第七日。 今日风卫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演武场一样的地方，用阵法将六人隔开，让他们各自练习使用武器。真如那大巫所说，除了提供场地、武器外，再没有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指导，任他们自生自灭。 这作法真的非常奇怪。从结果来分析，如果想利用他们干掉邪神，那应该教导他们方法才对，即使不知道消灭的方法，那也应该增强他们的力量，提高杀死他的机会。如果只是想让他们去献祭邪神，那不必提供武器，直接让他们裸.奔送死更快一些。仔细分析一下这些巫者从开始到现在的行为逻辑，齐真猜测有可能是两者的结合：给他们武器，万一成功杀死邪神了呢，当然从理论上来说，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是微乎其微，连碰运气都说不上；所以仅提供武器，又不教他们更多的攻击方法，如果自愿放弃挣扎，可能死得会快些，痛苦可能要少点吧。第二个原因想下来，齐真越想越觉得生还希望渺茫，但又心下不甘，还是认认真真地练习起来。 先按着平时的健身节奏热了个身。自来到这里后，虽然每日惶惶，但因为整天无所事事，他还是坚持了在房间里的锻鍊，现在练起来也不至于身体紧绷。此处虽有阵法隔开，但仍可以观察到其他几人的动作，他特别注意了下索尔和雷切，这两人应是有些底子的人，在他这个外行看来相当有模有样，他便模仿这两人的动作挥起剑来。 这剑拿在手上不觉多重，挥动起来才觉古代侠士练武的不易，怪不得书上说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且一练便是十年二十年的才堪堪可看，他这么几下子怕是连小儿都不如，加上今天也就只剩七天，怕是一天至少得花十八个小时在练剑上，才能让手少抖些，多坚持两下。他一剑又刺偏了，当下不敢再分心，重新摆个起手式，聚集精神练起来。 巫茧有些着急了，眼看神侍即将进入神所，他还没有找到更多的信息。虽然已经近距离接触了几次齐真，在演武场也仔细观察了他的表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这非但没有让他松口气，反而随着神选日的接近，他越来越不安。就算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他也要亲自出手试探齐真了。 最后一日。 到了晚餐的送饭时间，风廉如往常一样打开门守在门口，今天的送餐人似乎是刚来没多久新人，不怎么眼熟。「这次的新人真不起眼，」他想到，「前几日那个倒还不错，有机会认识一下吧。」他在这儿时间也不算长，但做事踏实稳重，才有机会被分来看守这些可怜的候选者们。 是的，神殿里的人都知道，也都同情这些人可怜的命运，却没人敢动多余的心思。因为有其他想法并实施了的人，早就已经同那妄想逃跑的候选者一起成了幻木的养料。 送餐人抱着木壶与食盒从他面前走过，发出比往常更加诱人的味道，「厨工的手艺有这么好了吗？」他正疑惑，突然脑中混沌一片，双瞳涣散，木然立在原地。
第13页 第8章 六人 齐真也闻到了这个味道，他咽了咽口水。这几日每个人都累坏了，高强度的训练不仅是身体上的摧残，更是精神上的磨鍊，若不是怀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们也走不到这最后一步，尽管走到最后的最大可能仍是死亡。但在那之前，最后一顿晚餐能更可口些的话，多少让人有些安慰。 送餐人将食盒与木壶放下，并不像往常一样打扫房间，而是站在他身旁，表情凝重地看着他的脸。 「怎么了？」齐真疑惑过地问道，见他没有回应，也不管那么多，打开食盒吃起来，除了味道闻起来更好以外，食物跟往常的没有太大区别。 巫茧更加沉默。食盒打开后，那气味更加明显。食物中加了些他特调的东西，仅泄露出来的味道就能让门口的风卫都中招，而这人直接面对敞开的气味，竟一点事也没有，不仅能说话，甚至还愉快地吃起了加料的晚餐！「这人一定有问题！」巫茧现在非常肯定，他不再犹豫，隐于左袖中的蛇从窜出，右手中指轻弹，一阵无色无味的轻烟与蛇从同时向齐真扑去！ 什么也没发生……不，还是发生了点什么，蛇从还未近身，便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化为灰烬，随着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巫茧双手轻轻地颤抖，尽管之前派出的蛇从都没有回来，可他完全没有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被消灭，就连他引以为傲的毒烟的无法靠近齐真，而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不可能是他！一定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保护着他！这力量对神有威胁！」他莫名想到，神已经是如此的强大，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会对它产生威胁？可这预感来得如此迅速而确切，像有警钟在他脑海中一下一下地敲打，令他心跳不已。冷汗顺着他的背嵴流下，「要尽快通知神使！」巫茧心急若焚，幸好齐真进食速度还算快，此时也吃得差不多了，巫茧带上食盒，解了风卫的禁制，匆匆离开房间，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传达给神使。 「唔？……可以克制我的力量？」黑暗的洞穴中，邪恶的神明半睁着它的左眼，不无聊赖地哼哼道：「卑鄙的巫人，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决定性的时刻到了。 齐真昨夜便在做准备工作，他将裙边的一截割下，将短匕匕身缠了几转，使匕首不会伤到自己，接着在小腿上绑了个兜袋样，将匕首插.在里面，试着在房间走了几转，调整了下松紧，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带上长剑，随风卫来到一处小小的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三人，很快剩下的几人也被带了进来，一下让房间变得有些拥挤。室内正中间悬浮着一个圆球，像是吉卜赛人占卜用的水晶球，发出微微的光亮，衬得这个昏暗的石室更加阴森。 「一个一个上前，将手放到球上，从你开始。」巫师待众人站定，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指着站在最右边的王菲菲说道。 其他几人都朝她看去。王菲菲紧张地咬着大拇指，眼神微微颤动，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她慢慢伸出左手，犹豫再三，放下又提起，终于还是狠狠心按在球上。只见按上去的瞬间，原本发出暖白微光的水晶球焕发出清晰可见的红芒，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拿开，水晶球又即刻恢復了原状。王菲菲看向巫师，他面色如常，无法从表情中看出底是好是坏。巫师示意王菲菲往里屋走去，又让下一人上前。 如此这般再过了三人，都发出了同王菲菲一样的红光，只是或深或浅而已，最浅的是灰瞳男，也只是浅了一点点罢了，最深的是雷切。现在只剩下陈佳音、慕达、吴将和齐真了。 陈佳音揉了揉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将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没有变化。剩下的几人都愣了愣，陈佳音更是如此，她略微使了点劲按了按水晶球，仍是微微的白光。她茫然地看着巫师，见巫师召来等候的风卫道：「先带走吧。」 剩下的三人顿时激动了起来。 照之前那大巫所说，总共只选六人，他们一共有八人，前面四人都令球的颜色发生了变化，也都被带进了里屋。只有陈佳音没有，也就是说，她是被淘汰的二个幸运儿之一！而现在，在剩下的三个人中，还有同样的一个名额！ 这下三人都想争先上前了，幸好有巫师看着，仍是按着顺序来。 慕达上去了，失望了。吴将上去了，另一个幸运儿就是他，他激动地挥了两拳，就把身上绑着的武器解了下来，要分发给慕达和齐真。 齐真心都凉了，他作为最后一人，已经没有测试的必要了。他以为巫师会直接让他进到里屋，但不想巫师仍是要他完成测试。 他也不多挣扎，直接将手伸了上去。 「大人！已经召到了人，为何还要让斑来此？！」姜启皱眉问到巫戈。 「已经带到了吗？」面对王的质询，神殿最尊贵的大巫面色冷淡，此时他已经完全恢復了青年模样，只满头白髮，眉宇间仍是有些疲惫神色。 「已经带到了。」巫什回答到。 巫戈点点头，看向姜启道：「带他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如果出现了万一呢？」姜启追问。 「那他就得成为神侍。」巫戈冷冷地回答。在他的眼中，姜斑是谁的爱子、哪国的继承人并不重要，神谕指示让谁成为神侍，谁就得成为神侍，就算他是王也一样。不管世俗的王有多大的权力，在大巫的力量下，权力只是虚名，而对世代镇守在神殿中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压住魔神更加重要。尽管不知道神谕的指示到底依据的是什么，这千百年来也没有谁能消灭它，选出的神侍也都一去不復返，但魔神毕竟没有真正地出来作乱过，除了三百年前那一次。而就是那一次，让他们这些残存的人更加坚定了镇守的信念。
第14页 「是了，也就是从那一次开始，我们才开始频繁召唤到异界人吧。」巫戈回忆道。 「好像是的。」巫玟也是那次灾难的见证者，他问道：「甚至这次同时出现了三个。难道异界有什么它想要的东西？」 巫戈摇摇头：「不清楚，也许这次结束后我们应该调查一下。」 「是。」巫玟点点头。 是淡到极致的红色，若不是巫师的眼力都是绝佳，甚至都要错过了这抹微末之光。齐真的好运似乎只到这个世界截止，没有出现意外惊喜，他终于还是被带至里屋，成为那不幸的第六人。 神侍人选已经确定，索尔、雷切、慕达、王菲菲、灰瞳男，再加上齐真，一共六人。 巨大的石室中竖立着六根光柱，柱宽约一人大小，高至穹顶。齐真进去的时候，只剩下一根光柱是空的，其他五人已经站到里面，每根光柱前都有两名巫师守着。齐真刚走到空余的那根光柱前，突然传来一阵惊唿，他回头望去，只见灰瞳男所在的光柱上洒溅着血迹，他自杀了。 进到光柱后，巫师便解开了对神侍的控制，没想到这人求死意志比求生意志坚定多了，到这最后关头还摆了他们一道。不过齐真可不认为仪式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而中断，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故而场面仍然保持着安静，没有出现骚乱。巫恪命人将灰瞳男拖走，不一会儿，重新带进了一个人，是吴将，他茫然失措，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从天堂到地狱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等等！刚才我不是没被选上吗？」吴将挣扎着喊到。 「那是刚才。现在你被选上了。」巫恪冷冷地说到，示意巫师将他推进光柱。 吴将大喊大叫，不停拍打着光壁，甚至用背着的武器轮番击打，可惜光壁纹丝不动，连声音听不到，在这紧要的最后时刻，除非像灰瞳男死在里面，否则没人会多加理睬。 外围恐怕有二十多个巫师，每人负责一小块区域，紧张地布置着。看不懂的复杂符纹一个个连接起来，黑红相间的轨迹衬着这场景更加诡异。齐真紧紧握着长剑，手心全是汗，微微颤抖着。他深唿吸了几口，咽了咽口水，平復了下心情，便听到巫恪向巫戈请示：「已经准备好了。」 巫戈嗯了一声，站到六人的正中心位置。其他巫者们早已各就各位，除了巫戈外，四大巫也都到齐了，这是黑月神殿每五十年来最重要的日子，重要的大巫的一个都不会缺席。神殿内的众人，不管是巫人、风卫、僕从，甚至国都知道隐秘传闻的君王、大贵族们，也都在默默地祈祷着。 也许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这些卑微蝼蚁们的哀求不会传达到伟大魔神的耳中，但他们仍怀揣着弱小的期望祈求黎明的到来。 第9章 魔物 低低地吟唱从石室最外围向中心响起，发出有韵律的节奏，四个大巫在四个角落护法，手持的法杖直直地指向正中心的巫戈。虽说这仪式也颇耗巫力，但看起来还没有召引齐真时来得吓人。空气中仿佛流淌着声音的波纹，有纹路渐渐显现出来，缠绕在光柱上，缓缓地流动着。巫戈将巫力以血激发，顺着脚下的符路，缓慢而匀速地向六根光柱下流去。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被吸干，只是脸色极为苍白，消耗仍是极大，四大巫源源不断地向他输送能量，以使星阵能够顺利开启。 看起来很久，但对于站在光柱中的六人来说只是极短的时间，随着巫力的注入，六个光柱逐渐转发出柔和的红芒，而以此六人为支点，地上显现出一个暗红色的六芒星阵。 星阵与支点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在巫咒的共鸣声中，在星阵红至极致转黑的瞬间，六人与包裹他们的光柱，同时从房间中消失了。 巨山山顶的一处洞穴。 一颗无比硕大的黑蛇脑袋探出半个向外看去，外面是一如既往的云雾蔼蔼。透过层层的云雾，远处砌得方方正正的人造建筑一年比一年增加，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可它对外面的世界却提不起多大的兴趣，「那人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它想。它打了个哈欠，张大了嘴巴，腥红的蛇信微微露出，尖利的牙齿泛着寒光，光只远远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慄。它额上的红纹十分艷丽，与金色的竖瞳相得益彰，黑色的鳞片在光的照射下泛出微微的银色，忽略掉那恐怖的体形，竟显得非常美丽又神秘。从它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他站在它面前，也不过只有牙齿大小，显得渺小无比。他用手虚掩着嘴巴，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斜倚靠在蛇头边上，耷拉着的冰冷神情倒与这蛇如出一辙。「好像来了呢。」他闻着空气中传来的气味，轻哼一声，「我讨厌这个味道，留给小傢伙们加餐吧。」黑蛇不理会他，它只是醒了上来熘达一下，现下只想缩回山洞躺着不动，他爱怎么折腾都行，它的本体才不要消化那些臭臭的巫血，反正那几只蝼蚁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唔！」一阵晕眩感袭，齐真眼前一黑，身体站立不住地晃动了下，赶紧稳住，立马警戒起来。地上落着一个发着微微光亮的东西，可见度只得几米，他将长剑护在身前，就着光亮四下打量一番，方才略略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些不安起来。这只是个小洞穴，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无论如何，必须先从这里走出去。他略微迟疑，走到光亮处，用长剑试探着挑了一下那东西，似乎是个石块。他谨慎地伸出手，将那发光石捡了起来。这石头有些像他住了几十天的房间里的那种灯，但又有些不太一样。他看了看，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可以先当成探路灯使用。
第15页 到达此地后的计划，他之前已经在脑海中排练过无数次了，目前看来算是比较好的开始。除了跟其他人分开，没有同伴可以合作外，至少没有立刻出现危险。他轻轻摸了摸挂在脖子的玉牌上，这是他唯一带到这异界来的东西，不管是在神殿还是在这里，有它在身上，好像就没有失去回家的希望。他定了定神，往出路走去。 「应该是在山里。」齐真边走边想。他用剑割了缕裙摆下来，将左手缠了一转当作手套，以试探周末的环境。洞穴外的石道高低错落，有些地方举起「灯」来照不到顶，有些则必须匍匐爬过去，若不是他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又有武器开道，说不好就得这么被困死在里面。 这一路走来，至少有一个多小时了吧，没有遇到任何生物。有时听着远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但近了前去却连个虫子感觉不到。近处的空间除了他的唿吸声，一片安静。这并不会让他乐观起来，反而越发觉得危险。 自掉落到这里，齐真就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这冷气是由内而外的，只刚开始摸了玉牌的时候好转了些，后来便没了效果，这感觉实在难受，他不能什么都没碰到倒自己先病倒了。他找了处略微开阔的地方歇歇，得恢復点体力和精力，让自己缓一口气。 这个开阔处有三条通路，除了他来的那处，还有两条可选择。其实在路上也有好几次岔路的情况，与其说是选择，倒不如说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着他，在需要选择时几乎没有犹豫地往其中的一条通路前进着。 「呃！……」刺骨的寒冷从腹中升起，他打了个颤。「可千万不能在这里倒下！」他想，必须尽快走出去，要不就得先找到食物和水，否则，说不好是饿死、渴死、还是冷死先来了。他随意找了块石头在左侧路口墙壁上划了个叉，走了进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道中后，从他刚才休息的地方现出了一个身影，是巨蛇身旁的男人。他肩头搭着一条小蛇，完全是那巨蛇的迷你版，若是齐真在这里看到，定要大吃一惊，这小蛇竟与他在幻木遇到的那条一模一样。男人耸了耸鼻子，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不确定般，又闻了闻，正欲跟上前，耳朵中突然传来悽厉的惨叫声。 「啧啧。」他弹了弹舌头，「这么快就不行了么。」他望了眼齐真的方向，说道：「太吵了。还是先把其他几个解决了再来看看这个人吧。」语毕便消失在黑暗的洞穴中。 另一处通路中。 吴将和慕达在某个岔路的洞穴中碰到了，还差点互相攻击起来。慕达刚刚被吴将吓了一跳，认出对方后刚刚停手，就有一支蛇群向他们攻击起来，她还来不及反应，立刻被庞大的蛇群淹没了。吴将眼睁睁看着密密麻麻的蛇一眨眼就覆盖了慕达的全身，连叫喊都没能发起，便已经被啃噬得坑坑洼洼。吴将跌坐在地，已经吓得尿裤子了。 头蛇向他看过来，他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朝一条通道狂奔去。蛇群似乎没有跟过来，吴将已经跑得嗓子冒烟也不敢停下来，直到前路像被个大石块堵住了。他脚步慢了下来，但并没有完全停下，顺着这股冲力，他挥动着手中的双剑用力向石块砍去，没想到轻易就被砍动了。 不，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块，竟是被另一堆蛇群噬咬着的王菲菲！而正在享受美食的蛇群受到攻击，顿时转头向吴将扑来！在狭窄的石道中，吴将只来得及发出悽厉的惨叫。 「啊！！！！！」 声音透过厚厚的山壁传到了索尔和雷切处。他二人算是比较幸运，落脚点离得很近，也很快碰上了面，一路上虽也遇到了些危险，但二人都还算有些底子，虽然一开始协作不怎么顺畅，受了不少的伤，但几番下来也有了些经验，渐渐顺利起来。 「刚才那是？」索尔向雷切看去。 「怕是有人遇难了。」雷切沉默了一瞬，猜测道。 索尔也沉默了，二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虽说大家就在不久前还是陌生人，但想到现下的处境，也许很快就轮到自己了，不免感到兔死狐悲。 「走吧。」雷切说道，起身继续找着出路。 星月山乃是姜原老巢，四处通路皆瞭然于胸，更有寄居于此的同类充当耳目，他自是不慌不忙，若不是这次出现了个意外，他也就由着小傢伙们随便戏耍了，现在他得先去解决此人，不过那个奇怪的信徒没有说清楚是何人，而刚才那人身上的味道虽然奇怪却并不讨厌，那就先把剩下的这两个难闻的虫子解决掉吧。 索尔和雷切背抵着背，急促地喘着气。这蛇群没完没了，而头蛇竟像通了人性，盘旋在高处也不攻击，由着小蛇们上前。随着伤口越来越多，他二人身上的血腥之气越浓，巫血之气更是越发明显，蛇群被气血吸引，前仆后继地赶来。 「呵啊！！」雷切将紧咬在他手臂上不放的一条长蛇用力扯下，鲜甶顿时又染了一片，整条手臂已不可见几处好肉，甚至有些深可见骨。他顾不得伤势，以它作鞭，使上巫力向前抡起，立时甩飞一片，另一只手使剑随上，堪堪将这波攻击挡下。 他深唿吸一口气，正了正握紧的手，待要迎接下一波攻击。突然间，蛇群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如潮水般向一条石道散去，争先恐后，生怕慢了一步，蛇群重重叠叠，看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最后的头蛇倒还没走，只退到群蛇撤离的路口处，庞大的身子瑟瑟发抖，可怕中竟还透着点诡异的可怜。
第16页 顺着头蛇注视的方向望去，是另一条通路。 无声无息的，从阴影中走出一个半身赤.裸的黑髮的男人，他身形修长瘦削，似乎长年不见天日，皮肤白得没有血色，仅额间一抹红痕，给他苍白的面孔添了丝艷色，美得不可方物。 若在路上看到这样的美人，无论男女，都容易让人侧目欣赏，但在此情此景下，雷切与索尔只是竖起武器护卫在身前，露出比面对蛇群更加警戒的神情，并不因为出现一个同类而放下一丝一毫的警惕，勿宁说正因为此刻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才让他们连身后的头蛇都不顾，面朝着此人，将背露给头蛇。 第10章 神侍 这男子肩头的胖胖黑蛇吐露出红色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像是通晓蛇语，伸手逗弄了下它的下颚，开口说道：「嗯，我知道。」 雷切与索尔不敢回头，自是不知道自姜原现身后，那头蛇抖了几抖，早缩着逃之夭夭了。 黑蛇顺着姜原肩头滑下，缠到他的左臂上。他微微一顿，抬起手来，疑惑道：「又长大了？我小时候有这么重吗？」 虽然面前的男人只进来时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只便自顾自地对着那黑蛇说话，但雷切和索尔却动弹不得，他二人像被这男人施了什么巫术，定在原地，手颤抖着几乎就要握不住武器。此时他们太过弱小，还不明白明白这是来自强大生物的威压。也是姜原有心试探，力量有所收敛，且他二人与蛇群歷战半日，又是心志极坚之人，否则哪还能站得住脚，怕是早已趴下。 尽管如此，他二人已是极为恐惧，心中明白与此人力量有天壤之别。「这到底是谁？！」他们心底发出惊疑的吶喊。 「嗯？我吗？可能就是那臭恶巫人口中的魔物吧。」像是听到他们的心声，姜原好心地回答到，漫不经心地挑起自己的一缕长发把玩着走到他们近前，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像看见死神的镰刀凑近脖子。 「那个奇怪的人，是你吗？」姜原向索尔伸出手，缓缓抚上他的颈项，指尖轻轻划开颈侧的血管，顿时鲜血流出，他凑上前去，闻了闻，「不像。」黑蛇顺着他的手绕到索尔脖子上，伸出信子舔了一口，接着「呸呸」吐掉。 「谁叫你舔的，都说了不好吃。」姜原嘲笑它，接着看了眼雷切，放在索尔脖子处的手却没拿开，反而摸索着他的喉结，动作看起来轻柔无比，却丝毫让人不会怀疑他可以轻易将它割裂撕碎。 他转过头对着索尔微微一笑，雷切与索尔均是心中一紧，尤其是索尔，眼中更是露出绝望的神色。 眼看姜原手指微动，却突然间脸色大变，在这二人的面前迅速消失不见。 待他一走，二人均能动弹了，索尔更是跌坐在地，还未及感受劫后余生的惊喜，二人赶紧回过神来，对望一眼，也不多加言语，先离开此地再说。 此时离他们进来还不到半日。 齐真扶着墙壁，到得一处宽敞的石洞处停下来。 他头上冷汗直冒，也来不及对石洞角落突兀出现的石床产生怀疑，他顾不得其他，蜷缩着躺了上去。 姜原回到自己的窝，见平日里他化为人形时躺的床上睡了个人，顿时勃然大怒，就要将这人拖起来杀掉。 他冲到床前，看到的就是齐真痛苦呻.吟的模样。 刚才他气上了头，现在近了看，顿时愣了一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露出疑惑的神情。 是之前有着奇怪味道的人。他似乎不是巫人，身上不仅没有巫血的气味，反而从他口中泄出的阵阵白气中，他再次闻到了奇怪而又熟悉的味道，这次的气味更加明显。 他一把将齐真拖起，凑到他嘴边仔细闻了闻，像是还要再更加确认般，他将舌头伸了进去。 齐真痛苦万分，那自下腹内部袭来的寒冷及骚动侵蚀着他，他一手按压腹部，一手环抱身体，好像这样就能缓和一些，他身体已经快僵直了，他不想就这么死在这儿。 口中传来陌生的温暖气息，正在缓缓地吸取他身体中的寒气。那冰冷的感觉像是找到了出口，有些不情不愿地向那出口处缓慢地流动去，随着寒气的流出，他略略回了些精神，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 眼前是一张近得看不太清的面孔，是一个男人，微微张开的金色双瞳正直直撞进他的眼中。 他有力的双手正牢牢压住他的腰身与后颈，将他二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的唇舌在他口中贪婪地吸吮着，就算齐真睁开了双眼，也没有把他放开，仍是不紧不慢地保持着动作。 齐真吓了一跳，抬起仍僵硬不堪的双手想把他推开，可因为四肢还没怎么缓过来，这动作显得十分无力，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嗯……」齐真被吸吮地快喘不上来气，从鼻息间泄出一声呻.吟，这男子才仿佛有些恋恋不捨地从他口中退出，抽离间还带出了一丝缠连的银丝，场面实在是暧昧不已。 姜原看着怀中这看起来十分虚弱的人类，心道：「原来他就是那个信徒所说的人。」他感觉的出来，他体内蕴含了巨大的能量，甚至可与自己相匹敌，可这能量明显又不属于他，就像是强行占据了他的身体，打算以其为容器。这容器看直起来显然无法承受全部能量，但奇怪的是，这能量竟似生有灵智，虽然强行压制自己尽量不伤害此人，可毕竟容纳有限，现在终是坚持不住，就要脱离开来，若不是自己及时赶来吸走溢出的能量，这人早就已经爆体而亡了，而将爆走散开的能量再汇集起来十分困难。这么多年来，他靠吸收月之精华成长，修炼进度非常缓慢，而从其他生物上能吸取的能量少之又少，虽然巫血蕴含能量，可他实在不喜欢那个味道，因而一般不会去吃。这次算是捡了个大便宜，白白获得这么多能量，他十分满意，决定暂且留下此人。
第17页 他打定主意，便放开齐真，坐到床边看着他。 齐真这一路上完全没有遇到危险，尽管知道这不应该，但到此处休息时精神已是松懈下来，况且身体上的痛楚给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因此现在缓解了些，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但看起来暂时不会伤害他，使得他得以回过神来缕一缕刚才发生的事情。 说是缕一缕，但其实他心里相当懵逼。刚才那确确实实是个深吻，但他彼时处于神志不清状态，这男人现在看起来也一脸冷漠，完全没有半分旖旎色彩，但他能够回忆起寒气顺着他二人唇齿交缠向他流去的感觉。他不敢轻易上前，只前进一步，试探着开口道：「我叫齐真，是被选来的神侍。请问你是……」 神侍？姜原更加迷惑。每次选来的神侍，一定是身具巫血巫力之人，像他这样半点巫力没有的人，能成为神侍吗？也许是他体内的奇怪能量搞鬼。 「姜原。」他听到自己说。接下来可能会跟这个叫齐真的人待在一起一段时间，互通姓名要方便些，他对自己解释道。因为我不讨厌这人，他跟自己肯定道。其实把名字告诉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再三强调。他找了几个理由说服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痛快地告诉了他这个名字，他心里有些纠结别扭，说了这句后便不再开口，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齐真。 就得到这么两个字，齐真想继续询问，又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疑惑了战胜羞耻，他动了动仍有些冷硬的四肢，让自己尽量自然地走到石壁旁靠着席地坐下，看向姜原说道：「刚才我差点就不行了，应该是你救了我吧，多谢。」他忽略了过程，只提了开头和结果。 「你体内的是怎么来的？」姜原也没管那么多，直接问他。 「不知道。」 听到如此回答，姜原有些不满，神色瞬间危险起来，威压感向齐真袭来。齐真像是感知到了危险，顿时后背绷直，紧了紧短匕，戒备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为了缓解这种危险的气氛，他再次解释道，「我不知道体内的是什么东西，是进了此地以后才渐渐出现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齐真将问题抛给姜原。 「那就是我的力量。」姜原心道。刚才说话间，他已经将能量完全吸收了，现在大概有些明白了，这搞不好就是他变弱的原因，而这原因是他失去记忆的一部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他身上剥离开去，现在跑到了齐真体内，但幸好就在眼前，而且他也有了找回力量的方法。 从刚才的吸收结果来看，因为能量太过庞大，一次性全部吸完，对齐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倒是其次，对他实则也有不小的负担，为了平稳回收力量，看来得慢慢的来。不过他一点不急，只要这人在这里，他有的是时间。 想到此，他心情便愉悦起来，空气中的危险感也缓解下来。 「看来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对他也应该有好处。」齐真心想。 「你想得不错。」姜原突然出声。 齐真吓了一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脱口而出。 「当然。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姜原有些得意地说道。 「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齐真趁机问到。 「你想离开？」这次他没有回答，反问齐真，「你不是神侍吗？神侍是要侍奉神的吧。」 「神侍就是来送死的。」齐真苦笑道，「我不想去死。」 「谁说神侍是来送死的？」姜原奇怪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些巫师们向我们表达了这个意思。」他回到。 「哼，那是因为他们送来的我都很讨厌。我只让讨厌的人去死。」 什么意思？？齐真震惊了。 第11章 汇合 「不过我不讨厌你，至少现在不。」也许是齐真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姜原对着好不容易得到的能量载体心情很好，他有心安慰道。 齐真脑子发懵，不是在说神与神侍吗？怎么扯到了姜原身上。难道？他忍不住大胆猜测，小心求问道：「你跟神的关系是？…」 「呵呵，自然是我了。」姜原自然而然道。 「神是人？如果神真的是面前这人，那传闻的魔物就是假的了吧。」虽然前面这个信息让人不敢置信，但至少后面是个好消息，齐真乐观地想到。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神与魔并不冲突，两个都是我哦。」姜原支一条腿，双手支到膝盖上托着脸看着他，回答了齐真的所想。 「……还真是谢谢你的解释了呢。」齐真心里默念。 姜原挑了挑眉作为回应。 这些消息虽然十分震撼，但由于姜原说得相当随意，就像聊到今天的天气一样自然，就算齐真潜意识觉得这搞不好是真的，现在心里也没有办法将他的危险性提到多高的程度。也许是因为二人的初次碰面太过暧昧，之后姜原也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而现在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好像他可以随时离开一样。 不过齐真可不会认为他真的能够随便离开，姜原刚才可是说了神侍是侍奉神的呢，假如如他所说，他真是神，那自己这个侍奉者怎么可能离开呢。他忍不住再次问到：「呃，尊贵的大人，」他看不出来姜原更偏好哪个，不知是该以神来称唿还是以魔来称唿得好，便干脆以「大人」通称，「那神侍怎样才能离开呢？」
第18页 「当神不需要你的时候。」 齐真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可他仍不死心，反正这人还是神、魔什么的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他 把心一横，向姜原询问道：「您如此强大，看起来似乎不太需要平凡驽钝的人类。」 「当然！那样的蠢货来了只是碍眼。」姜原同意他的说法。 齐真心下一喜，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更加诚恳老实，继续说道：「感谢您并不讨厌我，可我只是平凡人类中的一员，也许资质更加驽钝，恐怕会惹您不快……」 他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但姜原就跟没听懂一样，反而对他说：「那你就乖乖听话，不要惹我不快。」 「不是，大人，我的意思是…」齐真有些着急。 姜原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说到：「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在我同意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 齐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心思，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姜原声音有些发冷，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与动作，「你不会想知道惹怒我的结果。」说话间，他那异常美丽的金色眼眸变为竖瞳，像真正的勐兽盯上他志在必得的猎物。 齐真后背发汗，将对视的双眼移开，不发一语。 姜原像是想起什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泛着银光的绳子，向着齐真走来。 齐真立刻从地上起身，警觉起来：「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处理两只小虫子。」姜原边说边抓住齐真的左手，匕首露了出来，姜原不甚在意地将匕首轻易抽出，齐真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匕首在他面前碎成粉末。坚硬的匕首尚且如此，他这脆弱的肉.体之躯该当如何。 「你想逃跑，我懒得再去找你，先把你捆在这儿。」姜原说着，便上手捆去。 齐真挣扎起来，空出的右手倒是握着长剑，又不敢真对着姜原砍去，怕把他惹怒了自己小命不保，只得急急喊到：「我不逃跑！你先放开我！」连敬语都顾不上说了。 姜原顿了顿，又想起这些人类经常心口不一，便不理会，将齐真握着长剑的右手也拽住。 齐真挣脱不得，又不想买再被囚.禁甚至捆.绑住，无法只得喊道：「我跟你去！」 姜原停下手，想了想，答应了他。 「等等，我都跟你一起去了，为什么还要绑？」齐真慌忙制止他。 「防止你乱跑。」姜原理直气壮地说着，一边用绳子两端将他二人的各一只手缠住。「这绳子是用我蜕下的皮做的，凭你是弄不断的。」除非用到你体内的能量，姜原在心里悄悄补充道。 齐真用手扯了扯，既有伸缩性又有韧性，相当好用……才怪！用到自己身上并不需要这么好的东西好吗！至于刚才那句蜕皮什么的话，齐真选择性的无视了，也许这样他才不会感到更害怕，在这样兇险的生物旁边还能如此自欺欺人也是没谁了。 齐真正准备拾起地上的长剑，抬头看了姜原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干笑一声道：「万一你顾不上我，我可以自保。」 姜原不说话，也不动，但神情有些不满，齐真只好将长剑放下，走到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次姜原倒没说什么，只深深闭了下眼，须臾，再睁开时，便向着索尔和雷切的所在而去。 自从那可怕的男人手下侥倖逃脱后，索尔和雷切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可是这山腹黑暗，路径复杂，难以辨认方法，二人兜兜转转，好几次在原地打转，现在又回到了曾经来到的一个洞穴处。 「再这么下去，就要困死在这里了。」索尔苦笑道。 雷切包扎了下伤口，也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道：「我会想办法出去的。」 「什么办法？你知道路？」 「不知道，但这些蛇说不定知道。」 「什么意思？」索尔皱着眉，对他的说法表示不解。 「这些蛇有可能会向山外活动，可以试着逮住一条，用绳套上，看能不能顺着它走的方向出去。」雷切解释道。 索尔有些无语。且不说这些蛇只想攻击他们，能杀死已需尽力，更别提还要逮住。退一步说，就算逮住了，套上了，那蛇会往山外走？若是把他们往蛇窝里带呢？那不是送上门找死吗？！ 雷切当然也想到了这些情况，可再坏能有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打转更坏？山不知有多大，路不知在何方，食物倒可以用蛇解决，但这样下去能坚持多久？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死亡，而是你明知道死亡就在前方，可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来临，它随时胁迫着你，让人心动摇，最终自己先崩溃掉。 二人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决定再走走看看情况。稍事歇息后，走到这个洞穴的另一条岔路口，就要继续前进。 后方传来什么声音。 虽只不到一日，但他二人对危险的警觉性已大幅提升，立马头也不回地往岔路前方冲去。 刚才二人停留的洞穴中，姜原显出身形来。他眉头微皱，颇为嫌弃地看着挂在他身上的齐真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弱的神侍。」 齐真双手紧紧搂着姜原的手臂，急促地喘着气，双腿有些发软，差点站立不住。 「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哪里能承受这样的速度！」齐真放开手，深深吸了口气，说道。
第19页 刚才他真真正正见识到了姜原非人的实力。 他原以为姜原会带他走路，想着还可能顺便记下路径，谁知突然一股冲力将他拉起，他感觉自己像飞了起来，匆忙中拉住姜原手臂，才知这人以非人类的速度在前行，别说记路了，他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被甩飞，就这样身上还多了许多划痕青印，应该是刚才碰撞到山壁受了伤。 姜原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想的却是那能量体之前不让蛇群近身，现在又为何不护着他，是怕自己趁它露出的时候吸收吗？ 「哼！狡猾的傢伙！」他心里想着，嘴上也对着齐真说了出来。 「啊？」齐真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姜原却不搭话，就要继续追那二人。 「等等等等！」齐真忙喊道。 「又怎么了？」姜原颇为不满，这人类也太麻烦了，干脆还是把他敲晕绑起来吧。 齐真与这人相处短短不足一日，便已体会到了他的阴晴不定，但虽说他喜怒无常，却也不曾真正动手伤害他，只要踩着他的点，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速度太快了，我确实受不了，要不……」齐真连忙说到，观察着姜原的表情，实在不敢再提让他一人留在此地这样的话，只好临时换了一句：「能不能稍微慢些？」 姜原怎么可能迁就他，当下拦过他的腰，扛在肩上就走。 索尔与雷切在弯弯绕绕的石道中不停穿梭，见身后没人追上来，缓了缓脚步，停了下来。前方好像又是个洞穴，先去看看歇歇吧。 他二人戒备着走了过去，是条死路。 洞穴不算大，大约十个平方左右，墙壁上坑坑洼洼，又有许多小洞。 似乎是处蛇窝，还有些大大小小的蛇盘缩在其中。 二人寒意从脚上升起，立马想离开，却发觉这些蛇不仅没来攻击，反而像是受到了惊吓，向着洞穴深处集中起来，对他二人看也不看一眼。 他二人对视一眼，瞬间想到了之前的那个人。 来时只有一条路，面前是个没有出路的洞穴，暂时是出不去了，他二人无法，也只得硬着头皮往洞穴里处走去，离蛇群更近了一些。 一阵微微轻轻拂过，温柔至极，可无论是洞中的人类还是蛇群，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原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有扛在他肩上的齐真。 第12章 结契 齐真双脚颤抖，必须得扶着姜原才能站住，且忍不住发出一阵阵干呕。 不知道开f1的人是不是这种感觉，不，这速度比赛车快多了，他又没经过专门训练，只是平时勤于健身，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而已，但现在骤然承受这种高强的速度，还能站在这儿，只是脑袋发晕，整个人都快散架，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姜原倒是不动，随意扫视了洞内一圈，不管那些蜷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蛇群，将视线停留在中间二人的身上。 索尔和雷切则是震惊极了，甚至压过了面对姜原的恐惧感，眼神不断在姜原与齐真的身上切换来去。 姜原抬起左手，正准备动手，却顿了一顿，原来齐真还扶着他的肩臂。他对齐真说道：「你且去一旁，待我解决了这两只臭虫便走。」 齐真缓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两只「臭虫」。先前姜原说要来解决虫子的时候，他不愿意跟来，一是确实想趁机逃跑，二是他要亲自出手解决的虫子，说不好是什么噁心的东西。现在看来，倒幸好跟来了。 他给了二人一个眼神，转头对姜原请求道：「这二人不是什么虫子，是与我一同前来侍奉您的神侍。」 「我知道。可我讨厌他们身上的巫人气息。」姜原不以为然，「我说过，我会杀讨厌的人。」 「大人，我们不是巫人！」他二人急急地为自己辩解。 自齐真出现后，索尔与雷切便升起了希望。尽管姜原抬手欲动时，他们仍紧张地作出防备的姿态，但同时也将希望寄托在齐真身上。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与这人一同出现，且关系……看起来有些亲密，但他们一同在神殿中待了些时日，虽说并不知根知底，但从神殿众人的态度来看，齐真此人确实是与他们一样被选出来的神侍，应当同这魔物毫无瓜葛。 「你们是不是巫人并不重要。」姜原冷冷地说道，「只要你们有巫血的气息。」 「那巫血不是他们的！」齐真也开口了，他看向姜原，认真地解释道：「是大巫。大巫将血餵了我们，那血是大巫的。」 「如果能有办法将血中的巫力除去，你能不杀他们吗？」齐真哀求道，他不是什么反人类、反社会的变态，而一个具有正常道德观的普通人，虽然不会主动搭管闲事，但如今眼看着将有无辜的人在他面前被杀掉，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可以。」姜原倒是爽快。 雷切与索尔心下松了口气，齐真也微微放下心来。 「不过，」姜原补充道，三人顿时又提起心来，「你知道如何除去巫力？」 「这……」齐真为难了，因为他还真不知道。不过也很奇怪，照理说，他们六人一同饮下的巫血，但姜原一直说他身上没有讨厌的味道，也就是没有巫血的巫力，那他饮下的血中巫力去了哪里呢？ 「难道跟那寒冷的气息有关？」齐真心想。
第20页 「还不算笨到底嘛。」姜原心说，亏得他终于联想到这能量上去。 齐真码不实在跟他体内的寒气到底有无关联，也不敢妄将这猜测轻易说出，只求助地望着姜原。如果说有谁知道如何消灭巫力，除了神殿的巫师，也只有在场的姜原了。 姜原只当看不见齐真眼里的求助之意，只看着令他不愉快的二人，眼神已泄露杀气，若有任何不虞，立马就会动手！ 「我有办法！」齐真咬了咬牙，对姜原说道：「这血既然是大巫的，巫力也是由大巫给予，那他自然能将巫力消去。可否将他二人送至大巫处，由大巫为他们去除。」 齐真这话才是狡猾，一来这听起来确实是去除巫力的办法，二来还可以将这二人送走，三来将这魔物引至神殿，说不得拼尽众人之力能将他消灭，也算了却后顾之忧，算得上是一石三鸟了。 姜原听他将话说完，缓缓转过头来盯着他。齐真被他看得发麻，也只得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你是想让我杀了他们，还是想让他们杀了我？」姜原嘴角勾起，在众人面前第一次露出笑意，只是这笑容美则美矣，却透露出一丝阴冷的邪意。 「我没想这么多。」齐真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回答道，「我只想着这个办法能去除巫力。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行，当然行。」姜原眼睛微眯，「只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已经变换出金色竖瞳，盯着齐真的双眼危险极了，充满了杀意。 像是感知到这股杀意，黑蛇能量顿时骚动起来，自齐真体内而外向姜原袭来！ 姜原心下一喜，之前的能量已被他消化完，他正想着待解决了这二人再回去吸取，没想到就自动送上门来，且来势汹汹。他也不管这能量的攻击，更不会在意周围的反应，一把搂住齐真，直直凑了上去，将他的嘴牢牢堵住，不让那能量浪费一丝一毫。 上次齐真被亲时正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这次人完全在清醒中，立即反应过来，就要将姜原推开。可姜原的力量哪里是他能够推却的，反而因为他的反抗，更被紧紧锁在怀中，被迫仰起头颅，承受着他唇舌的无理纠缠。 洞穴中迴荡着啧啧的交融声，场面极具冲击力，看得索尔与雷切目瞪口呆，抠破脑壳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可他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香.艷场景在面前上演，脑海中空白一片。亏得是群蛇被姜原震慑住不敢动弹，否则二人不必姜原亲自动手，光蛇群就能把他俩给埋了。 过不了几多时，黑蛇能量终于察觉到姜原的意图，急忙收敛气息，缩回齐真体内。 姜原感觉到能量的退却，也停止吸食，像是要最后确认是否舔舐干净般，在他嘴里细细绕了一绕，方才退了出去。齐真早已面红耳赤，不住地喘气，也不知是气的、羞的还是惊的。 姜原舔了舔红润的唇，有些魇足。他看了索尔与雷切一眼，他二人立刻紧张起来，岂料姜原并不动手，只仍将齐真搂住，转身离去。 待得姜原一走，蛇群失去威胁，悉悉索索地游动起来，二人赶紧往外撤出，另寻他处静下来理一理一团浆煳的脑袋。 姜原带着齐真回到休息的洞穴。他放开手，回到石床上坐下，吸取的能量即将消化完毕，他回味着刚才那种感觉，非常不错。想到体内还有如此多的能量可供他慢慢获取，他心情更加愉悦，看着齐真越发满意，甚至他的弱小也变成了便于他吸收的有利条件，不仅不再嫌弃，更有心多加爱护，就像对待自己喜爱而又易碎的玩具。 「我很满意。」他向齐真说到，「我允许你向我提出一个要求，除了放你离开。」 齐真眼角仍有些发红，但听到这话，也顾不得与姜原纠结刚才发生的事情，脑子迅速转动起来。现在最紧要的什么，当然是活下来找到出路离开。 他暂时是走不脱了，不知道姜原会不会答应放那二人走。趁着他心情好，先提出来再说，不行再想别的。 「能让那二人回去吗？」他看向姜原。 「可以。」这次他不再找麻烦，让他们离开，也正好不必在他的地盘碍眼。虽然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容忍有巫人在他的地界活着离开，心下仍是有些不爽，便附带了一个条件。也算不上附带，因为他早晚得这么干，只是现在顺便提出，提前了而已。 「结契？…那是什么？」齐真谨慎地问道。 「让我可以随时找到你。」 「……反过来也行？」齐真异想天开地问到。 「宠物只需要听召唤就行了。」姜原毫不避讳地给齐真下了「宠物」的定义。 「宠物也是会找主人的啊。」齐真小声嘟囔。 听到齐真的话语，姜原眼睛微眯，有些开心。他想：「那个人也是这样看我的吗？」一想到那人抛下他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心情又瞬间低落下来。 他站起身向齐真走去。 齐真紧张起来，问道：「现在？」 「嗯。」姜原边回答，边凑上前去，眼看又要吻上去。 「等……」齐真伸手阻挡，制止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他舌头赶紧往回缩，却不想退回不及，一下被姜原含住。 「唔！」舌尖一阵吃痛，定是被这人咬破了。他感觉姜原轻轻地舔舐自伤口处流出的血液，一阵异样的温柔气息从血中带出，顺着二人纠缠处往復，最后顺着舌尖回到体内。
第21页 只须臾之间，齐真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体内像被什么牵引着，不受自己控制，只一息，这种感觉又消失了。 「这是？已经成功了？」他问到。 「嗯。」姜原也奇怪，照理说他体内的能量应该会反抗才对，怎么这次没有反应？况且他是引了齐真的心头血，损耗更大。 这两人都不明白，齐真体内的黑蛇只是保护他不受危险伤害，因齐真对结契已有心理准备，只是对这种方式感到尴尬别扭，却没有感知到危险，因而黑蛇也不在意。却不想被姜原意外地下了个套子，这下他吸食起能量来更加便利，除非黑蛇破体而出，否则只能任由摆布。 可怜黑蛇自进入齐真体内后，本来以为找了个不错的宿主，结果宿主承受力有限，害它被这人发现掠夺。它没能及时离开，现下反而被这契约强行困在体内，成了这偷食者的供养源！它越想越气愤，却不知为何仍不忍伤害齐真，只得缩得紧紧地，窝在齐真丹田不出。 第13章 疑问 姜原与他结了契后，便先行离开了。 齐真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履行承诺，人就消失不见。 终于只剩下他一人，齐真不知他何时会回，抓紧时间理清一下思路，不然等这人回来，说不好又要窥探他的心声。 从神殿离开到现在，应该有一日了吧，齐真盘算到。这一日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甚至来至这异界后到离开神殿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与之相比，简直轻松愉快，仿佛度假。 姜原，自诩是神、是魔，外观是人形，如传闻属实，实则是条巨蛇。目前来看，速度一流（行动飞快）、力量强大（徒手粉碎匕首、蛇群见之龟缩）、长相俊美（……），对他并不反感，虽然危险，但并没有伤害他。 「如果忽略前面那些可怕的身份，其实他还不错。」齐真心想，想完自己也有些汗颜，赶紧打住，还是趁他没回来，先试着找找出路吧。 「他只说听他召唤，没说我不能到处走走，我现在不算逃跑吧。」齐真自我安慰道。 雷切与索尔这次没这么好运，姜原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照面就让他们彻底倒下了。 「啧，真是麻烦，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姜原自言自语道，说罢就想动手，又想起答应齐真的话，纠结半晌，终是不情不愿地说道：「哼，既然已经答应了……」 他嫌弃地拖着这两人在山腹通路中穿梭，可不像对待齐真那样温柔，只提着头抓在手中，身体随着极快的速度在石壁上碰碰撞撞。 很快穿出了巨山。 也是他二人命大，尽管浑身伤痕累累，却也剩了口气下来。姜原脚下不停，继续在山间穿行，翻过若干座连绵不绝的高山后，终于停留在其中一座高山的密林深处，从这里凭藉人力已几乎不可能再回到巨山，也不太可能回到神殿。 「我只说带他们出来，可没说带到哪里。」他恶趣味地想到。这片密林勐兽四布，便是最老成的猎人也不会轻易涉足，这两个人身负巫血，没被他杀死就是最大的运气，现在就扔到这儿自生自灭吧。 他将这二人随意扔下，看也不看一眼，转头向着来路返回。 「送他们出来也挺费力气的呢，回去就找他要补偿吧。」他美滋滋地想到，脸上仍看不出半分表情，只微微眯起的双眼泄露了一点点情绪。 齐真在石道中摸索着，不知是不是结了契的原因，他感觉现在视力、体力都提升许多，甚至在这黑暗的山中也可微微看清周围的情形。体内的冷意也不再任意肆虐。此番除了想去寻找出路外，他本来也想去找找食物，但奇怪的是，一天下来，他滴水未沾、颗粒未进，却并没有飢饿的感觉。 他现在可以肯定，他体内的东西必有古怪，说不好跟他现在的状况大有关系，甚至姜原都因此而放过他，还与他结契。本来他以为自己就要因此而死了，未曾想因祸得福，身体素质得到大大提升，再试过几天，若是仍旧如此，怕是真的可以辟谷了。不，现在还说不上是不是福，因为姜原仍然是个危险的未知数。 黑暗的半山腰中，齐真所过之处，蛇虫鼠蚁尽皆退散，但见他闲庭信步，若不是此处只得石壁，无甚风景可观，简直可以说是悠哉游哉了。他这一路慢腾腾走来，开始还颇为警觉，后来亲眼见到与蛇群对峙时，群蛇急匆匆撤退，虽不如遇见姜原时那么急促，但也可以看出是在避着他。齐真有些无语，原以为自己才是猎物，没想到还有成为猎人的时候，果然是一物剋一物，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姜原的威慑吧。 他窜了数个山洞，除了姜原所在处有一张明显的石床，其他洞穴中没有可供躺下歇息的地方，他不想回去，寻了个相对平整的石壁，倚靠着合眼休息。 闭上眼也无法静下来，脑中一会儿想到寒气勐烈袭来的蚀骨痛楚，一会儿想到神殿中拼命挥剑时的求生欲望，甚至想到姜原如掠夺般的致命深吻，最后停留的，竟是消散在月院巨树下的两个幻影。 「姜陌……」他想起那个女人的唿喊，带着令人心碎的痛苦。 梦里，他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紫月，感受着生命在慢慢流失。远方有什么声音，非常模煳，是谁在唿喊？ 齐真骤然惊醒，满头大汗，急促地唿吸着，像失了水的鱼，胸膛剧烈起伏。
第22页 他盯着头顶的山石，睫毛微颤。 不知姜原用了什么法子将他挪到石床上，他竟一点都没有察觉。胸前横着一只陌生而白皙的手臂，手臂细长却有力，将他住，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他挪动了下.身体，想从禁锢中解脱出来，却不得动弹。微微侧过头，一张放大了的英俊脸庞映入眼中，正缓缓睁开双眼。 金色的瞳子深深地看进他的眼中，直直地盯着他。与这样帅气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距离如此之近，二人还有过亲密的接吻，齐真有些不好意思，将眼光移开，想要推开他起身。姜原却不挪动半分，反而撑起身体，一手压住他的肩膀，一手撑在他颈侧，由上往下俯视着他。 尽管姜原面无表情，但这动作实在暧昧非常，更别说他还慢慢地向他靠近。齐真侧过脸去，显出抗拒的姿态。姜原有些不满，我都委屈自己放了那二个巫人，你居然不给我吸食能量？！ 他心下恨恨，将他的脸掰过来就强硬亲上。 齐真刚从那让人难过的梦境中醒来，情绪正是低沉，姜原又如此强横地想要硬来，便是知道不过螳臂挡车，他也忍不住激烈地挣扎起来。这拒绝的动作更是惹得姜原动了怒。 挣扎间，齐真一直压在衣服下的玉牌滑了出来，碰到姜原的手，但一种特殊的感觉让他生生停了下来。 那玉牌看起来十分普通，没什么花样，他扯下来拿在手里，却愣住了。 齐真赶紧伸手去夺，不料姜原却一手按在他脖子上，锐利的指甲轻轻搭在皮肤上带来极度的危险感，竖瞳发出幽深的光，致命的气息扑向齐真，让他崩紧了身体，不敢动弹半分。 「这是哪里来的？」他紧紧盯着齐真，语气平静，可说话时唇间露出的尖牙与泛着微光的金色竖瞳却让齐真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生物真的不是人类。无论如何，他此刻必须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更加小心，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这是我的。」齐真试图让语气放缓，并不避开他的眼神，尽量镇定地回答到。 「撒谎！」姜原越发愤怒，指尖划破了齐真的颈侧皮肤，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奇怪的是，他体内的黑蛇却没有动静。 齐真却不管姜原的反应，重申道：「这确实是我的，我从小就带在身上。」 姜原双瞳直视齐真，额间的红纹在他的愤怒情绪下更加艷丽，有契约感知，他知道他没有说谎。 这是他的牙齿做的，上面的气息已经淡不可闻，若不是刚才直接碰到，他甚至一直没有感觉到。 「为什么在你这里？」他追问着。 「我不知道，我记事起就有了。」齐真说，「我是个孤儿，被福利院收养，据说收养的时候脖子上就挂着这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来歷。」 姜原不知道福利院是什么，但从齐真所说，他确实不知道来处，他甚至反问他：「你认识这东西？你能告诉我吗？也许与我的身世有关，我也想知道。」 姜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锐齿退了下去，但气息并没有完全收敛。 齐真赶紧跟着站起来，看着姜原握在手中的玉牌，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你能还给我吗？」 姜原冷哼一声：「不行！」说罢反学着齐真的样子，将玉牌系在自己脖子上。 齐真搞不清楚他什么意思，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着急。这是他与来处的唯一联繫，不能就这么丢了，他必须争取回来！ 他咬着牙对姜原说道：「那是我的！要怎样你才能还给我？你想要我体内的东西？随便拿去就是！但那是我的东西，你得还给我……」说到最后，他近乎哀求道。 「你的？哼！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到你手里的，不过这东西可不是你的。」姜原可不会理会他的这个请求，留他一命已是看在他说的实话份上，「这是我的东西。」他告诉齐真。 齐真一脸懵逼，自己从小佩戴的贴身物品，什么时候成了这遥远地界可怕生物的所有物？ 「况且，连你都是我的宠物，你的自然也就是我的。」姜原提醒到他，他也不吝于告诉他：「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牙齿。」 齐真已经震惊不出来了。玉牌？牙齿？什么跟什么？他心里发出三连问，姜原却不再跟他解释，转身便离开了。他没有办法追上，只得郁闷地跌坐回床上。 姜原来到山顶，巨蛇盘在无比宽大高深的洞穴中，正等着他。 「是他吗？」他与巨蛇同时发出了疑问。 第14章 名字 一座幽深狭窄的山谷中，矗立着一根巨柱，那巨柱不知是人工挖凿还是天然形成，又高又直。有一条细细的吊桥连接着这巨柱与附近的高山。吊桥以木板搭建，仅供一人通行，板子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又到了月圆之夜，巨柱上的木屋里又会迎来两个客人。 这次来了个新人。「姜妄，这是巫吉。」一个年长一些的向屋内的白髮年轻人介绍道。 「你好。」姜妄点点头，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温柔极了，让人如沐春风，就算蒙上了双眼，也无损他的容颜。 年轻的巫吉第一次见着传言中的灾星，本该感到害怕，却忍不住红了脸。 「你好。我，我叫巫吉。」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到。「太丢脸了。」他心里想。
第23页 巫渊准备去拿靠在墙边的凳子，却发现已经被挪到了桌子旁边，他心里嘆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巫吉跟过去坐在他一旁。 「你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巫力的乱流最近都没有发作，看起来控制得不错。」巫渊与姜妄交谈起来，说起他关心的情况。 「多谢渊大人。」姜妄保持着感激的微笑，「看」向巫渊说道：「母亲有劳各位巫者大人照顾了。」 巫渊寒暄两句，继而问到：「你的巫力可还稳定？」 「嗯。」姜妄平静地回答到。 巫渊点点头，巫吉正想提醒他，这人眼睛看不到，不想巫渊转头对着他说：「你去看看房外的情形。」巫吉只好起身，往屋外走去。 「你母亲可能就是最近了。」待巫吉出去后，巫渊压低声音，缓缓开口道。这与他刚才所说的可不一样。 姜妄沉默了一瞬，神色黯淡，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低下头小声向巫渊说道：「谢谢渊大人。」这次他的感谢真诚多了。 巫渊也不再言语，只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生来白髮、双目天盲，却拥有着千年来最强大的巫力。「可惜了。」他心里暗嘆到。 屋外空间不大，绕着走一圈很快就回来了，巫吉例行巡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回到屋内告诉巫渊后，他二人就离开了。 「渊大人，他真是？……」巫吉年纪小，有些控制不住好奇心，他问道。 巫渊看了他一眼，却并不回答。巫吉有些懊恼，又回头看了眼那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木屋，想着屋内那个温柔的年轻人，咬了咬嘴唇，心情有些低落。 待那两人远走看不见后，木屋顶上现出一条胖胖黑蛇的身影。 「姜妄！姜妄！」他脑中出现一个稚嫩的声音。平日里，这个声音会让他心情愉悦起来，但刚刚才听到母亲的消息，他实在没有办法做出愉快的回应。 黑蛇没听到回应，有些不太高兴，它从窗户窜入，游到屋内的桌上。它身形小小胖胖，动作却十分灵活，看起来有些滑稽，「幸好他看不见。」黑蛇第无数次地想到，它其实对自己的身材也不怎么满意。 它小小的金色眼睛眨巴眨巴地，偏着头对他吐着信子，直接在脑海里对他说到：「你怎么不理我呀？」它还太小了，虽说开了灵智，却并不明白人类复杂的感情。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他对它「说」道，两个生物无声地在意识中交流着。 「在想什么事情？」黑蛇追问，就像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感到新鲜。 姜妄有些无奈，却对这个经常来访的小朋友多了些纵容。尽管它并不是人类，有灵之物少见，但巫者却多少知晓一些，也并不十分感到害怕。尤其姜妄巫力强大，虽然他学习方式与常人有异，但并不影响他沟通天地之能，甚至因为他天盲，与他人相比，对各种源力更加敏感。 「我的母亲就快归于神的怀抱。」姜妄向着唯一的聆听者倾诉。尽管对方听起来还是个幼年体，也不是人类，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可他别无选择。况且他也不必担心它会向谁打小报告，从这一点上来说，有这么一个对象，也是他孤独日子里的一个幸运。 「归于神的怀抱是什么意思？」黑蛇果然不明白。 「意思就是……去世。」姜妄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现实，「也就是死掉。」他甚至补充道。 「可是人类不都是要死的吗？」黑蛇感到奇怪，问到，「有什么可想的呢？」 「是啊，大家不都是要死的吗？我可能是最该死的一个吧。可为什么还是会感觉悲伤？」姜妄心想，「也许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吧。」 「母亲？姜妄的母亲长什么样呢？」黑蛇天真地问，「我没有母亲呢，她也跟姜妄的母亲一样死掉了吗？」 「我不知道。」他回答到，「我也不知道我母亲的模样，我生来便是看不见的。」 一人一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让人的心情也没那么糟了。 待到即将月上中天，紫色的月亮将要焕发最蕴含力量的光华，黑蛇才恋恋不捨地离开，回到对面的高山上去修炼。 它找到最适合的位置窝下，沐浴在月华的能量中，对着远处黑暗的木屋，小眼睛慢慢闭上，困意渐渐上涌，不一会儿就陷入睡眠。 果然过不了几日，有巫者传来消息，他的母亲过世了，已经下葬。姜妄握着一把兽骨制成的发梳、一枚兽牙打磨的髮饰，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二遗物，想着这世上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无法流出眼泪的双眼微微颤抖，唯有喉间低低的呜咽声泄露着他的悲鸣。 下一个月圆之夜。 黑蛇如往常一般，待巡视的巫者离开后，进入姜妄屋内找他玩耍，却听到他问到自己：「你叫什么名？」 姜妄的名，是它偷偷听来，而它的名，他却从未问过，这是第一次。 「我没有名。」见姜妄问起它的名，可它却说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给你起个名，你愿意吗？」姜妄问到。 黑蛇有些开心，它也要有名了吗？还是它喜欢的这个人给它的，它当然愿意。 「原。」它听到姜妄说。 「原？是什么意思 ？」它问到。 「最初、开始的意思。」他说。
