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眠》 第1页 [现代情感] 《大眠》作者：常怀山【完结】 文案 太爱一个人会失掉自己，可是不爱的话连自己是谁都会分不清， 一个人的悲剧，演下去会怎样?会不会更悲惨?谁又知道呢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袁、周昶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一、 嘀嗒，电子门锁落锁的声响从玄关传来，他回来了，沈袁向左翻了个身，假装刚刚醒来地睁着惺忪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周昶正迎着洒进室内的月光推门而入，他蹑手蹑脚地站在衣架前，挂着自己刚刚脱下的大衣，她撑着自己坐起身，摸索着打开了室内的灯 “我吵醒你了?”周昶微笑地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他将大衣挂好后，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橱的门，半蹲下身，拉开衣橱下方的抽屉翻找着换洗的衣物 “没，我只是有点渴了”她心虚地端过摆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口地啜饮着，她看着周昶翻找衣物的动作，有些急但又不想起身去帮他，她心里总归是怨着他的 “那我先去洗澡了”周昶笑着露出他的虎牙，将找好的换洗衣物抱在手里，从容地朝着浴室走去，一点也看不出心虚的模样 心虚，他不会的，她一贯是知道他的 她掀开被子，站起身，趿上拖鞋，走到衣橱前，蹲下身去将周昶翻乱的衣物归置到原位，将抽屉关好，衣橱的门合上，一切都恢復到原样 浴室花洒出水的声音，哗啦啦地响着，那扇磨砂玻璃门渐渐氤氲起一层水汽，他已经开始淋浴了，她放心地走到衣架边，拿过周昶挂好的那件大衣，用力地嗅着衣领处的气息，大衣上有些烟味，香水味换成了另一种，从甜腻的果香变成了玫瑰花香 呵，她微微笑着，因事情一如她所料的那样，她的嘴角在上扬后缓缓下坠，她安心地将大衣挂回原位，退站到房门边上，浴室的水声停了，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供她调整心情，她将自己内心的混乱一併压下去，她没有理由在此刻发难 “怎么了?”周昶一面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一面从浴室里出来，见她站在房门边便好奇地询问着 “没事，我只是在想公司里的事”她看着周昶穿着她给他买的那件黛色开衫绸质睡衣，那张写满无辜的脸庞总是叫她心软，她莞尔一笑，将那些堵在咽喉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公司的事放在公司就好，你这样热爱工作，我会妒忌的，小傻瓜”周昶走到她跟前来，只轻轻一拥，那双臂膀便如监牢般将她囚禁在其中 周昶用着自己带着牛奶香气的身体温暖着她，在如此寒夜中，这样一个温暖的拥抱是可以令她短暂忘记那些不堪 她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她还没有得到拆穿谎言的勇气，在这种敌强我弱的局面里，她从来没占过上风吶 “嗯，趁还早，睡吧”周昶抬眸，确认了一下壁钟上的时间后，贴心地说着 “嗯”她闷闷地应着，周昶轻轻地勾起一个微笑，她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现在凌晨四点十五分，距离日常起床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可以睡，这似乎是一件高兴的事吧 “对了，嘉敏要结婚了”周昶在放开她后，朝着床铺边走了两步，忽而回身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什么时候?”她有些恍惚，因徐嘉敏要结婚了 徐嘉敏是周昶的挚友，她却没能在事前探得任何消息，这个婚讯在她听来犹如平地的一声惊雷，是自己的疏忽还是他有意地阻绝了她对他生活的探听，担忧如雪球般在内心的雪原中越滚越大，她的面上仍是平淡的神色 “好像是……后天，周日”他并不十分肯定地说着，微眯着的眼睛随着话音一落也慢慢睁大，周昶迷煳的模样叫她见了也觉得怪可爱的 “嗯”她闷闷地应着，除此外，她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回答着些什么 她看着他掀开被子，坐上床，他替她调整好枕芯的位置后，躺了下来，将被子拉到自己颈下两公分的位置，闭上眼睛便算是做好睡前的准备工作 她将大拇指抵在掌心的位置，双手紧紧握着拳，她颤抖了一下身体后，还是悽然一笑，她走到睡床的左侧，那属于自己的位置边上，掀开被子，躺进去，关灯，拥着被子平躺着，闭眼准备入睡，等待再睁开眼睛时，和他一块儿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她是怕惯了孤独的人，她没有信心一个人 第 2 章 二、 七点五十五分，她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时，发现离预设的第一个闹钟还差五分钟，索性就将闹钟关闭，今日是周日，没有具体的事务安排，可以赖床，真好 她右侧过身，看着周昶那张如孩童般睡颜，她习惯性地将右手垫在脸侧处，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天色渐从阴沉转为明亮，阳光洒进室内，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周昶向左侧过身来，右手在睡梦拽着被子，他的脸与她的脸贴得极近，她微微向周昶凑近一些，使他唿出的气就唿在她的脸上，温热地带起一阵痒的感觉 “嗯……醒了?”许是察觉到她的贴近，周昶微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见她在近侧，带着清晨刚睡醒时的鼻音问着
第2页 “嗯”她学着他说话的模样，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看着周昶改变了睡姿，平躺下来舒展了一下右手，她在被中捉住了他的左手令周昶无法完成整套的舒展动作，她痴痴地笑着 “嗯?”周昶快速地左侧过身去，他带有疑问地嗯了一声，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周昶乖巧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猫，她抿着嘴角笑着，是的，她养了一只大猫，一只偶尔贴心偶尔使人感到孤独的大猫，这样想的话，她倒也不必为周昶在外间的事感到不忿 “在想什么?”周昶微低下脸来，视线与她保持着平视，作怪地拔高了音调地问着她 “想你，还有很多事情”她宠溺地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她冰凉的指尖贴在他温热的脸上，她感觉到他是真的存在着 周昶的攻势由从下方而来，她素来最怕别人挠她痒痒，他便窥准了时，那双温柔的手此刻正在挠她痒痒，她亦不肯就范地试图抵挡他的攻势，自然是越抵抗受到的攻击越激烈，两人嘻嘻哈哈地玩闹着 “别闹”那双手抚在腰肢上的触感令她想起了今早的事，她便趁着这一点玩闹的兴头，发作了起来，她用力地搡开了他的手，沉着脸地怒视着他 “好”周昶听话地停下了攻势，收回了双手，规矩地平躺着 她看着他的脸上有一点小委屈，有一点不情愿，仿佛受到了母亲叱责的孩童不知该如何化解母亲的愤怒地束手无策，她心疼地贴近了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他的脸颊 周昶便是有这般魔力，他只需做出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她便会心软，也许在别的女子身上也适用这一套，她很受用倒是真的 “哼”周昶高傲地闷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和解的请求，他侧过身来，她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她的视线下移，周昶睡衣最上面的扣子在适才的玩闹中被扯开，她看见了那白皙的肌肤上留着的不属于自己的印记，无力感又随之上了心头 “起床吧”她轻声地提醒着周昶，然后掀开了被子，赤着脚，快速地走进了浴室，她关上了浴室的门，她拧开了水龙头，眼泪不可抑止地流了出来，尽管她尽力地仰起脸来，眼泪还是会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如此脆弱了，这点事算什么呢 她赶紧地掬了一捧温热的水敷在脸上，他们是相爱的关系，只要这关系不变，她就必须扮演好自己温柔愚蠢的女友角色，她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什么都不知道 “袁，早饭是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周昶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她抓过毛巾，擦了擦脸，他就站在磨砂玻璃门外，她对着镜子检查着，所幸丝毫看不出异状，她深唿吸了一次，然后保持微笑地拉开了浴室的门 “我们等会儿去可必思买早点吧”她装作正在用毛巾擦脸的模样，向周昶提议着早餐的安排 “嗯”周昶眨了眨眼睛，伴着点头的动作表达了他的同意 她看着他平静地转过身，朝着衣橱的方向走去，心跳也逐渐恢復如常，一切都安然无恙，属于他们的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 3 章 三、 简单的梳洗过后，她换上了一身休闲的服装，将她和周昶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装进环保购物袋里，它们都等待着□□洗的命运 天气预报显示今日的最低、最高气温分别可达到六摄氏度和十五摄氏度，她将衣橱挂着的那两件一绿一蓝两件款式相同的御寒棉衣拿了出来，在冬天感冒不是件好事 替周昶搭配好今日的衣着后，她走到浴室的门口，倚在门框边，看着周昶正在漱口的动作，有一点白色的牙膏泡沫沾在他的睡衣衣袖上，她欲出声提醒而后又将话咽了下去，想来都是些小事 “在看什么?”周昶转过脸来，见她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报以羞赧的一笑 “看你”她愉快地答着，她理想中的生活便是这样，和心爱的人晨起挤在不大的浴室里各自梳洗，有人一起用餐、逛街，分享生活的日常，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担纲着主演，这样就够了 “是我比昨天更好看了吗?”周昶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他一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亲昵地用着那张微湿的脸蹭着她的脸颊 “是因为我们在一起慢慢变老”她更正地说道，她抬起右手，手指抚着周昶的眉、眼、额角，周昶的眼睛里有星星，她以往听袁敏这样说的时候只觉得很可笑，可当她爱上周昶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事实 一个眼睛里有星星的人註定不会很平凡，她知道的，她都明白 “嗯……如果你老了，这里……这里，满是皱纹的话，我就不要你了”周昶笑眯眯地抬起手来，轻轻地点了点她左右眼角的位置，打趣地说道 “不好说，许是我先不要你呢”她配合地反击着，明知周昶说的是玩笑话，她仍然有种刺痛感，扎在心里的那根刺又深入了一分，也许有一天，那根刺没入心脏，她的心死了，他们才会分开 离开周昶这件事，她设想过千百回，每一次她的情绪恰好到顶点时，周昶都能安抚好她，他们便一路走到了今天 爱与被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幸福，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这样爱过一个人
第3页 “噢，我忘了，你比我年轻诶，看来我得好好保养自己了”周昶认真地蹙着眉头，似有些懊恼地说着 他比她大了两岁，年龄的差距并未在日常生活中有所体现，只是在年纪虚长的时候多了一声可以感嘆的话罢了 “嗯”她点点头，愉快地抚平了周昶蹙着的眉头，她不喜欢他忧愁的模样，她希望周昶是快乐的，哪怕这份快乐建立在任何人的痛苦上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周昶柔声在她耳边承诺着，她愉快地接受他的亲吻，是一个绵长的吻，吻得两个人快不能唿吸时，他们才放开彼此 “你去换衣服吧”她看了一眼腕錶的时间，九点整了，低声提醒着周昶该换衣服出门了 “嗯”周昶笑眯眯地走出浴室，她满意地看着周昶走向衣橱，自己则折进浴室里，用抹布擦拭着洗手台上的水渍，拧好牙膏的盖子等，刻意地在一些琐事上消磨着，算是她给周昶的缓冲时间 也许还有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她想把周昶留在身边，不惜代价地留住他 第 4 章 四、 “欢迎光临”干洗店的店员站在柜檯内，一面挂着刚套好塑封的大衣一面侧身向着走进来的他们打着招唿，平淡和缓的语调中带着点热情 “两件大衣干洗”她和周昶在柜檯前站定，她伸手接过周昶提着的购物袋，将袋口侧向店员地将购物袋摆上檯面 “好，请于下周一来取”店员将两件大衣从购物袋内掏出来，检查了一下后，从柜檯机里列印出取大衣的小票，递交给她，算是完成了交接 “谢谢”她向着店员道完谢后，与周昶一块儿转身准备朝着下一站点而去，周昶稍快她两步，她略加快了些脚步，将手上的小票塞进他的衣兜内，把取大衣的任务派给了周昶 她悠悠地笑着勾过周昶的左臂，两个人自然地挽着手走出了干洗店，可必思的面包店就在干洗店的斜对面，她抬起手腕来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正是九点二十六分，可必思第二炉的可颂正好上架，今天的阳光正好，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渐多，这座城市已拉开了忙碌的序幕 他们慢悠悠地由人行道穿过马路，在可必思的玻璃门外站定，她看着玻璃橱窗里摆着的蛋糕模型，有一个仙桃蛋糕很突兀地摆在款式新颖的蛋糕中间，今日是十一月十九号，离她父亲的祭日还有一个礼拜，这么快一年又过去了 “拿一些慕斯蛋糕，其他的照常”她松开了挽着周昶的手臂，和他交代着应买的面点，她一贯是不进可必思的店门的 “嗯”周昶愉快地应道，她看着他推开可必思的玻璃门走进面包房内，手上拿着托盘和夹子，站在一群带着孩子的妇女们中手足无措地等着拦在自己跟前的孩子们散开，这样子的周昶也很可爱 她轻轻地勾起一点艰涩的笑容来，有一点苦味在心头盪着，她知道可必思的烘焙师与周昶的关系，不与周昶一同出现可必思，是她对自己的尊重 若是碰巧撞上那位，她该以何身份自居?若拆穿她与周昶的恩爱假象，不免会落到更难堪的境地，思来想去还是避着为妙 “买好了”她晃着神的功夫，周昶已笑眯眯地走到她的跟前，晃了晃装着面点的可必思纸袋，像个孩子般地讨着夸奖 “走吧”她轻声说着，二人并行着向着街尾的mr.shang走去，每个周六在可必思买早点，在mr.shang享用咖啡与面点是他们的惯例 mr.shang是一家不大的咖啡店，店主尚先生和尚太太夫妇二人经营着mr.shang，尚先生对咖啡之道颇有心得，尚太太则曾是本市一家米其林餐厅的西点大师，mr.shang只对外出售世界各地的咖啡，客人尽可外带早点搭配咖啡，谢绝饮品入内是mr.shang的规矩 “早上好，尚太太”她与周昶走近mr.shang时，正巧碰上尚太太推着她那辆白色的自行车从mr.shang咖啡店外围的花圃走出来，看样子是正要出门 “早上好，沈小姐，周先生”尚太太微笑着向着他们回应着，而后坐上了车座，骑着自行车便准备开始她的征途 她看着尚太太穿着白色碎花长裙，丝毫不畏冷地将小腿露在外，身上只披着一件驼色的大衣，优雅从容地骑着车远去，她想，如果自己到尚太太这般年纪还有这样的活力该有多好 她回过神，周昶推开了咖啡店的门，右侧那排靠窗的位置已被人占了，所幸左侧还有一张空桌，他们便准备在那里落座 “早上好，尚先生”她微抬起手，向着站在吧檯里的尚先生打着招唿，咖啡的香气营造着悠闲平和的感觉，她所有的不如意都这里被短暂忘却，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成为这里的常客的原因 “早上好，沈小姐，周先生”尚先生在吧檯里回应着她，那张留着羊角胡的倭瓜脸白白净净，他一笑，那原本就不甚大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的模样给人一种大智若愚的印象 “照旧”她轻声说着并点了点头，算是向尚先生下了单，尚先生也在那边点点头表示他接收到了讯息地转身，开始调制咖啡 照旧的意思是她要一杯美式浓缩，周昶则是拿铁，她习惯早上喝一杯浓缩来提神，来拯救自己那昏沉的灵魂，周昶倒是无所谓咖啡的种类，他喝每一种咖啡都是如牛饮水般的平淡，按照周昶的话来说每一种咖啡都并无差别
