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弃妇大改造》 第一章:重生 “疯婆子,穆家的疯婆子,打死你?” “打死她,疯婆子,弃妇。” 大锦街头,一群小孩子正用石头和烂菜叶追打着一名破衣烂衫,疯疯颠颠的少女。 那少女一脸污渍,篷头垢面,一双大眼呆滞无光,她紧抱着身子,小心躲避着飞来的鸡蛋与石头,喃喃哭道:“别打我,我没有杀彩云,没有。” 街上很多人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去制止那些孩子。 有人摇头叹息:“北靖侯府的少奶奶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是啊,听说还是杭洲府的才女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就是,江南首富的嫡女,竟然落得个杀妾害子的地步,穆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啊。” “还不是三年无所出,嫉妒室妾怀了身孕……” “呃,别说了,北靖侯府大小姐来了。” 几位骑装丽人驾马直奔而来。 小孩子们四散奔逃,生怕被马踩踏。 穆清瑶也吓得避开。 “那不是穆清瑶么?宁儿,好象是你大嫂呢。”吏部侍郎嫡女史云嫣笑问。 “还真是她,她怎么还没死呢?真是丢人现眼。”公孙宁儿皱眉道。 “雪落姐姐,她不会是还念着昊哥哥吧。”史云嫣对另一位白衣如仙的女子道。 那女子正是当朝右相的女儿贺雪落,自小就深恋北靖侯世子,可惜,世子公孙昊却娶了江南穆家长女穆清瑶,视为平身憾事,而今穆清瑶犯下大错,被休出府,正是她的机会。 贺雪落秀眉微频,明丽的眸中泛起厌恶之色。 史云嫣最爱拍她马屁:“一个被休的疯妇还敢在街头招摇过市,她怎么不去死呢?雪落姐姐,咱们去教训她吧。” “云嫣就是顽皮。”贺雪落正有此意,却还要装出一副善良温柔的模样:“逗逗她就好了,莫要伤她性命。” “那当然,宁儿,你来么?”史云嫣眉眼一挑。 公孙宁儿皱了皱眉,率先打马过来。 于是,大锦京城某条无人的巷子里,上演了一幕三个丽装少女,群殴一名疯女子的戏码。 十几个响亮耳光过后,史云嫣的手掌有点发麻,可是真爽,“穆清瑶,你还看得清我是谁么?记不记得去年在裕亲王府的事?你敢抢我的风头,我弹《凤求凰》你也弹!” 一脚踹中女子的前胸,轻巧躲过她喷出的鲜血,公孙宁儿笑得狰狞:“就是,自从有你进府,别人就只说你好,所有的目光都被你吸引了,我成了你的陪衬,你早就该死。” 被打得鼻清脸肿的穆清瑶似乎还记得她:“宁妹……” 又是一脚,踹中腰间:“宁妹也是你这个弃妇叫的?” “呃,算了,宁儿,她到底以前也是你的大嫂,还认得你呢,让人知道了可不好。”只有贺雪落没有出手,她温柔浅笑,站在一旁围观,等这两个打累了,才假意劝道。 这话提醒了公孙宁儿,穆家在江南还是有些地位的,这贱人记得自己,穆家人来了她告状怎么办? 一股狠意自眼中升起,公孙宁儿揪起穆清瑶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头上血流如注,要是换成别人早晕了,可穆清瑶只知道哭,却一直没有晕,更没有死。 贺雪落紧咬双唇,这样了还不死?莫非传说是真的,她真有护体异能? “呃,住手,宁儿,你这样会打死她的,快别打了……”贺雪落上前假意拉扯公孙宁儿,暗中一刀刺去。 穆清瑶终于停止求饶与哭泣,双目圆睁,直直地向后倒去。 史云嫣上前探了探鼻息,眼里滑过一抹幸灾乐祸:“真死了!” 公孙宁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死了?” “宁儿妹妹,你怎么真杀了她,穆家人知道了怎么办?”贺雪落皱眉问。 “我没有啊,不是我……”公孙宁儿后退两步。 “死了就死了,是不是你又如何?一个疯婆子而已,反正这里也没人,咱们走吧。”史云嫣无所谓道。 三个行凶杀人的少女扬长而去,连多看一眼也没有。 她们谁也没料到,转过身时,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子突然动了动,大眼睁开,眸光冷厉如刀。 一间清幽的屋里,男子正认真查看床上女子的伤口,喃喃自语:“自愈能力还真强,额头上的伤已经差不多了,胸口……” 沉睡的女子突然掐住他的喉咙,目光清冷锐利,整个房间温度骤降。 “你……放……放开,我是大夫。”男子脸都憋红了。 穆清瑶冷冷地巡视屋中摆设,果然充斥着药物与瓶罐,这才松了手。 “我为什么在这里?”皱了皱眉,穆清瑶还有点迷糊。 