第24页 「我听其他人的名都是两个字，你也是两个字，为什么我是一个字？」黑蛇想与他一样。 「第一个字是姓，第二个字是名。」姜妄解释道，「我给你起的只是名。」 「我也想要有姓。」黑蛇撒娇道。 「姓是跟着父亲的。」他告诉黑蛇，「你知道父亲的姓吗？」 黑蛇明显不知道，它想了想，对姜妄说：「我想跟你一个姓。」 姜妄顿住了，没有说话。 黑蛇有些着急，立起半身晃动着身躯，催促着他表态。 「嗯。好。」姜妄听到自己轻轻地开口说到。 「姜原。你以后就叫姜原吧。」 巨蛇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没有聚焦，像在想什么事情。 自他离开后，有多久了？它曾经梦见过他几次。 它将他卷在它已经长大的身躯中心，那人 躺在它身上，白色的长髮从它黑色的鳞甲上垂下，它硕大的蛇头轻轻靠着他，巢穴中安静极了，就像现在一样。 齐真不知道姜原去了哪里，玉牌还在他那儿，有些着急，又想着他刚才说的话，脑中更是乱糟糟的。 姜原应该不会骗他，他完全没有骗他的必要，这东西可能真是他的牙齿。 「不管是不是你的牙齿做的，但这是我的随身物品，已经属于我了。」他想这么告诉他，但转念一想，又泄了气。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连自己都成了他的「宠物」，区区一个小挂件，能要得回吗？ 等等！齐真有了主意。 姜原离开巢穴，慢慢向齐真的所在走去。他有些苦恼。齐真和姜妄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知道姜妄的下落吗？他有预感，这人都不知道，可他还想再试试。 红色的挂绳衬得他的皮肤白得仿佛发光，摸上去的手感更是无比光滑，又有些微微发凉，给洞内燥热的空气降了些温度。 他伏在齐真颈侧，舌尖顺着伤口缓慢地舔舐着流出的新鲜血液。齐真一只手被他压过头顶，只得用另一只手撑着他赤.裸的胸膛，耳朵、脸颊发红，只恨自己打不过他。 不是姜妄。尽管知道这个结果，姜原仍有些失望。他绝不会忘记姜妄的味道，这血中丝毫没有他的气息。虽然是力量强大的巫人，可他的巫血巫力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没有让他厌恶的气息。 他放开齐真，转过头来改去吸食能量。 奇怪，不管是昨天还是现在，那能量都没有动静。 他微微抬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齐真，面无表情地问道：「能量呢？」 「？」齐真呆了呆，转瞬间想到他体内的东西。「原来我体内的是能量？应该就是那寒气，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想到归想到，可齐真哪里搞得明白这能量是怎么回事，之前便是任姜原摆布，现在也只能任他尝试。 怎么回事？难道他能控制能量了？不对，若真能控制，他早就想办法逃走了。姜原这倒是冤枉齐真了。齐真倒是想走，一来确实找不到出路，自遇见姜原后，他找路的灵感就渐渐消失了，这山不知有多大，山腹内弯弯绕绕，岔路又极多，完全打不到方向。二来重要的是，玉牌还在这儿，他得先想办法弄回来，姜原绝想不到齐真会为玉牌留下。 不过令这两人都想不到的是，齐真体内的能量不是不想发威，而是被它自己禁锢住了！ 第15章 巫女 齐真体内的黑蛇后悔了。若不是它对这个人的味道感到好奇，它也不会钻进他的身体。若不是它想着为他除去危险，也不会在姜原面前泄露气息，反而成了他的猎物。 开始几次还好，只是失了点能量，它实力深厚，也不在意这一点损失。姜原使齐真受伤时，它立即就想要攻击他，不曾想却触发了一个奇怪的禁制。 一层薄薄的神魂之力覆盖了它，看起来一戳即破，实际却坚韧非常，任它如何东摇西撞，都被 这牢笼完完全全地锁住，压制在齐真丹田之中。 它郁闷极了，想不想出去是一回事，现在能不能出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如此一来，姜原想要夺取它的能量也做不到了，哼，反正它是条懒蛇，先在他体内窝着，万一什么时候禁制解了，它就能出去了呢，它乐观又天真地想到。 现实哪会这么轻易如它所愿。 一股力量传输了过来，包裹它的外壁微微震盪，似乎马上就要破裂，是姜原。黑蛇警惕起来。 外壁顺着姜原的力量颤动着，与他激烈地抗争。 石室中。 锐利的指甲轻轻一划，柔韧的衣袍立即被割为两半，堪堪到下腹即止，齐真的上身瞬间裸.露在空气中。姜原将他下.身牢牢压住，抓住他的双手举过头顶，使他身体略略反弓，更加贴近自己，另一只手则从他的头部开始，一点点地往下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 这并不是挑.逗，反而令齐真感到十分痛苦。手行经处，看起来温柔的抚摸带着他的能量，深深侵入他的体内。这能量阴冷刺骨，与他体内原本的能量极为相似，只是现在体内的能量消停了，而姜原从外开始向他进行着攻击。 也许对姜原来说，这并不是攻击，只是些些的试探，可齐真如今没有体内能量主动防御，哪里承受得住，他紧紧咬着牙齿，试着调动能量，以图反击。
第25页 待姜原探至下腹丹田处，齐真与他均感觉到了异样。 就在这里！ 姜原以手成爪，就要直直地往他腹内探去！ 齐真心中一紧，生死关头之际，以神魂之力筑就的牢笼急剧收缩，凝聚成婴儿手掌大小，突然向着姜原的方向全力爆冲过来！ 「小真，小真。」 齐真脑袋有些昏沉，太阳穴跳得厉害。是昨晚上喝了酒的缘故吗？不过一杯而已，酒量越来越差了。 他睁开眼，不甚清醒地看着眼前这人，脑子木了一瞬，立马清醒，翻身站了起来。 「怎么了？」姜陌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你……」刚一出口，他立刻吓了一跳，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他顾不得其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毫无疑问，这是个女人。 齐真吓坏了，也不敢多说话怕露馅，低下头，假装镇定地小声说道：「没，没什么……」 「担心被大人责骂吗？」面前的男人带了些笑意，安抚到「她」：「我这次是来听大人讲学的，父亲已经事先安排好了。而且，与未来的大巫多多交流，也是父亲与大人的希望。」男人狡黠地向「她」眨眨眼。 齐真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久久才「嗯」了一声。 姜陌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我先回房去。明日就是正式讲学了，还有时间向你多学习呢。」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的巫者过来请齐真前往神殿偏室，二人在庭院中道别。 齐真跟着巫者在神殿中穿行，他暗暗记下道路以防万一。 偏室中，一名短髮青年等候其中。 巫者上前行礼：「泯大人，真大人来了。」 「真，姜陌来找你了？」大巫泯看着弟子。 「是…」齐真小心地回到。 巫泯略皱了下眉，很快又恢復表情，提醒到她：「既为巫人，终身献给了神，你与王室走得过近，可不是什么好事。」他顿了一顿，想再说到：「况且姜陌……」略犹豫，终是咽了下来。 齐真本就一头雾水，此时哪还能观察到他有未尽之意，光掩饰自己就得费尽心思，只想快点说完，另找个不甚重要的人来套问情况。 「是，我知道。」他略略点头，尽量应和，先煳弄过去再说。 幸好巫泯也只是唤他来说说之后一段时日关于讲学的安排，倒也顺便让他了解了不少情况，省了不少心力。 王室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来神殿听学，而下一任继承人——姜陌，更是重点学习对象。一般子弟每年来二次，每次约十五日，继承人每年来三次，每次约二十日，加起来一年得有二个月在神殿度过。姜陌与巫真年纪相仿，在巫真未入神殿时就相识交好，二人郎才女貌，若巫真不入神殿，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任王后。如今她进了神殿，虽然理论上两人不再有可能，但年轻男女心思还是防患于未然得好。 齐真回到神殿住所，这里与他在之前神殿看到的大不一样。这座神殿处于一座山林深处，与自然为伴，殿内来巫人颇具规模，行止有度，神情肃穆，额上并无黑纹，比之前那些邪.教成员看起来正常多了。 齐真现在的身份「巫真」在殿内地位不低，乃是一名大巫弟子，听姜陌的意思，她还可能是下任大巫。 神殿巫人统一用餐，齐真来到食堂，远远看到姜陌向他招手。他略略顿住，想起巫泯的话，假装没有看到，朝着一个无人的角落走去。 谁知姜陌并不放过他。坐下来刚吃着新鲜蔬果，姜陌便跟过来坐到他对面 「小真，我刚才跟你招手呢。」姜陌对他说。 「刚才没有看到。」齐真无奈，现在谁他也不敢惹，更别说这个王室继承人了，只得敷衍道。 姜陌倒也不在意，不再追问。齐真松了口气，只想快点吃完回房。他正想着待会儿找个什么理由甩开他，刚好有侍从来通报，似乎王都有什么消息传来，姜陌先行离开了。 齐真迅速返回房间。 是在幻木下看到的男人和女人。不知道为什么，齐真似乎进入了那个女人的记忆，原来她是巫人吗？姜陌看起来比那个时候年轻些，也许几年后会发生什么，让他们天人两隔。 齐真躺了下去，睁着眼想了一会儿，也许这男人跟姜原有什么关系，这里有什么关于姜原的线索，他应该趁机调查一下。 次日。 齐真进到讲学所，听讲的人并不多，姜陌与几个贵族子弟坐在前排，有说有笑，见他进来，对他挥挥手，起身向他走来。齐真有心打探消息，自然乐于与他亲近。不过他也没忘记巫泯的嘱咐，只是略略寒暄几句。 主讲的是另一位大巫，开篇讲述了下神殿的歷史和王室的关系。 神殿自古以来看守着这里的一只魔兽，那是一条巨蛇，喜巫血巫力，每隔五十年，神殿会选出餵养巨蛇的人牲，用于安抚魔物。那挑选之物据说有巨蛇血魂之力，非其所选不食。王室听起来美好，实则是个冤大头，每次挑选之人，必有王室成员，每个王室之人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而巫者，听起来就像是那魔物的僕从，为它准备、投餵口粮罢了。不过大巫讲起来则大义凛然多了，用了镇压、牺牲、为了人民、天下太平等等深怀正气的词语。 齐真对这些粉饰之词不以为然，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些巫有也好王室也好，对那魔物看来都无能为力。
第26页 从神殿正常讲学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只巫力的讲述让他所得匪浅。 看来得从姜陌处入手。 不过接下来一天，齐真都没能与他单独相处待得第二天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原地。 是那巨木。 齐真又回到了那院子里，不，不太一样，这里没有被围起来，是个真正的野外场景。这次他没有附在巫真身上，而是变成旁观者，看那两人在这里幽会。 「看来你没有听从导师的劝告呢。」齐真在心里默默地对巫真说。 恋爱中的男女在一起，粉红色的泡泡几乎快化为实质，甜腻得让人不忍直视。 姜陌像是送了她什么礼物，她害羞得低下头去，他抬手摸上她的头髮，是一把发梳，他温柔地为她梳着黑得发亮的长髮。 齐真看着那把骨梳，有些征愣。 「那东西……」他想走近些看得更清楚，突然眼前一阵模煳。 他倒了下去。 姜原看着齐真痛苦呻.吟，心里想的却是刚才他看见的景象。透过齐真所见，他也断断续续地看到了过去，那里出现了他熟悉的东西。 那把骨梳。那是姜妄母亲的遗物。 他没见过姜妄的母亲，但最后一眼而过的那两个人，如果他想的不错，那应该是姜妄的双亲，他的笑容像他父亲一样温柔，他的容颜像他母亲一样美丽。就像姜妄告诉他的一样。 但这两个人却在齐真的梦境中出现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他现在还能确定他不是姜妄吗？ 他等了多少年，却等来一个似他又不是他的人。他骗了他。 想到此，他又有些愤怒，按在齐真致命处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下力去。 第16章 登顶 「你以后就呆在这里。」姜原指着洞中那黑蛇巨蛇，对齐真说。 齐真看着那可怕巨物，在它与姜原之间来回地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他顿了半晌，看姜原没有收回决定的意思，吸了一大口气，稳住颤抖，力争说服他：「它会吃了我的。」 姜原深深看了他一眼，淡定地说：「它不会。」说罢将手搭在它的身上。 「那是你在这儿！你若不在呢！」齐真几乎想吼出来，但他只能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到这怪物，「它一张嘴甚至能吞下你！」 「你见过自己吃自己的吗？」姜原同巨蛇一同望向齐真，脸上如出一辙的看傻子的表情。 他愣住了。这……这是？ 「这是我的本体。」姜原靠在蛇身上，看着他。 齐真沉默了，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幸好有之前与姜原相处的时日铺垫，这会儿还能稳稳地站在这儿，已是超乎自己的想像。 姜原走过去将他拉到蛇身前，将他的手覆盖到蛇身上。「怎么样？」他问到。 「有你在的话，还好。」齐真老实说。 「我是问你摸起来的感觉。」 若不是摸的是动物身体，他都要觉得姜原是在耍流氓了，这一点都不符合现在的气氛！ 「挺光滑的，有点凉凉的。」他不得已只能回到。 「好摸吗？」姜原继续追问。 这让他怎么回答？当然只能捡好的说，当然确定摸起来手感不错。 姜原这才满意，将他放开，带他往另一条弯道走去。 「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 齐真吃了一惊，他急急看去。 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他激动不已的心情。他来这里多久了，第一次唿吸到大自然的空气，尽管只有山雾之气，他仍然眼眶都有些红了。 姜原观察着他的神情，面无表情，不知想的什么。 齐真倒是想到了，他问姜原：「为何带我来这里。」他不明白为何不久前还一幅要处理死他的模样，现在又将他带到这个重要的地方。 他能感觉得出来，这里对他很重要。 姜原不想告诉他，这里是姜妄走这前呆的地方，他在这山里时最喜欢待在这洞口，他说这里的风很轻很干净，他很喜欢。 他也说不上来为何要带他来这里，也许潜意识里，他仍将这两人重叠了起来。他答应他会回来，现在就当他把他带了回来。 姜原不开口，齐真也不催促他，只直直地看着他。 「不知道姜妄的眼睛是不是也长这样。」姜原心想。 洞口很宽敞，他走过去坐下，脚下就是万丈悬崖。齐真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去，却不敢像他那样，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紫色的月亮渐渐从山后头爬了上来，看着这绝不属于地球可见的月色，齐真的心空荡荡的，失落又惆怅。 巨蛇可怕的头部伸了出来，朝着他偏了偏脑袋。尽管已经知道这是姜原，他暂时还是不能完全适应。不过这紧张的情绪倒是冲散了些他低沉的心情。 「害怕吗？」姜原突然开口道。 「嗯。」这倒是没什么需要隐瞒的，说不怕那是假的。 「等再过些时日你就不用害怕了。」 齐真当然知道，习惯就好了。可他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趁着这个机会，他再次向姜原提了出来。 「我想，既然你能召唤我，那我平日里可以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定时回来。」 却不想姜原转头盯着他，金色眼瞳变了又变，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最终仍是语气平静地回答道：「不可以。」
第27页 说罢他皱了皱眉，眼神里竟透着些委屈的感觉。 齐真心下微讶，定了定神，试探着轻声说道：「那，你离开的时候能带着我吗？」 他观察着姜原的表情，见他神色有些动容，却没有不虞之色，又试着得寸进尺了些：「或者……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出去？我保证不拖后腿！」说完自己都有些脸红，跟他一比，自己明显是个拖油瓶。 姜原却没注意到这些。待齐真说完后，他只呆呆地看着他发愣，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齐真见他迟迟不表态，心里着急，却不敢催他。 良久，姜原像是回过神来，揽过他的腰，一跃而起，来到山顶上。 山顶没有想像那么险峻，有略开阔处立一山石，可供倚靠。站在此处向天仰望，离月最近，紫气迷离。若不是身处异界飘零无依前途未卜，此处可为绝佳赏景去处。 可眼下显然不是让齐真赏景的时候。他不明白怎么一梦甦醒，姜原就态度大变，甚至一跃带他来此前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然而还有更令他想不到的。 「你想去哪里。这里不好吗。」 虽然是问句，但姜原仍只呆呆地看向天空，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仅从他的侧脸也能透出些落寞。 齐真犹豫着，他想开口说离开，但又怕惹他翻脸，虽然现在他看起来好说话，可还是不要轻易试探得好，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应该更加谨慎才对。 「我到此处后，除了神殿和这山腹中，哪里也没去过。我想去看看。」他先试着抛了一个理由。 「然后呢？」 姜原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看起来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可齐真却仿佛感觉到了其下的黑暗。「不能说错话，也许接下来所说的更加重要。」他想。 「然后还没想好。」这也不是敷衍，他确实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找回去的方法，可不知如何下手。其实问姜原可能还靠谱些，可看他这样子，这人明显不想放他离开，而且……他心里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人，对他是不是看管过严了呢。不是他自恋，这种程度真的有点不对劲。 「你会走。」 姜原肯定地说到，却没有发怒。 「我想走也走不掉啊。」齐真无奈地说道，「而且，你不是与我结了契了吗，我在哪你都知道。」 这种简单的契约对他没用。姜原心里清楚，只要这人想走，他总会有办法。就像当他眼盲之时，他在这山中也如履平地，更何况他现在能看见，体内还有自己赠予的能量，以及那不知明的神魂之力。尽管他现在还不能掌握这些力量，但他相信，齐真总有一天可以，到那时，他定会再次哄骗他，从他身旁消失。 姜原不明白，他是讨厌他吗，不然为何总是想逃离他的身边。如果讨厌，为何当初愿意跟他说话，愿意随他离开共筑巢穴。 ————————————————————— 「不好！是地动！」 「快离开神殿！」 「啊！谁来帮帮我！」 剧烈的地震突然来袭，神殿一片混乱。巫渊忙于安排之际，突然心中一跳，他想到了孤独木屋之中的姜妄，必须得着人去看看！ 高耸的石柱已经断裂成几截，站在不远处高山上的姜妄，长长的白髮被风吹起，露出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诡异微笑。 「姜妄！姜妄！你没死呀！」姜原清亮的声音传来，它已经蜕了一次皮，进入了少年期，只是还不能化形。 「嗯。」多少年了？他第一次离开石柱，离开木屋，感受着山风吹来的感觉，舒服极了，心情愉悦，也传达给了姜原。 「刚才地动了，吓我一跳，差点被个大石块砸到！」他向姜妄谍谍不休地抱怨到，「呜呜呜，我的窝都被砸掉了。」 「我的住处也没了，我也得另找一地住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找？」姜妄问道。 姜原呆了一呆，随即雀跃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嘻嘻，其实这里就不错呢，我平时都在这里修炼，这里是我半个家呢。如果不是家原来的地方东西太多，我早就搬过来了！正好现在都没了，我现在就可以住下！」他甩了甩尾巴，高兴极了，也不再心疼那些被破坏掉的东西。 「好。」姜妄也不在意，他孑然一身，哪里都去得。况且，有个小傢伙在身边，虽然吵闹，但也多了点「人」气。 有姜原在，打洞什么的不在话下，很快，一处又深又大的洞穴便形成了。姜原不喜太亮，将洞开口处绕了个弯，让光线不用直直地照射进来。姜妄本就看不见，自然没有意见，由着他折腾。 这一人一蛇就在此处落下脚来。 这巨山离石柱处说近，那是对姜妄而言，实则人力难以到达，巫渊自然也想不到姜妄的去处。他眉头紧皱，听完来人的回覆，当下转身去找大巫汇报。 大巫立刻着手占卜姜妄的所在。 一无所获。 「他掩盖了自己的气息。」大巫看向巫渊。 「大人，如果有姜陌或巫真的东西…」 「姜陌早就死了，按王室的规矩，他的东西早就烧了个干净。」 「那巫真…」话音未落，他想了起来，巫真仅剩下的二件物品，还是他亲手差人给他送去的。 「大人，我……」他后悔极了。
第28页 大巫制止了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将他找回来。」 「是。」巫渊也不再多言，立刻安排下去。 姜原与姜妄于山顶洞穴中悠闲度日。 一个懒懒散散地修炼，一个终日坐在洞口或是山顶望向山外。 姜原不修炼时真真是条懒蛇，就趴在姜妄不原处打盹儿。 姜妄偶尔会离开一阵，但很快会回来。 这样的日子平静极了，姜原非常满意。 直到有一天，姜妄对他说：「姜原，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不知道要多久。」 他也不在意，以为跟往常一样，只迷迷煳煳地打了个哈欠，问道：「唔，知道了，反正我都在这里等你。」 姜妄沉默多时，良久，姜原都又快睡着了，他才几不可闻地轻声说道：「嗯。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的。」 第17章 出山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不管怎么说，他终是实现承诺回来了，却完全变了模样，也失去了记忆。若不是他确信那些个梦境与他的关联，他也不敢草率断言。 他并不想把他关起来，就像那个与世隔绝石柱上孤零零的木屋，他觉得离开木屋的他的笑容好看极了。只是当他取下遮住眼睛的白布，空洞的双眼看向远方时，他能感到他面无表情之下的低落。 他有一次问过姜妄：「你看没到东西，为什么不会摔倒呢？」 「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 这对当时的他来说有点抽象，不过后来他明白了，这是强大巫力的作用，使他能感知物体的大体轮廓，却不能完全清楚，感知中也没有色彩。 「你究竟做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姜原心里问到，如果这就是姜妄想要的结果，那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破坏掉。 「你想回神殿吗？」姜原突然问道。 齐真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否决道：「不！」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想回神殿。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这里有城镇吗？」 「有吧。我很久没离开过这里了。」姜原想了下，几百年前吧，他忍耐不住，跑去原来的神殿去找姜妄，可连神殿都不在了。他在地下寻得新神殿，闹出了些动静，也未找得他。是了，从那之后，他的力量就丢失了些，想来就是那次遗留在了神殿处，等着将齐真接引过来。 「我记得附近住着些猎人，可以去看看。」 「多谢！」齐真激动起来，他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不过得再等些日子。」姜原向他解释道：「我还化不了形，等再过些时候就可以了。」 「化形？」齐真不明白，他不是已经化为人形了吗？还化什么形？ 「这只是幻化，虽然极真，但本体不能变的话还是不太方便。」 齐真吃了一惊，想起那硕大无比的蛇形，就那样的要化为人形？！ 姜原也不过多解释，只让他等段时日。 齐真得了承诺，也不好追问，只得按捺下心思，只盼姜原能早些顺利化形。 ——————————————————————— 到第三次紫月变圆时，姜原重新将他送回山腹。这痤姜原将他缚在洞穴中，齐真没有反抗，在他即将蜕皮的节骨眼上，他不想横生枝节。现在他必须相信姜原，甚至祈祷他早些成功化形带他离开。 一个月后。 齐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好像没什么区别？」他疑惑地问道。 「你想有什么区别？」姜原将他解开，将绳索收了起来。 「咦？」齐真看了一眼，诧异地问：「绳子，你收到哪里了？」 姜原将他手上的镯子举起来，齐真这才发现多了这个东西。 「像是干坤袋一样吗？」他饶有兴趣。 「那是什么？」 「没什么，传说中可以收纳很多东西的宝贝。」齐真干笑两声。 「什么宝贝？这只是我的牙齿打磨的，可以装些东西。」姜原不以为意。 又是你的牙齿，你牙齿的作用还真多。齐真腹诽道。 「走吧。」姜原也不多话，直接对他说道。 他顿时激动起来，终于将要离开这里了，不知外面，是何模样。 不等作好准备，姜原将他打横，一跃而起。齐真来不及惊唿，急忙揽住他的脖子。 姜原身形一顿，略略放慢了些速度，但在山间林间跳跃穿梭前进，比过山车还刺激，齐真心都跳到嗓子眼，又不好大声喊出来，只得紧紧将他搂住。 便是如此快的速度，也过了大半日，才堪堪看到远远有几缕炊烟升起。 姜原将他放下，齐真歇了歇，才平復下起伏的心情，他观察了下姜原的神色，还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波澜。他说：「我们去看看。」 姜原不置可否，由着他行动。 这是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各家房屋都建得相当粗犷，看外面挂着的动物尸体和空地上的工具，可能是猎人。 门没有锁，齐真走到最近的一户门口，敲了敲门。 「你好。」齐真向里面喊到。 这家人正在准备晚餐，听到陌生的招唿声，女主人走到门外，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吉美颇为吃惊，这种偏远之地，一已经许久不见外乡人了。
第29页 她疑惑地问到：「外乡人，你们怎么到的这里？迷路了吗？」 虽说是两个陌生男子，可齐真看起来面容和善，实在无害，姜原虽然神色冷漠，但容貌绝异，这两人衣着打扮乍看朴素，实则是姜原蜕下的皮制成，只是粗粗打磨，也显得非比寻常。 这样两个人，要说对她或他们一家有什么企图，吉美自己都不敢相信，不过她也没有轻易放他们进来。 这山间什么异兽都有，万一有什么善于幻化之术的呢，岂不是羊入虎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真相了。 不过这些老实的山民，哪里对付得了齐真这样的职场老油条，不过三言两语，就哄得她高兴地迎他们入门，还亲热地拉着齐真的手问候起来。 「正好我多做了些饭食，我丈夫和儿子差不多快回来了，你们可以先歇歇。」 做饭的地方就在客厅正中，有个搭砌的火堆，边缘围了圈石块做为支撑，一个像现代炒菜大锅一样，只是更深些的灶具搁在上面，下面烧着木柴，锅里发出煮肉的味道。那味道有些腥，并不很好闻，女主人吉姜搅动着肉汤，往里面添加了些粉末状调味料，腥味顿时被去除了，渐渐散发出香味。齐真自从神殿出来能辟谷以后，已许久没吃过食物，都快忘记肉味了，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姜原看了他一眼，他有些脸红，只是闻个味道就馋成这样，是挺不像话的。 吉美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有些得意地向齐真介绍道：「我做这绿山兔的手艺不是自夸，味道真的不错，我儿子每次都可以吃掉一大半呢。今天你们也是运气好，不然待会儿尤尤就要分走去了。」 话还没说完，院外便传来响亮的声音：「吉美阿姨，我闻到绿山兔的味道了！」 一个个子小小的男孩子窜了进来，轻车熟路地进来，眼睛发亮地盯着煮锅，看也不看旁边的两个陌生人。 「尤尤，你慢些。」尤尤的母亲，吉娜无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咦？客人？」吉娜露出同样吃惊的表情。 「是的，迷路的旅人。」吉美代他们解释道，拍掉尤尤正往锅里伸的手，「尤尤，今天有客人，不行！」 尤尤搓了搓被拍红的手，有些委屈地看向齐真。他晃了姜原一眼，不知怎的有些害怕，只盯着齐真，像无声地控诉。 齐真有些尴尬，他连忙对吉美说道：「我们没关系的，小孩子不要饿着了。」 「你不用理会他。他就是来吃白食的！」吉美也不管吉娜在场，兀自说道。 齐真还要再说，从外面传来狼嚎的声音。尤尤趁吉美不注意，从锅里抢了一块肉，转头就跑。 「你个臭小子！」吉美挥着手里的汤匙，作势要打。 「对不起吉美姐姐，尤尤被我宠坏了。」吉娜抱歉地对吉美说道。 「行了，也不只是你。」吉美不在意地挥挥手，盛了碗给吉娜，「有那臭小子的。」 吉娜有些担忧地看向姜原与齐真，却并不说什么，只点头致意，转身去追尤尤。 吉娜刚走不久，吉美的丈夫和儿子就回来了，还带着一头狼。 那狼到得门口，任怎么拖拽，坚决不进来，只夹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可怜。 舍因警惕起来，看着屋内的不速之客，抽出了插在腰间的利剑。 齐真站起来，正准备向来人解释，吉美匆匆向舍因说道：「你做什么！收起你的剑吧！只是两个路过的客人！」 舍因是个粗犷的男子，额间一条可怖的伤疤看起来十分狰狞，面对妻子的责备，这高大的男子显得有些可怜，试图辩解，没想身后的儿子先一步踏进来，也不看齐真，只将手上东西放下后，径直坐到姜原身边，死死地盯着他。 姜原只认真看着锅里咕噜冒着气泡的肉汤，一个眼神都未给屋内的其他人。 齐真站着尴尬极了，幸好有吉美在中间骂骂咧咧，倒化解了些奇怪的气氛。 舍因听了吉美的解释，再仔细一看这二人，暂时放下心来，打了个招唿，将手中的武器放好，转头来围着火堆坐下，开始向看起来更好说话的齐真打听起来。 齐真对这地界二眼一抹黑，多说多错，仍像对吉美说的一样，只说他们来此地游玩，迷了路。 这话哄哄吉美这样与世隔绝的无知妇人倒也罢了，舍因是老道的猎人，祖祖辈辈皆在此地生息，从未听得有外人的随意进来。任何想进山的人，必须找山中猎户带路，不然只有死路一条。这山中多勐兽，林子极密，山路难寻，常人怎么可能迷路至此处？ 舍因看向舍托，见他一言不发，只埋头吃食，虽心中有疑问，倒也没有立即说出来，就当接受了齐真荒唐的说法。 不过他与吉美一样，倒也有些以貌取人。这两人虽然怪异，目的不明，但他们这些靠山吃饭的猎人，身上又无珍宝，有什么可觊觎的呢，左右就当不知，好生招待便是。 总之舍托也不在意，他这儿子，自长大后越发对异常特别警觉，在山中打猎时多次避开险境，他早已认定他是受山神祝福之人，若他有疑惑，只看舍托反应就是。 几人随意闲聊，其实聊起来的也只吉美、舍因和齐真罢了，姜原与舍托默默坐在一旁，气氛倒也融洽。 待得入夜，热情的家长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齐真和姜原休息，齐真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不想倒头就睡得死死的，连姜原出了门也不知。
第30页 第18章 夜狼 姜原「唔」了一声，算是搭理了。齐真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仍猜不透姜原带他出来的想法，但看他面对这些人类，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齐真原本还怕他一言不合就动手，可现在他看起来相当正常，除了基本不怎么开口以外。不过那个叫舍托的年轻人跟他也差不多，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影响尤尤跟他亲近。 「或许我应该更主动一些？」他想到。 「大哥哥，你们是从都城里来的吗？」尤尤眼睛又大又亮，带着少年人的天真无邪，他看着姜原问到。 同样看着姜原的还有舍托。 进门时齐真就发现了，舍托看到姜原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绝对是吃惊，还有些……紧张的神情。虽然他极力装作平静的样子，可那一瞬间放大的瞳孔却出卖了他，这吃惊的反应跟他父亲舍因不一样。 他绝对知道姜原。 「不是。」姜原回答了他，但却是看向舍托，「我们要去都城。」 姜原第一次主动对话，齐真都愣了一愣，转眼间又反应过来，这是在告诉舍托。 「去都城？」舍因吃了一惊，「这里离都城距离很远呢，你们准备怎么去？」 姜原却不理他，齐真只得尴尬地代他说道：「我们会想办法的。」 舍因见他们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疑惑极了。 「你们休息一晚，明早就离开吧。」舍托终于开口，是个略有些低沉的声音，还些沙哑。 「你这孩子！催什么呢！」吉美责怪道，连连向客人道歉，「舍托不怎么习惯外人，没有其他意思。」 齐真当然不会介意，他自己也想早些离开。 尤尤年纪小，习惯了早睡，不一会儿就揉起眼睛，哈欠连连。 「母亲，你送他回去吧。」舍托对吉美说。 吉美有些诧异，但见尤尤头快点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将他抱过来，往吉娜家走去。 「两位歇歇，我去收下今天的猎物。今天收穫还算不错呢，哈哈。」舍因心中一动，打了个哈哈，找了个理由，也走了出去。 舍托先是瞥了齐真一眼，转头盯着姜原，眉峰紧皱，缓缓说道：「你出来做什么。」 果然认识！齐真也不觉意外了，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想来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猎人儿子。 「我认识你？」姜原倒不迴避他的眼神，反问道。 舍托眉头皱得更紧，齐真能感觉到他忍了忍，听他说道：「我不管你想去其他什么地方，希望你尽快离开这里。」他语气十分紧崩，似乎也感觉到这么说话不妥，转而缓和下来，「请你不要伤害吉美和吉娜两家人。」 「我为何要伤害他们？」姜原莫名其妙，「若不是他说想出来看看，我才不会出来。」 舍托这才正眼看向齐真，认真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显然姜原也是这么想。他走到齐真身前，挡住舍托打探的目光，金色的眼眸发出警告的微光。 齐真吓一大跳，以为他要做什么。不料，舍托本来灰色的瞳孔突然变为墨绿色，露出野兽才有的形态。 二人对峙只是短短一瞬，舍托率先收敛，只微微低下些头，露出野兽才知的臣服姿态，转身走了出去。 「刚才那是？」齐真忍不住向姜原询问到。 「它是一只夜狼。」 「可他看起来就是人……」齐真话音未落，突然想起姜原的人形，顿时闭了嘴，换了个话题，「那这两个人都是？」他指的吉美和舍因。 「不是，其他都是人类。」姜原摇摇头。他并不关心一只夜狼潜伏在人类身边的原因。尽管狼将人认作父母，在开了灵智的兽类听来可笑无比，他却并不会笑话它。 齐真有心想多问几句，吉美和舍因跟着回来了，他只得暂时作罢。 吉美收拾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出来。 「委屈了，平时这里没外人来，有些太杂乱了。」吉美抱歉地对他二人说到。 「不不，是我们打扰了才是。给您添麻烦了。」齐真忙回到，上前帮着吉美收拾。 齐真终于有机会离开山中，以为自己会兴奋地睡不着觉，不想倒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连身边的姜原离开也不知晓。 一直趴在门外的灰狼见姜原出来，只敢夹着尾巴瑟瑟发抖，正在安抚它的舍托见状，只得小声地对身后的姜原说道：「如果可以，请你能否收敛下气息。我们都只是普通的兽类。」 姜原初初化形，气息收敛还不完全，齐真不在意或者说因体内能量的存在，这种感受不明显，但夜狼敏锐度极高，若不是舍托本为强者，也坚持不到现在。 姜原不以为意，本不想理会，但又不愿意惊到齐真，他看了舍托一眼，向林中走去。 舍托顿了一顿，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你可认得湖山的北霜？」姜原对身后不远处的舍托说道。 「听说过。」舍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醒道：「听说是个厉害的傢伙。」 「他还活着？」 「这…也许是吧。我最后一次听说他的消息也是一、二百前了。说是……」他观察着姜原的表情，停顿了下，见他没甚反应，才又继续说道，「说是到月亮山来过。不过只是听说，我没有亲眼看到。」
第31页 姜原冷哼一声。 此处别无他人，舍托只觉姜原比在人前更具侵略性，他面上虽不显，实则崩紧了背，不由自主地摆出防御的姿态。姜原瞥他一眼，「不必担心，我们明天就会离开。」 舍托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试探地说道：「去王都必须要经过湖山，你的同伴似乎没有力量，恐怕难以过去。」 姜原转过头来，舍托神色犹豫，终是说道：「或许连你也到不了湖山。」他恐激怒姜原，紧接着立刻说道，「几百年前，王都的祭司们研究出来一种阵法，围绕月亮山脉下了封印，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但里面的人出不去，除非有特制的通行符。我试过，那封印对紫月有特别的克制作用，就算是用上通行符，也会引起封印守护者的警觉。」 而且守护者的武器也是针对身负紫月之力的修行者，尽管单个实力并不强，但形成阵势，他也是费了些工夫才脱离。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姜原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符文，上面刻着简笔绘制的山形，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摸上去有些暖意，但并不适合他们。 他递给姜原。 「我这里有一枚，可以赠送给你们。」 姜原接过来，粗粗翻看一番，收了起来。 「多谢。」他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向舍托道了谢。 舍托见他收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待舍托离开后，姜原继续向林中深处走去。寻了一处密不见光的山石阴处，在冷硬的石头上略略铺了层绒草，他现出小了无数倍的真身，躺了上去，盘成舒服的姿势，慢慢合上眼。 他不喜欢有其他人的屋子。 他本就孤僻，除了姜妄和齐真，他几乎不与其他人来往。 可齐真想走进人群里。 他走到这里时就想反悔了，想把他绑回去，可又不想他再像姜妄那样。他狠下了心，努力控制住自己躁动的心情，等他睡着了便离得不远不近些，让自己适应适应。 天亮之前，姜原回到舍托家。 灰狼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舍托把它带远了去。进门口放着两件看着不怎么起眼的衣物，一件银灰色，一件深灰色。姜原随意拿起另一件银灰色的抖了两抖，鼻翼盍动，皱了皱眉。 夜狼的气息。是给齐真的。 夜狼的衣物有不错的保暖与防御效果，给齐真这样的普通人是难得的宝物。他看出来此人对姜原的重要，自己对姜原来说可能一无是处，但这样的东西对于齐真来说虽然贵重，但在姜原看来，也不过尔尔，姜原代他收下没有问题。 这个小小的人情，送出去很是划算。 姜原也不在意舍托的这个小心思。他将衣服撸直，一手自上而下地捋了捋，确认自己的气息已经压了过去，才将齐真叫醒，将衣服递了过去。 齐真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待得姜原叫他，他还有些迷迷煳煳的。他挣扎着起身，睡眼惺忪地抓了抓长长了的头髮，这才看到递到眼前的长衣。 他也不须问这衣服哪来的，反正姜原神神秘秘，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用不着一一纠结这些小细节。不过这衣服的手感还是让他非常满意。 「这是什么皮毛？」看起来比一般穿的兔毛羊毛要硬，实际穿着却柔软又舒适，像是量身定制的一样，很是适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姜原见他满意地上身，确实合适极了，衬得身形修长挺拔，长身玉立，煞是好看。姜原看着却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总之有些纠结，一时竟想用自己的衣物将他这身换下。可这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显得相当小气，这才郁闷地作罢。不过他面上虽不显，但心里想着那套深灰的以后坚决不拿出来了，过几日便寻件自己的衣物让他换下。 「走吧。」姜原对齐真说道。 第19章 封印 「不跟他们打声招唿吗？」齐真小声地说。听起来男女主人似乎快起来了，可以稍等一等。 「不用，已经说过了。」告诉那只夜狼就行了。 姜原将齐真拉过，径直前往湖山。 他并没怎么把那夜狼的话放在心上，能困住他的东西，他还没有遇到过。 前方不远处就到月亮山脉的边缘。 地势渐渐平坦起来，可以看到一条还算规整的街道。道路不长，一眼可以望到头，形制古朴的独立建筑稀稀疏疏地并排而立，大多为两层，只最远端的地方，有一座约莫五层楼高的瞭望台，上挂一幅白底红纹的旗帜，迎风飘动，依稀可见旗帜上绘制的马匹图样。 齐真走在街上四下观望。路上行走的虽然只得零零星星的人，但大多看起来面带煞气。街边的小店并不全在开张，有些大门紧闭，但是开着门的，内里看着也阴沉无比。走在这里，就像走在人烟渺渺的边远山区，人气惨澹，但对现在的齐真来说，却不是什么太糟的地方，毕竟在这里能感受到有人长期生存的痕迹。 不过五分钟，就将这条小街走通了。道路尽头的瞭望台下有个街上最大的建筑，说是最大，走进去看也不过二十来个平方。 屋内横着张长桌充当前台，一个鬍子拉碴的男人正趴在桌子上，唿噜声震耳欲聋，嘴角挂着可疑的口水。 齐真抽搐了下嘴角，上前敲了敲桌子。这几下没能把这人敲醒，齐真感觉唿噜声甚至盖过了他敲桌的声音，无法，只得重重地使了使力。
第32页 这样也没把这男人敲醒，反而从里屋走出个红色捲髮的青年男子，背着一把大剑，看了他二人一眼，一巴掌拍到那睡觉男子背上。 「嗷！」石罗被一巴掌惊醒，背上被拍得热痛，当下嚎了一声。 「鬼叫什么！有人来了。」皮斯双手抱胸，倚在墙边，眼里充满警惕。 「你好。」齐真有礼貌地打了招唿，不料这鬍子男却大惊小怪起来，大吼大叫：「听听！听听！天哪！有人对我说你好！我要感动哭了！」说罢竟然真的挤出两行眼泪。 齐真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看了倚在后边的红髮男皮斯一眼。 皮斯回望过去，挑了挑眉，光看热闹，并不答话。 「呃……我们想住一晚，但其他地方好像并不收留人，不知道你们这里？」齐真忍住抽搐，试探着向前台男人问到。 是的，他们一路走来，开起门的地方都去问过了，竟然没有一家人愿意收留他们，反而将他二人上下打量一番，打发了出去。也亏得姜原不知是转了性还是怎么，没有发飙，由得他折腾。 「噢！你们是才来的吧，怪不得面生得很！在这里的，就没有我石罗不认识的人呢！」石罗的眼泪说收就收，怕是比科班出生的演员还专业。他抹了一把脸，醒了醒神，应对起这两个陌生人来。 「好吧，外来人，先来登记下你们的情况吧。」他从桌子下摸出发黄的纸笔，掏了掏耳朵。 「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呃……齐真。」 「好的。齐真，男，高约六尺，黑髮，黑瞳，肤白……」 对于齐真跳过了来处这件事，他好像也并不在意，只听了个名字，便例行公事般将他的信息记录下来。随即问起姜原。 在听到姜原名字时，他顿了一顿，抬头像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待看清他的金色双眸时，眼里露出一丝警惕与疑惑，但他很快收敛，也没有追问。 「有通行符吗？」他问道，说话时却看向姜原。 姜原将舍托赠送的符文出示出来，石罗点点头，转看向齐真。 齐真心里发懵，这哪里来的东西？他明显不可能有。 「这是他的。」幸好姜原帮他解了围。 「那你的呢？」 「没有。」姜原平静地说道。 石罗只「哦」了一声，「流放者吗？」他像是随口说道。 姜原没有回答，他也并不介意。 到这里的除了固定来巡查的巫者，有流放者，有猎人，有寻宝人，无论哪种，都没有什么好人，是最渣滓的一群人。甚至有面上看起来比他二人更体面的人，内里却比谁都黑的，他也见得不少。 对于刚来此地的新人，没有立刻将他扯出来给他一拳，他都会给对方贴上一个「好脾气」的标籤，态度也会好上不少。 「给！」石罗将两条又脏又黑的项鍊扔在桌上，「好了，登记完了，带上凭证走吧。有这东西，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自由行动。别掉了。」他指了指一侧墙壁上的贴纸，「看到了吗？上面有任务，完成的话可以兑换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任何！」说罢他身体往前一倾，向他们神秘地一笑，露出一口发黄髮黑的牙齿，还缺了一颗，看起来可笑无比。 可惜这二人都没给他任何反应，真是无趣极了。 他耸耸肩，继续说道：「你们也可以发布任务，只要你们出得起价。不过这里通行以物易物，可以在各个店里消费的东西会根据各个店而不同。」 「谢谢。」齐真将东西收起来，递给姜原一根，悬在半空的东西不见他来接，现场有些尴尬。他只好将两根凭证都收了起来，走到一旁研究起来。 任务千奇百怪，有收草的，有挖矿的，有捉兽的，看起来就跟网游里的任务差不多。 齐真也并不在意，他的最终目的是去王都看看有没有回现世的方法，这种半路上的任务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就当了解风土人情了。如果顺路又简单的话可以做做，如果是专门去做，除非是跟回家有关的，否则他不会放在心上。 他二人走出去后，原本吊儿郎当的石罗严肃起来，对身后沉默不语的皮斯说道：「那个叫姜原的，你注意到了吗？」 「王室吗？」皮斯点点下巴，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我没见过这样的王室，他可不像。而且他的眼睛……哼，有点意思。」 「需要往上报吗？」 「不必，先看看吧。」 齐真与姜原走到瞭望台下，原来这里与刚才的地方还有一点距离，不过离得很近，再过去能看到远处的城镇，规模比这里大得多，像是一个真正城镇的模样，与那里比起来，这里说是村子，不如说更像一个关卡，瞭望台就是一个通关站。 通关站看起来没有人守卫，齐真想从这里过去看看，不料，明明能看到眼前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鬼打墙？」齐真惊道。不，与其说是鬼打墙，倒不如说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拦住了。 姜原见状，也试着往前走，同样不行。 他想了想，拿出舍托给他的符文。 「这是刚才那个东西？」齐真好奇道。 姜原拿起符文，往前贴在无法通行的边缘处，没有反应。 他试着往符文中轻轻注入灵力，肉眼可见地，以符文为中心，在空气中扩散出一阵涟漪。
第33页 涟漪渐渐扩大，眼看就要将封印融化。 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处有强力的波动传来，将刚才那处薄弱处封得死死得，姜原能感受到符文被一股力量弹开，碎成粉末。 他没能穿过封印。 皮斯与石罗感受到封印的异常波动，立刻沖了出来，但见那两人立在关口前，地上还有粉碎了的通行符。 「那个男人，是魔兽。」感受到刚才姜原爆发的气息，皮斯缓缓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 石罗也收起漫不经心，严肃地看着那二人。「我去上报。」他说道，立马转身向屋内走去。 这下皮斯没有阻止，只抽出了背上的重剑，对着二人所在的方向，作好攻防兼备的准备。 却不想那两个人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气息，只试着想破坏封印。 尤其是那个原本怀疑是王室的魔兽，直接一手覆在封印之上，强行注入力量。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从他掌中传开，迅速往四周扩散，只短短一瞬，便几乎要覆盖了整个街道的上空。 那力量还在增强。 皮斯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屋子里还在的人都出来了，骇人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异状。 「戒备！！！」 封印之外的小镇处，驻守在这里的军队与祭司匆匆行动起来，为突然而来的能量波动感到心慌不已。 「这突然冒出来的魔力是怎么回事？！」负责这里的大将吼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大巫官强作镇定，安抚道，「封印是由大祭司与诸多大巫共同设下，连湖山的北霜都不能轻易出来，不会出事的。」 听到「湖山的北霜」几个字，大将忍不住抖了一抖，巫官却并不嘲笑他，只唤人前来，听取封印的情况。 不过巫官的这句话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大将心下稍宽，转头下去吩咐起自己人。想到刚才那能量的剧烈波动，他仍是不寒而慄，还是小心为上。 「吉大人！关卡处传来消息，是魔兽！」前来汇报的下级巫人急切地说道。 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裂声。 第20章 攻击 皮斯的重剑已经破损不堪，上面绘刻的防御符纹早就失去了光彩，鲜血顺着伤口汨汨流下，左眼看不见了，右眼也已经模煳不已，哪还有先前的意气。他以剑拄地，全凭一口气强硬撑着没有立即倒下。 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是刚才出来察看情况的。如今大多倒在废墟中，已经死透了，只几个功力深厚且作了防备的，才能勉强倚靠站着，脸上惊骇不已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褪下。 封印边缘。 齐真背上血流不止，似乎快陷入昏迷状态，只间或泄露出痛苦的呻.吟，看来受伤不轻。 姜原一手轻轻地搂着他，注意避开他的伤口，另一手覆盖着兽化的鳞片，金色竖瞳微微发光，露出尖牙。 他动怒了。 —————————————————— 却说刚才姜原正破坏封印之时。 「住手！！」 石罗已经紧急去通知驻守的军队和巫人了，现在只有皮斯一人独自面对那个危险生物。 他握紧了手中的大剑，试图喝止那人继续破坏封印。 姜原怎么会把这人类放在眼里，尽管从人类的角度看，这人实力尚可，可在他这里，也不过是强壮一些的蝼蚁罢了。 他头也不回，只管以灵力攻击封印。 「啧，这东西比想像中麻烦。」姜原心里想着，手上加大了力道。不过这封印虽然看起来脆弱无比，似乎只需轻轻一戳就会破掉，但就是颤颤巍巍地不肯坏掉。 姜原顾忌着齐真在侧，他自保能力有限，不敢一次用力过勐了，怕失了轻重误伤到他。二来，他许久未出山，这奇怪的封印他从未见过，他有心试探如今巫者的能力，不知与姜妄比起来如何。 不过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破除封印上，对不是针对自己的攻击少了些警惕。 只此一瞬间，皮斯出手了。 他也算聪明，没有直接对着姜原下手，反朝齐真攻来。 齐真倒是自他出声后便一直盯着他的举动，姜原虽然不理会，他却不能不在意。与这里的人比起来，他弱得简直不值一提，难保不会成为优先攻击对象。 事实证明，齐真的判断非常正确。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他甚至连警醒着做好准备的一击都无法躲过。 体内的能量自被那股神魂之力困住后，虽爆发过一次，但之后便没了声息，现在除了能为齐真提供生命养能外，再看不出来有其他作用。不说像在山腹中时为齐真排除杀意，便是像现在需要它来提供防御都做不到。 皮斯将剑气集中，只冲着齐真发起攻击。 本该正中击中的攻击剑气，因着齐真有所准备，急急闪避，略微偏了些，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攻击仍不是他能完全抵挡或避开的，他被这一击伤得极重，若不是有体内能量的支撑，早就一命呜唿了。 不过幸好也是皮斯有所保留，他认为齐真看起来虽弱，但跟在这么个怪物身边，想来对这怪物来说很重要，他本就不是想杀齐真，只想击伤他拖住姜原，于是下手便留了些余地。 不曾想齐真没什么实力可言，完全无力自保，只堪堪一击，便重伤至此，也因而惹得姜原发了火。
第34页 齐真眼看即将倒地，姜原立马将他揽在怀里，一手抬起，一股紫黑色的危险气息随着他抬手挥动的轨迹，向着皮斯袭来。 皮斯自始至终便防备着他，但见他手欲抬起，便立刻启动大剑上的防御符文，同时念起最强防御咒文以作增强，于身前形成一个大半圆罩将自己笼住，以抵御即刻到来的攻击。 恐怖的紫黑之气看似柔若无物，实则直面其中的皮斯才知晓厉害。这气息如利刃割面，透过防护阵法，直直向着他扑面而来。 在紫气触上防护阵的瞬息之间，皮斯头皮一紧，心脏狂跳不止，此情此景不比他面对东海之森的霸主九龙时轻松。 他的预感与多年战斗的经验在这关键时刻又救了他一命。他并不后退，而是极速向侧面闪避。 紫气与防护罩相撞，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响，皮斯虽已及时闪避，但这冲击仍超出了他的想像，他已将防护罩防御做到极致，又举起武器抵挡，仍是被冲击波及到。尘嚣散去，大剑多处崩刃，左眼也受了伤，暂时失了明。 他心中大骇，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倒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再顾不得其他，双手稳稳提举起大剑，再朝姜原攻去。 姜原恼怒这人伤害齐真，又见一击居然让他避了开来，当下以手握成爪，上覆更加强烈的攻击之气，与皮斯同时出手！ 巫吉赶到时，姜原一手已穿过皮斯胸口，正将手抽出。 皮斯手中大剑脱落，直直往前倒下，口吐鲜血，眼看已是命不久矣。 巫吉急急出手，他聚起十分巫力，只朝姜原攻去。一阵白光闪过，夹杂着白色的粉末，随着巫力的行经方向，仿佛微风拂面，向姜原柔柔地吹去。 这力道看似软弱，一吹即散，姜原因着看到了封印的厉害，这下也不轻视当任巫者之能，他一手在身前划了个圆，激起灵力涟漪，意图将巫吉的攻击吹散。 不曾想这根本不是攻击，只是个幌子罢了，而那粉末一样的东西无孔不入，以蛮力竟不能散开。 只一照面，巫吉便知这儿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硬来是不可能赢的，唯有取巧。 他的巫力并不以攻击为主，粉末也仅有致幻效果，他只需作出态势，挡住姜原的一击就行。 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姜原略略停顿了一息，这一息极难察觉，但石罗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他抓住这个间隙，立刻将皮斯救下。 姜原一爪将巫吉身上防御效果极佳的巫服撕破，连带皮肉抓下，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白色的长袍。他将精神力调度至最高，凭藉着在王都神殿众巫官中也排得上号的超高速度，坚持住了二三息，即使如此，也只是偶尔能与姜原的攻击擦身而过，已是伤痕累累。 打斗的动作似乎牵扯到了齐真，他发出低低的呻.吟，姜原听到动静，停止攻击，冷冷地看着巫吉，发出一声冷哼。 巫吉见他停下，却不敢轻举妄动，抓紧时间调整唿吸，心中发苦，紧紧握住脖子上的传送符文，不到最后时刻，他不想轻易用掉这珍贵的道具。 姜原将齐真轻轻背到身上，换了只手小心地托住，陡然加强了攻势。 巫吉咬紧了牙关，在姜原触上他的一瞬间，立即启动传送符，一阵剧烈的白光夹杂着微微的红芒，晃得人睁不开眼。姜原眼睛微眯，瞳孔在光中变成一条细缝，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 他心中恨恨，却知道现在不是去追的时候。 手上能感觉到齐真背上未止住的血流，那剑气有些特别，对他体内的紫月之气似有专门的压制作用，他欲为他舔舐疗伤，却不曾想让他更加地痛苦。姜原心中着急，脸上手上鳞片已经覆了大半，他发出震天的咆哮，声响令方圆百里的兽类原地趴服、瑟瑟发抖，而离得近些尚能站立的几个人类，受这无妄之灾，已被震得七孔流血，内脏剧损，重者立即毙命，轻者短期内也是不可能康復了。 姜原人形不便带伤员赶路，他化出原形，巨大的蛇形遮天蔽日，他将齐真稳稳地放在背上，用蛇尾将他勾住防止落下，跃上半空，动身前往月亮山脉中一处小山谷去。 —————————————————————— 「吉大人！」随侍的巫人围上来，扶着突然出现的巫吉。 「不必担心，没什么大碍。」巫吉安慰近侍，打发人下去看看皮斯的情况，得到已救回一命的消息，才稍安下心来，只留下最亲近的一人照料。 在近侍面前，他才将破烂不堪的衣衫脱下。 「吉大人！这！？」近侍捂住嘴巴，小声地惊唿。 巫吉走到镜子前，看着胸前突兀出现的印记。 「怎么会出来个圆形的印记？」近侍颇为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巫吉看他一眼，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这么大的圆。」虽然这个圆很明显，近侍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专门问，不过他还是伸手比划了一下。 「除了呢？」 「没有了，就一个圆，黑色的。」近侍老实说道。 正说话间，那个黑色的圆印隐没了下去，再看不见了。 连带居于这个大圆圈正中的蛇形标记。 近侍似乎看不到，但巫吉在镜中看得清清楚楚，那大圆圈正中，有一个小小的蛇形印记。蛇头的一点腥红在胸前仿佛一颗小痣，忽略掉它的突如其来，忽略掉它与刚才天空中那巨大蛇形的相似之处，甚至看着有些可爱。
第35页 不过这些对巫吉来说都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在刚在姜原的手堪堪触碰到他时那生死存亡的一刻，爆发出来的除了传送符的能量，他还感觉到了另一个气息。 那是他绝不会忘掉的气息，是姜妄。 第21章 重逢 「渊大人，这山中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你说他能藏到哪里呢？」巫吉苦恼地抱怨到。 这月亮山本就高耸直顶天穹，占地之广之大，神殿已花费了数年心血，人力能达之处都寻遍了，甚至因此使得巫术发展更上了一台阶，即便如此，也未能寻得姜妄的蛛丝马迹。 「大人已组织了下一波探查，界时你也会去。」巫渊告知他。 「好的。」巫吉这些年沉稳了不少，已能独挡一面了，这次便会带领一支精锐小队，往更深入的山巅方向前进，那是此前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地方。 「我听说这次会有王室派人。」巫吉询问道。姜妄刚失踪时，王室也派人询问过，但也只是例行公事，似乎并没有把他的去向放在心上。 自从姜妄生父姜陌献祭后，这一脉就落败下来。想到姜陌身为继承人，却被大巫选中献给了神，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可怜怀着孩子的巫真，即使已经成为大巫，又与姜陌暗结连理，对此也无能为力。 据说姜妄出生不久便适逢献祭仪式开启，彼时出了意外，不知怎的魔神降临，在神殿引起大乱，集众大巫之力勉强将魔神赶回地下，重新封了起来。 巫吉那时还没出生，只听倖存者说过当日的惨状。 巫者死伤无数，大巫仅剩三人。巫真的导师巫泯也死了，只得巫渊、刚成为大巫不久的巫真和另一大巫倖存。可是巫真身受重伤，自那之后精神状态很差，时好时坏。巫渊也受了不小的伤，好生休养了一段时日，神殿便由另一人来住持。 有大占师示言，此乃灾星之祸，而矛头直指与王室珠胎暗结而诞生的姜妄。若不是测出他深负千年难得一见的深厚巫力，往后另有他用，怕孩童时便被处死了。只是仍逃不过被隔离与监控的命运。 巫渊与巫真交好，看着他长大，同情他被禁锢的不幸与身不由己，故而对他一向多有照顾。 在心底深处，巫渊是不愿意他被找到的。 「就这样躲藏下去吧。至少他自由了。」巫渊第无数次默默想道。 ————————————————— 「吉大人，这片都找完了，没有发现！」探查小队前来回报。 巫吉看向王室军队，「再往上走，恐怕你们承受不了了，你们还要继续吗？」 将领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次他们已是精选了身具巫力之人，但与神殿之人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语，能走到这里已是极限了。 他向巫吉说道：「就在此分别吧，我们另寻其他方向继续找。」 巫吉点点头，不再与他多话，将神殿众人收拢，与王室分道扬镳，继续往前。 待神殿之人走后，心腹副将凑到跟前，压低声音对大将说道：「将军，指示在南边。」 大将骑上高大的狼骑，调转方向，命令副将吩咐下去：「集合！」 夜深了。 神殿与王室已相距甚远，各自也扎营安顿下来，不会选择在危险的暗夜前行。 黑夜中，跳跃的火光尤其明显。 姜原盘在远处的大树上，隐于黑暗之中，看着营帐中交谈的将领和副官。 「将军，若是此行找不到呢？」副官提出了疑问。 「我们只管按指示找就是，一定能找到，必须得找到。」将领严肃地说到，「这次事关大王子，王后下了死令，又请了大占师、大咒师协助，我无论如何不能出错！」 副官心里却不这么想，神殿一直在找此人，若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如今多少年过去都没下落，哪有那么容易呢。 这话他跟将领也说过，可惜他们大王子一派，身家都系在他身上，若是大王子不能找到姜妄来替代，他就必死无疑了。 说来也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此人才行，其他人替代不了吗？只是将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让众人听命行事。 「这么几个蠢货还想找到姜妄？」姜原无聊地甩着尾巴尖，姜妄让他来看看这些人，不过几个蠢货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姜原迷迷煳煳地睡着了，第二日醒来，王室军已经准备出发了，他差点错过。他懒得动弹，又想到姜妄的交代，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越往上走，夜晚时巫力受阻越大，至白日却反过来，虽然缓慢，但实力确实有所提升。 如能来这山中修炼，倒也不错，可惜这提升与山中的危险相比远远不足。 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有灵之物甚多，且实力强悍，单打独斗，神殿中人难有敌手，必须几人结阵，才可堪一战。 这一路走来，遇着不知几多惊险，即使结阵而战，也损失了好几个人，其他人吉自己也受了些伤。 坐骑早就留在下面，现在只得带伤自行行走，着实有些辛苦。 再往上走，可以看到极远处有一细细的空旷地带，绕着山一圈，看起来像是将山分成了上下两截。 实力较低的巫人已经上不去了，巫吉留下这些人，重新寻了处稍微安全些的地方，原地待命接引。他则带领剩下的人，准备休整一晚，第二日应该便可抵达那处进行查探。
第36页 夜晚再次降临。这个夜似乎比往日更冷些。 巫吉不愿浪费巫力，只得紧紧裹着被子，迟迟不能入睡。 恍惚间，外面像是传来谁的嘆息声。 等等，怎么没听到隔壁营帐的唿噜声，难道大家都冷得睡不着吗？可这夜，也实在太过安静了些。 他顿时警醒过来，翻身冲出营帐。 火堆熄灭了，值夜人倒在火堆边，身上裹着一条薄被，睡得香甜极了，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陌生的气息。 可巫吉却熟悉得很。 「回去吧，巫吉。」那个清冷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没有半点攻击性。他的白髮长长了许多，隐隐约约的月光下，有几缕刘海垂在遮眼的白布上。 巫吉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暗中作了防备。 不料姜妄像是察觉到他的紧张，无奈地微微一笑，安抚道：「不必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让你们离开。」 巫吉心情有些复杂，他低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出现？」 「你们不能再往上走了，那些危险的生物也提醒了你们，没想到你们竟能坚持到此。」姜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赞赏道，接着话音一转：「不过，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巫吉也不理会他的警告，眉头紧紧皱起，看着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姜妄暗嘆一口气，说道：「那是姜原的所在，他不喜欢其他人靠近，你们会惹怒他，我不希望你死在他手上。」 「姜原？谁？」他问到。 姜妄却不接此话，转而问向他：「此番来寻我有何事？」 巫吉并不开口，只看着他，眼中有犹豫之色。 姜妄心下瞭然，对他说道：「跟我来。」说罢转身离开。 巫吉挣扎一番，终是跟上。 「就这里吧。」姜妄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处悬崖，雾气若隐若现，身处其中，连人影都模煳起来。 巫吉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将王室的目的直接说了出来：「大王子被选中成为神侍，王后想将你找回来替他。」 「那神殿呢。」姜妄直问道。 巫吉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湖山的北霜，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 巫吉也不问他在这深山老林中是如何知晓那遥远他方的生物，只继续说道，「大人得知它将要甦醒，四下寻求方法想消灭它。」 「你们消灭不了它。」姜妄平静地说道。 「我想是的。」巫吉苦笑道，「否则也不会派我来寻你了。」 姜妄似乎对这些消息一点儿也不意外，不过他也没给出回復。 他只对巫吉说道：「下个月圆之夜，让巫渊到翠谷来。」 巫吉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只是一瞬又收了回去，立刻点头答应。 姜妄也不多停留，走到悬崖边。他喉头抖动，发出一声人耳不可闻的声响，从崖边一跃而下。 巫吉惊唿，急忙往前探去，但见他稳稳落在一个巨大的黑色长影上，驼着他往山顶唿啸而去。 巫吉返回营地，一夜无眠。 待到天明，他立即将余下人等集合起来，宣布暂停往前，只在周围搜寻。 他对副手粗略交代一番，命他暂领此处事宜，独自走到一隐蔽僻静处，扯下胸前的传送符，爱惜地摸索一番，终是不舍地将它捏碎。 这传送符才开发出来，使用起来还不是很稳定，只将他传到神殿与王都之间的野外。他换下巫者服饰，戴上兜帽，将面孔藏于其中，寻着偏僻小路，急急地往神殿赶去。 「你说姜妄让我去翠谷？」巫渊眉峰微聚，问道巫吉。 「是的。」巫吉说道，「他并没有拒绝，只这么告诉我。」 说罢，他将遇到姜妄之时的情形详细地说与巫渊，当提到姜原时，巫渊打断了他：「姜原？这可是王室的姓氏。」 「不错，他没有解释，我也细想了想，确定没有听说过此人的名号。」巫吉答道。 巫渊在记忆中搜寻一番，也没有印象，他点点头，示意巫吉继续。 待巫吉最后说到那黑色身影时，巫渊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 「月亮山，黑色的硕长蛇影……魔神？？」他被自己的大胆猜测吓了一跳。 第22章 坐骑 巫渊心中一紧，可又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巫吉听他这么一提，更是骇得不行，偏又讲不出反驳的话来。 二人对视一眼，巫渊盯着巫吉，严肃地告诫他：「这只是个猜测，绝不可对他人提起！」 巫吉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当下起誓保守秘密。 巫渊嘆了口气，让巫吉返回山中驻地，叫他仍装作搜寻的样子，拖住神殿他人。 姜原载着姜妄回到山顶处，向他抱怨起那队王室军的愚蠢与无聊来。 姜妄听他谍谍不休，也只好脾气地致歉，答应他作为支使他的报酬，亲自为他清洗一次原身，姜原这才满意。 月圆之夜来临前，姜妄向姜原说道：「我要出去几日。」 姜原正在打瞌睡，连眼睛也不睁开，只点了点尾巴表示知晓。 姜妄摸了摸他光滑发凉的身躯，轻轻起身离开洞穴，径直往翠谷而去。 —————————————————