第4页 她笑周昶太随便，周昶反笑她太较真，每当他们意向不合时，她总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和周昶在一起呢?两个人那么不相同的人，互补?这个问题，她始终没想出答案 她和周昶在左侧的餐桌边落座，周昶将装有二人早餐的可必思纸袋放在了餐桌上，等待着热咖啡一来便准备享用早餐 “礼金方面，我们按照上回给裕民的数字就好，那要不要买礼物?”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后，向着周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徐嘉敏即将大婚，礼金金额，她心中有定数，但徐嘉敏与周昶的关系较好，她觉得应该再送一份礼，表示他们对她的看重 “我没问题，你做主吧”周昶微驮着背，双手下垂在双腿间，他将下巴抵在餐桌上，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放松的慵懒姿态，他只略略思考了一下便又将问题抛还给她 “还是买一份礼物吧，显得郑重一些”她顿了顿，她和徐嘉敏的关系尚可，周昶与徐嘉敏又是多年的挚友，按理还是应该买一份礼物 “好啊，那送只金猪吧，祝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周昶微眯着眼睛，提出这个建议时，他的眼睛一眨，闪出一股子坏笑来 “这样好吗?”她狐疑地盯着周昶的脸，见他十分认真的模样，不似是玩笑话，她在心中猜度徐嘉敏收到礼物时的表情，觉得不大妥当 “那就这么决定了”周昶微坐起身来，靠着椅背，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她欲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周昶那么认真的神色，自然是不好拂逆他的意便将话随之咽下 “美式浓缩和拿铁”尚先生用银色的托盘端着她们二人点的咖啡走近后，低声说着，然后分别将咖啡端放至二人身前 “谢谢”他们二人分别和向先生道着谢 “不客气”语毕，尚先生挟着托盘走回了吧檯，又重新投入进了他的清理工作中 “等一下去超级市场买点菜吧，你今天应该没有约了吧”她将目光落在周昶那张睡眠不足的脸上，她刻意定下了八点起床的规矩，为惩罚他，也惩罚陷在这样的危险关系中的自己 “嗯”周昶迷煳地眨着眼睛，似是肯定又不确定地应着 第 5 章 五、 秋葵、小油菜、杯装小番茄、鸡蛋……她按着购物清单一一将每样必需品放进购物车内，她负责採买，周昶负责推车，二人分工明确地在超级市场里完成自己的任务 由果蔬区转到调味品区前的货架时，她照例停下了脚步，将视线落在那整齐排列的酱油货架上，她走上前去，微俯下身从进口酱油和国产酱油中找出了那一支萨尔萨酱油，放进购物车后，她将视线落在相邻的橄榄油货架上 她想午餐可以做一盘沙拉前菜，购物车里有一盒冷冻的蟹□□做配料，家中还有罐装玉米粒，再买一支橄榄油就完美了 “家里不是还有一支萨尔萨酱油吗?”周昶推着购物车尾随着她靠近摆放着橄榄油的那排货架时，瞥见了购物车中的萨尔萨酱油，不解地问道 “过期了”她拿起两支产地不同的橄榄油，对照着价格查看着差别 她记得家中那支萨尔萨酱油是周昶心血来潮非要亲自下厨做一次蛋包饭而买，最终，蛋包饭没有做成，而那支酱油在橱柜里待了整整一年又两个月，还没来得及开启就过了最佳赏味期 “哦”周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后又将目光锁定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地在收发讯息 “有什么事吗?”她见周昶的嘴角始终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好奇地问着，此刻是谁令他快乐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便觉不妥，她是不惯做一个怨妇的但适才追问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怨妇的口吻，她背过身去，假装自己只是凑巧地用错了语气 “子君婚礼上的蛋糕订错了，她正闹着脾气呢”周昶并未察觉不妥地推着车接近她，将手机递送她的面前，和她分享了一下内容 “喔”她沉声应着，想来也没有别的话好说，继续顺着货架往外走着 “差不多的话，我们回家吧”周昶推着车追上了她，提醒地说着，她看出那眼神中有一点不自然的急切 “好啊”她愉快地应着，心中那颗漂浮在心海上巨石因外力而下沉后又浮出了海面，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可她无力阻止 她看着周昶推着车排进了等待结算的队伍中，自己也跟上他的脚步，站在队伍中，今日的午餐又是她一个人，那些两人份食材怕是到明天才有用场了 “一共是两百一十六元，刷卡还是现金?”轮到他们时，收银员快速地用扫码器扫过每样物品的条形码，那张厌世的脸冰冷地报着数字 “刷卡”周昶快速地从钱包里掏出信用卡，递给收银员，她则快速地将自己採买的物品装进购物袋内，整整两大袋，有些沉 “我来吧”周昶在收好信用卡和帐单后，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购物袋，她自是由得他去拿，让他尽着一点点心意 她终究是要被他辜负的，她心中忽而闪现出这样的念头，觉得可怕地和周昶拉开了一些身距，爱而不得和被辜负，两个故事不论怎么发展都很悲惨 他们走出了超级市场的大门，顺着大街北行，走到岔路口时右拐，她们的家是在六百米外的那幢白色建筑物，他们慢慢地走着，感受着冬日阳光的拂照，正快要到饭点，沿街的饭店里渐渐有了人气，做早市的包子铺开始收摊，一切都如常在发生着
第5页 “我想起来有一点事，得去一趟嘉敏那儿，晚餐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快到住家楼下时，周昶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收住了脚步，她平静地看着他的表演，她知道他晚餐前是一定赶不回来了 “嗯”她表示谅解地笑着接过周昶手上的购物袋，接受完他的亲吻后，看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如常地在发生着 第 6 章 六、 她对周昶归来的期盼像那碗煮好，放冷又重新温热的菜汤，汤里的菜叶都被煮黄了，喝它的人都迟迟不肯不肯出现，她只好将它倒掉，已经变了味的汤，实在不该给任何人喝 她收拾好餐桌，熄掉客厅、厨房的灯，只留下玄关那一盏照明的灯，顺手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未看完的书，走进卧室，在做好临睡前的准备后，她靠坐在床上，随手翻开了那本书，在等待周昶归来的时间里做着睡前的阅读 第八百七十六本，还差十二页，她就能将这本书看完了，她有些不舍地将书合上，漫长的等待使人疲惫，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地调暗了床头的灯光，明天是徐嘉敏的婚宴，她还有漫长的一天需要应付 明天应着的服装早已搭配好，挂在了衣橱里，包着礼金的红纸封就在她床头柜的抽屉里，应由周昶来准备的礼物，她传简讯提醒过他便算了尽了义务，即便是相爱的关系，他们之间还是保有着各自的空间 [我明天会到你那儿一趟]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她放下书，拿起亮着的手机屏幕确认着消息的来源，是她的弟弟沈裴 [什么时候] 她的心脏紧地收缩了一下，她快速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觉得有些渴地伸手去拿摆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至嘴边才发现水杯里没有水，她只得趿上拖鞋，拿着水杯去厨房倒水 迎着玄关那盏夜灯的光亮，她从水壶里倒出半温的水，急急地喝了半杯，沈裴的回覆还未至，她心里已感到了些许焦急，像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欲坠未坠，唯有待它坠下，她才能安心地准备入睡 [可能是在晚上，妈让我带点酱菜给你] 她站在厨台前，盯着手机的屏幕上的十一点六分变成了十一点二十五分，手机才震动了一下，跳出了沈裴的回覆 他是来捎酱菜给她，没有别的事，她心中的那块石头坠下了，她松了一口气 [好] 她简单地回復着，又往水杯里倒了半杯水，确定沈裴没有回覆后，她端着水杯回房，准备休息，玄关门锁的落锁声传进耳里，她如常地在床边坐下，调好手机的闹钟，往干燥的手上抹上一点护手霜，慢慢地抹匀 “还没睡”周昶笑眯眯地推开卧室的门时，她正好准备躺下，她看着他自然地将脱下的棉衣挂在衣架上，和她挂在衣架上的蓝色棉衣紧紧地依偎着 “要睡了”她彻底地关掉了床头灯，躺进被窝中，让周昶处在无灯光的环境里，她是不愿看清楚这个人是如何带着别人的痕迹回到她身边的 真也好，假也罢，看不见才能装不知道，自欺欺人的戏才能演下去 “和嘉敏夫妇聊得有些迟了，没能赶回来陪你吃晚餐，是我错了”周昶在她的身侧坐下，讨饶地解释着他晚归的缘由 “早点睡吧”她不愿多说地背过身，若然她较真地要与他对质，周昶自然占不到半点便宜，她必然会赢得胜利，以惨胜为他们的恋情划上休止符，还没到那种时刻，她自不必如此做 “嗯”周昶闷闷地应着，听不出是什么情绪，而后她听见浴室的淋水声，她闭上了眼睛，睡意渐浓 “我爱你”半梦半醒中，她听到了周昶对她的歉意，我爱你替代了对不起 周昶轻轻地从背后拥着她，她闻到他身上的牛奶香的沐浴露掺着点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心下想的是这支沐浴露的香味还不够浓，无法完全掩盖别人留在周昶身上的气息，是应该要换一支沐浴露了 “或许换只猫会更适合你”酒友大德劝她换只猫来养的认真神情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再次将这个念头记起，她知道是他们联手促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换只猫或换个人都不能改变她这个人的内在 因为研究表明人只会爱上同一种人，不断地爱上，不断地寻找，不断地失去，不断地陷入恶性循环内，这是出于思维惯性，她是没有性情大变的可能了，既然养了这只猫，自然要对他负责，哪怕他会辜负她，她也认了 第 7 章 七、 她左手托腮地坐在餐桌上，看着周昶将葱切成段，往两个人的碗里倒放盐、味精、倒酱油，在面汤的调味料放好后，周昶将煮好的面条分次夹进碗里，打上两勺面汤，撒上葱段和小虾米，素面汤便大功告成了 她一碗，他一碗，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上搅拌着面条，使得调味料均匀入味，不大的餐桌摆在拥挤的厨房里，两个人不远不近地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小心，别烫了”她看着周昶猴急地夹起一筷子面条，不免担心地提醒了一句，话音未落，周昶就被烫着地吐了吐舌头，她看着他这般窘样，还是觉得好笑地给他递着纸巾，尽管她已看过很多遍 “是面太烫了”周昶一面擦着嘴角的汤水，一面解释着自己的现状
第6页 “是”她附和地应道，是面太烫，不是人心太急，人们总能找到推卸的理由，譬如这个人不是不好，而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没能改变他，歪理总是恰好够用 她平静地吃着面，心中想着田学礼的今日来访，她们姐弟俩上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前，是为了母亲的病，她从弟弟那里知道母亲不肯就医，身体上的小毛病，母亲宁可自我诊断也不肯听劝地去医院检查，令做子女的她们没有办法 “在想什么?”周昶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脸，很调皮地笑着 “学礼今晚会过来一趟，捎些酱菜给我们”她跟周昶解释着自己所想的事，对面那个像小孩的人，真是可爱得紧，令她完全没办法生气 “嗯”周昶认真地思索了一阵，最终以这个音来回应她，自己知道了，他们都低下头，专心吃面，对于田学礼，他们都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谈论 “对了，嘉敏那边不需要帮忙吗?”她差不多将碗中的面吃尽后，像是忽然记起的模样询问着周昶，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她需要换个话题来缓解一下气氛 “嗯，他们雇了专人打理婚礼的事宜”周昶面上还是淡淡地笑着，内里有着怎样的情绪在酝酿，她并不能够知道，出于伴侣的直觉，她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说，她低头用筷子拨弄着面汤，等着周昶开口 “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周昶放下了筷子，抬起手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向她提议着出去走走 “好啊”她平淡地接过话，起身，准备将面汤倒掉，然后是准备换衣服，下楼散步 “不是下楼散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去纽西兰、罗马还是冰岛，去走一走，看一看”周昶的提议使得她觉得有些惊讶，他们认真地看着彼此的脸，各自做着思想方面的工作 旅游，这个提议有些不合时宜，已到年底，公司照例会陷入忙碌地运转，她便是撇得开公事，老闆也不会准假，再者，周昶是出于什么心态做这样的提议，出于愧疚还是诚心地想和她两个人呆一阵子?这颗可能是挨了巴掌后给的糖，她该接受吗?