她是 杀手,一次暗杀行动中,被人一枪击中了心脏。 醒来时,却身在异世,脑子里纷至沓来无数个记忆碎片,陌生又熟悉,让她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眼前这个男人正摸向胸口,本能地以为他在非礼自己。 顾长清揉着被掐得红肿的脖子恼道:“当然是我家……我救你回来的,没见过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若不是我家……救了你,你早暴尸街头了。” 又一波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蜂拥而至,穆清瑶一阵头晕目眩,是了,这里是锦泰朝,而她是北靖侯嫡长媳…… 想到这里,唇边勾起一抹清冷的讥笑,嫁入侯府三年无所出的嫡长媳,贴身丫环却与丈夫有染怀了身子…… 而后,丫环突然暴毕,婆婆和丈夫一至指认是她嫉妒杀人。 她被休出北靖侯府,被曾经的闺蜜,小姑活活打死在街头…… 眼里嘲讽之意更甚,穆清瑶,你这么无用软弱,还真对不起这个名子,既然我转世到你身体里,那就让我来为你伸冤报仇吧。 顾长清被眼前少女冷厉的样子吓到,探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吧,脑子不会真撞坏了?” 穆清瑶目光清冷冷地看向他。 明明很平淡的一个目光,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刺骨寒意,顾长清不自觉地缩回手。 “是你救了我?”居高临下的语气,仿佛主子在质询下人。 顾长清有种不是救了人,而是犯了罪被审问的感觉,他有些犹疑地点点头。 “不管如何,你于我有恩,我会报答你的。”穆清瑶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没有半点感激之意,倒象是一种赏赐?顾长清下意识正要点头,抬眸间少女已然出门,忙拦住: “你不能出去,伤还没好呢?” 穆清瑶头也没回:“这点伤算什么?”继续前行。 顾长清急了:“不行,没有主子的允许你不能走。” 穆清瑶眉眼清冷:“如果我非要走呢?” 顾长清怒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我可是一片好心,担心你的伤势未好,在我家主人确定你能走之前,你是不能走的。” “真是担心我的伤势么?”穆清瑶眼中滑过一抹讥诮,突然身形一闪,掀开另一间屋子的门帘:“收藏这么多死人尸体,你家主人要么就是大善人 ,要么就是个医学变态,这些尸体都是用来作试验的吧,而我,就是其中一具,刚好我命大,被救活了。” 杀手对血气与尸体太过熟悉,一醒来就感觉到另一间屋里不同寻常的气味,就算这家主人用药物掩盖,她也一样辩别得出。 顾长清的脸色发白,眼神骤冷,手一抬就向穆清瑶攻来。 穆清瑶动作更快,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我说过,不管如何,你都算于我有恩,所以,我不会杀你,但也不要再惹我。” “你……你不是武学废物么?”第二次被她扼住喉咙的顾长清不甘,他查过穆清瑶的脉,她没有半点内力,而自己,怎么着也是个一级武师吧,竟然被她一招制住,甚至看不清她如何出手的。 穆清瑶冷冷看他一眼,甩开,扬长而去。 顾长清不甘地击掌,几名黑衣人应声而出,正要追击,屋里传来一声清咳,“长清,让她去吧。”声音优雅醇厚如大提琴,只是中气有些不足。 顾长清不甘道:“主子,奴才担心她出去会乱说。” “她不会,你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么?”清冷的声音优雅动听,带着一抹戏谑。 “主子才是,奴才不过打打下手。”顾长清白晰的脸上升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道。 穆清瑶回头看一眼刚才置身的院子,很小很偏,并不在京城当中,也许是某个门派的秘密练药之地吧。 这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不少世家权贵为了更好地提升功力,会建自己的药园练药,只是大锦律法严明,不允许拿人当药炉试验,所以,才会建在这么偏避的地方,好避人耳目吧。 正要离开,感觉一阵晕眩,这具身体受伤太严重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灵魂穿越,早死透了。 她找了个隐蔽之所坐下,开始吐纳运气。 