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双面丫头》 楔子 【楔子】 「爸,你在跟谁讲电话讲这么久呀?」 任妗红从下班踏进家门,就见爸爸坐在沙发上讲电话,没想到她回房间沐浴兼泡了半个小时的澡走出来,爸爸仍在讲电话,而且还一直讲到她吃完妈妈为她准备的宵夜,才依依不舍、意犹未尽的把电话挂断。 「你大伯。」 「大伯?我没听见你在谈公事呀!」任妗红轻讶的说。 她只有一个伯父,也就是大爸爸两岁的哥哥任浩。 大伯一家人仍住在台湾,他们则因为要照顾定居在温哥华生病的外婆,早在十年前便全家移民到温哥华定居,一年只回台湾两、三次而已。 「我跟你伯伯怎么会谈公事呢?你忘了你大伯的公司现在是你堂哥在主事吗?他早退休好几年了。」一顿,「允翼真的很能干。」 允翼是大伯的独生子,也是大她五岁的堂哥,能力超强,年纪轻轻的在二十出头就接掌了大伯在台湾的事业,而且还做得有声有色的,让爸爸赞不绝口,也让小她四岁的双胞胎弟弟允强、允烈倍感压力与期待,因为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堂哥。 对于这件事,她只有一句话可说,那就是呼!幸好她是女生。 「你和大伯在聊什么,这么好聊?」她好奇的问。 「聊允翼要结婚的事。」 「堂哥要结婚了?」她讶然的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从没听你或妈妈提过?」 「还没有,事实上,新郎会是谁都还不能确定。」 「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眼。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常和允翼混在一起的那三人?」 任妗红坐进爸爸对面的沙发里,对他点了点头。 她当然记得那三个人,因为她还住在台湾时,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小跟班。堂哥任允翼,还有易子赦、湛亦麒和她一直偷偷暗恋着的季成颢。 想到他,她的心脏还会怦怦怦的乱跳。 二十五岁的成熟女人还在搞暗恋,说真的是有点可笑──不,应该说很可笑才对,但是十年前的她才十五岁而已,如果跟季成颢告白一定会被当笑话看。至于这十年间,她又远在地球的另一端,说出来更像是在开玩笑。 总之……唉,现在的她只能努力的脱胎换骨,然后期待哪天回台湾与季成颢相遇时,能让他惊艳的意识到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而不再是老爱跟在他们几个人身后的小丫头,进而爱上她了。 真希望老天能够保佑她美梦成真。 「他们四个人从小就爱黏在一起又爱争的,小时候……嗯,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吧,四个人同时对你伯母的一个好朋友肚子里的女娃娃争吵着,说那是他们的新娘子,于是就和对方指腹为婚。现在那个新娘子长大从香港到台湾去选老公了,他们四个人不知道谁会雀屏中选,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任父满脸笑容的说道。 任妗红在一瞬间惊愕的瞠圆了双眼,脑袋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一片空白。 新娘子?为什么她从没听过有这回事? 指腹为婚?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事? 谁会雀屏中选?很有趣? 不,她一点也不觉得有趣,一点也不! 第一章 【第一章】 音乐声震耳欲聋,pub内充满了乐不思蜀的夜猫子,即使现在已是凌晨一点钟过后,明天也非周休假日,但店里的气氛依然热闹不减、喧闹不休,活像是个没有现实压力与明天的永夜乐园一样。 季成颢懒洋洋的窝在pub一角的大沙发上,他英挺的五官、爱笑的模样,和即使瘫坐在沙发上仍掩盖不了的结实体格,这些彰显于外的男性魅力,在在都吸了店里所有女人的目光,叫人失魂。 女人们,不论是有无男伴在身旁都不由自主的一再看向他,个性比较积极或是没护花使者在身旁的,则是直接走上前去与他攀谈,也因此,他周边的座位总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的。 女人们围绕在他身旁争奇斗艳、笑得花枝乱颤的,但他却始终在唇畔噙着一抹笑,既不阻止也无邀请独宠谁的迹象,就像个拥有一整座后宫的帝王般的享受着被成群妻妾包围的快感。 享受? 快感? 不,他烦都烦死了! 马的,他从没想过子赦会来「契约结婚」这套,而且还该死的搞到假戏真做的爱上对方! 这下好了,他原以为即使少了允翼那只卑鄙的笑面虎当挡箭牌,在他前头至少还有个「心软」的子赦可以顶着。结果那家伙竟然给他来这套,害他原本悠哉等着看戏的心情全没了,烦都快要烦死了。 混蛋,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逃过这一劫?要学允翼扮丑,还是学子赦来个假结婚,然后又不小心弄假成真呢? 答案是都不行,因为他都已经对亦麒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可能这么没创意了,现在又怎么可能自掌嘴巴呢? 可恶,他到底该怎么做? 干脆拿把刀自我毁容,或者去撞车把自己弄残废算了,这么一来,他就不相信「阿花」新娘还会选他当老公。 不过,如果他真的敢这样做,即使他好运到撞车没把自己撞死,也肯定被群起而攻的活活打死吧? 有够烦的,早知如此,他半年前就该找个有长辈缘的女人介绍给爸妈认识,让他们知道他早已名草有主,对于指腹为婚这门亲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唉,果然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那票女朋友里有适合介绍给爸妈认识的吗?她们全都像此时此刻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女人一样,娇艳有余,贤良不足,和好媳妇三个字根本就搭不上线,爸妈会中意到为他拒绝那场相亲,那才有鬼哩! 马的,真的是烦死人了啦,他还以为到这地方来能让郁闷的心情稍微舒畅一下,没想到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也许他该换个方法,例如找个顺眼的女人上床滚一滚。 忖罢,季成颢懒洋洋的移动目光,在身旁的女人堆里梭巡着称得上顺眼的,却发现他每一个都看不顺眼。 于是,他将梭巡范围扩大到望眼可及的每个角落,从隔壁桌的座位到热闹喧哗的舞台,从舞台到吧台,再从吧台到──他游移的目光猛一顿的停下来,怀疑地移回刚才掠过的吧台区,然后紧盯着跷脚斜坐吧台底端倒数第二张高脚椅上,仰头粲笑的那个女人身上。 那是个身材玲珑有致,直发长及腰际,黑如乌丝,风姿绰约的美人,让即使看多各形各色美女的他,也不禁想多看她一眼。 然而,这并不是她吸引他目光的原因,她之所以让他看得目不转睛,是因为她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他已经有好多年不曾见到的丫头。 那丫头有着红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短短的头发,总是露出一副爱哭爱跟路的无辜模样,让人想气也气不了,想骂也骂不了,只能让她像个背后灵一样的一直跟着他们。 明明是个长得挺标致的丫头,穿着打扮却像个小男生一样,头发老是剪得短短的,从不穿裙子,而且还会跟人打架,比同年龄的男生还像个男生。 随父母移民到温哥华时,她已经十五岁了,但身上仍没半点女人味,连胸部都像飞机场一样平。 所以依照「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的真理来推敲,他想那丫头即使长大成人,肯定也会是个英姿焕发、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男人婆才对。 可是坐在吧台边上那个风姿绰约、美到都快要掉渣的大美女的五官,怎么会和那个丫头长得这么像? 他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外,还有两个人与自己拥有同样一张脸,长得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女人会是和丫头拥有同一张脸的另外一个人吗?抑或者她就是丫头? 可是那丫头真的有可能女大十八变,而不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吗? 重点是,他完全没听允翼说过那丫头最近回台湾来的消息呀! 季成颢皱起眉头,认真的瞪着那个侧背着他而坐的女人研究半晌,终于压抑不住想搞清楚的欲望,倏然起身离开座位。 「怎么了?」 「你要去哪里,颢?」 「发生了什么事?」 一见他起身离座,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们立刻发出此起彼落的疑惑声响,他全都置若未闻,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搞清楚坐在吧台边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十年前移民到温哥华去的丫头? 走到女人身后停住,他直接出声叫唤。 「任妗红。」 长发美女闻声转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蓦然像见鬼般的睁大双眼,下一秒便突如其来的跳下高脚椅,转身就跑。 真的是那丫头? 这是季成颢的第一个反应。 她干嘛要跑? 这是他第二个反应。 然后第三个反应就是拔腿直追。 「你给我站住,丫头!」 听见身后传来喝令的叫喊声,任妗红在一瞬间又跑得更加卖力了些,可是穿着高跟鞋真的有够难跑的,希望她不要目的还没达到,就先把脖子给摔断了,老天保佑她。 呼……呼……呼…… 风在耳边呼啸着,夹杂着她的喘息声。 好累喔!穿高跟鞋跑步真的好累,脚也好痛,但是她的心情依然既兴奋又飞扬的,好想放声大笑。 天啊,他竟然认得出她来了,她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喔! 多年不见的亲朋好友在这一两年惊见到她的改变时,都会惊讶兼错愕的对她说,她真的变了好多,如果她不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报姓名,他们都认不出她来。可是他却可以在灯光昏暗的pub里一眼就认出她来,她真的好高兴。 她的变美不需要他锦上添花的肯定,因为她已经拥有太多人的肯定了。 她希望、想要的是不管她外在如何的改变,他都能一眼就认出她来,因为那代表了她的模样在他心里是深刻鲜明的,尽管他们都已经有十年没见了,依然没有褪色。 这是一种希望,也可以说是奢望,因为去年年底伯伯和伯母到她家作客时,乍见两年不见的她,他们俩一时之间真的认不出她来,所以她一直很担心他会不会也这样,没想到他却能一眼就认出她,叫她怎么不欣喜若狂到想放声大笑和尖叫呢? 呵呵……呵呵……呵──「啊!」 乐极生悲,她只觉得脚踝一偏,整个人失去平衡的往地上坠落。 第二章 一只坚定的大手突然扣住她手臂,止住她往下坠落的跌势,却也让她的身体在下一秒钟换个方向跌去,重重地撞上一堵有如铜墙铁壁般的胸膛,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好痛!」 「活该。」没良心的人随即接声说道。 揉着撞痛的肩膀,她抬起头来瞪他。 叩!她的脑门立刻被敲了一记。 「还敢瞪我?」没良心的人──季成颢朝她龇牙咧嘴的教训着,随即质问她,「你干嘛看到我就跑?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说。」 「先生,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她眨了眨眼,故意装傻的以迷惑的语气开口问道。 叩!她的脑门又被敲了一记,让她忍不住伸手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抗议的叫道:「很痛耶!」 「知道痛就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他没好气的瞪眼道。 这丫头外表是变成一个美女了,但是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和反射性伸手捂住被打的额头的呆样还是一点都没变。 「你很讨厌耶,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季成颢?」任妗红鼓圆双颊的对他抱怨,但心底其实很开心他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因为她外表的不一样而有所改变。 「不要没大没小的。」她的额头又遭他敲了一记,「叫我季大哥或成颢哥。」他命令。 「那你也不要一直敲我的头,我现在已经长大是个成熟的女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丫头了。」她抗议的揉着额头嘟囔道。 「你哪里像个成熟的女人了?」他嘲笑的问道。 眼珠子一转,她接下战帖,杏眼带笑的退后一步,然后缓慢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以展示自己这几年来的改变。 「怎样,看出来了没?」嘴角微勾浅笑,她得意的对他挑眉道。 「看不出来。」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任妗红简直为之气结。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忍不住的,她一把抓起自己直长如水、光可鉴人的美丽秀发到他面前摇晃着,慷慨激昂的对他说:「我的头发留长了,你没看到吗?还有我的穿着也变了,你没看到我现在穿着洋装和高跟鞋吗?而且我还化了妆、擦了口红、喷了香水,浑身都充满了迷人的女人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真是令人生气! 听了她一一点明的改变,他先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说:「你觉得猴子穿了衣服之后就会变成人吗?」 瞠大双眼,任妗红简直无法相信他竟然将她比喻成猴子。 猴子? 猴子! 猴子?! 她有哪里长得像猴子了? 这个混蛋家伙,该死的混蛋、王八蛋、臭鸡蛋!他怎么可以这样污辱她、打击她、伤害她?他知道过去这些年来,她有多努力改变自己吗?而他竟然拿猴子来比喻她。 抿紧唇瓣,握紧拳头,她怒不可遏的转身就走,完全忘了自己的计划。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混蛋家伙,而且还对他念念不忘? 「这样就生气啦?」他突然扣住她的手,一把就将她给拉了回去。 「放手!」她生气的叫道。 「还说你已经长大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哪里像?」他以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揶揄她。 「如果人家说你是只猴子,你不会生气吗?」她生气的吼道。 「我没说你是只猴子呀。」他忍不住咧嘴笑。 「你暗喻我是!」 「只是开个小玩笑──」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生气的打断他的话。 看她似乎真的生气了,季成颢收起笑脸,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 「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了,丫头?」他挑眉问道。 气愤的瞪着他,任妗红好想大声咆哮的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心胸可以大到听见喜欢的男人拿猴子来形容自己而不生气的! 真是气死人的混蛋,她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俩的角色能对换,变成她笑着揶揄他,而他则让她气到说不出话来。她会每天祈祷那一天快点到来的。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我怎么都没听允翼提过?」不理她一脸的气愤,季成颢问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任妗红顿时想起她回台湾来的目的。 「还有,现在都几点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眉头紧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继续问道。 深吸一口气,她突然一改之前气愤的神情,转而以撒娇的姿势与口吻,语调呢哝的叫唤他。 「季大哥,成颢哥~」 季成颢顿时只觉得鸡皮疙瘩掉满地。 「干嘛突然用这么恶心的声音叫我?」他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你可不可以忘了今天晚上遇见我的事,当作不知道我人在台湾?」她双手合十的对他求道,开始下饵。 轻愣了下,他怀疑的皱起眉头。「为什么?难道没人知道你回台湾的事吗?」 「唔……」她欲言又止的闭上嘴巴。 「丫头?」他的声音突然多了点严厉,「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全招出来。」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 「你最好老实点。」他倏然警告她。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就可以答应帮我保密?」她以犹豫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盯着他问道。 「等我听过你的实话再说。」他双手盘胸,一点也不肯放松。 「好啦。」又挣扎犹豫一会儿,她才认命的妥协,「我是偷跑回来的,的确没有人知道我现在人在台湾。」 「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想嫁啦。」她烦躁的说。 「什么?」他呆了一呆。 「你听得很清楚,别让我说第二遍啦。」她有些小不爽的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话说清楚。」季成颢眉头紧蹙,命令的对她说。嫁?这是他绝对意想不到会听见的字眼。 「我……」任妗红正想说,一阵寒颤却突然窜身而过,让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大喷嚏。「哈啾!」 秋天的夜晚更深露重,即使白天仍维持在三十度以上的高温,到了夜晚气温还是会下探到二十度左右,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小洋装根本就抵御不了四周的凉意。 所谓一发不可收拾,她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哈啾!哈啾!哈啾!」 季成颢皱紧眉头,立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肩膀上。 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一瞬间暖烘烘的将她包围住,让任妗红差点没舒服的呻吟出声。 她吸了吸鼻子,不由自主的将衣领拉高,把脸埋进其中,深深闻着属于他的男人味。这味道她已有好些年没闻到,但却依然清晰的刻印在她记忆中,一点也没有改变。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老是搞不清楚天气的变化、什么时候该加件衣服。这也叫做长大成熟了?」他嘲讽的说,语气中透着责怪。记忆里他似乎总是在脱衣服给她穿。 「我有带外套。」她鼻音浓重的表示。 「那外套呢?」 「在pub的寄物柜里。」说着,她怪罪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反应是举起手来又敲了她脑门一记。叩! 第三章 「那么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跑,你以为你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他责斥的说:「先回pub拿外套。」说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里却充满追根究底的味道。 于是,任妗红知道鱼儿已经看见饵,下一步就等鱼儿游过来上钩了。 【第二章】 「你现在住哪儿?」 回pub拿回外套后,季成颢开口问她,任妗红老实的告诉他她住在旅社,于是他便向她要了旅社的住址,然后叫她上车,由他开车送她回去。 任妗红当然乖乖地听话上车,因为这对她的计划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他没主动开口,她还得想办法请他送她回去,让他看清楚她现在所下榻的旅社有多么的恐怖,进而要她搬到他家去住。 感谢老天让她在回台第三天晚上就等到他,否则天知道她还能继续待在那间可怕的旅馆几天? 那间旅社又脏又旧,房间还潮湿充满淡淡的霉味,但这些其实她都还可以忍受,只要勤奋打扫一下,再把房间的窗户打开来,让空气流通,再到百货公司买件厚一点的新被单就行了。 问题在于那旅社的隔音设备超级差,客人层级既差又龙蛇混杂,什么淫声秽语、三字经、咒骂声,甚至于吐痰声她都听得见。 想起那些恶心可怕的声音,任妗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好了,你之前说的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季成颢突然开口问道,正好帮她从可怕的回忆里拉出来。 「什么话?」她之前似乎说了不少的话,他指的是什么? 「你说你还不想嫁。」 「喔。」 「喔什么?是谁逼你嫁了?你的男朋友?」 「我哪来的男朋友呀?」她哼声道,有点小不爽,因为他在说「你的男朋友」这几个字时,语气里竟然只有好奇而没有半点吃味的感觉。 「那谁逼你嫁了,要嫁给谁?」 「嫁给你,你觉得怎么样?」她故意这样说。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如果是要嫁给我,你还会跑吗?应该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吧?」 一股燥热迅速涌上任妗红的脸,她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所以一时之间除了面红耳赤,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你脸皮真厚,大概子弹也打不穿吧?」过了一会儿,她哼声撇唇道。 他听了哈哈大笑,伸手用力的揉乱她的头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丫头。」他笑着提醒她。 「一个被我认定为普通朋友的家伙,他很喜欢我,不巧我爸妈也很喜欢他,认为他是一个结婚的好对象,所以我只能跑了。」她回答他的问题。 「就这样?我说你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丫头?」他似笑非笑的说。 「人家都带父母上门来提亲了,还和我爸妈五个人相谈甚欢,连需不需要聘礼都拿出来谈了,你说我这是小题大做?」瞪他一眼,她气愤的回道。 他一呆,倏然放声大笑。「没想到你在温哥华这么受欢迎呀,丫头?真是失敬失敬。」他笑不可遏的。 「你以为我在说谎骗你吗?」瞪他一眼,有点恼火他对她的瞧不起。什么叫没想到? 「不要充满攻击性,我可没这样说。」 「你一副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的模样。」 「不是不相信,只是没想到当年完全像个小男生,身上没半点女人味的野丫头,如今竟然炙手可热的让男人追到家里去求婚,就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感叹的说。 「你没听过女大十八变吗?还有,丑小鸭有天也会变天鹅的。」 「意思就是你是天鹅吗?」他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 「至少不再是丑小鸭了。」她抬起下巴强调。 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他将车子转进她所告诉他那间旅馆所在的道路上,然后开始找寻。「你说的旅馆在哪儿?」他问道。 「再往前开到底左转,再右转就可以看见了。」她指路道。 车子继续往前开,季成颢照着她所说的先转左再右转,接着便看见那间旅社。 那是一幢连大门入口都昏暗不明,阴森森的有如鬼屋般,连在夜晚的路灯照射下都看得出既脏又旧,而且活像一个二级地震就能将它震垮的旧楼房。 「你住在这儿?」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对。」她点头回答。 「你疯了吗,任妗红?」他立刻朝她大声咆哮,「你到底有没有脑袋呀,这是什么鬼地方,你竟敢住在这里?!你是活腻了,还是真的以为自己是无敌女超人呀?」他简直快被她气疯了。 即使捂着耳朵,任妗红仍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犯疼欲聋。