还是拒绝，她没有答案 “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周昶走上前来，轻轻地拥住她，这个人的怀抱是温热的，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用力地推开他但她做不到 “你容我想想……好吗?”她倚靠在周昶的怀中，觉得身心疲乏将自己交给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怀抱都会累人呢 “好”周昶温柔地应着，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像大人抚摸婴儿般的轻柔 生活的种种不顺遂，这个人所制造的坎坷，令她每一次独自应战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能和他不适合，可终究是捱过来，那么等一块石头开花要多久呢? 她等得起吗?时间够用吗? 第 8 章 八、 新郎何俊平新娘徐嘉敏 她看着周昶在签到处的红纸签过名，奉上了礼物后，两个人走进了宴会厅，循着酒席上摆着的亲友姓名，他们在第四桌写着新娘友人的桌牌上找到他们的姓名，落座 新人的亲友们正陆续进场，婚礼是在一个小时后开始，巨大的led屏幕上正播放新郎与新娘的婚纱相合集，屏幕中两个人很是合衬，看起来二人有夫妻相，许是年纪长了的缘故，从前会嫉妒这些步入婚姻殿堂的人的心渐变为敬佩，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自己的幸福交託给别人，她知道 “周昶” “陈霖”她看着周昶站起身，和一个样貌清秀但身材矮小的男子客气地寒暄着，从二人的肢体动作，她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很疏离，大概是高中同学或曾经相识的关系 她听着周昶与陈霖无关痛痒的对话，伸手拿过果盘里的橘子，开始剥皮，摘着橘子的白衣，她听见有人说你好，有人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到处是点到即止的对话，她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处在海洋的中心，任由着波浪拍打着自己但不改变自我的存在着 “你好”一个看似是认识她的人，落座后，友好地向她打着招唿 “你好”她顿了顿，礼貌地回应着，确认那人没再开口，而是开始低头玩手机，她便把自己有认识对方的可能性抹去 周昶还在与人谈论一些往事，不同的是此刻换了一个人，每当他说到高兴处，哈哈地笑了两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说明对方和他的关系极佳 “小袁”周昶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她转过脸去，周昶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都温柔地看着她，似是有什么事 “介绍一下，老朋友张鹤龄，我女友沈袁”周昶笑意盈盈地向着她二人介绍着彼此，她放下了橘子，有些窘迫地站起身，仿佛这女友的身份是偷来的那样，她紧张地换着气 “很高兴认识你”张鹤龄很绅士地对她伸出了友谊之手 “我也是”她急忙回身，从纸抽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后才敢与之交握，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甚至觉得尴尬 “李诚来了”周昶丝毫没有察觉出她的尴尬，向着宴会厅大门的方向挥手招唿着一个人，周昶和张鹤龄二人得了回应后便一齐去了他处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她决定去洗手间洗洗手，满是橘汁水的手掌有股介于甜与苦的气味，她拿过随身的钱夹，悄悄地走出了宴会厅的大门，这家酒店的洗手间位于东侧长廊的尽头，她以往也在这里参加过两场婚礼，对地形还算是熟悉
第7页 她走进洗手间后，将钱夹放在洗手台上，俯身，打开水龙头，从洗手液的瓶子里挤出一点洗手液在掌心，均匀地抹好后，沖洗干净，走到风干机前，吹干手掌上的湿漉 在等待风干机吹干手掌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高领针织衫，披着一件双色羊绒外套的女孩走进来，女孩看她的目光很不友善，是那种情敌见面的眼红，她们互相地打量着对方，像是谈判前的心理战术，两人谁也不出声，等待着另一方先落了下风 “可以开始了”她从女孩那张青春无敌的脸上找到了一丝恐慌后，她示意着女孩可以开始她的说辞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女孩将手臂把在身前，故作镇定地质问着她，气场渐渐为她压制着，这是年轻的坏处，总不大肯定自己 “2014年夏至今”她边说着，边抬起左手来，向着女孩展示着自己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说法，同时也是在试探女孩是否知情 “呵……你的意思是我……”女孩看见戒指后，微微怔住，豆大的泪珠便从那张不肯服输的脸上落了下来 很显然，女孩知道她的存在，只是不确定他们的关系进展到什么地步，自认为靠着青春无敌便可一击击败她这位情敌 “是的”她平静地接过话，是的，胜利者不必多言，惨败的那一方自然会明白 “不好意思，对不起”女孩低声道着歉，向她鞠了一躬后便掩面而去，看样子是伤心极了，年轻的好处是復原能力强，她相信女孩很快就会忘了今日的挫折 [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你慢慢] 她平静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周昶发了一条简讯，通知着她先离场的消息，随后便关掉了手机，她实在是没心情去凑别人的热闹 她不想看见周昶这个讨人厌的人，她要逃离他，短暂地从他身边撤离 第 9 章 九、 一个从婚礼现场落跑的新娘，她在计程车上想到了自己可能适合的身份，在一连串的遐想中，她下了计程车，沿着一条小巷弄的入口走到了夏川酒馆的门前，那扇原木色的推拉门上挂着正在营业字样的小牌子，她盯着门把，决定不下要不要进门 透过推拉门左右两侧的玻璃窗户，她看到老闆威廉正在擦拭吧檯，酒馆内还未有人客，若是此刻入内便有些怪吧，她向来是在深夜到访，凌晨离去，而现在的天色正介于下午与傍晚之间，似暗还明，柔和的黄光洒在她的头顶上，细看着这黄中带着点暮色的橙 “不进去吗?”大德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身边，语调悠然地询问着在纠结的她，他稍等了一阵见她没能做好决定，他先拉开了门，入了内 大德，这个被迷雾萦绕着的男人，总是做一些她意想不到的事，她急忙地拉住即将合上的门，也入了内，威廉站在吧檯内忙着清理，她走近吧檯后，在大德的左侧落座 “一扎黑啤”她低声向威廉下着单，调整了一下坐姿后，将包放在了吧檯上，整个人像脱离了尘世的喧嚣，只感到灵魂的轻盈 mr.shang是沈袁此人的舒适圈，夏川便是她灵魂的小世界，在这里，她不是沈袁，只是一个拥有了一只脾性怪异的猫的女人 像威廉说得那样，故事、姓名、身份都可以是假的，唯独钞票不可以，在夏川，你可以是玛丽莲梦露、野野原五郎、张翠花、李狗蛋，人们的身份随着心情而变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而她的故事并不起眼 “宴饮回来?”大德端起他面前的生啤，灌下一大口后，他放下了扎杯，端详着她今日的衣着，说话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自言自语，他并没有期盼她的回应地自顾自捏起一粒下酒的花生米，去掉了花生米的外壳后，送进了嘴里，他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她看着大德，这个颓废的中年男人，他好像已经多日没刮过鬍鬚，像杂草般乱长的鬍鬚令他很显老，她是见过他正装打扮的模样的，十足的成功人士，不像现在这么邋遢，像是一个失业、失婚多年的糟老头 “黑啤”威廉笑着将装着黑啤的扎杯从吧檯那边递过来给她，她伸手接过后，痛快地灌下一大口，冰凉的黑色酒液顺着喉管流进了胃袋，酒精还未上脑，身体已经先感到了愉悦 “嗝”她痛快地打了一个酒嗝，实在是太爽了 “听说下礼拜会到一批烟燻啤酒是真的吗?”大德又悠悠地灌下一大口啤酒后，身体微向着威廉的方向倾去，正算是正式地提问 “预计是下周三，还有你喜欢的强波特，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威廉自然地接过话茬，他正在擦拭一支香槟杯的杯壁，听着二人的谈话，她心中倒生起了一点羡慕，因自己对啤酒的了解甚少，插不进话，她用右手托腮的方式看着二人 “话说回来，你的猫又失踪了吗?”大德又是满意地灌下一口生啤后，他的话锋一转，将话题抛给了她，他和威廉都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大德不提她都忘了她是那个在自家猫失踪时才会踏进夏川门的女人 “差不多吧，不同的是这次我的猫带回来了一只小母猫，不过我已经赶走了”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简单地将事情转述了一遍，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她端起扎杯来小小地抿了一口
第8页 “有解决的办法，你想知道吗?”大德故作高深地说着，他向她微侧转过身体，似真的有办法要告知她，她轻轻地点了点，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二人的谈话自然引起了好奇心重的威廉，他放下了手上在做的事，隔着吧檯向着二人的方向倾去，三个人像一个等边三角形般，保持着一样的距离都等着大德开口 “我认识一个人，他也养了一只猫，那只猫也常常逃到外面去与野猫厮混，他为此很是苦恼，终于有一日他看见了自家的猫是与一只小野猫出双入对，他狠狠心，当着自家猫的面打死了那只野猫，从此，他的猫再没出过家门”大德漫不经心地将他所谓的方法道了出来，等边三角形解散了，她和威廉在消化完大德的话后都觉得陷入更深的思考当中 “看看你们两个，我说这些并不是说要效仿这个办法，而是说你身为主人应该想想解决之道，而不是任由它胡来”许是她或威廉对他提出的方法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大德急忙地向着他们解释着，她和威廉相视一笑，不做声，由得大德去着急 “呀，我忘记我还约了人，威廉，多少钱?”她的思绪从野猫上拉回到家中，恍然想起弟弟沈裴约了她今晚见面，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将手机开机，未接来电十六通，其中四通来自于沈裴，事态有些糟糕了，她急忙地招唿着威廉结帐 “算了，我请你吧”大德大方地沖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那谢谢喽，再见”她站起身，拿过放在吧檯上的包包后，她愉快地向着大德道谢，与二人道别 威廉和大德分别向她摆了一下手，算是与她道了别，这两个中年男人都不擅长道别，尽管认识他们已有两三年，她却从没听见他们说过再见 她惆怅地推开酒馆的门，西斜的日光，无人的巷弄令人觉得自己身处在另一世界，走出这条巷弄，她便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该面对的事一件都避不了 第 10 章 十、 远远地隔着半条街，她就看见了那个站在路灯下的欣长身影，橙黄色的路灯灯光洒在沈裴的脸上，她将他焦急等待的模样全看在了眼里，计程车在街边停下后，她急忙地拂过车费，跳下了车，朝着他走去 “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她向着弟弟道着歉意，若不是今天那场突发的意外，她也不至于会忘了与他的约定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这是妈给你做的酱菜”沈裴灿灿地笑着，半点不介意地向她展示了一下提在手中的酱菜盒子 “你是不是瘦了”她打量了一阵沈裴，他似乎比上次见过时更瘦了，那张与父亲相似的脸显得更刚毅，黑眼圈则突出了他的睡眠不足，许是他身上的这件adidas的黑色运动套装显瘦又或是他真的忙于生活、工作而瘦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们一个月才见一次面，明明住在同一个城市里却好像隔着千百公里的距离，他们忙于各自的生活，等往后他有了自己的家庭，这种见面或会缩减成一年几次，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哪有瘦，明明都是肌肉呀”沈裴不肯承认地抬起左手来，拍着胸口地告诉她，他只是把身上的脂肪化作了肌肉 “好了啦，要不要上去坐坐?”她笑着伸手拍了一下弟弟的胸膛，像是已验证过他的话，她接过他提着的袋子，提议他上楼坐坐 “不了，我还约了人吃饭呢”沈裴低头看了一眼腕錶的时间，确定了时间后，他提出要走，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害羞的神色，说明他约饭的对象并不普通 “你去吧”她笑着沖沈裴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吧，恋爱、结婚、生子，这本就是人生的流程，每个人都按照这套流程在走着，当然也有人只选择完成一个指标或两个，不想普通地活着，他们这一代人还在挣扎着 “嗯，你和他还好吗?”沈裴提及周昶时，还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严肃地问着她和他的事 “好啊”她轻轻地带起一点点笑意来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她爱着一个风评不佳的人，沈裴和她发生过剧烈的言语冲撞，他始终觉得她是昏了头，可爱一个人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吗?好在都过去了，一切都好好的 “那……我先走了”沈裴略沉默了一阵，张了张嘴，似想告诉她什么事最后又转了心意，向她道着别 她看着他转身，走到路边，伸手拦住了一辆从街尾驶来的计程车，钻进车内，他隔着车窗向她笑着，她亦如此回应着，待计程车转出大街后，她转身向着公寓的大门走去，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公寓的大门，在经过信箱时，照例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信件后，她走到了电梯前，按了下行键，等待停在五楼的电梯下降 等待的过程中，她将左手提着的塑胶袋换到了右手，电梯门开了后，入内，按下六楼的按键，等待电梯上升，到了六楼后，她走出电梯，朝着走廊的右侧走去，她的家是左侧的a单元，墨绿的门前摆着一张向日葵地毯，她用拿着钥匙的左手开了门，客厅的灯亮着，说明周昶在家，她平静地入了内，关门后，在玄关换鞋 “你回来了?”周昶拿着水杯从卧室里出来，如常地走到餐桌边上，拿起水壶往水杯里倒水，仿佛她是去一趟超级市场回家的平常