前世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被非人地训练杀人技巧还不算,从小还练习过一门功法,能在体能消耗后,行功恢复。 运行一个小周天后,穆清瑶感觉体力恢复不少,正要起身,听到一阵蟋蟋索索的声音。 杀手的本能告诉她,有人欲偷袭小院。 果然不多时,几个黑衣人潜向小院,一股清油味传来,有人正在浇清油。 很快,黑烟夹着火苗雄雄燃起,院里传来喊声,黑衣人守住院外出口,脸上露出得意狰狞之色,竟是守珠待兔的架式。 这么大的火,院里人能逃出生天已是万难,何况外面还有强敌把守,想要活命,除非有大罗神仙相救。 第二章:初遇1 火势太大,进去救人很不现实,虽然院中人救她的目的不明,但她被救了是事实,穆清瑶向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不能进火场,那就解决外面这几个纵火犯吧,如果里面人能逃出来,替他们除去强敌也是好的,逃不出,也算替其报仇了吧。 感觉体力充沛不少,她悄然向黑衣人潜去,她刚才数了,足有八个黑衣人,听他们的脚步声,便知都是顶尖的武功高手,她以一敌八,必须速战速决。 手起,锋利的刀片悄无声息地割破柔弱的喉管,第一个黑衣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临死的一瞬还聚精会神地盯着院里的大火。 临近的黑衣人有所擦觉,刚看过来,一抹纤瘦的身影如鬼魅般逼近,想呼喊,口鼻已然被捂住,接着,喉间感觉一阵清凉,热血喷薄而出,再一次无声倒地。 余下的几名终于发觉不对,齐齐看过来,火光中,少女长发飘飘,容颜清丽,一双清幽的大眼如染冰霜,身形一如灵猫,敏捷优雅,出手快如闪电,电光火石间,冲在前头的两个黑衣人都被一招击中,断颈而死。 剩下四个将少女团团围住,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招招杀气腾腾。 不知哪里出来的女子,竟然倾刻间杀了他们四名同伙,狠不得将她绞成肉片不可。 少女手中并不见兵器,如要近身相搏,只有送死,长剑越逼越近,少女节节后退。 黑衣人看出少女顾忌,为首者狞笑:“束手就擒,爷看你有几分姿色,陪爷玩玩,爷就不杀你。” 少女唇间勾起一抹冷笑,灿若桃花,清眸一闪,随手抽掉腰带一抖,轻软的布料在她手里竟如一条长蛇,灵活有力地击出。 四柄长剑被绞缠在一起。 “好快的手法。”为首的黑衣人忍不住赞叹,收起心中的轻蔑之意,用力一绞,想要割断剑上的软带。 少女眼中滑过一抹不屑,借势跃起,身子如飞刀在半空中盘旋,待她一个翻身,稳稳落地之时,静静回头看向四个黑衣人,心中默数:“一,二,三,倒!” 四名高大的黑衣人应声同时倒地,到死,也没看出少女是如何出手的。 收拾完黑衣人,穆清瑶已经精疲力尽,这具身体受伤太重,伤势还没好,就发力强攻,已是强弩之末了。 颓然坐下,顾不得许多,穆清瑶开始吐纳调息。 可是,血气刚运行至丹田处时,胸口就一阵闷痛,一股滞 气堵塞于丹田,胸口翻涌恶心至极,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明明可以感受到这具身体内有股绵热的气息,为什么就是调动不了? “主子,她真是北靖侯府被休的长媳么?”顾长清瞪大双眼,不可思义地看着不远处,端坐于地清冷绝丽的少女,怎么也想象不到,她在几息之间,竟然将训练有素的八名黑衣人劫杀怠尽。 “不是你说她是么?”身前之人一袭白衣,笼在寂静的夜色中,蒙胧清雅,看不出真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雅动听,如潺潺清泉流淌。 “她这算是还了咱们的救命之恩么?”顾长清有些不甘,回头看了眼被烧得只剩灰烬的院子:“有这本事,为何不先阻止,可惜了一屋子的药材。” 额头挨了一记:“你当初可是当尸体将人家抬回来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做人要懂得感恩。” “心脏都被捅破了,换谁都死得不能再透了好吧,奴才怎么知道她又活过来了,还是主子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呢。” “少拍马屁,还不去查黑衣人的身份?”额头又挨了一记,顾长清捂着头问:“那主子您呢?夜风凉,您的身子……” “你先走,我还有事。”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腹内如刀绞般疼痛,穆清瑶感觉整个身体都快要爆炸了,破败的身体承受不了极致的运动…… 老天爷不会不长眼,刚给她第二次生命,又要收回去吧。 