她瞪着他,确定他的咆哮声暂告一个段落后,才将双手放下。 「你以为我喜欢住这种地方呀?」她一脸委屈的撇唇道:「谁不喜欢住在宽敞明亮圣蒙华的大饭店里,但是你知道大饭店的住宿费有多贵吗?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可以花在那里呀?」 「你不会去找允翼吗?他有的是钱!」 「我不要。」 他怒瞪她。 「若让堂哥知道我在哪儿,不用一天的时间我爸他们就会找来了,到时候我一定会被捉回去的。」 「你难道不能好好的跟他们谈一谈吗?」 「如果谈有用,我还用偷跑吗?」她没好气的回道:「反正你就当作今天没遇到我,不知道我人在世界上哪个角落就行了。我要下车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拜拜。」 说完,她挥挥手转身面向车门,准备开门下车,结果却听见──喀。车门落锁的声音。 「喂!」她倏然回头叫道。 「话没说完别想下车。」将车内顶灯打开,他以一脸霸道、唯我独尊的表情看着她说。 「你要我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莫名其妙的叫问。 「在我的记忆里,你爸妈不像你说的这么独裁,会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你做了什么?老实招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哪有。」她的眼神飘忽。 「任妗红。」警告的口气。 「只不过约几次会,给几个吻,然后……」她欲言又止的双手一挥,烦躁的说:「反正就是他们大惊小怪、食古不化、莫名其妙就对了啦!」 季成颢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额头,感觉头好痛。 事实上,他不只觉得头痛,他是整个人都不舒服,只要一想到这个丫头和一个混蛋在一起的画面,他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想将对方抓起来海扁一顿的暴力倾向与冲动。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到底是什么心态,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把那个混蛋揍扁呢? 他连对方长得是圆是扁、是高是矮都还不知道,干嘛一直说人家是混蛋?而且最重要的是,任二叔他们夫妻俩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混蛋,更别提是想把女儿下嫁给一个混蛋了。换句话,也就是说,那个混蛋应该不可能会是一个混蛋才对…… 可是,马的!他还是觉得那个混蛋是个混蛋,竟敢对丫头这样一个小女生下手,他根本就是个该杀千刀的禽兽、混球、王八蛋,不吊起来毒打一顿就是无法消除他的不爽。 允翼他们若知道有个混蛋敢对他们的跟班丫头做出那种事,应该会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第四章 季成颢猛一顿,瞬间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丫头是允翼的堂妹,他和允翼又是从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死党好友,理所当然也就把这丫头当成自己的妹妹来保护,所以才会想拆了那个胆敢在婚前乱碰他「妹妹」的混蛋。 原来哥哥心态和兄长情结作祟,令他愤愤不平呀,他终于懂了。 「你干嘛突然不说话,这样怪吓人的耶。」见他久久沉默不语,任妗红忐忑不安的开口。 她不确定自己这剂药是不是下得太猛了,也许她该告诉他,其实她的经验只到接吻和几个小儿科般的爱抚而已,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别人在她身上乱摸乱碰,所以在试过两、三次,换了两、三个交往的对象,她就放弃了。 「你也会觉得害怕呀?」他睁开眼,嘲讽的对她说。 「当然,我又不是真像你说的是无敌女超人。」她朝他做了个鬼脸。 季成颢倏然大笑两声,然后把车门的中控锁解除,车内蓦然响起「喀」的一声响。 「下车。」他说。 任妗红呼吸一窒,遏制不住的微震了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计划失败了吗?她看错他了吗?他真的要让她继续住在这里,即使亲眼目睹了这地方的残破、恐怖与危险之后,仍无动于衷的决定要放任她在这里自生自灭吗?他真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吗? 「去收拾行李。」他命令。 「什么?」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呆呆的看着他。 「我叫你去收拾行李,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呼吸着问。 「哪里都比这里好。」他说。 「哪里都比这里贵。」她说。 「我出钱。」 「我不要。我干嘛要用你的钱,你又不欠我?」 「钱用借的,等你有钱再还我。」 「那我更不要,同样都是花我自己的钱,我干嘛要舍便宜而就贵的?我又没那个本钱,也没那个能力可以赚这么多钱来还给你。」 季成颢愤愤地吐了一口大气。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一脸无辜的说。 「好,那就来住我家,不收你房租,这样不用花你半毛钱,总可以了吧?」 耶!耶耶耶~任妗红在心里大声欢呼,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收我房租,那生活费呢?你该不会变相的跟我收水电、瓦斯、伙食费之类的杂费吧?」她斤斤计较的问。 季成颢咬牙切齿,以一脸备受污辱的表情瞪着她。 「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丫头?」他迸声道。水电、瓦斯、伙食费?他是这么妪的人吗?这丫头实在是太污辱人了! 「我只是想搞清楚嘛,免得到时候从天堂掉进地狱里。」 「我可以现在就让你掉进地狱里。」他作势伸手要掐她脖子。 「啊!」她又叫又笑的尖叫一声,急忙推开车门跳下车去,头也不回的跑进旅馆里去收拾行李。 打者击出漂亮的右外野安打,成功站上一垒,safe! 第一次走进季成颢独居的房子里,任妗红以一副做小偷的模样,探头探脑又蹑手蹑脚的,惹得季成颢忍不住弯起食指「叩」的一声,敲了她额头一记。 「好痛。」揉着被敲痛的额头,她对他皱眉嘟嘴道。 「你干嘛像做小偷一样?」他一脸好笑的问她。 「我担心会吵到呀。」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一个人住,会吵到谁?」 「你女朋友呀,也许你和女朋友同居。」 「如果我和女朋友同居,还会让你住进我家吗?用点脑袋。」叩!她的脑袋又被他敲了一记。 「谁知道,你这个人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对女朋友尤其无情,谁知道你会不会管对方的感觉,把我带回家,然后气走对方。我才不想当第三者、当坏女人哩。」她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说道。 「你倒了解我。」他哈哈大笑一声。「不过你放心,我从不把女人带回家来的,更别提是让对方住在这里了。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说着,他提着她的行李带路的走在前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当我是个女人就对了?」跟在他后头,她忍不住以嘲弄的语气试探的问他。 「没错。」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恶的混蛋!」她不小心的脱口而出。 他在一瞬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眉头挑得高高的。 「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呀。」她装傻。 「我听见有人说我是可恶的混蛋。」 「真的吗?是谁这么大胆、无礼又不知死活的?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握起拳头,她以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说,让季成颢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伸手用力的将她的头发揉乱,他转身将眼前紧闭的房间门打开,再将房内的电灯打开,退后一步让她走进门。 「喏,这间房间给你用,里头什么东西都有,也有浴室,随你怎么用都行。」一顿,他加强语气的揶揄她一句,「不收钱。」 「意思是,若要用这房间以外的东西都要钱就对了?」皮笑肉不笑的回他一句,她存心想把他气死。 「你这丫头这几年除了长头发和耍嘴皮子的功力之外,还长了什么?」他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 「有呀,胸部。」抬头挺胸,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季成颢一呆,压根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个有创意答案。胸部?好个胸部呀。他瞄了眼她不再平坦的胸部,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他笑得超开心、超大声的,一时之间除了笑之外,竟然没办法开口说话。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意思是叫她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还好心的帮她把房门带上,不过即使如此,他夸张的大笑声依然穿门而入的传进任妗红耳中久久都没有停歇。 有这么好笑吗?任妗红不解的忖度。她并没有说谎呀,她的胸部的确比以前大了很多,以前只有a罩杯,现在有b+耶,这变化应该还算满明显的吧? 还是他觉得a或b对他而言都叫小,只有d以上才叫有胸部? 恨恨地转头瞪了他离去的房门一眼,她遏制不住的低骂一声,「色狼!」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食客,对季成颢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改变,毕竟这个食客不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而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了,所以他还是继续过着我行我素的生活,上班、下班和女人约会,同时继续烦恼如何解决即将与阿花新娘子相亲的问题。 相对于他的轻松自在,任妗红简直欲哭无泪,因为在搬进他家住了三天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实在是打得太好也太快了。 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三天下来,她见到季成颢的次数根本就是屈指可数,相处的时间更是短得可怜。 全部加起来到底有没有超过一个小时呀?她真的很怀疑,也很哀怨。 看着落地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她清唱起她最喜欢的歌手张惠妹的那首──我可以抱你吗?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爱你那么久,其实算算不容易。就要分东西,你我不再有关系……唉!」唱着,她突然轻叹了口气。 第五章 她干嘛这样唱衰自己啊,都还没有和他开始,就在这里唱要分东西,真是神经病。 摇摇头,她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都快要十点了,他今晚到底是加班,还是又跑去夜店混了呢? 「唉!」不自觉的,她又叹了口气。 她是不是应该要改变作战计划了,不能再像个等不到花心老公回家的黄脸婆一样,守在家里自哀自怜呢?只是说改变很简单,问题在于,计划在哪里呀? 眉头轻蹙,再度将视线转到下着雨的窗外,然后看见漆黑的窗外突然被一道闪电划亮天空。 她脸色一白,还来不及掩上耳朵,迅雷已「轰隆」一声在她耳边炸开,吓得她双手掩耳的大声尖叫起来──「啊!」 季成颢一推开家门就听见这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他迅速的跑向她,连大门都忘了关,一瞬间便冲到她身边,将颤抖的她拉进怀里,带离落地窗前。 「你这个笨丫头,明知道在下雨,自己又怕打雷,干嘛还站在窗户边呀?」他眉头紧蹙的低声骂道,同时找到遥控器将窗帘遥控的放下来,阻隔了窗外的雨景。 「季成颢?」她茫然的从他怀里抬头。 「当然是我,不然还会有谁?」他没好气的说,然后将她压进沙发里,居高临下的皱眉瞪她。「你都几岁了,竟然还跟以前一样怕打雷?」 「你都几岁了,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看漫画?」她眨了眨眼,虽然一脸苍白,仍不甘示弱的回声呛道。 相信吗?一个三十一岁,掌理着一间拥有至少上千名员工公司的大男人,竟然热爱看漫画到拥有一间漫画书库,里头甚至于还有四季恒温的温控装置。对漫画书比对女人还好。 「那是兴趣,没有人规定兴趣必须随年纪改变。」他挑眉道。 「我那是天性,天性更不可能说改就改。」 「你那是胆小。」 「好,那胆小也是天性,不可能──」 轰隆隆!窗外又传来一声响雷,吓得她立刻捂住耳朵,遏制不住的尖叫一声。 「啊!」 季成颢看了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还好他从公司出来看见在下雨,就取消了晚上的约会直接回家来,否则天知道放这个丫头一个人在家里,他的家会不会被她惊恐的尖叫声给震垮? 都是二十五岁的大人了,竟然还会怕打雷怕成这样?真拿她没办法! 看样子过去十年里,她的胆子完全都没跟着她的岁数长大一丁点。他得想个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行,否则她的喉咙没因为尖叫受伤,他的耳朵也会被她叫到受伤。 「丫头,我的肚子好饿,你煮泡面给我吃好不好?」他抚着肚子对她说道。 「你还没吃晚餐?」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她讶异的看着他问。 「对呀,忙到刚刚才从公司里出来,本来想去买点东西吃的,偏偏外头又下这么大的雨,到哪儿都不方便。」说着,他突然像耗尽电力般的重重跌坐到沙发上,然后呻吟叫道:「我快要饿死了。」 听到他这样叫道,任妗红哪里还有办法坐在沙发上不动,她急忙站起身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就忙了起来。 坐在沙发上的季成颢忍不住的微笑起来,知道这样就行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电视打开,将音量开到可以完全盖住外头的下雨声,才起身走向她。 「丫头,我先回房间洗澡喔。」他对她说。 「好。不要洗太久,面一下就好了。」她回头对他交代一声,立刻又将注意力移回去煮面,丝毫都没有怀疑刚才还在喊饿死了的他,现在怎么会突然有力气可以去洗澡。 「知道了。」季成颢勾着唇说,转身走回房间。 即使她没交代,他也会洗得很快的,不是为了面,而是为了这没胆的丫头,因为一旦面煮好了,注意力不再集中在煮面上,她大概又会被外头轰隆作响的雷声吓得面无血色、惊声乱叫,他还是陪在她身旁比较好。 边脱衣服边走进浴室里,他估计她煮面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左右,所以他还是可以很从容的洗澡洗头,不必洗战斗澡。 十五分钟后,他穿着白色休闲,一身清爽的走出房间,走向厨房。 「还没好吗?」他问她,同时听见外头又响起一声雷鸣。 「快好了。」她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回答,似乎没听见那雷声。 他为此稍微松下心来。 走到餐桌旁,拉开一张餐桌椅坐下,他支着下颚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窈窕纤细的身形,丰厚长及腰背的直发,修长的双腿,还有迷人的俏臀。 这丫头真的是长大了,变成一个亮眼美女了,现在的她只要走到大街上,肯定会有一票男人对着她流口水,而不是像十年前是流血──被她揍得流血,因为那些笨家伙竟然因为有太多女生喜欢她这个「美少年」,而看她不顺眼跑来找她麻烦,被揍也是活该。 其实她能女大十八变的从被女生崇拜的帅气丫头,变成让男人流口水的美女丫头,他应该要替她觉得开心才对,毕竟这是件好事。因为女人被女人喜欢很怪,被男人喜欢才对,但是…… 唉,他也不知道,感觉就是莫名的奇怪就对了。 吾家丫头初长成,他──五味杂陈啊。 【第三章】 吃完面之后,外头的大雷雨竟意外的停下来,不再有雷声响起。 季成颢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掀开来看向夜里的天空,那里除了漆黑一片,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不过雨倒是真的完全停止了。 电视新闻说这场因气团所引起的雷雨来得又急又快,台北桃园县市的居民都可以感受得到,却没有提到它何时会走,定时是否也跟来时一样又急又快。 不过不管如何,至少雷是停下来了。现在他只要快点把她赶上床睡觉,然后等她睡着听不见雷声,也就不会觉得害怕了。 「丫头,谢谢你的面。时间不早了,早点去睡,我也要睡了。」他放下窗帘,转身对她说道。 「才刚吃饱就睡对身体不好,我陪你聊天消化一下再睡好不好?」任妗红轻愣了下后说,难得有时间和机会与他相处,她一点也不想拿来「睡掉」。 「不好。」他断然否决。 「为什么?」她忍不住冲口问道。 「你没看到我累到眼睛快要睁不开了吗?」他露出眼皮沉重的疲累神情对她催促,「快点去睡。」把电视关掉。 「可是我还不想睡啊。」 「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自然就会想睡了。」 「如果这么简单,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失眠了。」她翻白眼道。 真是的,这丫头怎么和以前一样脑筋这么迟钝、说不通呀?季成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再不趁现在雷雨停下来,赶快去睡觉,待会儿雷雨再下下来,你想睡也睡不着。」他直接挑明的对她说。 她闻言浑身一僵,脸色不由自主慢慢地变白。看向落地窗的方向,她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惊惶失措与不知所措。 「季成颢……」她怯怯的叫。 「干嘛?」他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可怜、脆弱的模样。 「你不要这么早睡,再陪我一下好不好?」 第六章 「不好。我真的累到快要瘫了,你不想睡,我要睡了,晚安。」他狠下心来拒绝她,说完直接举步走回房间,希望这样能将她逼回房间去睡觉。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随后跟着他走进他房间里来?! 「丫头,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他忍不住问道。 「我是来唱晚安曲给你听的,等你睡着后我就出去。」她僵笑的对他说明。 「失眠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唱给自己听就行了。」他扳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房门外送。「晚安。」 「季成颢,今天晚上让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她倏然停下脚步,转身请求的问道。 他被吓到停下脚步。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现在几岁?我几岁?」他瞪眼问道。 「这跟几岁有什么关系?」她不解的问。 「当然有,我是成熟的男人,而你是成熟的女人!」 「意思是你会突然变成色狼把我扑倒吗?」 「没错!」他恐吓的对她龇牙咧嘴道。 「好呀,那来呀。」她双手一张,露出一脸合作的表情。 「来呀?」他瞪着她,咬牙重复她的话。 「对呀,偶尔我会想,不和你当兄妹,当情人会是什么感觉,今晚正好可以试试看……」她瞅着他说,眼神中有几许暧昧在流动。 「试你的大头鬼!」他迅速的伸手敲了她额头一记,很用力。 「好痛!」她忍不住捂着额头痛呼出声。 「痛最好,这样才能叫你这颗脑袋不要再胡思乱想!」他没好气的说,然后又敲了她额头一记,一个用力便将她推出房门外。「晚安。」他丢下这两个字,正想把房门关上,窗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响声。 轰隆隆! 「啊!」才被推到房门外的她立刻尖叫一声,捂着耳朵冲进他怀里。 季成颢差点没大声诅咒。马的,老天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参一脚吗? 「丫头──」他伸手想将紧贴在身上的柔软馨香娇躯推离,没想到另一声巨大的响雷又从屋外炸开。 轰隆隆! 「啊!」她再一次尖叫出声,整个人剧烈一震后,又挨他挨得更紧些,害他差点没呻吟出声。 马的,这丫头当他是木头还是石头呀?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妹妹看待,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兄妹呀,而且刚刚她才开口说要跟他睡,他们还在说什么成熟男人、女人的,她现在就这样紧贴着他,她到底是……是想整他,还是害他呀? 柔软的身子、馨香的味道,之前她在厨房为他煮饭的身影蓦然与身前的她结合在一起,窈窕的身形、丰厚的长发、修长的腿、迷人的臀──该死!他在想什么?竟然感觉到自己的气血逐渐翻腾起来,她是「妹妹」呀! 牙一咬,他狠心将她从身上推开。 「丫头,我真的要睡觉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他一气呵成的将她推出房门外,再把房门关上,还落了锁。 轰隆隆! 「啊!」 屋外再度传来一声惊天巨响的雷声,而门外也再度传来她惊恐的尖叫声。 握紧拳头,季成颢阻止自己心软的开门让她进他房里,因为如果真让她进来,以她的个性,一定又会紧巴着他不放,而且赖着不走,最后甚至于有可能真的跳上他的床硬要跟他睡。 想到那画面,他不由自主的浑身都僵直起来。 轰隆隆! 「啊!」 雷声再度响起,理所当然她的尖叫也随之响起。 季成颢用力的吸了口气,握紧拳头再度强迫自己转身走离门边,上床睡觉。 然而,上床这点他是做到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外头大雨仍一直在下,偶尔伴随着雷声轰隆隆的,而她的尖叫声虽然在经过几分钟或十几、二十分钟后,已从他房门外远离,不再响起,但却改在他心里不断地响起,伴随着窗外每一次雷响的时候。 这丫头呀,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还是一样让人放心不下呢? 是他太爱担心了吗? 唉~ 屋里好安静,他又晚归了──或者不归? 任妗红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轻声叹气。 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他每天都弄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有时候还得搞到外宿,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不想接受、不想伤心而已,所以才佯装不懂。 但是逃避能解决事情吗?能帮她得到想要的吗?答案是当然不行。 所以她昨天早上才打电话请当初帮她调查季成颢的征信社帮忙,再次跟踪季成颢看他在忙什么,晚上是留在公司加班,还是…… 总之,既然守株待不到兔,她只好改变计划换个方式出击了。 铃铃……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霍然响起,让她等了一个晚上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她迅速的将它接起。 「喂?」 「任小姐,目标刚刚走进rose’s,你要过来吗?」 「rose’s?」 「一间loungebar,你要过来吗?」 「要。」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ok,那我告诉你地址,你抄下来。」 「好。」她立刻拿起纸笔,将对方说的地址抄下。 「我会守在外面确定目标没离开,直到你来才走。」对方说完挂断电话。 然后,过了半个小时,任妗红来到季成颢今晚落脚的rose’s。 今晚的她足蹬三寸高跟马靴,身穿时下流行的长棉t,v领、紧身,将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显露出来。短到几乎让长棉t完全遮住下缘,就像是没穿的短裤,更是将她性感修长的美腿完全展露,令人看了不禁想入非非,更是心跳加速、血脉债张。 