第37页 翠谷自地动以后就完全荒废了，石柱崩塌，姜妄失踪，不再有巫者前来巡视，树木花草自由生长，倒是成了真正的「翠谷」。 姜妄提前一日来到此地，呆呆地坐在碎裂的石头上，抬头「看」着天上将圆的紫月，心中平静极了。 紫月圆时，看起来离远处的巨山最近，从此地看去，月亮就挂在山尖尖上，跟身处山顶不同，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不过他是看不到的，只能通过巫力大致感受到周围的轮廓，若是神殿之人知道他如此浪费巫力，定要训斥一番。 巫渊却没了这个立场。 他站在姜妄身侧，看着眼前青年的侧颜，恍惚间真切地觉得时间过去了许多年，过去的人与眼前的人重叠起来，他身上有姜陌与巫真的影子，又不太一样，深厚的巫力因他需要感知四周而发散出来，却没有攻击性，非常平和，让人温暖。 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不幸呢？他忍不住地想，心中一阵悲伤。 「渊大人。」姜妄率先开了口，温和地向巫渊打了个招唿。 他笑着看过来，一如当年。 饶是巫渊上了年纪，歷经风雨，此时竟也不由地有些哽咽。 他稳了稳心情，像聊家常般，问起了姜妄的近况。 姜妄却笑着不回答，直切入了正题。 「湖山的北霜什么时候出来？」他问道。 巫渊被他的直接噎了下，见他不欲提起过往，只好跟着说道：「不会太久，推测是在五年之内吧。」 五年，对于魔兽来说，怕连翻个身的时间都不到，确实时间很紧急了，怪不得这些年接连有人来山中搜寻，且一次比一次间隔短。 「我可以帮神殿，但我有条件。」他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 巫渊愣住了。 「你确定？！」 「是的。」姜妄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勉强，倒不如说，也许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巫渊却纠结了。 「你们必须要我，而我，也需要您的帮助。」 「这真的是帮助吗？」巫渊苦笑着问他。 「当然。不管对于我还是对于你们来说，这都是解脱，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 巫渊沉默了，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可是…… 「他答应了？」巫吉从巫渊处确认了姜妄的意愿，有些不可置信。说实话，他现在都还如坠梦中，不敢相信自那个人出现到现在发生的事情 。 「是的。」巫渊回答地有些不是滋味。这太残忍了，可是仔细想一想，姜妄说得又不无道理，且不说神殿，也许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可是真的能实现吗？ 可是姜妄心意已决，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就算真是一条不归路，他也愿意走下去。 「通知众人，去准备吧。」 ————————————————————— 齐真浑身发冷发疼，这肉体的痛苦侵蚀入骨，竟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他在半梦半醒间，恍然觉得有人在抽取他身体中的生命力，又有人注入了什么，他的灵魂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叫嚣着要毁灭这一切，另一半则想逃离这尘世。两半灵魂激烈争斗着，最终想要逃离的那个占据了上风，终于成功地使他的灵魂脱离肉身，往另一个世界而去。 他没了巫力，没了依靠，凭藉神魂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点点微弱的指引，终是在一处生了根，重新生长了起来。 他成功地实现了自己的安排，离开了束缚自己的一切，忘记了前世的所有，只欣喜地享受着无拘无束的每一天。 姜原看着他颤抖而虚弱的样子，却无能为力，不知所措。 他又想起了姜妄离开时最开始的那些日子，难道他又要失去他了吗？ 不！他绝不会让这事再次发生！ 他抬起头来，恐吓地看着突然窜到眼前来的三途兽。 这野兽已生灵智，在他的威吓下瑟瑟发抖，却仍担忧地看着齐真，试图靠近他，又碍于姜原威慑，只得急急地原地踱步。 姜原看出他的意图，听到三途兽传来的心声。 「我能救他。」 齐真睁开眼时，还有些分不清楚状况，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好半天回过神来，刚才脑海中模模煳煳的意识散去，他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也没留下。现在只觉身上的疼痛轻了许多，只是仍然酸软，浑身乏力。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头痛无比，两额抽搐，双眼紧闭，復又向后仰去。 就在即将倒地的瞬间，头被稳稳地接住，接着便躺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他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姜原的面孔。 只听他急切地对另一个人说道：「怎么又倒了？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他未听到有人回应，却听姜原就像在跟谁对话一样说着：「魂力受损？怎么回事？」 「呃……」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哑得说不出来，只挤出一点声响，引起了姜原的注意。 「嗒嗒「，耳边传来像是马蹄的声音。 齐真慢慢转动头部，转向声音方向。 这是？独角兽？？ 齐真呆住了，见到只存在于现世传说中的生物，他一时间心情有些激盪，连带着额角又抽动痛起来，眼中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那独角兽走得更近了些，螺旋状的角凑近了他，从角尖放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气泡，像吹泡泡一样，越涨越大，渐渐将齐真整个拢住。
第38页 进到这泡泡中，仿佛寒凉中的身体沐浴进温暖和煦的阳光中，让人顿觉一阵舒爽。 齐真舒服地微眯了眯眼，对着眼前的异兽认真观察起来。 仔细一看，与他在其他读物中所见的有些不同。 这兽毛色初看雪白，但略略晃动，但可见白色中间有红色毛髮隐隐约约乍现。双目紧合，额上另生有一竖目，瞳色鲜红，从血目中生出红纹，向额、头顶延伸。圣洁之余又透着血异。 山林幽深，这一皮毛色于其中难以隐蔽，却生得油光水滑，想来有特别的生存之道，并不是什么好易与的兽类。 果不其然，它略一喷张，露出嘴中尖牙利齿，齿间还有些红白肉迹，血腥味随着山风扑来，齐真激动的心情立即被打压下去，忍不住一阵噁心反胃。 三途兽察觉到他的反应，顿觉一阵委屈，忙将嘴巴合上，前腿跪下，伏倒在他面前，微侧着脸看着他。 姜原见它狗腿模样，哼了一声。它抖了抖，略略一缩，却倔强地不退开。 齐真已经回復地差不多了，他直起身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问道姜原：「我之前被那人攻击受伤昏过去了，是它救了我吗？」他看向三途兽。 那兽知晓人言，只不能言语，听他问起，忙点头认下。 齐真认真向它道谢，它高兴地甩了甩尾巴。他转头继续向姜原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刚才你说……魂力受损，是什么意思？」 姜原一幅不愿开口的样子，齐真追问之下，只说是攻击致使，别的却不肯再多说。 齐真心下疑惑，潜意识觉得跟他忘记的东西有关，可姜原不肯讲，他也没办法逼问出来，只得作罢。 他站起来，一阵眩晕过后，视野慢慢恢復。 三途兽也跟着他站起来，这兽身形几乎与马相差无几，一看便可当得好坐骑。 不过齐真也只是想想，这兽有些诡异，还是老实靠自己或者姜原妥当些。 不过姜原倒是察觉他心中所想，看了三途兽一眼，对他说道：「你想让它当坐骑？」 齐真知这野兽听得懂，他刚被它救了一命，转头立刻想要将它收为跨下坐具，着实有些翻脸无情。 却不想它完全不这么认为，听到姜原如此发问，反而欣喜地原地踱步，拼命点头像是急着要认下来。 齐真见它反应，倒是明白了它的意思，只是颇为不解。 他问道姜原：「它看起来……好像挺喜欢我？」 三途兽头都快点到地上了，只恨不会说话，心里早就咆哮了无数声「是的！是的！我喜欢你！选我！」 齐真听不到，姜原将它心声听得一清二楚，却看也不看它一眼，只盯着齐真，再次确认道。 「如果可以当然好了，不然每次都要你带着我赶路。」 他不好意思说是姜原抱着自己赶路，虽然姜原看起来没有半分不情愿。但这么个大帅哥天天搂着自己，齐真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忘掉他的危险，蹬鼻子上脸了。 第23章 心跳 说起来，齐真还没问这到底是什么动物。 「三途兽。」姜原回答道。 据说跟它脸上的三只眼有关，但为什么叫三途不叫三眼，姜原从来没关心过，也没法告诉齐真。 想到这是自己的坐骑，齐真对它的怪异也就暂时忽略了。 他走上前去，伸出手试探地摸了摸它的皮毛，如想像中一般，手感非常不错。 三途兽温顺地任由着他抚摸自己，连额上唯一睁着的那只眼都合了起来，看起来一幅享受的样子。 姜原对他说道：「它是个异种，如果带着它，你会被杀掉，它会被抓走。」虽然他语气平静，也是面无表情，可齐真就是听出来了，他不想自己带着它。 齐真一顿，也不知此时脑子里怎么想的，像撒娇似地对姜原说道：「不是有你在吗？」 他话音刚落就后悔了。之前姜原也不是没想过要杀掉他，颈项的皮肤被划开的感觉他还记得，他不仅反驳了姜原，甚至说出这种想要他保护的话。 他又凭什么保护他呢。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齐真搞不清楚他对自己的想法，也许……他想，也许跟梦里的那个人有关，那个在他梦里曾经出现过的白髮青年。每次梦见他，他心里都会下意识排斥，他不想看见、不想去想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像是，像是那是什么不好的过往一样，让他一阵阵地心慌。 他知道姜原认识这人，因为姜原也在同样的梦里出现过，虽然样子模煳不清，但他能感觉到，那就是姜原。 「别问。」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姜原像是被他这句话取悦了，也没察觉到此时他的其他想法。他走上前去，拉过他的手，将他扶上兽背，默许了他的意见。 真的就像骑在马上，只是没有鞍辔，不便牵引。不过也不需要他牵引，三途兽便自己行动起来，甚至有些跃跃欲试。姜原瞪了它一眼，它立马怂了，老实跟在姜原身旁，完全就是一幅驯养极好的良驹模样。 「我们现在去哪里？」齐真坐在上面，心情有些不错。 它行得极稳，说实话，比姜原抱着他飞舒服多了，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去王都。」 「那封印能打破了？」他回想起之前那封印，当时姜原也没能破坏掉。
第39页 话说着，三途兽突然立起身，齐真一个惊唿，没有抓住，险些摔了下来。幸好这坐骑回得又快又稳，才让他免于摔倒在地，再次受伤。 姜原虚扶了一下齐真，转头对三途兽警告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吃掉。他保不了你。」 三途兽搭拉了下耳朵，不敢再激动得瑟。 「三途兽对禁制有克制作用，让它先试。」姜原说到自己的目的。 「只有那里可以通过吗？」齐真问到。 「有它在，随便找一处先试试再说。」姜原说道。 齐真点点头，这方面他没有发言权，跟着姜原就行了。 ————————————————————————— 已经倒塌了的关卡处，神殿众人正忙着加固封印。 从王都大殿派来了一队精锐，领头的巫官与巫吉相熟，正关切地询问他状况。 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巫吉心情已经平復下来，冷静而有礼有节地接待前来援助的巫人。 「多谢你们前来相助。这次封印大损，我实在没脸见渊大人。」巫吉愧疚地说道。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有吉大人及时上报，才能让神殿早做准备。」巫官安慰道。 「只是……」巫官犹豫道，「不久前才进行了神祭，也没有听说出了什么岔子。魔神不应该出现才是。有没有可能是其他魔兽？」 不能怪他有此疑问，便是连巫吉，现在也不能相信。 姜妄为何与那魔物走在一路？ 他想到了那个夜晚从姜妄口中听到的名字。 那之后他与巫渊都暗中调查了王室，甚至意外发现好些王室秘闻，无论是婚生子还是私生子，这其中都没有任何关于姜原的信息。 这个人不是王室，却冠以王室之姓，还与姜妄走到一起。而现在，他身旁的那个人…… 巫吉后来想再仔细研究下他身上的印记，可那印记再不出现，他试了许多法子，最后偶然间，用他衣服上的血迹擦拭，方才隐约出现一瞬，而且极其暗淡，差点错过。 他赶紧再重复试了几次，确认是衣服上血液的问题，便将那血衣收起来，仔细分辨。上面除了他的血迹，还有另一人的。他回想了一下，不可能是那魔物，那只能是…… 是他怀中抱着的男人。 那男人的血液激发了姜妄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他们必然有极大的牵扯，甚至，巫吉大胆地猜想，说不好他们是同一人。 尽管他的外貌与姜妄完全不一样，没有盲眼，没有白髮，没有巫力，他在神殿中没有见过与听过这样的事情。 也许，他应该回去翻翻藏书室的古籍了。 「这两日加固便会弄好了。」前来的巫官打断了他的思路。 「好的。多谢。」他回过神了，点了点头。 「祈祷那魔物别在这两日过来。」巫官说道。 巫吉心中发笑。祈祷？向谁祈祷？也许你正是在向你口中的魔物祈祷呢！ ————————————————————————— 齐真骑在三途兽背上，好奇地看着眼前兽角上盘着的小黑蛇，是姜原缩小的原身。 「可以缩到这么小吗？」他惊奇地问到。 「嘶嘶。」变小后好像就不能说话了，人耳能够听到的是蛇的声音，不过可以直接传到他的脑海里。他听姜原说道：「还可以缩到更小。」说罢便从眼前消失了。 「去哪里了？齐真惊到，凑到兽角处查看。 「…………在毛里……」脑海中传来姜原有些郁闷的声音，比起人言，这样在意识中的直接交流更加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齐真没忍住笑声，忙把兽角周围的毛掀开，果然见其中有一条黑色的小「蚯蚓」，正别扭地蠕动着。 这小「蚯蚓」向他立起身子，齐真将食指伸了过去，姜原动作灵活地跳到他的指头上，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送到眼前，好奇地打量着。 缩到这么小来看，不仅不恐怖，反而十分可爱。 「这也太小了些吧。」他说道。话音刚落，姜原便放大了些，约莫手指粗细、一跨长短，齐真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顶，眼底露出笑意。 姜原将头搭在他的手上，小豆子似的样子睁大了看着他，看起来非常驯良，饶是齐真本对软体动物无感，想到这是姜原小小的样子，竟觉得内心也柔软起来。 搞不好这是魔兽的什么魅惑技能。他心里想到。 「只有蝶类才有天生的魅惑术。」姜原向他解释道。 齐真才想起姜原能听到他心中所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忙收敛心神，不再想东想西，认真环视四周及前路。 「再过几日就到边缘了。」姜原停了下来，找了处小溪流边，让齐真下来歇息歇息。 太阳就快下山了，夕阳掩在远山背后，透着层层薄雾，晕着美丽的余晖。 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在幽深的山林间，四周没有喧嚣，只闻潺潺的流水声，溪水清澈见底，三途兽在一旁饮水，黑蛇挂在低垂的树枝上休息，此一行路可以当作美好的旅程，这是在现代社会中难以得到的最贴近自然的时候。 这感觉本来应该很好。 可周围实在太安静了，甚至水流的声音都快要消失了。 齐真突然感觉一阵窒息。
第40页 他眩晕了一阵，晃了一晃，稳住没有倒下，身上勐地出了急汗，心脏急速跳动起来。 姜原发现他的异状，立即恢復人身将他揽了过来，一直冷冷淡淡的脸上，泄露出一丝丝担忧之色。 「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伤后还没完全缓过来，只是有点晕。」齐真连忙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他脸色发白，额角的汗水将干未干，嘴唇微张，有点干起皮了。 姜原捧着他的脸，额头相抵，动作温柔而亲密，让齐真急急跳动的心像是停了一瞬。 他直直地看向他的眼中。 姜原的脸在眼前放大，嘴上的触感，有些冰凉，有些柔软，他知道自己可以将他推开，可他像是魔怔了一样，任由姜原暧昧的动作，而自己竟然没有移开眼。 天色更加暗淡下来，溪边有些发光的草絮，顺着微风从潮湿的地面缓缓上升，轻轻地游荡起来。 空灵的山中、林中、溪中，四面八方，不知从哪里飘摇着什么声音，将他们包围起来，也许是低吟的晚风，也许是共鸣的心跳。 本该是好生休息的一夜，齐真却失眠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上半挂的紫月，开始是想着姜原刚才的样子，后来又想着怎么回去，再后来便是山顶巢穴中的自己与那白髮青年重合在了一起。 他感觉自己到最后什么也没想了，只是发着呆，只是睡不着。 姜原闭着眼倒像是已经睡着了，手臂搭在他的胸口，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可他却没有动。 就这么到了第二天清晨。 第24章 小镇 齐真是听着落雨的声音醒的。 他一点儿也没有淋湿的感觉，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被单，身下是一片巨大的叶子。姜原正倚在他旁边，撑着头侧身看着他，见他醒来，站了起来，俯下.身，向他伸出手。 齐真自然地将手伸去，被他一把拉起，还没站稳，头上身上搭了什么东西，是姜原将一件带兜帽的袍子给他拢上了身。 他微一愣神，立马反应过来，拦住他欲给自己系上的手。 「我自己来吧。」齐真说道。 「走吧。」姜原也不硬来，由着他去。 他一个唿哨，三途兽从林中窜出，俯到齐真身前。 二人一兽开始慢悠悠地往山脉边缘前行。 走了二日光景，临近正午的时候，三途兽停了下来。 「到了。」姜原走到几棵树的间隙处。 「这里？这里不是还在山中吗？」齐真疑惑道。 「山脉边缘没有明确的界限，之前那地方已经被人类开发出来，原来实际上也与此处差不多。」姜原向他解释道，「从这里再走半日，就可以到最近的城镇，我去过几次。」 「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齐真连连问到，他有些好奇，姜原平日里完全一幅懒蛇的模样，很难想像有他愿意去几次的地方，还是人类的聚集处。 「没什么特别的。」他一边回答，一边示意三途兽破坏封印。 便见三途兽在空气中左右闻闻，来回踱步，终于在一棵粗壮的树干旁停住，轻轻地以头角往空气中一戳，轻轻地盪起一层微弱的涟漪。 「过来，准备走了。」姜原将他招到身侧，搂过他的腰。 「五日之内，神殿就能找到这里。如果他们有我不知道的传送工具，也许会更快。」他告诉齐真，「出去后我们先去小镇，之后直接去湖山。」 「好！」听到姜原的安排，齐真心情有些激盪，充满了期盼。 三途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如姜原所说，比起他这种破坏性的魔兽，它显然更长于对禁制类的破坏。更准确点，它并不是破坏禁制，而是试探出所禁的类型，让自己避开并融入进去，使禁制认为它不是自己所排斥之物。 它合上额上的竖目，原本闭上的两眼睁开，露出白得几乎透明的眼瞳，从眼瞳中慢慢生出白色的纹路。那纹路仿佛是实质，在生长到额角时，竟没有继续往后脑勺长去，而是从额角向空中伸出，渐渐将自己的身体，连带坐在它背上的齐真与姜原，整个笼在白色纹路生成的罩子中。 这罩子肉眼看起来并不是完全封闭，而是形成交织的网状，实际上纹理之间有看不见的像是气泡一样的东西，像罩内与罩外隔绝开来。 它稳稳地穿透了封印。 「唿……」齐真紧张极了，待真正地穿过封印后，方才唿出一口气，回过头看向坐在他身后的姜原，「这是真的已经出来了吧？」 他还有点不可置信，之前姜原在关卡处破坏的时候看起来也并不轻松，还惹出这么大动静，现在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出来了，果然是要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兽类也是一样。 「没错。可以直接去镇上了。」姜原淡定地回答道。 三途兽头仰了仰，似乎有些得意。 「为什么之前不找它呢？」齐真不明白，如果这兽能这么轻松地突破封印，那姜原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寻找它呢？ 姜原道：「我如果直接就能破坏掉封印，干嘛要找它呢。而且它并不是我找来的，是它来找你的。三途兽非常善于躲藏，如果它想藏起来，连我也要下番功夫才能找到。」 齐真顿时语塞。好吧，他说得很有道理，对于姜原来说，暴力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第41页 「它找我？」齐真抓住了他话中奇怪的点。 「他好像认得你。」 齐真惊讶了。而三途兽像是要帮姜原确认他说的话，点点了头。 「这……」齐真无语，说道，「它怎么认得我的？可我不可能认得它。」 它抬了抬角，转头看了眼齐真，像是说了点什么，又回过头去往前小跑起来，在密密的林间自由自在地穿梭着。 「它说什么？」齐真没法听到它的心声，只能问姜原。 「……没什么。」姜原听到三途兽的话，却不想告诉他。 他救过它。 什么时候救的？在哪救的？怎么救的？怎么会救的？ 因为姜妄自己选择了忘记一切，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兽当然更不会记得，在他没有想起自己来之前，其他的东西也没必要去提醒他记起。 「可它明明像是说了什么……是在告诉我认得我的事吗？」齐真不死心，缠着姜原追问道。 「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我再说吧。」姜原回答地颇有些任性，而且齐真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齐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惹到他了。再说，自己原来什么时候认识他了？果然，应该就是梦里的那个人吧，也许姜原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不开心，他心里不愿意承认那就是自己，也不希望姜原这么认为。 他抿了抿唇，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暂时放下，他也暂时不再问追问了。 越往外走越安全，更别提还有姜原这么个大杀器在此，山中没有兽类敢上来惹事，都躲得远远的，巴不得自己别在他面前露脸。 一路上悠哉游哉，像是游山玩水后归家一般，二人一兽渐渐离开了山林，走进人间的视野。 「三途兽是不是挺稀有的？」齐真像是想起来了一般，问道。 「嗯，不常见。」姜原答道，「不过还是有的。」如果仅存二只也只是算做「不常见」的范围的话。 三途兽只会有一雄一雌同时存世，现在跟着他们的这只是雄兽。 「那我们就这么带着它去都城，是不是太打眼了？」齐真提醒道，他不想太过惹眼，只想低调安全地到达目的地。 「它自己会隐藏的。」姜原倒是不担心。 说着三途兽像是为了印证姜原的话，从角尖放出一个彩色的小泡泡，轻轻撞了上去，转眼间，一匹普通的马儿出现在他的□□，它疾驰几步，看起来就更像了。 好吧，不如说它果然很善于伪装自己。 前方远远地可以看到人造的建筑群落，不像之前在关卡站那么稀疏简陋，这里就是个真正的小镇。 镇子外有一大片田地，此时已经过了收割的忙碌时节，地里人不多，只有几个青壮年提起农具往附近的一片矮坡走去，坡上种了不少树木，可能是果木，只是现在还不到果子成熟的时候。 离镇子越近，人来人往的声响越大。 齐真早已经下了马，跟姜原并排走在平整的道路上，新奇地看着两侧。 「外乡人，来尝尝我们本地特产的木枣，不甜不要钱！」 「小伙子们，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在我们这儿住宿，只需50贝一晚！这镇上没有比我这儿更便宜的了！」 「旅行者，还需要多一匹马吗？」 小镇并不是很大，镇上的人看起来彼此相熟，店里的人多围在门口三三两两地闲聊着，见他二人路过，纷纷热情地吆喝起来。 「我们一看就是外来的吗？」姜原目不斜视，齐真却做不到，他尴尬地拒绝了热情地拉扯，问到姜原，却不想被旁边的人听了去。 「我们镇子很偏远，现在要去月亮山的都会从神殿的驻守处走，这里一般不太有人会来，大家几乎都认识。你们两个这么生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喽。」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齐真看了过去。 是个小姑娘，约莫七八岁大小，头髮稀拉毛燥，脸上有着雀斑，身上也有脏兮兮的，若不是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身泛黄的裙子，甚至难以分出性别。 「你们需要引路人吗？「她揉了揉鼻子，睁着大眼睛，对齐真说道，「只要10贝一天！」 「呃……」齐真看向姜原，他倒是想要引路人，不过，他身无分文，姜原倒像是个有钱人样，只是他多年不出山，也不知他是否知晓人类的生活方式。 「不需要。」果然，姜原拒绝了她。 齐真心下有些失望，但他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跟着姜原往城镇中心走去。 「如果你们需要，找我好吗？」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看着不忍，可惜姜原不为所动，齐真只得出声安慰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会找你的。」 小女孩眼睛立刻透出光彩，高声说道：「我就在镇子中心的大树附近，你们随时可以找到我！」 「好的。」齐真向她道别。 「我们这是先去哪儿？」齐真挺好奇的，他感觉姜原目的地很明确，也对这里很熟悉，确实是过来不止一次的样子。 「到了。」正说话间，他们来到了镇子中央。 果然中心有棵大树，虽然跟山中的那些长得随心所欲的树木无法相比，但也着实长势惊人。 树根突了出来，十分粗壮，甚至可以当坐椅休息，便有几个镇民坐在上面聊天，也许是他们的小孩子，正往树上攀爬嬉戏。
第42页 这里就像街心公园一样。 第25章 糖果 虽然小镇上的人口并不多，但围绕街心公园一圈的几家店面看起来生意都还不错。有一家门口简单挂了个挂旗，上面画着一只简笔画的猫咪，耳朵有些特别，又尖又长，看不出来是卖什么的。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个小孩正从店里出来，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正对着女人扬起袋子，开心极了。 三途兽自己跑去别处玩了，姜原也不管它，带着齐真来到这家店门口，径直走了进去。 进门走动之时带起一阵风来，店内不知何处传来风铃撞击的声音，清脆动听。 「呵呀！」店里柜檯后面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音色浑厚悦耳，只是像突然受到惊吓般，大叫起来。 齐真看过去，见他正惊恐地看着姜原，茂密的头髮本来服贴地搭在头上，现在竟有些膨松起来。 姜原盯了他一眼，眉峰微聚，向他走了过去。 这男子竟后退半步，看起来颇有些紧张。 齐真感到好奇，这里还有认识姜原的人？ 只听姜原开口道：「买东西。」 这店主样的男人怔愣着没有反应。 姜原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啊……啊！」店主男这才回过神来，「呵呵」地尬笑两声，招唿道他：「想买点什么？我这里有各种糖果，小朋友都喜欢吃。」话说完，他像是觉得这么推销的对象没对，连忙改口道：「也有适合大人口味的。」 糖果还有区分大人小孩的？齐真嘴角一阵抽搐，看得出来他面对姜原很是紧张，想来是话都说不转了。 「白痴！你紧张什么，他有什么可怕的！」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齐真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去。 只有一只灰扑扑的长毛猫走在横樑上。 他看了姜原一眼，好奇地问道：「是它在说话？」 「嗯。」姜原只抬起头来一瞥便无视了它，继续对店主说道：「拿白色的那种。」 「最近新出了金色的，要吗？」这店主做起生意来，竟能克服了紧张，转而推荐起其他种类的，确实是个能干的生意人。 「每种要100颗。」姜原也正常地与他对起话来，像个真正的客人一样。 长毛猫见没人理它，也不生气，直接跳了下来，蹲到柜檯上面，舔起爪子来。 「佩佩，客人在呢，别在这儿舔爪子。」店主对猫儿说道。 灰猫斜睨他一眼，说道：「客人？你说谁？」 店主尴尬地偷偷看了眼姜原，只得含煳地说道：「这两位客人啊。」 灰猫佩佩白眼都快翻出天际，理都不理他，兀自继续舔着爪子。 齐真看着这一人一猫，也很好奇，他很想问姜原，这店主人到底是人是兽，却怕问错了话，店主却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 店主小心地观察了一眼姜原，又环看了店内，此时没有其他人进店，正欲向齐真解释道，姜原开口了。 「他是人类，只是跟灰毛结了契。」 「什么灰毛！明明是银色！」佩佩本来安静地舔着爪子洗脸，听他这么说，立马炸了毛，非常介意姜原对它毛色的评论，姜原却淡定地很。 「呵呵，佩佩不管什么颜色都很可爱。」满脸鬍渣的中年大叔却立刻伸手安抚道它。 他摸着它的后颈和耳朵，轻轻地揉捏着，很快灰猫就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唿噜声。 「嗤！」姜原看他这蠢样，斜视一眼，发出一声嗤笑。 灰猫顿时又要炸毛，店主急忙把它按住搂进怀里，抬头对姜原哀求道：「我再送你20颗吧，你别逗它了。」 齐真忍不住笑了一笑，这样也行？真的像逗小孩一样，别把姜原惹生气了。 「不行。」 看吧，果然。 「50颗。」 等等？？ 齐真惊讶地转头看向姜原，他面不改色地与店主讨价还价，哪还有一点魔兽凶兽的样子。 「好吧。」店主无奈地同意了。 「不许白给他！那是要拿来卖的！」灰猫张牙舞爪，愤怒地说道。 姜原却像故意要惹它一般，微一挑眉说道：「贾伽已经同意了。」 「我不同意！」 「你可不是这家店的主人。」 「我是这家店的主人的主人！他的就是我的！」灰猫气极了，原本趴服的耳朵立了起了，看起来就跟店的招牌一模一样了。 「说好了不逗它的。」这叫贾伽的店主人为难地向姜原说道。 「别逗它了。」齐真也同时跟他发声道。 姜原轻哼一声，接过糖果袋，从手镯中掏出一些贝类样的东西，递了过去。 齐真凑过去看看，确实像是贝壳制成的，只是不知是什么贝，这应该就是镇民所说的贝币吧。 从柜檯外面看不清楚柜檯内的东西，这里好像还没有大面积使用透明的玻璃，只在柜檯面上摆着一个个的小碗，碗中盛放着不同的糖果作为试吃样品，刚才贾伽给的是一种白色和金色的圆球形糖果，从形状上看没什么特别。 姜原将袋子递给齐真。 他打开袋子，拿出一颗，跟现代的糖果看起来没什么差别，是一种硬糖，一颗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圆润得很。白色的那种色泽乳白，像牛奶一样，闻起来也有一种奶香气。另一种则泛金，像是混合了金粉，在太阳光下，竟真的发出微微的光芒，非常神奇。
第43页 「这是什么做的？」齐真拿了一颗白色的放进嘴里，确实有奶气，但是跟牛奶羊奶又不太一样，味道很特别，但是很好吃，连齐真这种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多吃了几颗，一点儿也不腻。 「我这里的东西都有秘方，不能说。」贾伽有些得意。 「天青鸟的奶制成的。」姜原回答了他，拿起另一种金色的吃起来，「这种是用太阳鸟的眼泪做的。」 贾伽噎了一下，神情郁闷，看来姜原说对了。 「你郁闷个什么劲儿！」佩佩跳到他头，贾伽忙扶了一下，它蹲稳了，嘲笑道：「你还以为他真的蠢啊？」 「我没有这么以为。」贾伽连忙为自己分辩道，着急地看向姜原，态度非常诚恳。不过他这样越发惹得灰猫不快，狠狠在它头上跳了几下，惹得他「哎呦哎哟」连声求饶。 齐真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一人一兽还挺有趣的。 灰猫居高临下地看着齐真，倒还真有些睥睨的气势。 它盯了他一阵，齐真也看过去，跟它对视着，没有一丝一毫害怕的情绪，眼里皆是笑意。 佩佩率先移开眼，轻哼一声，接着一脸严肃的神情，看向了姜原。 两只野兽就这么对望着，齐真一脸莫名，又觉得有些好笑。贾伽倒是非常淡定，稳稳地当着佩佩的坐垫，一言不发。 直到新的客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诡异气氛。 「贾伽，我要买些苦味糖果。」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向店主人说道，「哎呀，是刚才的外乡人。」她看向齐真与姜原，「小伙子们，这儿的苦味糖果特别好吃，我推荐你们尝尝。」 「不。」姜原干脆地拒绝了她。 「哎呀，不懂欣赏的小伙子。」她摇摇头，转又期待地看向齐真。 「老奶奶，我不喜欢吃苦味。」齐真也不得不拒绝了她的热情推荐。 「啧啧。」老妇人只得遗憾地找上贾伽。 姜原与齐真随后离开，身后还传来老妇人的唠叨声，「先吃了苦味，后才更觉甜味，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好啊……」 灰猫像也受不了她的唠叨，跳上横樑，从天窗上离开了去。 「这糖果味道真不错。」齐真边走边与姜原说道，「你以前也常来买吗？」 「不。」姜原说着，「我以前不用买。」 「啊？看刚才佩佩的样子，它会免费给你吗？」齐真怀疑道。 「它不会免费给，我可以自己找来吃。」姜原淡淡地说道。 齐真无语，这不就是偷食吗？姜原还会干这样的事？真是难以想像。 「原来你喜欢吃甜食吗？」齐真想了下，笑道。 「唔……」姜原不情不愿地应到。 齐真仍然平视前方，只是眼睛弯弯，觉得这凶兽又平易近人了许多。 不过他很快岔开话题，以免姜原感到不快。 「它是猫吗？耳朵有点特别。」他对灰猫的样子确实也感到好奇，没见过耳朵长这样的猫。 「它是山中巨形兽的一种，实力不错，现在只是缩小了体形。」姜原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它对姜原好像很熟悉，也并不是特别的怕它，原来是实力派老乡。 「对了，刚才你说它跟店主结了契。是跟你与我结的一样吗？」齐真回忆了下刚才在店内的对话。 「不一样。」姜原顿了一下，却不再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他二人说着说着，快走到了镇子边缘靠近矮坡的一头。 「今天晚上是住镇上吧？」齐真见房屋越来越少，忍不住向姜原确认道。 「你想住镇上？」姜原反问。 能住镇上当然住镇上了，但是他现在吃姜原的花姜原的，没什么立场指定住宿条件。 「我是想住镇上，不过还是看你。」他只得委婉地承认。 姜原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说道：「好吧。」 姜原却不带他返回，只换了个方向，向另一边走去，此处差不多就是镇子尽头了，周围看起来有些冷清。 他走到一栋孤零零的小屋前，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小屋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进去后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客厅，里面只摆放了一根条凳，一张小矮几，除此以外别无他物，十分奇怪。 姜原走到房屋正中，伸出手对着空气一点，空气像是波动了一阵，场景顿时一转—— 第26章 借宿 「嗷嗷嗷！！！！那贪吃蛇跑到我的窝里了！！！！」街心公园的大树上，灰猫佩佩嗷嗷地叫起来，不过在其他人耳中，听到的只有悽厉的猫叫声。 「贾伽，你家佩佩跑到树上下不来了。」正在树下闲聊的镇民抬头望上看去，猫咪的身影被厚密的树叶挡住，看不真切。不过能在街心公园周围游走的也只有这一只猫。听到它的惨叫，一人连忙进到店里去告诉贾伽。 憨厚的中年男人摸摸后脑勺，对好心来传话的人表示感谢：「谢谢你，不过不用管它，它自己会下来的。」 待来人走远后，贾伽才小声嘟囔道：「那你要去赶走他吗？」 这么远的距离，佩佩竟像能听到它说的话似的，气愤地嚎叫道：「当然要！」 「呃，好吧。」贾伽管不了它，还是决定提醒一下，「他旁边的那人应该跟我一样是人类，别伤他。」
第44页 「哼！跟他一路的没有好人！」这话叫完，它好像回忆起什么，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只有蠢货。」 原本不大的房间突然间放大了百倍，脚下有些软软的，得站实了才行，不然容易摔倒。 窗户是空的，从窗口看出去，远山影影绰绰的，景色倒是不错。 房顶实在太远了，恐怕离地得有百米高，从顶上垂下来一根长长的绳子，底端吊着个圆圆的东西，一根细细的树枝从那里掉落，差点砸到齐真。 「今晚就住这里吧。」姜原说道，扶了一把绊了一脚的齐真，将他一把拉到一处更加松软的地方席地坐下。 「这是哪儿？」齐真盘着腿，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这可不是正常人能住的地方，太空旷了。 他想了下，魔兽应该不是在城镇里随处可见的吧。 「是那猫咪的地方吗？」他问到姜原。 「嗯。这里舒服些。」姜原回答道。 「废话！我要睡觉的窝，能不舒服吗！」门口处传来一个怒气沖沖的声音，看来它已经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不过小窝能得到这怪物的认可，还是稍稍减了一丁点儿怒气值。 「呃，擅自闯进来，真是对不起。」齐真其实也不认可这种「私闯民宅」的方式，他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种粗鲁野蛮又不守规矩的行为，他感到很羞愧。 「你不愿意的话，我这就离开。」他站起身，虽然说着话，但却看向了姜原。 姜原见他动作，也支起身来，走向灰猫。 「你干什么！！」灰猫弓着背，长长的毛炸得飞起。 「你愿意让我们住下吗？」姜原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冷地对着灰猫说道，吐出的话明明是个请求的问句，但话里话外都透着相当强势的态度，让它不爽极了。 「不愿意！！」当然不愿意！ 姜原不发一言，也不离开，只盯着它。 良久，姜原抬着一只脚，就在佩佩以为他这是要攻击自己时，却见姜原只是移动了一下，转头对齐真说道：「走吧。」说着就要去带齐真离开。 佩佩伸出的爪子停在半空中，锐利的爪尖反射出明晃晃的光，可它身形实在太小了，离得又远，看起来没有一点点攻击性，倒是戏耍的成分多些。 就在姜原即将离开时，它连忙叫道：「等等！」 齐真回过头来看向它，它见姜原没有反应，恨恨地说道：「你这贪吃蛇！吃了我家这么多东西，又不经我的允许闯进我的窝，就这么想走了？」 贪吃蛇？？？姜原？？？ 齐真一脸震惊。这灰猫是来搞笑的吗？莫不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他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这是你偷取青木枝的报酬。」姜原平静地回到。 「青木枝又不是你的！」佩佩一脸不平，说着声音又小了些，「而且我只取了几根。」 「你确定只取了几根？」姜原似笑非笑，抬头看了眼顶上一动不动的圆球。 「呸呸呸，小气蛇！」若不是它还是幼儿期，打不过现在快成年的姜原，否则定要扑上去咬下他的一块蛇肉来。虽然就算成年，它也没法干过他，但也比现在这副蠢弱样子强。 见没人理它这小可怜，灰猫佩佩只得继续说道：「我这是看在贾伽的份上才委屈自己！那个人类，你，本大王勉强同意让你暂时在这里呆一晚。」它嫌弃地瞥一眼齐真，爪子往边上一划，「就那块地方，你就睡那儿。」 齐真顿住，看着姜原。 「你就住这里吧。」姜原对他说道。 「那你呢。」 「就在外面。」 「那算了，我跟你一起吧。」 佩佩没想到齐真居然拒绝了，它气得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绕，又狠狠地抓住膨松可爱的大尾巴咬住，却咬了自己一嘴毛。 「呸！」它吐出来，颇为瞧不上眼，对齐真叫道：「你就这么想跟着他吗？」 齐真莫名其妙。跟你比起来，我明显跟姜原更熟，一个人呆在你这魔兽的巢穴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完全忘了不久前他正是孤身一人与姜原的原身呆在一起。 「算了算了！算我欠你的！」它大喊大叫起来，十分不情愿的样子，终究还是同意让姜原也留下来。 半夜醒来，齐真有些睡不着，姜原没有在身旁，他抬起头来，下意识看向窗户。 姜原坐在窗口上，看着远处的巨山，他们就是从那处出来的。 他半坐起来，仰起身子看向姜原：「在看什么？你也睡不着？」 朦胧的紫色月光透过窗户，有一半投射在齐真呆的地方。他半身露于光下，半身隐于黑夜之中，眼睛只微微张开，一幅半梦半醒的样子。 姜原侧过身，微微低下头，看到的就是齐真的这幅模样。 他有些晃神，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叠了起来，让他分不清楚过去与现在。 —————————————————————————— 「睡不着吗？」姜妄躺在地上，脑袋挨着一只受伤的野兽背上。那野兽比狮子还大些，两只前爪都受了伤，左边的仍包扎着，右边的已经取了，就着昏暗的月光，还可以看见新长的伤口。 「再过几天就是月圆之夜了，明天就得启程回去了。」姜原说道。
第45页 「再给你买点糖豆吧，我看你挺爱吃的。」姜妄坐起身子，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野兽头部的长毛。 「好。已经吃完了。」姜原点点头。 姜妄轻轻地笑了笑，小声说道：「今天才买的呢，贪吃的小傢伙。」 「我已经长大了。」姜原跳下来，稳稳地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走到姜妄身前看着他，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可惜姜妄看不见。 「要过段时间才蜕第二次皮吧。」 「快了，明年。」 「现在快比我高了吗？」 「嗯，跟你一样高。」 「过来我摸摸看。」 姜原走上前，姜妄伸出手，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脸。突然脸蛋被轻轻捏了一下。 「是长大了呢。」姜妄话语中尽是笑意，听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你喜欢这里？」姜原按住他即将松开的手，问道。 「这里很好。你喜欢吗？」他反问道。 「没什么喜不喜欢。」姜原答道，他想了下，又补充道：「今天吃的糖豆还可以。」说罢舔了舔嘴。 「我挺喜欢的。」姜妄低声说道。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糖豆，哪里值得喜欢？」姜原不明白。 「正因为这里不特别，很普通，又有一点点还不错的东西。」姜妄淡淡地回答道。 姜原：「？？？」 一只魔兽，就算被尊为魔神，也是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的。 更何况……像姜妄这样特别的人，他所祈求的东西，也许是姜原更加无法理解的吧。 那么现在呢？现在自己懂得了吗？他的期望。 「你喜欢这里吗？」他问齐真。 「这里挺好的。」齐真只当他是闲聊，老实说道。 这里确实还不错。镇民朴实热情，生活简单单纯，周边环境优美，有自然森林环抱，过着自给自足、平平淡淡的日子。 「那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姜原突然说道。 齐真怔然了，他没法应承下来。 他是要回去的。那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工作，有他喜欢的平静、平淡的生活。 而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姜原。 他知道姜原把他当成了别的谁，可他不是，不管以前、前世是不是，至少现在不是了。他不想成为别的谁的替代品。 「我不是他。」他第一次开口戳破了那层纸煳的窗口。 「我知道。」姜原的回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他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已经不一样了。」 齐真拧了拧眉，听到这样的话，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姜原知道他想离开，他一直知道，而他却由着他，甚至亲自带他前往王都。 「你去哪里都可以。」姜原轻抚上他的脸，指尖微凉，掌心却带着热度。 他轻轻搂着齐真的肩膀，将脸埋在他柔软的头髮中，有属于齐真的干净而清新的味道。 「带上我。」 —————————————————————————— 「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的吗？」幽怨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齐真一惊，微微用力将姜原推开，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看着蹲坐在一旁的佩佩。 猫咪灰色的毛隐于黑夜中，只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瞳孔反射着暗夜下的月光，像是早已看穿了一切。 第27章 同行 「哼哼，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哪里不一样了。」佩佩哼唧哼唧，鄙视地看着这两个人。 这两人真是磨叽，不就是换了个长相、失了个忆，就在那里腻腻歪歪的作态，它看着就觉得噁心。 兽类求偶从来都很直接，这姜原自从重新破壳认识姜妄后，就学了人类的这一套，话虽然是比前几个轮迴多了许多，但是弯弯绕绕，让人听不真切。 说起来，这傢伙现在还没成年吧。哼哼，怕是他自己都没还搞明白自己的想法，姜妄现下也是傻的，没察觉到他的心思。 嘿嘿，它要不要捣个乱呢？ 佩佩退到黑暗中，大大的眼睛滴熘熘地转，打起了坏主意。 「我们要走了，多谢你收留一晚。」齐真对佩佩道谢。 「不用客气。」佩佩挥挥手。姜原本来倚在房门边上，听它突然大方起来，倒回头看了它一眼，见它满脸得色，不由皱了下眉头。 齐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与它告别后，来到小镇中心，准备再採买点糖果、特产在路上当零嘴。 贾伽早早的开了店，正站在门口打扫屋前的落叶。 小孩子都起得很早，正在这里追逐玩耍。 「大哥哥，你们也来买糖果吗？」昨日到镇上时碰到的小女孩向他们打起了招唿。 「是的。」齐真向她招了招手，她跑到跟前，「这里还有其他特产吗？」 「有的！」她突然收住口，往两边看看，见树下有个年轻男子正盯着他们，她瞪了回去，将他二人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有红松石！」 说完自己反而紧张起来，低着头小心地看着他们。 半晌，齐真与姜原没有反应，甚至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她才反应过来。小女孩还不太会管理面部表情，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这两个外乡人，看着穿着贵气而低调，原来是假象吗？居然连红松石也像是不知道的样子。这可是在王都贵族中才流通的东西。是了，也许他们并不是贵族，只是一般的有钱人，不过，也许这样才正好可以推销呢。
第46页 齐真才是失望。从山中出来的时候，他曾经见过一种树上长着小小的红色石头一样的东西，姜原说是红松石，好像酿酒还可以，其他没什么用。 偶尔有人来收集这东西，多是九死一生，倒不是这东西有难採集，只是一来只有一种长在山林极深处的树木才生长，生长地本就难以到达，二来有一种猴类喜欢採集红松石来酿酒，这猴类十分兇勐，又喜成群结队行动，寻常高手便是二三人同行也不是对手。 齐真酒量本就极差，没什么兴趣，自然也没放在心上，现下小女孩特意将他二人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起，满怀希望，结果却是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如贾伽的糖果呢。 他扯了扯嘴角，对不知为何重新恢復神采的小女孩说道：「我们不太需要这个。」 「你们确定不要吗？我偷偷听到来自远方的大人们悄悄说起，都是赞不绝口呢，这可是能让人快乐的好东西呢！」小女孩极力推荐道。 「谢谢，我们确实不需要。」齐真虽然拒绝了她，还是从糖果袋里抓出几颗递给了她。 小女孩急急地伸手接过，开心得露出发黄的牙齿，也不在意他二人要不要红松石了，道了谢后飞快地离开。 齐真与姜原走出来，准备与贾伽告别，却发现刚才还开起的店铺，现在已经将门锁上了。 「要去叫三途兽吗？」齐真问道。 「不用，到镇口再唤它就行了。」姜原说道，带他向王都的方向前进。 到了镇子尽头，这里的建筑已经很陈旧了，基本没什么人居住，应该都搬到镇中心去了。再往前连房屋也没有了，只有一条并不十分宽敞的道路，看起来还算平整，通向远方的大山，看起来又要翻山越岭了。 一处挂着蛛网的房屋不远处的空地上，三途兽正立在那儿，嘴里还嚼着什么，令人吃惊的是，牵着它的居然是之前还在店门口看到过的贾伽。 齐真有些疑惑，姜原却径直走了过去，只见佩佩正蹲在三途兽头上，嘴里咬地嘎嘣脆，两只魔兽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们这是？」齐真率先发出了疑问。 「我们好久也没出去旅行过了，想去王都看看，哈……哈哈……」贾伽摸了摸后脑瓜，自己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偷偷看了佩佩一眼。 灰猫咬得认真极了，一言不发，好像做出决定的就是贾伽，它只是个随行的宠物而已。 姜原也不在意这多出的二人，只示意齐真坐到马上。齐真这才注意到，三途兽背后还有二匹马，上面真的挂着不少行李，看来是给贾伽准备的，比起他与姜原，这二人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一路上，贾伽看着齐真，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把齐真搞得很是莫名。 在贾伽第二十次收住了看向齐真的视线时，齐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贾伽，你想说什么？」 「唔……没，没什么。」这大汉慌忙挪开眼神，又扭捏起来。 齐真嘴角一抽，转而问下佩佩：「佩佩，他想说什么。」 灰猫趴在另一匹马上，摇摇晃晃地昏昏欲睡，听有人叫它，冒了个鼻涕泡，醒过神来。 「啊？」它打了个哈欠，「他想问你还记不记得他。」 齐真语塞，又是一个跟姜妄有关的人吗？ 「不记得。」他冷冷地说道。 「……」身材有些魁梧的中年男人低下了头，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孩一样。 慢悠悠地走了几日，已经快翻过在镇上见到的大山了，佩佩像是闲聊一样，向姜原说道：「对了，北霜醒了。」 「听舍托说了。」 「舍托？那只夜狼？」佩佩又露出它鄙视的小眼神儿，啧啧嘆道，「居然认人类为父母，他夜狼族的父母知道吗？」 「他认谁与你我何干。」姜原浑不在意。 「呵，话虽如此。」佩佩冷笑道，「说来他也是个小可怜，只比你好些了。」 「舍托怎么了？」齐真忍不住插嘴，问到佩佩。 「他原来是夜狼族的强者，不过听说后来受了伤，被族人抛弃了，应该是现在他认的父母捡到他，收养治好了他吧。」 「不是现在父母，是祖父母。」姜原说道，「舍因小时候是他的玩伴。」 「小时候的玩伴，现在认作父亲，这关系够乱的。」齐真抽了抽嘴角。 佩佩瞪他二人一眼。 「不过，」齐真话音一转，问道：「为什么说比他好些。」他看向姜原。 不料佩佩哼哼二声，却并不答他的话，反而眼珠一转看着姜原。 贾伽脸上有些担忧之色，正想长嘴说点什么，被佩佩一瞪，只得将嘴闭上。 齐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不再询问，从这些人的神色来看，此事定然与姜妄有关。 他转而看向贾伽：「贾伽，为什么好像你知道的东西也很多，他们说的那些事，应该都是很久以前的了吧。」他没有明说，但贾伽感觉他暗指的就是姜妄。 「其实，跟我也有点关系。」贾伽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跟你有关系？你多大了？」齐真很迷惑，他看起来人到中年，就算鬍子拉渣，也只得四十多岁，而姜妄，从齐真的感觉来看，起码也是上百年前的人了。 贾伽往火堆里添加了些干树枝，怀念似地看向佩佩，呵呵一笑，说道：「别看我这样，我也几百岁了呢。佩佩与我结了契，我现在与它共享寿命。」
第47页 火堆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在安静的气氛中，贾伽终于还是说道，「你救过我。不，是以前的你救了我，救了我们。」 齐真沉默了，姜妄救了佩佩、贾伽，又与姜原关系匪浅，不管姜原怎么认为，至少在这一人一兽眼里，他就是他。 为什么？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 「就是这里了。」巫人向巫茧与巫什通报导，他带他二人停在几棵看起来很普通的树木前，指着一处说道。 是三途兽载着他们脱离封印之处。 巫什拿出一个圆盘状的物什，运起巫力吟诵咒语，从这东西中透出光来，照在树木之间，不久，姜原、齐真与三途兽的身影竟像投影一样于空气中显现出来，众人皆围了上来，紧紧盯着这二人一兽的动作。 「是三途兽！」巫茧的语气中透着兴奋，大家却没有异议，不管是发现了这二人的踪迹，还是幸运地看到这难得一见的珍兽，都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不过对于巫茧来说，他还按下了能够见到吾神的兴奋，将其掩于三途兽下。 「这二人与关卡守卫处传来的影像一致，看来他们是寻来了三途兽，用它破开了封印。」巫什感嘆道，这次选中的神侍倒是选对了，完全对上了魔神的口味，只是没想到带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说起来，魔神能够这么轻易地从山中出来，那他们黑月神殿的镇守意义在何处？或者说，他们真的是在镇守吗？ 巫什不寒而慄，不敢再细想下去，还是先按大巫吩咐，找到这两人再说吧。 「从这里出去有个小镇，是距离此处最近的地方，可以去那里查看。」巫人已经将附近调查了一番，向两位巫官建议道。 「将此处记录下来，通知王都守卫。」巫什向随行巫人安排道。 一行人骑上驯兽，向姜原与齐真入住的小镇而去。 第28章 暴露 「北霜是谁？」齐真想起刚才佩佩说的话。 这下佩佩没有急着开口，它看向姜原，露出戏嚯的眼神。 齐真转向姜原，听得他缓缓地说道：「去月亮山去到王都，必定会经过湖山，此地有一巨兽，名唤北霜。 「湖山的北霜，月亮的黑曜。」佩佩舔着爪子，洗了把脸，说道：「神殿喜欢将他们相提并论。」 「月亮的黑曜？是指的你吗？」齐真问到姜原。 「嗯。」姜原点点头。 「为什么叫它的名字不叫你的名字？」齐真奇怪道。 「北霜不是名字，只是用于称唿他的兽形，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很少有兽类的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他给的，我只告诉过你。」姜原告诉他。 他给的名字。听到这话，齐真也只是一顿，转而看向佩佩：「佩佩不是名字吗？」 「不是。」接这话的是贾伽，他看向又了个哈欠的佩佩，向齐真解释道：「佩佩也只是兽名，不是真正的名字。」 「我有名字。」佩佩踱着步，跳到贾伽怀里，他连忙接住，换了个让它觉得舒服的姿势。 「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的，贾伽也不会，就算你曾经救过我们。」佩佩合上爪子，微眯起眼，耳朵在贾伽的抚摸下向后趴着。 「真正的名字不能轻易示人，就算是我们，也必须臣服于言灵的力量。」姜原说道，「对我们来说，那是比巫力更加强大的力量。」 齐真惊了，连忙回忆自己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姜原的名字，想了半天，确实没有在外面叫过他的名字，这才放下心来。 「不必担心，就算知道名字，言灵之力也不是谁都有、谁都能发挥出来的。」姜原看出了他的顾虑，安慰道。 「我多年以前曾与北霜打过照面，听说他后来曾经来过月亮山，不过我经常在山中沉睡，醒的时候不多，许久没见过了。」说起北霜，似乎姜原的话稍微多了起来，「要路过的湖山都是他的地盘，免不了要再见面，他实力不错，不过脾气不怎么好，比它还差。」 佩佩无辜中枪，立即炸毛，喊叫道：「我脾气哪里不好了！」 它张牙舞爪的样子跟这句话完全不搭调，也只有它自己不以为意了，其他三人都颇为无语。 「你们不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吧。」齐真有些担心。 「不知道。」姜原淡定地说到，齐真更加担心了。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们还真要打起来啊？」 「我们彼此看不顺眼，打起来不是很正常吗。」姜原没觉得这是个什么事，可齐真、贾伽，甚至佩佩都不这么想。 「我建议你先去，等你们打完了，不，应该说等你打赢了，再叫我们过去。」佩佩居然提了个不错的建议。 不过贾伽也提出问题：「他们打斗的动静不会大吗？会不会把神殿的人引过来？」 「呵呵。」佩佩不理他，不过从它的动作表情来看，显然它的小脑袋没想这么多。 「也许可以好好谈谈呢，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齐真试图先劝服自己这边的姜原。 姜原看着他许久，点点头道：「嗯。」 「见了鬼了。」佩佩翻了个白眼。 —————————————————————— 「大人，他们确实来过这里。」
第48页 年老的镇长叫来了全镇的人，镇民对神殿的巫者心里充满了敬畏，听巫人问起姜原与齐真，便老老实实地回答。 「什么时候来的？」打头的巫人问道。 「前几日了，应该只呆了一天吧，有人看见他们往镇子边缘走了，后来就没人见过他们了。」 「谁见着走的？」 「我。」一个哆嗦的刺耳男声从人群后头传来，声量不大，但大家在神殿众人面前都很安静，这会儿听来特别突兀。 人群寻着声音，纷纷往两边散开，露出一个身形猥琐的年轻男人。 他抖抖索索的，周围的人看向他，皆是一脸嫌弃之色，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只谄媚地看向巫人。 巫人将他招上前来，犹疑着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令他仔仔细细说清楚。 「他们头天在贾伽的糖果店买了吃的，第二天又到了这里，小六将他们拉到一边说了些话，说完后他们就走了，我看到是往镇外的方向走的。」他指了指离开的方向。接着环顾一圈，没有看到贾伽的身影，只得先将小六指出来。 小六就是与齐真二人搭话的小女孩，见这地皮指着她，她浑身一抖，泪水包在眼眶中，看起来非常害怕。 巫人将她带到巫什与巫茧面前，她抖得越发厉害。 「叫贾伽的人呢？」巫人继续问道。 镇民左右看看，贾伽不在其中，经营的小店也锁上了门。巫人破开店门，入内搜寻。 小六在巫人的强大气场面前，连大声哭泣都做不到，只是抖个不停。 无法，巫茧只得出声，安抚道她：「我们只是询问这二人的下落，你只需要把你所看到、听到的告知我们，不会对你和镇子做什么的。」 「他们是坏人吗？」小女孩小声抽泣着问到。 「有一个是魔物。」巫茧耐心地解释道。 镇民听到这话，立马骚动起来，不安的气氛在这不大的镇中心传染开来。 「安静！」巫人喝止道。 「告诉我们吧。」巫茧再次向她说道。 小六咬着下唇，颤抖着开了口，断断续续地讲述了遇见齐真与姜原的情况。 「你将他二人拉到角落里，是说了些什么？」巫茧问道。 「他们问我这里有什么特产，我告诉了他们。」完了完了，她心跳快蹦到嗓子眼，感到绝望不堪。 「是什么？」 「是……」 「住口！！」老镇长打断了她。 神殿众人齐齐向他看去，他颤颤巍巍，恶狠狠地盯着小六，方才还慈目可怜的脸变得狰狞，不住地喘气。 巫什给巫人递了个眼色，却不想巫茧缓缓开口道：「是红松石吗？」 小六被镇长的怒意吓住，正发愣，听到巫茧的询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巫什眉头紧紧皱起，想起了什么，眼光在眼前的镇民脸上扫视一圈，绝大多数都是一幅茫然的样子，包括那个地皮。只有极个别人，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 「原来如此，在这个地界，与魔兽酒猿勾结的人就是你们。」巫什冷冷地盯着瘫软在地的镇长。 此话一出，爆炸效果比齐真或姜原就魔兽要大得多。 「不…不是……」镇长声音抖得支离破碎，否认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被戳穿与魔兽有勾结后还能镇定自如的，有本事勾连，没本事撇清，这种高风险的事，爆发了就是真的要命了。 巫人二话不说，将巫什指出的几个有问题的控制起了，待之后交给王都驻军发落。 现下，还是查明那二人的去向为重。 去调查贾伽的人回来了，得到的结论当然是人已经不在镇中了，连带他的宠物猫。 「将这人也一併纳入追查。」巫什安排到。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巫茧继续问道小六。 「不知道……」小六低下头，眼睛红得不行，显然被吓坏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镇子已经呆不下去了。 巫茧见问得差不多了，也不折磨这小女孩，只另差人去镇子边缘，四下看看有无那二人的踪迹。 不料，没有等来那二人的消息，反而寻到了一处似乎布了禁制的小屋。 巫什带一人赶了过去，强行破坏了禁制，佩佩的小窝暴露在二人面前。 「这处房屋是谁的？」巫什问向镇民，众人皆答不知。 巫什有些动怒，看向镇长，阴测测地威胁道：「你们确定还要再加一个罪名吗？」 不过镇长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一个被抓起来的胆子大的镇民，横着脖子说道：「我们已经是死罪了，再加一个又怎么样！」 巫什冷冷地哼道：「死罪是便宜你们，生不如死的滋味，你们不会想知道。」 这人确实是个胆大的，这种情况下还敢于讨价还价，也许他知道，现在不讲价，以后更没机会了。 他说道：「我告诉你们，希望你们给我们一条生路。」 「不说现在就是死路。」巫什可不比巫茧有耐心，他一把抓过此人，捏住他的喉咙，眼看这人要断了气。 「老……」这人憋出一口气，说了一个字，巫什这才将他扔下。 他急喘二口，在巫什又将不耐的时候，才咳着说道：「老，老贾阳，是老贾阳的。」 镇民又是一阵譁然，有人交头接耳道：「那不是贾伽的祖父吗？」
第49页 「我想起了，那儿早就荒废了吧，自从他死后，贾伽就搬到店里住了。」 「他真的死了吗？我听说是去了林子里就再没出来过。」 「谁知道呢，就算当时没死，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也早死了吧。」 「说起来，贾伽和他祖父长得真像呀。」 巫什与巫茧对望一眼，问道：「他的猫长什么样？」 「就他店招上那样。」胆大那人回答道。 神殿中人看向店招，佩佩的简画图随着风飘动着，看起来扭曲不堪。 「是佩佩。」巫什阴沉地看着不明所以的镇民们，沉声开口同巫茧说道。 第29章 湖山 「这……贾伽好像是这么叫他的宠物的，佩佩。」人群中发出了低语。 巫什脸色越发难看，巫茧也沉下脸，二人皆是一脸凝重之色。 魔神黑曜，巨形魔兽佩佩，从异界而来被选中的神侍，不知来歷但能收魔兽为宠物的男人。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希望他们不是往王都去。 糟糕的事情总是会发生，不过神殿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希望」成真了。 ———————————————————————— 「北霜有人形吗？」齐真对他好奇地很，问到姜原。 「有。」 「什么样的？」 姜原没说话，回忆了半晌，却回答：「记不清了，就那样吧。」 齐真无语，这北霜听起来是听姜原同级别的人物，而且二人见过面，想来应该不止一次，居然连别人长什么样都不记清，该说他或者是姜妄在他心里果然是特别的吗。 「你见过吗？佩佩。」齐真只好问向佩佩。 「嗤！」佩佩发出一声嗤笑，齐真精神一振，看来它是知道的。 「没见过。」 「那你还笑？」齐真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佩佩恼羞成怒道：「没见过就不能笑了？没见过我还不能听说过吗？」 「哦。那你听说过的是什么样的？」齐真淡定地问道。 「哼哼，听说他长得挺白的。」 「……」 「听说是个雌性。」 「女的？？」齐真这下才惊讶了。 「嗯，是的。」姜原开口了，确认了佩佩说的话。 「那你的同类有雌性吗？」他问到姜原。 「没有，只有我一只。」 「一只？一只怎么繁殖？」齐真感到奇怪。 「不需要繁殖，我生来就是这样。」 「什么意思？？」齐真听得有些晕，孤雌繁殖吗？可姜原从外表来看，确确实实是个「雄性」。 「有些生物，天生便只有一只。」 「那如何繁衍后代呢？如果这一只死了，那不就永远消失了吗？」 「不需要繁衍，只要不被杀死，我们到时间只会重新回到幼儿期，重新生长。而天生只有一只的生物都非常强大，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杀死的。据我所知，只有两种生物确实灭绝了，但都不是被人类杀死的，而是互相残杀而亡。」 「怪不得，我说为什么那几个怪物突然间就分得老远，各占一个地盘不再来往了呢。」佩佩听到姜原的话，突然感嘆道。 「原来佩佩不是只有一只吗？」齐真问道。 「当然不是，这样的生物少之有少，体型也极为庞大，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够负荷的。」姜原说道。 「是的是的，跟你当然没的比。」佩佩虽然不爽姜原，但对这话却没有反驳。 「它不是叫巨形兽吗？」齐真也奇怪，佩佩明明看起来这么小一只，但住的窝却这么大，而且还叫巨形兽。 「是因为它在所谓的幼儿期吗？」他猜测到。 「嗯。佩佩是除了我们这种类型的魔兽外，唯一能够在受到重伤后回到幼儿期休养的魔兽。」 「就是你救了我那次，我伤得实在重，后来不久就退回到幼儿期休养了，那会儿认识的贾伽。」佩佩也忍不住回忆起当时。 「我，」齐真顿了顿，復又说道：「他不是眼睛有问题吗？怎么救的你？」 姜原一怔，不由地看向他，齐真却不敢转头，只看着佩佩，仿佛真心想了解这些他不知道的往事。 「你失忆得真彻底呀。」佩佩发出感嘆，同情地看了眼姜原。 「你巫力如此强大，已经不是感眼睛来观察周围，而是靠巫力来感知世界了。」佩佩倒是知道一些，因为当时的它也对此感觉奇怪，还特意问过姜妄。 「是吗？」齐真低声说道，「我不是他，我没有巫力。」 「你不是他，你不需要有巫力。」姜原出声道。 他看向姜原，他的眼里不是安慰，而是他真心的想法。 佩佩脑袋转向一旁，闭上眼，不再看这对视的双眼中只有彼此的二人。 这一片山看着平缓，走起来却着实费力，还没走到五分之一，从镇上牵来的普通马匹就已经没法再往上了。 「贾伽，普通人与魔兽结了契，能力都会提升这么大吗？」其他几人都在行走，只有齐真一人骑在三途兽上，他实在不好意思，坚持下来与大家同路。 「一般来说是的，不过也要看魔兽是否愿意分配能力过来。」贾伽见齐真一脸茫然，向他解释起来。