极度痛苦之际,清幽舒缓的琴声划破天际,如踏着远山祥云悠悠然飘来,似燥热的旱地,下了一场及时雨,浸入她灼烧的心田,干涸的身体得到了滋润,灼热与爆躁顿时消散不少。 穆清瑶来不及思索琴声的来源及弹琴人的目的,艰难调动身体里每一根神经,让自己重新回到吐纳调息的状态。 琴声优扬婉转,似乎带有一股魔力,又如妈妈温柔的双手轻抚脸颊。 妈妈? 穆清瑶鼻子酸涩难忍,心底里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被触动。 有多少年没有想起过妈妈了? 那是她藏在心底的温暖,是她不愿意暴露于人前的软弱。 杀手不需要爱,更不需要温情,一丝丝的软弱也能置自己于死地。 心头猛然一震,灵台清明起来,杀手多年,早就在心底筑起一道道铜墙铁壁,怎么会轻易被区区琴音勾起哀伤? 穆清扬甩开不必要的柔软,顺着琴势吐纳,修复内伤。 这具身体还真是个宝贝,自我修复功能极强,如此破败的情形下,竟然很快就恢复了不少。 头顶渐渐升起一层白雾,她很快进入忘我的疗伤境界。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层层雾霭射进桦树林时,穆清瑶的身体如洒上一层白霜,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明湛亮,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昨日的旧伤竟然无药自医,好了个七八。 初遇2 起身正要离去,想起昨晚的琴声。 荒郊野外,时常有野兽出没。 昨晚一夜安然无恙,定与那弹琴人护法有关,她很想知道,是谁这么好心守护了自己一夜。 杀手的规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她很不愿意欠人情。 琴声当然早就停歇,草地上还留有淡淡的药香,和那人盘地而坐时的痕迹,自是人去地空,正要转身离开,什么东西晃了她的眼,一块上好的玉佩,晶莹的波菜绿,触手生温,透亮莹润。 肚子适时地估估叫了几声,正好没钱,这块玉应该值不少银子呢。 毫不犹豫地揣入袖袋里,穆清瑶寻着记忆里的路线向京城飞掠而去。 京城,还有好几笔帐没算清呢。 路边有凉棚,卖粗茶和馒头。 穆清瑶摸遍全身,只找出五个铜板来,不由苦笑,穆清瑶啊穆清瑶,你可是江南世家之女,北靖侯府的嫡长媳,就算被休弃,陪嫁也该不少吧,怎么被人扫地出门,身上只余几块铜板? 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好在馒头便宜,一个大子两个,她要了一壶茶,四个馒头。 清晨路人稀少,凉棚里只有她一个客人,当她吃完第二个馒头时,又来了一位。 穆清瑶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的,她狼吞虎咽,偶尔抬头之际,身侧的桌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头戴一顶纱帽看不清相貌,安安静静坐着,明明不显山不露水,却给人一股出世的清明,干净。 如雪山上静放的冰莲,润泽晶莹,更如一珠清幽的君子兰,高贵淡雅,安祥宁和。 气质高华至如斯,穆清瑶难得地起了好奇心,如此干净出尘的男子,不知相貌如何? 路边凉棚太不符合他的气质了,如此淡雅如菊的 男人,应该端坐仙境,抚琴把酒,赏花吟诗,饮仙露,食仙果才对,怎么能吃如此粗鄙的路边摊呢?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然,男子优雅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穆清瑶撇开眼去,余光见他喝了口粗茶,惊讶得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吞下去,太伤风雅了。 几个大汉大声吆喝着进来,粗豪的眼神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穆清瑶,大辣辣地露出色咪咪的光。 穆清瑶头也没抬,指尖轻弹,筷子连根没入某色狼耳畔的棚柱上。色狼吓得面无人色。 白衣人似乎不愿意与这些人为伍,放下一锭银子安静起身。 老板拿着足有十两重的银子发愁。 “不用找了。”优雅动听的声线,醇厚如大提琴。 老板大喜,差点磕头致谢。 