第9页 换好鞋后，她提着塑胶袋走到冰箱前，打开保鲜柜，将母亲做给她的酱菜一样一样地放进了冰箱里，有酱螃蟹、黄瓜和辣白菜 “喝水吗?”周昶凑到她的身边，将半满的水杯晃了晃，询问她是否要喝水 “不了”她将冰箱门关上后，拉开橱柜的最下层，将塑胶袋折好后，放进了抽屉里，关上抽屉，犹豫着是先做饭还是先洗澡，这一天的烦乱还盘旋在心头，无法驱散 “不如我们结婚吧”周昶将水杯放餐桌上，向她提议着 “什么?”她有些震惊地看着周昶，他适才做出的平淡模样难道是在试探她?好确定对她下什么类型的药? “我说不如我们结婚吧”周昶的模样很认真，她看着他从餐桌的报纸底下抽出了一份列印好的婚姻登记表格，其中周昶的个人信息都填好，只差她的那一份 “容我想想”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想不明白这份婚书是什么类型的补偿 我们结婚吧，这话多动听啊，每个女孩在得到心爱的人求婚时都会激动得想跳起来吧，但此刻，她觉得像是一个诅咒，他用一纸婚书来禁锢她，他要她永远地属于他 结婚或分手，面前只摆着这两个选择，她该怎么选呢? 第 11 章 十一、 分手 这个词如潮水般反覆地淹过她的脚背，她在浴室里呆坐着，这是家中唯一一块没有他们个人气息的地方，是一个可以令人静思的环境 接受周昶的提议，她必然是成为了擂台上惨胜的王者，以守擂者的身份捍卫这来之不易的婚约，她有既定的一套办法去应付那些觊觎她身份的女子，可这份荣耀她能守护至几时?当中的不确定因素使她惶恐 拒绝的话，分手是唯一的出路，她们将从彼此的人生剥离出去，她是沈袁，他是周昶，变成两个人曾经相关又陌生的姓名 没有一个合适办法来解决她的矛盾，她不想改变现状，内心开始怪周昶怎么轻易地提出了婚约，让她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从而无法维持自己努力粉饰的太平 “我祝你们永远地在一起，永不分离”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袁敏红着眼睛诅咒着自己和周昶的模样，永远地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梦幻 是自作自受吧，她从袁敏那里夺得周昶这个人，现在所受的磨难都是她应有的惩罚 “袁，你还好吗?”周昶敲了敲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试探性地询问着，从声音听来他有些担心她 “我没事”她高声回应着周昶，见他的身影退走后，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现在是晚上八点一分，她在浴室里已经呆了将近一个小时，难怪周昶会担心她 她不想出去却无法一直呆在浴室里，心情烦乱地点开了手机的通讯录，五六百个联繫人，从关系甚好的客户到同事，再到关系一般，一年见不上几次的朋友，与周昶的恋爱使她丢掉了从前的朋友圈，现今认识的朋友多有利益上的往来，不适合谈感情的事，她的生活圈好像只有周昶了，没有别的人 [我的猫回来了，假如它保证它不再逃走，你觉得我可以相信它吗?] 她尝试着给大德发了一条讯息，期望他还未酒醉至神志不清的程度，期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答覆 [你信吗?] 大德的回覆是在两分钟后，这短短的三个字已包涵了所有，她信吗?一个谎言听久了也就惯了，不论真假，她都会质疑，因她不相信他会改邪归正，周昶的爱带给她剧烈的疼痛，拿掉疼痛的感觉，他们之间还有爱吗? 决心是早就下好了的，只不过她不肯承认罢了，她深唿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拉开了浴室的门，走进卧室 “好了?”周昶正捧着她前晚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坐在床边在阅读着，见她从浴室里出来，如释重负地笑着 “我们结婚吧”她吸了吸鼻子，给出了她的答覆，我们结婚吧，在婚约中抵死缠绵吗? 她有些恍惚，缔结婚约，是证明两个人的终生归属，她们即将要缔结的是她和周昶的乙方合同，甲方有权利更改合约内容，这么一想就都想得通了 “太好了”周昶将书合上，丢在了床头柜上后，向她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欣喜得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的模样 “你弄疼我了”她并未显露出多大的欢愉地娇嗔着，她的平淡与周昶的愉悦成鲜明的对比，哪有得偿所愿呀，有的是经歷千辛万苦得到的一点甜头罢了，等一阵甜味散去，磨难又将上演，大概是她前世做了太多的坏事吧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周昶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的头髮，揽在她腰间的手却是更紧了 周昶是快乐的，她的快乐建立在她肯奉献的自己一生上 “你的求婚也不是很正式，不如明天我们把大家请到家里来，做一次正式的宣布好不好?”她挤出一点笑容来提议着办一次聚会，将所有的好友邀请来为他们做一次见证，这两个人即将要分离了 “好”周昶满口答应着，愉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她的提议很合理，他也没有拒绝她的理由，她了解他的思维方式，可惜他还不够了解她，不懂她说这话的深意
第10页 他们放开彼此后，她看着周昶坐在床边一一给他的友人发送邀请，那上扬的嘴角和那张她爱了许久的脸，她感到释怀 她等到石头开花了，故事说到这里也该有个结了，她想她可能不会是最爱周昶的那一个人，但她要用最独特的方式让他来记住她，永远地 第 12 章 十二、 如昼的灯光照亮着医院的长廊，空气中满是消□□水的气味，她和周昶依偎着彼此坐在急救室外的蓝椅上，等待着那盏正在手术中的红灯熄灭，她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周昶指尖的冰凉是出于恐惧，她懂他的心情 周昶是在睡梦中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她看着他起身，胡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整个人脸色发白地到处找着放在睡衣衣兜里的手机，恐慌的模样都写在了脸上，她沉静地从床上起身，给彼此套上棉衣，将钥匙、手机和信用卡等物装进一个小包里，省略换衣着的时间，拦了一辆计程车就来到了医院，找到急救室所在的楼层，问清急救室内的人是周父后，他们的慌乱才转为了忐忑的等待 “他会死吗?”周昶带着一点哭腔地问着她 “不会的”她安慰着周昶，她隐约地知道周父的情况危急但他们只能在这里等待结果，她和周昶对于父亲一词的情感表达是不同的，她是炽热的爱，周昶则像是冰川下的地火，只要有裂口便可发现暗中流动的焰火 她的思绪由火焰转向了抢救的结果，相比抢救失败的死亡，那种缠绵病榻多年，一点点消磨子女奉养信心的死亡更为可怕，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陪着家人等待死亡的日子对子女也是一种精神内耗，她期望周父的情况不至于变成那样 “好像每一个我爱的人都会离开我，是不是我不值得他们留下来陪我”周昶慢慢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他们都坐正了身子，她听出了他话中的委屈但她见他笑得很用力，那用力过勐的笑容令人心酸 “你会离开我吗?会吗?”周昶抬手抹了抹眼角，他转过脸来看着她，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似乎已看透她内心的波澜 会吧，她该如何应答呢，在此刻，若是承认了这一事实只会徒增伤悲，反之，用善意的谎言来修饰太平，她也做不到，骗人骗己是相当难为的事 “真是的，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子了”周昶明白地一笑，她知道他在试图令她安心，他们还在对方面前假装着一切都很好的模样，哪怕内里已完全腐败得无处下手拯救 巨大的沉默包裹着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将话说开了又都假装着一切还好的模样，虚伪得令人作呕，她很想跟他把话都说清楚，她的委屈，她的彷徨，她的爱与恨，但他们终究不是那样痛快的人，他们要顾及表面的平和 他们相爱吗?她怀疑着，她假装很了解周昶的模样，周昶也假装着很了解她的模样，他们真的认识自己吗? 正在抢救中的那盏灯光熄灭了，急救室的门被人打开，护士们推着病床往走廊走来，他们起身，上前相迎着 “病人已短暂地渡过了危险期但情况不容乐观，得住到加护病房去”医生一边向着作为病患家属的他们解释了一下周父的情况，一边向着长廊的另一边走去，他们听完医生的话都神色惶惶地转身去追护士们的脚步 等追进了加护病房，他们看着护士迅速地弄好各种仪器设备，躺在病床上的周父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形如枯藁，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 “病人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说太多的话，哪位家属来跟我办理一下住院手续”护士将周父病床前的病历本写好后，看见周父已恢復神识，叮嘱着他们不宜跟病人说太多话，又等着家属随她去办理住院手续 “我去吧”她是外人，自然不好留在病房里，她先出了声 “周昶去吧”躺在病床上的周父低声吩咐着周昶随护士去办理住院手续，他似有话要和她说的模样 “好”周昶点点头道，她小包递给周昶，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周昶便随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沈小姐”周父很用力地冲着她挤出一个微笑来，他的脸上带着剧烈的疼痛，显然是麻醉药效已过 “我在”她拉过那张摆在墙角的椅子，坐在了周父的病床边上，心里已经猜到周父要与她说什么了 “那孩子脾性倔，我和他母亲离婚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的伤痛来着，一转过身，那孩子都变成了大人，有些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了他，也导致了他性格上有些扭曲，你呢，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很喜欢你，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咳咳……”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周父咳嗽了起来，她连忙起身，替他顺着气 她上次见他，他还是体态偏胖的中年人，这次相见却成了这副模样，她还记得周父一脸嚮往地和她分享着从前的事，具体的内容，她已然忘了但记得周父是个易相处的人 “我一直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没想到还是做不到，沈小姐，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好好地替我照看那孩子吗?”周父用他那只干枯的手掌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心地询问着她的意思，这话中的嘱託，她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好”她应承了下来，周父并没有要求她和周昶将来会如何，只求她照看他，这一点，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第11页 “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周父满意地笑着放开了抓着她的手，合上了眼睛，似是陷入了睡眠之中，她坐了下来，想着一位父亲在临终前，将自己的孩子託付给别人，他心里有着怎样的遗憾呢 “我爸怎么样?”周昶拿着一沓纸头从病房外进来，尽量地压低了音量，问着她 “睡着了”她低声回着话，周父是睡着了，唿吸很顺畅 “那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不会有事的”周昶欲抬手搭着她的肩头，手在快触及她时又收住了动作，周昶应该是想起了他们在不久前说过的话了，面上露着一点不自然的尴尬 “好，你等我回来”她用着平常的语气说着，他们还没正式分开，不用这么早就觉得尴尬 “好”周昶回应着，侧身给她让路，她拿过小包，决定先回家沖个澡，打电话给她和周昶的公司请假，然后弄点吃的来医院，跟周昶换班 这无常的人生，一切如常地在进行着 第 13 章 十三、 “他走了”周昶的伤悲透过她刻意压低的声线传进她的耳中，不等她做出反应，电话已挂断 她关掉炉火，将煮至一半的面汤盖上盖子，迅速地除下围裙，周父走得这样突然，是一个始料不及的意外，她拿过挂在椅背上的小包，冲到玄关换鞋，然后又朝着下一个停驻点进发 “师傅，去第一人民医院，要快，我给双倍的钱”她在街边拦住了一辆计程车，一坐上便将自己的紧急告诉司机，车程中，她又给周昶打了几个明知道不会接的电话，这样做是为了确定周昶心情糟糕的程度 “不用找了”她看了一下计程表上的数字，从小包里掏出几张颜色各异的钞票递给司机，只多不少，她下了车，朝着住院楼的方向走去 走到住院楼的大门前，她的急切转为了缓和，一切都已成定局，她在脑海里设想着该如何安慰周昶以及往后的路，他们既已将问题起了个头，自然要做收尾的工作 分手，这件事无可避免 住院楼的电梯前挤满了穿着病号服的病患和家属，她等到第二趟才搭上电梯，加护病房所在的六楼走廊很是冷清，没有其他楼层那样充足的人气，六零九房，她在周父所在的加护病房门外站定，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了病房 一张单薄白色的床单盖过了周父的头顶，宣告了他的死亡，周昶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搭在腿上，神情漠然地看着盖在周父身上的床单，见她来了，他微微地从嘴角带起一点笑意 她拉过另一张摆在墙角的椅子，在周昶的右侧坐下，她将左手搭在周昶的右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示意他，自己在 “他还是走了，没受什么痛苦，真好”周昶咧嘴努力地扯起一个笑容来，她看着他，轻轻地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不必如此 他们不是陌生人，不需要在对方面前强撑着悲伤，说一些体面的话，他的痛苦、不安和挣扎，她可以替他分担吶 “他的精神忽然好了起来，他和我说了好多话，那时，我就知道他不行了”周昶嘆了口气，她见他放松了下来，说话的语气渐带着点哭腔，她看着他哭了起来，她伸手将无助的他揽进自己的怀中，希望他能够好受一些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知道一个人的死亡不会为社会带来太大的影响，人们很快就会忘了他，等这一阵悲伤过去，生活便会恢復如常，只是从此心间长了一个疙瘩，以此来纪念死去的那个人，周昶走的是她当年的路，他们需要只是一点时间来消化她们没有了父亲这件事 “他说他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都安排好了一切，他这个人真是可恨，一点也不让我帮他的忙”周昶委屈地说着，像个孩童般地数落着自己的父亲 周昶并不真的恨周父，她知道周昶恨的是他们的父子关系直至死亡降临才真正地和解，他后悔没能早能达成这种和解，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子嘛，你永远不会知道命运将如何安排你的人生走向 “请问是周昶先生吗?我是成化殡葬公司的人”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公事包，走进病房来，试探性地询问着他们，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我是，我们到外面谈吧”周昶伸手抓过几张摆在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见他迅速地恢復了如常的战斗状态，示意殡葬公司的人到走廊上谈话 她看着周昶和那个人走出病房，想着周昶是如何在悲伤中联繫了殡葬公司，这本该由她出面来办理的事务，他都做好了处理，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看着周父，两个小时前，他还在和她交代周昶的事，两个小时后，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生命的脆弱令她觉得可怖，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事都显得微不足道 “都安排好了，按照我爸的意愿，一切从简，他这辈子最烦人多的场合，等下葬后再通知那些亲戚就好”周昶走回到她的身边，她听着他说话，条理通顺，神色如常，向她交代了他父亲的后事，她确实帮不上忙 “嗯”她闷声应着，因不知道该用哪种语气回答周昶 “你还好吗?”周昶半弯下身来，视线与她保持着平视，他这样一问，她倒不知该如何应答，似乎他们的身份被对调了一般