她嘴角一扬,迷得与她错身而过的男人双眼发直。 她婀娜多姿的走进rose’s。 美女现身,夜店里男人的目光立刻变为雷达,一瞬间便锁定目标。男人目光一变,女人的目光跟着变为利箭,同样能在一瞬间便能找到目标,并且疾射而出。 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她在走进店里十分钟之后,立刻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她不急着找寻目标,反正鱼饵都已经丢下,她就不怕鱼儿不上钩。 任妗红嘴角轻扬,明眸晶亮,白皙若瓷的颊肤因酒意而浮起淡淡的嫣红,美丽动人。 她的心情不错,樱唇被围绕着她、讨好她的男人们逗笑而时张时阖的,性感的模样与清亮的笑声,在在都让身旁的男人们着迷的看直了眼。 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愈来愈多,气氛也愈来愈热闹,不知不觉间,她这端竟和坐在pub另一端,像个帝王般被女人围绕的季成颢成为壁垒分明的两大焦点,也因此终于引起他的注意。 季成颢轻佻眉头的将视线转向吧右前方过份热闹的区块,想看清楚那边在热闹什么。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三八女人,裤子穿得超短、超不要脸的。」一见他的注意力转移,坐在他右手边的女人立刻开口批评。 「在这种灯光下,她的头发竟然还能闪闪发光,她一定是在头发上喷了很多亮片喷雾,这个女人还真懂得如何耍心机。」坐在他左手边的女人同气连声的接口。 第七章 「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一定是个随便的女人。」 「这种女人肯定是来噱凯子的。」 「说穿了,根本就是个贱货。」 围绕在季成颢身边,五分钟前还针锋相对的女人们,一瞬间全同仇敌忾起来,因为只要对季成颢这个pub王子有所熟知的人都知道,一旦他的目光转移到某一个女人身上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她们其他人今晚就玩完了。 所以,她们得在五分钟内将他的注意力再度拉回,或者浇熄他对那个女人的兴趣才行。 「哇,你看,她竟然这么大方让男人勾肩搭背,公开的吃她豆腐,真豪放。」 「所以才说她一定是个贱货嘛。」 「我想再过不了多久,她肯定会跟其中一个男人离开。」 「而且我敢打赌,那个男人的荷包一定是最满的一个。」 众女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努力抹黑共同的敌人,怎知她们全部的人都还没轮完一番,她们的王子便倏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严峻的朝众星拱月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大步走了过去。 「颢!」 有人反应极快的拉住他的手,企图想要挽留他,却被他无情的一把甩开。 接着,她们只能咬牙切齿,又嫉妒又羡慕的看着她们的王子大步走向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贱女人,然后──一把将那个女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她们睁大双眼,不相信她们优雅的王子会有如此粗鲁的举动,但令她们惊吓得突睁双眼,同时倒抽一口气的是,王子接下来竟然是转身狠狠地揍飞刚才与那女人勾肩搭背的男人。 他突如其来的攻击举动激怒了围绕在那女人身边的其他男人,他们倏然跳起来群起攻之,然后让她们再度睁大双眼,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的是,她们的王子居然左一拳右一拳,游刀有余的在一瞬间便摆平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让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 哇,王子!王子! 哇,偶像!偶像! 可是她们的王子、她们的偶像却在下一秒牵起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手,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走出pub,消失在她们眼前。 呜,怎么这样啦? 那个贱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啦,可恶! 季成颢怒不可遏的将任妗红丢进车里,气到想揍人──!事实上,他刚才在pub里就已经揍过了,可是还不够! 他用力的甩上车门,转身背对车里那个欠揍的丫头用力的吸气吐气几次后,再度回转过身来将车门打开,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目不转睛的瞪着她。 「你见鬼的半夜不在家里睡觉,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他以压抑怒气的口气朝她低吼,「还有,你身上穿着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连屁股都遮不住!你想引人犯罪、想要自杀,或者是活得不耐烦,只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直接把你掐死,不必麻烦别人!」 「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想要死啊。」任妗红沉静了下,忍不住低喃道。 「你说什么,大声点!」他愤愤的吼道。 「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想要死啊。」应他要求,她大声说道。 他的反应是直接动手去掐她纤细的脖子。「我掐死你。」 「啊!」她倏然惊叫,却发现圈在她脖子上的双手并没有真的用力,他只是作势吓她而已。 「你干嘛这么生气?」瞪他一眼,她明知故问。 「我真想就这样掐死你。」季成颢稍微使了点力,咬牙切齿的对她说。 「你干嘛这么生气啦,我又不是故意要和你出现在同一间pub,坏了你把妹的闲情逸致。事实上,早知道你在那里,我宁可去前几天去过的那几间pub,不来这问。」看了他一眼,她一脸无辜的咕哝着。 「你说什么?」他双目圆瞠的朝他咆哮出声,「难道过去几天晚上,你每天都到pub去鬼混?」他朝她大声吼问道。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嘛,如果去pub叫鬼混,那你还不是每天都在鬼混。」她嘟囔的回应道。 「那不一样,我是男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男人就可以混pub,女人就不行吗?」她忍不住以一脸不驯的表情回视他。 「你不行!」 「为什么?」 「你现在住在我那里,我有责任要照顾你的安全!」 「所以你每天都玩得比我晚才回家,有时候还住在外面没回家睡觉,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喽?」她挑眉反问他。 他怒瞪她。这丫头是不是真的想气死他呀? 「唉,你放心啦。」她悠然轻叹一口气,安抚的对他说:「我已经是个大人了,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她不这样说,季成颢还没这么火大,这下他的火气瞬间又窜高了三丈。 「知道个鬼啦!」他大声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被下药了?要不是我今天刚好在场目睹了一切,并且及时出现把你拖离那杯已经被下药的饮料,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晚上你可能有什么下场啊?」 「我也有看到我的饮料被下了药,我没那么笨,还会把它喝下肚,你放心啦。」她再度以一脸安啦的表情对他说,当场又惹来他的破口大骂。 「放心你的大头鬼啦!」 季成颢真的快要被气死了。这丫头如果住在他的屋檐下出了事,他真的会被允翼给活活打死的。 马的,他当初干嘛把这个麻烦带回家?他应该听她的建议当作没遇见她,不知道她人在台湾,更不知道她住在一间破烂到随时会倒的烂旅馆里,而且随时随地都有成为失踪人口的可能。 或者,他应该立刻把她丢给允翼,管她会不会在下一秒钟被她爸妈捉回温哥华嫁给她不喜欢的人,然后一辈子怨恨他。 可恶!混蛋!去他的!他都快要自身难保了,老天干嘛还派一个丫头来增添他的烦恼啊?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啦! 用力的把车门甩上,他气呼呼的绕到驾驶座那边坐上车,再用力的把车门拉上。 「你现在要去哪儿?」她还敢问他。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做为回答。 「你该不会现在就要回家了吧?才十一点多而已,时间还早,不如你回刚才的pub继续玩,我换家pub──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坐车回去。」她急忙改口。 「你想都别想!」他狠狠地再瞪她一眼。「从现在开始,你休想再踏进这样的夜店一步。」他咬牙切齿的向她保证。 「你打算拿钥匙还是链子锁住我?」任妗红稍微安静了几秒,然后忍不住好奇的问:「你要知道,腿是长在我身上,我要去哪儿你是没办法控制的。」 「你要我把你在我这里的行踪告诉你爸妈吗?」 「你威胁我?」 「没错。」 「好,那你去说呀,待会儿我立刻收拾行李搬走。」她双手盘胸,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 「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的让你走?」他怒视她。 「那我等你明天去上班再走好了,你总不可能为了看守我而不去上班吧?」她耸耸肩,不怒不急的态度。 「任妗红,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气我?」季成颢咬牙切齿的迸声问道。 第八章 「我哪有气你?」她无辜的叫道:「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凭什么你自己可以去pub,我却不能去?」 「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更该让我去。」她理直气壮的表示。 「你在讲什么鬼话?」 「不是鬼话是实话。你以为我去pub跟你一样是去玩的呀?拜托,我连住好一点的饭店都没钱了,又怎么会有多余的钱花在毫无意义的玩乐上头,你也想一想好不好?季大哥、成颢哥。」她没好气的翻白眼。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丫头?」用力的吸了口气,他按捺住怒气朝她蹙眉问。 「哪有搞什么鬼?我只是想找个有钱的男人靠呀。」 季成颢的脑袋一片空白,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听不懂国语一样。 「什么?」他问道。 「我想找个有钱的男人来依靠,你听不懂吗?」 「什么意思?」他发现自己真的听不懂。 任妗红倏然用力的叹了口气,好像是对他的驽钝充满了无奈与无力感一样。 「意思就是,我不能坐吃山空,等弹尽援绝再做打算,我得趁早找到一个有钱又愿意供养我的男人来依靠,这样说你懂吗?」她耐心的向他解释。 懂了,季成颢懂到想把车子靠边停,然后动手掐死她。这个丫头真的是想把他气死或逼疯! 他握紧方向盘,以防自己真的动手去掐死她。 「你是当我死了吗?丫头。」他从牙关迸声的问道。 「什么意思?」这回换她听不懂了。 「我是不够有钱,还是不愿意供养你、让你依靠了?或者你认为我可能过几天就会英年早逝?」一顿,他咬牙切齿的说:「如果我真的不小心英年早逝,绝对是被你活活给气死的!」 「我哪有气你,是你自己爱生气,不要牵拖到我身上。」她抗议的叫道。 「我爱生气?」他瞪眼道。 「本来就是,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考虑到我爸妈迟早会找到你这里来,为了以防万一,我当然得未雨绸缪,及早找到下一个藏匿地点呀。」她理所当然又振振有词的。 「所以你的下一个地点就是一个有钱又愿意供养你的男人?」 「当然。」 当然个屁啦!季成颢想对她大声咆哮,却发现自己的嘴巴抿得死紧,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丫头过去十年到底交了什么样的朋友,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以至于道德沦陷到现在这个样子? 找男人靠? 找个有钱又愿意供养她的男人靠? 马的,这丫头她死定了,胆敢在他面前发表这种行为偏差的言论,就不要怪他以后都将她系在腰间上,代她父母对她重新再教育过。 「我不会把你的行踪告诉任何人,所以你最好乖乖地继续住在我那里,如果你敢偷溜的话,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他语带警告与威胁的。 「如果我敢偷溜的话,一定拼命也不会让你找到。」她接得顺口。 「任妗红,你真的要我拿条铁炼把你绑起来吗?」他咆哮,真的快要被她气死了。 「是你自己说如果我被你找到就死定了,我还不想死,当然得拼命的躲呀。这是人的生存本能,我又没说错。」她无辜的说。 季成颢紧抿双唇,下颚因过份用力而绷得死紧。 他到底该拿这个与十年前判若两人的丫头如何是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让他完全搞不懂她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把自己气到吐血根本无济于事,他现在该做的,不是要搞懂她她在想什么,而是要匡正她偏差的行为与想法,这才是当务之急。 「明天起,你跟我去公司上班。」他毅然决定。 「为什么?」她愕然问道。 「以防你趁我不在时偷溜。」 抿紧嘴巴不再开口说话,她转头看向车窗外,看起来就像是在生闷气,但事实上却是在拼命压抑想尖叫欢呼的冲动。 耶! 她的b计划战术成功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担心没机会和他相处。 耶!耶!耶!万岁~ 【第四章】 任妗红一直都知道季成颢他家开的是建设公司,也知道他在好几年前,就跟堂哥任允翼一样被迫接下家里公司的经营大权,成为公司里「总」字头的大人物。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上总裁、总经理、董事长这样伟大的职务之后,竟然还得亲临工地现场,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袖子、披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然后帮忙其他工人扛钢筋水泥。 第一天跟着季成颢出门上班的任妗红简直看傻了眼,提着他交给她保管的笔记型电脑,以及他的西装外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呆若木鸡的状态。 「你是新来的助理小姐吗?」 一道声音突然从旁插来,让她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声音来处,一顶黄色的工地安全帽蓦然出现在眼前。 「把帽子戴上。」一个粗壮黝黑、年纪跟任父差不多大的工头,将安全帽递给她。 她乖乖地空出一只手来把帽子戴上,看见对方赞许的对她点了点头。 「第一次跟老板到工地来?」工头问她。 她点头。 「所以你也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变成工人的模样?」 她再点头。 「很有看头对不对?哈哈哈……」他放声大笑。「那小子很有意思,比老董事长更有意思,简直就是那个什么来着,绿色从蓝色里出来──」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任妗红说。 「没错,就是这句话,还有一句就是虎父无犬子啦,哈哈哈……」工头豪迈笑道:「堂堂一个大老板,却这样跟我们这些粗人‘搏感情’,叫我们怎能不为他卖命呢?大家都嘛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个好样的臭小子!」 光听他说话的语气,和他脸上没停止过的笑容,任妗红就知道这个大叔很喜欢季成颢。 事实上不只是他,工地里每一个和季成颢有所交集的工人脸上都咧着笑容,不是和他聊天说笑,就是和他勾肩搭背,一副麻吉的模样,压根就没把他当老板看待。 这并不表示他们不敬重他身为老板的身份,而是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在推心置腹了。 他好厉害,竟然可以和几乎完全生长在不同世界里的一群人打成一片,而且还将这些人收服得服服帖帖的。 任妗红一脸迷醉的看着他,眼睛不由自主的变成心型。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喔! 「你喜欢老板呴?」 「什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她从原地上跳起来。 「没有呀,没有。」她忙不迭的否认,却在同时间忍不住怀疑地忖度着。她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如果第一次见面的大叔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的话,那么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他是不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因为他对她根本就没那个意思?瞬间,她的心情变得郁闷而沉重起来。 不知道她心情的转折,工头大叔哈哈大笑的转身走离她去工作。 一会儿后,忙完的季成颢走回她身边。 「张叔刚刚跟你聊些什么?我看你们俩好像聊得挺开心的。」他一边脱去身上的工作服,一边好奇的问她。 第九章 原来刚才那个工头大叔姓张呀。任妗红这会儿才知道。 「没有呀,他跟我说你是个呆子,没有大老板到工地搬砖头水泥的。」她耸肩回答。 季成颢听了哈哈大笑。 「我喜欢工地里的人,他们都是个性直率的人,完全不懂得勾心斗角、尔虞我许那些商场上讨人厌的伎俩,很好相处。」他对她说。 「你常来这里?好像大家都认识你?」她好奇的问。 「刚接公司的时候,为了搞清楚一切,我曾在工地里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认识了不少人。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早已习惯对我没大没小的,后来的人也有样学样,根本没人把我当成老板,实在是很欠扁,哪天我心情不好一定要把他们全部开除。」穿回西装外套,他信誓旦旦的哼声道,然后接过她提在手上不算轻的笔电。 「你才不会。」她说。 挑了挑眉毛,他举步走向停车处。 「因为你喜欢他们是真心的。」她跟在他身旁走着,一语诉尽一切。 虽然近十年来他们俩的交集少之又少,但是他不让不喜欢、不熟识的人近身的习惯依然没变,不管是对男人、女人都一样。之前在pub里她就注意到了,尽管身边围绕着无数的女人,却没有一个可以近身到随意碰触他。可是他却让这里的人对他勾肩搭背,由此可知,他是真的喜欢他们。 季成颢扬唇一笑,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揉乱她的头发。 她是真懂他,因为如果换做其他人,大都会把他刚才说喜欢的话当成官方用语,而开除的话当真,然后开始对他戒慎恐惧起来。 「喂!」任妗红猛然退后一步的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跟着停下来。 「你不要老是把我头发弄乱好不好?」她朝他皱眉抗议,觉得自己再不发表声明真的不行。「看清楚,」她义正词严的说:「以前我头发短,被你揉乱了只要拨两下就可以恢复,可是现在是长头发,被揉乱会像个疯子耶!」 「会吗?你头发虽然长,但是又黑又直的,甩两下,不也立刻恢复原来整齐的模样了?」他不以为然的说。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伸手将她的头发揉得更乱。 「啊!」她气愤的大叫出声,反射性的跳起来追打他。 他却乐得哈哈大笑,转身跑给她追。 站在远处看见这一幕的张叔忍不住咧嘴微笑,两排不太整齐却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了闪。 看样子不久后他就要有喜酒可以喝了,真好。 呵呵…… 再一次,任妗红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 被季成颢知道她的专长正是建筑设计之后,身为公司主事者的他立刻知人善任的将她安插到公司的设计部门里,让她第一天跟他去公司上班开始,就真的上起班,而且忙到差点没叫救命。 老板特地引荐的设计师,大伙怎敢不予以尊重与重视呢?更别提这个新同事还是个令人眼睛一亮的大美人。 所以,一整天下来,她除了吃饭时间和尿遁时间可以稍微闭上嘴巴休息一下,就一直处在被人包围、提问和解答问题的情况下,累得她想发火尖叫,而那个始作俑者却一整天都跑得不见人影,完全不管她的死活。 铃…… 公司内突然响起一阵疑似下班钤的音乐铃声,她带着希冀,故意以不解的语气询问:「这是什么钤声?」 「下班铃声。」一整天下来已有两度向她示好的张凯立刻回答。 「那你们怎么没人准备要下班的样子?」她环视整个设计部门,只见大伙对铃声置若未闻,依然继续着手边的工作,连头也没抬一下。 「我们部门没有上下班的时间规定,只管在时间内把设计图交出去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她点头道:「公司的设计部门是采责任制对不对?」 「没错。」 「所以手边没案子或是案子已经交了的人,随时想下班都行对不对?」 「对。」 「那么真不好意思,我手边目前没有案子,所以我要先下班了。大家辛苦了,明天见。」笑容可掬的把话说完时,她人已走到设计部的大门出口,然后瞬间转身隐没在门外,留下一室呆若木鸡的人,好半晌都还回不过神来。 任妗红一点也不在意同事会怎么批判她,反正大抵总脱不了会说她后台硬就耍大牌之类的话。 况且,他们说的也都是实话啦,她的确是因为有靠山,才敢在第一天上班就这样嚣张的撇下忙得昏天暗地的前辈们,一个人独自下班。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工作可不是她去争取来的,而是季成颢硬塞给她的,就算丢了,她也不在乎。 重点是,她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要工作,而是为了要增加与他相处的时间与机会啊! 依照早上走过的记忆,她隐忍着不悦找到了总裁办公室,然后连门也不爽敲的就闯了进去。 「季成──」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坐在办公桌后面皮椅上的季成颢,身上还坐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他早上才介绍过给她认识的秘书小姐。 现在她才突然发现,刚才在经过秘书的座位时,那里是空无一人的,也因此她才能够畅行无阻的来到这里,看见这样一个令她…… 心碎? 心痛? 她不知道,只知道她有种呼吸困难,快要窒息的感觉,很难受。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忙。」她开口道,然后退后一步将门关上,转身就跑。 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跑,她可以留下来嘲讽他,阻止他和秘书小姐的好事啊。 事实上,她也该这样做才对,因为不管有没有亲眼看见,她早就知道,他即使没有论及婚嫁或认真交往的女朋友,也会有一两个亲密的爱人,不是吗? 她的目的是让他爱上她,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管也不在乎。 那,她为什么还要跑?为什么会觉得受到打击,感到震惊,甚至于因此觉得呼吸困难,好像再不快点离开,她就会在下一秒钟因心碎、心痛而致死? 冲到电梯前用力的按下下楼的按键,才发现电梯下在这层楼,而它爬升的速度则缓若龟速。 她无法等待,就连一秒钟都没办法停驻下来,于是她转头找到楼梯间,用力的推开安全门后,随即像是有恶鬼在身后追般的疾速往下狂奔。 风在耳边呼啸,心在胸腔里狂跳,她急喘狂奔,几度因踩空而差点跌倒也没有停下来,空白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得离开这里,她一定要离开。 常看见或听见人说心痛这两个字,她以为自己了解那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才知道这两个字不是说了解就能了解的,只有真正心痛过的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触。 那是一种说不出疼痛,让人想逃避忘记,却始终逃避不了也忘记不了,连轻微的呼吸都会觉得疼痛。 还有── 眼泪流不止。 站在家门外,季成颢迟迟提不起勇气推开门走进去。他觉得尴尬极了,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任妗红撞见他和陈秘书那种暧昧的画面。 