第50页 魔兽与人类的契约有两种，一种单向、一种双向。 单向契约就是之前姜原与齐真订立的那种，由魔兽单方面主宰人类的生死。 双向契约有点像是家庭关系，订立契约的双方都有自主权，属于共生的关系，生命是共享的，不过其他利益的分配要视各自能力而定。一般来说是高者向低者分配，当然也可以不分配。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人类如果掌握了能够夺取魔兽能力的办法，也可以处于支配地位，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极为特殊。所以实际上大部分的主动权仍在魔兽的手里，尽管如此，能够与魔兽订立双向契约，人类仍是占了大大的便宜。魔兽寿命多长久，且生命力顽强，只要不作死，人类还是很难杀死的，所以单只共享生命这一条就不得了。 「你跟佩佩怎么会订双向契约的？要什么条件？」 「只要双方自愿就可以。」贾伽回答了他，不过却迴避了前面一个问题。 齐真见他不愿回答，佩佩也不愿意说，他也不好一直追问这种私事，踌躇了一下，还是再小声问道：「这两种契约有办法取消吗？」 「你想取消跟姜原的契约？」佩佩吃惊了，坐起身来在他二人间来回地看。 姜原也转过头来看向他，齐真从他投来的视线中感到无形压力，连忙说道：「不是，我就是好奇。」 「如果是单向契约，你想解除肯定是没办法的，除非姜原主动解开。」佩佩好笑地看着姜原的表情，故意说道：「如果是双向契约，办法嘛倒是有的。」 可惜齐真听到前半句就焉了下去，姜原给他的是单向的，看来靠他自己是没法了，姜原……不知用什么方法可以哄得他解除契约。 他胡思乱想，佩佩后面说了什么他也没听得清楚。 「今天不休息了，直接走到湖山去吧。」姜原说道。 「这里不是湖山吗？」齐真发出疑问，在山脚下便说这里就是湖山了，怎么现在还说要走到湖山？ 「到了你就知道了。」连佩佩都卖了个关子。 又走了二个日夜，中间还让三途兽驼着齐真走了一段路程，这才在天蒙蒙亮时到达了山顶。 一个连边际都看不到的巨大的湖。 湖山，也可以叫山湖，湖在山上，山在湖下。 「要不我们还是先下去吧。」佩佩闻到空中的味道，有些怂了。 三途兽到得山上也开始不安地很，一直焦躁地来回走动，停不下来。 只有齐真与贾伽两个普通人没有什么感觉，但在三途兽和佩佩的影响下，也紧张了起来。 「你不是不怕姜原吗？北霜跟他差不多吧？你怎么会怕他吗？」齐真嘲笑它，试图缓解下气氛。 「闭嘴！别叫她！她跟姜原不一样！」佩佩气急败坏地说道。 齐真正想问哪里不一样，突然湖水往两边分开，无法盛放的多出的湖水向天倒灌，在晨光的照射上，有种壮丽的美感。 可以从湖水中显露出来的生物却硬生生破坏了这种美感。 姜原好歹只是放大了的黑蛇，总的来说还是看得出原形，冰凉的黑鳞反射出的光甚至还有些美丽，跟眼前的可怕水生动物完全不一样。 只能用长得随心所欲来形容。 这种随便长长的生物，齐真在现世中只在微博的深海鱼类图片中见过，那叫一个千奇百怪，让人目瞪口呆。 而眼前的这位，虽然不是深海出生，因为这里毕竟叫「湖」山而不是「海」山，姑且认为是湖泊生物，完全就是那些奇怪拼凑出来的的生物的巨大版，而它现在就在齐真面前，更是直击人心。 「北霜。」姜原缓缓开口道。 「黑曜。」这生物回应道。在湖水带起的雾气中，它的身影渐渐缩小，从朦朦胧胧的水气中走出，直至显露出整个人形。 与原形有着天壤之别，走到面前的美女放在现世那绝对是顶级的。眼前的她有着令人窒息的美丽，与先前令人颤慄的丑陋形成强烈对比，都让人挪不开眼。 她赤.裸着上身，冰蓝色的捲曲长发垂至胸前，隐隐约约遮住丰润的胸.部，她轻轻缕了缕耳边的几根髮丝，上挑的眼角扫了扫眼前的一行人，目光掠过齐真时微不可查的一顿，最后停留在姜原脸上。 她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眉角一挑，微启淡淡的口唇，轻轻地一笑，贾伽立刻眼睛发直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贾伽！」佩佩吓一跳，立马喊住了他，贾伽却像没有听到，仍向北霜走去。 「啪！」姜原打了一个响指，贾伽眼神茫然，双眼慢慢聚焦，看到是焦急的佩佩，他回过神来，不敢再与北霜对视。 「北霜！！」佩佩气极，恨恨地向她咆哮道，原本喵呜叫的声音竟变成了真正野兽的嚎叫声，只听声音倒是颇有震慑力，可惜还是幼儿身，起不了什么威胁的作用。 「你什么时候喜欢带弱小的崽崽玩耍了？」北霜轻挑地说道：「三途兽勉强可看。那只小佩佩也就罢了，就当带个小宠物了，以后总会长大。」她停顿了下来，不去看贾伽，只盯着齐真。 突然，齐真脑海中有一瞬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他顿时警醒，不想身前的姜原已经向着北霜直直冲了过去。 第30章 隐瞒 姜原一掌挥出，浓郁的死亡气息缠绕手掌，正对北霜面门而去。北霜怎么说也是与姜原齐名的魔兽，眼看这一掌就要挨到，她神色不变，身形微微一动，轻飘飘的向后方躲避。姜原像是料到了她的动向，后一击紧跟而上，二三回合下，便将她逼至湖边，远离了众人。
第51页 北霜喝止他，娇嗔一声道：「哼，我只是想跟老熟人打个招唿罢了。」 姜原本也只想使她离齐真远些，方才几击只是一个警告，她即收敛恶意，他自然也不会有其他动作。 「你怎么会认识他？」姜原眉头皱得紧紧，死死盯防着北霜。 北霜凭空变出一把雪白的扇子，虚掩半脸，露出勾人心弦的双眼，眼波流转间，轻轻的笑声从扇子后泄出，本应让听得人耳朵一酥。 不过贾伽有佩佩照看，早就闪到一边去，使了抵御之术，让自己二人离眼前的无妄之灾远些。齐真也让姜原命三途兽制成封印圈包围了起来。 如今北霜的邪魅之术失了效果，她浑不在意。这魅术乃天生自带，无须刻意施为，言行举止间便自由散放出来，一般巫人都难以抵挡，不过对姜原、佩佩和三途兽这些有特殊能力的魔兽来说，基本没什么用处，对付齐真和贾伽不成问题，不过姜原在此，连戏耍逗弄都没法作成，真是无趣极了。 「我认识谁？」 「别装傻！」姜原有些动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北霜居然会认识姜妄，而且还颇为熟稔的样子，姜妄在离开月亮山的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呀，我还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难道是……」她伸出扇子，对着那二人一兽虚虚点点，「是他？」她指着佩佩，「还是他？」 扇子来回地晃动，最后还是毫无疑问地落在齐真身上。 「哎呀哎呀，别这么吓人的表情嘛，好可怕呢。」她手托着腮，嘴里说着可怕，可眼神里尽是戏嚯，在齐真与姜原间来回看来看去，像是等待着好戏上台的样子。 齐真一脸莫名，心里却咯噔一声，看姜原的表情，这人和姜妄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姜原不知道的事，让他非常不爽了。 他心里也觉得不舒服。这些怪物，个个都与那瞎子姜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是你救了我，就是我救了你，最后都算到他的头上来，关他什么事！ 「我就是齐真，不是姜妄！」他在心里对自己叫道。 「说清楚，你为什么会认识姜妄。」姜原努力压着怒火，已经是一触即发的边缘。 不过北霜怎么会在意，她巴不得惹火他。多年前，她遵守约定前往月亮山找寻姜原，可那个蠢货不知为何不肯出巢穴，且在四周下了禁制，饶是她也不能轻易在他的地盘来去自如，她又答应过那人不在月亮山搞破坏，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她虽是魔兽，却是个遵守承诺的，虽然后来有种种原因未再去成月亮山，不过如今几百年过去，姜原送上门来，她逮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好好酸一酸他。 况且，那人虽然回来了，却从里到外地变了个样，这二人间像是什么都不明了的样子，她又为何要去干好事帮他一把呢？自然是先把热闹看个够喽。 想通了此关节，北霜闲适地轻摇小扇，嗤笑一声：「奇怪，我怎么会认识他。」 她装傻道：「他给我的感觉有些像那人，我方才认错了，我道歉。」 她居然真的向齐真说道：「哎呀，刚才是我认错人了，真不好意思。」 说着向齐真远远抛来什么东西，姜原当然不会任由他就这样接收北霜的东西，亲自接过来，定睛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十分之难看。 齐真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料却听姜原说道：「只是认错个人，你就把万年冰石送与他？」 「北霜，你是当我傻呢？」 姜原彻底怒了，不过怒到极至，他反而冷静下来。 他慢慢地走到北霜面前，将那听起来就很贵重的万年冰石抛还与她，对她说道： 「与我比斗一场，如果我赢了……」 —————————————————————— 没有北霜的许可，没人能通过湖山，就算是姜原，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并不划算。姜原与北霜交涉后，便带着齐真往回走。 一路上，他一语不发，气氛有些凝重。 贾伽低下头看了看佩佩，它也不在三途兽身上呆着，只窝在贾伽怀中，不时扫视齐真，偶尔视线略过姜原，也都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它对危险的判断终于战胜了好奇心，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不再乱动。 三途兽就没心没肺多了，在众人后方不紧不忙地踏着步子，悠闲地跟着走。 齐真不想骑行，只跟在姜原身旁不近不远的地方，与他一样沉默不语。 待走到半山处，齐真停了下来。 「黑曜。」他叫住姜原，没有叫他的名字。 姜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想跟你聊一聊。」 佩佩这次机灵得不行，一听这动静，立马带着贾伽与三途兽都走得远远的，给他二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齐真走到姜原面前，微微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北霜认识姜妄，出乎了你的意料，是吗？」他直接了当地向姜原问了出来。 「是。」 「姜妄怎么离开的？」 「我不知道。」 「北霜知道？」 「也许吧。」 「你想知道？」 「嗯。」 这知道不知道的几句回答让齐真心里一抽，却听到姜原接下来的话：
第52页 「他离开时说了要回来，但几百年了，他没有回来，你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姜原算是正面回答了他与姜妄的关系。 「我不是他。」而他也再一次地跟他强调到，但这一次，也许他心里有什么预感，他觉得自己没了以前那样的底气，让他心里发慌，但他强自镇定下来。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齐真也生气起来，「也许这就是他要离开的原因！」 这话脱口而出后，齐真自己也吓一大跳，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姜原紧紧盯着他，向他更进一步，二人的距离越发接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猜的。」齐真咬着唇，低下眼不再看姜原，低声说道：「我看北霜似乎对他很熟悉，也许她了解，你还是问她吧。」 「你……」一向直来直往的姜原竟然有些犹豫了。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终究忍不住问道。 「只是一些碎梦片断，断断续续的。」齐真想将此事做个了结，认真地回答道，「我确实在梦里见过他，还有你。也许他真是我的前世或是与我有别的什么关系，但现在的我真的不清楚。」 他将梦中看到的情形说与了姜原，但下意识地，他瞒下了翠谷中的事。 梦中的景象并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除了姜陌与巫真的事情姜原了解得并不多以外，其他的梦境中基本都有他在，是他曾经的经歷，虽然细节处略略有些不同，但大体仍是与他记忆中一致。 姜原有些失望，心中又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欣喜。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齐真躺在地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今晚月亮也被遮了大半，天色比往常更加暗淡，佩佩、贾伽带着三途兽远离，识趣地没有过来打搅他们，这样的夜晚似乎特别适合将平日里不想说的话说出口来。 「温柔又厉害的人。」姜原说道。 是了，如果不是这样温柔而又厉害的人，又怎么会救下佩佩这样寻常人等避之不及的魔兽，还能与姜原、北霜这样强横的魔兽相处自如呢。 「但是很自私。」姜原补充道。 「自私？」齐真微讶，有些想像不出来。 「如果他不自私的话，又怎么会不说清楚去向，说走就走呢。」姜原这话说得就颇为类人了，完全不能想像是从一只魔兽嘴里说出来的。 「也许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齐真脑子也有问题，居然为他辩解道。 姜原侧过身看着他，温热的唿吸喷洒在他脸侧，齐真一阵恍惚。 「什么理由？你刚才也这么说。你梦里知道的？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告诉我吧。」姜原的声音低沉又动听，在他耳边响起，比北霜的魅术有用多了，齐真觉得自己耳朵脖子都红了，幸好夜色掩护，应该看不真切。 不过他却忘了，夜晚什么的，对于姜原这样的魔兽来说与白日无几，他背过了身，看不到身后的姜原微微变形的金色瞳孔。 「我真是猜的，推断出来的。」齐真小声说道，但在姜原听来却异常清晰。 「从你们的反应来看，我觉得他不是不告而别的人，或许他说了你没注意，又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反正你还要找北霜吧，问问她吧。对了，之前你跟她怎么说的？我们怎么会往回走了？」 齐真将话题转移，此处地面很有些硌人，他翻来覆去地总找不到合适的姿势，如今又翻个身，却忘了姜原正对着他，现在二人刚好面对着面，离得极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唿吸，只需谁略略往前一倾，便可交缠在一起。 他看进姜原的眼中，只觉自己心跳得不正常，他正想赶紧退开，却被姜原扼住腰身，不得退路。 第31章 承诺 这晚齐真与姜原都没有睡着，他们彼此都知道，但都不再说话。 姜原的手一直搭在他的腰上，齐真背对着姜原，就算身下那个小小的石子硌得他发疼了，他也一动不动。直到朝阳开始升起，从地面传来三途兽嗒嗒的踏步声，他才翻身起来，「嘶」地一声。那石子虽小，但一夜过去了这么几个小时，身上多半是发青了，他情不自禁地侧过手按着发疼的腰身。 一只微凉的手覆了上来，齐真正揉着的手僵住，他装作无意地收了回去，姜原的手却没有从他腰侧拿开。 无法，齐真只得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这一转身，姜原的手竟然跟着转过去，甚至贴紧了齐真的腰，微微用力按了一按，正正按在痛的地方。他条件反身地皱了下眉，正欲开口，却听姜原低落的声音说道：「是因为我吗？」 齐真想说的话被逼得咽了下去，但他实在搞不清楚姜原这句话是针对什么说的，索性也装傻不语，只看着姜原。 姜原拧着眉，金色的眼睛仿佛也失了光彩，齐真心中不忍，嘴角动了又动，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姜原却不回答，只直直地抱了上来，将他拥入怀中。 齐真恍恍惚惚间，心里却柔软下来，他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他话语未落，便觉得姜原抱着他的手收得紧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深吸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似的，轻声缓缓说道：「你想与我一起去吗？」
第53页 这话的声音实在又小又轻，仿若气音，若不是就凑在姜原的耳边，若不是姜原此刻全幅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他的话上，恐怕就要一时错过。 「嗯……」他闭上眼，像是盼了许久才等来的这一句，让他久久不愿意松开与齐真相拥的双手。 「佩佩怎么还没过来？」齐真并不习惯与人拥抱，姜原却抱着他不撒手，他只得找了个话题转移，趁势不着痕迹地将他推开。 姜原哪能察觉不到，不过昨夜说了开来，方才又得了应承，就算此刻本想要得寸进尺，但他纠结片刻，到底还是不愿意将齐真逼得太过。 不过那一人二兽此刻是不会过来的，不仅如此，加上齐真，姜原也没打算让他今天再往湖山而去。 「他们另在一处，我与你同去。」姜原将齐真带至他们的所在，远远地就听佩佩向贾伽抱怨道：「姜原也不想想，万一他与北霜同归于尽了，放姜妄怎么办。他现在没有巫力，难道真的当个普通人了吗？」 「可他现在不就是普通人吗？」贾伽别看活了这么多年，也长得人高马大的，但实际并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说白点，其实他有些傻里傻气的，所以才得能到姜妄的亲近吧。 「你是不是傻？！他那么强大的巫力，说没就没了，换成你，你怎么想！」佩佩恨铁不成钢地跳到他脑袋上踩了两脚。 不过贾伽已经是被它□□惯了的，反而将它抱下，顺了顺它的毛，劝慰道：「从前他的巫力如此强大，也并没有很好的样子，现在虽然变了模样、失去力量，但看起来却比从前好得多，这不也挺好的吗。」 「你又没有拥有过力量，你懂个屁！」佩佩不屑一顾道。 「我倒觉得贾伽说得挺好。」齐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引得争论的一人一兽侧目而视，姜原也忍不住盯着他，似乎想分辨他的真心。 不过说着这话的齐真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饶是与他结了契，姜原此时竟也无法从他的心声中辨明清楚。 三途兽蹦跳着过来，就它最是没心没肺，欢快地拱着齐真，倒是打破了几人间有些低沉的气氛。 此时也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姜原对几人交代道：「你们这几日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待着，我与北霜有些事，要单独处理。」 佩佩昨天实际听到了他要干嘛，如今不用他多说，自然能想到他说这话的目的，肯定是要把齐真交给他们，让他与他们一路。 只是齐真不知道，他紧盯姜原，问到他：「你们要做什么？」 姜原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向他强调道：「你与佩佩他们待在一处，待我处理完了再来寻你。」 齐真没有答应，但神色却十分抗拒。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姜原此去不明，他心里就有些发慌。 「我与北霜相约比斗，恐怕伤到你。」姜原淡淡地说道。 齐真一顿，就要问道：「是……」 「不是。」姜原打断了他，「与你无关，我与她之间本就应该有个了结。」 「是生死斗吗？」齐真却不放过他。 「……」姜原沉默了。 齐真也沉默许多，他心下瞭然，知道姜原决心，反而不再纠缠，只答应他会同佩佩与贾伽一起好好呆着。 姜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确定他的承诺，齐真并不躲避他的眼神，反而直直望过去，看进他美丽的眼眸之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往前去是湖山北霜的地界了。」巫茧神色凝重，看着一路脸色难看的巫什。 「消息已经传到黑月神殿与王都神殿。」他继续说道：「很快就会有援助来了。」 「我曾在神殿的书简中看过关于北霜与黑曜争斗的记载。」且不论巫什性格如何，他再怎么说也是巫恪的血亲，论能力，也是神殿中排得上号的大巫有力竞争人选，这些神殿的书籍记载，他许多都熟读过，了解了不少遥远的陈封旧事。 「他二人不知因何争斗，有说是争夺地盘，有说是天生对头，还有说是因爱生恨。总之，各种传说里，不管起因如何，结局虽说都是二败俱伤，但那种魔兽，要想真正杀死是难之又难，反而最后遭殃的都是人类。」他说道。 「黑曜是杀不死的。」巫茧说道，话语下是极力压抑的得色，又透着狂热的教徒不能表明对信仰的忠诚的苦恼。 「但是据我所知，现在的这只黑曜与曾经出现过几次的黑曜，彼此都有些不同，但书中并没有清晰的记载，也只是记下了这么一种猜测。北霜也是如此，不知他们这类魔兽究竟是如何繁衍的，似乎也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各地神殿至今也没有搞清楚，但是像他们这样的，我听说在各个国家都有。」 「但是黑曜跟他们不一样。」巫茧肯定道。 「那是自然。我们黑月的实力摆在这里，王都镇守的北霜想来也比不过黑曜。」巫什再与巫茧不和，但在此事上，倒是达成了微妙的一致意见。 很快就可以达到山顶了，这次黑月神殿派来的巫人实力都还算不错，一行人行至半山，准备休整一番，明日再赶路。 离神殿众人驻扎地不远，便可见齐真等人的身影，他与贾伽并排而行，边走边聊着，佩佩蹲在三途兽背上打瞌睡。三途兽临行也领了姜原的指令，如今老老实实地放着隔绝泡泡，将几人的气息圈在里面。虽然之前的路上没有神殿的探寻，但以防万一总是没错。
第54页 多亏了姜原这一时的谨慎，才有幸使得被留下的二人二兽没有被神殿发觉，得以算着行程继续往上走着。 是的，齐真根本就没打算听姜原的话原地待命或者另外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老实呆着。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等那二人打起来，他这小身板往上走那完全就是去送死，说不得还要连累其他几人。可他没法坐着等姜原的消息，说得难听点，姜原什么时候能传来消息，他能不能传来消息，完全就是一个未知数，而守株待兔从来都不是他的行事准则。 在这二人的斗争结果未卜的情况下，他必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 靠他这个毫无力量的人，想做什么也不可能，他体内的能量早就沉寂了，也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期盼它发挥作用，这里能用的除了佩佩，就是三途兽了，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再确认一些事情。 「你们打算怎么做？」待姜原远远离开后，齐真问到佩佩。 「什么怎么做？」佩佩诧异地看着他，正摸不着头脑间，突然像是灵光一闪，惊地叫喊起来：「你不会是想跟着去吧？？！！」 它一脸惊恐地瞪着齐真，像是他敢说个「是」字，立刻就要上去将他敲晕拖走一样。 「我一个人去就是送死……」齐真回瞪他一眼，迅速看向姜原离开的方向，示意他小声些。 佩佩这才松了口气，也顾不得讽刺三连发了，这可是与性命相关的事，它急急地劝道他：「别说你，我去都不行，三途兽……」它顿了一顿，像想到什么，咳了一声道：「它也不行。我昨晚寻了一下，发现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我们走吧，趁他们还没开始，先把我们自己安顿好。」 「你也不行吗？」不料齐真并不回应它，反而看向了三途兽。 第32章 比斗 三途兽不知从哪里寻了些合口味的树叶鲜草，正嚼得开心，仿佛一匹真正的马儿，好像方才他们谈论的那些与它没有关系，冷不丁听到齐真的发问，还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处于放空状态，待齐真走到它身前，摸着它的脑袋再次问到，它才回过神来，一脸懵逼地与他对视。 它缓缓停下了咀嚼的嘴，嘴巴边还挂着没吃进去的草，看起来十分可笑。齐真的表情却十分严肃，等着它的回答。 它虽不会人言，但毕竟通了灵智，魔兽之间有自己独特的交流语言，幸而此处有佩佩在，可以充当翻译，不过当它听到三途兽的回应后却纠结万分，实在不想将这信息传递给齐真。 它使了个诈，只含煳说道：「它说它能力有限，离得如此近，恐怕保护不了我们的周全。」 谁知三途兽并不买帐，反而因为佩佩说它不行，生起气来，龇牙咧嘴的，明显不贊同佩佩的「翻译」。 齐真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平静地看向佩佩说道：「它不是这么说的，它是说可以吗？」这下不等佩佩说话，三途兽抢先点起了点。 佩佩恨不得一脚将它踢翻过去，但现下却只能干瞪眼，眼睁睁看着齐真与它达成了共识。 齐真发现了与三途兽交流的方法，他直接问到：「你能制成我们几人使用的防御封印吗？」 三途兽点点头。 「你知道姜原与北霜的实力吗？」 三途兽一顿，瞳孔可见地收缩，露出恐惧之色，像捣蒜一样的连连点头。 「那如果姜原与北霜打起来，你的封印能保护我们吗？」 三途兽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下把齐真看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佩佩眼看这一人一兽交流无障碍，心头焦急万分，如今卡在这里，连忙插嘴道：「它的意思是不行。」 齐真看它一眼，并不太相信它的话，他说道：「但是它后来又点头了。」 可是三途兽不能直接表达它的意思，佩佩又要乱传话，齐真靠自己猜测来发问，着实有些困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他想了想，尝试着问道：「封印只能保护一个人吗？」 却见三途兽仍是摇摇头又点点头，让齐真实在摸不着头脑，也着起急来。 佩佩无奈得很，这齐真看样子是不问清楚不死心，它倒是想把他弄晕了直接带走，可三途兽是站在齐真那边的，它没那么容易得手。 与其等齐真跟三途兽沟通好了上去，还不如它把这个人情做了，反正之后出了什么问题姜原要吃了它，他都必须得帮自己挡着。 想通了此关节，佩佩烦躁地抠了抠脑门上的毛，对齐真大叫道：「行了行了，它带我们上去，但是不能走近了，只能离得远远的看！」 齐真听完它的嚎叫，连忙看向三途兽，这次得到了肯定的结果。他心中大喜，又觉得对不住佩佩，便劝道：「如果它有办法护住我，那我与它一起就行了，你们不必冒这个风险。」 「少来！如果我不跟你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是个死！」佩佩恨恨地说道，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你和贾伽，你们真的不必……」齐真向他道歉，也真诚地劝说着，并承诺出了问题与他们无关。 佩佩哪会理他这么多，贾伽更是对佩佩言听计从，当下决定立刻就往上走，不在原地浪费时间，还要去寻一处合适的地方作好观战的准备。 ——————————————————————————
第55页 「黑曜，我们若是化为原形斗起来，动静未免太大。我并不想与你死斗。」北霜说出口的话出乎意外，「况且湖山是我的地盘，对你不公平，破坏了我也不乐意。」 「你想怎么打都可以。」姜原淡淡地说道，他只想从北霜口中问出当年的事，至于北霜想用什么方法，他并不在意。 就他这种冷冷的态度，北霜着实气得很。虽然他们这类魔兽多半也不是热乎的性子，但其他的魔兽没入北霜的眼，唯一入了她的眼的，又是这般不将她放在眼里，只盯着那瞎子。那姜妄从前眼瞎，如今心也差不多是瞎的，若不是受了他的恩惠，与他有约定，她又怎会安然放那几人到达此处，不过如今她心中有气，也不想这么简单直接地告诉姜原，必然要他吃些苦头才行。 只是让他站着挨打，他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北霜再是欺人，也提不出这样的要求。 「就以人形比斗一场，以日落为限。」 「好。」姜原同意了。 人形的动静虽说比原形小得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实则湖山顶部的声响，已经惊动了半山的黑月神殿巫人与远方一直负责监视湖山的王都神殿。 「什大人！茧大人！天上有异象，似乎是……」 「是北霜与黑曜……」巫什沉声接到巫人惊唿的话。 「那就是……魔神？」巫茧差点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他双手紧紧握拳隐于长袖下，微微颤抖，为能亲眼看到信仰而激动不已。 幸好所有的人都盯着天空，没有谁能来得及察觉他的异样。 姜原与北霜虚立于天空之中。 紫黑之气与冰蓝之气于二人身侧萦绕，巨大的虚影浮于身后，盘绕的黑蛇正将长长的身形舒展，前身半立，额头的红纹与人形同步向后方张裂，很快覆于颈部直至整个上身。金色的兽瞳竖立，锐利的眼神与北霜对视，气势惊人，一触即发。 丑陋的怪鱼在黑蛇的气势下竟也没有落下半分，它布满利齿的嘴阴森可怖，仿佛只消一个气息就可以把人撕碎。 这对峙的气场在高高的天空中汇聚，不过片刻，白日晴空渐渐变得暗淡，气流的漩涡涌动，覆盖了整个湖山的上空，几乎快要令正在往上前行的齐真几人被挤压窒息。 「不行！不能再往上走了！」佩佩高声喊道，连忙就近找了个背靠山石的地方，让三途兽张开了最强的防御封印，将几人牢牢护在里面。 一进入封印内，顿时便感觉压力小了许多。 「我早说过不能上来的！」佩佩仍是心有余悸，缩在贾伽的怀里，向齐真抱怨道。 齐真虽觉得对不住他们，但却一点儿也不后悔。他双手紧紧抱臂靠着山壁，死死盯着空中那二人，一动不动。 没有徵兆的，姜原与北霜同时动了起来。 只是一击，一股强烈的波动自二人交手处震开，下方湖山的湖水被气息掀起，湖水自下而上倒灌，将二人的身影掩于水流形成气流壁中。 下方的人看不到其内的动静，否则定会被这世间难能可见的情形震住。 二人的速度极快，肉眼已不可见，只余残影在空中四处停留，那是移动过快而产生的幻觉。仅可听见交手的声音，重重叠叠，带起阵阵山风、湖风的唿啸声，让齐真的心也跟着这声音不断起伏。 齐真觉得时间没有这么慢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来到这里，在神殿中被囚禁的那段时日。 随着日头偏移，这打斗竟没有半分减弱的迹象，这二人仿佛以命相搏般，反而只闻更加激烈的声音。 三途兽已经加强了几轮封印，如今已经很是精疲力尽，而二人与佩佩则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天空的动静，齐真更是出了一身汗，二人二兽完全没有心神关注四周，自然察觉不到不远处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黑月神殿中人。 「真的是佩佩。」巫什与巫茧极力压低声音，并加了一圈防护，以防被那几人发现。 「那是？」一个巫人奇道，观察良久，才发出惊喜的声音，「三途兽？！」 神殿中还能到达这里的已经是巫人中的精英了，对这种珍兽就算没亲眼见过，也早已将它的图像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如今除了魔兽佩佩以外，还有这样意外的惊喜，着实让神殿中人没有料到。 「是那个神侍。」巫什皱眉说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巫茧一眼，正好撞见他眼神中还未来得及抚平的狂热，心下有种奇怪的感觉，但那感觉却一闪而过。不过眼前的事情更要紧，他按下心中疑惑，思索如何将这群人捉拿起来。 「必须先解决三途兽的封印。」巫茧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对巫什说道。 「它的封印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二人清楚，三途兽之所以珍贵，除了数量仅有二只外，最主要的便是它封印与破除封印的能力。但见它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将两个人类加一只魔兽护住，而巫人只能靠自己的巫力勉力自行防御，便可知这封印的厉害之处。 「硬来是破除不了的。」巫茧想了想，向巫什说道：「可以趁它解除封印的那一刻立即将他们控制住。」 「不错。」巫什贊同他的说法，「怕是得在北霜与黑曜争斗结束后才行。此事风险极大，时机需得好生抓住。」 第33章 捉拿 「姜原！你其实并不想知道过去的事吧！」北霜一个手刀砍下，姜原稳稳接住，二人近身相搏间，北霜沉声向他说道，「还是说，你这是快成年了，瞧不起我是吧？！」
第56页 她随风飘动着的冰蓝长发突然向姜原袭来，姜原却看也不看一样，仿佛直接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武器，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黑色长.枪，枪身纯黑，枪头雪白，舞动起来黑白交错，煞是好看，可此时却不可能有谁来欣赏它的光彩。但见长发即将袭至两侧，此一瞬间，姜原持枪抡起，划起一个圆轮，将北霜的长髮直接割裂，于唿吸间直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眼看就要将她一刀两断。 不料此举反而激起了北霜，她兴奋起来，朝他喊道：「对！就是这样！好好跟我来一场吧！！」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红艷的嘴角，白皙嫩滑的手握住一条细细的白色软鞭，如活物般缠上长.枪，使力就要将它扯抢过来。 姜原如何会让她得逞。他双手虽只微微一抖，震动便传递于整个枪身，将软鞭震出一个间隙，瞬息之间，长.枪似乎往后略略一退，软鞭察觉到它的意图，立马缠绕而上，想要乘胜追击。 可惜北霜失算了。 姜原不退反进，竟是想硬生生地接下这一击！ 他欲生扛，北霜却对这直冲心窝兇险万分的一枪生了退意，急急收回软鞭回挡，这一势让姜原转守为攻，二人攻防颠倒，又胶着起来。 北霜越打越是心头凝重。 入了这一次新的轮迴，姜原的实力进境明显快多了，如今还未完成全部蜕皮不及成年就已厉害至此，与其对战，观其心境，她知道自己快要输了。若不是有姜妄的助力，恐怕她也坚持不了如此之久，不过她怎么会是轻言放弃之人。 眼看日头渐西，时限将至，北霜心下冷哼，抛却了软鞭。 这却不是投降的意思。 姜原自然知晓，心中一凛，额头红纹立时再生枝节，他速度急增，转息间已撤到远处，与北霜远远拉开距离。 北霜发出一声冷笑，素手轻舞，指尖划动的轨迹之上，出现一根、二根、及至无数根几不可见的银丝，这些银丝看起来都将断不断，仿佛十分脆弱不堪。姜原心底却警铃大作，将全身灵力调动起来，以抵挡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 冰蓝色的鱼怪虚影急速收缩，向着银丝织成的网中冲去。丝网将它困住，它在网中冲撞，似乎又想要从中挣脱出来。 黑蛇虚影自然也要应对起来，但见它渐渐缩小，盘旋起身体，将姜原牢牢地护在正中。 待得巨兽虚影都隐于水幕之中再看不见，巫什与巫茧便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向着齐真等人靠拢，其他几名巫人原地待命，以免打草惊蛇。 他二人估摸着战斗快要结束，便潜伏近些伺机动手。 如他二人所料，剧烈的爆炸与震动声之后，水幕倏地降了下来，激起湖水如海啸般汹涌而起，水雾萦萦，分辨不清北霜与姜原的情况。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仅余湖水还未平息的波澜声，在空旷的山顶上唿啸，一击一击地冲撞在齐真身上。 「我想去看看情况。」齐真紧皱着眉头，说道。 佩佩其实也是心中焦急又纠结，但它不可能放齐真一人前去查看，那二人现在还不知如何，万一他再有个差池。 它自是要劝阻他：「再等等。」 「万一姜原……」齐真心慌得很，这种未知的结果让他无法再等待下去，他对三途兽示意，便要往那二人所在而去。 「那你得待在封印之内，不能自己跑出去。」佩佩无法，只得让到这步。 可惜三途兽这次出了岔子。 「什么？！你个蠢货！你灵力支撑不到过去了？」佩佩尖锐的声音大叫起来，刺耳极了。 三途兽委屈得很。这二人一兽待在封印中不知晓，若不是有它持续稳固封印，哪里能抵挡得住姜原与北霜打斗的余波，况且这封印范围又不止护住一人，如此大的封印是相当耗费能量的好吗！ 它偏着头朝齐真拱来拱去，像是控诉佩佩的无理。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齐真安慰道它，「那便解开封印，我们自己过去吧。」 「不可以！」佩佩急急制止。三途兽其实也有些犹豫，不过它对外界的感知可以透过封印传来，如今感觉确实已经消停了，应当没有什么危险，便也听从了齐真的话，即将封印解开。 巫什与巫茧等的就是这一刻。 佩佩再是警惕，也只是面向姜原与北霜的方向，对后方的袭击的防备便弱了些许。 就是这一丝丝的放松，便让巫什与巫茧钻到了空子。 佩佩感到从后而来的风声，立刻警觉起来，它甚至没有回头，便向后扔去攻击，三途兽也不负珍兽之名，随即张开防御配合抵挡。 可惜这甚至不足一个眨眼之间，巫什与巫茧早有准备，只一个照面便知要想将这二人二兽一齐抓住几无可能，关键时刻，他二人难得做出个极默契的配合，心有灵犀的，一人直朝齐真而去，另一人则挡住佩佩的攻势与三途兽。 齐真仅来得及微微侧脸，便被巫什擒住，而巫什在此剎那即捏碎传送符。佩佩看出巫什动作，强行爆发灵力急忙从中阻挡，却不想仍是被巫茧竭力拦住，只得眼睁睁看着齐真就这么消失，不知被神殿巫人带至何处。 它气急败坏，转身向巫茧扑去，欲拿下此人，岂料这人一见齐真被得手，也毫不犹豫地就地消失掉，只留下佩佩原地跳脚。它尖牙龇露，双目圆瞪，不住地喘气，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
第57页 而帮不上忙的贾伽和没来得及帮上忙的三途兽也是一脸焦急。不过与佩佩比起来，他们纯粹是为齐真担心，而佩佩则还要承受即将面对姜原震怒的恐慌。 事已至此，它反而冷静了下来，便听贾伽担忧地说到：「得想办法去救他！」他看向佩佩，「那二人是黑月神殿的人。黑月神殿的人怎么会到王都的湖山来？莫不是两个神殿的人联合起来了？」 「黑月与王都一向面和里不合，如果不是已经告知了王都，他们不可能直接到这里。」佩佩分析道，「此处离王都已经很近了，他们要转移齐真必然是往王都去。我们先去那里。」 「好。」贾伽点点头，却想起姜原，他顿住了，情不自禁地看往姜原与北霜的方向。 佩佩自然不会忘记这两人，但要它现在就面对姜原，它又实在做不到，况且齐真被神殿捉走，前途未卜，更是不能容它多想。它只得让三途兽在此等待，同时将贾伽留下，如此这般交代一番，趁北霜也意识不明，连忙从湖山离开，全力向王都而去。 一路上，它真是后悔得不得了。本来只是想跟上来看看姜原与齐真的热闹，却不想反而让自己陷了进去，不仅暴露在神殿面前，等姜原清醒过来，还不知要怎样暴怒，难道要在王都掀起动盪吗？若真是如此，北霜又岂容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界时姜原同时面临北霜与两个神殿的攻击，齐真又要如何？ 佩佩脑子飞速转动，一时恨不得立刻找到齐真将他带回，一时又想将那两个偷袭的巫人撕碎，一时又怨自己多事为何非要管他，几重纷乱思绪下，竟隐隐有实力突破的预感，它心下大唿不妙，连忙压住念头，只一心往王都急行。 ———————————————————— 王都郊外。 齐真被传送出来，还来不及为这眩晕感呕吐，便被巫什一个手起刀落，生生将他噼晕过去。这次运气不错，巫茧与他一前一后的落地距离极近，他二人汇合后，倒也不忙去向王都神殿，而是在近郊处找了个隐蔽的落脚点，先向黑月神殿传话，再由一人前去向王都神殿通报。 「什大人，你说带来了与黑曜同行的人？」巫渊听到巫人通传，匆匆赶来。 「渊大人，正是如此。」巫什向巫渊行礼道。 「此事从我月亮山而出，已查得与我神殿选出的神侍有关，我等便寻着他二人的踪迹调查。」因着是黑月的人率先在湖山发现的，他必须向看守湖山的王都作出解释。 「人已经候在郊外了，但我等未通传，不便直接进王都，便由我先来告知大人。」 巫渊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解释。 「去将他带来吧。」巫渊说道。 但巫什没有立刻答应。虽说两边神殿的大巫已经达成了合作，但这毕竟是目前找到的最重要的人，若是带到王都后被扣住…… 他大胆向巫渊请求道：「渊大人，我们可以将此人带来，但因他是黑月神侍，希望到王都后仍由我们看管，等我神殿大巫到达后再一起审讯。」 巫渊听闻此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此事之前已经商定，由两殿巫人共同审讯即可，不必等到大巫。」 「可以！」他立即回到，同时重申道，「但还请大人允许我等在王都内看管。」 到了王都，自然有无数的方法将人夺来。巫渊也不再与他纠结，先见到那疑似姜妄之人再图后话。 第34章 审讯 齐真睁开眼，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最开始在黑月神殿醒来的时候。他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弄出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正在屋外低声交谈的巫什和巫茧，当然也逃不过同时派来看管的王都巫人。 巫什和巫茧二人对视一眼，王都神殿的巫人心下也会意，立刻着人向大巫通传。 既然两个神殿已暂时合作，他们自然也不好再擅自对齐真做些什么，等到上面的指令下来，巫茧与另一巫人便带着齐真转移，巫什则避嫌，先行一步随着通传者往审讯室而去。 齐真一路沉默不语，看起来十分老实无害地随着神殿中人行动，实则一刻不歇地用余光扫视四周的情况。 看到巫什的时候，他毫不掩饰面上的惊讶，不过他立刻便发现他与身旁的巫人衣着纹饰截然不同，且二人之间隐隐有互相防备之意，从那陌生巫人带路看来，此处极有可能不是黑月神殿，而是离湖山不远的王都神殿。 这是从一处囚牢入了另一处囚牢吗？齐真忍不住在心里苦笑道。 「不知姜原怎么样了。」他想道。他被带走的太突然了，姜原与北霜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也许佩佩会先想办法告诉姜原。 不太可能直接闯进来，这里守卫森严，不比黑月松懈，且如今看来，黑月的人也在这里，若是二者联手，才是更加麻烦。 齐真心底暗嘆，到得这不知名世界后，难能有一刻轻闲，而最为悠哉的时刻，竟然是与姜原这个魔兽呆在一起的时光。 他这么想着，又恍然觉得刚才的想法似曾相识，像是多年以前，他也曾在某处某刻有过类似的感嘆一样。 「是姜妄吗？」齐真想道，他在心里对他说：「你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姜妄的想法，齐真是不知道了，而初次见到齐真的巫渊，心里则是感慨万千。
第58页 他深深地看着齐真，深邃的目光仿佛透过漫长的时间注视着眼前的人，那眼中似乎有道不尽的意义，直把齐真看得发毛，也几乎要让黑月神殿的人警觉起来。 「渊大人可有什么想问这位黑月神殿选出的神侍？」巫吉连忙提醒巫渊，也把黑月的注意力重新拉到齐真身上。 「既然是黑月的神侍，还是由什大人先来吧。」总之是共同审讯，由黑月先发问也没什么，也显得王都的人大度。 巫什刚才见巫渊的眼神似有不对，正心生警惕，听到此才放下心来，虚虚客气二句，刚欲对着齐真开口，却听门外传来通报。 他于礼也只得停下，一句话卡在喉咙没出来正难受，但见巫吉听到来人的的话，不知为何回望过来看着他，只把他搞得莫名其妙。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原由。 「什大人、茧大人，启大人想要见他。」 巫什听到这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姜启为何想见齐真，此事已经与姜斑没有关系了，见他有何用？ 可此处毕竟是王都，就算神殿的权利再大，莫说他还不是大巫，便是黑月的四大巫，也得给君王面子，除非巫戈在此坐镇，除非是在祭祀中途，否则仅仅是君王想要面见一个可能与魔兽勾结的罪人，是不可能拒绝的。 他看向巫渊。他是不能拒绝，但王都神殿与王室关系又有不同，虽说巫渊现在只是代理主事，但在场众人中能说「不」的也只有他了。 比起对齐真还算有所了解的黑月，王都众人怕是更想尽快知道黑曜与佩佩的情况，倒是极有可能推拒了姜启。思及此，巫什倒是略略放下心来，看向巫渊。 可惜他要失望了。 巫渊对来人说道：「知道了，请启大人稍等片刻，这就将人送来。」说罢转头对巫什说道：「劳烦了。」 巫什忍不住问道：「不知启大人见他做什么。此人如果真与魔兽扯上关系，恐怕是个危险人物。」他言下之意，还是最好不要见的好。 那人就是个传话的，哪里能回答得了，只说王君想见，自然会有人在身边保护，此时已经在殿中等候了。 巫什无法，只得随王都巫人将齐真送了过去，到得门外，不想却被王室守卫拦了下来。 「只他一人进去。」那王室守卫十分高大强壮，虽无巫力，但仅肉眼可见的身体力量，便让人不可小觑。 王都神殿巫人听罢便站到一边，巫什见状，也只得眼睁睁看着齐真一人走了进去，大门在眼前关上，将门内外的身影与声音完全隔绝开来。 出乎意料的是，门内坐着的人却不是姜启。 「渊大人，我可是帮您把人叫过来了。」说话的人站起身来，看向里面走出的一人，赫然就是刚才在审讯室的巫渊。 「多谢平大人。」巫渊点点头，向这个叫做「平」的人道谢。 「只望渊大人记得您的承诺。」姜平得了巫渊肯定，便不意多停留。 两个神殿的事，他本不应该掺和的，只是神殿在下一继承人选上有左右的能力，他既然决定要与姜斑竞争，自然要争取到神殿现在主事的支持。幸好姜斑一向不喜各神殿，听说上次还差点得罪了神殿大巫，眼下巫渊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打着姜启的名义将人从黑月那里诓来，他自无不可。 如今事成，他立马起身就要离开，转身之际与齐真视线对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巫渊不惜冒名都要单独召见的人，正欲将他的样貌记下，便听身后传来巫渊的声音。 「平大人，我听说斑大人正是被此人替换。」 姜平心下一惊，连忙将视线转移，向巫渊道谢后匆匆出来，再顾不得看上齐真一眼。 他随着巫渊心腹从暗门小道离开，想到刚才的提醒，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除了神殿中人外，其他人都对不知何来歷的异界人胆颤心惊，恨不得杀而快之，幸而从来异界人都是被神祭召来，也没有人能够在成为神侍后还能够顺利归来，故而知晓之人虽然心中惶恐，但因着从未直面过，倒也不会太过惊慌。 「我怕是见到异界人的第一人了。」他心中惶惶，却又忍不住有些得意，而想到此行能得神殿承诺，又不免情绪高昂几分，连带着回到王宫之中见到姜斑，也不过心下冷哼一声，不再如往常一样直接怼上，显得忍让了他几分。他自认为自己面上不显，岂知脸上得色压都压不住，立刻让姜斑警觉起来。 「去查查他的动向。」姜斑再是骄纵，却不是个蠢人，尤其是面对一直以来的竞争对手，更是警惕万分，当下就吩咐身边的得力之人前去查探。 「异界人，你叫什么名字？」巫渊示意齐真坐到面前，先行报上名字后，徐徐开口问道。 齐真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一看就是处于神殿高位的巫人了，况且此人给他的压力远不如巫戈，他当下也稳住心神，只小心应对便是。 他报出名字后，以攻为守，抢先向巫渊发出了疑问。 「不知这位大人将我掳到此地来做什么？我应该不是这里选出的神侍吧。」 「此处是王都神殿，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你不必惊慌，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之后就会放你离开。」 「放我离开？」听到这话，齐真反而怔愣了，他立刻反应过来，向巫渊确认道：「您确定是放我离开而不是把我交给黑月神殿吗？」
第59页 「当然。如果你离开神殿后仍呆在王都，我甚至可以承诺你的安全。」巫渊的话越发让齐真摸不着头脑，不敢轻易应承下来。 「我可以先问您如此承诺的原因吗？」齐真谨慎地问道，言语间颇有些小心翼翼。 巫渊却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深深地看着他，让他想起刚才在审讯室中巫渊凝视他的目光。 他的心沉了下来，也许，眼前的这个大巫发现了什么。他不再开口，静静地等待。 「齐真。」巫渊牢牢地盯着他，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时间的痕迹，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可认得姜妄。」 齐真稳住不动，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面上却十分冷静地回到：「不认识。」 巫渊却透过他的眼睛明白了，他必定是知道姜妄的，可他还是得进一步确认下。 「我知道你认识他。」巫渊笃定地说道，继而诱问道：「是不是黑曜与你说的？」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黑曜……是不是就是姜原……」 齐真瞬间便冒了冷汗出来。他可以确信，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姜原的名字，甚至他自己单独在的时候，也应该没有自言自语地说出来过。而在他看来，姜原也几乎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神殿的人。 那么，这叫巫渊的大巫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姜妄……他认识你，恐怕你也认识他。是你告诉他的吗？」齐真的心拧了起来，他心里再是震动，此刻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他极力稳住自己，沉声回答道巫渊：「我只知黑曜就是黑曜。姜妄……」 第35章 阴谋 「我不认得他。」齐真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认识。我确实听过他的名字，是从姜原那里听来的。他应该是几百年前的人了吧，我今年才不过30多岁，哪里会认识这种异界而且还是几百年前的人。」 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谁来也听不出什么破绽，若不是他能激发出巫吉身上的印记，巫渊就要信了他所说的话。 不过他的否认也是在意料之中。看着眼前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人，他而今什么也不记得，也没有任何巫力，眼底是对自己毫不掩饰的警惕之意，巫渊心中尽是物是人非之感。 但他疑惑的是，姜妄明明应该离开了此界，为何会转而回来？虽说是以召唤神侍的方法回来，而召唤神侍时，确实也偶尔会有异界人出现的情况，但异界人有多少？为何会恰恰好就将姜妄召来？而这一切，会不会也是他埋下的呢？ 巫渊细想下去，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看向齐真的眼中也多了质询之意。可他毕竟活了几百岁，便是巫力强横，也到了行将入暮之时，在此之前却突然发现当年已完成的安排可能有其他变故，而这变故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关系到黑月镇守的魔物，甚至会影响到王都与黑月神殿的关系。不管哪座神殿，在对待魔物的态度与立场上却必须保持一致，这是自初始以来便达成的约定。无论如何，不能在王都这里出什么岔子。也许当年的事，他太过轻信姜妄了，说不定黑曜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可惜姜妄确实做得彻底，从齐真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是你既然不认得他，那你也没什么价值了。」巫渊淡淡地说道。 「什么意思？」这种没有价值的定论可不是什么好话，若是仍在现代，他在与甲方沟通的时候听到这种话，那就多半是黄了的意思，要是因为这样影响到他的人身自由，那他可要再好好思考一下了。 「姜妄原是神殿巫人，如果你与他「相熟」，那看在他的份上，我便会对你多加宽容。」巫渊倒是不吝于解释，尽管这话听起来就假得很，但言下之意却不得不让齐真在意。 「若我与他「不熟」呢？」 巫渊却笑了起来，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 「若你与他不熟，你就只是与魔兽勾结的神侍罢了，相信比起我们，黑月会对你更敢兴趣。」 这话中阴森森的冷意哪还有之前宽容的意味，齐真心沉下去，一时半刻间，竟不知该说如何说明自己与姜妄的关系，不过从这人话语听来，也许他心中已有了评定。 如此也好，他倒是可以利用这点。 巫渊像是看出来了他的犹豫，倒是愿意给他这个台阶。 「熟与不熟，光听你单方面说，我也不好判断。不如这样，仍是我问你答吧。」 他也不给齐真再纠结的机会，直接问道：「你可知道翠谷？」 齐真一顿，想了一下，决定先试着老实回答道：「不知道。」 巫渊已有了心里准备，此时听他否认，倒也没说什么，只继续问道：「天柱木屋你可知道？」 天柱？可是那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木屋他住过的倒有几处，但跟柱子有关的，也只有那一处了。 齐真眼中的神色没有逃过巫渊的观察，虽不知道他怎么记得了，但看来这个地方在他的脑海深处留下的印记，即使跨越了如此久远的时空，竟还能让他起了反应。 他虽然心下瞭然，但仍是不慌不忙，等待齐真给出答案。 「不是很清楚。」齐真模煳地回到。 不是很清楚，那就是有所了解，这就足够了。巫渊心下满意，也不纠缠，继续问道：「姜原和姜妄是什么关系。」
第60页 「不清楚！」这次他回答地又快又狠，言语中还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恼怒。 巫渊却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无理，倒正是印证了他愿意给他的容忍。 二人一来一回，巫渊多是问些姜妄旧事，但齐真除了在梦里见过一些模煳的景象外，倒确实不知，三句里有二句都道不知道，他怕巫渊恼了，本想瞎编几句矇混过去，谁知巫渊老是老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听得齐真乱说时便会变了脸色，倒让齐真不敢再随便编排。 但从与巫渊的对答中，齐真倒是知晓了不少姜妄的往事，让他难以介怀。 直到从神殿中离开，他还仿如梦中，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放了，虽说暂时只能在王都范围内，在巫人的监视下行动，但总比囚在一个小小的牢笼中来得好。 他甚至忍不住问道送他出来的巫人：「门外不会有黑月的人等着将我拿走吧？」 心腹巫人知道巫渊待他似有不同，故而虽然心下无语，但仍是有礼地回答道：「渊大人既对您承诺，自可以护您周全。您可以自由行动，巫人会在远处，不会打扰到您。」 齐真心里仍是忐忑，出得门外后便立刻四下张望。此时黑月众人还在王都神殿中，门外并无他人，他赶紧远离神殿，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落脚再说。 「吉大人，启大人见那人还未结束吗？」巫什等了许久，早就不耐烦起来，语气不善地问向巫吉。 「我也与你一同等在此处，我又如何知晓。」巫什对巫吉来说只是后辈，便是黑月使者又如何，他又怎会给他面子。 那另一个名茧的巫人倒还一直冷静，这巫什已经问了几回，若不是巫渊交代，他早就不耐在此应付。 不待巫什再发声，巫渊从门外走来，他立刻看了过去。 「渊大人！」巫什上前高声道，「启大人可是已问完了话？那人呢？」 巫渊独自一人进来，不见有人将齐真带来，他便暗道不妙。此人是他黑月神殿捉住，且这人本就是黑月神侍，于情于理，黑月都应当优先审讯此人。但因着此人是在湖山界地出现，故而与王都一同审讯，本就已经是二神殿大巫商量妥协好的事，但姜启的传命在中间横插一脚，他们不得不给王君面子，可如今看来，恐怕另有隐情。难道王君真以为黑月远在月亮山，便只以王都神殿马首是瞻了吗？ 巫渊也没让他多想，只说了令他震惊不已的结果。 「我已放此人离开。」 「什么！！！」巫什顾不得什么形象、礼仪，大叫起来。连巫茧也保持不了冷静，沉声向巫渊说道：「渊大人，您这是何意？这与我们事先说好的可不一样。或者，我们应当去问问启大人？」 看来他也察觉到了之前通传的问题，但事已至此，巫渊只对他们说道：「此事我自会去向启大人、戈大人表明。」 「什大人与茧大人等待已久，想必已经有些累了，还请先行歇息，等戈大人到了再说吧。」巫渊话语刚落，巫吉立刻向黑月二人说道，并示意身后巫人将他二人带离。 巫什与巫茧还要挣扎，但此处为王都神殿范围，若是真的冲突起来，对王都与黑月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二人背不起这个责任，恐怕暂时还只能等巫戈达到以后再来告状了。 「这中间定有阴谋！」巫什恨恨地喊道。他与巫茧关在一处，虽说名义上是让他们歇息，但实则他们无法自由行动，但是让他们也尝了尝齐真在黑月中的滋味。 「这次神祭，大人帮启大人召唤了这人来替姜斑，想来启大人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帮巫渊。到底是不是启大人还很难说。」巫茧冷静下来分析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不太可能会直接放了他。」 「不错。他定然还在神殿内。」巫什在巫茧的分析下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既然巫渊已经说了会向启大人、戈大人说明，那他必然要给个说法。」 「看来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巫茧紧皱双眉，同意了他的说法，「大人不出三日便会到了，到时自会见分晓。」 —————————————————— 「渊大人……」等黑月众人离开后，巫吉带着些担忧看向巫渊，似乎眼中还有些期盼。 随着巫渊缓缓地点头，他有些混浊的眼珠似乎都重新焕发了光彩，甚至竟隐隐有些泪水闪烁的痕迹。 「我这就去安排！」巫吉压下心中激动，慌忙说道。 「不用特意做什么。」巫渊知他心情激盪，安慰道他，「此番他回来目的不明，我恐与黑曜有关。不日黑月的戈大人就会到了，在那之前保护好他就行。」 「而且……」他停了停，嘆了口气道：「还要防备黑曜来找麻烦。他二人定然是要见面的，与其等着黑曜大动干戈破坏王都，我们需得先找到他与他谈好。」 「黑曜此时应该还在湖山。之前他与北霜比斗动静才落不久，想来黑月是趁那时动的手。」巫吉说道，「我这就去找他。」 「不。」巫渊阻止了他，「我亲自去找他。」 第36章 谈判 从神殿出来以后，齐真延着小道一路寻找偏僻的角落。他只身一人，又几乎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便是寻找地方也不敢找太过偏僻的，就算是王都，也总有鱼龙混杂的骯脏之处，这些地方倒是便于藏身，可是又过于危险。按那巫人所说，他不管藏身何处，都有人能找得到，如果真如他所言，那与其这般亏待自己，还不如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第61页 可他身无分文，旅店之类的是不必想了，而且目标又太大，只能看看能不能找个平民之家低调地借住几日了。 他得坚持到姜原找到这里。 「不知姜原怎么样了。」他想到。 ———————————————————————— 三途兽将自己与贾伽完完全全地罩在封印之内，与面前的几个巫人大眼瞪着小眼。 这几个黑月巫人奉命前来此处守住，真是苦不堪言。 眼睁睁看着珍兽就在面前，可这封印却不是他们能破坏的，捉不了它立不了功。又有远处生死不明的黑曜与北霜不知何时会醒来，若是援军到达前那两个怪物便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怕是死无全尸了。但作为引以为傲的黑月神殿巫人，他们必是要咬牙坚持，不到最后一刻万不得以的时候，定然还是要坚守此处，就算是无法捉拿眼前的一人一兽，但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前去查看黑曜与北霜的情况想必是能够做到的。 三途兽喷喷鼻子，想要试着突破这几人的封锁，那巫人怎会容许，立时动用巫术阻拦，让它无法前进半步。 它心里焦急得很，只得一遍一遍地传出无声的声波，只盼能将姜原早些吵醒。 「吵死了。」 三途兽听到这个森冷的声音，条件反身就是一抖，勐然反应过来，同贾伽一起惊喜地看着巫人身后的人影，差点要像贾伽那人类一样喜极而泣了。 姜原身上伤痕累累，几无一块好肉。那额上的红纹有些暗淡，同血迹交织在一起，已经看不太清。金色的眼瞳周围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退，映着还未被染色的白皙皮肤，看起来比平日更加邪意。 「你说齐真怎么了？」他话中的寒意毕露，尽管对着面前的黑月巫人一个眼神都欠奉，可众巫人却冷汗淋漓，连步子都无法挪动半分。 他径直走过神殿巫人，来到三途兽的面前。 三途兽有他在此撑腰，自然去了辛苦支起的封印，连忙向他告状。 贾伽听不到它的声音，以为它无法言语，也接过话来，简单将之前的情况抓要紧的告诉了姜原。 这一人一兽，一个叽里哌啦细碎地说个没完，幸好另一个将重点补充了进来，让他明白了眼前的局面。 他沉默不语，但身后凝聚的风暴已经表明了他的震怒。有一个实力低微些的巫人已经撑不住地耳鼻渗血，另外的巫人见状惊恐万分，在生死面前，刚才的豪言壮语已经抛之脑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才方知自己的渺小。 「我们真的是在镇守魔神吗？这样的他真的能被我们镇住吗？」眼前的一幕甚至已经让一些巫人信仰动摇，若不是长年的歷练让他们没有立刻逃窜以致丢失了黑月神殿的脸面，他们现在就要抛弃信仰与命令逃得远远的了。 但就算他们意图如此，姜原又如何会让他们得逞？ 他一步步地走向黑月巫人，贾伽与三途兽再是愚笨，见此情形也及时地收了声。 那些巫人自始至终便未曾言语，只他一出声便摆出来全力御敌的姿态，此时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心中实则盼望援军从天而降，好拯救他们于危难。 或者他们的祈求传达了出去，在第三个巫人惨叫着身首分离之后，一个制止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苍老而沙哑，并不好听，可现在听在倖存之人的耳朵里却显得悦耳无比。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震动之余而又陷了入更深的绝望。 「黑曜，或者说……姜原？也许你想与我谈一谈关于齐真与姜妄的事。」巫渊并不理会同为神殿同僚的黑月巫人，只紧紧地盯着姜原，一来便直入主题地抛出了自己的来意。 「齐真现在很安全，他现在正在王都之中，王都神殿会负责他的安危，没有我的许可，即便是黑月与王室也无法插手。」巫渊先行散发了自己的善意，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在他看来，问题既然由齐真或者说是姜妄而起，那他自然要先告诉眼前的危险魔兽他关心的现状。 从姜原的反应来看，他的方法显然起了作用，这让他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对黑月的众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死路一条是他们仅剩的命运。如他们所料，姜原不再如发泄般一个一个地清理，而是将残余的几人一击击杀了。 那些死状悽惨的巫人就在面前，巫渊却眉头也不皱一下，仍只看着姜原对他说道：「此处或者他处，你想在哪里谈？」 「带我去他那里。」 「可以。」巫渊点点头，「不过我想先跟你谈谈。」 「带我去他那里！」姜原重重地重复道，神色中已是不耐。他尖牙微露，齿尖还有点点血色，脸上的鳞片乍隐乍现，这危险的徵兆却没有让巫渊退缩。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些过去的所有，包括他放下的一切。」巫渊直视着他的金色兽瞳，面上却无任何惧色，「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巫渊的话直击了姜原内心深处最耿耿于怀的一处，也让他怒不可遏。 他一掌挥出，直直对着巫渊脆弱而皱纹搭拉的脖子，巫渊没有躲避，甚至眼神都不曾闪烁，反而冷冷地看着姜原的眼睛，似乎在控诉他的无情。 锐利的指尖堪堪擦过颈项，一丝血痕乍现，巫渊感受到一阵痛意，知道自己在姜原的一念之间已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62页 姜原放过了他，他却没有放过姜原。 「我可以告诉你过去的事。」他缓缓说道，「但是我有条件——」 不料姜原却打断了他。 「北霜会告诉我的。」他说道，「我赢了她，她会告诉我。」 这下轮到巫渊吃惊了，不过他十分沉得住气，便是心中已经极为惊讶，面上却未露出分毫，也不理会他所说的话，反而自顾自地淡淡说道：「姜妄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我。」 「你有什么证据？」姜原确实被他的话唬住了，但他知道巫人最是狡猾，而这人他确实曾在姜妄被关在天柱的木屋中见过，知道他与姜妄相熟，可姜妄自地动之后便与神殿没了来往，又怎么会找到他？ 不对！他想起了！ 「你是到了月亮山半腰的那人？」姜原立刻开口道。 「不是，那是巫吉。」巫渊一听便知了，他果然就是黑曜，是巫吉看到的那巨大黑色蛇影。 「你们诓骗了他！」姜原回忆起了那事。 ———————————————————————— 「姜原，好像有神殿的巫人到了山腰处，里面有个熟人，我想见见他。」姜妄摸着那光滑微凉的鳞片，低声对姜原说道。 「那些巫人把你关起来那么久？你还见他们做什么？」姜原不明白，不把那些巫人杀掉就已经是仁慈了，如今还要见那些讨厌的人干嘛。 「在……那里的时候，我也受了他诸多照顾。」姜妄似乎也不想再提那个孤独的牢笼，只含煳说道：「他们多半是要被困在山腰的，我只是想让他回去。」 「那我去赶走他们就好了。」姜原不以为意，他不想姜妄再同那些巫人一路。 「你去不是赶走他们，而是要吓死他们了。」姜妄轻轻一笑，那不见光日的脸上便多了些红润，让姜原看得呆了呆。 他闷声说道：「我不是故意吓他们的，是那些人胆子太小了。我马上就可以化形，就可以跟你一样了。」 「嗯，我等着看那一天，肯定帅气极了。」姜妄心情听起来很愉快。 姜原不知道什么是帅气，但那一定是让他开心的样子，他希望变成那样。 他终于还是答应姜妄带他去见那神殿巫人，想了想，他似乎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虽然姜原也没提过什么难以答应的要求，恐怕这就是最让他不情愿的了。 「我是不是太宠你了？」去的路上，姜原向他抱怨到。 「……是……」姜妄有些无奈，这巨蛇只是身形可怕，但心思却颇为单纯，有时甚至像个吃醋的少年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宠谁呢。 「那些巫人狡诈得很，别被他们再诓了去。」姜原叮嘱道他。 「知道了……」 ———————————————————— 「是他主动找来的。」巫渊当然要否认姜原的指控，况且他并不是辩解，他说的只是事实，「是他让巫吉带话给我，想见我一面。」 「你撒谎！」姜原狠狠地说道，拒绝相信他的话。 「你当然可以不信。」巫渊冷冷地回答，「是他来求我，让我帮他。」 「你撒谎！！」姜原彻底愤怒了，捲起的能量围绕在他身侧盘旋，他身形渐渐变化，竟是控制不住人类的形态了！ 「黑曜。我与你的比斗已经结束了，你若还想撒野，便滚出湖山去！」远处北霜的声音穿过能量风暴朝着众人而来。 第37章 挑拨 眼见这两只兇勐魔兽又要打起来，三途兽慌忙张起封印，带着贾伽躲到一边去，它真是欲哭无泪，再这样下去，饶是它有着天生的封印能力，在如此高强能量的挤压下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贾伽现在靠它活命，只得不断地抚摸着它的毛髮，安慰它也安慰自己，心中也祈盼佩佩能早些找到齐真，将他安全带回来。 现在也只有齐真能让暴怒的姜原平息下来了。 巫渊显然也知道这点，在北霜的攻击即将落下来之前，对着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姜原高喊出来：「黑曜！姜妄是为了你！」 这话成功地让姜原暂时止住了一息，也让他躲避不及北霜的来袭，重重地挨了一击，远远地被击飞至山顶边缘。 不过北霜这一击并没有使出什么生死相斗的力量，姜原堪堪擦地便跃身而起，以惊人的速度回到巫渊的面前。 他对着北霜露出警告的眼神，身上的异变渐渐褪去，走到巫渊身前时已经完全回復了人身。看来他经此一战后实力又有大增，如今控制能力又上了一阶，更加不好对付了。 北霜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也埋怨起姜妄来，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所保留。不过转念一想，当初本就是交换罢了，有所保留也是正常，只是可恨这姜原不知珍惜，也可怜那姜妄不知自爱了。 只是那些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 那王都巫人她倒是认得，如今见他将自己这个王都神殿看守的正牌魔兽晾在一边，转去只管那黑月魔兽，便将这心中的怨气朝他发泄而去。 她对付不了姜原，还对付不了这老头吗？ 但此时姜原一心注意着巫渊的未尽之意，哪会容得她来捣乱。 二人的攻击立时又交织在一起。 「黑曜，你什么意思？这老头可是王都神殿的人，我收拾他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吧！」北霜与他对峙间，眼中杀意毕露。