第12页 她看着周昶，眼角还有一点晶莹，证明刚才哭的人确实是周昶，她有些恍惚，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她的大脑有些处理不来现在的情况 “不然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这里交给殡葬公司就好”周昶向她伸出手来，她犹豫了一下，才抓住那只手，跟着他的脚步走出了病房 她不知道周昶要带她去哪里，但她知道往后的路已经确定了方向，她的方向 第 14 章 十四、 那是一家极小的花店，门的两边各摆着一个花架，店内是仅容两三个人客转身的大小，她和周昶站在便利商店的落地玻璃窗边，窥探着对街的情况 一个捧着花束的男子从花店里走出来后，她看见女店员走到门边，着手整理花架上的花，而后店内又走出来一个穿着西裤，棕色衬衣搭着浅灰绿色格纹马甲的中年男人，他伸手接过店员手上拿着的花枝，两人亲密地谈笑着，当她以为他们是撞破了别人婚外情的时候，那女店员朝着他们的方向转过身来，她看见那张保持得当的圆脸上与周昶相似的眉宇，她知道那是周昶的母亲，看起来竟那样年轻 周昶的父母在她八岁时离异，一方试图摆脱，一方苦苦挽留演变成了不可开交的婚姻战争，最终是周昶的母亲转身改嫁他人，他们父子相依为命，当中的不堪和不愉快，周昶闭口不提，她自然没有追问 “我原来以为她是不喜欢孩子的人，可当她和那个人有了孩子后，我才发现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她始终都觉得是我阻碍了她的人生进程，她恨我爸，也恨我”她看着周昶神色如常地说着，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不知是否是释然了 她是第一次这样真实地看见周昶的伤口，以往都是半遮半掩的状态，像隔着一层纱，始终瞧得不甚明白，他在向她交代她不了解的那部分人生，她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安慰的话会不会听来像讽刺呢?她沉默地等着周昶的下一个动作 “我们走吧”周昶冲着她轻轻地一笑，然后转身朝着便利商店的大门走去，他没有给她安慰他的机会，她也轻笑了一下，追随着周昶的脚步来到街上时，他已经拦好了计程车 周昶看了她一眼，确认了她的方位后钻进车厢内，她没有迟疑的时间，她加快了脚步，钻进了车厢，坐定，带上车门，仿佛应该是这样 “师傅，长宁街18号”周昶自然地报着街名，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他们都沉默着，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等待着这辆车带他们回家 付车费，下车，上楼 当他们一前一后在玄关换好鞋时，从后半夜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尘埃落定，他们经歷一个人的死亡，他们终于是回来了 她看着周昶在餐桌边坐下，伸手拿过水壶和水杯，给自己和她各倒了半杯水时，她知道分手这件事已提上了议程 “我们真的非分手不可吗?”当她脱掉大衣，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时，周昶向她提出了质问，她诧异地看着周昶，思索着想分手的自己是否犯了错，以致周昶这样问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做了某件错事正在接受纠正 “是的”她端起水杯来，将杯子里的水饮尽后，她定下神来，郑重地给出了答覆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周昶微微低下脸来，一改适才的理直气壮，这时才像是一个过错方 选择，与其在一段感情里彼此折磨，不如放对方一条生路不是更好吗?想分开而分不开，势必会造成更可怕的局面，伤人、自伤或两败俱伤，这条路走下去没有出路 “我是真心地想要和你在一起，以往我做了很多错事，没有人告诉过我当选择太多的时候应该要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好像是那只扔了西瓜捡芝麻的熊，一直分不清哪样东西才是我想要，可我现在明白了”周昶情真意切的告白并没有打动她，这一番话换做是一年前或更早之前，她都能欣然接受，现在却不行 她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段感情已经抢救无效了，再待下去，只会更悲惨，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呢?怀着平和的心情离开不是更好吗? “还是要分手，对吗?”周昶微微皱起眉头，心酸地沖她笑道 “是的”她果断地应声道，语毕，她站起身，走向了卧室，脱掉穿着的衣服，换上睡衣，她躺进了冰凉的被窝中，一切都完结了，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第 15 章 十五、 清晨的微光透过半遮掩的窗纱洒在她的脸上时，她已醒来许久，脱离繁忙的工作日，她的生理时钟依然会准时惊醒着神经，她撑着自己，慢慢地坐起身，周昶已在浴室里梳洗，她记得他是在她半梦半醒中躺进被窝的，细想起来，从昨天下午至今，她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算是今年以来睡过最长的一觉，她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长久的睡眠令肢体有些酸痛，但内心是充实的 “醒了”周昶从浴室里出来，一面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一面客气的笑问道 “嗯”她应着，伴着点头的动作，然后她看着周昶打开衣橱，从衣橱里挑了一件黛色印花的长袖，一条深蓝的牛仔裤，站在她的面前，动作利落地换着衣服，像是急着要去什么地方，她给自己和周昶各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按理他不应该有急着要去的地方
第13页 她平静地看着周昶将换下的睡衣丢进衣篓里，拿过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拉开了卧室的门，脚步匆忙朝着玄关的方向走去，直至听见玄关传来的电子门落锁声，她确定他离开了 难得拥有一个假期，她应该做些什么呢?吃饭、看书、逛街还是就待在家里虚度时光呢?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天和周昶的谈话，她似乎应该要准备搬离这里，她走进浴室，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后，从床底下拉出自己的皮箱，着手准备整理行李 衣橱里冬季的针织衫和夏季的短袖，一一摺叠好，放进行李箱，接着是内衣裤鞋袜类物品，化妆品包可随意地塞在哪里，当她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时，她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间住了三年的卧室，他们既谈好了分手的事，再留在这里就显得她的决心不够坚决，总归是不妥当，只有离开才对得起自己 她走到客厅里，从书架上拿过信纸和笔，在餐桌边坐下，她打算给他写封信，通知他，自己离开的消息 [我总想留点什么给你，思来想去我应当写封信交代一下我要离开你的事，姑且称之为是交代吧，我要走了，相爱、分开，这种既定结局的到来，我一点也不意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将不可避免地被对方经过，我这个人和你这个人互相经过了彼此，下一站会抵达哪里?我很好奇!也许我们会就这样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也许还会再相遇，下次，你真的要结婚了请务必通知我，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最终是谁让你幸福……] 话写到这里，她已不可抑止地哭了起来，她的委屈、彷徨、爱与恨都在字里行间，没有激烈的爆发，只是这样平淡地叙述着 她渐渐止住了泪后，将这封信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内，她不能把自己的不甘留在这里，她会回来找它的 最终，她放弃了写信这一念头，她走到卧室，拿起手机订了一家公司附近的旅馆，预约了一辆一个小时后会到的车 她走到厨台前，倒掉昨天煮的面汤，擦拭了一番厨台，确认了一遍冰箱里食材的新鲜程度后，她拿起吸尘器，吸着这间屋子的尘，她和他也拥有过很美好的时候，那种两个人一起荒废时光的感觉，她始终都记得 整理好家里的物品，擦拭了一遍所有应该擦拭的地方，她换上衣服，拿着垃圾袋下了楼，将垃圾丢在公寓后侧的垃圾回收站内，她沿着路往回走，上楼，开门，预约的车已到楼下，她将行李箱都推到门边，钥匙放在鞋柜上放钥匙的盘子里，她换好鞋，打开门 [我走了] 她掏出手机来，给周昶发了一条讯息，通知他，自己离开的事，她将行李箱推出门，将门带上，听着门锁落锁的声响，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她以周昶为轴心的日子，跳出周昶，她才能找到自己，那个迷失已久的自己，希望她还能认得自己的模样 第 16 章 十六、 她在旅馆的房间安顿下来后，拉开了窗帘，温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脸上，窗外是车流不息的马路与建筑物，她呆呆地看了一阵便将窗帘给拉上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咕”飢饿感迫使肠胃先发出了抗议，她才记起自己从昨日到今日，将近二十多个小时未曾进食，她拿过包包，将丢在桌面上的钱包、身份证、房卡等物装进包内，拉开房门，朝着电梯间走去，在电梯前站定，按了下行键，在等待电梯上升的间隙，她安排好了今日的行程，吃早午餐、去房屋介绍所看房子以及工作日在夏川喝个大醉，最末那件是她想做又未能做的事 不必顾虑周昶会怎么想，只做沈袁想做的事，她有找回了自己的感觉 电梯门开启，她走进电梯内，按了一楼的按键，然后面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是不一样了，随着电梯抵达一楼，她走出电梯，她穿过旅馆狭长的大堂，有人在办理入住手续，前台正在确认订单，一个小时前，她也曾站在那里，现在倒有些恍如隔世 她推开旅馆的门来到大街上，微寒的天气并没有阻碍人们闲逛的心情，满是人与车的街上一切鲜活明亮地存在着，她很快就确定自己的方向，在正前方的人行道前站定，等待人行道的红灯转绿后，她走到街对面，沿街东行大约是二百米的距离，那家她最爱的面馆就在那里 这一片区域靠近她的公司，她在搬去和周昶同居前也在这里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对这里充满了感情，尽管每日都会经过这里，她却没有真正回来过，不是没有时间，只是没有心情回来走走，怀旧也需要心力 她走进面馆，横向摆着的桌子和不明亮的灯光，墙壁上安着的那几部电风扇依旧满是灰尘，因这家面馆没有大门，是三扇捲帘门，靠近门边的座位就不免是要吃些风，地上扔着一团团的白色餐巾纸和一次性竹筷证明一场忙碌刚刚过去，一个穿着蓝色衬衣浅色牛仔裤的男生正在收拾餐桌，这里的环境和服务方面自然在中下，但胜在风味足，人们可以为了美味而忍受 “一碗牛肉面”她只排了一小会儿的队，轮到自己的时候，她早已备好的钱，招牌上标着每种面食的价钱，比三年前的价格只涨了四块，也算是良心 “十六块，自己找个位置坐下”老闆娘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报着数目，一边快速地从柜檯机里列印出一张单子，递给她，透过柜檯后的出餐口，可以看见厨房里正在忙碌地切菜打汤，双方完成了交易后，她在左面墙边的空位坐下，等待着自己的牛肉面