穆清瑶皱眉,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哥,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么? 那伙人果然互看一眼,尾随而去。 穆清瑶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起身也跟随而去。 狭长的山路上,那伙人果然拦住了白衣人的去路。 “识相点,把钱交出来,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身形不错,哥几个,赚完大钱莫忘了把人交给兄弟我快活。”。 白衣人立于高石之上,风吹起他雪白的衣摆,单薄而羸弱,有如被一群恶狼追捕的小白兔,逃无可逃,可怜至极。 粗鄙邪恶的大手堪堪就要触及之际,一片白光旋转着飞来,一名壮汉应声而倒。 穆清瑶烦躁地上前补了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另外几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怔住,呆滞几秒后,疯狂地向穆清瑶扑来。 穆清瑶清丽眸中寒光闪现,一柄薄薄的小刀灵动挥舞,将暖暖的晨光割成了碎片,有人连她的人影都没看清,就倒地受伤。 白衣人静静地看着她一边倒的杀戮,如同欣赏一部动作巨片,神态安祥干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穆清瑶收拾完所有的劫匪后,却见那人施施然向前走出好远,不由好笑,这个人还真是古怪,怎么说自己也是救了他一命,竟然连声谢也没有。 她本无所谓,反正打发几个毛贼对她来说权当练手,只是…… 拦在白衣人身前,穆清瑶向他 伸手。 隔着一层薄纱,穆清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清湛湛的目光,甚至还含着一抹戏谑。 “你在黑吃黑!”动听的声线,肯定的语气。 穆清瑶脸色不变:“不能算,黑吃黑的话,本姑娘现在应该是抢光你的银两,再将你扑倒在地。” 许是没遇到过如此豪放的女子,那人身子一僵,好半晌都没说话。 穆清瑶前世与杀手们在一起打混,什么样的粗话没说过,早就习以为常,见他不语,手往前一递,简单直接道:“劳务费,我替你打发了这群屑小,你付我劳务费,咱们两清。” 那人一脸无辜:“我又没请你!” 怎么会有这样不讲道理,不知好歹的? “我不介意替那群屑小完成未竟之事。” 穆清瑶出手如电,一个金色的绣花荷包在手,果然沉甸甸的。 她说了,如果不是她,他就会被抢光银钱,被人扑倒…… 现在银子被她抢了,接下来……白衣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象足了一只待宰的羔羊,不对,一只狼口下的小白兔,他真将她当成大色狼了…… 冷冷一笑,拿出二十两银子,扔回荷包转身就走。 纤秀的身影,脚步孤独却稳健,公孙昊竟然舍得将这么有趣的人儿休弃? 白衣人笑容清浅,黑如点漆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随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揭开瓶盖,将药粉撒在尸体之上,随即,白烟升腾,几具高大的尸体瞬间化为血水,尸骨无存。 京城北靖侯府,高大的漆黑的牌扁上刻着靖北侯府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两尊石狮威风凛凛地立在门前。映衬得这高门大院越发冷冽威严。 穆清瑶抬头看眼那红漆的铁门,抬步向前走去。 北靖侯府正院,公孙宁儿正斟了一杯茶给侯夫人顾氏,笑容娇巧可人:“娘,请喝茶。” 顾氏接过茶,喝了一口,嗔她一眼道:“今儿这么乖?怎么没出去玩?” 公孙宁儿转到顾氏身后,乖巧地给顾氏锤背:“雪落姐姐和大哥出去赴诗会了,宁儿不喜欢诗呀赋的东西,宁愿在家里陪娘亲。” 顾氏满脸笑意:“你呀,成天就喜欢打打杀杀的,怎么就不多学学雪落,女儿家就该斯斯文文,那样才招人喜欢嘛。” 公孙宁儿一撅嘴道:“斯斯文文有什么好?穆清瑶不是最斯文么?大哥还不是不喜欢。” 顾氏脸一沉,嗔道:“没事提她做什么?一个疯婆子。” 公孙宁儿见母亲不高兴,忙道:“不提她就是,不过,娘,那疯婆子的陪嫁在您手上吧。” 第四章:回侯府1 顾氏秀眉一蹙道:“那是你大哥的东西,你莫起歪主意。” “娘,大哥如今跟雪落好了,她可是丞相之女,家财万贯,陪嫁定比顾家更丰厚,大哥肯定不在乎,不若您把那点子田产铺面划在女儿名下,将来女儿嫁得好,娘您脸上也有光不是?” 