第63页 「他有我想知道的答案。」姜原毫不退让，挡在巫渊面前，一击将她推开，「你想杀他，可以，待我得到答案。」 「他若是哄你呢？」北霜冷笑道。 「那我会杀了他。」 「就怕你个蠢货听不出来！」北霜恨恨地说道。 「与你无关。」 姜原意下已决，北霜却不想让他好过。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没错，姜妄的死确实与你有关。」北霜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却让姜原走向巫渊的身形一顿。 巫渊眉头一皱，却并不出言阻止。北霜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便是由他亲自与姜妄谈判，请他动用力量让北霜再次沉睡了百年，但现在看来，也许这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姜妄？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 「我只是想换个身份罢了。」姜妄站在繁复的阵法中间，抬头看着这个他看了无数遍的美丽星空。天上紫色圆月高悬，今天的姜原也是化为原身躺在那山顶高台之上吸收紫月之力吧。 他微微侧头看向还是青年人的巫渊，脸上十分平静，而眼中甚至有着隐隐的笑意，看起来并不像去赴死，倒像是解脱前的畅快。 巫渊表情凝重，而周围的巫人一脸严肃地准备施阵，与姜妄的轻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在那样的囚牢中长大，四周从来都是令人窒息的安静，他不爱说话，也没有人能够说话，除了姜原。 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有些想念那个陪伴孤独的他的可爱魔兽。 「要委屈你一个人呆一阵子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我答应你了。」他在心里说道。 「姜妄，这个阵法只存在于古老的文献中，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真正看到过，它极有可能会失败，而你也极有可能无法达到异世重新开始。」即使这个阵法准备了许久，花费了神殿许多人的心血，但姜妄付出了代价，也实现了他的承诺，现在是神殿实现承诺的时候了，更何况这个承诺与神殿的想法如此相合，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即便如此，作为巫真的友人，姜妄曾经的看顾者，他仍想在这最后关头尽力劝解他。 「多谢渊大人，但这个时刻我已经等了许多年。」姜妄并不在意巫渊的劝告，他握着胸前用姜原换下的牙齿打磨的玉牌，轻轻摸索着。他的命运从前不在自己手中，而今后，应该属于自己了。 ————————————————————— 「你说他想去掉巫力到异界重新开始？这不可能！」姜原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他立即又反应过来，「与我的关系在哪里？从你刚刚所说，我可没有听出来哪里是为了我！」 「这个嘛，说不定我有发言权。」北霜理了理自己打斗后乱糟糟的衣物妆容，又回復了光鲜亮丽的模样，只是脸上、身上的伤痕十分狰狞，对比之下仍是有些狼藉之感。但论整洁，却是比姜原强多了。 只是姜原现在的心神全幅放在方才巫渊所述往事与北霜适才言辞上，对这些外物无心关注。 「哼！」她狠狠地用眼神剜了巫渊一眼，转头对姜原冷笑道：「王都神殿想让我沉睡不醒，找了姜妄想来制住我。不过我与他有交易，这个交易，就是关于你！」 巫渊听闻北霜此话，立刻警醒起来，将其所言与心中猜测暗暗相合，越听越是心惊。 「你们以为是姜妄让我醒不过来的吗？错了，其实我早就醒了。」北霜懒懒地说道，将巫渊快要绷不住了的神情看在眼里，满意极了。 「姜妄找到我的所在，主动要求把巫力给我。」她舔舔下唇，啧啧说道：「别说，他的巫力味道真不错，你很有眼光。」 她这话就颇为挑衅了，可姜原只是眉峰紧聚，并不作其他反应，倒让她有些失望。 「我当时刚刚醒来，本就不怎么想动，他既然送上门来，我岂有将他推开之理。」她刚醒来时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以姜妄的巫力，让她再次沉睡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与她谈起了交易。当然这一个小小的弱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其他人的，尤其是姜原与神殿中人。 「以巫力为交换，他希望我百年不出。」她说到了巫渊关心的重点。 原来姜妄从湖山回来之后的巫力大减不是因为与北霜强斗，而是他自愿献出了巫力。 巫渊心下渐沉，听着北霜缓缓说道当年被隐瞒的真相。 「而且他希望我答应他，等百年后我出来时，到月亮山找你。」 「找我做什么？」姜原立刻追问道，「是百年前你曾经来月亮山的时候？」 「你知道？」北霜微讶，随即不满道：「你知道为何不出来见我？我寻了许久，见整座山封死了，我又答应了他不在月亮山搞破坏，不然我早就大动干戈，说不定反而能将你叫出来。」 「我是前段时日才知道的。」 「嘁。」北霜翻了个白眼，将长发拢往身前，又回復了那幅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他让我告诉你，他会回来的，让你等他，别到处搞破坏！好了，我的话已经带到了，你们可以滚了。」 她一句话说完，转身就往湖中走去，且山顶封印开始显现，竟是真的要赶走几人。
第64页 「请稍等！」见状，巫渊立刻叫住北霜，急声问道：「仅仅是以巫力作为交换，为何您要答应为他传话？月亮山距此地甚远，又是其他魔兽的地盘，没有特别的理由，我想您不会冒险前去。」 这话说得在理，姜原也想知道。 可这原因，北霜是打死也不会告诉他人的。 她挑了挑眉，勾起嘴角，向姜原说道：「因为他除了巫力不错，其他方面也挺不错的，我很满意。」 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巫渊脸色大变，似乎不敢相信。而姜原却没有放在心上，甚至颇为认同她的话，他不就是因为对姜妄很满意，才对他处处宽容的吗？北霜对他的赞赏，也证明了自己眼光不错。 他心中所想，北霜却不知道了，她只以为自己挑拨了这二人，便期期然走入湖中，化为巨物消失不见。 湖山封印就要合上，他们必须离开了。 姜原带着三途兽和贾伽往王都方向而去，巫渊自不可能与他们一同行动，不过姜原目前看来已经冷静了下来，在到达王都之前，神殿必须与他达成一致。 「黑曜。」出得湖山，巫渊叫住了他，「我希望你能带齐真离开王都，回月亮山去。」 「我们想去哪里，轮不到你来管吧。」 「你说的没错，我们王都确实不应该管你的事，不过现在你们到了王都，威胁到了王都，我作为神殿代理主事，自然要为此地平民负责。」 「齐真想走我们就走，他不想走，我们哪里都去得。」姜原不为他的话所动，执意要先找到齐真。 不过这话倒是让巫渊缓了下来，姜原难以对付，但齐真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前世又与他相熟，说不得从他这里突破更为可行。 既然姜原答应在见到齐真之前不会有所行动，那他就得抓紧他二人见面之前的时间来劝服齐真了。 时间很紧急了，最多再有一日，黑月的巫戈就要到达王都了。 第38章 换钱 一条窄巷子里。 「这位大人，来看看我家的织布吧，斑大人家的小夫人也是用的我这里的织布呢！」一个笑得满脸褶子的中年男子抖着身上披着的艷色织花布匹，殷勤地向齐真兜售着。 那隔壁一家卖的花色倒是十分素雅，在门口吆喝的瘦削年轻女子见着齐真被旁店拦住，连忙上前躬身说道：「大人，您别听他胡说！只是小夫人外院倒洗脚水的侍女曾经买过一次罢了！我这里的裹巾可长期供平大人的内院用呢！」 「难道你想让大人用厨子用的裹巾吗？」中年男子见这女子拆台，也毫不客气地尖叫道，二人越吵越烈，眼见竟要来拉扯齐真。 他赶紧掩面走开。 这是第几家了？特意选了一条小路走来，结果转弯便是一条热闹拥挤的巷子，应该是商业集中的地方，人多却不杂乱，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 他衣着极素，打扮穿戴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但衣物质地面料在这些眼尖的商人眼中却不比王室中人差，那些嗅觉敏感的，甚至还大胆地猜测起他的身份。听说王室中人私生子不少，这人气质又如此不凡，说不得便是哪位大人的小夫人转正了呢。 这些个王室阴私，不论哪个地方、多大年龄的人都津津乐道，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喜闻乐见。不过这位大人身旁竟然没有随侍，可见是位相当低调亲民的人呢，不知比起平大人来说如何。 齐真现在只恨不得自己隐身，哪里愿意留在这里成为焦点，他急忙侧身闪到一个转角后。这里鱼龙混杂，藏身此处未必不可行，只是他的样子有这么扎眼吗？为什么那些商人都想把他往店里拉，他见着其他走在路上的人，也没见得都有这个待遇。 「怎么都想拉我？」齐真无可奈何地小声嘆道，他摇摇头，正想从后面绕出去，不期遇到一个破烂少年。 「大人，您是想找什么吗？」少年衣衫褴褛，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却双目混浊，没有半分少年人的清澈之感，仿佛经歷了许多世事的老人。 齐真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非常不舒服，他本想直接拒绝，却听少年说道：「有人在跟着您。」 齐真拒绝的话在口中一滞，出口一转：「你能帮我摆脱他？」 「能。」少年平静地说道，似乎算准了他的要求：「您能给我口饭吃吗？」 果然是个小乞儿。齐真倒是想答应他，可惜他现下身无分文。 「你身上有可以换钱的东西吗？」小乞儿像是他这样的人见多了，面上未露异样，从善如流地问道。 齐真除了这身衣物，哪还有其他，他平常跟在姜原身边，饮食上自有他打包，自己从来没操心过。 「我太依赖姜原了。」他心中也这么评判道自己。 「我只有这身衣物，能换钱吗？」他狠下心，问这小孩。 「可以。您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带您去。」小乞儿说道，越是在下流地界打混的人，对待这些上位的人，越是小心翼翼，他斟酌着齐真的意见，试探着问出。 这小乞儿虽小，但年少心恶之人不少，齐真虽想逃脱神殿的监控，却不想让自己陷入另一种险地。 「……不必了。」齐真犹豫再三，终是拒绝了他。 这小乞儿听他拒绝，面上却神色不动，分毫不显，只说道：「刚才那家卖裹巾的，可以收您的旧衣，您这一身，价格至少值1个铜币，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第65页 齐真有些疑惑，那小乞儿也像是看出来了，继续说道：「那卖花布的也要收，但是价格要便宜些。」 「多谢。」齐真对他说道，此外并没有如他期待的说出些什么。 小乞儿也不在意，只向他行礼后便再次回到黑暗的角落里。 没有钱寸步难行，齐真还从没这么窘迫过，如今只身一人，不知姜原什么时候能找来，他虽说可以求助于王都神殿，可他刚从那里脱身，无论如何不能干这种自打脸的事，为今之计，怕是只有先试试那小乞儿的话，去那裹巾店看看看。 见齐真掉头回来，且径直走到自己店里，那年轻女人高兴坏了，对着隔壁的中年男人扔出一个得意之极的神情，收到那男子嫉恨的眼神后，便心满意足地拥着齐真进了店。 这位大人恐怕是位喜好安静的人，她做为商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待齐真走进店里后，立刻将他引进了最里面一个精心布置的陈列室，里面皆是店里最好的物料，以待上门的贵客挑选。 齐真环顾一圈，甚至喝了一杯店员递过来的饮水，这才颇为尴尬地摸摸鼻子，对形似老闆娘的女人说道：「我听说你们这里可以收衣物……」 开了这第一句口，羞耻感似乎也减了不少，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直接说道：「我想将我身上的衣物换些钱。」 这女人见他话语间如此落魄，眼中竟也没有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反而态度不变，自如地回答道：「我们要收！不过您这身衣物，我没怎么见过，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上手摸一摸吗？我只是感受下料子，保证不会损坏。」 齐真自无不可，任她上前来亲手估价。 老闆娘轻轻地摸了几处，如齐真所说，她动作轻柔，且避开了可能让齐真感到不舒服的地方，让他对这瘦削尖酸的女人有所改观。 老闆娘恋恋不捨地将手从衣服垂脚上拿开，思考半晌，犹豫着对齐真说道：「1个铜币加100个贝币。如果您还需要一件衣服，只是普通的话，我可以再送您一件。」 「是的，我需要。十分感谢。」齐真感激地看向她。 该感谢的是她才对，齐真没有对这个价格提出反对意见，若是她没有猜错，她还大赚了才对。她曾经偶然有机会摸到过进献给王室的衣料，据说是给最受宠的夫人准备的，她敢肯定，那料子与齐真身上的比起来差得远了。 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能穿上如此好料的衣物，为何又落到要变卖的地步。 不过算了，八卦虽好听，但若真是涉及到王室阴私，那就不是她这个小人物可以打听的了，她还是从其他人嘴里套听套听安全些。 齐真入了更衣室，换上一件普通的素色长袍，这料子似乎是粗麻制成，比他先前穿的粗糙不知几多，不过如今他需要越低调越好，不过一件身外之物，哪里比得过身家性命。他随意拿起换下的衣物，不甚在意地递给老闆娘。 老闆娘看他将这衣物随便抓起，心疼得不行，连忙双手接过，轻柔地抚平了，放到身后店员端着的托盘上，又示意另一店员将盛放钱币的托盘送至齐真面前，喜不自禁地对他说道：「您点点，一个铜币加100个贝币。」 贝币他先前已见过，这铜币还是初次见着。这币乍看与五毛硬币形似，也是通体泛金，拿在手中掂量掂量，没觉得有多少分量，他不知如何查验，但也不能在这些商人面前露了馅，当下也只点点头，对老闆娘说道：「可方便再给个小袋子装上。」 他镇定自若，老闆娘对他的身份又是更信了几分，唤了身后的人取个袋子，将钱币仔细装了进去，恭敬地递了过去。 齐真拿起小钱袋就要转身离开，老闆娘见状顿了顿，眼中神色犹豫，思虑再三，仍是在齐真踏出门前叫住了他。 「大人，您可有随从，一个人的话，恐怕不太安全。」她虽没提别的，但眼神扫过齐真手中的钱袋，他立刻心下瞭然。 他将袋子拢入怀中，对着老闆娘再次诚恳地道了谢，便向着刚才的深巷子走去。 「你还在吗？」他对着骯脏得看不太清的角落小声地喊道。 「大人。」那小乞儿果然还在原地，听得齐真的唿唤，从阴影处显出身形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你知道谁在跟踪我？」齐真缓缓开口道，他得先确信这小子的话不是凭空瞎掰的。 小乞儿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要口饭吃，信不信在于您。」 「是谁在跟踪我？」 「神殿。」小乞儿没有迟疑，低声说出了答案。 「有几个人？」 「两个人。一个人在巷子外斜对面的店门处，另一个人在旁边二层小楼的阳台上。」 「你是怎么确定的？」 「我不能告诉您。」小乞儿干脆地说道：「这是我吃饭的傢伙。」 「你要带我到何处？」 小乞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人落到齐真身后，他转身一看，果不其然是神殿的人。 这巫人与齐真面对面地保持了一定距离，貌似有礼地对他说道：「我奉命在王都内保护你，请不要随可疑的人离开。」 他扫了角落的小乞儿一眼，眼神凛冽，带着神殿睥睨的气场。小乞儿并不辩解，只喏喏地退回暗处，屏住唿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第66页 想来他极有可能是听到了齐真与小乞儿的对话，刚才的看向这乞丐的眼神带有警告的意味，恐怕也是他确实有办法，才让这巫人不得不现身当面阻止。 第39章 监视 「我想巫渊已经答应了不限制我在王都内的行动。」齐真直视着眼前的巫人，并不退让。 这巫人语塞，却并不想让渊大人交代的事情在自己手里搞砸。 也是他运气好，刚才那小子他曾经见过。那是王室有一次抓捕人时被他偶然间路过看到，便是这小子在给那王室军指的路。他对这人印象深刻，除了他记人能力过人之外，也是那次躲藏的人藏身之处极其隐蔽，他当时就在近旁，若不是这小子指了出来，连他都没能发现得了。 他后来留意了下此事，原来是这乞丐指点那人的藏身之处，真难为他能找到那样的地方以那样的方法将人藏起来。 为了不出岔子，他顾不得偷偷跟在后面，干脆现了身形警告齐真。 谁曾想这人虽然只是个普通人，竟然并不慑于神殿之名，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让他颇为恼怒。 可是他是渊大人指命要紧紧盯住并保护的人，他只得对齐真说道：「这乞丐最长花言巧语，很是危险，你最好不要被他的话迷惑。」 「我自有判断，这就不劳神殿费心了吧。」齐真冷淡地说道，「我不会跟他走，当然也不会听你们的命令。」 「并非命令，这只是一个善意的劝告和建议。」巫人语气虽不善，但说出口的话却也不敢强硬。 「我知道了，谢谢。」齐真点点头，转身向巷子外面走去。 快要走出巷口的时候，突然一个什么东西快速而又重重地撞入他的怀里，把他疼得闷哼一声，生生逼出了一滴眼泪。 「你怎么了？」身后的巫人怀疑地问道。 「没，没什么……」齐真条件身射地捂住肚子，低下头一看，连忙回復了那巫人，故作镇定地拢了拢衣袍的前胸，侧身向着巷口巫人的另一边走去，将那两个巫人都抛在身后。 他本想找个偏僻的民宿借住，如今神殿巫人既已现身，他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便想着去找一家安静安全的旅馆住下，顺便把怀里的东西处理下。 身上有了钱，还是笔不小的款项，他可选择的面就大多了，可他仍是不想隐于闹市，另寻了一处离方才的闹市远些的地方。此处有个不大的旅馆，外面看起来也颇有些小清新的风味，门口的绿植打理得整整齐齐，间或点缀着些正在待放的白色花朵，绿底的店招上写着「白兰旅馆」，并不怎么高调。 他走了进去。 巫人见他老实地走进一个颇为正常的旅馆，心下稍安，便不远不远地跟了上去，听得他办了入住，这才放下心来。 齐真要了间最靠里的房间，进门选环视一圈，房屋虽小，但打扫得极为干净，也没有什么发霉的味道，他这才满意，将门窗紧紧关上，确认密不透风了，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唿！憋死我了！」佩佩伸出脑袋，长长的耳朵搭拉着，似乎也知道屋外有人在监视，极力压低了声音喘了口气。 「你怎么找到我的？」齐真也小声地发出气音问道，他高兴极了，不断地抚摸着佩佩的脑门，一下一下地缕着它有些乱糟糟了的毛髮，算是这些天来给自己的唯一安慰。 「我一直绕着神殿转呢！」佩佩深吸口气，平息了下心情说道：「可惜不敢离得太近，还差点被守大门的巫人发现！」 佩佩向齐真诉苦，一路急急忙忙赶来，风尘僕僕。不似黑月的巫人都喜欢关在神殿里不出来，王都城内巫人不少，它在城门口急匆匆冲进来便冲撞了一个巫人，幸好对方只身一人，也幸好它反应更快，趁着对方愣神之际将他放倒，这才悄悄熘进了城里，四下避开人群，专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屋顶上移动。也是它现下身形娇小灵活，这才能顺便来到神殿近侧。 只是神殿近处守卫森严，门口的护卫也是耳聪目明之人，它难以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进入神殿，只得先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其他隐蔽的入口。 说来也是它运气好，它四处打转寻找之时听到有人在悄声谈论黑月神殿，它走过去便发现远处似乎有疑似齐真的身影，这才急忙跟了上去，寻到闹市巷子附近。 齐真听它抱怨，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心道与神殿的巫人比起来，佩佩这样被人敌视的魔兽在他眼里完全能说得上可爱了。 齐真又安慰他几句，终是开口问出一直挂心的事情：「黑曜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你一被抓走我就跟着来了。我把贾伽和马怪留在那儿了，等黑曜一醒过来就会告诉他。」佩佩也挂心他们的情况。 马怪？齐真一时语塞，是三途兽吧？不过这么作也是对的。三途兽可以保护贾伽，让佩佩单独行动要快得多，在神殿手段不明的情况下，当然是要尽早将齐真救出来。 「他会受伤吗？不知他伤势怎么样了。北霜比看起来的厉害多了。」齐真担忧地说道。 「谁知道呢，反正不会死吧。」佩佩想起之前的打斗，也是心有戚戚然。 不过眼下它找到了齐真，虽然在神殿的监视之下，但也总算是碰上了头，二人在一处总比一人无头苍蝇乱窜要好得多。 现下需要尽快离开，好与姜原汇合了。
第67页 「你有没有办法避开神殿离开这里？」齐真问道。 「我有办法帮你引开一人，但是另外一人只有先把他干掉了。」佩佩说道。 「不行。如果另一人不见了，恐怕会引起神殿警觉，若是派更多的人找过来，我们就更难走了。」 「说起来，为什么神殿会放你出来？他们不是抓了你吗？我没看错，抓起你的肯定是神殿的人！」 「这事说来话长，等黑曜来再说吧。现在还是先把他们甩掉才好。最好不要引来其他人。」 「你要求真多！」佩佩翻了翻白眼， 「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齐真也是无奈，难道他就不想快点远离这里吗？但是现在王都神殿还愿意给他一定程度的自由，他不愿意一个小动作让自己跟佩佩再陷入险境。 「你们人类最是狡猾，不如你来说说有没有办法吧，我可以暂时听你的。」佩佩想不出来，只得将问题扔回给齐真。 「之前有个小乞丐说他有办法。」齐真想到，现在有佩佩在身边，倒是可以去试试那个小乞儿。 「哪儿什么小乞丐？」 「就是刚才你遇到我的那个巷子里。」 如此一来，就又要回到刚才那儿，那两个巫人已经开始防范了他与那小乞儿，恐怕不能由自己再出面找他，这倒是可以让佩佩跑跑腿。 只是不知道他识不识字，万一不识字就麻烦了。但是又不能让佩佩在他面前口吐人言，否则恐怕麻烦更大。 只有先试试再说了。 「我去问问这旅店前台找下纸笔，你带给那小乞丐。」齐真说罢起身，往楼下借来笔和纸。 房间里有张小小的桌子，齐真思考一番，尽量挑简单明了的词彙写下，扯下这页纸直叠至极小，又扯下自己的几缕长发来。 佩佩不明所以，但见他动作才知晓，他竟是想在那纸上戳个洞，欲以髮丝作绳，将这纸片挂在它的脖子上。 它沉默地想了半晌，憋不住地问道齐真：「你从衣服上扯一片下来不就行了，干嘛弄得这么麻烦？」 「这些巫人紧盯着我，难保不会从我身上找出蛛丝马迹来，既然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何必要给自己留下嫌疑呢。」齐真耐心向它解释道。 「所以我才说你们人类心眼最多，我们魔兽才没有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佩佩不住吐槽，想着齐真这老实样子的人尚且如此，今后越发要对其他人加倍提高警惕了。 齐真示意它小声些，将几缕头髮绞作一股，略微用力向两头拉扯，对这韧性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从纸洞中穿过，系在佩佩脖子上仔细地打了个结，又叫它在床上跳动几番，确认不会掉下来了，才不厌其烦地叮嘱道：「别在人前开口，若是发现什么异状，什么也别管，往人多的地方跑。」 「知道了知道了。」佩佩心里虽颇有些不耐，奈何也知道齐真是为它好，只得胡乱点头应下。 齐真也知晓它性情急躁，又不喜听人多言说教，但现在就在王都神殿眼皮子底下，万事也不得不小心应付，便是它再不愿多听，他也得交代到位了。 齐真下楼去归还纸笔，关门时留了条门缝，他猜想必有一人是盯着门处，若自己出门，定会跟着转移，如此正好给佩佩离开的时机。 前台如今有位小姑娘在值守，他装作好奇地同她聊起王都的情况，故意拖延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转身准备上楼。在上楼梯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向前台喊道：「你们这儿可以送晚餐吗？」 「可以的大人。」 「那便送一份到我房间里吧。」 齐真復又向她吩咐晚餐的安排，约定好时间送到房间里来。 巫人听他只是与前台交谈，先时还心生警惕，以为他又想着套问什么逃跑的方法，结果只得到些寻常的问答，且他之后便进入房间关上门不再出来，终于略放下心来，只望他在王都内好生呆着，在渊大人有下一步安排前老老实实地不要惹出什么是非。 佩佩寻着方才的路线回到那热闹巷子处，但见那小乞丐仍在原处，只是面前多了几个人。 第40章 好货 「布拉，你今天还没有交到一个货呢。」为首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看向被围到角落里的小乞丐目光不善，阴测测地对他说道。 「狡大人，我已经看中了一个，就快得手了，结果被人插了一脚。」小乞儿跪在这叫狡的人面前，怯生生地说道，眼中竟是惊惧之意，完全不復之前在齐真与神殿巫人面前冷静淡定的样子。 「那货色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看起来相当不错，我差点就要得手了，可是后来的实在来头太大，我便是报上了名号也没有用处。」他不住地为自己辩解。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你报了名号居然也敢抢！难道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吗？！」狡大怒，他默认这小乞丐报上的肯定是自己的名号，只要同是阴沟里的人都知道这附近一圈皆是他的地盘，而这地盘上的下流之人都得看他脸色行事，这小乞丐虽然是连他都看不上眼的人，但想讨好他时办过几件事倒还算办得妥当，这才让容忍了他在这儿讨生活，不过作为代价，则是必须给他上交「保护费」，有时交不出钱来了，也可物色合适的人干些绑人勒索的勾当，这时就只管看好了人带到他那里便成，这项事这小子做起来比直接给钱还厉害，收益高得多。
第68页 因此现下听他说「好货」被人截了，自然是顿生怒意，恨不得马上将这对头找出来痛殴给他个痛快，叫他不敢在这地盘上横抢生意。 「是……」布拉听他暴怒，更是瑟瑟发抖，声音越发的小了。 狡怒火中烧，此刻眼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心烦，也不去管他不清不楚的的话语。既然是找上来的那就还有机会，当下便要让布拉带路找过去，说不定还能一併收拾了。 他虽模样尖酸，实则却是个心细之人。他点了几人跟着布拉寻人，自己另安排了人下去探听，看看近日他的对头有没有什么动作，或者有其他胆子大的混人进了来想要争抢他的势力，以便找到之后应对。 小乞儿布拉确实是个胆大之人，对狡说的话竟敢半真半假。他其实并不知道齐真去了哪里，如今却敢带着身后几个干瘦却一脸兇相的地痞转悠，他走的多为小路，即使有大道也是人群来往稀少的地方，偶尔在转角处甚至停下来四下观察，仿佛真的知道齐真与那些巫人往哪里去了一般。 而他虽然进进退退绕来绕去，但若是有心留意就会发现，他前进的方向竟然真的是齐真所住的旅馆。 佩佩疑惑又惊讶，它能够感觉到刚才除了跟着齐真的那两个巫人外没有其他人了，不知这看起来毫无存在感的小乞丐是怎么能够找到的，难道他有什么特别的能力？ 或者……佩佩的脑子此时发挥了超常的作用，它怀疑道：「难道这人身上藏着什么魔兽？」 无怪乎它这么想，追踪之能不是谁都有的，若他真有这个能力，怕是早就被神殿发现选入神殿了，哪里会沦落到成为骯脏的乞丐的地步呢。 而魔兽，他若真的跟魔兽混在一起，也恐怕早就被抓起来烧死了。 能像齐真这样与魔兽关系匪浅的人能在被神殿抓起后又放出来的，它是没有听说过的。 不，还是有的，它怎么差点忘了，上一个与他情况有些类似的人就是姜妄了。 真的要让这些渣滓去找齐真吗？佩佩犹疑不定，心中抓耳挠腮，正纠结地跟在这些人的身后，眼见着就要走到旅店了。 它心下一横，若是这几个人弄出乱子将那两个巫人拖住，正好趁机与齐真先逃出再说。 那小乞儿是不能找了，现在能引着这些地痞来寻齐真，下一次便可再引神殿寻来了。 它打定主意后便赶在这几人前面迅速回到旅馆，到得旅馆旁侧才想起齐真的前门后窗都有巫人监视，眼下它从哪里都进不去，来不及与他商量，也只得先斩后奏，等那几人引起混乱的时候再给他示意了。 正想定，布拉便带着地痞们到了旅馆处，他指着旅馆对身后的地痞说道：「人都在这儿。」 为首的地痞恶狠狠地对他说道：「若是找错了地方，狡大人可会要你好看！」 他听罢吓得缩了缩脖子，自己连连后退，不想后路被挡住，又听到那人说：「你就在这儿等着，别想往其他地方跑！」 「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从小长在这儿，狡大人看着我长大，我能跑到哪里去呢。」他哀求道：「我只是不想被其他人看见。」 那人嗤笑一声道：「你怕被人看见与我们在一路？你一个乞讨的，不会还想着要什么名声吧？」 「自然不是！」他连声为自己辩解道，「只是若是看见了，怕是以后为狡大人办事时不太方便。」 这地痞虽忍不住发笑，但一想到狡确实是在用此人，也不想因此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他们这些人别的本事没什么，自保之力却是一流。反正要找他也容易，地痞不再多言，挥手把他赶开，迳自带着另外的几人朝着旅馆走去。 旅馆前台是个老闆的侄女，近日来寄住在这里，今天旅馆老闆出去採买东西了，她便临时一个人在这里帮着看店，只是接待些偶尔来投宿的旅人，本来轻闲得很，与齐真聊完天后还有些意犹未尽，仍回味着刚才这个颇为英俊的年轻人，忍不住心情荡漾起来。 她这厢小鹿乱撞，那头便见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地痞进到旅馆，她慌忙出来阻止，自己反倒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虽说只是几个混混，但她如今一人守店，也不知能不能喊应之前入住的那人下来帮忙。她强装作镇定，实际却胆颤心惊的，颤抖着声音向这几人喊道：「你们！你们是想做什么？」 为首的地痞瞪她一眼，她双腿打颤，居然还有心补充了一句：「是想住店吗？」 藏在身后一直关注着情况的佩佩差点打了个踉跄，这小女孩柔柔弱弱，不曾想还有些机智，只是这机智对着这种地痞恐怕没什么作用。 果然，那地痞眼睛微眯，盯着小女孩说道：「你看我像住店的吗？」 见小女孩不说话，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威胁道：「今天早些时候，你这儿是不是有人入住？」 她有些诧异，原来是来寻人的。如今没人能做主，她又被这些人胁迫，只得边在心里不住地向齐真道歉，边将这些人往他的房间处带去。 走廊有些狭窄，但採光还不错，她走在前面看着光从窗户投下的影子，心中不断地祈祷。 「就是这里了。」她停在齐真的房门口无奈地对这些地痞小声说道，正伸出手准备敲门。 「找他做什么？」身后传来询问的声音，打断了小女孩的动作。
第69页 她倏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何时那里站了一个巫人，正面色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地痞们迅速警觉起来，他们没有一人发现身后站了个人，这人衣着看起来上等，说不定他便是布拉所说的「好货」。 也是这几人太低贱了，这二个巫人虽然为了监视齐真，特地换上了平民化的衣物，将自己打扮得十分低调，但仔细感受还是能感受到与普通人不太一样的气场。可惜这地痞急于立功，眼见这人货色不错，又与布拉所说相符，便忽略了平日里要远离的气息，急吼吼地开口说道：「我们听说您有事想要求助，刚才被人打断了，恐怕您受到伤害，这是想来帮助您！」 这地痞神色急切，若不是长得就不像好人，怕是齐真在此都快要信他了。 这巫人听闻此言，眉头皱起，想着已警告了齐真远离那个乞丐，现在这些人他又是何时联繫上的呢？他心中对齐真的危险判断又上升了几分，正想着，房门打开了。 「这是干什么？」齐真在门内听到动静，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口热闹非凡的景象。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还是想逃跑，甚至找了这些下等贱民。」巫人越过人群，缓缓地对齐真说道。 齐真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来就被如此问住，心里自然是不爽，当下就反驳道：「你们可是一直跟着我过来的，我能找谁你看不到吗？」 「你与……勾结，也许你有特殊的能力。」他含煳地将「魔兽」二字咬在嘴里隐掉，但是齐真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道：「我若是真有什么特殊能力早就跑了，还会任由你们跟在我屁股后头窜？！」 他这话说得难听，巫人心中微怒，却不想这二人的对话忽略了那些个地痞，倒把他们也惹得恼了起来。 「很好，看来大人说的「货」与抢货的人都在这里了。」为首的地痞心下瞭然，冷哼一声，将手伸起随意一挥，直接了当地说道：「将他们都抓走，这下我们可以好好交差了。」 第41章 帮助 巫人向来以为神殿供职而傲，私底下连王室的人都不怎么瞧得上眼，如今面前几个地痞流氓就敢在此撒野，怎不惹得他们心中生恼。 只是是几个虚有其表的强盗罢了，连这巫人的身近都不能挨得，便已被掀翻在地。 至于齐真，巫人倒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见识见识市井险恶，任另两个地痞对他动手，只待他求亲口唿救才会帮忙。 可惜齐真却没能如了他的意，连那两个地痞也是如此，本见这小白脸弱不禁风的样子，以为关这阵势就可让他吓得腿软，随便轻轻松松就可拿下，谁知齐真虽然在姜原、巫人面前是弱鸡一只，但面对每天厮混只为填饱肚子的地痞来说，并不如面上的那般不堪一击，更准确点，面对普通人，齐真倒是可堪一战的了。 不过这跟普通人战不战的，到得此地后还真没来得及用上，这还是头一次。如此两下收拾了二个地痞，倒给他生出了点自信来，自己也没有那么弱嘛！ 神殿巫人本欲看他笑话，结果笑话没看成，反而让他得意起来，更加着恼，对着剩下的几个地痞便手下更不留情。 眼看收拾不了这二人，自己带来的人竟然还要先全军覆没，为首的地痞有些慌了，他发狠地瞪着这二人，从小腿绑腿中抽出一把细细的石刀，对准离他更近的齐真冲来。 正在此时！ 「走水了走水了！！」楼下传来不住地唿喊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顺着渐起的黑烟从过道传来。 地痞一时被大喊大叫的声音震住，齐真趁机退回门内，将门牢牢抵住，将其他人等全部关在门外。 「啊啊，快走快走，起火了！！」倒下的地痞有还能行动的，着急忙慌地爬起来，手脚并用地从楼道往外冲去。万一晚了烧到这里走不掉可就麻烦了，能逃命的时候，当然是命更重要了，屋里的「钱财」看起来比以往的那些难弄，等出去了或是回到狡大人那里再想办法吧。 地痞多这样想着，能动的也不管那些已经昏倒的人，自顾自地逃走了。 这火势不知从哪里来，还是需要尽快离开才行。 「还得把屋里的人带走，啧，真是麻烦！」巫人心里想着，敲打着齐真的房门。 「出来吧，我带你离开。」巫人对齐真喊道，用手拧了拧房门锁。 拧不开。 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又是拧锁又是推门，皆是纹丝不动，再用力一揣—— 抵着门的桌子因大力的揣门倒在入口处，窗户大敞，薄薄的窗帘随着门打开带来的气流飞扬起来，屋内空无一人。 他急忙跑到窗口对着另一个监视的巫人喊到：「人呢？」 那巫人听到唿喊现了身，茫然地对着他说道：「什么？」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没从这里出来！」 便听身后似乎传来什么声响。 「不好！」他暗道糟糕，中计了，忙回头朝旅馆走道跑去，似乎有什么影子在浓烟中一闪而过。 「你看着外面！别让他跑出去！我在旅馆里面找！」他对屋外的监视者喊道。 二人都慌张起来，开始绕着旅馆找起来。 但是烟雾渐浓，遮掩了身影与气息，在这种环境下找人实在太困难了，搞不好还要把自己给搭起去。他以手捂鼻，眼看无法坚持下去，只得先离开旅馆，将旅馆四周监视起来，等烟雾散去再作打算。
第70页 「他们走了！」将巫人引开后，佩佩连忙回到床下，将齐真叫了起来。 幸而齐真早早做了准备，已经用湿巾遮住了口鼻，眼看烟雾涌进了房门，情况十分危急，在浓烟的掩护下，往佩佩找到的一处后门小路冲去。 越往那处黑烟越大，已经熏得人睁不开眼快要窒息，也是齐真住的房间位置刚好合适，离那后门不远，在人就快要倒下前，刚刚沖了出去。 此时也顾不得有没有巫人守在这里，他急急地吸了两口空气，眼睛还没完全恢復过来，就见一个人影闪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对他小声说道：「跟我来！」 眼下争分夺秒，他听从了自己的直觉，由着那人拉着自己，东弯西绕地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佩佩！」齐真唿唤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起，这个时候可不能再与它分散了。 「喵！！」身后一个奇怪的猫叫声回应了他，他心下一顿，立时明白过来，也不再犹豫，随着视力慢慢恢復，他挣脱了那人拉着他的手，自己跟在后头跑起来。 是小乞丐。 尽管心头有诸多疑问，现在也不是发问的时候。 又绕来绕去的走了许久，齐真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了，这才慢慢停了下来，走到一片小树丛的后面。 「这里平时都不会有人来的，先呆在这儿吧。」布拉对齐真说道，「不过你还是尽快离开吧，王都内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我只能帮你拖延时间，神殿要想找的人迟早都会找到的。」 「谢谢你！」不管他的目的为何，齐真现在是真心地向他道谢。 「唔，大人您太客气了。」布拉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神情犹豫了又犹豫，直把齐真都看得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说道：「是之前说的报酬吗？对了，还要多谢你指给我衣店，我现下换了些钱，你想要多少？」 「大人，我不要报酬，我想跟您走。」布拉看着齐真的眼神闪闪发亮，颇为期待地说道。 「跟我走？」齐真诧异地反问道：「你没看见我的处境吗？跟我走可没什么好下场！」 「我可以带您离开王都。」布拉却坚持道：「离开后，您能允许我跟着您吗？」 「为什么？」齐真不太明白，他明明知道神殿的人在监视他，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地痞将他视为目标，这小乞丐怎么还想跟他混在一路呢？？难道除了那身他都不知道如此值钱的衣物外，还藏了什么其他宝贝吗？ 「跟在您身边的，是魔兽吧？」布拉观察着齐真地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齐真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急于开口。布拉见他没有立刻否认，心下微松，继续试探道：「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进行追查行踪，偶然间听到了您与它的对话。」他示意地看向挂在齐真肩头的佩佩。 「你有魔兽。」齐真缓缓地说道，他没有用问句，直接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如果您能带上我的话，我想我可以为您提供帮助。」布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继续说道自己的好处。 「我确实需要离开，但我想我没有办法带上你。」齐真仍是拒绝了他，没有办法，现在他自身难保，再带一个人上路不是目标更大吗？况且又是一个魔兽，他难不成有什么吸引魔兽的体质？？一个姜原就够得他应付的了，其他的临时队友还是越少越好吧。 布拉听到他的话，心里失望极了，眼神瞬间就暗淡了下来，可他还想不甘心地极力推销自己：「您需要离开是吗？如果有我，您可以更快更安全地离开王都。而且我可以帮您躲开大部分的追踪，包括神殿的追踪。」 「你既然知道我是神殿的目标，跟着我只会让你也陷入危险。」齐真也劝道他。 「大人！」布拉急切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想跟着您！」 「为什么？」齐真实在是想知道。 「如大人所说，我也有……魔兽……」最后的魔兽两字低得几乎听不清楚，但是齐真还是猜了出来，果然。 「所有跟魔兽有关联的人都会被处死，我见过死了不少人了。」他低低地说道：「其实好多跟普通的兽类没什么差别，只因会说话，会些异能，就被当作可怕的怪物处死了，连带它们的伙伴。我的魔兽因为有些特殊能力才能得以隐藏下来，可我们为了不被发现，总是四处躲藏，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同伴可以一起说话。」 布拉说着说着有些沉默，眼角红红的，毕竟还是个少年人，虽然在地层摸爬打滚，但心底未尝没有保留一丝期望。 齐真有些不忍心打破他的期望，可是…… 「对不起，我不能带着你。」齐真残忍地拒绝了他，让他没忍住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一只灰色的蝴蝶飞了起来，轻轻挨着布拉有些发红的脸颊，顿时蝴蝶的灰色转得有些偏白起来。 「咦？」佩佩蹲上齐真肩肩膀，小声地惊诧了一声。 「嗯？」齐真微微侧头看向它，疑问地问道。 「确实是魔兽。」佩佩小声说道：「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有这么小的？这不是蝴蝶吗？它也会说话？」齐真诧异道。 「魔兽种类多得很，你以为就我们几只吗？」佩佩不满地说道，「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都会说人语，像三途兽就不会说人语，这些不会说人语的魔兽有自己的交流方式。」
第71页 说着这蝴蝶又飞了起来，停在布拉的头髮上，随着离布拉的头髮越来越近，它肉眼可见地变了颜色，变得与头髮的颜色越来越接近，就好像变色龙一样。 「啊！想起来了！」说着说着，佩佩叫了起来：「是变色蝶。」 「还真是跟变色龙一样差不多明了的名字呢。」齐真想。 「我很久很久以前在山里见过，说起来，这种蝴蝶还挺好玩的。」佩佩盯着它扇动的翅膀，尾巴甩动起来，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齐真感觉到它的动静，忙把它按下，问道：「它隐蔽能力看起来挺强的。」 「是的大人。」布拉回答道：「它可以随着环境而改变自己，且气息极其微弱，几乎不能被发现。」 齐真点点头，倒是有些羡慕这个能力，他现在真的太需要安全地藏起自己了。 「不过它只能隐藏自己吧？」齐真好奇地问向布拉。 「是的，除此以外，它能感知周围的气息，还能记住其他人的气息，在这王都城内都能找到。」他微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感知的能力确实能帮他避开他人离开，他也很想借用这个能力。 「我想用其他的与你交换。」 第42章 要人 是交换而不是借用，齐真话中的微妙差别让布拉再次失望了，可他经歷过的挫折哪里才这止这么点，见齐真十分坚持，他倒要听听他愿意拿出来什么来交换。 「大人您想交换什么？」布拉冷静下来，开始与齐真讨价还价。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说道：「我有一块玉……」 「玉石？恕我打断了您，但是如果是玉石的话，我是不敢收的。」 「为何？」齐真皱起眉头。 「所有的玉石都被神殿垄断了，就是王室要用都得向神殿採买，这东西十分珍贵，从来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如果我拿出来一定会被盯上的。」布拉倒是不吝于向齐真解释清楚这中间的关节。 「我并不想招摇。」布拉诚恳地说道。 「这东西看起来像玉，但实际上并不是。准确点说是一种魔兽的牙齿。」齐真只好挑明了。 「牙齿？什么魔兽的？如果是夜狼或者海鹰这类的话倒是可以出个好价钱。」 「是一种蛇。」齐真含煳地说道。 「蛇？？」布拉有些不解，几乎没有什么厉害的蛇类是靠牙齿闻名，他也老实对齐真说道：「恐怕不行。」 「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巨蛇，你说的夜狼、海鹰这些都不是他的对手。」齐真强调了姜原的厉害。 「是我孤陋寡闻了，我确实没有听过有这种蛇。」布拉虽然心下疑惑，但也不好拆穿，只说自己不知。 也是他的的确实不知晓。多年来，巨蛇的传闻只在神殿与王室贵族中流传，为了安抚平民，不让平民在得知巨蛇的存在后引发恐慌，这个传闻是严禁外泄的，便是偶尔有嘴巴大的泄露了出去，那些泄露消息与知晓消息的人都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处理掉了。 「我那牙形玉坠蕴含了巨蛇的灵力，应该会对你或者你的魔兽有用处。」齐真向他说道交换物的作用。 其实齐真完全是在瞎掰了。牙齿早就被姜原收回挂在自己脖子上，若是这乞丐仔细一点要他先验验货，他都提供不出来。而那里面到底有没有灵力，其实他也搞不清楚。不过他想着不管怎样，离开后必然是要与姜原汇合的，那玉坠本来就是他的，他肯定早晚要找姜原要回来，不如趁着这机会向他讨要。只是之后如何再从这乞丐手里要回来，怕是还要另作打算了。 眼下如何离开才是关键。 但布拉似乎不愿意接受他这交换之物，便是齐真搬出了黑曜之名都不行。 二人这厢还在拉扯交易，那边神殿已经乱成了一团。 「吉大人，是我二人办事不利。不过我们已经把祸乱的几人拷问出来了，是个叫布拉的小地痞在中间搞鬼。」监视的巫人向巫吉回復道。他二人不仅没完成任务，还在城中引起了乱子，这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让他们心火直起，对抓回的地痞更下了狠手，二三下将前因后果问了来后便匆匆忙忙地赶来回报。 如今巫渊外出未回，暂将齐真的事情交给了巫吉处理。巫吉听得这二人回报，心中也是急得不行，倒不是怕巫渊责罚，而是担心齐真的安危，万一又被黑月的人抓了去，这下便是巫渊回来恐怕黑月的人也不会再放手了。 「继续找！务必要尽快找到他！」巫吉安排道，「另外……」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对心腹说道：「看好黑月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让他们离开神殿。此事必须不着痕迹。」 心腹得了令，立即命人加强了对黑月的暗中监视。 「渊大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在此之前将他找回。」 人员一一安排下去，巫吉焦急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过不了几多时又听得有人来通传。 「吉大人，黑月的戈大人到了。」 「吉大人，我黑月的人呢？」巫戈混浊的目光紧紧盯视着巫吉，虽然他的地位高于巫吉，也是目前在场能主事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但巫吉并没有退缩之意，反而冷静地对巫戈说道：「黑月神殿的诸人之前损耗过大，我王都神殿自是要尽到地主之意，将他们妥善安置。」
第72页 「多谢吉大人。」巫戈也不去纠结他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过既然我已经来了，黑月的人自有黑月来照顾。我已向启大人寻来一处地方落脚，还请大人将他们带出来吧。」 「当然。请戈大人稍等。」巫吉知道躲是躲不过的，而眼下也还没有完全与黑月撕破脸皮，甚至在对待黑曜与北霜一事上，两个神殿还达成了短暂的协议，如今巫戈要求交人，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拖延一刻算一刻了。 「渊大人可是不在殿中？」巫戈问道。 「渊大人有要事外出，很快就会回来。」巫吉回道。 「什么事情能比两个神殿镇守的魔兽更重要？」巫戈抖动着脸皮，与年轻的外表截然不同的苍老目光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巫吉。 「渊大人心中自有评判。」巫吉也是不客气，干脆地斩断了话题。 王都与黑月的关系向来微妙，如今黑月到了自家的地盘，便将面上的工夫敷衍过去就成，剩下的巫渊回来后自会想办法应付。 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不过现在巫吉心里已隐隐将齐真与姜妄对等起来，自然地划到了自己的一边，对害他受苦良多的黑月自是不想有什么好脸色， 因而将茶歇送上后，黑月与王都的人皆不再言语，安安静静地等着巫什与巫茧等人归来。 「大人！」巫什与巫茧向巫戈行礼后，急切地向他告起状来：「渊大人已让那人离开！」 巫戈听闻此话，立刻眼神锐利地投向巫吉道：「吉大人，此事是什么说法？」 「这中间有些原委，渊大人回来后将亲自向您解释。」巫吉也不冷不热地回道，「戈大人也不必担心，虽说是放他离开，但仍在我们的监控之下行动，不会让他离开王都的。」 「那我就先等着渊大人的回覆吧。」巫戈说道。 「戈大人！」巫什沉不住气地恨声说道。 巫戈制止了他，仍是看着巫吉道：「希望那人不会脱离神殿的掌控。」 「这是自然。」巫吉点点头，淡定地说道。 既然巫渊没有回来，与王都神殿也没什么好说的，巫戈带上其余人等离开神殿，向姜启安排的地方而去。 「大人！」一出得神殿，巫什就急忙开口道。 「不要急，等回住处再说。」巫戈话中冷意毕现，但这外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传到黑月的信息量太过简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好好问问这二人。 黑月众人离开后，巫吉一面命人去王室处打听情况，一面命人加紧寻找齐真。现在巫戈人已到了王都，寻找起来更不便大张旗鼓，还是只得从那乞丐入手。 可那乞丐躲藏的本事着实不小，到得第二日巫渊回来的时候，也没找到那乞丐或齐真的一星半点消息。悲催的是，黑曜是跟在巫渊的身后回来的。 巫渊本欲先安顿好姜原、待他与齐真商量好后再让他们二人会面，但这傢伙执意要跟来，事已至此，与其让姜原在城里任意行动，倒不如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到这巫渊才与他约法三章，说定不得在城内动武后才将他悄悄带到神殿来。 「齐真呢？」姜原迫不及待地问道。 「吉，你将他带来吧。」巫渊吩咐道，可巫吉没有动作，只是面露难色，让他瞬间警醒起来，别是出什么岔子了吧。 他立刻站起身来，对姜原说道：「我亲自去接他。」 姜原满意他对齐真的态度，就没有多想，任由他与巫吉离开了去。 走出一段路后，巫吉才小心地开口道：「渊大人，我们丢失了他的行踪，已经立即四下寻找去了。」巫吉在巫渊面前向来老实，特别遇到姜妄的事了，更是不敢瞒他分毫，当下将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与了他听。 「一个最下贱的乞丐有这么大的本事？」巫渊眉头紧皱。 「这乞丐在名为狡的地痞头子地盘上过活，我也命人将人都抓来问了，他是个孤儿，对找人或者是活物特别拿手。」巫吉回道：「我怀疑……他可能也与魔兽有牵扯。」 这王都中连个乞丐都存在与魔兽有牵连的嫌疑，那其他人呢？巫渊心情越发下沉。 「黑曜等在这里，如果我们交不出齐真来……」巫吉担心地问道巫渊。眼下当然是尽力在找，若是真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黑曜怕是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这王都内的平民们…… 「你安排人全力去找，不用在乎黑月。」巫渊果断地说道：「我去告诉黑曜，此事是瞒不住他的，不如让他拖住黑月。」 「可是万一他跟黑月在城里对上了。」巫吉不太贊成这个主意，黑曜太危险了，放这么个危险因子在王都内，总是个□□。 「巫戈自己心里有数，正好他住在姜启那儿，就是姜启也不会容许他在王都内乱来的。」巫渊发出一阵冷笑。 「就算巫戈不动手，但难保黑曜……」巫吉还要再劝道，巫渊却打断了他的话。 「黑曜那里由我去说，你眼下只管将齐真尽快找到！」 第43章 逃脱 见巫渊一个人回来，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姜原站起身来看着他，微眯着的眼睛透出危险的意味。 「齐真呢？」他声音低沉，在这房间中听来仿佛还有回音，语气中尽是风雨欲来的味道。 但巫渊直视着他的目光却十分冷静，他告诉姜原：「齐真比我想像中的聪明，他逃走了。」
第73页 「去了哪里？」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还在王都之中。」 巫渊瞒下了乞丐及旅馆中发生的事情，只掐头去尾地把最主要也是姜原最关心的话给了他。 「不过有个坏消息。黑月神殿的大巫已经到了，他已经知道齐真逃走了，如果被他们先一步找到齐真，恐怕他的处境会不利。」 「我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的。」姜原缓缓开口，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黑曜！你答应过不在王都内动武！」巫渊喝止他道。 「我不动武的前提是到这里来将他带回我身边。」姜原顿了一步，继而说道：「现在他并不在你这里，而你让他陷入了险境。」他竟是想不管不顾了。 巫渊怎么会容忍他破坏王都，他说道：「你没有办法保证动武不会伤到他。如果你能拖住黑月，那么至少在这王都内，他应该都是安全的，剩下找到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作出了承诺：「我保证三天内将他找回。」 「一天。」姜原给了他最后期限。 「好！」巫渊咬牙接受。而作为加强齐真安全的保障，则由姜原去看住黑月。 「除了带你离开，你再想想其他条件吧。」齐真也是无奈极了，这小乞丐在这点上相当执着，咬死了想当他的小弟，完全不考虑其他交换条件。 齐真心里着急，干脆心一横指着佩佩对他说道：「实在不行就算了，我跟它一起先试着去翻翻墙来看。」 「城墙上有神殿施加的印记，我曾经远远见过有巫人在上面涂涂画画。」布拉打破了他的幻想，「这样可能你会被更快发现。」 齐真焦急万分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换了个思路。 「或许我可以带你离开。」他话音未落，布拉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他不得不立即补充道：「不过我不会一直带着你，你想找与魔兽共存的人，我知道确实有。」 「我肩头的这只魔兽，它另有主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他们的朋友。」 「我才是主人！」佩佩听到齐真说贾伽是它主人，立马不干了，当下就纠正过来。 「好吧，这不重要，你说是就是吧。」齐真也不与它争辩，继续向布拉说道：「你可以与他们一起生活，找个偏远的小村庄或小镇。」 「我可不想带着这脏小子！」佩佩马上拒绝道。 「或者在月亮山中也有我知道的另一只魔兽，也是与人生活在一起，不过那儿只有几户人家，都以打猎为生，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齐真也想了另一个备选方案，那就是叫那只舍托的夜狼，看起来也不是难以相处的人，而且那村子更加隐蔽，只是对于习惯了王都热闹地方生活、的人来说，那种清苦的日子恐怕是很难熬的。 不过布拉听到齐真的话却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渴望的眼神。 齐真知道他是同意了。这个方案有些对不住舍托，不过在那之前或许可以与他商量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同意，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同类生存的地方吧。如此一来，他就还要再回一趟月亮山，他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到得王都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如果确认他没有办法再回去了，那他就老老实实地带他去月亮山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可以，但如果真的有办法回去…… 「不知道姜原回到月亮山后会不会后悔。」齐真想到，他知道姜原想跟着他，也许是出于对姜妄的依恋，但他其实现在心里对于姜原到底会不会愿意同他去到现代还是没什么底气，若是同意了，等回到月亮山的话又会不会后悔呢？ 这些事情，在确定之前都得好好的与他谈谈。 布拉得了承诺，立刻干劲十足。他伸出食指，变色蝶停在食指上扇动了两下翅膀，纤细的触角轻轻点着他的皮肤，接着便飞了起来。 「我们跟着它。」布拉小声地说齐真说道，示意他紧紧跟上。 布拉的这只魔兽看起来毫无攻击力，不过在指路方面倒是一把好手，二人几番有惊无险的避开人群，来到一处低矮的草丛旁。 布拉拨开草丛，齐真仔细一看，此处竟有一个破损的洞穴，俨然是个狗洞。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爬狗洞的时候，能逃得出去，钻个狗洞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不知外面是什么，若是有人守在近处就麻烦了。 好在布拉也是个谨慎的人，当下让变色蝶从洞中先行飞出去查探，幸运的是，它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布拉朝齐真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的钻了出去。也是齐真身材瘦削，这狗洞也有这么大，虽然中间卡得他有些难受，颇费了番工夫，还好最终还是能得以出来。 城墙外面是一片生长茂盛的树林，树木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但好在这片树林面积挺大，隐藏他二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齐真与布拉向树林深处走去，以防万一，二人仍是以变色蝶开路，低声交谈道。 「大人，现在我们是往哪里去呢？」布拉期待的看着齐真，其实去哪里他都无所谓，只是能跟齐真在一起，他便不必费尽心思地隐藏自己拥有魔兽的身份，也不必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魔兽四处躲避，他多喜欢看这美丽的蝴蝶五彩缤纷的样子啊。 「跟他一起走的话，就能够让它自由地舞动了吧。」布拉想到。
第74页 只是佩佩看着变色蝶总是一幅蠢蠢欲动的样子，让他很是担心。 「我现在要往湖山走。」 「湖山？」布拉疑惑地想了想，「是王都不远处那片山顶有海的大山吗？」 「对。」 「原来那叫湖山吗？大人您懂的真多。」布拉崇拜地看着齐真，整个人渐渐变得生动起来，再不復初见时那幅深陷泥潭的模样。 「这样对他也不错。」齐真想到，「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就应该这么生机勃勃的样子。」 「你们怎么叫它？」齐真好奇地问道，因为姜原与巫渊都叫它湖山，他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名字，没想到布拉竟然不知道。 「没有名字，就叫大山。」布拉说道。 「是吗……」连一座山的名字都没有公开给平民吗？还是说湖山的名字也蕴含有言灵之力？月亮山也是一样吗？ 「现在就走吗？」 「嗯。」齐真点点头，突然想到，「我们是走着过去，你能吃得消吗？」 「大人，我可以的！」布拉害怕齐真以为他会拖后腿，立刻急切地表明道。 「好吧。不过如果你觉得受不了了随时告诉我，我们可以中途休息一下。」 「好的大人，我没问题的。」布拉重重地向齐真保证。 「不用一直叫我大人。」齐真说道，「以后我们就要一路同行了，你叫我齐真吧。」 「好的大人。」 齐真无奈地看着仍没有改过口来的布拉，他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齐真也不想□□迫这个仍有些拘束的少年，只再强调可以不用对他使用尊称，他并不习惯。 说罢他也不再浪费时间，紧急往湖山方向赶去，争取早些找到其他人。他心中焦急，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布拉看向他有些闪烁着泪光的眼神。 佩佩倒是回望了他一眼，不过它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只转过头去，为齐真指挥着正确的方向。 如此急行军一般地赶路，到天黑前距离湖山脚下才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路程。 「这样下去不行。」齐真虽然也累，但他毕竟有姜原的契约加成，又有体内埋于深处的能量，故而累则累矣，但还远不到极限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布拉，立即伸手扶住了他，布拉终是坚持不住，累瘫在地上。 「大人，对不起。」布拉低头小声地说道。他出发前才拍着胸口对齐真做了保证，如今大人还想再继续赶路，他却觉得自己快要倒下了。 这样下去大人是不会要自己的，他咬了咬牙，抬起头来对齐真说：「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还能跟上……」 不过他的状态让齐真没法相信他的话，而他的话还未落下，腹中就响起了声音。布拉简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为什么肚子又这么不争气，平时不是能坚持好几日的吗！ 「先找点吃的吧。」齐真没法丢下这么个在长身体的小孩不管，他站起身来，对他说道：「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就在这儿呆着不要乱动。」 「大人，我可以……」布拉慌忙就要站起来想跟上，可惜体力消耗实在太大，又滴水未进，坚持不住地跌坐在地。 「行了。」齐真按住他，严厉地说道：「你若是还想跟着我走，就得听我的！现在你需要补充食物，而我去帮你找些可以果腹的东西来。」 看着布拉惶恐的眼神，他又有些不忍心，缓了缓语气，对他说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把你丢下，只是去找点吃的，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你先藏起来，保护好自己。」 布拉犹豫不决，最终也只得听从齐真的话。他将变色蝶留给了齐真，并劝说道：「我知道大人您的魔兽很厉害，但若是有人发现了我，也只当我是想在山林中流浪的野人罢了，大人您却不同，比起来我来，您更需要它为您引路。」 这话确实是情理之中，现在藏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在布拉承诺会在近处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后，齐真终是带着佩佩与变色蝶去寻找可供布拉食用的东西。 「野兽之类的就算了。」齐真对佩佩说道：「野兽动静太大，动起手来恐怕有血腥味，万一吸引了别的什么东西过来更麻烦。尽量多找些果子充飢吧，正好水也可以省了。」 佩佩也同意他的观点，在树间跳跃穿梭，不久便发现了几棵果树。 第44章 回城 齐真不认识，要是有毒就麻烦了，幸好有佩佩身边，它与贾伽在一起生活多年，对哪些果子人类能吃倒是有所认识，而这果子就是其中的一种。 「不好吃，酸得很，我最讨厌吃这个了，不过贾伽倒是挺喜欢的。」佩佩嫌弃地说道。 「能吃就行，现在这条件也不要有更多的要求了。」齐真说罢先摘了一个尝了尝，确实有些酸，但是也就是跟柠檬差不多的程度，没有佩佩说的那么恼火，而且水分含量也不错，算是不错的东西。 这果子个头不大，居然还重得很。齐真看佩佩这个小身板也帮不上忙的样子，索性也不叫它，只叫它选好些的果子摘下来，他收拾收拾了裹在怀里，原路返回去。 一路上有变色蝶在，倒也没什么惊险的地方。 待顺利找到布拉，他欣喜地走到齐真面前，坚定地说道：「大人，我已经休息好了，马上就可以上路。」