第十章 其实他和陈秘书的关系早在三年前就结束了,而且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他记得只有两、三个月而已,连分手的原因也不长,只有短短的一句话,那就是──她要结婚了。 陈秘书的年纪比他大四岁,是个思想前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的新时代独立女性。 当年她因为想结婚,选择了愿意和她步入结婚礼堂的男人而舍弃他。结婚两年后,又因为难解的婆媳问题而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婚恢复单身。这三年间,她并没有辞去身为他秘书的工作,继续为他做事。 从员工下属变成情人,从情人变回员工下属,甚至于朋友,他们俩的关系说起来有点复杂,但却又单纯到不能再单纯,因为她就只是他的秘书而已,就这样。 至于下午在办公室里被丫头撞见的那一幕,真的只能说是一个……该怎么说呢?无性别之分的一场玩笑。 真的就只是一场玩笑而已,起因于陈秘书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告诉他相亲日期已定,同时要陈秘书确实的把那个时间空下,并且要照三餐耳提面命的叫他一定要准时赴约。 听到炙手可热的前情人竟然要去相亲,陈秘书一时忍不住调侃了他一下,而他则因为不甘被调侃,开始说些例如「谁叫你不嫁给我」之类的玩笑话,然后两个人愈玩愈猛,愈玩愈放,陈秘书甚至于移身坐到他膝盖上,再然后,丫头就闯了进来。 唉,无奈。 唉,尴尬。 唉,不知所以然的烦闷与躁郁,还有紧张。 他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在烦闷什么、躁郁什么、紧张什么呀? 还有,陈秘书在下班前对他说的那句,「呴喔,你该糟了!」又是该死的什么意思? 马的,真的愈想愈烦,不想了啦! 就只是一个意外,一个玩笑,一个不小心被撞见的尴尬画面而已,他实在用不着这么在意,倒是有件事他不在意不行,那就是丫头的礼貌问题,她竟然连敲门都没敲就闯进他办公室里,这一点他待会儿一定要讲讲她才行。 深吸一口气,再一口,他一鼓作气的伸手推开家门,大步走进屋里。 「丫头,出来。」一进屋里,他便扬声朝她房间的方向大声叫道。 她房间里一片静默。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屋子里一片静默。 「丫头。」他再度扬声叫道,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安感正在形成。 屋里依然一片沉静。 「丫头?」他再度叫道,同时大步的朝她房间走去,用力的推开房门,只见房里空无一人,除此之外,敞开的衣柜门内竟也空无一物。 「该死!」他倏然咒骂出声,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客厅,拿起电话拨到一楼大厅的警卫室去。 「喂?警──」 「我是季成颢,住在我家的任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他急切的问道。 因为这栋大楼就是由他们公司规划建设的,所以这里管事的,不管是主委或驻大楼警卫,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对方似乎有点被他的急切吓到,稍微顿了下才回答他的问题。 「任小姐吗?大概是在六点半到七点之间吧。」 也就是说,她从公司回来就立刻收拾行李离开了?可恶的丫头,她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原以为退出他办公室的她会待在外头,没想到等他回过神,勉强压抑下那堆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让陈秘书开门叫她进来时,她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由于当时的情绪仍太过紊乱,而且完全理不出头绪,他也就决定暂时把她抛在一旁,先处理未完的公事,结果竟然让情况变成现在这样子,真是该死! 「她有说要去哪里吗?知道她去了哪里,往哪个方向走吗?」他急切的再问。 「她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不过我替她叫了熟识的计程车。」 「熟识的?」他激动的问道:「那你知道对方的电话吗?有办法连络到对方,问出他载她去了什么地方吗?」 「应该可──」 「帮我问!」等不及警卫把话说完,季成颢迅速的说道,随即又改弦易辙。「不,你帮我请他到这里来,就说我要叫车,要他载我去任小姐去的地方,麻烦你了,拜托。」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谢谢你。」 挂断电话,季成颢原本焦急的心情一瞬间被怒气所笼罩与取代。 那丫头死定了,他都跟她警告过,如果她敢偷溜被他抓到的话,她就死定了。这话他昨天才跟她说,而她竟然今天就给他跑了。 她完蛋了,待会儿被他抓到后,看他怎么修理她! 抓起皮夹和手机放进口袋,他匆匆地出门走到一楼大厅旁的警卫室。 今天的警卫是大他十几岁,素有热心美誉的张警卫。一见他出现,便立刻对他说:「我正要打电话告诉你,老王刚好载客人到附近,一会儿就能到这儿了。」 「谢谢你。」季成颢向他点头道谢。 「你们吵架啦?」摇了摇头,张警卫以一脸关心的表情问道。 季成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任小姐回来和离开的时候,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好像哭了。」张警卫对他说。 季成颢一呆,神情错愕的转头看他。 「哭了?」 张警卫很认真的对他点头。 季成颢的脑袋一片空白,突然间整个罢工,无法运作。 叭!叭!叭!大门外蓦然响起连三响的短促汽车喇叭声。 「老王的计程车到了。」张警卫迅速的转头看向大门外,同时对他说:「他的车牌后面数字是328。」 季成颢对他点头,脑袋因为依然无法正常运作而连声谢谢都忘了说,便往大门外走去,坐进停在大门外,车牌号码数字是328的黄色计程车里。 【第五章】 「帅哥要去追女朋友呴?」 车门一关上,季成颢便听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对他这么说。他还来不及反应,老王又继续地说了下去。 「这样做就对了。」他赞许的说:「你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像个陶瓷做的洋娃娃一样,你应该要小心的捧在手心里才对啊,怎么可以把人家弄哭,哭到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都想把你抓来海扁一顿呢?还好你还懂得要去追,否则等你漂亮的女朋友被别的男人追走了,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一大段话听下来,季成颢只听见「哭」这个字。 丫头她真的哭了?他既震惊又不解她为什么会哭。是在离开公司回家的路途中发生什么事,还是…… 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紊乱,他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往后退的夜景,却同时看见映照在玻璃窗上他眉头紧蹙的神情。他惴惴不安。 有可能吗? 会吗? 不太可能吧? 但是── 季成颢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要炸开来了,一连串的可能吗、会吗、不太可能和但是不断地在他脑中交替着出现,几乎要将他的脑袋塞爆。 而令他气恼的是,这些字眼毫无意义也无助益,因为他完全不敢再针对这些字眼深究下去。 第十一章 什么事有可能吗?什么事会吗?什么事不太可能吧?又为了什么事而有了但是,他完全不敢去探究与细想。 哼,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真是太可笑了! 嘴角轻扯,他露出一抹讥讽的自我嘲笑,接着却闭上眼睛,缓慢地深呼吸一口气后,又静静地等候一会儿才张开眼睛。 紊乱退去,清明再现。 沉着冷静取代了忐忑不安。 他重新思考,对症下药。 不管那丫头之前知不知道,从她哭着搬离他家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发现自己对他不单只有兄妹之情而已,所以她才会这么伤心。 所以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丫头身上,而是在于他对丫头存着什么心态。 她是他从小就认识的小妹妹,如果他没记错,他甚至于还曾经帮她换过尿布,看过她的裸体秀,而且次数还多到数不清。 小丫头渐渐地长大,从漂亮的小婴儿变成可爱的小女娃,从可爱的小女娃变成讨人厌的小跟班,从讨人厌的小跟班变成不驯的野丫头,这一路的改变,他都亲眼目睹也参与其中,直到她移居国外。 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例如老爸从忙到以公司为家到变成完全不管事,以及他从好命的二世祖变成苦命的接班人,还有让她从身上没有一丝女人味的野丫头,变成浑身都充满迷人魅力的大美女,但却也是令他头痛不已的双面丫头。 「想当年我和我老婆也曾经……」 爱说话的老王从他上车之后,就劈哩咱啦的说个没停,不过他说他的,他想他的,对他毫无影响。 车子在车阵中走走停停好一阵子,终于在一间灯火通明的观光饭店大门前停下来,而他仍没理出个头绪。 「就是这里。」老王回头对他说道:「你女朋友本来要住在一间又破又旧的小旅社里,还好她愿意听我的劝告,我就把她载到这里来了。」 「谢谢你。」季成颢点头道,然后从皮夹里抽出了一千元递给他,「不用找了。」 「那就谢谢啦。」老王满脸笑容的收下钱。 季成颢下车走进饭店里,直接走向服务柜台。 「麻烦你,我想找一位不久前才到这里投宿的朋友,她的名字叫任妗红。」他对柜台人员说。 「好,请等一下。」柜台人员说着立刻开始用电脑查寻房客的住房资料,然后拿起电话按了几个数字键。 季成颢耐着心站在柜台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柜台人员将话筒挂回话机上,然后抬头对他说:「对不起,没有人接电话。」 「给我她的房间号码,我直接过去找她。」他说。 「这点可能没有办法。」 「为什么没有办法?我并没有要求你们替我开她的房门让我进去,只是要她的房间号码,自己过去找她而已。」 「对不起,这是公司的规定,不能透露房客的任何资料,包括房间号码,除非房客事前有交代并允许过才行。」 「可恶!」季成颢怒不可遏的捶打了下柜台桌面。 「发生什么事?」一个像是管理阶层的男人,从柜台后方的一扇门内走出来问道。 「经理。」获救的声音。「这位先生想找他住在我们饭店里的一位朋友,我替他拨了电话,但是房里的任小姐并没有接电话,所以这位先生──」 「任小姐?是今晚才来投宿的任妗红小姐吗?」经理突然打断他的说。 眨了眨眼,柜台人员愣愣的点点头。「对。」 「这位先生,如果你有急事要找任小姐的话,我可能要跟你说声抱歉喔,因为她不久前才离开。」经理转向季成颢说明。 「你的意思是说,她已经退房没住在这儿了?」季成颢遏制不住激动的问。 「不是。」经理迅速的回答,「任小姐还是住在这儿没错,只是她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出去了,所以房间里的电话才会没人接听。」 季成颢闻言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抱歉。」经理一脸歉意的对他摇了摇头。 眉头轻蹙,略微思索后,他将目光转向大厅里供人休憩的沙发椅区,改口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等她吗?」 「当然。」经理立刻点头。 于是季成颢便选了张从大门外看不见,而他却可以清楚看见每一个踏进饭店大门的人的沙发椅坐下,然后一边守株待兔的等她回来,一边继续思考刚才在计程车上,他始终未思索出答案的问题──他有可能和她成为一对情侣吗? 时间愈来愈晚,季成颢低头看向手表的频率也愈来愈高。 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是九点左右到这里的,根据这间饭店的经理所说,她大概是在他来之前的一个小时前出去的,也就是八点左右。 从八点到现在的十一点多,都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任妗红那丫头到底是跑到哪里去鬼混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她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个想法突然窜进脑中,却又在下一秒钟被他摇头甩开,拒绝接受这个可能性。 不,不会的,他告诉自己。台湾的治安近几年来也许变差了点,但是也没那么差,而且现在才十一点多而已,马路上还有川流不息的车子在跑,之前更多,所以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的。 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现在人又在哪里呢? 餐厅、咖啡店、电影院、百货公司、酒吧、夜店,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第一次,季成颢对台湾繁华又多元化的夜生活环境感到不爽。 随着时间愈来愈晚,他脸上的表情也愈来愈臭,让在大厅内工作的饭店服务人员个个绷紧了神经,担心他们的贵客再不回来,饭店恐怕就要被撒旦拆了。 快点回来吧,快点回来吧,快点回来吧…… 也许念力真有效用,在大伙同心协力的祈祷下,他们的贵客、娇客、美女房客终于芳踪乍现的出现在饭店大门外。 大伙还来不及呼出一直梗在喉咙间的那口气,原本坐在沙发上令大黟神经紧绷的季成颢已迅速闪到饭店大门前,扣住因乍见他出现而惊吓得双目圆瞠的任妗红。 「你跑到哪里去了?」他一脸愤怒的朝她厉声吼道。 眨了眨眼,任妗红仍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处在一种惊吓过度的呆滞中,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你喝酒了?」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他瞬间又吼出声。 她依然无法反应,但是开车送她回来的护花使者可不是这样。 「喂,放开她!」迅速跳下驾驶座的男人快步的绕过车头跑过来,朝他开口喝道。 「走开,别管闲事。」季成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她是我的朋友。」自以为是在英雄救美的男人紧紧地扣住他的手。 「走开。」季成颢再说一次。 「该走开的人是你。」男人用力的拽开他的手,同时将今晚好不容易才战胜群雄所赢得的美女搂进怀里,向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宣告自己今晚的拥有权。 季成颢锐眼一眯,黑瞳聚焦,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对方搂在任妗红腰间的手上,冷如利刀。 「把手拿开。」他缓慢地说。 「凭什么?」对方呛声。 第十二章 他将目光缓慢地移到对方的脸上,原本的愤怒表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是一种阴鸷冷酷,令人不寒而栗的神情。 「凭什么?」他缓慢地重复对方的话。 男人被吓退了一小步,本想收手的,却又不甘心将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美女就这样拱手让人。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怀里的美女适时的出声解救了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终于平复乍见季成颢出现在这里的心情,任妗红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季成颢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神情突然变得阴晴难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缓慢地开口命令道:「跟我回去。」 她坚定的摇头。 「我已经找到新的栖身之所了,所以以后不必再麻烦你了,季大哥。」 季大哥?季成颢微眯双眼的盯着她。 之前他要她这样叫他时,她死都不叫,总是没大没小连名带姓的叫他季成颢,现在却突然这样叫他,这代表了什么?她是想要用这来界定他们俩今后的关系吗?他的下巴不自觉的抽紧起来。 「我不觉得麻烦。」他说。 「但我会觉得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和你女朋友相处的时间。」 「陈秘书不是我女朋友。」他迅速的说道,不确定自己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很急切的感觉。 「是我说错了,我应该说打扰到你和你的女性友人相处的时间才对。你一向都称那些人是你的女性友人,而不是女朋友。」她不为所动的继续以面无表情的方式应对。 季成颢突然间一窒。他过去该死的干嘛什么事都对她说呀?可恶! 暂时想不出来该对她说什么,他将目光转回那个到现在还胆敢继续把狼爪放在她腰上的混蛋身上。 「把手拿开,不要让我再多说一次。」他冷冽的迸声警告,有点迁怒。 「不用管他,我们走。」她竟然对那混蛋这样说,然后拉着对方进饭店。 「站住!」他倏然挡住他们的去路,青筋在皮下跳动着。「你要拉他去哪儿?」他质问她。 「回我房间。」她直接回答。 皮肤下的青筋似乎在一瞬间变粗了一倍。 「你用不着这样气我。」他瞪着她,忍不住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要气你?」她反问他。 「因为──」他欲言又止的停下。 「因为什么?」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突然生起一抹死灰复燃的小希望。 他是不是发现了她对他的情意?之所以这么快追到这里来,而且对她身边的男人这么敌视,是因为他对她也是有那种感觉的,她可以这样想吗? 她希望他快点回答她的问题,只要他肯正视并明白她对他的感情,那么也许她还有一点希望。她冀望的祈祷着。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但他却沉默不语,最后甚至于抿紧唇瓣,然后撇开目光。 就像兜头被人浇了一桶加满冰块的冰水,任妗红瞬间从头冷到脚,连心都冷了。 她不懂,都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为什么还会觉得痛? 她不懂,都已经说看开了为什么还会受到打击? 她不懂,她甚至于连男人都带回来,决定彻底死心的在这里划下对他的爱恋句点,为什么还会感到受伤、心痛,难受到无法呼吸? 身体轻晃了下,她将自己偎进身旁男人的怀里,寻求依靠。 「我们走吧。」她贴着他说。 美女娇柔无力的对自己投怀送抱,是男人都会在瞬间失魂,让下半身取代了所有的理智与思考。 「好。」男人立刻欣然点头,同时伸手紧紧地搂住美女柔若无骨的纤腰,迫不及待的转头寻找到饭店电梯的所在位置,然后大步前进。 但是他的步伐总共只前进了两步而已,因为就在他踏出第三步的时候,他的后领突然被人揪住,他回头只看见撒旦的脸,瞬间整个人已被提飞抛跌出去。 疼痛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觉,还有惊惧、惊恐、震惊、眼冒金星,加上妈,救我! 他不确定自己困在那种犹如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惊恐里多久,只知道当他终于稍微回过神来时,美女与那个令人胆寒、有如撒旦般的男人皆已不见踪影。 用力的将她推进饭店的房间里,再用力的甩上房门,季成颢转身怒瞪着快要将他气死的丫头,同时用力的喷气,以宣泄那些足以让他爆血管的激愤情绪。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浮、该死的就随便偎在一个男人怀里?他──马的,他真的很想杀人!杀了刚才那个混蛋家伙,也杀了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怒目相向的朝她瞪眼道。 「我只是想找个男人陪我上床而已,你要陪我吗?」任妗红也很生气,口不择言的直接回答。 她才想问他到底想怎样,既然对她无情也无意,为什么不滚远一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彻底将他遗忘?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假装不了解她的心,还以兄长自居的关心,对现在的她,是最大也最残忍的伤害吗? 「你──」他用力的吐气,握紧拳头免得自己真的动手去掐死她。「不要乱说话。」他严厉的朝她怒喝。 「我只是说实话,如果你没办法陪我,就让我去找别的男人。」她越过他想往外走,却被他一把给拉回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再次大声的朝她咆哮。 「我只想找人上床!」她也咆哮的回答。 然后两人怒不可遏的瞪视着对方,谁也不让谁,就这样僵持了半天。 「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半晌后,他紧绷着脸挤出话来。 「我不会后悔。即使后悔,那也不关你的事。」她绝然的说。 「丫头!」他遏制不住的再度迸声吼道,真的是又气又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变得理智点。 也许他根本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拿条铁炼将她绑回家,再将她打包送回温哥华去给她父母管教就行了,一了百了。 但是不行,他若真将她送回去,她所面临的可能将是一场婚礼,他不愿见她受到逼迫,而且该死的,他竟然有种不想见她嫁给别人的感觉。 不想见她嫁给别人?难道要嫁给他吗?他倏然用力的抹了下脸。 「我们谈一谈好吗?」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的对她说。 「谈什么?我们有什么好谈、要谈的?」她一脸冷漠的问。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终于豁出去的说:「谈我们之间的关系,谈你对我的感情。」还有,搞清楚他对她的感情。 听见他说的话,她突然抿紧嘴巴沉默不语,脸上表情从冷漠变得僵硬疑惑,再到面无表情。 半晌。 「你不是打算永远装作不知道,没这回事吗?」她看着他问。 「我没这样打算,我只是还有点混乱,需要更多点时间来思考这件事而已。」他爬爬头发,语气中有着些许浮躁。 「也许你用不着思考,只要当作没这回事,然后转身离开就行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轻轻的拨开他抓着她的手,她用冷漠与疏离的语气对他建议着,不想再因为失望而受伤。 一股怒意倏然席卷而来,让他迅速的重新扣住她刚才脱离他掌握的手。 第十三章 「你一定要这样吗?难道我不能有思考的时间,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就做出要不要接受你感情的决定吗?」他既怒又烦躁的朝她吼道。 「对于男女间的事,你从不用思考。」 「那是因为那些女人不是你,不是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在疼爱、保护的人!」一顿,他再度改以冷静语气,恳切的对她说:「丫头,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在还没厘清自己对你的感情之前,就草率的做下决定。我不想伤害你,你懂吗?」 任妗红好想告诉他,其实她早就已经遍体鳞伤了。 「你需要多久的时间?」她问他。 「我不知道。」他犹豫了下,老实的回答。 「所以,如果你一辈子都厘清不了,我就要等一辈子吗?」 季成颢一怔,倏然皱紧眉头。 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而且该死的是,虽然说一辈子这种说法不太可能,但是以他之前连续思考了三、四个小时仍理不出一个头绪的情况来看,他真的有可能会「一辈子」都厘清不了这件事。 「吻我。」她突如其来的开口道。 「什么?」他一呆。 「吻我。」她以坚定的嗓音又说了一次。「如果你用想的想不出来,那就直接用身体来感觉,然后告诉我你的答案,因为拖延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拖延也是一种伤害?他怔怔的看着她,不得不同意她说的没错,因为易地而处的话,他绝对会因为等待而发疯,可是吻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娇嫩嫣红的樱唇上,倏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马的,他是禽兽吗?口口声声在心里一直说自己当她是妹妹,结果却对她有着情欲,不只是现在,之前在家里外头下着大雷雨那晚也一样,也之所以过去这一个星期他才会拼命的躲她,不想与她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可恶,他是变态吗?