顾氏沉眉道:“你大哥怕是不依,再说了,你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我北靖侯府怎么说也是爵贵之家,还会少了你的嫁妆?” 公孙宁儿眼波流转,蹲下替顾氏锤腿,俏脸晕红,微羞着说道:“娘,晋王世子要选妃,女儿想参选……” 顾氏眼睛一亮,可又似想起什么,黯淡下来:“晋王哪是咱们家能高攀得上的,他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的王爷,手掌军政大权,晋王世子妃这个位置,多少世家女子在抢啊。” 公孙宁儿黯然道:“是啊,晋王府贵气逼人,世子也是俊美无俦,女儿曾见过他一面,那相貌,真真比坠落凡间的谪仙还要清俊儒雅……” “既是如此,你就快死了这条心,娘给你找门家世相当的人家才是正理。”顾氏趁机说道。 “可是娘,女儿对他一见钟情,自此看谁也不上眼,娘,女儿此生非嫁他不可。”公孙宁儿的眼中浮起泪意,哀求道。 “可是……”宁儿是自己最疼爱的嫡女,她的眼泪打湿了顾氏的心。 “娘,女儿听说,晋王世子虽然才貌绝佳,却是个病殃子,许多世家虽然想与之联姻,却多有顾忌,谁又愿意女儿嫁过去就有守寡的可能呢?所以,只要咱们家心诚,又备上丰厚的嫁妆,女儿还是有机会的。” 顾氏听得心动,若是能与晋王府联姻,对靖北侯府只好不坏…… “咣当!”一声巨响,大门被踹开,守门的丫头惊呼:“大少奶奶……” 母女俩同时抬脸,只见浅紫色纱衣拂动,清丽的女子踏着沉稳的步子走进正堂。 “你……你是人是鬼!”公孙宁儿脸色泛白,指尖发抖地指着前方。 丰唇微勾,唇边笑容清冷讥诮:“你说呢?” 声音阴冷冰寒。 公孙宁儿吓得胆都快破了,瑟瑟躲到顾氏身后:“你……你明明就死了啊,鬼,娘,她是鬼。” 顾氏比较镇定,厌烦地喝斥道:“你还敢进公孙家的门,来人,将这疯婆子赶出去。” 四个粗壮的婆子应声而入,她们个个都身负武功,齐齐 向穆清瑶扑来。 顾氏拍着公孙宁儿的肩安慰:“别怕,就算她是鬼,娘也照样将她打回阴曹地府去。” 公孙宁儿这才镇定了些,转念又想起这疯婆子根本就没有武功,自己可是二级武师,就算她没死来寻仇,莫非还怕她不成? 顿时眼神变得阴狠凌厉,负手看着。 果然四个婆子很快捉住穆清瑶将她往外拖。 公孙宁儿唇边露出讥笑:“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只见那原本柔弱无能的少女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脱开四个婆子的桎梏,浅紫色的身影如飓风一样旋转起来,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来不及惨叫,就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当中,全是被一击割破喉咙。 “你……”公孙宁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她自忖,就是身为二级武师的她也未必能在一息之间击杀这四个婆子。 顾氏也是满脸震惊,话都说不出口。 紫衣少女冷冷地逼近,清丽的双眸冷若冰霜,气质冷厉如索命罗刹。 “你……你不要过来……”顾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原本被她凌虐惯了的儿媳妇突然如此凌厉强悍,她又心虚又害怕。 “娘,别怕。” 自己可是二级武师,这个疯婆子昨天还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就不信她能在一天之间练成绝世武功。 如此一想,公孙宁儿很快镇定下来,上前一步护住顾氏,打开架式。 穆清瑶能感受来自前方的压迫,那是练武之人内力散发时的气场,对她这个毫无内息之人来说,无疑是股强大的迫力。 可这又岂能难倒她?杀手一生要遇上多少个体力武力强于自己的对手? 对付如公孙宁儿这样的初级武者,她有的是经验。 公孙宁儿感觉不到对方的气场,心中一喜,明白穆清瑶还是一如从前,毫无内息,唇角勾起一抹阴笑,抬脚直踹对方的心窝,这一招旋风神腿,她屡试不爽,多少人败在她腿下。 何况是没有内息的之人,她相信,这一腿踢中,穆清瑶不死也要吐血。 对面的人不躲不避,沉静地等着她一腿踢实,就在公孙宁儿以为一击会中时,她突然动了,身子如弹簧一样向后一仰,柔弱的手臂无骨般缠住她的腿,再一拧。 公孙宁儿听到清脆的一声:“咔嚓!” 紧接着就是剧痛,她忍不住一声惨叫:“啊——” 顾氏的心猛揪起来,只见自家女儿的腿以不可能的角度屈扭,软趴趴地垂放着。 “宁儿……”顾氏颤声痛唤。 公孙宁儿痛得快要晕过去,抬眸间,紫衣少女缓缓附下身,明丽的大眼满是蔑视:“宁儿妹妹……” 声音一如从前清朗端雅,可听在公孙宁儿耳里,如同催命音符。 她梗着脖子强自不服输:“好不要脸的疯婆子,被休了还敢回来……”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公孙宁儿被打晕过去。 穆清瑶看了看自己微红的掌印,蹙了蹙眉,似乎很不习惯打人耳光。 “你……你好大胆子,穆清瑶,你还有一点为人嫂子的样子吗?”顾氏习惯了在穆清瑶面前摆婆婆架子,到了此时此境还不忘拿乔。 嫂子?好陌生的称呼,穆清瑶的心突然轴痛了一下,莫明地看着地上不醒人事的公孙宁儿。 第五章:重回侯府2 三年姑嫂情分,她待宁儿如亲妹妹,一直疼爱忍让,可公孙宁儿呢? 头上的伤还隐隐作痛,眼前浮现出公孙宁儿狰狞地抓住自己的头往墙上猛撞的样子…… 属于原身的思想纷至沓来,穆清瑶忙甩甩头,将不必要的软弱甩走,冷笑: “呵呵,嫂子?天下拽着嫂子的头发往墙上撞的小姑吗?” 顾氏脸一白,穆清瑶在街上被人虐杀的事她也听说了,只不是不知道被何人所为,听她如此说,莫非是宁儿? 怪不得她会对宁儿下此重手。 明知女儿错了,顾氏护短惯了,冷着脸道:“你已被昊儿休了,还回来做什么?” “自然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穆清瑶逼近顾氏一步道。 “嫁入侯府三年,你连个蛋也没生,还有什么是属于你的?”顾氏蛮横低吼。 心口又是一恸,三年无所出?一个还是处子之身的黄花大闺女要如何生孩子? 那个男人自她嫁进来,又几曾正眼看过她? 他喜欢的是贺雪落,那是当朝宰相的千金,比起她这个江南商家之女,身份何止强了百倍? 他恨她拦了他的青梅竹马情,他恨她阻了他的青云路,三年连碰都没有碰过她,又怎么生孩子? “我的嫁妆呢?夫人,你霸占了三年,现在还不想还给我吗?”强忍酸涩,穆清瑶又逼近一步,目光凌厉。 顾氏心虚地连连后退,怒道:“大胆贱妇,你心狠手辣,残杀妾室庶子,犯下滔天罪行,本夫人念在三年婆媳情份,不将你送官法办,你还敢妄谈嫁妆,你那点子财物,早补偿给了紫云父母,分文皆无。” 一阵晕眩袭来,眼前闪过紫云苍白的脸,血肉模糊的肚子,和那被击出体外未成形的孩子,多么残忍而惨烈的画面。 一股冷意如风刀一般刺进心口,冻得穆清瑶整个心脏都成了冰块,猛上前一步,揪住侯夫人的胸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了紫云?我为什么要杀她?” 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顾氏终于害怕起来,颤声:“分明就是你嫉妒……”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纤细的手指如钢钳一般掐住了她喉咙,呼吸一阵困难,她仿佛听到了阎罗的脚步声。 “住手!”门外传来一声猛喝,顾氏眼睛一亮,可穆清瑶看也不看身后,手指骤然用力,顾氏呼吸一窒,不得不 如狗一样吐出舌头。 “清儿,你在做什么?” “还不速速将你婆婆放下!”北靖侯脸色沉郁,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婆婆?一个被休的弃妇,何来婆婆?”穆清瑶冷笑,连眼神也不愿意给北靖侯一个,但却还是松了手,要杀顾氏很容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何况,大锦也是*律的,她犯不着为了顾氏陷自己于险境。 “被休?你何时被休了?”北靖侯怒喝。 顾氏喘了一会气,心虚地别开眼:“侯爷,你出征才回府,不知她害死了紫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还是认定她是杀人凶手!三年来,她恭顺孝敬,象个奴婢一个用心服侍顾氏,尊她敬她一如自己的母亲,可顾氏呢?几曾拿自己当儿媳待过? 心,象被戳了个大洞,空荡荡地痛。 “你亲眼看到是清儿下的手?”北靖侯怒问。 “虽非亲眼所见,但是……”顾氏辩道。 “既非亲眼所见,便有出入,清瑶是什么样的人为夫清楚。”北靖侯凌厉的瞪着顾氏道。 又放软了声音对穆清瑶道: “清瑶,你别难过,有什么委屈跟爹说,爹替你作主。” 在北靖侯府三年,受公孙昊冷落,婆婆凌虐,小姑刁难,只有公公北靖侯疼她,待她如亲生女儿。 