第75页 就着穿过树叶间的幽幽月光，布拉眼下的青紫隐隐可见，齐真嘆了口气，对他说道：「先休息一晚吧，就算再怎么赶路，今天也是赶不到湖山的，先养好精神明天一早出发。」 布拉着急起来，还要再说什么，齐真却转过身，随意找了一棵树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布拉只得将果子接过来，胡乱抹了两下便下嘴开啃，不曾想被口中的酸涩狠狠地呛到，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他赶紧看向齐真，见他没什么动静，才悄悄地抹了抹眼泪，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齐真就轻轻地站了起来，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再叫布拉。这小子警觉性倒是挺 强，尽管齐真已经放轻了动作，他还是感觉到了，警醒了过来，立刻翻身站起，用力搓了搓脸睁大眼睛，对齐真说道：「大人，是要出发了吗？」 齐真无奈地回道：「是的，你既然起了，那就收拾一下准备走吧。」 布拉点点头，将剩下的果子抱在怀里，本来齐真准备帮忙，可他坚决不干非要自己来，齐真拗不过他，只得说道：「我也想吃几个。」 布拉脸上一红，便要将手伸过来，齐真连忙制止，只随便拿了几个帮他减轻些重量，便转头向着湖山走去。 他问道佩佩：「你能感应到贾伽吗？」 「能，我感觉到在向他们靠近，如果再靠得更近些会对方位的判断更准确，但大致方向是这边应该没错。」佩佩回答道。 既然方向不错，那就快些赶过去吧。 几人不再言语，只埋头往湖山方向前进。 「等等！」佩佩打断了众人的脚步。它站在一根树枝上，三两下便跳至树顶没有踪影，不一会儿回返来兴奋地对齐真说道：「我感觉近了！应该就是在附近！贾伽也能感觉到我，你们先呆在这儿，我去转转找找他们。」说罢也不待齐真回应，自己便往林子一处跑去。 齐真还未来得及顿首，便见它跑得没了身影，想着马上就可以与众人汇合，心情也暂时放松了下来，无奈地一笑，对布拉说道：「贾伽就是它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脾气很好，做的糖果很好吃，我想你们会成为朋友的。」 布拉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变色蝶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情，轻轻地用触角点了点他的脸颊以示安慰，让他不安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片树林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光顾，四周非常安静。 布拉正欲开口向齐真询问什么，却听见细小的声音突然传来。声音渐渐变大，仔细一听，应该是什么人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二人立刻警觉起来，布拉看向变色蝶，却见它没有动静。 齐真与布拉对视一眼，立刻向着声音的来处慢慢走去。 「贾伽，你们没事吧？」 「齐真，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接着便相视一笑起来，互相都是松了口气。 「黑曜呢？」终是齐真忍不住先开口问询起来。 「他同神殿的人先走了。」贾伽回答道。 齐真同佩佩惊讶地对视一眼。只有布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老老实实地退到一旁等他们几人先叙。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同神殿的人在一起？他们去哪儿了？」他连番追问道。 「边走边说。」贾伽一边安抚道焦急的齐真，一边就要往回朝王都的方向而去。 齐真不明所以，只得极力压抑急不可耐的心思，等贾伽娓娓道来。 「那人看起来年龄很大，估计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一个人来的。不过我离得远，没听得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跟你有关。」贾伽顿了顿，说道：「似乎是想让你们离开，不过黑曜不同意，他要他将你交出来。」 「我估计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他就和那老头一起走了，说是要带你回来。」 是巫渊？还是黑月的人？ 不过贾伽不等他发问就解答了他的疑问：「我看他跟捉你的人穿的衣服好像不太一样。」 那极有可能是巫渊了。 齐真虽感觉到巫渊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毕竟有黑月的人在前，到了王都这里也不能放松警惕，况且现在姜原跟他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是以自己来威胁姜原吗？ 可惜贾伽没能将他们的话听得完整，姜原着急着去找齐真，也没对他们多交代，只让他们后来跟上便是。 如今姜原没将齐真找到，反而齐真自己逃脱了出来与贾伽汇合。 这下糟了！ 几人看来都想到了一起，皆是心中一惊。 「赶紧回王都！」齐真喊道。 不需多语，他翻身坐到了三途兽身上，三途兽扬起蹄子，眼看撒腿就要跑。 布拉见他要抛下自己，正欲在后面跟着，便听齐真转头说道：「你跟贾伽留在此处等我们！」 说罢便带着跳上来的佩佩，急急地催促三途兽往王都赶去，留下贾伽与布拉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才离开一会儿，便远远可见王都的上空风云变色，能量的旋涡在天空中盘旋，黑云压顶的不祥之兆罩笼着王都城，眼看就在压下。 「不好！三途兽！再快些！」齐真焦急万分地催促着，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过去阻止姜原。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王都城内可没有第二个北霜了！城内尽是平民，就算是王室的军队也只是空有体力的普通人罢了，只靠神殿的巫人来抵挡姜原的威能，恐怕不止不能压住他的怒火，反而会加剧他的愤怒，结果只能是死伤惨重。
第76页 「姜原，你可别乱来！」齐真在心里默默祈祷。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黑云盘旋不停却始终未曾落下，齐真只得尽力催赶三途兽，片刻也不敢停歇。 三途兽许是感受到了他心中所想，尽管明知道前方极可能是危险，也许等不到他们前去阻止就会被姜原的无差别攻击干掉，但它还是遵从了齐真的意愿，奋力向王都迈进。 未到王都城门处便已有逃命的人群蜂拥着四下逃散，看见齐真骑马逆流而来，有那些好心人边跑边对他叫道，「快跑！城内有魔兽袭击！」 齐真顾不得理会这些人，又恐怕三途兽冲撞到人群，大声叫喊道：「快闪开，我要往王都去！」 人潮见他并不停止脚步，便以他为中心向两边奔流而去，王都城门就在眼前！ 齐真穿过只剩偶有零星逃命之人的城门，骑着三途兽毫无阻拦地直冲向神殿方向，幸好神殿建筑颇为壮观明显，一眼就能发现。 一路冲过去，有此身体虚弱的老幼已经七窍流血倒在地上，一幅药石无医的模样。齐真一眼扫过去，不忍多看，只盼自己快些再快些！ 王宫一侧。 姜启、姜斑与姜平惊恐地看着远处那露出野兽鳞片的可怕魔兽，蜷缩在王宫脆弱的壁墙内瑟瑟发抖。 「这，这就是那魔兽？？」姜启死死咬紧牙关才比两个儿子的丑态收敛一些。 这魔兽来得突然，姜斑彼时正在姜启面前告状姜平，如今逃脱不及，还不如待在巫人多的地方安全些。不过眼下看来，估计也只能略略拖延一会儿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魔兽，也亲眼看见一些与魔兽有勾结的人同魔兽一起被处理掉，只是那些魔兽都是兽形，只是会人言、通人智罢了，只比普通野兽强上些，哪里见过这似人非兽的怪物，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兽化的鳞片与非人的金色竖瞳，他简直要以为这是被哪个贵族供藏起来的情人了！ 「父亲，你认识这魔兽？」姜斑听到姜启的话，忍不住问到。 「我听巫戈隐约提过一些，恐怕他就是黑月神殿镇守的魔神了。」姜启低声说道。 姜斑听罢冷汗直流，这就是他本来要去侍奉的魔神吗？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送死！幸好从异界招了个替死鬼来才逃脱一命。不过看眼下的情况，能不能逃脱还另说呢！ 姜斑还欲再问，突然一声悽厉的惨叫声再传来，他忍不住一抖，余光扫过一旁已经吓呆了瑟缩着的姜平，顾不得再与他争气，只死死地盯着偏殿外的姜原。 姜原戾气深重，手边垂下的长.枪尖头正滴落着新鲜的血液，将白色的枪.头染得鲜红，以他为中心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仅剩的人仍坚持维持着阵法，金色、红色的阵法光芒交织，将姜原牢牢地锁在中心。 他没有动，不知是真的被困住了还是不屑于移动。只见他长.枪一挥，向着其中一个阵角的黑月巫人而去，光影晃动之间，此人胸前便出现一个大洞，他甚至来不及倒下，还低头往下看了眼自己的身前，才被后面的候补巫人拖下，立刻换了另一人上场，将阵法的漏洞补了起来。 「交出他。」姜原缓缓地对在阵外为阵法注入能量的巫渊及巫戈说道，将长.枪对准了他二人。 第45章 制止 巫戈高举法杖，紧紧盯着一触即发的姜原，尽量语气平缓地说道：「这话你应该问王都的渊大人。」 「是你们的人抓走的他。」姜原并不买帐。 「哼！」巫戈冷哼一声，并不去看出卖了黑月还将这凶神引到王都落脚点来的巫渊，只对姜原说道：「我们的人将他捉来后已经交给了王都神殿，渊以启大人的名义将他引了出去，之后我们的人再也没见过他了。」 现在这地方安静异常，也只有巫戈与巫渊还能勉力应对姜原，巫戈也有意让姜启听见，更故意微微抬高声音。果不其然，殿中的姜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当下听到巫戈的话中之意，勐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姜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实则心下瞭然，甚至对老对头的姜平暗贊了一声，夸他不知死活。 姜平感受到父亲恶狠狠地视线，这才有了些微反应，茫然地抬头看向姜启，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 不过眼下不是处置儿子的时候，但姜启心中已有了定论，若此间事了后都还活着，这儿子也是决计要好好惩处一番的！ 殿外众人怎么想的姜启不知道，但巫渊是明了了巫戈的心思，他行事不妥在先，如今也没什么好辩解的，黑月众人且不论，眼下需得仔细应对了姜原再说。 「我先前同你说过齐真在我处不假，而现在他确实逃脱了也是真。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不在王都神殿的监视范围之内，但我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被黑月的人再次抓走了。」扣锅谁不会，比起姜启，能把齐真走脱的责任先从自己身上抹掉一些才更重要。巫渊也是毫不留情地将姜原的重心转移到黑月身上。 姜原虽对黑月没什么更多的感观，甚至有时还庆幸他们将齐真召了过来，但他们将齐真从他身边抓走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王都将疑点甩给了黑月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说起来，王都神殿与姜原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齐真甚至疑似王都代理主事的故人，若王都真想对齐真或者姜原做点什么，巫渊也大可不必特意孤身一人犯险到湖山来找姜原来。
第77页 思及此，姜原长.枪稳稳地对准了巫戈。 巫戈心中恨极巫渊的卑鄙。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有齐真，早就绑了他出来威逼姜原了，哪还等得到王都的人来栽脏给他。 「是了！」巫戈心中一亮，他想到，「看来巫渊将齐真诓走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想拿他当筹码来跟黑曜谈判！」 王都与黑月两座神殿同在一国之内，双方立场颇有些微妙。虽说各自镇守了一只魔兽，互不相犯，但有王室夹在两者中间，且王室又居于王都之内，总的来说各种资源更偏向王都神殿一些，黑月偏于一隅，虽有当前实力最强的巫戈坐镇，仍是隐隐屈居于王都一截。不过如今看来，就算这样王都似乎还不满意，竟是想将黑月一併拿下了。 巫渊，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野心了？ 巫戈暗自揣测，巫渊倒是被冤枉了，不过现在的巫人们，谁又能想到他与齐真，不，或者说是姜妄的关系呢？ 「我讨厌月亮山的巫人。」姜原突然开口说道：「待我先将你们杀光，再去找他。」 黑月的众人立刻将警戒提到最高，分别施展起自己最强的防御之法以应对姜原随之而来的攻击。 姜原动了起来！ 这两个神殿合力施展的阵法于他而言只不过是螳臂当车。虽然可见他动作受阻，舞动起长.枪来颇有些强行之感，但他的力量又岂是没见过远古巨兽的当代巫人可以想像。就算他如今新生后力量未回復至巅峰，也不是区区一个阵法可以阻止的！ 出乎意料的是，阵法没有如姜原所料的被破坏，大意了！ 巫人好解决，但是困他于其中的阵法倒还有些看头，竟与封印在月亮山外的阵法同出一辙，姜原一击之下破除不得，立刻反应过来朝离他最近的巫人杀去。 幸而黑月早有准备！他一击未出，所有巫人立即张起了防御封印将自己套于其中。最近的巫人眼见长.枪直冲面门，他不受控制地惊叫一声朝自己身下看去，发现没有出现之前那人身前的血洞，这才抖动着身子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惊恐地盯着就在眼前的姜原。 这封印所用的原料极为珍贵，每人分发一个已是不易，之前的巫人还没来得及用上便已牺牲，剩下的巫人不知还能坚持几时，就怕防御未先破，自己就先支撑不住倒下来。 坏事总是会如你所料地来到，这巫人的防御在姜原的持续强力勐攻下很快破掉了，这一处阵角缺失了，而黑月已经没有人能够顶上了。 巫渊此时也不与巫戈计较，自觉地着一名王都巫人补上此位，又是直面姜原攻击的状态。 这样下去可不行，完全是以命填命了。 巫戈与巫渊见此情形，也顾不得再纠缠两个神殿的恩怨，眼下还是先通力合作抵挡姜原的攻击才是。 「多亏了北霜。」巫渊荒唐地想到。若不是他与北霜的一战受伤严重，想来神殿也坚持不到现在吧。 只是这坚持能到几时，恐怕只有看齐真了。 之前监视齐真的巫人还不够资格作为战力，他只在一旁观战，便已是恨极了齐真与那小乞丐，也恨极了自己的无能，更恨黑月神殿的巫人，若非如此，又怎会引得这可怕的魔兽祸乱自己守护的王都？！ 他倒是没去责怪这魔兽，在他心里，魔兽再可怕也只是强壮的怪物罢了，虽说通人智，但终究不如人，如果不是人的贪婪与欲望，它们又哪里能轻易操纵得了人呢？这些情况，他在之前处死过的案件里面见得不少了。 姜原确实受了重伤，如若不然，破除一个封印又哪里花费得了这许多时间。他心中焦急于齐真的安危与去向，也不顾伤势的加剧，加快了迅速向封印阵法不断噼刺，神殿众人压力再增，能逃的人都已经逃了，眼看所剩之人不多，且皆已是强弩之末了！ 阵法只余一个完整的与一个残缺的六芒星了，连巫吉都已经顶替上了场，那些战力低微的想要上去也只是送死，还不如留存下来保住神殿的一丝星火，巫渊与巫戈这样的主事者无不这样想到。 姜原对准了巫吉，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这感觉一闪而过，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心神一敛，冷哼一声，便将长.枪重重落下，只一击便可见护住巫吉的封印有了一丝裂口，他竟然又变强了吗？ 不容巫吉有多想的时间，先恢復封印护住自己与阵法才是，这一丝裂口刚刚补好，又是一击接上！ 封印破了！可巫吉却不敢逃开，他要是逃了，这阵法立马要散，那姜原都不用在这里应对神殿的人，马上就可去王都城内四处破坏，搜寻他迫切想要找到的那人。 「到此为止了吗？」巫吉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枪堪堪从胸前划过，带出一片血色。 「姜，黑曜！住手！！！」齐真慌乱之中差点脱口而出那隐藏的真名，但幸而及时噎了回去，还差点咬到舌头，他大声制止姜原着正落下的长.枪轨迹。 这突如其来的唿喊越过混乱的街道、越过阻碍的人群，重重地击在姜原的心头。他条件反射地逼迫自己收敛攻势，这才让巫吉又捡了一条命下来。 他回过头看向骑着三途兽气喘吁吁地赶到近前的齐真，微微怔愣在原地。 神殿余人给齐真让开一条道，任由他停留在阵法的面前。
第78页 巫戈与巫渊没有松懈，看到齐真的到来后彼此对望一眼，均转过头看向姜原。 齐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阵法的强悍，也不再勉强三途兽，只对巫渊说道：「放他出来，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想怎么样？这话应该我们来问吧！」回答他的却是巫戈，他阴沉地双眼紧盯着齐真。 齐真被他气笑了，他讥讽地看向说话的巫戈：「我们能怎么样！我已经被你们献给了神，剩下的事就是神与我之间的事了，与你们无关吧？还是说……你们要对神不敬？！」 这就是他不知道神殿的来歷、不知道神殿与神或者说是魔兽之间的关系了。 「神？哼！」巫戈冷笑道：「那只是为了蒙蔽世人、安抚世人的言辞罢了。它这样的魔兽本就是不容于世界之物，若不是神殿将它看管起来，指不定要怎么为祸人类呢！」 「存在即是合理！」齐真没法到在这异世界还要与人讨论起黑格尔的哲学，「他存在于世，只要安分地过自己的日子，你们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谁对谁赶尽杀绝？你不如问问你旁边的这只魔兽吧！」黑月留下的只得巫力最强大的几人了，可谓损失惨重，这些人或多或少都隐约知道神殿的真相，他干脆便挑在了明处。 第46章 逆流 齐真却没有如他所言质问姜原。 他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打算追问，姜原愿意便告诉他，不愿意也没什么重要的。虽然他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甚至姜原也曾对他性命相胁，但在他们相处的短暂时日里，他并没有看到过姜原的滥杀无辜、心狠手辣，也许他是一叶障目了，即使如此，那他也认了。 「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姜原却开口了，他没有看向齐真，但齐真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解释，「也许是重生之前，但我现在没有记忆。在我今世的记忆里，我没有主动杀过人。」他顿了一下，「不，杀过，在姜妄莫名消失之后，我曾经去过神殿。」 「哼！」巫戈重重地从鼻子中喷出一气，「我神殿向来为你挑选侍者奉上，可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你。」 「是，因为我以为姜妄的离开与他们有关，不过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就离开了。」 「那姜妄与我黑月可没有关系，现在看来恐怕是与王都有关吧。」巫戈冷哼着看向巫渊，而巫渊并没有否认他的话。 巫戈心下瞭然了。「这一切都是我黑月的无妄之灾！」他对巫渊说道。话虽如此，他也没有轻易离开，若真因为姜妄的关系让他神殿镇守的魔兽与王都搭上，那黑月今后要如何自处？且看巫渊如何应对魔兽黑曜吧，它可不是什么好易与之辈！ 「如此看来，一切都只是误会。」巫渊说出口的话让巫戈勐地侧目，他脸上的震惊之情几乎压抑不住，似乎对巫渊这般轻轻放下地态度感到不可置信。 但巫渊就是能做到。 他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关键在于齐真，巫渊看向齐真。 尽管仍保持着对峙的架势，他的余光也没有离开姜原，但至少他的态度表明了，在损失了神殿这么多巫人之后，他仍想要与姜原或者说月亮的黑曜化解这场恩怨。 不管死去或残存的巫人们怎么想他这样妥协的姿态，但从当下神殿的力量来看，这样的处理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我希望能与你好好谈一谈。」巫渊平和地对齐真说道。 齐真没想到他的目标是自己，顿了一顿，看向姜原，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这是随便自己的意思吧？他想了想，缓缓点头道：「可以。不过他必须与我一起。」 不必多说，这个「他」肯定指的是姜原。 巫渊眉头微皱，但一番思索之后还是同意了。之前还想着先同齐真聊了再让他劝服姜原，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姜原的意见并不那么重要，只要让齐真离开的话，他恐怕自然也会跟着离开的了。 巫渊心中暗嘆一声，正要开口。 「等等！」齐真打断了他，说道：「我希望只与您一人交谈。」 巫戈脸色难看，当然不会同意巫渊与他们私下达成交易，可现在已经不是他能阻止得了了。 巫渊自无不可，或者说这更合他的意。他看向巫戈。 死皮赖脸地留下可不是巫戈的风格，他阴沉地扫视一眼这几人，愤然甩袖离去。 如今已算得上是彻底与黑月撕破脸了，巫戈心底苦笑一声，不得不先放下王都与黑月的问题，振作起精神来应付这二人。 谈判当然不可能再回到王宫或是王都神殿之内进行。 在哪里倒不是最重要的，巫渊任由齐真挑选地方，他毅然选在了王都之外，从城门出去不远处的一片小坡之上，这里地势相对较高，视野比他处要开阔一些，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方便二人应对。 这倒是他想多了，有姜原在此，王都的人巴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除了巫吉有些担心地想跟着巫渊来被制止了以外，其他人都在听到巫渊的指令后，都老实地留在了城内，协助王室处理遗留事宜。 齐真环视一圈，对巫渊示意道：「就在这里吧。」 巫渊与他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能给彼此留下安全感，又可以将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且不至于有人偷听得到。 「我之前与黑曜已说过，我希望你们能离开王都。」
第79页 「离开？」齐真皱了皱眉头，看向姜原，他一幅面无表情悉听遵便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打算插话。 「我为什么要离开？」齐真心里大概是知道的，但是这么被人赶走，任他脾气再好也非常不爽。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想到王都来，但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黑曜离开过月亮山到其他地方，为什么你们不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好好呆着呢？」巫渊终于问出了他的疑问。 这就是异世与现代的不同了。 齐真心里也是纳闷，且不说他是想在王都这里寻找回去的方法，就只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旅行，那不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他心中困惑，反正也没有什么不可与人言的，他当下就问了出来。 「魔兽都有自己的地盘，「月亮的黑曜，湖山的北霜」，他们以地为界在各自圈定的范围内行动，如果到对方的地界则会被认为是侵略，会引发斗争。如果同归于尽倒也罢了，但到了他们这种等级的魔兽要杀死极为困难，反而只会对周围进行破坏。我们都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安分地呆着，不要出来祸乱人类。」 巫渊顿了顿，看了一眼姜原，又说道：「因着黑曜跟你一起行动，所以我希望你能劝他一起回去月亮山。」 「若是我不想回去呢？」 巫渊听闻此话，神色凝重起来，他问道：「为什么？」 齐真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神情是毫不掩饰的犹豫，巫渊也不催他，只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齐真转过头来，直直地看向姜原。姜原察觉到他的视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良久，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缓缓对齐真说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齐真知道他的未尽之意，他虽然这么说，齐真心中却嘆了一口气，终是对巫渊说道：「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 「异世。」巫渊回答道，语毕恍然大悟，立即问道齐真：「你想回异世？」 「是的。」齐真点点头，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没有放弃的期望。 「如果你能告诉我回去的方法，帮助我回到异世的话……」齐真微微停顿，下定决心般地看向姜原，说道：「我可以带他一起去。」 姜原自齐真肯定之后便一直盯着他，如今听他所言，金色的眼睛顿时发出光彩，更加专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齐真被他认真而又充满神彩的眼神吸引，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挪不开眼。 二人仅仅对视片刻，巫渊却看出了名堂。他其实之前有些怪异的感觉，隐约有些猜测，但终归不敢确定。如今眼前的情况却不得不令他心中震惊不已，幸好有了些心里准备来铺垫，才不至于失措地丢了身份。 他轻咳一声，故意不去看姜原，只对着齐真说道：「除了姜妄以外，如果你真是他的话，那只有他或者说你被送到了异世，而在那之前或之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而他是特殊的，我不敢保证现在的你也能够成功。而且还有黑曜，再怎么说他也是魔兽，与人终究不同。」 齐真听罢虽然有些失望，但至少姜妄成功过，他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只是姜原…… 「不过……」能够让黑曜这样的魔兽离开，绝对算得上是解决了一个大患，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不，也许黑月不这么想，但巫渊要是能想出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自然是一定要帮齐真带走他的。他绞尽脑汁，在记忆中尽力寻找，终是翻出了一点点可能性：「或许可以在神殿的典籍中翻找翻找。你能够到这里，证明两个世界之间确实可能存在一定的联繫，也许能够找到让魔兽也逆流而去的方法也不一定。」 但是他也不敢把话说道这么满，连忙补充道：「神殿典籍浩如烟海，且除了王都以外，黑月也有不少我们这里没有的，都得仔细查看一番才行。」 巫渊说的这番话都极为诚恳，齐真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正常来说，他都能够来去，姜原虽是魔兽，但方法应该是类似的。没想到这次来王都的收穫如此大，看来真是来对了！ 「既然典籍如此多，不知我能不能帮着一起来找？」齐真这话其实说得颇有些不要脸，他自己也有些脸红，但与能回家的希望比起来，脸要不要的也无所谓了，而且趁机能看看这个世界中难能一见的书籍不也挺不错的吗？ 巫渊却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神殿的典籍只有符合条件的巫人才能来，是不能让外人进去看的。」 这倒是很能理解，召唤之法都是机密中的机密，何况是送回呢！齐真也不再逼迫，但有一点却是一定要确认的：「那如果找到了记载的相关内容，我希望能一起看看。」 巫渊自是不可能马上同意，不过他也知道齐真的顾虑，到底是否是回程的秘法还是其他不利的法门，他不确认一下是难以安心的，但这也得自己先过目后再来判断了。 「在找到办法之前，我就暂时在王都住下，这应该没问题吧？」齐真也不待巫渊回復，先将落脚处给定了。虽然是问巫渊意见，但其实这几人心里都清楚，不以这种办法来逼迫神殿尽心寻找，恐怕到死都难有结果。 齐真选择性地忽略了黑月的典籍。先在王都找吧，此处实在是找不到了，再想办法到黑月「借」来，届时，恐怕也少不得让王都神殿帮忙了。
第80页 没办法，谁让姜原现在成了个拖油瓶了呢！ 第47章 善后 巫渊自是不愿意的，但与其让黑曜乱跑到无法掌控的地方，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算好些。此事还需瞒着王室与平民，任是谁也绝不会容许这么个危险魔兽在人类的城内停留的，他倒是想将他们安置在神殿内，不过看齐真对神殿不友好的态度，想来也是不可能的。让他们住在哪里，还成了个令人头痛的事情。 齐真就没有考虑这么多了，随便找个好些的旅馆住下，趁着这段时间轻松地逛一逛王都城也挺好的。啊！他差点忘了，刚才姜原的动静让城民们都往外逃命去了，一路过来的狼藉景象让他自责不已，涌起来的一丝雀跃心情都被打压了下去些，姜原察觉到他的心情起伏，不解地看向他。 齐真感受到他的视线，回过神来，对巫渊说道：「我们安顿下来后会与你联繫。」 「靠近城门附近有一家旅馆，环境还算不错，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巫渊对齐真说道，平民的房子是不用考虑的，找一家旅馆低调地入住才是目前最为中立的处理方式。 「我们会的，谢谢。」既然已经协商一致，他们也没必要与神殿这么紧张地对峙，齐真对巫渊点点头，对姜原说道：「我们走吧？」 姜原本就只是为了找到他，其他人怎么样根本无所谓。他是巴不得回月亮山的，但是齐真似乎打定了主意想要回到异世，虽然他愿意让自己同他一起离开，但如果自己无法离开呢？不，姜妄都从这里离开了，那自己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看齐真来到这异界的样子，姜妄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至少巫力与记忆是确定的代价，难道自己也要像姜妄那样抛弃掉这些重要的东西吗？这对谁来说恐怕都是个困难的选择题。神殿不知何时能找到方法，也许永远找不到，也许就在明天，而自己需要尽快想出一个结果来了。 原来离开并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简单。 齐真与姜原离开后，巫渊立即安排道剩下的巫人着手善后工作，他自己则与巫吉一道前去找姜启，王都的恢復毕竟是王室的职责，配合王室做好平民的安抚工作则少不了神殿的介入，还有黑月，还有典籍，还有对齐真与姜原的监视，这一桩桩的都是不小的事情，幸好还有些得力的人手没有损失掉，倒是可以把一些简单事情安排下去。 自从王都的主事大巫闭关以来，自己这个代理人就难有一天空闲，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希望在他出关之前，自己能将这一切都了结。 「巫渊！」巫渊来到王宫正殿处，姜启已是恢復了威严的君主之气，神色不豫地看着他，一幅怒极的模样。 巫渊心中暗嘆口气，难得得对姜启行了个礼，沉静地声音在大殿中迴响：「启大人，黑曜确是我带来，但我并不会为此抱歉。」 「你！」姜启怒极反笑，「渊大人，我王都平民死伤之剧，已是多年不见。人民生存不易，你将黑曜引来使我城内大乱，且不说城内这番修整要耗费多大心力，只提人命，我也得要你神殿个说法！你如今倒还先将责任撇个干净，看来我必须得找慎大人谈谈你这位代理主事的问题了！」谁都知道王都神殿大巫巫慎在闭关中不知死活，姜启这话也只是恐吓，但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巫渊不得不代表神殿给出合理的回应，否则莫说在这王都城内与王室关系便要势同水火，不需王室发话，但是平民的唾弃也会让他成为神殿的罪人。 「启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造成如今的局面，我自不会推卸责任，待此间事了，我便辞去代理主事与大巫一职，待慎大人或殿内合议庭来审判。」巫渊将事情一人揽了下来，将神殿推了出去，姜启虽然知道他的想法，但看到姜原的能力，再联想到近旁的北霜，便将嘴边的狠话忍了下来。 「合王都与黑月两座神殿之力仍不能将黑曜拿下，人力与魔力的差距相信启大人也已经看到了，而今我已与那二人达成一致，如果幸运的话，也许我们再也不用受到黑曜的威胁了。」巫渊将话放了出来，也是在提醒姜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若是因他的行动导致对方撕毁协议，那就得不偿失了。虽然齐真在没有得到确定的结果之前一定会想办法安抚下黑曜，但魔兽无人心，性情善变，难保会有哪里惹怒了他产生变数，到时候恐怕谁都没法控制了。 「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姜启近距离地感受到过姜原的威压，如果真像巫渊说的能彻底解决这个隐患，他当然是绝对愿意的。但神殿会不会再瞒着他做什么不利于王室、王都的事，他还得确认清楚。 「他们答应我会安分地呆着，直到我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巫渊挑了姜启最想听的告诉他。 果然，听到前半句，姜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但他倏尔又皱着眉问道：「什么东西。」 「我还不太确定，但我找到之后，如果有需要求助王室的地方，还需要启大人协助。」巫渊回答道。 姜启想了想，眼下来追究明显不是合适的时机，遂点了点头，将此事暂且放下。 他也不去问没找到会怎么，如果真能让黑曜满意地离开，如他承诺的一般一劳永逸，当然是祈祷尽快找到了。 「那他们会住到哪里？」姜启突然想到，「不会是在王都内吧？」他眉头紧皱，盯着巫渊，似乎他只要说出个是字，他就要跳起来让神殿与他们一齐滚蛋。
第81页 「只是在神殿。」巫渊顿了顿，只得撒了个谎，他也是委实不想让王室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免得又引起混乱。 姜启面上纠结不已，但他其实也猜测这二人不会轻易离开，但想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心中仍是恐慌不堪，干脆趁这个机会去他处巡视巡视，在这段时期内就先避开吧。 思定后，他立刻冷静下来，对巫渊冷哼道：「你引来的麻烦，就由你神殿来解决吧！如果我发现城内出现什么乱子，我便找你神殿要说法了！」说罢也不待巫渊多言，只说自己要去安排善后，也不提要神殿派人协同，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与王室的关系修復怕要花些时间与精力了。」巫渊猜到姜启所想，心中嘆气，但也不能任由黑月来占了王都神殿的地位，他当下唤来巫人，嘱咐盯着黑月的动静。 「要派人去王室那边吗？」巫人小心地问道。 巫渊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暂时不必，只将黑月盯紧了便是，小心不要被巫戈发现。」就算现在想去盯着王室也最好不要立刻採取动作，如果再引来姜启的厌恶，怕是神殿在王都内的行动会更加困难。而现在两个神殿之间紧张的关系已经搬上了台面，对巫戈更是要小心应付了。 「渊大人，齐真派人传了口信过来。」巫渊一回到神殿，巫吉便匆匆赶来。 「已经安顿下来了？」巫渊问道。 巫吉脸色难看，将身后的人让出来：「这是我派去监视他们的人，由他来说吧。」 这人一侧耳朵包扎了起来，还可见殷殷血迹，他轻轻摸着自己那伤处，对巫渊说道：「我跟着他们到了一处烧毁的旅馆，他们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往城边走去了，最后进了一间民宅。」 「民宅？」巫渊皱了皱眉。 「是的，我本想再跟上去，结果被那个高大的男人发现了。」巫人羞愧地低下头，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根本看不清楚他怎么出手的，回过神来已经被割掉了耳朵。」 这巫人是停留在神殿中的人，还没来得及知晓王宫中发生的情形，巫渊也不欲告知他们黑曜的真实身份，只说这个男人很危险，需得小心应对。不曾想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旁边的男人倒是出声制止，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说他们就住那民宅了，那高大男人也让我带话回来，「再派人跟来就杀掉」。」 巫渊点点头，「你好生下去休养吧，我知道了。」 巫人本想再问问那到底是什么人，但见巫渊表情凝重，也不好再开口，还是再找个医生看看伤吧。 「我们派人跟去看着也没什么用，他若真想干点什么，我们的人来不及传话回来，也阻止不了。」巫吉劝道，他本就不贊成再跟踪，还是先快点查找典籍将他二人尽快送走才是。 巫渊嘆了口气，「唉。巫吉，神殿恐怕要拜託你了。」 「大人？」巫吉不明所以，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不管能不能送他回去，不管慎大人什么时候出来，待此间事一了，我就会将代理主事一职转交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巫渊平静地说道。 「大人！」巫吉着急起来。 「百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焦躁，让我放点心走行吗？」巫渊苦笑着看着他。 「可是这太突然了！」巫吉抬高声音说道。 「突然吗？」巫渊却十分平静，「你应该知道的，我们都已经活得够久的了。」 巫吉语塞，他当然知道，可是听到一直照顾自己的长辈亲口宣布死期将近，他仍是有些不能接受。不过他也知道巫渊说的是实情，而且，下一个最快的人就轮到自己了。 「能在死前还能看到他一面，再完成一次他的心愿，不也挺好的吗？」巫渊微笑起来。 第48章 打断 「大人，东海神殿想要借用姜妄，听说神殿有两位大巫都受了重伤，巫力受损严重。」有巫人来回报，「他们愿意付出代价。」 「唔。」巫田老神在在地回应了一声，那巫人说完便退到一旁，静静地垂首等待。 巫渊听罢皱了皱眉，看向神殿主事巫田。 「渊，姜妄在天柱上可还好？」巫田双目微合，看起来像神游天外，但巫渊却不敢小觑，打起精神应对起来。 「大人。」他恭敬地行了礼后才谨慎地回到：「他的一应事物都先上好的准时供应，派去照看的人也是得力的，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他性子也是个柔和的，并没有任何抱怨传出。」 「唔，柔和吗……」巫田像是自言自语地低语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又说道：「东海神殿借用一事，你的意见？」 巫渊一顿，思索半晌。巫田也不催他，仿佛要睡着了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大人。代价足够的话借用也无不可。只是……」他停了一停，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他说道：「黑曜与北霜甦醒之日将近，如果我们到时这边需要他的话，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话说得委婉又含蓄，但言下之意巫田怎会不懂，姜妄巫力再是深厚，被两个大巫抽取也是耗费巨大，万一黑曜与北霜出了什么岔子需要用到他，他巫力又供应不上，那对自己这儿可没什么好久。 「唔，你说的在理。」巫田微微点头，还不等巫渊松口气，却听他说道：「那就回东海，抽取多少我们来定吧。」
第82页 对方付出的代价不小，对神殿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能将姜妄巫力的损失控制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又能拿到回报，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巫渊点头称是，又让那巫人去回了东海来人，方才去安排姜妄之事。 「渊大人。」姜妄对着巫渊的方向行礼道。对于巫渊不在指定之日前来天柱，他没有表示出丝毫好奇，仍是那幅平静如水的表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并不在意。 巫渊见他模样，心中重重地嘆了口气，觉得对不住他，又对不住巫真与姜陌，他心中纠结，却不得不来这里告诉他残忍的事情。 巫渊迟迟不开口，姜妄却先发话了。 「不知这次是哪座神殿呢？」 「……是东海。」巫渊缓缓回答到。 「是要对付九龙？」姜妄有些惊讶。 「嗯，有两位大巫受了重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惜也没能除掉它。」 「仅凭己力，真能除掉这些巨兽吗？」姜妄感嘆道，復而他释然地笑起来，「幸好不是黑曜与北霜，不然神殿恐怕也会损失不小。」 「听说这两只兽也快醒了，神殿也会出手吧。」 「刚甦醒时是最好的时机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吧。」 「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姜妄点点头，笑意也淡了下来，只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一句。 巫渊脸上有些挂不住，尽管知道他的作用，但这么恬不知耻地用着他还圈禁起来，饶是他作为神殿之人、大巫巫田的得力助手，也在羞耻心与道德感的压迫下感到了惭愧。 似是察觉到巫渊的情绪，姜妄不再提这事，转而问道他：「我母亲可好？」 「这段时日没怎么发作，情况还算稳定，我前几日才去看过她，说起了你，她很想念你。」 「我也很想她，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多谢渊大人照顾她。」他诚挚地向巫渊道了谢，又仔细地问了问巫真的状况，巫渊一一回答，二人都避而不再谈东海与巨兽的事宜，倒也平和地聊了许多。 「我需得回去了。」巫渊看了看天色，起身对姜妄说道。临出门时，他回望了姜妄一眼，轻声道：「辛苦你了，多谢。」 姜妄没有开口，仍保持着微微一笑的模样「看」着门的方向，待巫渊轻轻将门关上，也将他瞬间面无表情的脸关在了门内。 ———————————————————————— 「这是我最后一次被抽取巫力了吧。」姜妄在阵法中心对巫渊侧首说道。 巫渊听他此话，顿住片刻。他知他心中所想，也愿意给他肯定的回答，「是的。」 姜妄得到答案，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他看起来轻松极了，甚至有心与巫渊闲聊起来。 「说起来，我一直都受到神殿的诸多照顾，特别是大人您的。」 不说巫渊，光是施阵待命的人听到他的说法，都不由地提高了警惕。姜妄的事情，这儿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照顾是绝对说不上的，他这更像是讥讽了。 不过从他的脸上倒是完全看不出来讥讽的神情，这才让人更觉可怕。 巫渊与他相处时间最长，也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了，可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不管是姜妄主动找上自己，还是提出交易，甚至到现在这种自杀式的行为，这短短时日之内发生的一切不禁让他变得迷茫起来。 阵法启动了起来，施阵与护法的巫人们都严密注视着姜妄的情况，看起来都还顺利，但众人都不敢松懈片刻，在阵法实施完毕，姜妄彻底消失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时间过去许久，久到仿佛阵法失败了一样，姜妄的身形一动不动。 突然，他嘴唇微启，像是在说着什么，而众人都大气不敢出，只坚持着不能在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让自己的位置出现闪失。 只有巫渊，他盯着姜妄的微微挑起的唇角，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音。 「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 齐真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个人了，这次不知怎的，梦中又出现了他的身影。他独自一人坐在倒塌的天柱废墟上，虚虚地抬头「看」着悬挂紫月的天空，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从山口唿唿而过的风声。 这一次与往常的梦境都不太一样。齐真感觉自己也在梦中，就站在他近旁不远，自己应该是没有表情也没有感情的样子，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干嘛，是要走上前去？还是转身离开这里？或者自己可以问问他，穿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胡思乱想着神游之间，忽然感受到姜妄投来的视线，齐真勐一激灵，回过神来瞪大眼睛，他听到姜妄的声音，他确确实实地柔声对自己说道：「我们走吧。」 齐真勐地惊醒过来，只是睁着眼失神地看向头顶的天花，久久没有动弹。 胸口有些发闷，不用想是姜原横过来的手臂。旁边是他平静的唿吸，一下一下地扑在他的耳垂上，有些发痒。 他微微侧头，正对上姜原的视线。 两个人对视良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将眼神移开。 这样下去有点糟糕啊。齐真一边想着，一边却情不自禁地往姜原的方向略略凑近了些。两个人的头几乎要挨到了一起，只需轻轻一动，暧昧的空气就会流动起来，发生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
第83页 此时门外传来的喧譁声打断了这种气氛。似乎有人在敲门。 齐真微微推了一下姜原，示意他让开，得去看看怎么回事。姜原却没有动弹，仍是紧紧地箍住他，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有人呢，我去看看。」齐真无奈地说道。 「你刚刚想做什么？」姜原却不理会，双目紧盯齐真。他发现自己刚才唿吸有些急促，心跳快得不太正常，他觉得应该跟齐真刚才的动静有关，但他却搞不太明白。 齐真很是尴尬，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想做什么，也许是一时情绪上了头。不过姜原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搞得他耳朵有些发烫，也顾不得再去细想那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情绪，只吱吱唔唔地想含混过去。 「没什么。」他尽量稳住心态，貌似冷静地说道，像真的没想怎么一样。 姜原平日里也不是这么追究到底的人，但此时齐真游离的眼神、有些发红的脸色都像是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刺激，让他的心跳不仅没有平息下来，反而越跳越快。 齐真刚清醒过来的嘴唇还有些发干，让他非常想上去舔一舔，让它变得湿润红艷起来。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空气变得躁热不已，小小的房间迴荡着啧啧的唇齿交缠声，眼看就要让本就混乱不堪的情绪失控，让人失去理智。 激烈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停息，反而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这外界的声音让齐真立刻清醒过来，他用力挣扎着推开姜原，令姜原非常不满。他不情不愿地从他口间退出，牵出的银丝在两人之间将断不断，但他见齐真表情从迷离到清醒，到坚定地要他起开去开门，这才狠狠地在他唇上又蹂了几口，站了起来。 齐真赶紧起身，缓了几口气，待平復地差不多了，正欲去开门，不经意地扫过姜原的下.身一眼。 第49章 扑倒 「我去开门，你收敛一下。」齐真话说完，觉得脸上更烧了些，他轻咳一声，见姜原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才以眼神示意了一下。 姜原似乎仍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见齐真说去开门却没有动静，反而只把自己看着，他心中有些愉快，又有些疑惑，在敲门声的催促下，他向房门外走去。 「等等！」齐真连忙拉住了他。这幅模样去开门像什么样子，可他明示暗示姜原，他好像都不以为然，还是自己去看看，先让他呆在房间里吧。 姜原回头过看着他，他立刻说道：「还是我去吧。你的伤需要好生休养，你就在房间里等着便是。」说罢也不待姜原开口，快步走出去开了门。 「大人！」看见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宅子门口的齐真，布拉欣喜地叫了起来，他旁边站着同样激动的贾伽与淡定地刨着蹄子的三途兽，它又化成了一匹瘦弱矮马的模样，这二人一马的组合，就算在这平民区内也看起来正常又低调。 「你们怎么跟过来了？」齐真吃惊了一瞬，立刻将他们几人引进了屋子里，三途兽也不例外。 「贾伽！」 「佩佩！」 这一主一宠重逢，自是更加欢喜，佩佩一头扎进贾伽的怀里，就像一只真正的猫咪一样，连它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撒起娇来。 「哼！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人，只顾着自己恩爱，就把我一只兽抛在外面。」它哼唧哼唧地抱怨道，旁观的几人听闻它话中之意，几个脑袋一齐转了过来，皆是一脸震惊的模样看向齐真。 齐真恨得牙痒痒，立马就要驳斥它，正欲开口，房门开了，姜原走了出来。 他气场强大，只一扫视，众人就都收了声音，又一併朝他看来，此时好奇心甚至战胜了畏惧，几双眼睛在他二人之间来回地转来转去，让齐真想挖个洞把自己要不就把佩佩给埋进去。 幸好贾伽这次突然机灵了起来，许是看多了儿女情长的成年人，虽然这二人，不，准确点应该说是这一正常人一魔兽之间会产生这样的感情，着实让他快惊掉了下巴。好在他跟他们相处的时日尽管短暂，但他对齐真是颇有好感的，而姜原其实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甚至在看到姜原与北霜的战斗之后，他也仅仅是觉得这只是一只具有强大实力的魔兽罢了，并不比人类缺少感情，就像佩佩，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对于人类，是有感情的。 「我跟布拉担心你们，想着还是得跟过来看看。」贾伽说明了来意，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布拉也回过神来，跟着点了点头。贾伽没有特意告诉他姜原的身份，他只以为这二人恐怕如这叫佩佩的魔兽所言，是伴侣关系，完全想不到也无法想像面前这人就是引起王都混乱的魔兽。 「你应该再早些来，就可以看到神殿的那些傢伙们灰头土脸的样子了。」佩佩幸灾乐祸地说道，稳稳地蹲在贾伽的头上，又恢復了那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大人真是厉害！」布拉崇拜地看着齐真与姜原，眼中发亮的星星简直就要跳出来了。 在姜原面前，齐真哪里担得起这句话，只说都是依赖姜原，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罢了。 殊不知他在其他几人眼里那是真的厉害，试想有谁能让独一无二的魔兽为自己冲冠一怒呢？放在古代，他可算得上真正的「红颜祸水」了！不过他自己是想不到也不可能往这种角色上去想的。
第84页 「我跟黑曜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王都内估计暂时不会有其他什么事情，你们随时都可以安全离开。」齐真对他们说道。 「什么？！把我们用完了就马上甩掉！没门！」佩佩尖叫起来，看动作就想要狠狠地朝齐真扑去，可它突然一个寒颤，感受到姜原的视线，急忙收住了爪子，在贾伽的腿上绕了几绕，老老实实地趴下了。热闹是看成了，但这一趟可真够惊险的，又是北霜又是神殿，它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不应当被捲入这些纷争之中，不过就这么走了，它又有些心不甘。 「好的，我们先在王都城内游玩游玩，听说这是最大的城市，但刚才一路过来却没看到多少人呢。」贾伽察觉到佩佩的情绪，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背，倒是应承了下来。 「嗯，之前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少人都往城外逃了。现在王室和神殿都在收拢平民，幸好房屋没怎么毁坏，只是王宫附近有些损伤，应该很快就能恢復了。只是要将人心安抚下来，恐怕还需要花些时间。 」齐真向他们说道大致的情况，好让他们有个判断。 「只有一个城门损坏罢了，其他几处都还好好的，逃跑的人也已经差不多都回来了，我听说过不了多久还要举行庆典呢！」佩佩理了理脸上的毛，懒懒地补充道。 「你这几日都出去打听去了是吧？」齐真算是服了它了，还真是心大又悠闲。 「不然呢？一直窝在这里看你们亲嘴吗？」它翻了个白眼，口无遮拦地说道。 「我们没有！」齐真立即涨红了脸，高声反驳道。 「好了好了，不是你声音大就说得对，我可是亲眼看到了的。」佩佩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贾伽倒是淡定得很，抚着佩佩的手丝毫不抖，保持着稳稳的节奏，仿佛早已经看穿了一切。令人意外的是布拉竟也没有像之前那般露出震惊的表情了，反而真诚地对齐真说道：「祝大人幸福。」 「这什么跟这么啊……」齐真被佩佩看了现场，本来又羞又气，如今听布拉如此说道，反而哭笑不得起来。 「我们这段时间就在城里随便找一家住下吧。」佩佩说道，随即斜了布拉一眼，「你，跟我们一起。」 「好的，佩佩大人。」布拉乖巧地点点头。 这声大人叫得佩佩心头暗爽，它若有似无地「唔」了一声，尾巴轻轻地扫了一下。 「就住这里也是一样，找其他地方干嘛？」齐真不明地问它。 「你说呢？」佩佩又是一个白眼给他，让他想说的话都噎了回去。 「可是你们已经进了这屋，万一有跟踪的人，我怕会对你们不利。」齐真明白了它的眼神，却不能再解释，不然越说越说不清楚，只地郁闷地说道。 「没有跟踪的人。」姜原突然开口。 齐真一愣，转头惊讶地看向他，而他也正向自己看了过来。他赶紧回头。 「听到了吧。」佩佩促狭地对齐真眯了下眼睛，有些得意地说道：「哎呀，看到你们没事就放心了，我们先走了，若是在路上碰到，就当成陌生人打个招唿就行了。」 说罢，竟真的要离开了。 齐真留他们不得，姜原看起来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也巴不得他们快走，片刻过后，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又只剩下齐真与姜原二个人。 他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只得赶紧找个话题。 「没想到佩佩竟能接受布拉呢，看起来我可以完成答应他的承诺了。」齐真嘆道。 「它与人相处惯了的。」 「它长得真的很像猫跟兔子的结合体呢，挺可爱的。」齐真想了想，眼睛弯弯，带着笑意。 姜原看着他，那双眼睛虽然没有看向他，但他能够想像得到他注视着自己的样子，那感觉好极了。 姜原久久没有答话，齐真顿了顿，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可爱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这么巨大可怕的蛇体，可不可爱你心里没点数吗？」齐真心里吐槽道。 「很可怕？」姜原眉头皱紧了，委屈之情几成实质了。 「你又偷听我的心声了？」齐真不回答他，反而质问道。 「距离近些才听得到。」姜原也不否认，不偷听怎么知道这人原来不喜欢他的本体，他追问到：「真的很可怕吗？你不喜欢？」 「在我的世界，大多数人都怕蛇吧。」齐真也老实说道，见姜原失落的样子，赶紧又补了一句：「其实你的本体在蛇类中算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了，只是太大了，过于巨大的东西总是让人内心生畏。」 这话也没有给姜原太大的安慰，齐真顿了一顿，小声说道：「其实你变得小小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话音刚落，只见姜原凭空消失，一条手臂长短的黑蛇出现在地上，昂起身子看着他。 齐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刻说道：「再小些吧！」 只见黑蛇在眼前慢慢缩小，齐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它变化的过程，颇觉惊奇，见它缩到小臂长短的时候，他忙出声制止道：「差不多了。」 如今姜原真身只得成年男子小臂长短，拇指粗细，通体黑色的鳞片泛出炫目的光彩，额上的红纹给它增添了丝颜色，显得越来具有神秘的美感。若只从审美上来说，忽略它的战斗力的话，绝对算得上是蛇中的美男子了。
第85页 见齐真没什么害怕的神情，姜原跃了起来，缠到齐真的手腕上，顺着他的手臂往上，试探着用头轻轻地挨了挨齐真的脸。 齐真有了心理准备，见原本的庞然大物眼下亲昵地蹭着自己，其实还让人挺有成就感的。他没有阻止姜原的亲近，反而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姜原伸出红信子在他脸上舔来舔去，不小心碰到耳根处，齐真心头一跳，正要制止，却见姜原重又化成人形，将他扑倒在地上。 第50章 伴侣 「笃笃笃。」又传来敲门的声音。 姜原还来不及做点什么，便被齐真一把推开。再一次被打断，他颇有些恼怒，面色阴沉地去开了门，对来人冷声说道：「什么事？」 巫人敲门的手虚悬着还没放下，见开门的男人面色不善，连忙小心地说道：「渊大人让我来通知二位，他有要事相商，想约二位到神殿一叙。」 「让他自己来。」姜原不耐烦地将门甩上，「嘭」地一声，巫人直接被关在门外。 虽心下戚戚这男人的威势，但又得将交代的任务完成，这巫人正欲再敲门，却从屋内传来一个「滚」字，带着愤怒的气流直击向他，他心内一震，便有一丝血流从耳中渗出，让他惊骇不已。 他虽已收到其他巫人警告，叫他小心提防这二人，但不曾想这人如此厉害，当下不敢再多留，赶紧回了神殿，先将情况通传回去。反正他也只是传个话的，如今话已带到，人到不到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不如将这人的态度向渊大人说明，还是让大巫们来考虑怎么应对他们吧。 「刚才是谁？怎么不进来？」齐真好奇问道。 「神殿的人。」姜原淡淡说道。 「是有什么事吗？」齐真微微皱眉，转念想到，「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回去的事有进展了？」 「不知道，说有事叫我们去神殿。我让他自己来。」姜原被人打断的心火还没消，现在看着齐真的眼神仍是有些危险。齐真感受到了也只得装作不知，眼下可不是想其他事情的时候。 「我想去神殿问问。」他说道。 姜原却没有移开脚步。 齐真嘆了口气，迟早要面对的，不如现在就说清楚吧。 「姜原，我听巫渊的意思，姜妄的离开是放弃了巫力与记忆的，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不然我不会与他没有任何相像之处。」齐真开了个头，见姜原收敛了认真地看着他，他也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你们都认为我是他，但我并不这么想，或许我跟他之间是有什么关联，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不是他，你明白吗？」 「嗯。」姜原平静地答道，却并没有更多的回应，齐真只得自己说下去。 「我必须再跟你确认，我不是他，而你也仍然愿意跟我离开吗？去一个你完全陌生的世界。那里与这里完全不同，除了我以外，没有你认识的人，你不会说那里的话，没有任何你熟知的东西。」齐真顿了一顿，终是问道：「就算这样，你也想跟我走吗？」 「嗯。」仍是平淡至极的回应，仿佛齐真刚才所说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是，不是什么问题。 「你真的懂我的意思吗？」齐真突然有些恼了起来，这人真的理解他所说的吗？他不想像拐带未知少年一样把他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也许那里并不适合姜原，那里只是个平凡的世界，不会也不需要他这样超凡的魔兽存在。 「姜妄不就是这样离开的吗？」姜原缓缓说道。 这话让齐真莫名的怒火顿时泄了气，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得含煳地说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原不明白了，疑惑地看着他。 他心道：「因为他是人，巫人没了力量也就是个普通人，但魔兽……」魔兽没了力量会怎么样，他不敢细想，会变成普通野兽吗？ 姜原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问道：「如果我真的变成了普通的野兽呢？」 齐真顿住，听他说道：「你也会杀了我吗？」 「不。」齐真立刻答道，只见姜原方才皱紧的眉头舒缓下来，但他也不能欺骗他，「我只能把你养在家里，但是不能让你自由行动。」 「不把你送动物园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养起来，除此之外我暂时想不到其他什么办法了。」齐真默默想到。 「动物园？什么地方？野兽们住的院子？」姜原问道。 「你能别听吗！」齐真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 姜原闭了嘴，但仅片刻，他又开了口，颇有些不甘愿又有些期待的看着齐真：「如果你不想让我听的话可以屏蔽掉，前提是如果你与我结契的话。」 「？不是已经结了契了吗？」齐真不明所以，「怎么屏蔽？」 「结伴侣的契，结为伴侣的二人之间的平等的，如果不是刻意传递，另一人是不能随意听到的。」姜原解释道。不能随意听到齐真的心声有些遗憾，但是结为伴侣……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从来没有与人或是兽结过，便是姜妄，他更多的也许是依恋，但并没有像对齐真这样的感觉。 你要说他觉得齐真哪里好，他也说不上来。就像齐真说的，他与姜妄之间并没有什么相同之处，唯一可能有的相同点恐怕只想离开这里的心情了，但不一样的是，齐真没有想抛下他，就算有，或许是之前，但走到现在这一步，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死缠烂打，总之除非阵法出了差错，否则他们是不会再分开了，这样不就是伴侣吗？
第86页 他有些激动，但仍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饱含期待的眼神出卖了他，齐真虽然接收到了他的意思，但却并没有接下去。 「你不愿意？」随着齐真的沉默，姜原的心情渐渐冷了下去，他低声问道，朝他走了一步。 齐真再是喜欢男人，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异世与一个魔兽幻化的男人接为伴侣，若说他心中不纠结那是不可能的，但纠结过后，却发现更令他迷茫的是，他好像并不排斥。 这太糟糕了！事情为什么会往着这方面发展？与魔兽结为伴侣也实在是太重口了，就连美人鱼也要化出双腿才能上岸与王子结为连理，他竟然搞不好要谈一场跨越物种的恋爱？ 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下要多亏姜原能听到他的心声，不必等他亲口说出来，便回答了他的纠结之处：「我会想办法一直保持人形的。如果到了你的世界，我仍能保持人形，你愿意与我结为伴侣吗？」 齐真仍是没有说话。就在姜原失望地转过身去时，齐真的手却比心更快地动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他。 「现在就可以。」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从小到大，他一直规规矩矩，干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向家里出柜了，除此以外就没有让家人操心过，但也许人生在世就是要疯狂这么一次吧。 话说出口没有想像的那么难，而以后的路怎么样也没有人知道，至少现在，他希望能遵从一次自己的心，他想自己不会后悔。 「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他问道，不会后悔是一回事，但忐忑又是另一回事，比如现在，他手心已经有些出汗了，而姜原肯定也看出了他的紧张。 「太丢脸了。」他想到。 「不。」姜原轻轻地托住他的脸，让他微微抬起头直视着自己，齐真甚至能听到自己咽了下口水的声音，他感觉自己思维有些飘忽，姜原的声音似在远处又似在眼前。 「放松些，可能会有点疼，别拒绝我。」姜原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听他这么说，更没法放松了！ 只见姜原微微侧过头来，轻轻含住他的嘴唇，用舌头轻撬他的齿关，只一个松懈，便让那湿滑的舌头长驱直入而来，在他的嘴里四下搅动，从上颚到舌根都细细地舔舐一番。 齐真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像要溺水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能急促地从姜原口中吸取氧气，以防自己窒息过去。 却突然间舌尖一痛，让他从喉间骤然漏出一声惊唿，姜原竟是咬破了他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中瀰漫，与之前结契的感觉很像。 但是伴侣的结契当然不是到此为止。幸好其他可能会到访的人都已经来过了，现在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不明智的人前来打扰，一切都很顺利。 身体之中之前保护着齐真的神魂之力被姜原由内而外地击破，潜伏着的力量从他的体内绕了一圈又回到姜原体内，二人相连之处传来灼热的能量，让齐真承受不住地快要晕厥过去，却被姜原强行将能量又返送至他的体内，让他依旧保持着清醒，如此这般直到天明，结契终于结束了，齐真才彻底昏睡了过去。 姜原担心地感受着他的状况，见他确实没有大碍，只是自己用力地狠了使他有些虚脱。他一边难得的暗自反省了下自己，一边又不舍地回味了一番，这才深深地凝视了半晌枕边的这人，紧紧地拥着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中天，有人等候在外面。 姜原睁开眼，齐真还在沉沉地睡着，似乎被他的动作打扰到，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他放缓了动作，凑到齐真额上轻轻一点，才又恋恋不捨地移开，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外。 只听巫渊说道：「巫戈死了，黑月想与你谈判。」 第51章 信徒 姜原微一挑眉，冷冷说道：「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谈的。」即便那烦人的巫人死了，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只苍蝇在耳边乱叫，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别庆贺的事情。 「也许你会愿意听听。」巫渊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虽然为巫戈的死与黑月的混乱感到惋惜，但如今他自顾不暇，尽快将黑曜的事解决，是目前他与黑月代理主事达成的共识。他说道：「现在代理主事的是巫玟，他愿意提供帮助助你们离开。」 「你们已经找到办法了？」齐真有些惊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姜原转头看向他，见他仍显得疲惫的样子，走到他面前说道：「怎么出来了？你脸色不太好，再休息会儿吧，不用管他们。」 脸色不好是谁造成的？齐真瞪他一眼，但眼尾的一抹微红还未消退，这一眼毫无杀伤力，反而勾起姜原昨日的回忆，让他喉头一紧。 齐真不再同他废话，将巫渊让进门来：「渊大人进来说吧。」 眼下能回去才是最重要的，不管谁主事，只要能助他一臂之力，齐真不介意放下过去的恩怨。 不过他也十分好奇，怎么短短的时间，黑月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是姜原的原因？ 他这么想着，就看向了姜原。 巫渊看出来了他心中所想。此事说来也与姜原有些关系，他这番前来已事先与巫玟有过沟通，已徵得他的同意，可以向他们说明。黑月与黑曜的恩怨，也许可以趁机一併了结了。 「黑月神殿有个巫人名茧，他趁巫戈养伤之时偷袭击杀了他。」巫渊简单明了的说明了原委。