第14页 “牛肉面?”在她伸长了脖子，痴痴地盯着服务生端着面碗的托盘两回后，服务生终于端着牛肉面来到了她的面前，她交出单子，他放下面碗，两人完成了交接 她看着面碗里的三块四方形的牛肉，两片菜叶，拿过放在餐具盒里的一次性竹筷，拆掉塑封后，开始享用她的早午餐，卤过牛肉粒的咸香涌进鼻腔，面条还是一如既往的劲道，她端起面碗来，喝了一口汤，这种感觉像是回到十八岁，对人生充满了期待 一口面一口汤，食物在餵饱人的同时也在治癒心灵，确实没有什么比飢饿的时候用美味填饱肚子更令人愉快的事了 享用完美味后，她走出了面馆，沿着街继续走下去，来到一家房屋介绍所前，她上一套房子就是经由这家介绍所促成的租贷合同，她依旧记得自己租上一套房子的模样，房产经纪陪她看了十六套房 “你好，我想租一套房子”她推开介绍所的玻璃门，走进介绍所内，狭窄的空间里只摆得下一张办公桌，两面的墙上贴满了房屋信息，她站定后，对着坐在办公桌后忙碌地敲打着键盘的房屋经纪说着 “你好，请问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房屋经纪从电脑屏幕前抬起脸来，正声问道 “一居或两居，带独立浴室，价格在八百到一千五左右”她简单地说着自己的条件，她极确定能在这里找到心仪的房子，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好，你看看这些”房屋经纪拿起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快速地打开网页，输入了一些搜索条件后，将手机递给她 符合她选择条件的房子足有一百五十六套，在这区有十六套，其他的地理位置都稍显有些远了，她随意地翻了页，第一眼就看见了她上次租的那套房子，租金为一千五百元，便决意不再看其他的房子 “我选这一间”她点击了一下房屋信息后，将手机递还给房屋经纪 “好，我们去看看吧”房屋经纪微怔了一下，没有意料她这么快就选定了房子，他低头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翻找到房屋的钥匙后，他起身，她跟着他走到街上，看着他关好门 沿着街步行五分钟，他们就来到那栋浅灰色的公寓前，是在三楼b单元的位置，搭乘电梯上楼后，房屋经纪打开了门，他们入了内 “周边交通环境……”房屋经纪在向她介绍着周边的环境，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在不大的空间里转悠了一下，摸着冰凉的窗台，她看着楼下的花园，这里还如从前一样，她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想立刻租，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签订房屋租贷合同?”她转过身，向着房屋经纪提出自己的想法 “明天上午，房东要求两个月的押金，你最快可以在明天下午入住，请把您的身份证和联繫方式给我一下”房屋经纪愉快地说着，她将身份证递给他，看着他拍了两张身份的照片后，他们互换过联繫方式，便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交易 “那明天见” “明天见” 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公寓的大门，互相道了别，她朝着东去，时间尚早，她决定先去看一场下午场的电影 一切都那么顺利，没有遇到一丝的阻碍，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第 17 章 十七、 入夜后的夏川坐满了前来消遣的人客，有些她认得，有些她不曾见过，大家各自围坐在桌边谈着各自关心的事，她在吧檯前的空位坐下，将包丢在手边，眼角余光瞥见大德坐在最里侧的那张桌子边，正与几个年轻的女子热络地攀谈着，那里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老样子”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后，向着威廉下单，她看着威廉动作流畅地拿起扎杯，打开啤酒的龙头，以倾斜四十五度角的手势接了一杯带着泡沫的啤酒，堪称完美 “聊了有一阵子，不知道是看上哪一个”威廉将扎杯递给她时，特意压低了声量，像是在与她分享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般 “他左手边的那一个”她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后，向着威廉交换着自己的意见，她几乎能确定大德喜欢那个女子，从衣着打扮上来看是清纯佳人的风格 “他来了”威廉张了张嘴，欲提出不一样的意见，但又眼神警醒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捏着擦拭吧檯的抹布，提醒着她大德回来了 “再来一杯”大德将扎杯放在吧檯上，轻轻地往威廉的方向推了一下，他坐了下来，眼神随意地看了她一眼，放松了身体，左手托着下巴等着他的啤酒，这架势明显是放弃继续攻略那边的女子 她端起扎杯来愉快地灌下一大口，打了个酒嗝后，身心都感到被酒精迷醉的快感，尽管酒精尚未上脑，装在包里的手机铃声大作，她将手机从包里摸出来，来电显示是周昶，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摆在眼前，等着看周昶会打到第几通才放弃 “不接吗?”大德疑惑地看她一眼，而后端起扎杯来，灌下一大口，她并不准备回应地打量大德，他今天颳了鬍子，头髮似也修剪过，穿着一件深灰色带绿格子的西装，白色的衬衣，左上方的口袋微微露出一点绿，应该是他的领带 中年男人丰富的学识和见闻很容易就能打动年轻女孩的心，大德这男人又像一团迷雾，令人既想远观又想靠近，人们对不了解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可这好奇是随着可接受的危险程度弹性变化着，取决于个人的冒险精神
第15页 “大德，你会和我上.床吗?”她右手托腮，带有浓厚兴趣地看着大德，一个危险的男人，这闪亮的勋章足以令人着迷 “咳咳……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她问这话时，大德正在喝酒，许是被她的问题惊着，他有些呛着了，连咳了好几声才恢復状态，他满脸通红地看着她 “只是好奇你的答案”她的脸微微向右侧着，她只是好奇这个如迷雾般的男人是否觉得自己有吸引力，并非真的想要与之发生关系 “作为男性，想尽可能地占有更多的女性是出于雄性动物的本能，但我不会与你发生关系，人是一种情感复杂的动物，一旦我们拥有除了酒友之外的关系，我们就无法这样自在的相处，你自然会对我有要求，你内里还是个保守的人”大德认真地盯着她的脸，在了解过她的意图后，露出放心的笑容来向她解释着 “你好像很了解我”大德说的话句句正中她的下怀，令她更加好奇他如何这样了解她，像是他们拥有过一段稳定的关系一样 “不，我对你只是片面地了解，同样地，我们对其他人都是依靠这片面的了解去判断、去占有、去破坏，所以我并不真的了解你，像你从未了解过我一样”大德眯着眼睛笑道，他露出了那种见过世间沧桑的笑容，这谜一样的男人果真是充满了吸引力 “你现在在哪里?”电话响到第十三通的时候，她选择按下了接听键，周昶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像一个焦急等待丈夫归家的怨妇，此刻，她的脑海里闪过下午看的那场电影的画面 “我在喝酒”她简短地解释着，这话一说出口越发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的渣男，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愧疚感却涌了上来 “我来找你好不好”周昶的声音带点着哀求的意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我把地址发给你”语毕，她不等周昶的反应便挂断了电话，打开通讯软体快速地将夏川的地址发给周昶，她真是适应不了渣男的角色 “你那是什么表情?”大德带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带着许多暧昧不明的情愫，她觉得甚是怪异，不得不提出了自己的抗议 “没想到你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女人的心思真是奇特”大德端起扎杯来，一口将杯中剩下的啤酒饮尽 “你们男人的城府也不见得比女人浅”大德既用性别为矛，她自然以之为盾来抵挡他的攻势 “失恋的女人果然可怕”大德咂咂嘴，伴着摇头的动作向她表达自己对失恋女性的畏惧 “失意的男人比失恋的女人更可怕”她边说着边点着头，自我贊同着自己的言论 “失敬，失敬”失意男人大德端起空扎杯来冲着她晃了晃，表达着自己对她这位失恋的女人的敬意 “久仰，久仰”她也不甘示弱地端起扎杯来沖大德致意，两人相视一笑，适才的针锋相对化作了一股春风 ，是的，他们现在的距离刚刚好 第 18 章 十八、 酒喝到第三杯，她渐有些醉意时，周昶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夏川，因是一张陌生的脸，周昶进入夏川时，引起了众人的侧目，谈话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又快速地恢復，大家继续谈论着各自的事 她侧过身，以左手托腮地慵懒姿态看着周昶走近，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她觉得极有趣，周昶这个人长得真是好看，她对他微微地笑着，露出那种自信谦和的笑容，仿若她已掌握了大局 她回过神时，大德已识趣地将她身侧的位置让给了周昶，自己坐到了另一边的一张桌子上，对她做了个我懂得的表情，她回敬他一个疑惑的表情 “喝啤酒嘛，威廉，给他一杯”等着周昶在她的左侧坐定后，她假意地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手则已经端起了扎杯向着威廉示意，给周昶点了一杯与自己一样的啤酒 威廉迅速地打好一杯黑啤，隔着吧檯将扎杯递给周昶并对她眨了眨眼睛，那张脸上露着直白的探究 “我刚刚从公司过来，你要走去哪里?”周昶随意地将扎杯摆在了一边，神色略显急切地询问着她 “我们既已分手，再住在一起也不像话，所以我搬走了，我还有一些东西落在了你那里，你替我丢掉吧”她改用右手托腮地姿态面对着周昶，语气温和地解释着自己离开的缘由，那些落下的东西都是可替代的物品，她搬得有些急，难免像是在逃难 “你好像不一样了”周昶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嘆了一口气地说着，也许是没意料到她的决心，也许是高估了他对她的吸引力，更多的应该是他习惯了她温驯的那一面，对她坚持自我的那一面没有任何了解 “或许吧，也许你从未真的认识过我，我也不一定真的了解你”她浅浅地笑道，他们对彼此最初的了解是通过袁敏的转述，而后的相识、相爱过程里都带着最初的既定印象在了解对方，他们真的了解彼此吗? “我会努力让你了解我的”周昶语气诚恳地向她表达着自己的决心，她并不怀疑他的诚恳，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爱她，她也爱他，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在爱的是自己的幻象吗? “不不不，周昶，你要明白我离开你并非出于报復，而是我对自己的释放，任何的感情都应该成为束缚一个人的理由，如同我爱你或不爱你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不是你变了，而是我变心了，我想活得更自我一点”她冷静地剖析着自我，她确实爱着他，但这份爱已被挤压到最小的一块，她要心无旁骛地爱自己了
第16页 她爱他，由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是她挟持了自己又放过了自己，周昶不应该对此有任何意见 “我们最终还是这样了吗?”周昶伤感地说着，在为她的话做结论，在他看来她就是报復他 “对了，这个还你”她摸到戴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后，才想起来这枚该还的定情信物，她从无名指上摘了下来，小心地放在了周昶的面前 周昶苦笑了一下，将戒指拿起来看了看后，将戒指套在了自己右手的小指上，并向她展示了一下，这一举动是在告诉她，他没有放弃她，他会等她 “做不成情人，做朋友还可以吧?”周昶退而求其次地问道，情人变朋友，为他们的后续发展留下迴旋的余地 “自然”她认真地思考了一阵，给出了肯定的答覆，她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那我还能约你吃饭、看电影吧?”周昶继而问道，目光恳切地望着她，她坐直了身体，调整了一下坐姿 “看心情喽”她暧昧地一笑，保持着不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任的心态 他们会不会复合，亦或是彻底地分开，她想让故事留个悬念，她也许会和他复合，也许会爱上其他的什么人也不一定 “隔壁有家阿吉烧烤店，我想吃那里的烤翅，你给我买吧”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刻意带着些撒娇语气地和周昶说着 “好”周昶在听到她的请求后，自是满口答应着，她微笑地看着他起身，愉快地走出夏川，去为她买烤翅 “你这算是欲擒故纵嘛”大德在周昶离去后，端着扎杯坐回到她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不，我这叫熘之大吉，威廉，钱放这里，我先走了”她窃密地一笑，掏出钱包，将酒钱放在了吧檯上，将钱包、手机收好后，她和威廉打了声招唿便往走外 故事会怎样发展呢，她尚还不清楚，但她确定在酒精的迷醉下，她继续留在夏川会使故事的走向变得不可控，她不喜欢一个不可控的故事，所以她要先逃走了 第 19 章 十九、 “合同的条款明细和应付租金的金额都在这里列明了，沈小姐，您请过目”房屋经纪将房屋租贷合同摊开后，恭敬地递交给她 应注意的条款，房屋经纪都在旁做了标识，她略略地翻看了一下合同，确定这份合同不存在陷阱后，拿起笔，在合同正副本的右下方，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钱收到了吗?”她将预付的押金通过网上银行转帐给房东后，再将自己分摊的那部分房屋介绍费用转帐给房屋经纪，稍等了一阵，她询问着房屋经纪 “沈小姐，钱已收到，这是公寓的钥匙，如有任何需要，您可以打电话给我”房屋经纪在确定自己和房东都已收到她的转帐后，他将公寓的钥匙和副本递交给她，他们便算是完成了交易 “好的，那再见”她将那串冰凉的钥匙捏在掌心，拿起合同副本，站起身和房屋经纪道别 “沈小姐，慢走”房屋经纪也随之起身，送她到介绍所的门边 她走出介绍所，沿着街往公寓的方向悠闲地走着，今日的阳光正好是个适合晒太阳的日子，心情随着温暖的阳光而慵懒了起来，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行人们匆忙的脚步，在工作日休假的感觉像是从他人那里偷得的空闲，莫名有些心慌 她悠悠地走到那栋浅灰色的公寓大门前，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大门，搭乘电梯上楼，用钥匙打开了b座的房门，入内后，关门，她径直走到窗台前，透过窗户俯视着楼下的小花园 她和周昶要好的时候，曾经坐在花圃边的长椅上分享一个烤地瓜，只是说些漫无边际的话，更多的时候是信口胡诌的故事，一个人说得开心，另一个人听得开心，那种时光真是一去不復返了 她转身走到浴室内，一面拧开水龙头，测试着热水的出水速度，一面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水龙头里流出的热水携带的水汽渐渐氤氲在镜面上，她肯定地对着镜子里的模煳自己点了点头，柔和地一笑，走出浴室 她站在空荡荡的公寓内，思索着该给这容身之处添置物品，好让这里尽快有家的感觉，略想了一阵，她走出门，将门带上，搭乘电梯下楼，来到街上 “去家居城”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后，她一面带上车门，一面向着司机报着她的去处 “好的”司机简单地应答着，她看着司机熟练地单手打着方向盘，将车併入车流中，朝着她的目的地驶去 这里离家居城约莫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她靠坐在车座上，看着窗外的街景掠过，想着周父的葬礼会否在这两日内举行，下周一去公司销假等等之类的事，好让生活重回正轨 沉寂了一个上午的手机忽然有了动静，她听着手机的铃声响着，慢悠悠地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来电显示是周昶，她略犹豫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里?”她接起电话后，周昶在电话那头很直接地询问着她的方位，不做客套的态度像是在质问妻子行踪的丈夫 “在去家居城的路上”她改由左手拿着手机，如实地答着，思索着要不要纠正一下周昶的态度，例如提醒她，朋友之间的询问方式应当客气一些