还是他对她的感情早变了质,只是他不想承认,不想破坏原有的关系而已呢? 一个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一个是美丽成熟的女人,他真正想拥有的,到底是妹妹还是女人? 吻她? 他真该这样做吗? 她的唇红润丰腴,看起来既柔软又充满水感,不知道吻起来是不是也跟看起来一样的柔软、一样的美? 该死的,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吻她是什么感觉,若不得到一个解答,他今晚肯定百分之百会因此失眠。所以又再一次的证明了,拖延真的是一种伤害。 算了,还是做了吧,他得找出答案。 「好。」望着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着他的她,他霍然点头,然后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到床铺上。 「过来。」他说。 任妗红瞬间屏住呼吸,感觉心脏似乎在一瞬间跳到喉咙。虽然接吻是她开口提议的,但是真要做,她还是会紧张──不,是很紧张,可是她不会让他知道。所以只顿了一秒,她便举步坚定的走向他。 「坐下来。」他拍着身旁的位置说。 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微微地侧身面向她,她也随之配合,心脏遏制不住的在胸腔里疾速狂跳。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突然开口问道。 她不由得呆愣一下。「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他重复一次。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他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他不是要和她接吻吗? 「你太紧张了,我们先聊天放松一下心情。」像是看出她心里疑惑,他向她解释。 「我不认为聊天能够让我放松,相反的,拖延只会让我更紧张而已。」既然都被他看穿她在紧张了,她干脆承认,并且希望能够速战速决。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一个性急的人。」 「如果我是个性急的人,不会等了十年。」 「你十年前就喜欢我了?」他惊讶的睁大眼睛。 「正确的时间应该是十二年。」 十二年?季成颢迅速换算她当时的年纪。她今年二十五岁,十二年前是十三岁,换句话,也就是说,她在读国中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老天! 十二年?那到底是多长的一段时间?以她至今为止的二十五年人生来算,那相当于她半个人生。 她竟然花了半生的时间在暗恋他,却没让他知道! 「丫头……」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心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破茧而出的感觉,让他有些难忍。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深邃,让任妗红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改变。他就要吻她了,她突然有这种肯定的感觉,但却讶异的发现自己已不复之前的僵硬紧张,只有期待。 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然后感觉他的唇轻轻地覆上她的,温柔轻吻。 她的味道柔软香甜,带着淡淡的酒香,与葡萄柚的香味,让季成颢领悟她之前喝的酒里,一定混有葡萄柚汁。 可是除了这两种味道外,他还尝到另外一种更诱人甜美的味道,让人一经碰触便上瘾着迷,想要更多。 不知不觉间,他加重了吮吻她的力道,将舌头探进她唇齿间,搅弄她甜美的滋味,再用力的攫取她口中的甜蜜。 他吻得是那么的深入、急切,而且毫不保留的掠夺一切,但是感觉到的却只有愈来愈难忍的饥渴,以及想得到更多、拥有更多的欲望。他想要她。 「丫头……」他呻吟的抬起头,想征求她的同意,没想到话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已将他的唇又压回她唇上,再度吻上他。 「不要停。」她双颊嫣红,星眸半闭,一边不断地吻着他,一边沙哑呢喃的对他要求。 她的热情直接得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也让他的询问变得很多余。 其实本来就是多余的,因为她都已经喜欢他十二年了,对他的感情自然没有疑虑。至于他,从他吻住她的柔唇,迷失在她诱人甜美的味道里不可自拔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大势已经底定了。 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吻这么投入,想停却停不来。 他从来不曾对一个香味这么着迷,不管再怎么用力呼吸都觉得不够。 他更从来不曾对一个下意识就带着排斥、拒绝的女人这么的情难自禁,完全忘了之前先人为主的想法与感受,彻底的迷失。 他非常的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容易改变的人,所以当他下意识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妹妹,而是一个女人时,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已经把她当成一个女人了,还无法自拔的恋上她的味道,想要她更多。 趋势不容易形成,一旦形成就不容易改变。 不再压抑想要她的欲望,他将她压倒在床上,覆上她…… 【第六章】 房里一片沉静,隐约可以听见窗外楼下车水马龙的声音,以及身旁他平缓沉稳的呼吸声。 即使没睁开眼睛,窗外车流川息的忙碌声音也很明显地告诉任妗红,天已经亮了,而且时间肯定也不早了,但是为什么他还没离开去上班呢? 房里静极,相对的,也让一切都变得更清晰敏锐,不只是听觉,还有感觉。 第十四章 从意识清醒之后,她便一直感觉到双腿间传来的疼痛,虽然并不是很痛,但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昨晚她终于和他做了,即便如此,她却不是很确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们一开始要的不是只是一个吻吗?为什么后来却无法停下来的做完所有的一切? 她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尴尬、害羞、全身发热,而且难以置信。 她从来都不知道做爱是这种感觉,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么热情、大胆,不知道被他抱在怀里用力推挤、冲撞、压迫──停!别想了,现在可不是回想、回味的时候,她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至少得避开待会儿面对他的……的什么呢?尴尬吗? 不,不只是尴尬而已,还有茫然、担心、害怕等太多太多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情绪问题,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昨晚的他是带着什么心情与她上床的。 他是因为认清自己对她的感情,才和她做爱的吗?还是因为欲望难挡,不小心失魂犯错才与她发生关系的? 她实在没有勇气留下来面对事实真相,至少在她满脑袋都充满昨晚与他合而为一的感动和甜蜜的现在,她真的没办法。 她必须要离开,否则就要一直装睡到他先起床离去为止,可问题是,他若坚持要等到她睡醒呢?所以还是由她离开比较保险吧。 小心翼翼地呼吸,偷偷地半睁开一只眼睛来偷看。 他的脸就近在眼前,睡脸平静而安详,而且依然帅得无法无天、人神共愤。 过去十二年来,她问过自己无数次,为什么会喜欢他,而不是喜欢易子赦或湛亦麒他们两人其中之一,毕竟大家相识相处的时间都一样久,是因为他是他们之中长得最帅、最英俊的一个吗? 刚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她也有点疑惑,自己真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事实证明──对,她就是这么肤浅。 捺住一声叹息,任妗红看着眼前这张帅气逼人的俊脸,不懂一个男人怎么能够长得这么好看。 高挺的鼻梁、帅气的眉眼、轮廓分明又性感迷人的唇瓣,还有好看的下巴线条籼健康的肌肤,然而最迷人的还是他的笑容,以及带笑时像蓄满电力的眼神。 唉,她真的是很肤浅,竟然因为一个人的好看外表而喜欢对方。不过还好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当年年轻不懂事才会以貌取人,后来她喜欢他的理由就不再肤浅了。 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的灿烂。 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总是第一个发现她冷而脱衣服给她穿的人。 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对她总是特别的,不让别的女人跟他,只让她跟;不让别的女人碰他,只让她碰;不让别的女人动他的东西、坐他的机车后座、进他的房间、睡他的床,甚至于和他共食一杯饮料、一碗面,但是他全让她做了。 至今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一些看见他任她予取予求的人脸上的表情,莫不是充满震惊,就是难以置信与惊愕过后的若有所思。 那些人有男有女,不过还是以女人居多就是了。 她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是从她喜欢上他到离开台湾定居温哥华之前,她一直都有注意到这件事,还为此暗自欣喜了好久,因为她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她一直这么认为,即使在与他分隔两地了十年之久后也一样,也因此,昨天在乍见到他让秘书亲密的坐在他身上时,她受到的打击才会这么巨大,难以承受。 陈秘书不是我女朋友。她记得他昨晚是这样跟她说的,但是他却让一个不是他女朋友的女人坐在他大腿上…… 是他变了吗? 还是她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他? 抑或者在分开的这些年里,她不知不觉的美化了记忆中的他?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他仍是那个让她爱恋了十二年的季成颢吗? 他的模样和十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变得更成熟和有魅力而已。这是看得到的部份,至于看不到的…… 心有点痛,仍为昨天下午在他办公室里看见的那一幕而在意着。 他到底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她上床,还是单纯只是欲望使然? 女人是因爱而欲,男人却是无爱也能欲。 经过了十年,她之于他,是否也跟其他女人一样,变得不再特别了呢? 无声的从鼻端叹出一口气,她将视线从他沉睡的脸上移开,不再看他,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动身体,将自己从他怀里脱出,再迅速的看了他一眼,确定没有惊醒他后,便轻轻地转动身体,掀开被子,准备翻身下床。 「你要去哪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但是她甚至于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被他拉进怀里,单用一只手臂。 她全身僵硬,一时间惊惶失措而忘了要挣扎,等到记起来时却是大势已去。 因为他不仅轻压在她身上完全限制住她的行动,还神态清醒、目光炯炯有神的紧盯着她看,让她想效法鸵鸟精神把头埋进沙子里──不是,是埋进被子里都来不及,而且最惨的是他们俩的身体都还是一丝不挂的赤裸着。 一股因害臊与尴尬而生的燥热迅速地涌上来,弥漫她全身,让她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性感迷人,也让季成颢忍不住的低下头来疼惜的亲吻她。 心又开始怦怦跳,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急促起来,昨晚令她全身酥软、四肢无力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完全无法自己,只能回应。 「天啊!」是他先结束这个吻,然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疑似痛苦到不行的呻吟,再将脸埋进她肩窝里。 她的脑袋有一瞬间是空白一片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突然停下来不再继续吻她了。 「怎么了?」她不知道自己有出声说话,直到他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你还会痛。」他哑声说道。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的脸颊咻一下的又红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既尴尬又不自在。 「你之前不应该误导我的。」他突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眼神温柔,神情却是有些责怪的。 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止不动的看着他。 「我原本可以更温柔的。昨天晚上我弄痛你了,对不对?」他柔声问道,语气中有着显着的自责与懊恼。 任妗红依然沉默,但这回却不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神态、语气,以及言语中都含带着温柔与疼惜,而且没有她一直很害怕会看见的懊悔与歉意。 他并没有后悔和她发生关系。 太好了。 心情一松懈下来,她的眼泪立即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老天!」季成颢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大跳。「真的有那么痛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的,而是我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停不下来了,我……可恶!对不起,别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所措的,只能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颊、眉心,任何一个他亲吻得到的地方,然后每亲一下就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希望能让她因此而停止哭泣。 第十五章 现在他终于明白计程车司机老王昨天为什么会对他说想海扁他了,因为他现在也很想把自己抓来海扁一顿。可恶! 「我……」她突然开口说了什么,但是由于声音低哑,让他除了一个我字,什么也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他微微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我好害怕。」她吸了吸鼻子又吞咽了下,才再度开口。 「怕什么?」他轻愣了下,眨了眨眼,不甚了解的问道。 「怕你会后悔,说昨晚的事不应该发生,说你很抱歉。我真的好怕、好怕。」她哽咽的说,泪水又滚落下来。 「傻瓜。」他轻声道,伸手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我从来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不知道吗?」 她摇摇头。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从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一旦做了,就绝对不会后悔。这是我的个性,也是我的原则。」他认真的对她说。 「所以你真的不后悔?」 「你要我发誓吗?」他温柔的问她。 她看着带着温柔溺爱的眼神凝望着她的他,她的疑惑、不安与不确定顿时全部蒸发不见。 她摇摇头,「不。」她相信他。 离开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任妗红又带着同一个行李箱回到季成颢家里,不同的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女朋友。 既然他们俩当初都是搭计程车走正门离开的,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搭计程车,然后理所当然也是走正门进来的。 这并不奇怪,也不特别,实在没必要特地拿出来说。 但是,他刚刚是牵着她的手走进来的,途中不管是碰到警卫或遇到邻居,他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这一点让她真的好开心、好感动,整个人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在想什么,干嘛一个人站在这里傻笑?」 唇突然被偷吻了一记,让她顿时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对他摇了摇头,才不想让他知道她为了他牵她的手就高兴了老半天。他一定会笑她的。 「没什么。」她说。 「你要不要再回房间睡一下?」他问她。还好没继续追问她傻笑的事。 睡一下?这真是个好建议,因为昨晚她真的是太晚睡,睡前又做了那么激烈的运动,加上她早上醒过来后因为太过忧心紧张,整个人绷得太紧又耗费不少精力,所以现在确实是感觉有点疲倦。但问题是,如果她跑去睡觉的话,那他要做什么? 「你呢?」她问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要去公司一趟。」 她一愣。对了,今天又不是假日,公司一定有很多事等他去处理,而他都已经为了她浪费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了──「糟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怎么了?」他挑眉问。 「你昨天才将我安插进设计部,结果我今天就跷班没去公司上班,甚至于连通电话都没打,你这老板的脸要被我丢光了。」她一脸懊恼的表情。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季成颢摇头失笑。「设计部的工作时间很自由,只要在时限内把案子交出来,没有人会管谁有没有到公司上班的。」 「我知道,这个昨天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问题是我还是一个新人,手边也没有任何案子在进行,才上班一天,第二天就不见踪影,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她点头说,还是很烦躁很懊恼的。 「怎么会说不过去?只要说你和我在一起就行了,我相信没有人敢说第二句话。」他自大的说。 「你要我说我跟你去谈生意,还是视察工地?我一个设计部的新进人员有没有这么了不起呀?」她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明明是美女一枚,但模样却相当的俏皮可爱,让季成颢忍不住想逗她。 「当然有。」一本正经的点头,他将她拉向沙发。 「有在哪里?因为我是老板介绍进去的吗?」她问道,一顿后即批评说:「那不是了不起,那根本就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好吗!」 「干嘛这么气愤?」他好笑的表示,自己先坐下再把她拉到大腿上,圈抱着。 他这一连串动作做得超自然的,她却因为不习惯而有点僵住。尤其是她又想到昨天陈秘书坐在他腿上的画面。 「季成颢……」她低着头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想说什么?」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他开口问道。 「昨天你说陈秘书不是你女朋友是真的吗?」她犹豫了下,才低着头嘟着嘴小声的问道。 季成颢嘴角忍不住微扬起来,发现自己很喜欢她吃味的可爱模样。 「你很在意昨天的事?」他问她。 「你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让女人坐在你腿上的人。」一句话道尽了一切。 「可见我有多么的喜欢你。」他故意紧抱她一下,然后亲吻她的香颊,贴在她耳边对她告白。 「所以你也一样喜欢陈秘书吗?」虽然心里因他说的话而泛甜,但是任妗红还是想搞清楚情况,免得以后每想到那画面就心痛一次。 季成颢稍微犹豫了下,想着是否该老实告诉她他和陈秘书有段情史,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而且重点是,与其让她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件事,还不如由他来告诉她,免得到时候温水煮青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年多前,我曾和陈秘书交往过一段时间。」深吸一口气后,他坦承的说出来。 「三年多前?」 「对。」 「已经结束了?」 「对。」 「真的结束了?」 「嗯。」 「那她昨天为什么还坐在你身上,你们决定旧情复燃了吗?」她问。 「什么旧情复燃?」他忍不住伸手敲了她额头一记。「旧情复燃的话,我现在还会这样抱着你,坦诚不讳的告诉你这件事吗?」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不是旧情复燃,那是她想企图挽回你吗?」美女秘书有一百种勾引老板的方法,想到他身边有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女人存在,任妗红不禁整颗心都沉重下来。 「陈秘书若听到你这样说,她一定会大笑三天也停不下来的。」季成颢笑道。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有哪里好笑的。 「当年被抛弃的人是我。」他微笑着对她说。 「什么?」惊愕的大叫道,任妗红一双大眼睛瞠得跟铜钤一样圆。被抛弃的人是他?这怎么可能?! 「当年我和她只交往了三个月,她就跟我说她要结婚了,我们分手吧。然后就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步入礼堂,还跟我收了三万六的大红包。」他告诉她。 「为什么?我不懂你有哪一点让她不满意的,她凭什么抛弃你?你长得又高又帅,聪明又能干,对家人朋友一向尽心尽力,家世也很好,人也很好,她到底凭什么抛弃你啊?」她义愤填膺的大声为他抱不平。 「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评价这么高呀,真的谢谢喽,丫头。」季成颢一脸得意的笑,未了还亲吻她一下,以示谢意。 「我又不是在称赞你。」她嗔他一眼,一顿又言归正传的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要抛弃你,你做了什么惹人厌的事了?」 第十六章 「听你的说法,好像很希望当年我和陈秘书能有结果。」他哼声道,听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才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她嘟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结婚。」没了。 任妗红轻愣一下,然后眨了眨眼道:「而你不想?」 「我当年才二十七岁而已,丫头。」 「哇,陈秘书看起来像个女强人,一点也不像会这么年轻就想结婚步入家庭的女人。」她惊叹道。 「年轻?」季成颢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干嘛一脸嘲讽的模样?」她不解的问。 「你以为陈秘书几岁?她当年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年轻了,所以才会想要赶快结婚生个孩子,免得再拖下去变成高龄产妇。」 高龄产妇这四个字让任妗红不由得露出一脸呆滞的表情。她看了他半晌,这才眨了眨眼,以怀疑的语气开口问道:「陈秘书她几岁?」 「她大我四岁,你说呢?」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简直被吓傻了。 一阵后,她惊呼道:「陈秘书她三十五岁了?