第87页 「为何？」齐真虽然对不上号，但神殿的巫人对大巫应当是极为敬重的，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要说神殿自身的人了，便是他这样对神殿应有恨意的人也想不通。他虽说没有什么幸灾乐祸之感，但在这种黑曜已现身且刚引起了混乱的非常时期，若是把锅扣到姜原身上就冤枉了，当然姜原自己是不怎么在意锅不锅的，但如今齐真与他即已为伴侣，维护自己人就是分内之事。 果不其然，巫渊还真看向了姜原，齐真立刻警觉起来。 「巫茧是黑曜的信徒，他不满于巫戈对待黑曜的态度与作法，便出手结果了他。」巫渊直视着姜原，观察着他的反应，可他要失望了，姜原对他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露出任何特别的表情或眼神，就像这话里的黑曜不是他一样。 连齐真都朝姜原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信徒？按巫戈说的，黑月神殿只是为了看管黑曜而建，按理说应该畏惧他才对吧，像巫戈和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才正常，这个信徒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没错，但不知怎的，巫茧对黑曜的崇拜非比寻常，神殿怀疑他私下里与黑曜有所联繫，因为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印记。」说着巫渊出示了一张纸，上面绘着一个黑蛇的图纹。 「我看黑月神殿的人也有这种黑蛇的纹样，这个不能说明什么吧。」齐真辩解道。 「你说的没错，黑月确实有蛇纹，但这个纹样与其他的不一样。」巫渊解释道。 「是他。」姜原突然开口了，「这个纹样确实我给过一个人，估计就是你说的这个人了。」 巫渊与齐真皆是一怔，巫渊率先反应过来，追问道：「那这么说……」 他话音未落，姜原就打断了他，「与我无关。」 不待巫渊再问，姜原继续说道：「他只是充当我在神殿中的耳目罢了，作为交换，我给了他一些蛇从予以驱使，不过早在神殿中时就已经被他用完了。」他看了齐真一眼，「自从他到了我的山中之后，我再没有与那人联繫过。」 既然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那这人也就没有用处了。什么信仰不信仰的，总之都是那些奇怪的人类搞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作为被奉为魔神衹的他并不在意，而那人信的究竟是不是作为魔神的他，现在也已经无法知晓了。 「多谢，我会告诉黑月神殿的。」此行能从姜原口中得知与那人的关系，倒是意料之外，但是对于黑月的众人来说，怕是只有悲没有喜了。 黑月的乱象在众神殿中恐怕都会成为一个笑话了，而即将没有神奉的神殿，又将何去何从呢？北霜的沉寂对于王都来说倒是个好消息，但如果有一天，北霜也不在了呢？ 也许王都神殿也应该为将来提前打算打算了，这就留待巫吉与以后的继任者们来考虑吧。 「黑月告诉的这个消息与我们无关。不过他既然愿意提供帮助，那他们想得到什么？」齐真无法感知到巫渊作为神殿主事的忧虑，他更关心交易的代价。 「巫玟想亲自与你们谈。不过他也知道你们不想见黑月的人，所以托我来传达他的请求。」巫渊说道。 「渊大人愿意来传话，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吧。不知大人又想要什么？」齐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我希望黑曜能亲自告诉王室，他将离开这里，从此不再出现。」巫渊也不否认，他将视线投向姜原，缓缓说道。 「你是想让我起誓？」姜原微眯了下眼睛，盯着巫渊。 「是的。」巫渊并不躲闪，直视着他。 「与其起誓，你不如直接让他们来观阵法。」姜原冷笑一声道。 却不想巫渊摇了摇头，嘆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经过此事，王君对我的信任大大下降，他不愿意近距离观阵，也不愿意轻易再相信我的说辞，只愿听你亲口起誓。」 「我可以起誓。」姜原淡淡说道，但巫渊却不敢松口气，他料想着必有下句，果然，只听姜原继续说道：「如果阵法出了意外只让齐真离开而没能让我同他一起离开，我不仅会撕毁誓约，而且会让神殿与王都全部陪葬。」 他语气平平淡淡，仿佛只是在说明天准备找点什么吃的来一样，可巫渊却心底生寒，面色凝重。他这幅模样看在姜原眼里，他嘴角微勾，语带威胁地说道：「难道你们准备的阵法会出什么意外？」 在阵法中做手脚虽不简单，但总比直接与他对战击杀要简单无数倍，特别是如果想要将自己永远地解决掉，不留后患，让他就这么死在阵法之中会比让他离开轻松容易多了，这种可能性，连自己都想得到，难道神殿与王室会没有过这种想法吗？ 莫说姜原不信，连齐真都不信。 巫渊被拆穿，也不惊慌，只是说道：「你若是愿意起誓，我自然也愿意，我甚至可以代表整个神殿与王室答应你一併起誓。」 「还有黑月。」齐真补充道。 「你们若是答应与巫玟见面，自也可以向他提出。」这是黑月的事情，他并不想插手，不过两个神殿应该是公平的，他当然会这样向黑曜与齐真建议。 齐真看向姜原，愿不愿意见黑月的人，还是看他的意思。 「你想见我们就去，不想见就不去。」姜原对他说道。 「我……」齐真犹豫了一会儿，虽然内心万般不情愿，但如果之后真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呢？最讨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见一见接任的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终是点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第88页 「巫玟要赶着回去处理巫戈与黑月的事情，他希望你们能尽快见面。」巫渊说道。 「我们随时可以。」 巫渊点点头，准备起身离开。「我会告诉他的，也许他很快就会前来拜访。」 齐真站了起来将他送到门口，临走时，巫渊突然低声对他说道：「多谢你。」 「？」齐真不明所以，但仍是面上保持着淡定而得体的微笑，将他送出了门。 「他刚才为什么谢我？」齐真奇怪地问道姜原。 姜原哪搞得清楚这些人类的复杂心思，尤其是神殿大巫，心思更比别人多了几重，齐真从他这里问不出来，只得作罢。 如巫渊所说，确实很快就迎来了黑月神殿临时代理主事巫玟的到访。 齐真见过此人，是在神侍仪式挑选上。他对黑月发生的一切都厌恶之极又印象深刻，就像是一个充满恶意的恶梦，每次不经意地想起都让他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见到此人便又回忆起来，他涌起一阵呕意，拼命忍住才不让自己当场失态。他深吸一口气，对姜原说道：「你们说吧，我一个人呆会儿。」 姜原察觉到他突然翻滚的情绪，立刻说道：「你不喜欢，我不与他谈了。」说罢竟是真的要马上赶巫玟离开。 现在离开的话就再难找与黑曜直接面谈的机会了，巫玟立即站了起来，对齐真行了个礼，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为我们之前对您的无理感到抱歉，不期望能得到您的原谅，但恳求您能给我们补偿的机会。」 巫玟从外表上看起来至少是齐真长辈的模样，但他自见到这二人后就没有摆出任何架子，或者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採取何种方式，都要让黑月神殿有存在下去的意义。而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他个人小小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巫茧是他看好的人选，一直以来也表现得很好，突然发生这样的时候，本来作为导师的他是难辞其究的，可经此一役，黑月能者凋零，仅剩一名大巫远在月亮山无法即刻赶来，现在王都剩下的大巫只得他一人，也只有他的能力能肩负起主持黑月的重任，即便有巫茧给他带来的污名，但在这种非常时期，神殿比任何个人都重要，当下其他人也无法有异议，只得让他暂行代理主事的职责。 不过巫茧似乎只针对巫戈，他在确认将巫戈击杀后，也紧随其后地自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其实之前巫渊对齐真与姜原说的那些都只是巫玟与黑月其他人的猜测，不过众人都认为这个猜测的可信度极高，不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巫茧的异常行为。 当然这些话是不必对黑曜与齐真说的。他只需要说服面前的二人，这样才能为黑月的衰败争取更多的时间。 这是他必须做的，也是他此行的目的。齐真的厌恶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而现在除了道歉之外，拿出诚意才是最重要的。 第52章 不死 「黑月神殿中流传着一个秘闻，关于黑曜的。在整个神殿中，只有主事的大巫才能知道。」巫玟说道，「戈大人死得突然，按理说此事我是不应该知道的，但由于某种原因，我知道了，现在我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巫玟略停了停，那二人都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似乎并不为他的话所动，这也是理所当然。他看了齐真一眼，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你或许可以，但黑曜是无法离开的。」 「什么意思？」齐真皱眉问道。 「这就与那秘闻有关了。」巫玟地脸色凝重地说道：「他与别的魔兽不同，据说，黑曜是不死的。」 「不死？」齐真吃了一惊，看向姜原。 姜原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应，齐真虽心中疑惑，但巫玟在此，他也不想当面追问。 「是的，据说他有特殊的轮迴之法，而黑月神殿虽然远离人群，但在众神殿中却地位不凡，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方法而能找出黑曜出现的规律。」 巫玟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抛了出来：「他没有真正的死亡，他所谓的死亡，只是重新回到「蛋」的状态重新生长一次，而每一次的「蛋」必然会出现在月亮山中。」 「既然蛋会重新生长，那你们怎么肯定新长的蛋就是原来的蛋呢？」齐真直戳要害，毫不犹豫地问道。 「曾经有大巫将这件事写在典籍中，作为最高机密保存了下来。「他叫出了我的名字，一如我当年告诉他的那样，而我也再次唿唤了他」。这位大巫是极为稀少的通晓言灵之力的人，他用名字确认了黑曜的身份，不过可惜，他没有留下黑曜的真名。从那之后，神殿才知道黑曜可以重生。而新生之后的黑曜都是兽形，必须经过几次蜕变过后才会达到成年状态，成为完全体。虽然每一代黑曜的人类形态完全不同，而在成为完全体之前的本体形态也有些微的不同，但在成为完全体后都是一样的，其实都是一脉相承。」 「你们怎么确信呢？也许原来的就是死了，后来的只是继承了原来的记忆而已，并不是同一人。而且完全体这么大，你们不可能完全对得上。」齐真反驳道。 「因为是他自己说的。」巫玟淡淡说道，「你可以问问他，也许他现在还没有恢復以前的记忆，不过他早晚会恢復的，到时候他如果愿意告诉你，你自是可以知道的。」 「这并不是我们关心的，是不是同一人真的并不重要！」齐真心里有些烦躁，打断了他的话。
第89页 「嗯，我也这么认为。」巫玟没有反驳他，反而贊同地点点头。「不管重生与否，反正你都会死在他的前面，现在也不必想这么远。」 「他不会。」姜原突然说道。 巫玟先是疑惑，接着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他二人，不过他聪明地没有多问，只说道其他的，「那就更是问题了。据说每次蜕皮都是以兽形进行，而且一定是在月亮山，从时间上来算，你应该还会进行一次蜕皮，是你去到异界之前还是之后，这就不得而知了。这个问题很重要，但那是之后我们要讨论的，而现在我大概能猜到了去往异界的必要条件，这个条件会让你无法去往异界。」 姜原拧紧起了眉，问道：「什么条件？」 「让你成为没有任何力量的人。」巫玟观察着他的表情，平静地说道，「而不管什么阵法，施阵的人可以强于阵心，但决不能弱于阵心，否则是无法成功的。」 这话极有道理，对姜妄施展的阵法都用了不少巫人，看来他的巫力确实强大。 「我可以暂时封锁我的力量。」姜原缓缓说道。 「没用。」巫玟摇摇头，「阵法会判断的。」 「我们没有办法相信你的片面之辞。」 「你当然可以不信，但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消掉你的力量呢？」 那二人皆沉默了，齐真看向姜原，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 「说出你的办法。」沉默良久，姜原终是对巫玟说道。 巫玟却没有立即开口，他嘆了口气，才慢慢开口道：「这是黑月绝不能外泄的的秘法。」他苦笑道：「不，或许我连提都不应该提，我应该遗忘才好。」 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在盯了姜原再三之后，才继续说道：「黑月最高的秘法，并不是召唤之术或是献祭之术，而是抽取之术。」 「什么意思？」齐真紧紧皱着眉头，他有不好的预感。 「将他体内的能量抽取出来，以作己用。」巫玟沉声说道。 那不就相当于吸星大法？？这绝对要算作邪术了，居然是一座神殿的秘法，果然是邪教！齐真又想起神侍的仪式，这黑月神殿果然令人厌恶！ 「但是他的能量如此庞大，你们抽也抽不完吧！」齐真冷哼一声，脸色难看得很。 「这是当然。」巫玟也不否认，「就凭我们现在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现在需要来讨论你蜕变时间的问题了。」 「你想趁我蜕变的时候抽取能量、启动阵法？」姜原声音越发阴冷，简直要把人冻到骨子里，但巫玟竟忍住了这敌意，甚至点了点头。 莫说姜原，齐真都想先下手为强把他干掉了。 在姜原最虚弱的时候做这种事情，等于把自己的头颅伸到敌人的刀下，那不是任人宰割吗！是个人都要愤怒了！ 巫玟自然也知道自己话语中露出的敌意，但这敌意倒也不是他故意带来的，而是可能产生的结果。但不用这种方法，黑曜无法离开，而神殿……趁着这次机会，神殿必须将能量牢牢抓在手中，在黑曜消失的秘密扩散到其他地方之前，需要好好壮大神殿的力量，才能不至于被其他神殿吞噬掉。而好好的利用这能量，或许可以别有一番作为也不一定。 「这件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抽取的方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可以在启动阵法的时候辅助，到时候谁也不会知道。」巫玟向他们说明自己的作法，并承诺会在他们同意时起誓。 「想都不用想！」齐真当下狠狠否决了此事。太危险了，他不想让姜原冒这样的危险。 「你走吧！我们不会同意的！」齐真厉声说道，说着就要赶他离开。 巫玟没有动，他看向了姜原。 「滚。」 「会有其他办法的。」齐真安慰到他，「巫渊还没找到办法，他就来说些猜测的话！黑月的人一个都不能信！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进来！」齐真恨恨地说道。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犹豫再三，轻声说道：「那我就留下来。」 姜原本来有些失落，但听到他这话，眼神又倏地亮起来，可他却没有如齐真所想的，满怀欣喜地答应。 齐真有些疑惑，却听姜原说道：「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 他看着姜原直视过来的眼神，那眼中满满的都是他没有别的，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嗯。」他点点头，闭上眼，「会有办法的。」 可巫渊却没有带来好消息。 如巫玟所说，他的猜测成真了。 「这事有些麻烦。」巫渊看向姜原，「阵法虽然可以抽取能量，但像你这样如此深厚的能量恐怕不行。不过巫戈说他有办法，但他却不肯说，说是要徵得你的同意才行。」 「他那办法是个馊主意。」齐真冷哼道，「我们会另想办法。」 「也好。光是你的阵法准备起来也颇要花些时间，在那之前你们想好了随时来找我。我也会回去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他的问题。」巫渊也不停留，当下起身离开。他也想尽快做好准备，让他们越快离开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不过现在这阵法对黑曜来说确实会存在问题，不知巫吉那里查找的情况怎么样了，还得跟巫戈也说一声，让黑月也出一出力。
第90页 不能取得黑曜的力量就让他走，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巫戈无论如何不会去做。按他所想，能取得黑曜的力量，又能让他远离月亮山神殿，这才是一石二鸟的事情。故而他虽然应承了下来，但只敷衍了事，并不上心，倒是关注着王都的进度，见众人都紧张的忙碌，知道离开的日子将近，而黑曜却一直没有来找他，他心中开始着急了。 姜原又何尝不着急。 他有感觉，蜕变的日子近了，他就快成年变成巫玟说的完全体了。 在这不上不下的时候，偏偏赶上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再是慵懒的性子也不由地急躁起来，这情绪也传染了齐真。 「我已经答应过你，说好了在一起，我不会说话不算数的。你是不相信我吗？」齐真也是有些无奈。 「不是。」姜原听他这话更是浑身难受。他体内一直躁动不安，连看到齐真的时候也停止不下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按巫玟说的回到月亮山，每次蜕变的时候他都会在山顶离紫月最近的地方，那月光令他既舒服又痛苦，他知道自己应该呆在那里。 可现在他没法就这么离开。他知道齐真会做到，可他不想让他失望，他也不想直接踏进阵法去赌那万一。 或许他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第53章 条件 自那天之后，齐真明显感觉到他焦躁不堪，且时不时地皮肤上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鳞片。 齐真很是担心，问过好几次，可他就是不说。有次把齐真惹毛了，可他再是生气，也不是那种甩脸色的人，可语气中的低气压差点让姜原忍不住想告诉他，可他硬是忍住了，他不想让齐真如此担心，可是说出来的话多半他会坚决反对，还是等自己处理妥当再说吧。 姜原打的什么主意，齐真不知道，可他隐约猜测绝对跟那天巫玟和巫渊说的话有关，这人定是想背着自己做什么好使阵法顺利启动，将他也一併带走。 齐真恨自己的无能，这时他便想起姜妄来，若是有他的才能，或许能想出什么办法也不一定。 而自己能为姜原做些什么呢？ 姜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齐真自己留在房间里苦恼，微微颦眉，心头烦躁得很，情绪颇为波动，突然脑中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在拉扯自己，他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直直地倒了下去，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在心里唿喊了一声：「姜原！」 湖山山顶。 姜原带着三途兽正穿过封印，即将来到湖边。山顶没有风，湖水本该如镜面一般反射着蓝色天空的倒影，此时天上飘浮着大片云朵，倒影中本该同样映着白色的云朵，然后若从天上往下看，这湖面却是一片湛蓝，仿佛倒映的不是同一片天空。 这奇异而又有些美妙的景象却并没有落入姜原的眼中，他神色凝重，全身包围在三途兽的封印保护之中，若没有它，北霜的封印也不是那么好进入的。 与月亮山不一样，北霜对湖山的占有比他更加加重，没有她的允许是不能有人能进入此界地中来的，幸好有三途兽，只有它这特殊的破印与封印之法才能在各魔兽的界地中穿行。 不过现在看来对封印的排斥之力极重，三途兽也有些喘息了，颇为费力的样子，需得尽快了。 姜原伸出手来，慢慢将灵力凝聚成柱，直直地向湖中射出，却不想那灵力还未碰到湖水，便有一股力量由四面八方而来，并不是攻击灵柱，反是钻入灵柱之中，再由内而外的将它膨胀至碎片，消散在湖面上突然涌起而又迅速消失的水气当中。 「北霜。」姜原缓缓开口，魔兽低沉的声音带着原始的振动穿过深不见低的湖底。 北霜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没有眼睑的眼睛，其中一只眼睛转了转，转向上方黑暗的水层，从眼睛中吐了一串气泡出来，接着又沉寂了下去。 没有从下面得到回应，姜原本就躁动不安的心更加浮躁起来，他极力压下，开始连连攻击起来。 他攻势看起来不勐，却十分密集，灵力像不要钱似地持续往湖中投入，却都被水气一一吞没，没有碰到湖面半分。 这连续的攻击断断不息，北霜着实不想理会他，可被这嗡嗡嗡的攻击骚扰得没法休息。她本就才在与姜原的斗法之中受了不小的伤，没将他拿下，自己也没得什么好，憋了一肚子火，就想将这人赶走，眼不见心不烦，不曾想他竟还自己找上了门来。 若是之前，她倒还有些兴趣与他周旋周旋，但自与他斗了一场，已经舒活够了筋骨，足够自己再舒舒服服地睡个多少年，她就没了多少兴致。这人就好好地与那人回月亮山呆着不就行了，就像原来一样，在自己的窝里多舒服呀，作甚跑到自己的地儿来找麻烦！这次还没带着那人，莫不是两人吵了架到我这儿来撒气吧！ 北霜越想越气，越发不想理会他，只将尾巴轻轻一扫，一股湖水从四处涌来扑至她的身上，像是用被子遮住耳朵，好像这样就不用听到姜原的魔音穿耳。 「这人怎么这么烦！他不是条懒蛇吗！」北霜现在觉得那些巫人都比他可爱了，至少巫人再多么厉害，也没法像姜原这样，能够如此连续不停歇地将恼人的声音强行传给她，她也没法像对巫人那样，一个摆尾就将他赶出去。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到了这只三途兽，还让它为他跑腿，这傢伙运气也恁好了吧！
第91页 「你到底想干嘛！滚出去！」北霜不想露面，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女士怎么能让丑陋的伤疤见人呢，就算这人不是人，只是只不解风情的魔兽也不行！ 「你是怎么躲过重生的？」姜原听她回应，立马直截了当地问道。 北霜久久不言语，而湖水只是微微波动一息，便立刻风平浪静起来，仿佛刚才的回应只是一个错觉。 「我需要你告诉我方法。」姜原知道她能听见，他也不遮掩，直接说明了来意。 「与你何干！」北霜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发闷，「你老老实实地重生不就好了。再说了，我跟你又不同！」 「我要离开这里。」姜原说道，「我不能再重生，至少在齐真死之前，我都不能。」 北霜纳闷一瞬，突然反应过来。「你跟他结契了？！」她忍不住声音高昂起来，差点抑制不住地想冲到他面前去咆哮他一脸，可一想到自己的伤痕，她又坚定地忍住了。可她实在是震惊得不行，这一点儿也不像她认识的那只黑曜了。 「嗯。」让她失望了，姜原真的应了下来。 「你！！」她顿了顿，「你…………」 听到他毫不犹豫的回应，北霜的语气甚至都有些虚弱了，「你这是嫌命太长了吗？你分享了寿命给他，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 「我会保护好他的。」姜原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不重要，我需要知道躲开重生的办法。」 「你快成年了吧？」北霜不回答他，反而问到另外的问题。 「这与重生有什么关系？」姜原不解道。 「我可没说这有什么关系。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北霜轻哼一声，柔媚的声音从那可怕的鱼怪体内传来，幸好没人看得到，不然任是谁来怕是都要打个冷颤。 「我离开后，月亮山归你。」姜原淡淡说道，他提出了一个对魔兽来说无比诱人、难以拒绝的条件，他知道她会答应的。 「真的？！」北霜也顾不得能不能见人了，急急地露了半个头出水面，即使这样她也没忘记甩出一片遮天的浪花，打着旋将她包围其中，让岸边的人不能看得真切。 姜原没有说话，但北霜清楚，魔兽说出的话都是有份量的，他们与人类不同，不喜欢搞些玩弄心计的花样，至少对她与黑曜来说，言出必行仿佛是他们与身俱来背负的准则。 她十分欣喜，月亮山的紫月是众魔兽都垂涎的地方，但黑曜守在此处，就算是付出巨大的代价都未必能拿下，说不好反而会让自己都栽进去，而曾经尝试过的魔兽无一不是死的死伤的伤，而「不死」的黑曜却总是留了下来。 这条件对北霜来说太有吸引力了，如黑曜所料，她真的没法拒绝。现在令她纠结无比的是，躲开重生的办法虽然是她偶然发现的，可这秘密实在太过重大，她也不确定说出来对自己或是对黑曜有什么坏处，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 齐真确定自己是晕了过去，但奇怪的是，现在意识却清醒得可怕。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包围在自己周身的柔和气息，那感觉令他有些异样，说是姜妄又不十分像，说像巫真也不全是，仿佛这二人人气息的杂糅。他勐地一惊，一股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唿吸韵律在他耳边似远似近，好像有谁在虚无之处静静地打量着他，那注视的感觉没有恶意，没有让他感到不快，甚至让他想要贴近些，拨开这些迷雾将这隐藏起来的人抓住。 他微微动了一步。不知踏在何处，没有脚步声，只有步步晕开的涟漪。他原地转了一圈，接着犹豫着走向一个方向。 「是谁？」齐真轻轻地问道，他感觉那里有谁在无声地唿唤。 「是姜妄吗？」他试探着，一步一步向那里走去。前方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人，没有动静，好像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有些放肆的笑声，有些隐忍的哭声，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谁在那里！」他大声喊道。 突然一切嘎然而止。 齐真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因为前方的景象开始一一显现了。 他停住了步子。 一个年轻女人伏在一个小小的泡泡球上，双手搂抱着，闭上的双眼看起来安祥又温柔。泡泡球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瘦弱单薄的少年双眼被蒙住，白髮短短的，只到齐耳位置，看起来既柔软又可爱，既可怜又无助。 是年幼的姜妄。而这个年轻女人，赫然是齐真梦境中化身过的巫真。 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年轻女人微微抬头，慢慢张开眼睛，看向齐真。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半晌，齐真向他们走了过去。 巫真直起身子，手却没有从泡泡球上拿开。 齐真听见她淡薄的嘴唇微启：「你回来了。」 第54章 消失 齐真略一顿住，回应了她：「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她轻轻抚摸着泡泡球，球中的小小姜妄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等了多久了？」他再次向她走近几步，近到几乎就快触到了泡泡球。 二人隔着姜妄站着。巫真眼睑半抬，眼神涣散。
第92页 「记不清了。」她说道。 「他呢？」齐真看向姜妄，轻声问道。 「也记不清了。」巫真低下头也看着姜妄，眼睛甚至都快要合上了，仿佛可以马上站着睡过去。 「我们这是在哪里？」齐真抬起头来，环顾着四周，才发现刚才还白茫茫一片的地方，现在已经有些暗了下来，温度好像也降了些，让人有些凉意。 他看向巫真，她却没有说话，只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泡泡球，不断重复着「你回来了」。 齐真眉头微颦，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试探着将手轻轻地覆上了巫真的手背。 她顿了一顿，似乎回过神来，将手抽了出来，却是反过来覆在齐真的手上，微一用力，带着齐真的手穿过泡泡球，摸到了姜妄的头上。 他的头髮像想像中的一样柔软，从微微起伏的身子能感受到他的唿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们都在等你。」巫真轻声说道，生怕打搅了沉睡中的姜妄。 「等我……做什么？」齐真有些紧张，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巫真握住了他的手。 「等你，唤醒他。」巫真说话越来越吃力，手上却越来越用力，她用力握紧了齐真，甚至让他有些吃痛起来。 「快些。」她催促道。 「唤醒他以后会怎么样？」齐真忍住想抽离的欲望，他不能轻易离开，好不容易能这么清醒地遇到这两人，他有预感，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唤醒他以后，他自然就会醒过来了呀。」巫真像是觉得他的发问有些奇怪，硬撑着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耷拉下去。 「快些！」 「他醒过来后，我会怎么样？」齐真没有理会她，仍是问道。 「你？」巫真语气疑惑，但还是回答了他，「你就是他，他醒来以后，你当然会回到他的里面。」 听到这样的话，齐真一点儿也不惊讶了。他不去看姜妄，只盯着巫真，他听到自己问道：「他已经把过去的一切都扔掉了，为什么还有个他在这里，是你干的吗？」 「当然。他是我的儿子，我必须保护他。生前我没能做到，但死后我可以了。」看起来她知道关于姜妄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你应当知道他抛弃过去的原因，你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是我的错。」巫真脸上满是哀伤，她微微合上眼，「可他不应该连我与姜陌也忘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忘了姜陌，我也快了，幸好你来了。让他醒来吧，我不想离开。」 「不。你应该离开了。」齐真用力将手抽了出来，手已经有些发红了。「你没看到他的样子吗，他并不想从里面出来。」 「让他就这样忘了一切好吗？」齐真诚恳地劝道，「我已经重新开始了，这就是他所希望的。」 「不！这不是！」巫真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随着情绪的剧烈波动，空气的流动开始变得不一样，有些沉闷感，有些压迫感。 齐真觉得自己应该警觉起来，可不知为何他做不到，他甚至有些同情这个在缓慢地变得透明的女人，也许是知道曾经的她与曾经的「自己」血脉相连，也许是知道她只是为自己的彻底消失感觉无力。 她不是一个好巫人，她也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但在生命了结以后的漫长时光里，她的执念勉强保护了自己的儿子意识凝聚，让他强行留在了另一具躯体之内，也有幸让齐真得以亲眼与过去的自己面对面，尽管这也许并不是姜妄所想要的。 「快些！我就要消失了！如果我消失了，他也会彻底消失的！」巫真哀求道，「快让他醒来。」 说着她就要去抓齐真的手，可她几乎透明的手已经没有办法再抓住齐真了。 齐真缓缓抬起手来，重又慢慢覆在泡泡球上，巫真眼里燃起一点点希望，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甚至未能将齐真的话听得完全。 「让他……」 随着巫真的消失，刚才包围齐真的压力感也消失了，泡泡球裂开一条缝隙，像是从蛋壳中间裂了一条缝，渐渐扩散到整体，没有声响地，破裂开来了。 姜妄却没有掉到地上，他仍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飘浮在虚空中. 齐真微微一顿，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髮，轻轻低声问道：「你是想离开的，对吗？」 没有回应。 「你对现在的我还满意吗？」 没有回应。 齐真轻轻嘆息一声，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将新生的过去他进行交代一般，他说道：「我觉得挺好的。我跟姜原，都挺好的。我们马上就要回c城了，应该是能直接回去吧，那是你离开后去的地方，是个不错的城市，虽然生活节奏有些慢，适合养老，但也有很多发展机遇，我很喜欢那里。」 「爸妈要是发现找不到我，肯定担心坏了，还有齐善和齐美，不知道有没有想我。这次带个这样的男朋友回去，一定会吓一跳吧。」他轻笑一声，停了一停。 「他很黏你。」他语气淡了下来，「不过他知道的，我们不一样。」 「过去的一切是没法完全抹去的，它总会在一些人心里留下痕迹，姜原记得、巫渊记得、巫吉也记得。 「你是个逃兵，而我不会。」 话音刚落，只见姜妄的身上突然出现了刚才那样的裂纹，渐渐扩散到全身，像被搅破的蛛网一样。没有徵兆的，就这么破碎了，化成了点点星光。
第93页 这星星点点的光芒煞是好看，齐真情不自禁地触摸到其中一点，剎那间一股力量涌向他，连带着混乱的记忆拉扯着他的精神。 他顿时额角冷汗直流，他抱住自己的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齐真！齐真！！」 唔……是谁在唿唤？ 救救我…… 「齐真！！」 急促的唿喊在耳边迴响，那焦急的心情传到齐真耳朵里，他艰难地睁开眼，姜原兽化的鳞片已经覆在了颈侧，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抚平他的情绪。 姜原一把握住他的手，他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待自己也稍稍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浑身有些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更遑论刚成为伴侣不久的姜原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你在叫我，连忙赶了回来。却见你倒在地上难受得很。」姜原担忧的神情让齐真的心却放了下来。 「没什么，就是刚才不太舒服。」齐真宽慰道他。 「别骗我，那不止是不舒服的样子。」姜原眉头皱得紧紧的，不可能相信齐真这种明显敷衍他的话，那样子一看就有事，还是严重的事，不是一句不舒服就可以带过的。 齐真也想将过去做个了结，也许眼下正是个机会。 「是姜妄和巫真。」他老实说道。 见姜原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只是认真地盯着他，他终于静下心来，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我本来有机会可以找回回忆的。」他顿了一顿，直直盯着姜原的眼神，彼此凝视着对方，都没有将眼睛移开。 「我现在再也无法找回过去的记忆了，包括记忆里的你，你会后悔吗？」他问道。 「我为何要后悔？」姜原不明所以，「现在与以后，你都会在我的身边，那是比记忆更珍贵许多的事情。」 齐真不曾想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嗯。」他听到自己轻轻应了一声。 「话说回来，你这几日到底做什么去了？」齐真也趁机问起了姜原，今日若不是他不在，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这么急匆匆赶回来，想必去的地方不近。 「你去了湖山？」齐真反应过来，立马问道。 这附近能让姜原赶去的地方，除了湖山，他想不出来还有哪处。 果然，姜原顿住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你找北霜做什么？」他疑惑道，听贾伽说北霜已经将湖山布下了封印，他们相当于都是被赶出来的，这种时候他为何会去找北霜？ 「莫非她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安全地同我离开？」他灵光一闪，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见隐瞒不住，姜原无可奈何地应了下来。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为何不能同我说？」齐真不明白，「难道这办法有危险？」 姜原却又顿了一顿，才低声说道：「没什么危险。」 见他这反应，齐真怎么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他眼睛微眯，哼了一声，明确表示出自己的不快。 他追问道：「是什么办法？」 第55章 精神 姜原心下犹豫，齐真也不催他，只等他自己开口。 「我们的重生，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是让身体回到初始状态，因为这种状态是恢復起来最快的。」姜原开始解释道，这些虽说是北霜说的，但也是他本来就知道的。但后来北霜讲的，却着实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们去掉这种自我保护呢？」北霜说道。 「什么意思？」姜原问道，「如果不要自我保护的话，不是立刻就会死去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如果我们放弃自我保护，马上就会死，但力量却不会马上消失。那么如果我们放弃自我保护后，没有死呢？」 姜原拧紧了眉，似乎在思考她所说的问题。 「放弃自我保护，身体是一定会死的。」姜原下了结论。 「你说的没错。」北霜并不否认。 「你想让精神留下，逃过天道的认定，在力量消失完之前回到躯体？」 「哼，」北霜娇嗔一声，「你也不是那么愚蠢嘛。不过这让精神留下的办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哦，十分危险，搞不好会死得更快哦。」 「精神不可能长存于虚空之中。我们的精神之力太过强大，随便夺取一人的精神之力，他马上就会死！」 「一个人当然会死，不过若是很多人呢？」北霜硕大的尾巴轻扬，掀起一片巨浪，几乎要掩过了她的话尾。 「你把精神切割了。」姜原笃定地说道，锐利地眼神直视着她，北霜却不以为意。 「嘻嘻，所以我才说很危险嘛。」 「这可不是危险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你竟做过这种事。」 「那又如何？重新等待一个轮迴太漫长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在身体成熟之前全都会忘记，而当想起来之后才发现与从前的每一个轮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你不觉得这很无趣吗？我们为什么要不断地重新开始呢？至少现在这一世，我想更快地找回自己，我不想再从零开始了。」 「事实证明，我成功了。」北霜不无得意地说道。
第94页 「是要等到成年之后再这么做吧？」姜原虽是向她提问，但其实他已经差不多知晓了。 「当然，成年之后的精神力更强大，才能支撑得起你分割精神时的痛楚，况且成年之时才能将过去的记忆找回，这个时间点正正好。」北霜肯定道。 姜原点点头，还要再问，却心中一悸，他暗道不好，这感应，恐怕是齐真出了什么事。 他顾不得再向北霜多打听，急忙就要离开，北霜却拦下了他。 「答应我的条件呢？」她也不客气，话都说得差不多了，自然要将报酬收到喽。 「齐真有事，待我看看他再回来找你。」姜原神情焦急，北霜见他不似作伪，魔兽之间的承诺一向言出必行，她倒不是担心姜原会反悔，只是想到能得到月亮山，心中不禁欢喜得很。 如此一来，她也不再阻拦姜原，反而释放出了好意：「快去看看吧，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只再来找我就是。」 说罢她扔下一块小小的晶莹剔透却透射出七彩光芒的鳞片，似乎是从她身上剥离下来的，作为信物扔给了姜原。 「带上这个，可以穿过湖山的封印来找我。」 —————————————————— 「精神怎么割裂？」齐真听罢姜原所言，久久不能平静，「这与要将你送到异世有什么关系？」 「割裂」，这两字一听就厉害得很，怕是损耗极大，甚至大到必须要等到成年才能施展。 「我的力量一方面来自身体，另一方面来自精神。如巫渊所说，单凭阵法是无法抽干我的能量的，那样我永远也无法离开此地。但如果能让身体死亡可能就不同了。实际上我认为姜妄的身体在传送时也是死了的，只是精神穿到了你身上。」 齐真想了想，「或许可以问一下巫渊。」他说道，「传送姜妄的阵法是他主持的，他应该最清楚当时的情况，我这就去问问他。」 齐真说着立马就要出门前去神殿，却突然又想到一事。 「你是不是还没成年？」 「我就快成年了。」 所以我这是拐带未成年魔兽了？！齐真无语地想到，不过再转念一想，黑曜都不知活了几世了，就算从现在来看，姜原也绝不是未成年的模样，想来魔兽对成年与否的定义与人类是不一样的。 他心下释然，便不再纠结，还是先去向巫渊了解阵法的事情吧。 听到通传齐真与黑曜到来，巫渊颇为诧异，但仍立即命人将他二人引了进来。 「渊大人。」齐真倒是略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巫渊受了一惊，还未来得及制止，齐真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想知道这次的传送阵与姜妄那次是不是一样的？」 「自然是一样的。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传送是成功了的。」巫渊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不知可否告诉我当时姜妄传送离开时的情况。」齐真得到回覆，立即问道。 他们想知道也是正常，毕竟这阵法相当繁复与危险，稍不注意可能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巫渊自是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们。 「你是说他的身体直接消失了？」齐真眉头紧皱，似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之后呢？」 「我们只能看到他的身体凭空消失，那之后阵法就结束了，至于异界那边的情况，我们却是不得而知。」巫渊也是嘆道，「我那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种阵法，只知道阵法确实是启动成功了，但当时连结果都没法得知，还是因为你才知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到了那异界时的情况。」 「我没有印象。」齐真摇摇头。 巫渊感到遗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能将人传过去已是了不得的事情，就算人已经变了模样，就算失去了记忆，但根本还在，已是万幸。 齐真更是感到失望，本以为能从巫渊这里得到什么信息，但看来除了能确认身体确实会消亡之外，其他的却没有更多了。 难道真要让姜原直接在阵法中「死去」吗？这也太危险太过赌命了。可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如果巫渊说的是真的，那我必须要在阵法启动的瞬间同时「死掉」，而且还要保证我的意识不消亡。」姜原说道。 这难度确实极大。 必须得保证有一人保留意识，不然就算二人到了现代，同时失去记忆的二人要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无异于大海捞针，那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有什么意义。 从曾经的经验来看，让齐真保留意识这个选项先排除掉，不管最后他能不能保留，都不能在此时赌上这种运气。 那只有姜原了。若是北霜所说的办法真的管用，倒也不失为一种相对可靠些的选择。 只是割裂精神的办法…… 「我知道怎么做。」姜原突然开口道。 齐真疑惑地看着他。 「割裂精神的办法。潜意识里，我知道我会，我有这种感觉。」姜原解释道。 「你这说法也太不靠谱了吧！」齐真颇为无语，光凭感觉来做这种一听就很危险的事，能行吗？！ 「现在只是有这种感觉，等我成年之后，也许就会彻底想起来。」姜原知道齐真是担心，也只得这么安慰他。 「看来还是要等你成年再说了。」齐真只好这么说道，「能感觉到是什么时候吗？」
第95页 「快了，就在这月之内。」姜原犹豫了一下，「届时我得回一趟月亮山。」 「是要在紫月变圆之日吗？」齐真想了想，问到他。 「……是的。」 「那不就是3日之后？！」这时间也太紧了吧！还说是这月之内，明显就是宽慰自己的话，搞不好他还想自己偷偷熘回月亮山，等把事情都办妥成既定事实之后才回来！ 「你是这么想的吗？」齐真微眯着眼，语带威胁地问道，毫不掩饰生气的情绪。 姜原不想他不开心，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人类一样哄一哄自己的爱人呢，他有些懊恼，可他又不想骗齐真，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耷拉下脑袋，就像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小孩，等着家长的批评与惩罚。 齐真本是有些恼怒地看着他，在看到他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后，这口气又实在提不起来，只憋在了半中便散了去。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姜原，心中嘆了口气，走到他近前，伸出手虚环住了他的后背。 姜原难得见他主动，自是毫不犹豫地将他拥入怀中，二人紧紧抱在一起。 齐真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说道：「说好了一起的。这种时候我更想待在你的身边，可以让我看着你成年吗？」 这是完全让姜原没法拒绝的请求，他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 时间不多了。 巫渊那里快准备得差不多了，巫玟本来也还等着他二人的回话。不过齐真内心是不想便宜了这万恶的神殿，姜原当然更不愿理会，他宁愿让肉身死亡、让精神分离，也不想再与那黑月神殿扯上关系。 正好月亮山也要让给北霜了，自此之后，他还真只有齐真这一处容身之所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第56章 报酬 「你们终于想起来找我们了，哼！」佩佩傲娇地昂起头，颇为不满地说道，变色蝶本来停留在他的耳朵尖上，被它的动作晃了一晃，飞了起来，落到布拉肩头。 贾伽与布拉倒是相当高兴，也不管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只忙把这二人让进屋来。 见布拉似要去给他们倒水，齐真连忙制止了他。 「不用了，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们。」 「哼！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能震惊我了，你们都已经在一起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吗？」佩佩毫不留情地调侃他们，让齐真一阵脸红，不过也只短短一阵，他又恢復了冷静，倒让佩佩挑了挑眉，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淡定、淡定，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正牌男朋友了，以后还要介绍给家人呢，现在就当提前熟悉一下。 齐真这么想着，倒还真的认真给他们介绍了起来：「嗯，我跟姜原在一起了，以后他就是我男朋友、不，是伴侣了。」 虽然贾伽与布拉之前已经听佩佩说过了，但如今听到齐真亲口说出，感受又完全不一样，但无论如何，能得到齐真的认可，作为朋友也好、迷弟也好，都愿意向他送出真挚的祝福。 姜原仍是令人生畏，但这种时候，也要忍住心中惧意，献上祝福的话语。 姜原比齐真还淡定，他点点头，算是收下了他们的祝福，只颈后闪现一息的鳞片泄露了他的激动之情。 「我们要回月亮山一趟。」齐真说道，尤其看着布拉，「之前答应过你要带你去到月亮山，你还愿意去吗？」 见布拉眼睛一亮，齐真立刻又补充道：「我不是说以后都带着你走，只是这次我们要回去，顺路而已。或者你也可以直接跟着佩佩，如果他们同意的话。」 「布拉跟着我们挺好的。」贾伽率先说道，「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头脑灵活又勤快，或许以后可以继续我的手艺。」 听到贾伽的表扬，布拉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抓了抓后脑勺，小声说道：「我知道跟着您不现实，我想还是跟着贾伽叔叔和佩佩大人。」 「哼！」佩佩只轻哼一声，倒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齐真脸上带了笑意，也贊同地点点头。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事物来，递给了布拉。 布拉赶紧伸出双手，小心地接了过来，仔细一看，是一块小小的玉牌。 「算是你带我逃脱王都的报酬。」齐真笑了笑。 「你把我的牙齿送给他？」之前齐真找姜原把这玉牌要了回来，姜原想着反正人已经到手了，这个东西本就是他送给他的，当下就还给了他，甚至还想着这次回月亮山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存货，再做个别的送给他。眼下见齐真将自己的东西送给了别人，自然是不快。 「这是答应了他的。」齐真没想到姜原在这小事上纠结。也是自己没先与他说好，说来这东西确实是姜原送自己的，再转送出去是不太好，但说出口的话就要做到，只能回去再安慰他了。 布拉听他二人对话，心中已是惊骇无比，他先以为姜原不过是个无比厉害的人类，现在联想到齐真之前所说，原来竟是魔兽。他从没见过人形的魔兽，这样的魔兽实力自不必说，而这魔兽的牙齿现在就躺在自己手里，他感觉手心滚烫，只恨不得没有接过手来。 「大人！」布拉急忙说道，「您答应我的报酬已经给了，我现在能跟贾伽叔叔和佩佩大人在一起，这就是报酬！」
第96页 他将手摊开伸到齐真面前，连声说道：「这东西是您的伴侣大人送与您的东西，我不能收下！」 他再将手一伸，执意要将它还给齐真。 不曾想，不待齐真开口，反倒是姜原发话了。 「既然他给了你，你就收下。」姜原冷冷地说道，布拉听他语气，哪里敢当真，仍只摊着手，不敢收回。 「还是说你对这报酬不满意？」姜原语中更带了不满，布拉手一抖，竟是差点哭了出来。 「你吓唬他做什么！」齐真将他微一推开，对布拉柔声说道：「若是你不喜欢，我就换个别的给你。」 「不不不！我很喜欢……」布拉纠结得很，想收不敢收，但齐真如此说道，他竟成了不得不收。 这东西越发烫手，必须得小心妥善收好了。 他拿过串在玉牌上的绳子系在脖子上紧紧地打了个死结，又仔细地放进衣袍里面贴身按了两按，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眼姜原。 姜原见他妥帖对待，便只冷哼一声，也不再去管他。 「你们什么时候滚蛋？」佩佩挠了挠耳朵，问齐真。 「这就要走了。」齐真回到，「你们几人在王都，没关系吧？」他还是有些担心。 「哼，除了那两个大巫还可看看，其他都是些小人物罢了，拦不住我的。」佩佩嗤笑一声。 齐真看了看它的小身板，眼中的疑惑之色惹恼了佩佩。 「别小看我，虽然对付黑曜有些吃力，但这些个巫人还是制不住我的！」 「是吗……」齐真不禁怀疑，这一路可没见它出什么力。 「那是当然，不然我跟贾伽是怎么在边境小镇上活下来的！」 「那里可没有神殿。」齐真更加担心了。 还是贾伽出来打了圆场，「就算不能正面对上神殿，但不被抓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嗯，我和小蝶也会帮忙的！」布拉也忙挺起胸膛表了态。 这几人都这么坚定，齐真也不好再多嘴，只将三途兽留给了他们，叮嘱他们凡是多加小心，这才与姜原启程出发。 姜原本想就这么化为原身载着齐真离开，但如此一来目标太大，恐怕又会引起骚乱。好不容易城内平民返回安顿下来，齐真不欲引起麻烦，便劝服姜原，只二人悄悄离开王都，寻了处荒无人烟之地，姜原抱着齐真快速向湖山方向而去。 想必是结了伴侣之契，齐真感觉这次极速前行带来的不适感消减许多，他紧紧搂着姜原，闭上眼睛，很快便感觉速度慢了下来，竟是已经到了湖山脚下。 「你拿着这个。」姜原将北霜赠予的信物递给齐真。 「有这东西便能穿过湖山的封印了吗？」齐真好奇地翻看着信物鳞片。它比一般的鱼类要大了许多，甚至比一些小鱼的头部还大，但是一想到这是那巨型鱼怪身上的东西，一对比起来，那就渺小多了。 「是的。」姜原说道，「拿好了，我们就这准备穿过湖山。」 话音刚落，他便一跃而起，往山顶而去。 北霜的地界自然是用北霜的东西，有这信物在手，便没了之前那种排斥之感，姜原明显体会到。不过齐真早早被神殿掠走，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姜原与齐真再次来到自己的地盘，北霜本准备好好接待一番，却不想那二人毫不停留，直接跃过湖山便急匆匆地离去，只留给北霜二个一晃而过的身影。 「？？怎么回事？」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这二人是来找她的，结果不是吗？算了，等伤势再好些再去找姜原要债也不迟，反正他要是跑了，自己就直接去将月亮山占了便是，总之自己也没有亏。她想得挺开，转身便返回湖底，继续在舒适的床上休养去了。 齐真知道这次时间紧急，便趁背风时在姜原耳边说道：「回来时去拜访下吧。」 「嗯。」 等穿过湖山、远离王都之后，姜原将齐真放了下来，化为原形，但缩小了许多。 「这样快些。」他解释道。 齐真也不矫情了，虽然姜原变回原形时仍是让他心中一跳，但很快便平息下来，淡定地爬到姜原背上。 姜原待他坐定，稳稳地凌空，急速向月亮山而去。 自确认黑曜已经离开月亮山后，神殿便撤去了对山脉的封印，这封印极为耗费人力物力，既然黑曜已离开，便失去了封印的意义。现在神殿只留下少数人原地驻守观察情况，其他人撤到最近的城镇去了。 姜原轻松穿过山脉边缘，径直向老巢而去。 到达之时刚好是第5天，眼看太阳就要落山。 姜原将齐真送到离山顶最近的洞穴中。 「你就在这里等我。」 「可这里什么也看不到。」齐真皱眉道，虽然有点害怕，但是他还是挺想参与这庞然大物的成年仪式，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伴侣参与的话才更有仪式感吧。 姜原也是有些纠结，可他还是拒绝了齐真。 「离太近的话我怕会伤到你。」 「蜕皮会让你失去理智吗？」 「……不会。」 「那你为何会伤害到我？」 「……」姜原一时语塞，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会对齐真有什么影响。蜕皮之时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从来都是杜绝一切外物在方圆百里之内出现，如今他敢让齐真留在这山洞中便是对他信任之极的安排，但他却不敢保证自己会对齐真做什么。
第97页 虽然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但蜕皮之时确实极为痛苦，他身躯如此庞大，若是一个不小心，他恐怕会追悔莫及。 可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伴侣面前，好像自己又有些隐秘的快感，况且蛇生之中如此重大之事，能第一次有他人在旁边参与，这感觉也十分奇妙。 思来想去，姜原在齐真期待的眼神下，终于还是应承下来。不过与他说好，只能待在自己指定的地方，不管发生什么事，绝不能离开。 齐真自然是答应下来，一心想要好好感受这让他期待又有些忐忑的仪式。 第57章 成年 成年 趁着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姜原立即着手开始绕着中心的几座山峰布下封印，这种关键时刻，自然是不能允许其他任何外在影响打扰到自己。 齐真所在的位置也得得加上封印。这时就有些后悔没将三途兽带回来了，姜原虽然对自己亲自下的封印有信心，但三途兽更加在行，以防万一，姜原很是多下了几重。 看他忙前忙后的样子，齐真的心也不由地提了起来。他心中紧张，却不敢表现出来徒惹姜原担心，只是极力按捺，盼望着一切顺利。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紫色的月光照映着最高处的山顶。 巨山越过厚密的森林巨树直耸入云霄。有轻风袭来吹散云层，露出让人不可仰视而见的山巅。黑色的大蛇已经将身体舒展开来，蹭亮的鳞片在月亮照射下反射出悠悠的黑紫色柔光，显得神秘又壮丽，甚至让人忘记了它的可怕，沉醉于眼前令人惊嘆的景象之中。 当紫月升至天穹最高处时，早已化为原形等待这一时刻到来的姜原轻轻摆打了下尾巴尖。 齐真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大气不敢出，生怕任何动静都会惊扰到他。 可姜原只是摆晃尾巴，微微扭动着身躯，绕着山顶矗立的一块巨石不断地磨蹭，仿佛身上有哪里瘙痒，借用巨石给自己挠痒痒一样。 他开始摆动幅度并不大，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好在姜原已提前告诉他蜕变的不易，齐真心中虽然疑惑，但仍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变化，不敢将眼神挪开分毫，不想错过伴侣的重要时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姜原的扭动渐渐频繁而剧烈起来。山顶平地处已经被击拍起了不少碎石块，那屹立的巨石块像是久经考验，除了掉下些碎屑外倒是稳稳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蠕动缓了下来，他急促地喘着气，腥红的血口喷射出白气，显然是消耗极大的样子。 身躯的扭动幅度变得小多了，巨大的蛇头偏着脑壳，像是猫咪求抚摸一下蹭着巨石，一下又一下，直到巨石上出现了一丝血痕。他却不管不顾，甚至在这血痕出现后，他有些痛苦的金色竖瞳中还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他越来加快了动作，使这血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可怕。 齐真提心弔胆不已，却硬硬生止住想要惊唿的欲望，狠狠捏着自己手，睁大眼睛不肯错过眼前震撼人心的场景。 就在巨石几乎全部染上血石之时，巨蛇眼睛上方的皮肤似乎因刮蹭得太过激烈而裂开了一条缝隙，鲜血顿时从那里涌出，将原本头部的红纹彻底掩盖在整片血色下面，再不得见。 那应该就是蜕皮的开口处了。 一点一点的，那处皮肤开始慢慢脱落，随着缝隙的扩大，姜原的眼瞳已经完全缩成了一条细缝，眼睑不断地收缩，腥红的蛇信吐出，从口中喷出急促的气息，只是这么看着，就可以想像得到他的痛楚。 直到缝隙终于扩大至露出整个头部，他就着这处顺势往巨石边一顶，伴随一阵心悸的撕裂声，他终于将头部钻了出来。 应该是有了前几次蜕皮的经验，他顾不得歇息片刻，肚子鼓胀几下，看来是想趁势一鼓作气地从皮下钻出来。不过这次似乎没有前几次那么简单，他拼命挣扎，也不过是堪堪卡在七寸之处，便像是失去了气力，就这么躺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齐真眼见此番动静，心中焦急不安，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查看情况，但顾忌着姜原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又不敢轻易踏出封印。 正纠结间，却见蛇身突然极微弱地抖动了一下。 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但见他似乎无声地发出一阵咆哮，齐真感觉封印仿佛也随着这不可闻的啸声震动了起来。 只一息间，他便从刚才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的七寸处钻了出来，那一短暂的停歇似乎积攒了不小的能量，就着将能量引发的啸声，在紫月的光亮即将掩埋在云层之后时，他也终于将尾巴脱了出来。 齐真重重吸了一口气，这才放下一直提起的心。他想着这就是完了吧，正欲走出封印。 姜原却扬起一尾巴，一阵风阵轻轻拍在封印上抖了一抖，似乎是在阻止他的动作。 齐真一顿，虽不知他究竟意欲如何，但却心领神会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黑蛇虽是一动不动地趴着，但覆盖着浑身的鲜血却慢慢消失了，不，也不是消失，竟像是从鳞片的间隙渗透进了皮肤，被皮下缓慢却一滴不留地吸收了！ 直至紫月再不得见，第一缕阳光化为朝霞映在云上，完成蜕皮、形成完全体的黑蛇终于得以清楚地显露出它的伟岸身躯。 在霞光的映照之下，光洁而迷幻的鳞片闪耀着微光，头部的红纹扩至全身，但并不密集，纹中隐约可见其间夹杂着丝丝金色，纹路交织，在身上形成神秘的花样，在它暗金色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齐真甚至忘记了它的可怕之处，只震惊于眼前的瑰丽。
第98页 黑蛇慢慢地游走了过来，与齐真隔着封印而立。它的身躯比蜕皮前还略小一些，但与齐真比起来还是太庞大了，如此近的距离，便是它将头伏在地上，眼睛也没有办法平视齐真。 「我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转化成人形。」它开口了，姜原低沉的声音传到齐真的耳里，让他终于真正地安下心来。 「你感觉怎么样？没有什么意外吧？我看中间还停了一会儿。」齐真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每次到那儿都有些费力，过了就好了，只需要再休息几天。」姜原安慰道。他自己也是心有余悸，虽说知道蜕皮这种天性，一定是会成功的，但不管经过多少次，这种过程中的痛苦，仍是让他不得不小心应付。 记忆大量涌入了进来，本来应该很痛苦，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好像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受，那些无关紧要的回忆立刻被他锁了起来，但一时半刻也无法筛选完，趁着休息的这几日先抓紧时间把最不重要的处理了。 可仅仅是休息几日，不仅完全不足以恢復，甚至是比蜕皮之前与蜕皮之时更加脆弱的时候。若是以前，他定要趁着这段时间躲藏起来好生休养，而现在，他不仅不能多花时间来休养，甚至要趁着这段虚弱的时间，开启神殿的阵法，与齐真一同离开此界。 另外，还要再准备点其他东西…… 几日之后，王都神殿。 「不知渊大人这里准备得怎么样了。」齐真向巫渊问道。 「我们这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最后再确认一次就可以，应该就是这几日了。」巫渊向他们确认了进度，快得话三日，慢得话也不过五日时间了。 「好的。」齐真点点头。之前已让姜原确认过阵法的可靠性没什么问题，不过几日时间，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不禁有些激动，又有些遗憾。 「对了，渊大人。我看城内近日有些热闹，听其他人说起，好像最近会举行什么祭典？」齐真好奇地问道。 巫渊点点头道：「你们看到了？最近是应该有不少人在忙于布置吧，看起来城内终于开始恢復些活力了。王都每三年一次的祭典就快到了，虽然不如湖山祭隆重，但会更热闹。」 「祭典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五日之后。」 不过五日时间，阵法的准备也还要三五日时间，倒不如等观看了祭典后再走，感受感受异界真正的生活气息，作为意料之外的经歷，也算是没白来一遭。 齐真有此打算，便与巫渊说好，等祭典完了再运行阵法，送他二人离开。 「唔，可以。」齐真还好说，巫渊内心实则是想尽快让姜原离开此界，但自与神殿达成一致意见之后，他二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平日里就如那些平民一样，甚至过着比那些平民更加单调无趣的日子，不过是些走走看看，四处闲逛罢了，若不是他心知黑曜是个随时可以毁了这座城的不□□，他几乎快要因这二人的平淡无奇忽略掉他们的危险性了。 但祭典时间与阵法最终可以启动的时间基本重合，若是强行不让他二人参加也不现实，倒不如大方邀请他们，还可以将人安在眼皮子底下，避免其他不识趣的人打扰到他们。不过他二人是否愿意接受神殿的邀请还另说。 「渊大人不必理会我们，我打算就随便看看，就不同王室与神殿一起参加了。」果不其然，不用黑曜发话，齐真便先拒绝了巫渊的邀请。 这也是情理之中，祭典再是盛大，他二人本就同神殿与王室不是一路，他们也不需要缓和或是拉近与神殿、王室的关系。只要他二人不出什么意外，也不引起什么意外，神殿也不愿意强拉几方在一起。 「既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你二人了。」巫渊说道，「祭典前后都会有平民自发举行的集会，特别是从祭典前三日开始到后二日。集会上有时会有些可供一观的小玩意儿，你们可以去看看。」 第58章 熟人 「来到这里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齐真感嘆道，「从月亮山一路走来，我便觉得这处世界不过是个地广人稀的落后山村，就算来到王都，比之他处也不是是多建了城墙，房子修得大些、多些，不曾想真有这么热闹繁华。」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姜原说道。 「怎么会？」齐真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你活了这么久，难道没在别的地方见过？」 「我们都有自己的地盘，一般不会主动到其他魔兽的地盘上去。」姜原向他解释道，「王都算是北霜的地界，我平时是不会来的。月亮山人很少，再更久以前，那里是完全没有人的，只有野兽，甚至于舍托这样的夜狼族，也不是原生在月亮山，而是后来才迁移过来的。」 「那黑月神殿呢？」 「黑月的建立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一个很偶然的事情，比夜狼迁移的时间还要晚。」 「听起来像是你已经收回了以前的记忆。」 「…………」 「真的全部回忆起来了？」 「嗯……」 「找回记忆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齐真其实挺好奇的，听说古早八点档剧经常会有失忆梗，齐母刚内退之后的一段时间无所事事，最爱到处找剧来看，还喜欢在饭桌上向齐父诉说剧情，齐真也听了一嘴。失忆后再恢復之后的狗血剧情经常让她乐道不已，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自己面前，齐真忍不住想问问。