第17页 她是沈袁，他是周昶，他们在成为朋友之前是一对恋人，若是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周昶的态度还未有所转变也是正常的事 “需要我帮你过过眼吗?”在得知她接下来的行程后，周昶一改口风，态度随意得近乎像是在敷衍她，仿若在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 “嗯……你想过来看看的话也行”周昶的散漫态度激起了她的好胜心，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转了话锋，她有了新的想法 “好，你等.”不等周昶把话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小小地报復着周昶的适才敷衍态度，她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得意地笑着 第 20 章 二十、 [你在哪里?] 周昶的讯息传给她时，她已经从沙发区的那一边试坐到了另一边，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她几乎试坐了所有看起来不错的沙发，人闲起来真的会滋生出无聊的趣味 [我在靠近床上用品区域的这一边，我这里有根柱子，你走过来就能看见我] 她站起身，往左右看了看区域标识牌，大致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后，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发给周昶 她在试坐一张朽叶色的双人沙发，尽管她不会买这种颜色的沙发但免不了还是想试一试它的舒适度，她看着周昶笑意盈盈地朝着她走过来 “你昨晚怎么先走了?”周昶在她的身侧落座后，自然地提出了昨晚的事作为他们话题的开场白 “阿吉家的烤翅真的很好吃对不对?特别是他们家秘制蘸酱，配上啤酒简直完美，那张亚麻色的沙发看起来很不错，我们去试试?”她微微笑着带过了自己不想提的事，提议着去试坐斜对面的那张亚麻色的布艺沙发 在周昶肯定地点头后，两人起身，一起坐到了那张亚麻色的沙发上，她放松着身体，瘫坐在沙发，在舒适度和质感上来说，她基本确定这张沙发是她想要的那一款 “确实不错”周昶学着她的模样，瘫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时，气场有些微妙，她即刻端正了坐姿，伸手去翻沙发的标籤，查看产品编码 3412，她将产品编码记在了备忘录里，然后起身，大步朝着床垫区域走去，适才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了情人间的状态，和她想要展现的那一面自己的理念相悖，所幸她极快地收拾了好情绪 她在各式床垫间兜转着，周昶尾随着她，在众多的床垫中，她找到了那款独立弹簧床垫，小心挨着床边坐下，她试着躺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打开双臂，周昶也学着她的模样躺了下来，一人稍显宽的床垫，此刻拥挤得翻不开身 “你在做什么?”她疑惑地看着周昶，这是一张一百三十五公分的单人床，两个人躺自然会有些拥挤，她不明白周昶此举的意义何在 “我在试着了解你啊”周昶侧过身来，左手托着下巴，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她的疑问令他受伤了似的 她保持着微笑地坐起身，将想要反驳的话咽了下去，想来也没有争执的意义，她起身后，围着床垫绕了一圈，查看了一下产品编码后，朝着床上用品的区域，在经过摆放推车的区域时，她顺手拉过一辆推车 羽绒被、薄毯、床上四件套、枕芯、窗帘等，她绕着整个楼层，走走停停地挑选着每一样需要的物品，周昶温顺地跟在她的身后 “给我买这个吧”在经过杯碟区的货架时，周昶笑眯眯将两只情侣茶杯递到她的面前，做一脸认真的恳请模样等待着她答应 “你自己买”她冷淡地看了那两只茶杯一眼后，拒绝了周昶的请求，她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小气嘛”周昶嘟囔着嘴，小声地发出了对她的抗议 “不觉得”她收住了前进的脚步，回身，保持微笑地反驳着周昶的观点后，继续推着推车採买 筷子、杯子、碟子，可能会用到的防烫垫、杯垫都只买一人份，她已做好长期独居的打算，她查看了一下推车里的货物后，推着车前往柜檯结帐 “您好，我还想买编号3412、1974和3677，和这些一起送货上门的话需要多长时间?”她将推车推至柜檯前，等待收银员将所有的物品扫完条形码后，她向收银员询问着送货上门的时间，好确定明后日的行程安排 “最快是明天下午至后日上午”收银员低头查看了一下柜檯机后，给出了答覆 “好，那请将这些一起送货上门，我扫码吧”她很满意到货的时间，这样一来，她在旅馆房间只需住到后天上午，她从包里掏出手机，选择了扫码付款的方式买单 “好，一共四千九百六十七元，请您在这边填一下地址和联繫方式”收银员露出礼貌的微笑等待着她扫码付款，在机器提示付款成功后，她接过收银员递给她的笔和收据单，在柜檯前填写联繫方式 “周昶，你怎么在这里?”在一声惊唿中，她转过脸，看见一个年轻女孩松开了挽着的另一个女孩的手臂，冲到周昶的身侧，亲昵挽着他的手臂，看起来和周昶有着不浅的交情 “我来陪女朋友买东西”周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她回过神，继续填写着自己的资料，填写好后，将单子和笔递还给收银员 “好巧哦，下次的聚会在……”女孩挽着周昶的手臂，絮絮叨叨地在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事，她想这里不需要她在场，她对收银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地从另一边熘走了
第18页 她还是应付不来这样的情形，挑破某一层她不想知道的关系，即便那是曾经存在而后消亡的关系，对她来说仍然是一种残忍，时间确实会令伤口痊癒，而后留下一道淡粉色疤痕，每当触碰到那道疤痕，你便会记得那一刻的心痛，你不会忘记它令你多难熬，永远都不会 第 21 章 二十一、 夏川的营业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至凌晨一点，她在夏川的门前踌躇了一阵，选择走进了阿吉烧烤店，因是专做外卖生意，店里的座位仅有三张方桌和吧檯前的那四张椅子，整体上稍显得有些逼仄 “一份韩式拉面“她走到吧檯前的空位坐下，将包放在了左手边的檯面上，仰颈盯着吧檯墙壁上挂着的一个个木制餐牌，从饭前小点、烧烤到主食，她选择了一份韩式拉面 “好的”站在吧檯里擦着玻璃杯的老闆应道，她看着他老闆到出餐口的窗口边上，推开了小推窗，对着厨师重复了一遍她点的食物后，所幸就半倚着出餐口的台面和厨房的人聊起了天，谈的早上菜场的鱼获，晚餐的食材等 此刻，她想起大德说阿吉烧烤店是一家夫妻经营的小店，丈夫长春负责接待客人，妻子阿吉负责厨房的事宜，二人的谈话充满了温馨的日常 “你应该点一份烤翅”坐在她右手边的座位上喝酒的老者忽然出声提议着，她谢绝好意地对着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老者那张苍白中泛着点红的脸说明他的酒已上脑，额角上的老人斑和花白的头髮预示着他生命如将熄的火焰，他是个完全的老人了，她收回了探究的目光，继续盯着那一个个挂着的餐牌 “韩式拉面”老闆隔着吧檯一只手托着碗底，一只手搭在面碗的侧边，将面碗递送给她，她小心地接过，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谢谢”她接过老闆递来的勺筷子，边道着谢，鼻尖全是速食面的香气 “长春，两份米酒，两份烤翅”老者自然地唤着老闆的名字，要了两粉米酒和烤翅，她只管低头吃面，不做他想 韩式拉面即是韩式速食面，另加了鸡蛋与菜料一同煮好的成品，与在自家煮的速食面并无差别，她是突然想吃速食面了 “给你”她的面食尽后，盯着餐牌想着是否该要一份烤翅的时候，老闆正将烤翅递给老者，烤翅散发出的诱人香气使得她下决定，她正欲张口要一份烤翅的时候，老者将一份烤翅摆到她手边，似是要请她吃 “不用了……”她客气地推说着，她不明白老者请她吃烤翅的缘由 “喝酒吗?我想你是会喝酒的人”老者并不理会她的推脱，将一瓶米酒和一只酒杯摆在了烤翅盘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她虽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收下了老者的好意，那张苍白的脸和眉眼看起来十分慈善，他不至于会害人，她心中是这样猜度的 “我从前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小安，小戴还是小张，无非是这三个名字中的一个……”老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后，眼神迷离地望着吧檯的墙壁，开始了自说自话，尽管她没有在听的意思，他也毫不介意地叙述着他的故事 她一面吃着烤翅就着米酒，一面听着老者的故事，一个闲暇的午后听一段故事，无疑是个极好的消遣 “谢谢你肯听我讲这么久的话，这餐饭算我的，长春，结帐“老者将故事说完后，满足地向她道谢，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从裤袋里掏出钱包来，要替她结帐 “不必了……”一如适才发生的事一样，她没有来得及拒绝，老者已将她的帐一块结了 “真是谢谢您了”她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着老者道谢，她什么都没有做便得了这一顿免费的午餐，还是有些惭愧的 “不客气”老者沖她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转过身，走出了烧烤店的门，一切都像有预谋般地迅速地发生、完结，她想他或许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一个人来听他讲完他的故事，一个怀揣着故事的人讲完故事就该离场了，她又想起了周昶 她将瓶中的米酒饮尽后，看了看腕錶，时间是下午五点零六分，她竟然在这里听了两个多小时的故事她觉得不可思议地站起了身，抓过自己的包包，推开烧烤店的门，来到大街上 天色是黄至黑的渐变，透过屋檐，她可以看见那抹黑正在扩大，以滴落在纸上的墨点绽开的方式慢慢地吞噬其他的色彩，她甩着包，她觉得自己是有些微醺但不至醉的程度，她来到夏川的门前，拉开门，入了内，她径直走到吧檯前坐下 “威廉，来一杯麦芽啤酒”她将包丢在吧檯面上，用左手挠了挠耳朵，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可能是酒劲上来了 威廉给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向右看，她向右转过脸去，周昶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即刻将脸转回来，左手扶额地低着脸只觉得冤家路窄 “小袁”周昶紧挨着她站着，她看见那张脸上写着他有许多话想跟她说但不知该从何说起的犹豫 “有事吗?”她接过威廉递来的扎杯，冷淡地问着周昶，她并不想听他说任何理由和藉口 “你生气了?她是我在聚会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的朋友，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误会”周昶的脸上露出了你果然是吃味的神情，这种不具说服力的台词，她早已经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第19页 “你不必跟我解释”她掏了掏左右耳朵后，端起扎杯，准备换个位置，她不想听他解释那些事，从前是这样，现在亦是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关系，我真的只想跟你好好地在一起”周昶抓住她的右手，不肯放地与她拉扯着 “放手”她警告着周昶放手，那张看起来无害的脸令她十分恼火，她的恼却是更多的是在恼自己，此时此刻，她还捨不得说过重的话，免得伤害周昶的感情 “我不放”周昶不肯地摇了摇头，双手抓着她的右臂，死活不肯放手的模样令她的心里生出了更大的悲哀，她转用左手拿着扎杯，狠狠地将啤酒泼在了周昶的脸上，惊骇、错愕的神色在那张满是啤酒液的脸上呈现着 “我想泼你酒很久了，你凭什么认为你忏悔，你改过，我就会原谅你，我们就能如从前一样好好地在一起呢?我又不是圣母，我是个人吶，一个活生生的人吶，你明明知道我都知道你所有的事，你还是要做，可怕不是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犯了多少错，而是我们都心知肚明还要假装着什么都没有的模样在一起生活，我觉得噁心”她痴笑了一阵后，将松开了抓着扎杯的手，扎杯摔在了地上碎裂的声音使得酒馆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她斥责周昶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被扩大 “小袁”周昶呆呆地望着她，他没见过这样的沈袁，周昶觉得慌张是正常的反应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周昶，这些年就当是我欠你的债，我还你了，我们两清了，好吗?”她低声说着，怒气发过后，她的酒醒了两分，抬起手来，本想用衣袖替他擦了擦脸上啤酒，可想到现在的情况，她不应该这样做，右手握成了拳头后又放下 周昶仍旧是那样呆呆地看着她，满是迷惘地盯着她，像一只在等待救赎的羔羊，等待她对他张开怀抱 “你不走，我走就是了”她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对视，从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将钱放在吧檯上，略带歉意地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以着极快地速度逃离了夏川，她跳上了一辆计程车，逃离着她不想面对的现实 第 22 章 二十二、 寒凉的晚风扑在脸上，使得她的酒醒得七七八八了，她在夏川和周昶说的那番话在她的耳边不断地重复着，多年的愤懑如沉积多年的瓦缸里的水，被击破后找到缺口流了出来，缸中还剩少许情绪但已不多 她恨周昶，她也爱周昶，她怨自己的不争气，也在这份相互折磨的关系中获得了自己重要的人生经验，倘若没爱过这个人，她一定会后悔的 走着，走着，她就沿着人行道走到了马路正中央的岔道口，以一个红绿灯灯杆为点连接着四条人行道，她面前有三个方向可供选择，稍作犹豫的片刻，人行道的绿灯转红，她需等待三十秒才能等到下一个路口的绿灯 她想起了她和周昶相遇的那晚，就是在这个灯杆下，她自西来往东去，周昶自南来往北走，两个人被人行道的红灯截在了这根灯杆的方位之中，在唿啸的车流中等待着绿灯 “要不要去看电影?”