我的天啊,她竟然大我十岁,我简直不敢相信!完全看不出来!」 「我会替你把这句话转告给她的,以后她只要见到你一定都会对你很好。」季成颢似笑非笑的说。 「你跟大你四岁的女人交往?你喜欢成熟型的女人?」她突然想到似的说,脸上表情充满试探与疑惑。 「我喜欢你。」 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任妗红在一瞬间羞红了脸。 「谁问你这个啦。」她娇嗔他一眼,「你快点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成熟型的女人?」 「以前只要觉得不错就会试着交往看看,并没有特别喜欢哪一型的女人,不过现在我知道自己喜欢哪一类型的女人了,就是你这类的。」他微笑的凝望着她,书她的脸不由自主的又红了些。 真是的,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害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不说了啦,你不是要去公司吗?快点去、快点去,我要去睡觉了。」她娇瞪他一眼,赶苍蝇般的对他催促,然后想站起来,却发现他竟然不肯松手。「喂,你干嘛?」她回头问道。 「再让我多抱一下。」他一脸舍不得放手的抱紧她。 「你要不要干脆把我抱去公司算了?」她哭笑不得。 「如果你的样子看起来不是这么累的话,我是很想。」伸手轻触她眼睛下缘的黑影,他心疼的柔声道。 「季成颢。」她柔柔地依偎回他怀里。 「嗯?」 「我们俩将来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结婚生子,然后一起白头到老。」 他答得是那么顺口轻松,让原本没有特别意义,只是随便找话说乱问一通的任妗红呆愣了下,猛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撞了他下巴一下。 「噢!」季成颢忍不住痛呼出声。 任妗红的额头也撞得很痛,但是她现在管不了痛了,还有一件事比这更重要。 「你刚才说什么?」抓着他的衣服,她目光如炬的紧盯着他问道。 「我说噢。」季成颢苦着脸揉着疼痛不已的下巴。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刚刚在噢之前你说了什么?」 「我有说什么吗?」他继续揉着下巴,以一脸失忆的表情反问她。 「你说当然是结婚生子,然后一起白头到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提醒他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眨了眨眼,他不解的问。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只是随口闲扯到的?」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停住。 他扬了扬眉毛。「当然是认真的。」 任妗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认真的?他说他是认真的? 「你有异议,不想和我白头到老吗?」 不,她想得要死,但是没有人这样求婚的,这样实在太不浪漫、太没情调了,而且他甚至于连最基本的求婚戒指都没有准备。可是这又如何呢?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这个人,以及他对她的感情是否是认真的而已。 她倏然用力的摇了摇头,眼眶不由自主的微红起来。 「你不想?」 「不,我想!」一瞬间又抓紧他的衣服,她迅速回答。 「逗你的。」季成颢温柔的一笑,然后低头珍爱的亲吻了她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与她额额相抵,深情的凝望着她问:「请问你愿意嫁给我,跟我共度一生白头到老吗,任妗红小姐?」 她忍不住轻颤了下,才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第七章】 将她送上床后,季成颢换了套衣服出门上班去,任妗红却因为心情太过兴奋和激动,一个人在他房间里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才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睡去。 一觉醒来,房里一片沉暗,不过房间门缝下却透着光,并且隐约听见房门外似乎响着电视或音响的声音。 他从公司回来了吗?现在几点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房门前伸手打开房门。门外明亮的光线一下子便射了进来,刺得她双眼忍不住迅速的闭了起来,又慢慢地再睁开。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玫瑰花海,不管是客厅的茶几上、开放式的吧台上、吧台边的餐桌上,还有地板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透明玻璃花瓶里,全部塞满娇艳动人的红玫瑰,据目测每一束都超过一百朵,缤纷绽放的让整个空间都充满了玫瑰的香郁气息。 啪!一声响,眼前灯光一灭,突然变成漆黑一片。 啪!另一声响,光明再现,但已不是平常家家户户惯用的日光灯光,而是充满了情调与气氛的柔和光线,弥漫在她四周。 忽然间,轻柔的音乐声在屋里响了起来。 她充满好奇与疑惑的举步往前走去,寻找应该存在这屋里的人,却看见通往露天阳台上的空中花园的门敞开着,而门外的中央空地上摆了张烛光摇曳的餐桌,桌上除了有与屋里一样的玫瑰花束外,还有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水晶杯和两组白瓷餐具。 「嗨。」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让她倏然回头看他。 「喜欢吗?」他嘴角微扬的低头吻她一记。 「喜欢,但是我不懂。」她的脸上除了惊喜与讶异外,还有狐疑不解。 「不懂什么?」他问道。 「这一切。」她看着他说,搞不懂他哪来的灵感弄出这一切的,他一点也不像是会搞浪漫的人,至少她一直都这样认为。 「我只是觉得求婚似乎要更隆重一点,不应该像下午这样草率随便。」他认真的表示。 「谁告诉你的?」她还是觉得他不会想这么多才对。 「陈秘书。」他撇了撇唇,有点不想承认。 「你跟她说了我们的事?」她讶异的问。 「我没说,她自己看出来的。」说到这一点,季成颢就有点小爽。「我的样子看起来有像白痴吗?」他问她。 「啊?」她被问得一愣。 「她说我看起来心花朵朵开,一张脸笑得就跟白痴一样。」他向她抱怨。 任妗红又呆了下,这才忍不住的笑出来。「陈秘书她真的这样说你?」 第十七章 他不爽的哼了声,然后才将她带往露天阳台的方向,一边对她说道:「她说我坠入情网后看起来就呆呆的,为了回报我当年的大红包,她愿意当我的军师帮我追老婆。我说不必了,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她惊讶的问什么时候,我便将下午的事告诉她,结果就被她狠狠地嘲讽一顿,说什么离婚之日指日可待、还好当初没和我交往下去什么的,令人听了超火大的!」 「所以这些全是她教你做的?」 「应该说是我花钱买的,因为她竟然说这样她就不必回礼了,真是有够卑鄙的。」季成颢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 「你们的感情好像很好。」任妗红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她有点不是滋味。 「是呀,好到我爸妈在半年前都收她做干女儿了。」 「啊?」她遏制不住的呆了一呆。 「我没跟你说吗?」他挑眉道。 「没有。」她很认真的回答。 「所以你现在可以不必再吃醋了。」他微笑。 任妗红一愣,脸颊不由得泛红发热。「我才没有在吃醋!」 「真的没有?」瞅着她,他似笑非笑的一脸坏样。 被他看得又羞又窘的,她忍不住小恼火的伸手捶他一下。「季成颢,你真的很讨厌耶!」 他哈哈大笑,低头亲吻她一下。 「来,你先坐下,我到厨房里把我们的晚餐端出来。」他将她压进餐桌旁的椅子上。 「我帮你。」她想起身,却被他摇头制止。 「我来就好了,公主。」他说。 「公主?」她扬眉。 「我的公主。」他又吻她一记,才帅气的转身走进屋里张罗他们今天的晚餐。 一会儿,他推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餐车走出来,餐车上摆着沙拉、热汤、开胃冷盘、牛排,甚至于甜点蛋糕都有,让她惊讶得双眼圆瞠。 「你是从哪里变出这些东西的?」她脱口问道。 「你猜。」他笑容可掬的回应,旋即将餐车上的沙拉、热汤和开胃菜端上桌,再坐进她对面的座位微笑道:「请用,公主。」 带着好奇的表情,她拿起叉子吃了口水果沙拉,那新鲜的水果配上香甜浓郁的沙拉酱让她幸福得忍不赞叹出声。 「好好吃。」 「就知道你会喜欢。」他微笑。 沙拉的量不多,开胃正好。开胃冷盘也一样,虽然吃不出那是由什么食材做成的,但是除了好吃两个字,她说不出其他的评语。热汤是罗宋汤,虽然普通了点,不过味道依然好得没话说,吃得她眉开眼笑的。 季成颢也是笑容满面,却是因她笑而笑。他从来都不知道宠自己心爱的女人会这么的有成就感,比卖掉一块土地、一栋大厦赚进上百亿还愉快。看这个样子,他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可以上主餐了吗?我的公主。」起身离开座位,他微微地弯腰,以最佳侍者的姿态朝她柔声问道。 她娇嗔他一眼,眼珠子转了下后,脸颊微红的决定陪他玩王子与公主的游戏。 「好的,麻烦你了,我的王子。」她笑吟吟的说。 「好的,我的公主。」 他真讨厌,竟然连眉头都不动一下,不好玩。不过当他将牛排端上桌,在牛排上淋上一小杯酒,再熟练的将酒点燃,为静置在一旁外表已微凉牛排加温时,她顿时就忘了一切。 「你怎么知道要怎么做啊?」她一脸好奇的追问。 「有个朋友在开店做厨师,跟他混久就什么都学起来了。」他微笑道,同时张罗着自己的那一份。 「所以这些东西真的全都是你亲自动手做的?」 他摇头。「今天时间太匆忙了,没办法。如果你想吃我亲手做的,我改天再弄给你吃。」 「这是你说的哦?」她扬眉。 他微笑点头,允诺。「一言为定。」 任妗红解决掉那道好吃到让她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肚里的牛排后,季成颢又为她送上女人无法挡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害她既欢喜又怨恨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它全部吃完,一口不留。 「还要不要?我这个也可以给你。」看她吃得这么舍不得,季成颢将自己的那一份也推给她。 「你想害我胖死是不是?」她瞪了他一眼,着恼的叫道:「这一餐吃完,我肯定会胖上两公斤啦,可恶!」 「你这么瘦,再胖个三、五公斤也看不出来。」他安抚的对她说。 「才怪!」她忍不住朝他做了个鬼脸。 季成颢笑了笑,看了眼桌上他那块一口都没动的巧克力慕斯,再抬起眼来瞅着她问:「所以,这块不要了?」 目不转睛的瞪着那块慕斯蛋糕,任妗红挣扎到一个不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要好了,我真的吃得好饱了。」虽然有点可惜。她在心里偷偷补上这么一句。 「好,那就别吃了,我们也该进入正题了。」他点头道,然后突然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朵红玫瑰,再起身走到她座椅旁,不发一语的便单膝跪了下来。 「季成颢?」她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干嘛?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季成颢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深蓝色的绒盒,打开,只见盒内的钻石戒指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出令人不敢逼视的美丽光芒。 「请你嫁给我。」仰头温柔地看着她,他将戒指连同手上那朵红玫瑰高举起来递向她。 「你其实不必这样做,因为下午我已经答应你,说我愿意了。」她轻声的开口告诉他,但眼底却忍不住泛出感动的湿意。 「我不介意听你再说一次。」他凝望着她微笑的说。 她朝他绽出一抹动人的微笑,然后哑声说:「我愿意。」 于是他将戒指从盒里取出来,套住了她的一生,同时也将自己的一生允给了她。 如果任妗红对季成颢对她的感情有所怀疑的话,在经过连续四天被他宠坏的相处模式后,也已经怀疑尽释了。 老天,是谁说这个男人不懂浪漫的? 是谁说他不懂情调的啊? 他简直就是浪漫过了火,情调过了头好吗! 烛光晚餐加三不五时送鲜花、礼物,还带她上山下海看日出夜景就不提了,像今晚天气稍微一转冷,让他摸到她的手有些冰,他就带她跑到北投泡温泉。 泡汤她是挺爱的啦,而且从离开台湾到温哥华后就没泡过了,所以一听他要带她来泡汤她其实满心欢欣、迫不及待的想赶快浸入温泉里。可是他干嘛还带了束玫瑰花来,说要和她一起泡玫瑰花瓣浴呀? 「季成颢,你别闹了啦。」拉住真拿起那束玫瑰花,要走到刚清洁过的室外汤屋去撒花瓣的他,任妗红哭笑不得的叫道。 「你不是很爱泡玫瑰花瓣浴吗?」他问。 「我哪有?」她叫道。 「在家里你不是都这样泡澡的?」 「哪有?」 「哪没有,那天都被我人赃俱获了还说没有?」他挑眉道,然后暧昧的朝她眨了眨眼。 任妗红因他的提醒而想起那晚的事,整张脸不由得都红了起来。 那晚其实距今并不远,才前天晚上的事情而已。 那天他们俩本来约好要一起共度晚餐的,没想到就在下午四点多,工地突然传来一起意外,让他匆匆拨了通电话给她取消了晚餐约会后,便赶往工地去处理这起突发事件。 第十八章 因为他的临时有事,让她的时间顿时多了出来,她便闲极无聊的将屋里一束束逐渐凋谢枯萎的玫瑰花束拿来整理过,留下含苞待放的部份继续插放在花瓶里,那些枯萎的丢进垃圾桶里,再将快要凋谢,但花瓣却仍然美丽可用的花朵收集起来,拿到浴室里去玩。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回来得这么早,所以她甚至于连浴室的门都没有关,就在里头忘情的泡起花瓣浴。 然后,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浴室门口,带着一脸火热的神情,目不转睛的凝望着躺在花瓣浴池里的她,接着…… 「咳!」她倏然轻咳一声,喝住脑袋里火热的回忆,不让自己再回想下去。「那是因为家里的玫瑰花堆得到处都是,不用白不用嘛。」她说。 「那既然这束花都带来了,也不用白不用嘛。」他说着又往汤屋跨去。 「喂!」她着恼的叫道,干脆整个人挂到他手臂上让他停下来。 「你干什么,丫头?」季成颢好笑的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阻止你。」她回答得简单扼要、理直气壮。 「我真的很好奇。」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 「好奇什么?」她忍不住的问。 「在家里可以泡玫瑰花瓣浴,为什么在这里不行?我很好奇。」 瞪着他,任妗红很想叫他自己去想,但是看他一副搞不懂,又一脸写着你不说咱们就来泡花瓣浴的表情,她只好撇了撇唇,窘然的嘟囔着,「人家会怎么想。」 「人家怎么想?」他像只鹦鹉般的重复她的话,还是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明天来打扫的人看到后会怎么想。」娇瞪他一眼,她干脆把话直接挑明。 季成颢眨了眨眼,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件事呀!她真的是好可爱。 「你想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吗?」说着,不让她有机会开口,他便又迳自接下去说:「他们会想:哇,这对客人会不会太浪漫了呀,竟然还用玫瑰花!看看那些可怜的花瓣,光看它们被摧残的程度,就知道他们一定在汤池里做爱了。还有──」 「别说了。」她闭上眼睛低声叫道,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是他却不愿停,没理她的制止继续的说下去。 「看看散落在地板上的花瓣和床上的,他们在池里做了一次不够──不,也许做了两次,竟然到了床上后还继续做,你看看那床被乱成什么样子,我怀疑──」 「我叫你不要说了。」 她倏然睁开眼睛,看准目标便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阻止他再乱讲下去。因为随着他的胡说,她脑子里竟然出现与他在汤池里和床上欢爱的画面。 天啊!她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能阻止脑中的画面继续播放,没想到他会在这时突然张开嘴巴,伸舌轻舔她捂在他嘴上的手心。 她惊愕的猛然睁开双眼,却撞进他不知在何时变得深邃而火热,正迸射着强烈欲火的双眼中,然后再也动弹不了。 伸手环住她的腰,他将她拉到身前,使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她立刻感觉到他的亢奋,同时感觉自己似乎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这一刻她突然领悟到,刚才他所说的那一席话,不仅对她产生影响,对他自己的影响可能更加剧烈。 他拿下她的手煽情的亲吻着,用他的唇舌,过程中,火热的目光却须臾未离开过她的双眼。 她口干舌燥了起来,一股之前便产生的热流迅速的冲往腿间,让她不知不觉的夹紧双腿,却也在同一时间夹住他紧贴在她腿间的亢奋。 就像火上加油似的,欲望之火在一瞬间爆张狂燃,吞噬了季成颢所有的自制与理智。 他猛烈而狂炽的吻住她,并将她带往她身后的床铺,一倾身便将她压倒在床上。 他的吻狂野而迫切,与他迅速拉扯着她身上衣服的双手一样,就好像是压抑、饥渴许久的野兽一样的迫不及待。 任妗红还保留有一丝意识,正恍惚的想着她应该趁机嘲笑他的自讨苦吃才对,因为机会难得,可是──噢! 她猛然一僵,似乎听到自己发出一声轻喊,因为他的手指突然探进她腿间,紧接着又探进她体内,让她完全的猝不及防。 不,猝不及防的还不只这个,他接下来竟毫不留情的用长指在她体内激烈的撩拨着,让她的感受在一瞬间窜高到难忍的地步。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第八章】 再度恢复知觉时,任妗红发现自己正被他抱着缓慢地沉入暖热的汤池中,而池里的水面上则飘浮着一片暗红色的水波,像是玫瑰──「花瓣?」她蓦然完全清醒的挺起身来。 「小心点。」季成颢轻皱了下眉头,迅速的将她扶握住。还好他已坐了下来,否则以她的大动作肯定让两人跌倒。 「你什么时候把花瓣弄进来的?」她迅速的回头问道。 「你昏过去的时候。」他嘴角微扬。 她身子一僵,脸一红,立刻想起之前在房里发生的事。她真的昏过去了? 「刚才我有点失控,有弄痛你吗?」大手在她身上游移着,他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 任妗红娇羞的嗔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来迅速地摇了下头。 「下一次我会温柔点。」他向她保证的说。 「下一次?」她怀疑的抬起头来看他。 「我们不能辜负清洁人员的期望。」他一本正经的表示,害她在呆愣了下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来的清洁人员的期望呀!」她笑着轻捶他一记。 「那换成我的期望好了。」眸子变深,他语音沙哑的说完后,随即倾身吻住她。 她又被吻得心跳加速,全身发烫,脑袋快要化成浆糊了。 「不行。」勉强抓住一丝理智,她伸手将他推开。 「什么不行?」他还想吻她,却被她伸手捂住了嘴巴。 「我们是来这里泡温泉,不是来做这种事的。」她娇嗔的斜他一眼,满脸通红的说。 「我们可以一边做一边泡。」他拿下她的手建议。 「不行,你给我乖乖的。」为了表明自己的坚持,她倏然离开他身旁,划破飘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海,移到汤池的另一端去。 「只泡汤不做别的事,你不觉得很无聊吗?」他像个跟屁虫般的移到她身边,再接再厉的想说服她,只是手都还没碰到她,她又迅速移回刚才他们坐的那一端。 「我们可以聊天呀。」她提议。 瞪了她半晌,他终于叹气的让步。「要聊天可以,但你得待我怀里。过来。」他命令。 既然他都妥协了,她当然毫无异议的移回他怀中,偎倚在他怀里泡汤。她喜欢待在他怀里,那让她有种归属感。 「好吧,你要聊什么,丫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但嘴角却是微扬的,因为她又回到他怀里了。他喜欢拥着她的感觉。 「就从称呼聊起吧。」 「称呼?」他不解。 「你到现在都还在丫头、丫头的叫我。」她有些小不满。 「不然要叫什么?你不也季成颢、季成颢的连名带姓的叫我吗?」他表示。 「那是习惯。」 「我也是习惯呀。」 第十九章 「可是叫名字很正常呀,叫丫头才奇怪,我又不是你的丫头。」她倏然挺起身来,转过头对他猛皱眉。 「你当然是我的丫头。」他立刻纠正她的说法,圈放在她腰间上的手也跟着缩紧起来,宣告他的所有权。 「你知道我的意思。」娇瞪他一眼,她重新靠回他怀里。「丫头这叫法让我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头发剪得短短的,浑身上下没半点女人味,像个小男生的野丫头。」 「会吗?」但他不觉得呀。 他在水底下的手轻轻地滑过她曲线玲珑的纤腰、平坦的小腹,再往上停在她浑圆胸脯的下缘轻轻地抚摸着。这样的她怎会没有女人味,像个小男生呢?不过──「如果不要我叫你丫头,你喜欢我怎么叫你?」他柔声问。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怎么叫?」被问得莫名其妙,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亲爱的?」他问。 「太恶了。」她评道。 「甜心?」他扬眉。 「更恶。」她做了个鬼脸。 「那么honey呢?宝贝?达令?我的爱?」 被他一连串恶心的叫法逗得笑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捶他一记。「正经点。」她笑声骂道。 「我很认真呀。」季成颢为自己辩驳。 这样突然叫他想一个称呼来取代他叫习惯的丫头,真的很困难耶。 「小红?」他试道。 「女生每个月会来一次的东西也叫小红。」她瞪着他说。 「那么红红呢?」 「难听。」 「妗妗?任任?小妗?小任?小妗红?」他把她名字里的三个字全拿来组合,想出了一堆称呼,没想到结果却是──「没创意。」 没创意?!他倏然微眯双眼。要创意是吗?那还不简单。 「亲爱的未婚妻、甜蜜的巧克力、生命的太阳、可爱的小女人、小野猫、性感小辣妹、热情小火球──」 「喂!」她哭笑不得的打断他愈叫愈不正经的乱取,「你敢这样叫我,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她警告他。 「是你说我没创意的,我当然得好好的展现我的创意。」他无辜的说。 「如果这就是你的创意,还真叫人不敢领教。」她哼声嘲笑他。 「你真难伺候。」他不禁抱怨。 「谢谢。」她咧嘴微笑。 看着她迷人的笑脸,季成颢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泛柔起来。 老天真是爱跟他开玩笑,早就将准老婆安排在他身边了,竟然还保密了二十几年,才让他明白,害他差一点为了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指腹为婚的假老婆──思绪一顿,他不禁呆愣了下,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跟她说过这件事。 「丫──」本来想叫她丫头的,却想到她刚刚才说她不喜欢,他急忙改了口,「老婆。」 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叫她,任妗红的心一窒,不由自主的哑声提醒他,「我们还没结婚,我还不是你老婆。」 「我知道,但是过不久你就是了,我们可以先习惯一下这个称呼。」他柔声的问:「还是你也不喜欢这个称呼?」 她立刻用力的摇头,然后娇羞的低下头,「我喜欢。」 她娇羞的模样让他有些迷醉。 「老婆……」他轻声唤她,是在练习,也是情动。 他抬起她的下巴,亲吻她的红唇,先是温柔的轻吻,慢慢地变得深入而热情的吮吻。 他将她拉向他,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坚硬抵着她的柔软,然后慢慢地挺进她体内,温柔的与她做爱。 事后,他完全忘了先前想跟她说的,那关于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的事。 到温泉饭店住一晚,退房时间通常都在隔天的十一点之前即可,不过因为有人脸皮薄的关系,他们在早上七点,大部份的人都还窝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便匆匆地退房离开。 由于昨晚两入睡眠的时间并不多的关系,所以他们在外头吃完早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头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室内恒温空调静静地吹拂着。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都过了中午时分,躺在床上交颈而眠的两人仍一动也不动的沉睡着,可见昨晚他们耗费了多少力气。 