第99页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起很多事而已。」姜原老实说道。 「就这样？没有什么头晕脑胀，或者回想起了什么人让你受到冲击什么的？」 「没有……」 「这也太平淡了吧。」齐真虽然对答案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这才是情理之中。 「你希望我回想起谁？」姜原看向他。 齐真一顿，把自己噎住了，最不想提姜妄的就是他，但刚才那句话明显就是引起了话题，如今再去否认，反而像是欲盖弥彰，再说姜原本就记得姜妄，也不存在什么回想不回想的。他这隐秘的心思转了几转，说出口的也不过一句。 「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除了姜妄和巫真，我也不知道其他人。」 「其他人也没什么重要的，记忆涌入后，我已经将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封锁起来了。」姜原淡淡说道。 「记忆还可以主动封锁的吗？」齐真惊讶地问道。 「可以，记忆量太大的话会加大精神负担，必须挑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暂时锁起来，让精神放空一部分下来。」 「你们魔兽还真是神奇，如果人类也能够这样就太方便了。」齐真感嘆道。 「人类精神力不如我们，如果强行要做的话，立刻就会死掉。」姜原不贊成地说道。 「我只是说假如，这个假设的前提肯定是不会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记忆什么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齐真嘆息道，转念一想，「不过，对还活着的人还是有用的。」 「人类才是奇怪，总是纠结于一些不可达的问题。」姜原也不理解，「天生条件限制就做不到的话，不用管他不就行了。」 「如果天生不行就不做的话，那就不需要后天的努力了。正因为人类有着后天的努力，现在才会发展成这样子。」 姜原皱了皱眉头，左右看了看道路两旁的店铺，说道：「我并没有觉得发展成这样有什么特别的，以前也曾有过许多次这样的地方，但最后都被毁了。」 「发生了什么？」 「争斗吧。我醒了时偶尔会心血来潮下山逛逛，有时会看到人类毁灭的情形，有有即将毁灭的，有正在毁灭的，有已经被毁灭的。建到这种地步的其实不少，能保持住的不多，能继续走下去的就更少了。不知道这一代王室又能走到多远。」 姜原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冷冷淡淡，齐真甚至觉得那比他跟小时候的齐善、齐美讲故事时更没有感情，也许是看得太多人类的悲欢离合，作为拥有漫长寿命的魔兽而言，所有的人类都只是匆匆过客罢了，并不值得放太多的感情在上面。 这么一想，姜妄的存在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到齐真直到现在都忍不住有些怀疑他究竟有哪里能让姜原这样念念不忘。 「没有为什么。」姜原回道。 「嗯？」齐真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刚出壳的时候，都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只呆在窝里不敢出来。待第一次蜕皮之后，才敢在月亮山中游走，却也不敢离得太远。」姜原也回忆起了过去，「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也还是个孩子模样，不过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与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他似乎也隐约能感觉到我。」 「我先时不敢接近，后来大了些，趁着其他巫人不在，才去找他玩，成为了朋友。」 「只是朋友？」齐真忍不住问道。别管他不相信，姜原对姜妄的执着，真的是朋友吗？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嗯，只是朋友。」姜原肯定地点点头，甚至直视着齐真的眼睛，毫不迴避。 齐真顿了一顿，倒是自己先移开眼神，含煳地「唔」了一声。 「你跟他不一样。」姜原也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着，继续说道。 齐真很想问，哪里不一样，但他到底没有问出口。他不愿意像个小姑娘一样，对前任纠结不已，更何况这个前任说到底就是他自己，尽管他没有更多的记忆，但他算是半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酸自己这种事实在太傻了，就算恋爱会犯傻，但也不至于犯到这种地步。 他告诫自己要放下，扭扭捏捏得成什么样子，这一点儿也不像自己了。 「前面围了这么多人不知道是干什么，去看看？」他转移话题说道。 语毕便觉得这么生硬的转移显得自己更傻了。若是平时，这种凑热闹的事他是不愿意掺和的，不仅如此，遇到人多围起的，他还会绕着走开，但现在却要傻乎乎地凑上去，话一说完他便后悔了。 「好。」姜原却认真地回答他，径直向那处走去。 齐真索性也跟了上去。他差点忘了，他现在身处的是异世，不能拿现世的眼光来看待这里，本来这几日也是来看热闹的，自然是哪里热闹得厉害往哪里去，或许像巫渊说的，能淘到什么不错的小玩意儿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带到现世去。 走到那人群包围之处，实在太拥挤了，完全挤不进去，姜原本想将人群掀开，齐真见他动作，心中一动，连忙制止了他。 正回头间，却见不远处有两人在朝这里走来，齐真一愣。 「那是！」他惊得发出一声，也不管人群中不断传来的大声吆喝及喝彩声，快步朝着那二人的方向而去。 姜原正觉奇怪，朝他前行的方向一看，但见两个有点面熟的人，他略略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第100页 「索尔！雷切！」 「齐真！！」 竟是那两个被姜原扔出来的神侍！ 三人认出对方后，本都是惊喜万分的表情，尤其索尔与雷切，除了惊喜之外，还有极度的震惊，而这震惊还来不及等他二人消化完，就见姜原跟在齐真身后走到他旁侧。 此时他二人震惊的表情还没下去，便又有恐惧的心情立马浮上，使得面孔扭曲，好不难看。 齐真见他二人这幅模样，又是过意不去又是尴尬，他连忙向他们安抚道：「我们只是来逛逛，他不会再对你们做什么的。」 听齐真如此说道，又见他与姜原挨到这般亲密距离，再想到山洞中时这人对齐真的占有欲，索尔与雷切皆是一顿，便自觉心下瞭然，跳到喉咙的心也微微地放下了一些。 「你们怎么到王都来了？」三人又是异口同声道。 对视一眼，似乎都觉有些好笑，气氛又有所缓和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 齐真趁机说道：「你们有时间吗？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一起吧？」他停了一停，还未待他二人回答，又说道：「我们一起的话，你们介意吗？」 索尔与雷切彼此对视一眼，眼中虽有犹豫之色，但还是答应了齐真的请求。 其实他们也很想听听他的近况，再怎么说也是共患难过，原来也是有这人担保，才使得他二人能够逃脱出来，如今恢復了自由身，又再遇他与那人，自是感慨万分。虽然齐真仍是与那人在一起，甚至只从他们动静来看，关系似乎已经十分亲密了，他二人为齐真感到有些不安，但见齐真与那人间，隐隐有以齐真为主导的意味，尽管仍是担忧，但好歹顾忌着姜原在场，克制住了没有当场发问。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他们也没有私下发问的机会了。 找了一处环境还算清幽且干净的餐馆，店员难得应是经服务训练过的，将他们四人带到一个不大的包间，齐真与姜原平时本就几乎不吃，便让索尔与雷切随意点上几个菜，房间门一关，齐真看了看他二人脸上及脖子上衣袍无法挡住的骇人伤势，问道：「你们的伤是……」 第59章 祭典 却不料雷切与索尔下意识地看了姜原一眼。 齐真一顿，自觉明白髮生了什么事，他心下有些愧疚，但由他出面，又颇有些不伦不类，而若是让姜原来说点什么，也有些没道理。 他脸上尴尬，不好直说，只语带歉意地说道：「你二人受累了。」 雷切与索尔对视一眼，反过来安慰道他：「没什么，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他停了一停，竟补了一句：「也要感谢这位大人。」 见齐真面带惊讶，索尔也干脆说了开来：「我本以为必死无疑，若不是碰上你，若不是这位大人大度，我二人恐怕早就交代在那山中了。」 说道，这二人竟向姜原、向齐真行了个礼，算是将过去作了个了结，而对身上的伤势皆闭口不谈，只称是在歷练的途中受的伤。 既然大家都想要将这页翻过去，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齐真问道，眼神却是看向雷切。 「我与索尔一路患难过来，配合起来挺好的，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可能短期内我们都会一起行动。」雷切说道。 齐真点点头，又问道索尔：「我记得你讲过黑曜的传闻，你是王都人吗？」 「黑曜是什么？」索尔一头雾水，他解释道，「我不是王都人，但我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会来到王都。实际上在我被带到黑月神殿之前，我刚好从家乡返回这里。」 齐真这才想起来，他只说过关于一条黑色大蛇的传闻，并没有说过它的名字。 「就是他。」齐真示意身旁的姜原，他二人已经知道他魔兽的身份，如今将姜原的通名告知他们也要方便些。 「黑曜大人。」他二人向姜原敬称道。 姜原颔首算是应下了，他神色淡漠却平静，此时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贵人，任谁也无法将他与魔兽联繫起来。 让这样的怪物潜伏在平民众多、又有神殿驻守的王都，真的不要紧吗？ 索尔试探着问了出来：「王都神殿实力非常强大，你们在这里没遇上他们吧？」 齐真微微一笑，知道他们的担心，他安抚道他二人：「神殿知道我们在此处，没关系的。」 他二人松了一口气，忽然想到：「我听说前段时日城里好些人都在往外逃跑，说是城里有……」索尔将「怪物」两个硬咽了下去，他仍是小心地看了姜原一眼，问道：「是黑曜大人吗？」 「是。」姜原认了下来，这本就是事实，况且对他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见他无所谓的样子，齐真轻轻动了动眉头。 索尔本欲再问，却被雷切拉扯了下衣袖，他话头顿住，便不再追问下去。 倒是齐真嘆了口气道：「我与黑曜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确实对不住。」 姜原听到这话，拧了拧眉头，不满地反驳道：「若不是那些巫人将你捉来，我又怎么如此，那都是他们在自寻死路！」 「神殿捉了你？怎么回事？」他二人吃了一惊。这一路上，便是雷切这个同为外来者都已经了解到惹上神殿可没什么好事，齐真竟能使得巫人来捉拿，而从他话语之间能感觉到，就算之前这魔兽黑曜令这城内一片混乱，但如今的局面，他们与神殿之间仿佛将这混乱抹了过去，实在有些奇怪。
第101页 齐真将前情略略讲过，虽只轻描淡写，但其中惊险，他二人从只言片语中也可想像得到。 有姜原在场，索尔与雷切终归是不自在，齐真也能感觉得到，他心中嘆息，却知恐怕就要在这里真正的分道扬镳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想再确认一件事。 「雷切，不知你是哪里人？」齐真问道。 「我是伽马市人。」他回答道。 「什么市？」齐真一愣，像是没听清楚似的。 「伽马市，梵因国的第二大城市，虽然比不上首都阿尔法市繁荣，但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存在感吧。」他开玩笑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听过。」齐真惊讶过后，才发现所谓的异界人，也许并不是同一个异界。 雷切也是吃了一惊，看来他也认为自己与齐真应该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他们的外在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人种，没想到竟是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 齐真本想邀请他们一同离开，但了解到这个信息后，他倒是冷静了下来。他二人的情况与自己还是有些不同，最好先与巫渊确认下是否可行，不然现在冒冒然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如果最后没法施行反而不妥。 他暂时按下心中想法，又与他二人聊了几句，他问道：「你们最近不会离开王都吧？」 按往几年的时间安排，现在正是索尔呆在王都的时候，他既已自由，自然会先在这里再休养一段时日，不会马上离开，他如今相当于雷切的引路人，二人便一同住在索尔在王都的寄居人处。 「不会。而且王都马上有盛大祭典，会很热闹，今日其实就可以算是开始了，我与雷切也是在四处闲，你们若是无事，我们倒是可以一路。」索尔说道。 「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你们安排你们的时间就好。」齐真非常委婉地拒绝了他。 他二人内心只想邀请齐真，完全不想与姜原同行，不过看样子他们二人势必是一同行动的，齐真想来也是知道他们面对姜原会很拘谨，这才体贴地婉拒。 他二人默默地认可下来，与姜原在一桌上食不知味地快速吃完后，便起身告辞。 齐真记下了他们落脚处，心中打算待与巫渊确认可行后再来找他二人。 祭典出乎想像的热闹。齐真见过c城的日夜繁华，节假日那些特色商业街区简直是接踵摩肩，从上往下看，只见人头挤人头，人海人山即是如此。 而王都的祭典确实是盛大，不止城里的人，应该是国都他处的人都来到了这里，参加三年才得见一次的彻夜狂欢。 祭典前日，出于礼貌，巫渊仍是派人前来邀请他二人参加，不过齐真还是拒绝了来人。 「我们就不去添麻烦了，请你这样回报渊大人。」齐真如此答覆。 「前日也没看到有什么名堂，听说明天祭典过后会有大型集市，去看看吧？」齐真问到姜原的意见。 按他本来的性子，这种人多之处，他是不想挤进去的，但听齐真提到c城，想来以后少不了这种事情，就当提前适应适应了。 「你想把他们叫上吗？」姜原问道，「那个叫索尔的，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难得姜原能主动想要与谁同行，齐真其实挺高兴的，不过这次还是算了。 「不用了，就我们两个人随便逛逛吧。」 他都这么说了，姜原自然没什么意见，两人随着人流，往最热闹最喧嚣的地方而去。 这街头不乏杂耍卖艺人，什么吐火的吞金的胸口碎大石的，这些齐真只在电视上见过的老套情节竟然真的出现在面前，而自己此时不再是冷眼看着这无聊剧情的电视观众，而成了构成这戏剧场景中众多围观者的一员，这感觉与体验颇为新奇，他本应该不屑一顾地走开，但此刻却看得滋滋有味，甚至小声与姜原品头论足走来。 「你说这一锤下去，内脏真的不会受伤吗？」他好奇地问到姜原。 「会，所以他很快就会死了。」姜原冷淡而又笃定地说道。 他这一语定生死，齐真却不敢不信，旁边一人竟也有闲心偷听他们说话，还接着姜原的话头说道：「这还算好的呢！我还见过当场没顶住，被砸个稀烂的，那场面！」 说罢这人还发出「啧啧」的声音，又似感慨，又似兴灾乐祸，眼中发出精光。他身旁一人也附和道，「哎哟，我只听人说过，看没见过呢，到底怎么样的？是不是肉块到处飞？」这人见有人响应，顿时来了兴致，口沫横飞地描绘起来。 齐真转过头去，皱了皱眉，刚才的好心情瞬间落下来，他对姜原说道：「走吧，去别处看看。」 「你不喜欢那两人。」姜原说道。 齐真一顿，「嗯」了一声，又忙对他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他们那种说法跟态度，倒不是针对他们。」 「如果你不喜欢，便叫他二人不要说就行了。」姜原不明白，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赶走或者不阻止他们？ 「嘴长在他们身上，你阻止得了吗？」齐真反问道。 「当然能。」姜原点点头。 齐真语塞，是了，这人的思维跟常人不太一样，不能用像自己这样现代、正常、普通人的思维来跟他对话。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如果姜原同自己回到现世，仍是用这种态度与方法来与人交流，恐怕会寸步难行，趁此机会同他讲一讲，免得到了现世会惹来麻烦。
第102页 「阻止得了一人，阻止不了二人，阻止得了人嘴，阻止不了人心。若是他们心中的想法不变，你便是让他们都闭上了嘴，又有什么用呢？」齐真认真地说道。 「至少你不会听到不开心。」姜原说道。 「我不想听到，自然会走开，就像现在，我不就听不到了吗？」齐真反驳道。 姜原本想说「你不必委曲自己。」但见齐真义正言辞、理所当然，他有预感这句话怕是他不想听到的，恐怕会令他更不开心，便沉默了下来。 齐真见他表情，便知他并没有听得进去，慢慢来吧，至少让他不要随随便便喊打喊杀的，就先摆脱了中二的第一步。 是的，齐真把姜原现在的处世态度暂时定义为「中二」，这只刚「成年」的初生「小」蛇，三观一幅还未竖立稳当的样子，还可以调.教调.教。他此刻却忘了这「小」蛇有着不知多少个千年的记忆，便是再懒于出山懒于见人，见过的人和事却比他要多得多了，若不是面对他，哪里会沉默地任由他如此「调.教」。 祭典乐事，结果遇到那样的两个人，着实让人不痛快了一阵，幸好速速离开，另去集市上转了转，心情渐渐回復过来。 第60章 告别 「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办法带走。」齐真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土人偶，就这里的落后程度来说，这东西做得还算不错的，颇具特色。他说道，「其实我们那里这种小东西挺多的，基本上每到一个旅游景点都会有这些东西卖，其实买来买去都差不多，而且全都是一个地方生产的。」 「那为什么还要买？」姜原问道。 「来都来了呗。」他说道，语毕自己先笑了起来。 姜原不解地看着他，他语带笑意地说道：「你知道吗？「来都来了」这几个字真的有魔力，我原本也不信。前些年我们一家人去黄山旅游，齐美体力差，走到半山便累得要死不活的，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全靠这句话才把她逼了上去。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齐美是谁？旅游是什么意思。」 「齐美是我妹妹……」 不过对于姜原对「旅游」提出的疑问，齐真就被噎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还有需要解释的一天。 这就是跨越世界的鸿沟吗？看来道阻且长啊。 「我慢慢告诉你吧……」祭典什么的，也看得差不多了，他甚至没有凑近了去看王室与神殿共同主持的大典，只在外围远远地掠了几眼。 对这个世界，他虽有好奇，但却始终没有留恋的感觉，走到拥挤的人群中，只有他与姜原逆流而行，有几度差点被人群冲散。再一次被一个奔跑着急着去看大典尾声的人撞开后，他感觉有一只手拉住自己。他一顿，转头看向姜原，却感到这人用力将他拉了过去。齐真看着他，他平静的眼神与四周的吵闹格格不入，让人心头也安宁下来。 齐真微微回握了他的手，对他说道：「我们回去吧。」 「北霜告诉你的办法，你准备怎么做？」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其实早就感觉姜原已经有所动作了，但这人瞒他瞒得死死的，想来是危险不小，但传送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了，他必须得逼问出来。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要狠狠逼一逼姜原，他才会告诉自己，不料这次却非常痛快。 「我找了巫渊。」姜原说道。 齐真一愣，但却没有打断他，而是有些紧张地盯着他，不敢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这关系到他是否能成功地同自己一起离开。 「我需要承载精神的容器，他可以为我提供。」姜原语气平静，甚至这只言片语的描述也很是轻描淡写，但齐真却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普通人无法承受我的精神，不管来多少人都是一样。」他淡淡地说道，「只有巫人可以。」 眼看齐真的眉头越皱越紧，姜原突然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用手指轻柔地摸索着，像要持平他额头的皱纹。 「他为我提供足够的巫人，用以承载我割裂后的精神。待身体死亡穿过世界的一刻，我会将暂存在巫人身上的精神收回，趁着阵法开启的裂缝穿到你的世界。」 「这太冒险了！！」齐真不禁提高了声音，他当下就想反对，却被姜原竖起的手指挡住了想开的口。 他有些生气，正想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却被姜原的拥抱止住了动作，想说的话竟一时说不出口。 「这太冒险了……」他只得闷闷地说道，把头埋在姜原肩上。 「我能控制好。」姜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才不想告诉他，但是北霜已经说得很明了了，齐真会质问是早晚的事，他不会对他撒谎，但他会给他信心。 「我已经向北霜确认过方法了，没问题的。巫渊也会配合我，这对神殿来说有绝大的好处，而且这样也可以防止他们在阵法中动手脚。」 「如果我发现阵法的异常，残留在那些巫人脑中的精神便会立刻杀死他们，而我需要的人数不少，且这些巫人都必须是巫力尚可的人，若是他们全都死了，对神殿来说代价不小。」 他没有明说，他要的人数仅靠王都神殿都不能满足，甚至便宜了黑月神殿，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不是代价不小的问题，而是会与两神殿同归于尽了，相信巫渊与巫玟都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103页 齐真直起身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说道：「可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的精神力就算收回之后也会有能量的残留在接受者身上，对他们的修行有好处。」姜原淡淡地说道。 巫渊自是看中了这一点。姜原能量强大，便是割裂成碎片之后对巫人来说也要费力去承受，但之后的残留能量能极大提升各人的修行，如果能好生消化，神殿的实力会整体大上一个台阶。巫渊本就没想在阵法中动什么手脚，有这个好处，他立刻召来下面的管事，将所有可用的巫人全部选上，可惜即便将王都神殿能选的人全选上，也没法达到姜原的要求，剩下的只好便宜了黑月。 巫玟虽心中有犹疑，但其中诱惑又难以放弃，几番权衡之下，终是接受了王都的建议。 姜原、王都、黑月终于达到了一致，为了公平起见、三方制衡，三人起誓立约，只等即将启动的阵法进行最后的测试。 「既然你的精神力对巫人的修行有用，那佩佩和贾伽他们也可以吗？」齐真问道。 姜原点点头，「我已经通知他们了，佩佩、贾伽和三途兽都可以，那个小子和他的魔兽不行。」 「呜，大人，您真的要离开了吗？」布拉极力想要忍住眼泪，可他实在才不争气了。窝在齐真手弯里的佩佩嫌弃地看着他，甩了甩尾巴。 「嗯。」齐真摸摸他的头。布拉早就焕然一新，因为从小吃了不少苦，看起来比一般的少年还要清瘦些，齐真爱怜他，在集市上买了不少小东西送给他，权当在这一界中留作纪念。 布拉提着一口袋礼物，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横过手臂抹了抹泪水，语带期待地问道他：「那您以后还能回来吗？」 「恐怕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他不想让他们失望，但也不愿意随口说出难以实践的承诺。 「行了，你们离开也挺好的，至少这些脆弱的人类可以放下心了。」魔兽之间本就不易在一起长久生活，老死不相往来的更是不在少数，佩佩对这样的分别虽然有些不舍，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只有那些人类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就像贾伽，就算已经经歷了许多这样的场景，却每次都是一幅难过的模样，唉。 说实话，齐真觉得就算自己再次回来，也应当是不会再受到两个神殿的袭击的，能够当成旅游一样在两个世界跨界游玩，想来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他已经向巫渊确认过了。 「黑曜既然已经离开，黑月也不必再召唤神侍了，或者说，他们之所以能召唤到异界之人，我猜测也是跟黑曜脱不了干系。」巫渊说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齐真不解。 「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巫戈死得突然，黑月的传承会不会中断，只看巫玟能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翻找到多少了。不过有些秘闻是靠口口相传，且看巫玟用什么办法重新让黑月在众神殿中立足了。」当着这二人的面，巫渊毫不客气地指出黑月的难题。他心中也有些后怕，多亏自己之前的周旋，否则王都会不会是下一个黑月，还真是难说。 「如果不提黑月，其他神殿呢，能再召唤到异界人吗？」齐真追问道。 「很难。」巫渊想了想，「召唤本就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要穿越世界。」 「可与我一起被选为神侍的异界者就有好几人，一半一半吧，而且我怀疑有一人同我是一个世界的。」 「那只是你的怀疑，从来没有在一次召唤中出现过两个来自同样异界的人。」巫渊肯定地答道，也安抚道他，「每个神殿选择神侍的方法，黑月是众神殿中最易召唤到异界的一个，绝大多数神殿都不会召到异界人。便是有，百年间最多也只一两个，有黑曜在你身边，想来你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 「希望如此。」齐真点点头，并不掩饰自己对神殿与神侍的不喜。 齐真没有追问王都的选择方式。北霜封锁了湖山，听姜原说他已经将月亮山让给了北霜，估计接下来她也顾不得休养，得赶紧先迁到月亮山中，趁着姜原离开的消息还没在众魔兽间传开，她需得将位置占稳了才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都与北霜都会相安无事了，麻烦仍是扔给了黑月。 齐真不是什么圣母，看到黑月倒霉，他心中畅快。 其实说起来也要多亏黑月，若不是将他召来，齐真与姜原又怎么会遇上？但在黑月经歷的牢狱之灾让他打从心底牴触反感，就算没有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但那种不见天日被囚禁的感觉，让他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对黑月的感观有半分好转。 齐真如此情绪，姜原与他结契后更是感同身受，若不是为了顺利离开，绝不会与黑月的人再扯上半点关系。他本有些小心思想动手脚，但巫玟早有防备，在誓言中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违背誓言，即使他是强大的魔兽，也会受到极大的伤害，而那伤害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在他有了后顾之忧后，他不愿意再去赌这一把，与黑月的恩怨竟被双方心照不宣地按了下去。 明日就要启动阵法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如无意外，这将是齐真与姜原留在此界的最后一夜。 第61章 离开 齐真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睡，若说是因为马上就能回家了所以内心难免激动，他又没能感受到激动的心情，反而内心十分平静，感觉脑子有些放空。
第104页 「你在那里的家乡，是个什么地方？」突然耳边传来姜原低低的声音，齐真回过神来，愣了一瞬。 「嗯？」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听起来跟这里很不一样。」姜原说道。也许比起齐真，他才是更加紧张的那一个。 姜原其实更想问关于他的家人的事情。过去姜妄的家人剩下的只有巫真了，听齐真说他还有弟弟妹妹，虽然是养父母的亲生子女，但一家子并不因为他收养的身份而有所区别，一家五口就如同最平常的家庭一样。 除了姜妄、齐真，姜原从来不曾与谁亲近过如此长久的时间，以至于愿意结为伴侣，共度余生。这于他来说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人就在身旁，从此以后也不会再离去，一想到此，彼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种即将见家长的忐忑心情剎时安静了下来。 「嗯，很不一样，城市虽然很热闹，但我住的地方有些偏，还算清静。」已经月上中天了，齐真不由自主地小声说道，「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其实到处人都挺多的，不知道你会不会习惯。」 「没关系。」姜原说道，他伸出手挑出齐真滑到耳畔的长髮在指尖上缠绕着，「跟你在一起的热闹我很喜欢。再说，有比佩佩更吵闹的人吗？」 齐真轻笑一声，「你是没见过，现在的小孩儿闹得很，它那么可爱，若是过去定是被□□的那一个。」说罢又想起姜原上次吃醋他说佩佩可爱，更是眉眼弯弯，眼露笑意。 幸好姜原感觉出来他对佩佩更像对宠物一样，虽然心中仍有些酸意，到底不再去跟一只小兽计较了。 他顿了一顿，终是问到更关心的问题，「你的家人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齐真早就想过，「是很善良的人，对我很好。」 似乎是这几个问题暴露了姜原的不安，齐真也不拆穿他，只说道：「放心吧，他们会喜欢你的，特别是齐美和我妈。」 姜原一顿，问道：「为什么？」 「帅哥到哪里都是会受到特别优待的，特别是像齐美和我妈这种颜控。」齐真说道，又怕他不懂，更解释了一句，「颜控就是认为长的好看就是王道的人。」 「你觉得我好看吗？」 齐真不是那种外露的人，但对着自己的伴侣，赞扬的话还是必不可少的，他自是毫不犹豫地肯定道：「当然，比我好看多了。」 「可我觉得你更好看。」姜原半支起身子，就着窗外斜照进来的微弱月光，他轻轻抚了抚齐真的脸庞，伏下身在他唇上轻啜一口，不带半分暧昧，却更让齐真面红耳赤。他心里唾弃自己，都三十岁的人了，怎的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这样可不行。 他想着接下来定要反守为攻，却不料姜原却放开了他，重又躺了回去，紧依在他的身侧，轻轻闭上了双眼。 齐真心下嘆了口气，也跟着闭上了眼。他原以为自己这一宿怕是难眠，谁知不一会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次日天明，被佩佩一个下跳压到胸上，他闷哼一声，立刻被迫完全清醒过来。 姜原提拉着佩佩的后脖颈一把将它扔开，它在半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到地板上，向姜原张牙舞爪地摆出抓挠的动作。 齐真揉了揉胸口，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佩佩，你是不是长重了？差点压死我！」 「什么？我长重了？太好了！」佩佩听闻齐真的话，惊喜地跳到贾伽怀里，「我是不是真长了呀？」 「唔，长了一点。」贾伽看它高兴的样子，也不好扫了它的兴，只含煳的说道。 「好吧，看你这么识时务，我也就不你计较了。」佩佩蹲坐好，昂着头却摆出一幅居高临下的气势，但话里的意思颇让齐真摸不着头脑。 「你要跟我计较什么？？」 「嘿！今天你们就要走了，我好心想着亲自前去送你们一程！」它似乎为齐真的不识趣十分不满。 「我们要到神殿中去。」齐真提醒到它。面对姜原也就罢了，对着佩佩这样的小魔兽，神殿恐怕不会客气，即使当着姜原的面不会干什么，但他们一走，可就不能保证了。 「我们只是想过来跟你们最后道个别，不会跟去的，我已经告诉过它了。」贾伽不好意思地向齐真解释道，「我们瞒着布拉来的，上次你说了后，他后来眼睛都哭肿了。昨天开始教了他些御使魔兽的方法，他练得狠了，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的，索性便不让他过来了。」 「那个小崽子弱得很！」佩佩撇了撇嘴，接着又想起齐真的话，叫嚣道，「神殿那些小人物，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是的是的，那些小人物，你同他们混在一起，岂不是很丢身份？」贾伽诱道，「而且你就在一旁，不是更让齐真捨不得走了吗？」 果然，他对佩佩的心里是了如指掌了，这个台阶一递过来，佩佩就勉为其难地下来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影响你们。」佩佩哼道，「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神殿的人，他们个个狡猾得很！」 齐真自是点头称是，好生又安抚了它。 它扭捏半天，直到神殿的人已经来到门外接引齐真与姜原了，他才仿佛不情不愿般哼哧着对着齐真，又瞥了一眼姜原，小声说道：「我不会想你们的！」 齐真心中好笑，又见它傲娇的小模样，忍不住再上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和长耳朵，直把它惹得又要发毛了，才恋恋不捨地放了手。
第105页 「我会想你们的，我们都会。」他说道。 王都神殿与黑月神殿确实大不一样，虽然都是在一个极为开阔的场所，但王都就是在真正的露天，不过并不在王都之内，而是在王宫后面的山上。 「二位，随时可以开始了。」巫渊也不寒暄，直截了当地向齐真与姜原说道，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安全地了结才是正事。 见姜原向四周环顾，巫渊心下瞭然，低声对他说道：「我已经将山封闭了起来，现在所有可用的巫人都在这座山的范围之内。」话说出口，他才知自己下了多大的赌注。若是姜原反悔或是施阵时出了什么意外，那他算是把整个神殿都搭进去了，是王都神殿的千古罪人。 可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任何人再回头了。 这是王都神殿的秘阵，黑月是不会被允许在此旁观的，巫玟虽是进了此地，但只被请到远离阵法之处进行隔离，同其他作为容器的巫人一起，他心中再有感慨，此时也只能放下，需得收敛心神，以待姜原精神的侵入。 巫渊坐到阵法主持之位，另有巫人前来引齐真与姜原各自站到指定的位置，二人稍稍分开了些距离，姜原见此安排，顿时皱起眉头，锐利的眼神盯向巫渊。 似乎早已知晓他会有此态，那巫人连忙向他解释道：「因着这阵法要同时传送你二人，渊大人仔细算过，这就是最佳位置。若是离得太近，恐会牵连太深彼此影响太过；若是离得太远，又怕交互影响不足。黑曜大人若是不信，现在还未启阵，可以查验一番。」 这态度倒是坦荡，不过谨慎起见，姜原仍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又与巫渊对过一遍施阵程序。应当是巫渊事先安排妥当，各个被询问的巫人都老实详细地对姜原提出的问题进行了解答，让他挑不出什么错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这阵法启动还须看着时辰与天候，如今正是时候！ 没有再犹豫的时间了，至少现在可以确认各处都没有问题，再加上双方也起了最强效的誓言，姜原看向齐真，他点点头，终于站到自己的阵位上。 「你的时点只能你自己掌握了。」巫渊事前已经告知过姜原，他只知道阵法开始起效的时间，但具体什么时候结束、完成，这个只能以结果来看，没法示意他，故而他割裂精神与收回精神的时点，只能靠他自己了，神殿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过神殿会向所有人示意阵法起效的时刻，这时所有人都会崩紧神经，以防随时会来到的精神入侵，直到示意阵法结束。 巫吉看着天空，现在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现在天色不错，同姜妄走的那天差不多，待阵法启动之后，也会像那时一样，层峦会聚，风云色变吧。 果不其然，随着阵法的启动，云层渐渐聚集起来，越来越厚，越铺越广，直把这山头顶上密密地遮住，仿佛没有星月的黑夜一般，只有阵法运行之时闪烁的点点光芒在这黑暗中乍隐乍现。 同神侍祭祀不同，齐真现在并没有感到恐慌，他只是有些紧张，那是对于未知过程的迷茫感带来的，但在看到姜原沉稳不移地看向他的那一刻，那仅有的紧张之感似乎也淡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 第62章 回家 齐真感到庆幸，幸好先前听从了巫人的劝告，没有逞强地站着，而是躺在了阵中，将全身都放松下来。如今从阵源四周传来的能量慢慢会集在他身上，在四肢百骸有规律地不断游走，将他的精力一点一滴地消耗殆尽。现在他像是睡得过了头一样，浑身舒软不已，就算要他自己站起身来，恐怕挣扎也挣扎不起来了。 这样就算阵法已经启动了吧？ 他想转过去看一眼姜原，却连偏头的动作都觉得颇为吃力。 不知道姜原怎么样了。 姜原就没有齐真这么轻松了。 不需巫人的提示，他一直注意着阵法的动静，甚至能清楚地感到拉扯的力量从阵法传来，想要拼命将他体内的能量夺去。他也确实感觉到了自己能量的消失，不过这外力前来夺取的过程相比齐真而言实在太慢了，如果没有其他助力来推动一把，便是齐真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也没有办法完成行阵。 他心中不断计算着能量与身体的变化，不止是自己的，还有齐真的。幸而有伴侣契约将他二人牵连在一起，否则他也无法得知如今齐真身上的状况。 就在齐真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的一刻，姜原心中一动，就是此时！ 他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的黑色鳞片忽隐忽现，一个巨大的黑色蛇形虚影将他笼罩其间。那蛇影本是完整一体，体形极为骇人，却骤然间从中间全部冰裂开来，碎成了一块块细小的冰片，紧接着，那些冰片如同脆弱的冰屑被强烈的日光直射到一般，迅速地消融不见。 自蛇影出现，所有巫人俱是提高了十二万分警惕，待异象消失的瞬间，除了正在施阵的巫人以外，其他巫人皆是一凛，外来强大能量的冲击让他们一时之间头痛欲裂，那些意志稍微脆弱些的巫人早早被安排在了最外围，此时他们不由自主地发出因剧痛乍然袭来而难以忍受的呻.吟声，而神殿早早妥善的安排避免了这些杂音影响到正在施阵的人们。 贾伽将佩佩紧紧地抱住，只是这样也无法止息它痛苦地来回翻滚。
第106页 脑海被不属于自己的精神能量侵入，若是有些许退让，便会被能量毫不客气地占据；若是拼尽全力强行将能量赶出，且不说可能两败俱伤，就只说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姜原不能安安稳稳地达到目的地，它的自尊也无法让它这么做。 「这、这就是黑、黑曜的力量吗……」佩佩有气无力地喘息着，就算痛成这样也不能制止它抽空在心中不断痛骂着姜原。 它虽知道这能量于自己好处不少，也知道承受之时定然也要付出些代价，但没想到这代价的痛感有如此这般，但现在也只能咬紧牙关受着了。 贾伽只得不停地安慰它：「再坚持一下，就快结束了！」他本是无奈之下的心理劝慰，不曾想佩佩的动作还真是戛然而止了，它只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不住地喘着气。 贾伽一愣，赶忙查看它的情况，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内耗相当严重，脱力罢了。 这就结束了？ 作为容器的巫人们也有些迷茫。这剧痛来得快，去得也没有想像中的慢。他们本以为至少还得再坚持个几息时间，却不想痛楚突然减轻极多，就像是痛度一瞬间从十到一的落差，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但脑中隐约残留着的异常能量感还在，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刚刚承受过的痛苦与遗留下来的能量源无一不提示着他们，一切都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趁着这能量还没消散，抓紧时间进行修炼了。 巫渊看着阵中再不留半分痕迹的位置，又看了看有些发呆的巫吉，抚住胸口，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 齐真挣扎着费力地缓缓睁开眼，头顶是个四叶草型的吸顶灯，是齐妈亲自在tb上精心挑选的，说是会为他带来好运。耳边传来窗帘被风吹动的声音，外面听起来像是马上就要下大雨了，空气有些闷热，c城湿度很高，就算这个夏天比往几年都凉快，暴雨前的沉闷还是让人不太舒服。 「对了，现在几点了，肚子有些饿，我睡了这么久吗？」他想到。 他动了动身体，从四肢传来的刺痛与无力感让他立刻倒回到床上，他抬起手捂住额头，紧紧地闭上双眼。过长的袖袍落到脸上，带来与睡衣完全不同的质感，他蓦地睁开眼，再顾不得如痉挛般的痛感，侧过身用手臂半支起身体，看着身上与现世完全不同的宽大衣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环顾房间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影。他急匆匆地下了床去，就不想脚一软，整个人几乎摔倒在地。 齐真急促地喘了喘气，待稳了稳唿吸，高声喊了起来：「姜原！」 他声音嘶哑中带着焦急，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不可能失败的，自己都已经回来了！ 他心下着急，连滚带爬地向客厅冲去，没有人在。 厨房、卫生间、阳台，他甚至连柜子都翻遍了，哪里都没有看到姜原。 他此时甚至希望能突然窜条蛇出来，哪怕是它已经化为原形了，也比没有任何踪影要好！ 可是没有如他所愿，别说蛇了，这么久不在家，居然连只蟑螂都没爬出来。 齐真靠在沙髮脚下，绝望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哐镗」，对面这家的租客是个脾气有些急躁的年轻人，嗓门大、动作大，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感觉匆匆忙忙的，门一甩就关了，声音震响楼道，齐真在客厅里都听得见。 齐真不好说他，不过隔壁家的倒是点过他几次，他也是态度很好，道歉诚恳，说了会改正一段时间，但过一阵子又会反覆，若是在卧室还好，关上门，又隔了几道墙，基本上听不到，但在客厅里还是有些明显的。 不过现在齐真简直要为他的大嗓门感动地吶喊了。 「哎哟！这谁呀！怎么倒在地上？」他出门就被门口躺着的人吓了一跳，高喊了一声。他正俯下身去，准备查看下这个奇怪又好看的男人，别是有什么病吧，倒在这过道上，万一讹诈上发现的自己就麻烦了！ 他正要伸手去试探，却见对面的门打开了，伸在半路中的手立即收了回来，他对齐真说道：「这人不知怎么倒在我们过道中间，你认识他吗？」 「不好意思！他是我朋友！昨晚上喝多了！」齐真忙向他道歉，冲到姜原面前，想把他往屋里拖去，可他刚刚才醒来，哪有力气，居然一步都挪动不了。 这场面实在有些尴尬，他抽了抽嘴角，抬起头来向他发出请求：「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作为一个租客，平时因为关门的问题也给邻里添了不少麻烦，这时他自然愿意通过这种方式来挽回在邻居心中的观感。 不过这人喝了多少？身上都没什么酒气，酒量也太差了吧。不过他也真够重的，又是昏睡，难怪他那干瘦身板一个人搬不动。 两人合力将姜原挪到主卧的床上后，邻居喘了口气道：「你朋友看着瘦，还挺重的。」 「谢谢。」齐真不好意思地向他道了谢。 「不用客气。」年轻人摸了摸脑勺，「有需要随时叫我就行。」 「谢谢……」看着年轻人小心地带上门，齐真忍不住再次在他身后说道。 「姜原……」 若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仍是活着的状态，齐真在看到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差一点忍不住喊出来。
第107页 如今他仍为人身，就好好地躺在自己面前，齐真感觉自己一直悬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精神一松懈，本就刚醒来还没有恢復的身体难以承受这大起大落，他顿时一阵眩晕，就要倒下。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紧紧拉住了姜原的手。 —————————————————— 姜原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事情已经非常模煳了，只有那人的感觉还在。他们有时是一人，有时又是二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两个模煳的身影像是要渐渐重合起来，让人难以辨清，可他却一直认真地看着，想要将那人看得清楚。在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他费尽全力，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姜原有些不适应地拧起眉，缓缓侧过头去，将视线落在齐真的脸上。他微微动了动手，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紧紧将它捏住。 似乎是他的动作有些用力了，齐真的手不自觉地抽了抽，睫毛颤了两颤，眨着眨着睁开眼来。 感受到手上的动静，他清醒过来，勐地支起身子，却与正俯身过来的姜原撞在一起。 「嘶……」齐真捂着撞得吃痛的额头，小声抱怨了一声，「你的头真够硬的！」 姜原与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神对上，两人皆是一顿，接着发出低低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齐真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姜原一把将他揽过拥入怀中，得到一个狠狠地回抱，两人紧紧拥在一起。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遍文正文到此就结束了，之后再更一到二章番外就真的结束了。 这篇文的开文完全是个意外，本来不是想写这个的，但是有天晚上做梦，从来没有梦到过如此完整的情节，以往做梦都是片段，像这样的还是头一次。半夜就算困得要死，仍是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机记下了大纲与各章节的标题，相当于把情节全部串了一遍。醒来以后兴奋的心情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更加高昂起来，一时冲动之下，提笔就开了帐号开始写起来。 真正动手以后，才发现看和写，完全就是两回事！ 第一次当作者，就算是扑街作者，也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写文的不易。 自己还差得太远太远了…… 对能坚持到最后看这篇文的读者表示最真诚的感谢。不管是一个人也好，还是两个人也好，当看到第一个点击、第一个评论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那是与读书、工作的成果相比完全不一样的成就感，也是我能够坚持写到最后的动力。 再一次的，谢谢大家。鞠躬。 第63章 番外 齐真感到自己快喘不过气了，率先松开手，轻轻推了姜原一把，得到他一个不满的表情。 「先去洗洗换件衣服吧，以后会抱到你不想抱的。」齐真小声说道。 「不会。」姜原干脆地说道。 齐真一顿，无奈地摇摇头，走到衣柜前翻找一番。 「这两件t裇都比较宽松，你应该能穿。」齐真将衣服扔了出来，又找了一条沙滩裤，一袋还没开封过的新内裤，「先试试吧，之后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齐真话音刚落，他便觉得有哪里不对，感觉怪怪的。等教了姜原怎么用浴室里的各种东西，看他强装镇定又很是好奇的样子十分好笑，他轻笑一声，待姜原开始在玩起沐浴泡泡后，他才关上门，开始收拾起来。 他随手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果然已经关机了。充上电开了机，他定睛一看现在的时间，竟然离他消失的那天不过十日。 既然已经经歷过穿越这种脱离了现实的事情，那两个世界的流速不一样这种小事，自然也能坦然接受了。只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找过他，如果一直联繫不上的话还有些麻烦。 查看了未接来电，大多是些过去的同事打来的，想来可能是要问他工作上的一些遗留事项，见无人接听，也就不再打来了。不过新公司的老闆打了一个，是八天前的，还是得回一个过去。 「正哥，不好意思，你有事找我？我这段时间有点事情，没能接听电话。」齐真给张正回了过去。 「小真？啊，对，前几天打的了，一直打不通你电话，我还有些担心呢，没事儿吧？」张正像是正在听谁汇报工作，还能听到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没什么，已经差不多解决了。你在忙？那我先不打扰你了。」齐真听到声音大了起来，忙说道。 「没事儿。是这样的，你看吧，这新公司刚刚起步，现在有点忙不过来了……」张正的声音有些为难，但仍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之前你是说好了一个月后来了，现在应该还有十多天了吧，我想着你能不能提前到岗。」 齐真看了一眼浴室方向，有些犹豫，最终仍是咬牙说道：「正哥，我家里还有些事儿，我想着处理完了能安心上班。这样吧，我尽快处理完，争取提前一周到。」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反正也没几天了，本来说好了的事反悔也不太好，难得齐真同意了，张正连忙同意下来。 齐真挂了电话，唿出一口气。接下来有得忙了，得抓紧时间让姜原熟悉这里的事物，还有语言的问题，这个更是难题，想起就有些头大。 不过在异界的时候，一直都是姜原照顾他，现在能有机会让这样强大的人物乖乖在自己面前当学生，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
第108页 齐真不禁勾起嘴角，不再犯难，甚至有些期待起来。 除了张正，看看还有谁…… 糟了，是齐美和齐母！电话应该就是八天前关机的，应该是微信、电话都联繫不上自己，后来又发了简讯，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家里来，是不是急坏了，不会报警吧…… 齐真胡思乱想，急忙给齐母回了个电话。 「妈，是我……我出国了……嗯嗯，我知道错了，我没办国际漫游，也没开网，太贵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我真知道错了……」齐真觉得自己冤得很，这能怪他吗，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跟齐家人说，不仅不敢说，还必须撒谎将事情盖过去。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救了齐真一命，他忙跟齐母回道：「妈，有人来了，我去开门，改天我回家看你们再说。」 他挂得匆忙，只听到最后齐母喊了一句齐美什么的，也没听清，他待会儿再给齐美回个电话吧。 「叮咚叮咚！」 门铃响得急促，他两步窜到门口，还来不及开门，只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门一打开，正是满脸倦色的齐美。 这个小妹一向泼辣得很，又很注重仪表，如今这幅憔悴模样，齐真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况且是自己理亏，更是对她比往日里更加柔和。 「小美，我这刚回来，方才正跟妈通电话，你怎么来了？」齐真先声夺人，一边将齐美让了进来，一边说道，不想迎接他的是齐美幽怨的眼神。 齐真抿了抿嘴唇，听到齐美问他：「你从哪里回来？」 「出国去玩了几日，才回来。」齐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含煳地说道。 「你撒谎！」齐美语调虽平平的，但语气中的笃定让齐真仿佛出轨被抓包的男人，让他心虚得很。 但他转念一想，他去那个世界，跟出国不也是差不多吗，况且他电话都没带走，可不是联繫不上！他在心里强词夺理，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对外人还好，其实对家人，他几乎没有撒过谎，而齐善齐美又是他看着长大，在一起相处十几二十年，齐美看起来大大咧咧地，实则心细如髮，哪里能逃过她的法眼。 更何况…… 姜原走了出来，就这么随意裹着一条毛巾，松松垮垮的，人鱼线一览无余。 齐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从齐真的卧室走了出来，一幅才清洗干净的样子，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无数个不可说的画面，让她愣在原地。 姜原也是一顿，有些疑惑地看着齐真。 齐真见着，连忙将姜原拉了进去。 「那是我妹！你先把衣服穿上！」齐真低声吼道。若是没人在，他也乐得欣赏这美好的肉.体，可现在齐美就在外面，虽然是自己妹妹，可毕竟是初次见面，这样子相见实在有些尴尬。 他盯着姜原将衣裤穿好，衣服还好，这种带松紧的裤子，姜原着实不太习惯，他扯了扯裤腰带，齐真赶紧叮嘱他一声，「出去可别扯啊。」 「啧，知道了。」姜原知道外面是齐真的家人，按人类的说法，以后也将成为自己的家人，他自然也想给对方一个好印象。 不过他不知道刚才的画面给齐美的冲击实在有些大，已经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我叫姜原。」他淡淡地说道，兽类竖瞳被他作了掩饰，如今普通人看起他来与常人无异。而他长相精緻而又有侵略性，便是比之电视上的明星也绝不逊色。齐美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这样的人，一时面色有些发红。 「你好，我叫齐美。」她声音比平日里温柔多了，以至于齐真有些无语。 姜原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只稳稳坐在齐真身边。他存在感极强，齐美又对他万分好奇，当即主动搭起话来。 「你是大哥的朋友吗？」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齐美还想追问，却不料被齐真打断。本想着让姜原先熟悉熟悉这里再去见家人，没想到齐美来得这么快，姜原现在是多说多错，一不注意就极有可能会让齐美怀疑担心，齐真不想自找麻烦，当下要把她先赶回去。 「妈刚给我打了电话，她有些担心，你帮我跟她当面说一下吧。」齐真不住地暗示齐美，摆明了要她先走。 齐美一顿，心里暗骂这个重色轻妹的哥哥，不过看这人刚刚的样子，她对自己电灯泡的地位也心知肚明，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 「好吧，我先回家跟大家说一声，晚上来家里一起吃饭吧。」齐美先下手为强，向姜原发出了邀请。 齐真正想拒绝，却慢了一步。 「好。」他听到姜原回答道。这时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喽！晚上见！」齐美兴奋地朝他挥挥手，对着齐真得意地一挑眉，关上门便给齐母打上电话八卦起来。 见齐真为难的表情，姜原有些委屈。 「你不想我去？」 「不是！」齐真连忙否认道，他顿了一顿，「我是怕你什么都不清楚，露馅了。」 「你告诉我就行了。」姜原冷静地说道，「我可以学。」 「……也只能这样了。」齐真也不敢再耽误时间，立马开始给姜原恶补起常识来。 日常的东西，特别是吃饭用具，与异界其实差别不大，只是现世的更加精緻，主要必须得知道各种电器、机械类的东西。
第109页 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完的，可如今也只能临时抱佛脚，先将家里的东西挨着说一遍，在到小区里转一圈，又在去的路上把能看到的东西挨着讲一轮，直把口水都水干、嗓子都快冒烟了，二人终于走进齐家小区。 比起姜原，齐真看起来更加紧张，不住地叮嘱道姜原。 「就说你从小在国外长大，父母刚死，才回到国内，对国内的情况不太清楚。国家……随便说个非洲小国吧，那里跟你的世界要接近些。」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保持微笑，用眼神示意我，我来回答。」 「对了，还有工作，就说还在找工作……不行！就说是马上会到我们公司上班好了。」 「我们公司没有适合你的岗位啊……我再想想……」 离家越近，齐真心里越是有些慌张，生怕哪里出了纰漏。 到楼下的时候，这种慌张到了顶峰，姜原一把将他拉住，他差点被绊了一跤。 「我能处理好的。」姜原平静地看着他，齐真一怔，心中轻轻嘆一口气。 电梯缓缓上行，他呆呆地看着电梯内的活动广告，低声说了一句：「我是有些太过紧张了，你别放在心上。」 姜原也看着那花里胡哨的屏幕，轻声回了他一句：「我知道。」 踏出电梯，门是开着的，齐美已经等在了门口。 「看到你们到楼下了，嘻嘻。」她促狭地说道，「快进来吧，都等着呢，就差你俩了。」 「齐善也回来了？」齐真边脱鞋边问道，姜原学着他的样子，换上了一双跟齐真差不多的鞋子，脚伸进去，半露不露，半拖不拖，他有些不太习惯。 「迟早要习惯的。」他心里想。 ———————————————————— 「马上就可以开饭了，你们先聊聊。」齐母看到姜原进来，眼睛蓦地一亮，热情地将他迎了进来，顺便瞪视了一旁的齐真一眼，让他一阵心虚。 「妈，爸……小善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齐真强作镇定地打了招唿，将临时买的一些小礼物递给了齐美。 「还带什么礼物！」齐美话虽如此，却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大哥。」齐善站了起来，虽是跟齐真说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姜原。 只有齐父，此时垮着脸看着齐真，又瞥向姜原，但颇有些不善。 这下一家人几双眼睛都盯着姜原，齐真刚稳住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这是姜原，我朋友。」不可能一堆人都干站在这儿，齐真连忙将他连到沙发坐下，给一家人介绍起来。 「你们好。」姜原微微勾起嘴角，虽然谈不上多热情，但也不至于像平时一样面色冷淡。 「你们这段时间是去旅行了吗？你妈和小美一直联繫不上你们，急坏了，差点想要报警。」齐父语气严肃地说道。他平日里素来和气稳重，但这次齐真招唿不打就失踪几日，着实生气了，连带着对齐真第一次带上门的男朋友，也没有什么好感。 「……是。」齐真自知理亏，心中过意不去，况且家人皆是好意，他只是受着。 「这次是我不对，有些特殊情况，以后再不会了。」他直接将错认了下来，先将态度表好，以求将此事抹过去。 「什么特殊情况？」齐父皱眉问道。 「……总之就是特殊情况。爸你就别问了，以后真不会了！」齐真硬着头皮也没法说出实情。 好在人如今安全在眼前，见齐真一幅为难的样子，齐母忙打圆场，「行了，孩子也没怎么着，还有客人在呢，以后再说吧。」 「就是就是。」齐美也附和道，抛了个眼神给齐真。 既有齐母为他说话，齐父也勉为其难地先将此事放在一旁。 他看向姜原，语气缓和下来，问道：「小姜不知是哪里人？」齐母接了一句：「像是混血？」 「我不是混血，我是纯血。」姜原解释道，不料齐真却差点将正喝的水喷出来。 「他只是看起来像混血儿，其实不是！」纯血是个什么鬼，齐真连忙将话接了过来，开始将之前临时编的身世挑挑捡捡的说来，直将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感嘆姜原的遭遇。 「你跟小真在一起，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齐母伤感地说道，倒把齐真听得直汗颜，又没法反驳。 「嗯。」姜原点点头，顺利地将话接下，算是又过了一关。 几番交谈下来，几人发现他不是爱多言之人，问多几句便看向齐真，倒像是怕多说多错一样，怎么看怎么像是初见家长的羞涩，与他的外形颇具反差，令齐美全程在内心姨母笑。至于为什么只在内心，当然是因为表现出来的话怕会吓到除了齐母以外的一屋子人。 「饭马上就好了。先坐着吧。」齐母招唿着大傢伙上坐。 看着面前那根细细地筷子，姜原不由一顿，向齐真看了一眼。 齐真没察觉他的疑问，他看了桌上一圈，就是家常便饭，非常正常，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凑到姜原耳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交头接耳的动作立即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不过现在他也顾不上许多，疑惑地问道姜原。 「筷子怎么用？」 齐真一噎，他只想到吃食的器具与异世差不多，便只大略对姜原介绍了这些物件，竟忘了筷子是种东方特有的餐具，更忘了演示使用方法。
第110页 不过这倒好办。 「等下。」他起身去了厨房。 「你帮着端下这鱼吧。」正好齐母本要让齐善来帮忙，见他进来，自是让他动手。 「行，放着吧，我来。妈，你小心烫。」齐真连忙接过手，对齐母说道：「帮我拿根叉子，姜原要用。」 「他不会用筷子吗？」齐母吃了一惊，虽说他在国外长大，但也不至于西化到如此地步吧？ 「他不太熟练，还是叉子方便些。」齐真只得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可怜孩子！」齐母嘆道。 菜品很快上齐了，应是为了迎接难得的客人，准备得很是丰盛，不过这些东西在不喜吃食的姜原眼里、嘴里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见过姜妄与齐真每次吃到可口食物时的表现。 他微微一笑，对齐母说道：「很好吃。」 本来只是想应和一番，却不想吃进嘴里，确实与那贫瘠的异界大不相同，这话倒是发自内心的。 齐真嘴里正嚼着，忍不住看他一眼，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继而不露声色地低下头，心里仍是讶异之余又有些好笑，还有些隐隐的欣慰。 齐母笑得眉眼弯弯，仔细一看，神色间竟与齐真有几分相似。 席间其乐融融，虽然大家都非常想八卦姜原，但他自带七分高冷、眼神锐利，便是来到现世后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力量，但歷经千年的气场还在，且如今他对一切都不熟悉，仅是靠齐真这几个小时的填鸭式教学才堪堪应对，自是尽量让话语简短模煳却也不显得过于冷淡，齐父倒还好，见的人多了，但在齐善看来，他不比齐美活泼，不免有种难以接近之感。 幸好这家人以齐母齐美这样的颜狗为先，已然给他套上了光环，虽不觉得他的话少有什么不对，但仍一直想套他的话，让齐真总是有惊无险，恨不得早点回去了事。 他一直给姜原递眼色，想让他自己提出来先离开，但是这人不知道是不是来了以后没缓过来，就没接收到他的信号，反而让齐美给察觉了。 「哥，你眼睛抽了？」齐善这老实孩子，竟还说了出来。 「……不是，眼睛进了点东西。」齐真想敲敲他的头，有你这么说的吗？ 「怎么了？」姜原转过来，伸手就要摸上他的脸，齐真连忙将他的手拉住。 「没事没事，已经好了。」他嘴角一抽，在这么多家人面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可不太好。 不曾想姜原竟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几双眼睛顿时一下转向两人交握的手，又连忙各自移开视线，把齐真尴尬得不行。 终是他先坚持不住，起身告别：「我们这才回来，还得回去收拾收拾，今天太晚了，就先回去了，改天再回来。」 「你们住一起啦？！」齐美不禁问道。 齐父齐母也对视一眼，向他看了过来。 这才叫搬起石砸自己的脚！不过姜原跟他住一起那是必然的事，但是这么一瞬间就暴露了出来，还是出乎了齐真的意料，算了，正好也就应了下来，免得之后再解释这么多。 「嗯。」他点点头，同姜原一起离开了齐家。 关上门，留下一脸茫然与震惊的齐家人。 「唿，没想到见家长会这么紧张。」齐真唿出一口气，嘆道。 他瞥了姜原一眼，把手举起来，「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拉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姜原一顿，手却并没有放开。 「我看你挺镇静的。」他笑了笑。 「……」却不料姜原并没有回答，反而手心越发有些凉意。 齐真深深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你这是？紧张了？」 「……」 「真的假的？」他微微睁大了眼，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若不是你把我的手握得有点疼了，我也没察觉到呢。」他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 「还好……」这算是承认了？难得，难得。 姜原略略松了些力，齐真更是觉得他变得可爱起来。对面走过散步的一对情侣，就着路灯的光，像是看到他二人交握的手，他们特意回过头看了一眼，转头之间露出善意的微笑，让齐真紧了紧的手松缓下来。 昏黄的路灯下，二人的影子越来越长，渐渐重叠在一起。 「待会儿回去教你什么呢？我想想……」 「对了！你怎么会说中文了？我先前还没注意……算了，穿越都已经发生了，也许像小说里写的，自带技能了呢。」 「唔，那就从教你刷wb开始吧，会不会太高难度了点？」 「难以想像你去工作的样子，感觉会很有趣。」 齐真微微有些兴奋地说了起来，姜原只专注地看着他，眼带笑意。 「做什么都可以，我们还有漫长的时间。」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