她记得当时周昶是这样问她的，那张无害的脸扬起一点俏皮的笑容，她明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鬼使神差地随他去了，而后发生的事一如她预见的那般，她早摸清了这故事的走向并配合着发展，算是自虐吧 居中的那条人行道的绿灯先亮了起来，她沿着人行道朝着对街走去，来到了那晚她本该去的地方，她记得她是要去便利商店买包消毒湿巾，方便第二天使用，她在便利商店的那条街上走着，打算再走一阵就回旅馆休息，她抬起脸看见车道的反光镜，镜中倒映着一个跟周昶极像的身影，她转过了身，确实是周昶 “你跟了我多久?”她朝着周昶慢慢地走过去，他见她走近，露出了被发现的慌张但没有逃的意思，而是等着她走近 “从你下计程车一直到这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周昶微微低下脸，她想他是想说他不放心她喝醉酒一个人到处走 周昶满身的啤酒香气随风扑向她，一个小时前，她泼了他酒并对她说出了他们认识以来说过最重的话，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心无芥蒂地做朋友，她不应该自欺欺人的 “你还好吗?”周昶柔声问道，声线中藏着他极力控制着情绪，许是见她沉默得有些久了，以为她酒劲还没缓过来或是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你呢?”她微微笑着回话，酒劲过去了，她又变成理智的成年人，知道该怎么说体面话，怎么不会让对方难受，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心理上的自我阉割实在是可怕 “我能抱抱你吗?”周昶小小地向她挪了一步，拉近了一些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没有拒绝地由着周昶抱住了自己，啤酒的香气更是在鼻尖萦绕 半晌，她听见周昶哭了，为不可挽回的一切或是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不想……和你……分手……我真的知错了……”周昶哽咽地说着，她向后仰着，看见他是伤心极了的模样，她心疼地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着脸上的泪，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谁又能保证这份心意会永远不变呢 “乖，不哭了”她像一个理智成熟的大人在哄着周昶，她对他的爱里掺着恨，这两种冲突的情感一直在她心间相互拔河，每当她见到他，这种拔河便会自然地上演，始终没能分出胜负
第20页 “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周昶紧张地抓着她欲缩回的手，继而问道，她看着他眼角的晶莹正等待着涌出，她的答案仍旧是那一个并不因为此刻的周昶而妥协 她受过的伤，对自己的质疑，那些夜晚里发过的梦、流过的汗，她独自走过了这条荆棘路，也就不需要他陪了 “不如我们各自生活一段日子，我们只有彻底地分开才能找到原来的那条路，如果两年后的今天，我们都还是单身，我们就重新在一起”她轻轻地抚摸着爱人的脸，抿着嘴角，笑吟吟地说道，示意他不必太过伤心 她为他们的复合定下了时限，倘若两年后，她或他各自有了新的际遇，今日的这番话便不作数，两年，谁知道这七百天内会发生样的事呢 “好，我等你”周昶抽泣着擦了擦自己脸的泪，她看着眼前这张伤心至极的脸努力地笑着，心中难免还是会觉得难过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她抬头看见空中的那轮圆月，说着一个离开的藉口，话已至此，他们应当分开了 “好”周昶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止住了涌出的泪，他冲着她尽力地微笑着，那满是心酸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 她先转过了身，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她上了车，周昶就站在路边看着她的动作，她吩咐着司机前往她住的旅馆所在的大街后，她看着周昶越缩越小，直至变成一个点而后不见 这下，他们是真的结束了 第 23 章 二十三、 搬家、整理家居、销假，应付年尾大量的工作，在各种会议中扮演配角，她的生活渐渐恢復至如常的状态，与周昶变做了两条平行线，若无心相约，这座城市大可令他们今生不復相见 是日，她坐在会议室内，一面听着老总在投影仪前慷慨激昂地向今日会议的主角，长化公司的市场推广部经理及随员介绍着公司来年的推广计划，一面想着会议室的落地玻璃窗该擦了诸如此类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初与周昶分手的那两日，她还是会习惯性地查看周昶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动态，而后自觉心上挂念着一个人，新的生活势必无法展开便也将这项从日常生活中划去，新的朋友们只将周昶此人当做她人生的一个过客，旧的朋友亦不必多做解释，大家都笑笑地将与周昶相关的事遮掩过去 “散会”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的思绪从神游中回身，看着老总携着长化公司的经理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会议室，自己着手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 “你好，我是杰米”她循着声音去看，说话的人是长化公司的雇员，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白色衬衣，青草绿细领带，体型中等，留着干净舒服的平头髮型，她说不出他长得如何但整体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她回话 “你好，沈袁”她微笑着回话，收拾好了文件便站起身，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杰米脸上的笑意渐深，只觉得不妙要开熘 一个男人想追求一个女人时，或是表露出这种意向时，脸上会浮现的笑容便是她此刻所见的模样 “你不记得我了?”杰米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微微笑着张着嘴，露出上颚整齐的四颗牙齿，等着她记起自己 “不好意思，你是?”她向着杰米歉意地笑笑，她反覆地思索了一遍，真记不得自己有认识杰米这个人，公司和长化公司也是第一次合作，他们不应该有认识的可能 “殡仪馆，火葬场，我说我们很合适”杰米说出两个词来提醒她，她将这两个词凑在一块儿才想起去年被迫参加公司举办的联谊会，期间有一位胖胖的男士和她牛头不对马嘴地聊过一阵，她事后还和周昶说此人十分幽默，不论她怎么试图将话题说死，那位男士都能将话圆回来 “我记得了，你是杰米”她打量着杰米，想起了一点细节后，只觉得有些尴尬，她那晚为了拒绝杰米过分的热情，主动说了自己有对象的事，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你晚上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顿饭”杰米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紧张，提出要请她吃饭，他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我拒绝”她直接地拒绝了杰米，自己既无心与他，自然不好答应赴约 “看来你真的是把我忘了，我是罗杰啊，罗薇的弟弟”杰米好气又好笑地再度向她解释着自己的身份 罗杰，罗薇，她的记忆从很久远的孩童时代追寻着这两个姓名的主人，她终于想起了一个敦实可爱的小胖子，罗薇则是她相交甚好的小学同学 “你是小胖?”她绕着罗杰打量了一圈，那时候罗杰胖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谁能想到他瘦下来跟当年判若两人呢 “诶”罗杰爽快地应道，他笑起来眼睛自然地眯成一条缝，这样看倒还是有小时候的模样 “那走吧，小胖，你的这顿饭，我可等了你十几年”她灿笑着拍了拍罗杰结实的肩膀，记忆里的小男孩变成了男人，他们亲密无间的童年记忆迅速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她收起了自己的敌意，换个态度再看罗杰，倒不至于觉得他对自己藏着别的心思 两个人一块走出了会议室，走进办公区，罗杰在旁等她整理好工作上的事宜，打卡，下班，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公司的大门，就近地找了一家相熟的餐馆用餐
第21页 那晚，他们谈了很多事，从各自的人生际遇至地球的环保事业，这场旧相识的重逢未必不是另一场故事的开始 第 24 章 二十四、 树叶随着季节的转换而由绿变黄，不知不觉大半年已过去，离开周昶的她认识了些新朋友，和杰米的相处越发像是姐弟，她刻意地让他们的关系维持在一种恰好的亲密关系中 她知道她再往前一步，杰米便会成为她的男友，但是她不想，她还在等周昶，在等时间将这份等待酿成醇酒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杰米轻轻地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着她，购物车快撞上货架了，她急忙地收住脚步，近来这一段时间，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她对坏事的预感总是准确 “我在伤脑筋晚餐要煮什么”她淡淡地笑着解释着自己出神的缘由，杰米在旁挑着一支白醋并没有留心听她的解释 “我去拿调味料，你买点肉和蔬菜吧”杰米将白醋放进购物车内后，给她分配了挑选果蔬和肉制品的工作，语毕，他便转身朝着调味品区走去 她看着杰米的背影，想着她和周昶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在做指挥，杰米一出现便将她赶下了指挥台，退居二线的感觉竟也不赖 她推着购物车向着果蔬区走去，径直走向摆放橙子、苹果的果台，想着晚餐后的水果应该是选哪样，她左手拿着橙子，右手拿着苹果决定不下 “沈袁”她听见一把熟悉的女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她疑惑地抬起脸来，袁敏正站在她右侧的果台边上，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她亦笑着应对这场重逢 袁敏撇开了购物车，朝着她走来，她紧张地心跳加速，当袁敏张开臂膀轻轻地拥抱住她时，她既快乐又难过地觉得有些鼻酸 她们先是好友又变死敌，这两种身份的转变皆因一个人，如今她虽已与周昶分手，但当初的那层尴尬关系还未揭去，袁敏的拥抱无疑是在原谅她的过去 “你好吗?”袁敏放开她后，关切地打量着她，像在看一位旧相识，毫无芥蒂地关怀着她的近况 “我很好，倒是有些话我应当和你说，那时候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她向后退了两步，深深地向袁敏鞠了一躬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那时事情发展的速度远远超出她的想像，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像鬼迷心窍，理智跟不上情感的步调，一切如决堤的洪水淹没了她，她们本可以有其他的方法解决彼此的矛盾，也不至于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没想到你还记着呢，我都忘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他身边，可能还在原地踏步，自然不会有今天的我，那些事怪不了你，对了，你和他还好吗?”袁敏笑得云淡风轻地解释着，她从话中听出了不舍与惋惜，她们都是认定一件事就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只不过时间长了，不好意思揪着那点往事不放 “我和他分手了”她平静地说着，她与周昶已分手了，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们毕竟都是周昶的前女友，多说似乎也不妥当 “我以为你们还在一起呢，我上次碰见他，他说他赶着给女友送饭，我以为是你夺得最后的胜利了呢”惊讶的神色从袁敏的脸上一闪而过，她见她快速地收拾好情绪，故作轻松地说着，她平静地听着袁敏的话，心里如锥刺般的疼，面上仍旧保持着微笑 在周昶这里，她们是两个黯然离场的失败者，等同的地位使得她们渐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氛围 “哎，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福气令他浪子回头了”她装着毫不介意地惆怅道，自定下两年的复合期限时，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因为他们都是平凡的人，比起修补一段破裂的感情，展开一段新的恋情是能更快抵达幸福的捷径，她不怪周昶的选择 “不说了，我得赶回去做饭呢，电话还是那一个吧，我们下次一起吃饭”袁敏从惆怅中抽身，抬腕确认了一下时间后，显得有些急地和她道着别 “好”她笑着看着袁敏推着购物车走远后，放下了左手拿着的橙子，挑了几个苹果装进果台边上的塑胶袋里，封好，放进购物车里，然后推着购物车朝着肉制品区走去 她迎面碰上了周昶和他的新女友，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会爆棚，竟在一个小时内接连碰上旧相识与旧爱 “小袁”周昶唤住了欲转身的她，迫使她面对着旧爱与新欢碰面的尴尬场景，她看着周昶和煦的笑容，有些恍惚，这个她以为能拥有的人，最终变成了别人的人 “嗨，你女友吗?”她笑着推着购物车向着周昶走近，客气地询问着那位挽着他手臂的女子的身份 “嗯”周昶肯定地应着，她看他抬起左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髮，这是周昶觉得不好意思时的动作，许是他答应她会等她，最终却选择了别人而觉得不好意思吧 “你好，艾米”艾米採取了主动地攻势，向她伸出了友谊之手，她看着那只手下斜的弧度便知道她的身份已暴露 她们互相地打量着对方，她看着那张美丽的脸上透出的敌意与倔强，似曾相识，她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尽管她们的相貌不同，但个性一定相差无几，都是那种认死理、不服输的人
第22页 周昶选择了一个和她相似的人展开一段新的故事，他和她的故事到此也算终结了 “算了，也没必要相互认识，反正以后也不会碰见，我先走了”她不客气地拒绝了与之交握的社交礼仪，她不喜欢这种绵里藏针的客套，她们分别是周昶的旧爱与新欢，何必要互相认识呢，语毕，她推着购物车朝着与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再待下去，她是真的要尴尬得无法自处了 “对了，小袁，我们的那个约定不如算了吧”周昶在她身后提醒着她，他们曾经的约定，她没有回身，保持着左手推着购物车前进的姿态，腾出右手来挥了挥，表示她已明白 不如算了，这句话在她的耳边迴荡着，是的，都结束了，她以为的等待和重来，这一场梦终究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