客厅里的电话不知道是第几度响了起来,声音隐约传进房间里,却没有惊动床上熟睡的两人。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电话在转进答录机之后,被挂断。 不知又过了多久,大门「喀」一声的被打了开来,走进门的是一对怒气冲冲的中年夫妻、两名带着看好戏眼神的俊逸男子,以及三名气质不同,却一样能令人眼睛一亮的年轻女子。 他们分别是季家父母,与任允翼、易子赦、官小凝、孟芊苹和今天相亲大会的女主角关子吟。 他们这一票人──女主角关子吟除外,从早上十点多季家父母接到干女儿陈秘书的电话,告知连络不上季成颢之后,便慢慢地兜在一起。 长辈找不到人就请晚辈帮忙找,晚辈一听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忤逆父母大人之命,不来凑热闹观赏这场难得一见的「扒皮秀」深觉对不起自己,便呼朋引伴的跑来了,因为有福一定要同享嘛。 一大票人浩浩荡荡的从餐厅移到季成颢住处大楼下,再浩浩荡荡的上楼,由拥有指纹纪录存档的季母负责开门,进入不孝子的住处。 「我到他房间去看有没有人。」易子赦一进门就兴匆匆的自告奋勇,然后直捣黄龙的朝季成颢卧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们在上来之前就已经问过警卫了,确定季成颢的车子还停在地下室的停车场,并没有开出去。 换句话,也就是说,他的人应该是在家里没错。 好家伙,胆子不小嘛,在晃点大家之后,竟然没有躲到天涯海角去避难。他是不是想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所以干脆留在家里等着受死? 「好家伙,行刑时间到了。」轻松的推开房门,他一边走进房里,一边大声宣告。 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床上交颈而眠的鸳鸯,季成颢和任妗红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双眼,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易子赦呆若木鸡的瞪着他们,被吓呆了。 季成颢和任妗红也呆呆地瞪着他,一半是因为还没睡醒,另一半则也是被吓呆了,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易子赦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他有在房间里吗?」任允翼走到房门口问易子赦,发现他呆立不动,便将头探进房里一探究竟,瞬间瞠大双眼。 「有在吗?」跟在他身后的官小凝开口问道,但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前一秒还在她面前的未婚夫瞬间失去踪影,而房间里却传来一声巨响。 砰!匡啷啷──像是有人从高处重重地跌落地面,又撞翻了桌上所有的东西的声音。 「等一下!允翼。」易子赦的叫声倏然从房里传了出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听见刚才那声巨响,所有人全都跑了过来,并向站在房门口,距离巨响声最近的官小凝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脸茫然的回过头来,对大家摇了摇头。 她也还没走进房间里,根本就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章 于是大家一同直接往房里冲去找答案。 房间里,怒不可遏的任允翼将没穿上衣的季成颢压在地板上,紧握拳头的右手被一脸严肃的易子赦紧紧地扣住,悬在半空中,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只有一触即发可以形容。 眼前的画面吓到官小凝了,因为她从没见过任允翼这么生气,更别提是想动手打人了。 但是比她受到更大的惊吓的却是季家父母,只是他们俩的目光并不是停在地板上的那三个人身上,而是定在床铺上那个用被单掩盖身体的女人身上。 「妗红丫头?」季母难以置信的脱口叫道。 「小妗红?」季父也叫了出来,脸上愕然的表情和妻子如出一辙。 长这么大,任妗红第一次这么深刻的领悟到什么叫做「捉奸在床」。 她浑身僵硬,一脸尴尬的朝去年才到温哥华家里作过客的两位长辈轻点了点头。 「季妈妈、季爸爸,好久不见。呃,你们好吗?」现在似乎不是打招呼的好时机,但是除此之外,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呀。 房里一片窒人的沉静。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来的?你爸妈他们也一起回来了吗?」眨了眨眼,季父率先回过神来。 一顿,他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成颢……你和他……你们……」接下来要怎么问啊?他看向老婆。 「你们发生关系了吗?」个性直率的季母直接问道。 闻言,任妗红的脸立刻涨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样红。 不用开口回答了,她的反应已说明了一切,让任允翼气得挣脱易子赦的钳制,用力的揍了季成颢一拳。 「允翼!」易子赦完全来不及阻止他。 「允翼!」官小凝是被吓得惊叫出声。 「打得好。」这句是季父说的。 「再多打几下。」接这句的是季母,夫妻俩狼狈为奸──不是,是同气连声,都气得想把儿子捉来痛揍一顿。 听见这两句话,怒不可遏的任允翼立刻从善如流的再度举起拳头──「不要!」床上的任妗红倏然大叫,旋即迅雷不及掩耳的裹着被单跳下床,在两人之间。「堂哥,不要。」她求道。 堂哥? 官小凝、关子吟和孟芊苹三个人同时一愣,终于搞清楚任允翼为何会突然抓狂发疯了,原来坐在床上裹着被单的长发美女,竟然是他堂妹?这情况要他不发火,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妗红,你让开。」任允翼冷冷地对堂妹命令。 任妗红用力的摇头。 「我再说一次,让开。」 「是我先喜欢他的,如果你要打的话,就打我好了,季成颢他没有错。」她用力的摇头,态度坚定的看着堂哥。 站在一旁的易子赦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任允翼转头怒瞪他。 「丫头,没关系,你先让开。」被任允翼扣着肩膀压在地上的季成颢,第一次开口出声。 「没错,你先让开。」任允翼口气冷凝的说,阴鸷的目光却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季成颢。 「不。」任妗红坚定的拒绝。 从小和他们几个人混到大,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个性,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处理对对方不爽的情绪?他们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架,把对方打得三天下不了床之后再说。 这种事虽然并不常见,过去和他们厮混在一起的十五年之间,她也只看过两次而已。但是光那两次就让她吓得短寿十年,所以她绝对不能再让那种兄弟阋墙的事发生,尤其还是因为她。 「妗红。」 「丫头。」 两个人同时警告的出声叫道,但得到的结果还是一句,「不。」 眼见情况就要僵持不下,长辈只好开口说话。 「允翼,你先放开我那个不孝子。」季父说。 旋即他偏过头,「季成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还有小妗红,」声音又变得轻柔,但却不失威严。「你们俩把衣服穿好后到客厅来。我们到客厅去。」后面那句是对其他人说的。 于是,任允翼恨恨地松开他转头离开,众人也鱼贯的走了出去,最后只留下一脸歉意的任妗红和脸被揍得黑青了一块的季成颢在房里。 「对不起。痛不痛?」带着一脸歉意与心疼的表情,她伸手轻抚他红肿的脸颊。 季成颢摇摇头。「是我的错,我应该要早点带你回家,将我们正在交往的事公开告诉大家,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任妗红迅速的摇头,「堂哥不应该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动手打你的。」 他再次摇了下头。「如果今天我和他的角色对调,我也会动手揍他,他没有做错。」 这样要她怎么接话? 「来吧,把衣服穿好,别忘了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他从地板上站起来,同时将她也扶起来。他睡觉时通常都不穿上衣的,而她则是不穿内衣和外裤,只穿内裤和t恤睡觉,所以两个人才会都衣衫不整。 「他们大家怎么会突然一起跑到这里来?」任妗红转身找到睡前脱下的衣物,一边穿着,一边不解的问。 「谁知──」季成颢才说出两个字,话音便瞬间戛然而止,只听他低咒一声,「该死!」 「怎么了?」她看向他问道。 「我忘了今天中午的相亲饭局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相亲饭局?」 季成颢浑身一僵,差一点便大骂出声。 该死的!混蛋!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昨晚他明明就要跟她说的,结果精虫一入脑就什么都忘了,他这个大笨蛋! 太好了,他现在该从何解释起这件事,她会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什么相亲饭局?」她怀疑的看着他又问了一次。 他先将上衣穿上,然后走向她,温柔的帮她将头发从t恤的后衣领里拨出来。 「老婆,」他一脸谨慎而严肃的看着她,「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并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忘记了。」他特别强调。 「什么事?」他严肃的模样让她的身体不自禁的紧绷起来。 「这件事我也是在一个多月前才知道的,而且知道后就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却苦无对策。」一顿,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我和允翼、子赦、亦麒四个人,有一个共同从小指腹为婚的对象。」 任妗红眨了眨眼。 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继续小心翼翼的说:「允翼和子赦他们两个在最近都已经成功脱离这个婚约了,现在轮到我上场……」 「你说的相亲饭局,就是去和那个指腹为婚的对象见面的饭局?」她忽然开口问道。 他点头,立刻接着解释,「这个饭局我推脱不了,因为我妈──」 「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她打断他的自白。 「啊?」他蓦然呆住,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事实上──」她看着他说,房门外却在此时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要换衣服换多久?」是任允翼的声音。 「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她决定这事再找时间跟他说明。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点头道:「走吧,上刑场了。」 第二十一章 她忍不住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一路笑出房间。 【第九章】 客厅里,任允翼像一只肚子饿的狮子一样的烦躁、充满危险性,他浑身紧绷的在客厅里走过来走过去的,让静坐在沙发上的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不,也不是全不敢啦,至少还有一个人敢。 「你坐下来行不行,你走得我头都晕了。」易子赦懒洋洋的开口道。 任允翼立刻瞪向他,给了他一记足以杀死人的利眼,让被老公圈抱在身旁的孟芊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喂,我警告你,吓到我老婆和女儿,你就死定了。」感觉到老婆的轻颤,易子赦不爽的皱眉回瞪。「老婆,你还好吧?就当他是一条被踩到尾巴的狗就好了,如果他敢咬过来的话,我会一脚就把他踢飞的,你放心。」他柔声安抚老婆。 「想踢飞我就过来呀。」任允翼好战的冷声道。 「子赦,你老婆怀孕了?」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季母惊讶的出声问道,正好缓和了气氛。 「对。」易子赦咧嘴道,充份表现他的开心。 「那真要恭喜你了。」 「谢谢你,季妈。」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姗姗来迟的那两人终于出现。 「来来来,这里坐,已经帮你们留好座位了。」他热情的朝他们招手,等着看好戏的意味很重。 季成颢牵着任妗红的手走向易子赦所指的位置,已经决定要逆来顺受,先安抚父母和「堂哥」的情绪再说。 只是他没想到「堂哥」的敌意竟然会这么强,他才牵着任妗红走到指定席前,还没来得及坐下,怒气冲冲的「堂哥」已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将人从他身边夺走。 「妗红,你坐这里。」任允翼将堂妹安排在离那混蛋最远的一张沙发上。 「任允翼,你别太过份了。」季成颢不爽的沉声警告。 「我过份?」他眯眼瞪他,语气阴狠冷冽。 「季成颢,你给我坐下!」季父倏然斥道。 他又瞪了任允翼一眼,才悻悻然的坐下来,面对同样顶着一张黑脸的父母。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季父生气的质问他。 说来话长,季成颢决定简单扼要的直接讲结果。 「我已经向丫头求过婚,她也已经答应嫁我了。」他对父母说。 「这是真的吗?」季母双眼圆睁,立刻转头去问另一个当事人。 瞬间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任妗红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染上一抹嫣红。她有些害羞又不知所措的看了季成颢一眼,才轻点了下头。 「老天。」季母不由得低呼一声。「你们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都没跟我们讲?」一顿,她又问任妗红,「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任妗红羞怯的摇了下头。 「真是的,这明明就是件好事呀,你们俩是怎么──」 「老婆。」季父倏然开口叫唤,同时扯了她的手一下,打断了她欢喜的抱怨声。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季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眼看向前方的某一处,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看见了关子吟。 「老天。」季母低叫了一声,脸上顿时充满尴尬与歉意。 「对不起,子吟,阿姨没别的意思,我也很希望你能当我的媳妇,阿姨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不知道……现在这样子……这种情形……我不知道,我实在……」她不知所措到已经语无伦次了。 「没关系,阿姨。」关子吟微笑的对她摇头道:「就当我们没做婆媳的缘份,您别在意。」 反正她也从没想过要嫁给这几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未婚夫,她之所以会合作的出席后面这几场相亲宴,是因为好奇他们分别会用什么手段来拒婚。 任允翼扮丑来逃婚,可惜当时的她也拼命的想逃婚,才会推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姊妹的小凝出去代打,然后失去一个看好戏的机会。 易子赦那一场她可是兴匆匆的去了,而那家伙也没辜负她的期望,竟带了个老婆来出席他们的相亲大会,还欢天喜地的当场宣布他要当爸爸了,真的是有够绝的。 至于这一场嘛,比上一场更绝,简直可以说是高潮迭起,连捉奸在床这种戏码都演出来了,还真的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八点档连续剧哩,有够夸张的。 说真的,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下场戏的男主角会演出什么样的好戏来给她看了,呵呵……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现在住在哪里?」任允翼一脸严肃的问堂妹。 「她住在我这里。」回答的是季成颢。 「去把行李收拾一下,跟我走。」任允翼闻言,立刻命令道。 「堂哥……」 「你要叫她跟你走去哪里?」季成颢出声道:「去住你家?饭店?还是你爸妈家?据我所知,你爸妈和易爸、易妈去澳门玩了,你要她一个人跟你走去哪?」 「去哪都比待在你这里好!」 「我这里有哪儿不好了?我这里宽敞、舒适、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爱她、保护她的人在。」 「爱她、保护她?监守自盗的混蛋还敢他妈的说这种话?」任允翼愤怒的口不择言。 「允翼,叔叔和阿姨都还在这儿。」官小凝拧眉提醒未婚夫。 「当我们不在没关系。」季母直接开口表明立场。 「老婆,我们还是先离开好了,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我们去处理其他事,例如挑日子、挑餐厅之类的。」季父却突然起身道。 季母若有所思的想了下,同意的点点头。 「也许。」说完,夫妻俩就这样手挽着手一起朝大门方向走去,连多说一句话或多看儿子一眼都没有,潇洒的离开了。 「好了,大人都走了,你们俩要开战了吗?我可以喊开始吗?」大门一关上,易子赦随即咧嘴问道。 任允翼和季成颢同时转头怒瞪他。 「嘿,我是无辜的。」他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不过话说回来,成颢,你这个逃婚计想得还真勇猛不怕死呀,亏你想得出来,真是佩服佩服!」 「什么逃婚计?」任妗红问。 「你别听他乱说。」季成颢迅速的说道,同时怒瞪易子赦。 「怎么会是乱说呢?为了不想履行这门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婚约,我们四个人可都是绞尽脑汁。允翼扮丑,我假结婚,成颢更绝,竟然找你来演出这场被捉奸在床的戏码,这样一来──」 「易子赦,你给我闭嘴!」季成颢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又转头对任妗红重复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你别听他乱说。」 「我哪有乱说?」易子赦大声喊冤,「你敢说你没利用丫头来度过这次的难关?」 「我没有!」季成颢大声吼道。 「说的跟真的一样。」易子赦撇唇,一脸不信的表情。 「易子赦!」季成颢火大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把便将坐在隔壁沙发椅上的易子赦给提了起来,凑近脸,对着他咬牙切齿的迸声道:「你再颠倒是非,多说一句试试看。」 「气成这样,看样子你对丫头是认真的。」易子赦面不改色的勾唇道,目光一转,他看向任允翼说:「看到没,这家伙他是认真的,你的火气可以消下来了。」 第二十二章 季成颢轻愣了下,这才明白易子赦这样做是在帮他。但是这种帮法真的很让人光火,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他松开易子赦的领子,用力的推他一下,将他推回沙发上后,才没好气的瞪眼道:「下回皮痒欠人打的时候直接说,不必浪费这么多口水。」 「嘿,这是对恩人的态度吗?」易子赦不满的抗议。 「恩人?」季成颢嗤之以鼻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喂!」什么意思嘛! 季成颢走向任妗红,想将她从单人沙发上拉起来移到另一张可以容纳他们俩的沙发座椅去,没想到才一走近,任允翼身形一闪便挡在他与她之间。 「你想干嘛?」任允翼问他。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你想干嘛?」一顿,他天外飞来一笔的加了句,「堂哥。」 「谁是你堂哥?」任允翼瞬间皱紧了眉头。他年纪比他还小耶,竟然敢叫他「哥」? 易子赦在一旁大笑。 「等我和丫头结婚之后,你就是了。」季成颢皮笑肉不笑的说。 「妗红在温哥华已经有未婚夫了,她不会嫁给你。」任允翼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 「什么?」愕然大叫的是前一秒还在笑的易子赦。 「我没有!」任妗红也大叫道。 「没关系,就算你有,你还是会嫁给我当老婆。」季成颢斜身看向被任允翼挡在后头的任妗红,温柔的安抚她。 「哈哈……允翼,投降吧,你输了。」坐在沙发上的易子赦再度大笑出声。 任允翼先是瞪他一眼,然后突如其来的出手,一把揪住季成颢的衣领,将他拉到距离自己只有五公分近的眼前,神情凛冽而凶狠地对他说:「如果你敢让妗红掉一滴眼泪的话,你就死定了!」 接着,就跟揪住他时一样的突然放手,西线无战事的走到未婚妻身旁,一屁股坐下。 所以危机解除了? 答对了。 晚上。 屋子里静静的,房间里也一样。 季成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管怎么样就是睡不着,就像身上有根刺扎扎的,不拔除不行的感觉。 他犹豫了会儿又挣扎了下,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老婆,你睡着了吗?」他轻声问道,想着如果她睡着了那就算了。 「还没。」任妗红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听出她声音的不同,他立刻坐起身来将床头灯打开,关心的将背对他而躺的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怎么了?」他问道。 「你呢?」她看着他不答反问,「为什么翻来翻去的睡不着觉?」 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季成颢轻愣了下,看着她沉默了会儿才避重就轻的回答。「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他又停顿了下,脸上表情有点怪异的说:「关于你未婚夫的事。」 「我没有未婚夫。」她也坐起身来,义正词严的告诉他。 「我已经说不介意了,你不必说谎。」他看了她一眼。 「不介意你会睡不着觉吗?」她问他。 他一呆,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潮红。「我是因为睡不着才胡思乱想突然想到这件事的,又不是因为想这件事才睡不着的。」他辩解道。 「是这样吗?」她怀疑的斜睨着他,「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在想事情才睡不着。」 他倏然皱紧眉头。 「我没有未婚夫。」任妗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又认真的跟他说了一遍。「事实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跟你说跷家逃婚的事,是我编造出来的。」 「编造出来的?」他看着她,怀疑的问。 「对。」她点头。 季成颢完全不知道该对这件事做何反应,是要相信她现在所说的话,还是告诉她不用撒谎,他刚才已经说他不介意了? 可是,他真的不介意吗?就像她刚才所说的,如果不介意他会睡不着觉吗? 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模样,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有什么优点和好条件让她愿意和他交往、订婚,他满脑子都在想这些,而且愈想愈不是滋味,也愈想搞清楚那家伙的来历与所有一切,然后再狠狠地把他比下去。 他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幼稚,但是这感觉就像一根刺插在皮肤上,虽然对生命毫无威胁,可是不拔除就是浑身不爽快。 「你在想什么?」他的沉默不语让任妗红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编造那些谎话。」他犹豫了下,选择了以信任为出发点的那个答案回答她。 「因为只有这样做,我才有理由躲到你家来,在这里落脚。」她说。 「问题是,你并没有来找我啊,我们不是在夜店里偶然遇见的吗?」他眉头轻蹙的看着她,一脸想不透的表情。 「你真的以为那是偶然吗?」她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什么意思?」他怀疑的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暗恋了你十二年吗?」她微笑着说。 「所以呢?」他轻摇了下头,还是不懂。 「所以当我听说你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后,我就立刻跑回台湾,绞尽脑汁的想靠近你,想在你被别的女人定走之前,先下手为强的把你占为己有。这样你懂了吗?」她笑吟吟的对他说。 季成颢整个傻眼。 半晌后。 「你的意思是说,夜店里的巧遇不是巧遇,住在那栋鬼屋旅社也不是逼不得已,连后来第二次在夜店被我逮到,也是你早有预谋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对。」 季成颢再次呆若木鸡。 又半晌后。 「我的天。」除了这三个字,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事实上他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他向后倒躺回床上,然后开始笑,愈笑愈大声,一发不可收拾的。 「哈哈……哈哈哈……」 天啊,他真的是败给她了,真的是……哈哈…… 「你在笑什么,什么事这么好笑?」见他笑了半天仍笑不可抑的,任妗红秀眉轻蹙的伸手推推他问道。 没想到下一秒钟,她却整个人被他抱进怀里,然后被笑到全身都在抖动的他抱在怀里一起抖动。 真是的,他到底在笑什么啦?任妗红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却也没再开口问他,反正以他现在这个状况根本就不可能会回答她,还是等他笑够了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季成颢终于止住自己的大笑,不过嘴角还是无法遏制的扬得高高的。 「你到底在笑什么,什么事这么好笑?」她问他。 「我爱你,老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对她这样说,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 第一次。 「你──」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她想这样要求,怎知她的声音却突然整个沙哑的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老天,她快要哭了。这就是喜极而泣的感受吗?他竟然跟她说他爱她,她不是在作梦对不对?这是真的对不对? 「嘿,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季成颢惊慌的翻坐起来,温柔的将她拥进怀里。 她摇摇头,还是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太感动了。 第二十三章 从暗恋、单恋到成为他的女朋友、未婚妻,她都一直有种终于的感觉,那种感觉当然也存在着感动和激动,但是因为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多久,所以相对的,感觉在不知不觉间也变淡了些,但是这回…… 我爱你。他说。 她既没有要求,也没有询问,他却主动对她说这三个字,这三个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想从所爱的男人口中听到的字。 她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真的好想就这样将自己融进他怀里。 「老婆?」 「我爱你。」终于挣脱沙哑与哽咽的束缚,她开口对他说道:「我真的、真的好爱你,真的、真的。」 「我知道。」他温柔地吻她,温柔地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再温柔地吻她。 两人依偎的拥抱着对方,她的头倚在他肩上,他的手环在她腰间,两人静静地感受着我爱的人也爱我的感受,温暖、温柔,以及幸福。 「你刚才到底在笑什么?」一会儿,她突然想到的抬头问。 「我只是觉得很开心,能被你这样一个大美女设计,我真的是三生有幸。」他的嘴角再度扬了起来。 「的确。」她一顿,毫不客气的点头同意,然后得来一记俏臀的轻拍。 「所以真的没有未婚夫这号人物?」他再度问道。 「真的没有。」她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 「也没有你爸妈非常中意的女婿人选?」他接着又问。 「没有。」 一顿,他还是不太放心。「你长得这么漂亮,过去在你身边的男人眼睛都瞎了吗?」他试探的说。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她糗他,屁股立刻又挨了一记轻拍。「不是他们瞎了,而是我的眼光太高,太早认识你了。」她叹息的回答他的问题。 「高得好。」这是他的反应。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不过既然没有,允翼为什么这样说呢?」他不解。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爸妈想透过堂哥传点错误资讯来刺激你吧,看这样可不可以给你一记当头棒喝,然后助我一臂之力。」 「意思是,你爸妈他们都知道你喜欢我的事?」 「为了回台湾来,我只能老实的全说了。」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他们没阻止你回来?」 「没错。」她抬起头来,对他咧着一脸可爱的笑容,让他忍不住亲吻她一记。 她娇嗔他一眼。 「不过话说回来,」他缓慢地说道:「我若不是他们中意的女婿人选,他们一定会阻止你才对,所以这一次其实还是我自己的功劳。谢我自己就行了。」 「喂!」她倏然翻身坐起,抗议的对他叫道,怎知下一秒又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谢谢你回来。」额头与她的相抵着,他温柔地凝视着她说,眼底漾着款款深情。 「不客气。」她咧嘴微笑,主动的吻住他。 夜深,露重,情浓。 【第十章】 桌上的电话响起,季成颢从成堆的报表中抬起头来,伸手去接。 「老板,湛亦麒先生来访,人正在一楼大厅,要请他上来吗?」陈秘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我待会儿有什么事?」季成颢问。因为只有他在有事的情况下,陈秘书才会问他,要是照平常,她早就让那几个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家伙直接杀进他的办公室里来了。 「十分钟后,要和采购部开会讨论原物料上涨的问题:一个小时后,将与厂商开会。」 对,他想起来了,为了国际钢价和原物料涨个不停的问题,采购部一片哀鸿遍野,他答应要帮忙出面斡旋处理。 十分钟、一个小时…… 他眉头轻蹙的犹豫了会儿。前一个会议他不出席应该没关系,只要赶得上一个小时后的那个会议就行了。 「陈秘书,让亦麒上来。另外,帮我通知李副总请他代替我主持会议。」他指示。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季成颢忍不住好奇的想,亦麒怎么会突然跑来找他?是听谁说了他和丫头的事吗?肯定是。 挑了挑唇瓣,他心情愉快的吹起口哨来,迫不及待想看死党脸上的表情,以及他的反应了。 和丫头配成对,然后被捉奸在床这件事,说真的一切都是巧合、不小心的,但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觉得超屌、超有创意的。 哈哈,要比创意,他季成颢可是绝对不会输的。待会儿,他一定要呛一呛亦麒不可,看他会不会生气。 那家伙啊,从小到大总是一板一眼的爱做大哥,虽然说他的年龄的确是他们四个人中最大的,但也大不到一岁啊,所以有时候看他倚老卖老,还真的很想一脚踹过去。 今天就让他来气气他好了。 呵,还真是有点迫不及待啊,他怎么还没到呢?从楼下坐电梯上来,应该用不着三分钟的时间吧?现在已经超过五分──不,是七分钟了! 他推开座椅站起身来,正打算走到外头去看看,门上却在此时传来「叩叩」的两声响,那位姗姗来迟的大爷终于现身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真是稀客呀,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湛大爷?」他揶揄的说道,同时走向办公室里的附属吧台为死党调杯饮料。 湛亦麒先把门关上,再慢条斯理的走到大沙发落坐后,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是来见我的阿娜答的。」 他出乎意料外的回答让季成颢一呆。「什么阿娜答?」他莫名其妙的转头问。 「妗红啊。」 「马的!她什么时候是你的阿娜答了,她是我的!」他立刻咒声骂道。 「是吗?但是我记得小时候陪她玩办家家酒的人是我,她还叫我老公,说以后长大要嫁给我当老婆。」湛亦麒继续捋虎须。 「狗屁!你敢拿小时候的事来作文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季成颢朝他怒目而视。 说什么小时候的事,害他之前的好心情都没了。老公?那丫头到现在都还没有用这个称呼叫过他,却让这个家伙从小就听了不下数十次,甚至于数百次,虽然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但是想来还是让人超级不爽的! 头一仰,他将手中刚调好的鸡尾酒全数吞进肚子里。 「喂,你那杯酒不是要调给我喝的吗?」湛亦麒顿时抗议道。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季成颢不爽的瞪他一眼,只好重新再调一杯给他。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来见我阿娜答的。」 季成颢调酒的动作一瞬间又停了下来,他转头瞪向他。 「湛亦麒,你真的是想讨打是不是?」 湛亦麒再也遏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占有欲这么强?看样子你是认真的,真的陷下去了?」他揶揄的睨着他说。 「如果你是来说废话的,门在那边,自己滚出去。」季成颢没好气的撇唇道,手指向出口的方向。 「你可以再客气一点没关系。」湛亦麒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我都撇下要开的会没去开,留在这里招呼你了,你还要我对你多客气?」 「有会要开干嘛还请我上来?」 第二十四章 「想看准新郎官的表情啊,是不是因为喜事临门而喜上眉梢、满面春光呀。」季成颢咧嘴笑道,心情突然又变好了,「还有,最主要当然是想跟你说一声恭喜啊,新郎官。祝你和新娘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你可以再幸灾乐祸一点没关系。」湛亦麒瞪眼道。 「你要生气了吗?要变脸了吗?等我一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景像一定要录起来给大伙看才行,否则我一定会被骂不够意思。」说着,丢下调到一半的酒,急忙跑到办公桌去翻找他拥有摄影功能的手机。 「你够了没?」湛亦麒简直是哭笑不得。 「还没,再等我一下。我的手机呢?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呀,怎么会不见了?啊,有了,在这里!」抓起手机迅速调到摄影功能项目上,季成颢抬起头,举起手机镜头对准湛亦麒说:「好了,你可以开始发飙、发火了。」 湛亦麒哭笑不得的对他摇了摇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也许真的要当新郎官了,但新娘子绝对不是那位关小姐。」 「你也要搞假结婚这套吗?现在是谁没创意了?」季成颢放下手机,讽刺的哼声道。 「我从没想过要和你比创意,更没想过要假结婚。」 「哼,说的跟真的一样。」他嘲讽的说:「那么请问一下,最近两年忙到没空交女朋友的湛亦麒先生,你的新娘子是从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喂!你──」 掌中的手机突然间响起,打断了季成颢不满的吼叫。他低头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老婆,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他开心的接起手机道。 「老婆?」坐在沙发上的湛亦麒顿时挑眉。 「你说什么?在医院里?」季成颢倏然大叫,脸色也在一瞬间大变。「你受伤了是不是?在哪家医院,伤到哪里──」 湛亦麒闻言皱起眉头,收起原本轻松自若的表情,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 「不是?」季成颢脸上的表情从紧张、担心变成了愕然、疑惑。「不是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怎么了?」湛亦麒已走到他身边,关心的问道。 对他摇摇头,季成颢继续听电话那头任妗红的解释。 「送一位孕妇到医院去,对方动到胎气可能要早产,你要留下来陪她?」他一脸莫名其妙的重复任妗红在电话里说的话,同时,也让一旁的湛亦麒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对方是你认识的人吗?干嘛你要陪她?她没有家人、没有老公吗…… 「公司的员工?谁?叫什么名字?梁娸加──」最后一个加字的音未落,他掌中的手机突然就被人夺走了。 「妗红,你们在哪家医院?」湛亦麒紧握着手机问。 季成颢眨了眨眼,看了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向湛亦麒手上的手机,这才反应迟钝的抗议出声。 「喂,把我的手机还来!你干嘛抢我的手机呀?」 「对,我是湛大哥,的确是好久不见。」没理在一旁跳脚的他,湛亦麒拿着他的手机说话,语气有点着急。「妗红,我们待会儿见面再聊,告诉我你们在哪间医院,还有娸加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 娸加?季成颢感兴趣的挑高了眉头,不再急着想把手机要回来。 亦麒为什么会对他公司员工叫得这么亲热?虽然他对这位梁娸加员工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会好好注意这个人的。 不过,等一下,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呀?刚才丫头好像跟他说,她是送一位孕妇到医院去,对方动到胎气可能要早产…… 早产?胎气?孕妇──孕妇?! 没错,就是这里不对劲,亦麒干嘛对一个孕妇这么紧张在意呀?除非──「手机还你,我有事先走一步。」 「等一下!」季成颢急忙拉住将手机丢还给他,就大步往办公室出口冲去的死党,「你要去哪里?」 「医院。」 「梁娸加是谁?」他紧接着又问。 「我孩子的妈。」 「什么?!」 季成颢的心情有点郁闷,任妗红却没有发现,一颗心都沉浸在今天所交的新朋友梁娸加所生的娃娃身上。 那真的是一个漂亮到不行的小娃娃,才刚生出来就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衬托着她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蛋和偶尔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哪,她好希望自己也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娃娃来。 「季成颢──」 「从今天开始,叫我老公。」他突然冷声的打断她。 任妗红眨了眨眼,终于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他们正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季成颢陪厂商餐聚完赶去医院时,已经九点了,然后在等待看娃娃时又花了点时间,所以不知不觉便弄到这么晚才回家。现在已经接近晚间十一点了。 「你怎么了?」微微地转身面对着他,她关心的问道。 「我都叫你老婆了,你理当也要叫我老公才对。什么怎么了?」他以平淡的语气回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在生气对不对,老公?」任妗红从善如流的换上他喜欢的称谓。 沉默了下才握起她的手,他将她的手拿到唇边亲吻了下,幽幽的开口说:「我没有在生气,只是心情有点郁闷而已。」 「为什么?是工作上面的事吗?」她知道他今天开的会很重要,要见的人、谈的事也很重要,难不成结果不尽理想? 他摇了摇头。 不是?「怎么了?」她再次问道:「为什么会突然心情郁闷,是不是我在无意间做了什么事,惹你不开心了?」 她有注意到他到医院后,就一直阻隔在她和湛亦麒之间,不让他们俩过于靠近,会是为了这件事吗?她忖度着。 他再度摇了摇头,很难得看见他情绪这么低落的。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任妗红暂时压下追根究底的欲望,与停好车的他一起下车,走进电梯,走进家门回到家中,然后拉着他坐进沙发里,再一屁股的坐在他大腿上,伸手圈着他的颈子,这才继续在车上未完的话题。 「好了,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了?」她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问道。 「我只是有点郁闷而已。」 「原因是什么?」 「湛亦麒那混蛋竟然欺骗了大家,拥有这样的终极武器,他应该要打头阵帮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的,之前还在那边五四三的说了一堆屁话,让人光想起来就想发火。」他愤愤不平的说。 「但是这并不是你郁闷的原因对不对?」直视着他,她轻声的说道。郁闷和愤怒她还分辨得出来,她想知道的是他郁闷的原因。 季成颢忽又沉默了下来。 「是不是因为我和湛大哥太过接近惹你不高兴了?」她猜测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于是她又接着说下去。 「我只当他是哥哥,就和堂哥、易大哥一样,你真的不用过份解读。而且湛大哥也已经有娸加了,虽然他们俩的关系有点扑朔迷离,但是娃娃的眉眼之间长得跟湛大哥一模一样也是不平的事实,明眼人只要一看就知道娃娃的爸爸是湛大哥,不会是别人,所以……」 第二十五章 「我没办法想像那家伙竟然当爸爸了。」季成颢突然开口道。 「这是事实,根本就用不着想像不是吗?你刚才不是也看过娃娃了?」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刚才说他们俩的关系有点扑朔迷离,结果却生了一个女儿。」 「对呀,真好奇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她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 「子赦和孟芊苹两个人刚认识就契约结婚,结果孟芊苹也怀了身孕,再过不到八个月,子赦也要升格当爸爸了。」季成颢继续说着,语气里微露哀怨。 任妗红眨了眨眼,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也想当爸爸?」她有些惊喜、意外的紧盯着他问道。 「干嘛这么惊讶?不行吗?」他有些小不满的瞪着她说。 「不是不行,只是我以为你会不太喜欢小孩子。」 「你从哪里来这个错误想法的?」他皱眉道。 「你长得又高又帅,走到哪里都是女人注目的焦点,我总觉得你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应该不希望画面变成一个肩上背着装有奶粉尿布的大背包,怀里还抱着一个哭个不停的小婴儿的奶爸吧?那画面,你不觉得光用想的就觉得很幻灭,有损你帅哥的形象吗?」她说。 季成颢的回答是突然倾身咬了她唇瓣一下。 「好痛!」她吃痛的捂嘴叫道。 「这是惩罚。」他一脸活该的表情。 「我有说错话吗?」她瞪他,不服气的嘟嘴道。 「听清楚了。」他说道:「一,我喜欢小孩;二,我一点也不在乎变成奶爸;三,即使我变成奶爸也会是个帅奶爸,绝不会影响我的帅哥形象;四,我只希望成为你的注目焦点,别的女人关我屁事。以上四点,了了吗?」 「帅奶爸?」任妗红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你有意见?」他瞠眼瞪她。 「没有。」她迅速摇头,屈服于恶势力之下。 「很好。」他满意的点头,放在她腰间的双手突然滑进她衣服底下,紧接着就想脱去她的上衣。 「等一下。」她急忙捉住他的手。 「干嘛?」 「哪有人话说到一半,突然就这样的?」 「哪没有?我就是。」他恶霸般的表示,一顿后,声音突然变黏腻,脸上表情也变得深情款款的对她说:「而且老婆,你不想帮我生一个像亦麒他女儿一样漂亮的可爱女儿吗?」 任妗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事实上她有一件事想跟他说,只是因为还不确定,所以才犹豫着该不该现在就跟他说。 「老公,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偎进他怀里,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他衣服上的钮扣。 「怎么了?」她的模样与平常不太一样,让他有点担心。 「我那个已经迟了三天了。」她沉默了下,才缓缓的低声道。 他呆了一呆,身体缓慢地僵直起来。以他们之前正在讨论的话题,他不会把那个想成别的。只是他真的可以这样想吗?老天真的会这样善待他吗?他还是求证一下好了,免得太一相情愿而伤害到她。 「那个?」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她羞怯的轻应一声。 「女人都会来的那个?」他又问。 「嗯。」 「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 「嗯。」 「有人称它做好朋友的那个?」 「嗯。」 「也有人称它做大姨妈的那个?」 「嗯。」 「还有人称它做──」 「哎唷,你有完没完啦!」任妗红霍然挺起身来,娇嗔他一眼。她真的忍不住了,哪有人家像他这样问个没停的。 「你确定吗?」没理她的娇嗔,他捧住她的脸,用最轻柔的语气、热情如火的眼神凝望着她问道。 「你别抱太大的期望,我怕会让你失望。」 「你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他迅速的吻了她一记,然后迫不及待的说:「我去买验孕棒。」 「我已经买了,只是今天突发事件太多,我还没时间去验而已。」 「那么现在去验。」他扶她站起身来,再帮她把皮包里的验孕试剂拿出来递给她。 「如果没有怎么办?」她不由得有点担心。 「没有的话,我们再努力做人就行了。」他挑眉咧嘴道,表情突然变得暧昧又邪气。 她瞪他一眼,心情终于放松了些。 「走吧。」他小心扶握住她,往厕所的方向走去。「走路小心点,要不要我抱你?等一下,我先看看厕所地板有没有湿、会不会滑,你等我一下。」 看他匆匆跑进厕所里去检查,任妗红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有没有这么夸张呀? 「好了,没湿,地板也不滑。」他走出来宣布。「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喔,要不要我进去帮你?」紧跟在后的他还是不放心。 「你真的很烦耶,出去啦!」她忍无可忍的将他往门外推,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上。 十秒钟后,门外传来他的叫问声,「好了没?」 「拜托!」她真的是啼笑皆非。 过了一分钟后他又问:「好了没?」 「你很讨厌耶,要等三分钟啦。」 「那你出来,我们一起等。」 「不要。」 「好吧,老婆大人最大,老婆大人万岁,老婆大人说什么,小的谨遵懿旨就是了。」充满委屈与哀怨的声音。 任妗红站在厕所里忍不住低笑出声。这男人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就会装可怜。 她决定不理他,专心看着验孕卡上的判读区。一条线慢慢地先浮现出来,然后紧跟着第二条线也浮了出来…… 老天!她捂住嘴巴,差点喜极而泣。她竟然真的怀孕!好高兴!不过等在门外的某人绝对会比她更高兴。 再次确定自己没看错,验孕卡上的判读区的确浮现出两条线后,她将卡片丢进垃圾桶,洗了洗手,再深吸一口气,伸手开门。 门「喀」的一声在他眼前缓慢地打了开来,季成颢不自觉的屏住气息,紧张得双手冒汗。 「怎么样?」他小心翼翼的问。 「二条线。」 他呆了一呆,表情很错愕,因为这个答案远超出他所能理解的有或没有,所以他完全听不懂。 「什么意思?」他问。 「傻瓜,意思就是有了。」她笑着凝视着他说。 他又呆了下,因为第一次被人骂傻瓜,但是有了……有了……有了……这表示真的有了,他也快要做爸爸了? 「呵呵……」他不由自主的傻笑起来,然后再度得到一句──「傻瓜。」和缓缓走进他怀里,偎倚着他,陪他一起傻笑的娇妻。 幸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呵呵……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新娘选夫之四少遇上爱之一《爱上冒牌新娘》; 2、新娘选夫之四少遇上爱之二《爱上卖身女郎》; 3、新娘选夫之四少遇上爱之三《爱上双面丫头》; 4、新娘选夫之四少遇上爱终回《爱上一夜情人》; 5、新娘选夫番外篇《爱上新娘》。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