她恨顾氏,恨公孙宁儿,更恨公孙昊,但面对侯爷温言劝慰时,却狠不下心来拒绝,今天明明是来复分,拿回自己的东西,然后永远离开北靖侯府的…… “清瑶,先回去吧,爹爹保证,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好。 眼睛微湿,穆清瑶退后一步,向北靖侯行了一礼。 从正堂走出,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庭院,穆清瑶心中酸涩难忍。 “小姐……小姐,真的是你?“一个纤弱的人影便飞奔过来,跪扑在脚下。 “墨玉?”穆清瑶不太确定眼前的人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 “小姐还认得奴婢?太好了,小姐您没疯。”墨玉惊喜抬头,满眼是泪。 “你怎么……这副模样了?”记忆中的墨玉清秀可人,长着一张圆圆讨喜的脸,可眼前的少女形容憔悴消瘦,面色肌黄,简直判若两人。 “小姐,您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墨玉抹了一把泪,欣喜地站 起来扶她。 自己这个主子被赶出侯府,陪嫁丫环没被卖掉算是庆幸了,没有主子护着的奴才,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当日被顾氏指认为杀紫云的凶手,墨玉拼死相护,被顾氏下令打了三十板子,如今也不知她的伤势可痊愈? “回去吧。”看了眼墨玉,穆清瑶反手扶住她。 回去?回哪里?屋里现在正坐着贺相国千金贺雪落的大丫环,小姐回去,只怕又要遭罪,侯府还容得下她们主仆么? 可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第六章:拿了我的还回来1 墨玉茫然怔忡之时,穆清瑶已经率先走了,她忙跟上。 槐阴院里,一个长相俏丽的丫环正指挥下人整理房间。 “这件,还有这件,还有这个,都是那疯婆子的,统统给本姑娘砸了扔出去。” 穆清瑶走进院子时,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胆瓶摔正在她脚下,紧接着,就是小叶紫檀的箱笼,还有她的衣服,拖拖曳曳踩了一地。 屋里传来尖锐狂妄的声音:“这红木床也砸了,疯婆子睡过的,可不能让我家小姐看见……” 墨玉气得脸都白了,却担忧地拉住穆清瑶就往外拖。 “作什么?”穆清瑶皱眉。 “走吧,小姐,咱们……咱们去外面住,奴婢还有些体已……”墨玉含泪央求。 “为什么要去外面?这里是我的家。”穆清瑶扒落墨玉的手,平静地往里走。 槐阴院的仆人见她回来,一个个象看见鬼一样呆了,有的眼里流下泪来,眼巴巴地看着,却不敢上前行礼。 “谁在屋里面?” “小姐,是贺小姐跟前的碧莲。”贺小姐人还没嫁进来,她的大丫环就已经在槐阴院里呆了好几天,俨然一副当家主事的样子。 哪里把院里的旧人看在眼里过? 尤其是小姐以前得用的人,更是被打的打,卖的卖,只有肯背叛小姐投靠她的,才给口饭吃。 侯夫人明明知道贺小姐的嚣张,却睁只眼闭只眼,根本就不管,任由贺家人在槐阴院为所欲为。 不少仆人同情而又担忧地看着这位早就疯了的大少奶奶,她素来软弱胆小,又是被休了的,这当口回来,不是自取其辱么? 那碧莲虽然只是个丫环,却性子泼辣张狂,大少奶奶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来人,把这扇破屏风也扔出去……怎么还不来人?”碧莲久等不见人进去,气冲冲出来。 “你……你是人是鬼?”看见穆清瑶活生生地立在院里,碧莲快吓破了胆,那天明明看见她被三位小姐一同打死了,怎么又…… “鬼,接你去阴曹地府的鬼。”声音冰寒刺骨。 碧莲打了个寒战,就见紫影瞬移,她来不及反应,只听到自己手臂被折断的喀嚓声。 “啊——” 碧莲后知后觉的惨叫声响彻槐阴院上空。 所有的仆人都看呆了,刚 才发生了什么事? 大少奶奶打断了碧莲的手臂? 这怎么可能? 几乎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手。 她……她真的是大少奶奶? 软弱无能,半疯半癫的大少奶奶? “你敢打我?”一阵剧痛过后,碧莲终于反应过来,她也是练武之人,竟然被穆清瑶这个废人折断手臂! 凶狠地怪叫一声,猛然向穆清瑶扑去。 “小姐小心!”墨玉忍不住提醒,碧莲凌空飞踢,分明就是致命的招式。 穆清瑶悠然浅笑,目光清冷,迎着扑来的碧莲岿然不动! “噗!”如破麻袋摔落,碧莲象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抽0搐,脚踝出,血如泉涌。 墨玉目瞪口呆,小姐她……她竟然避开了碧莲的雷霆一击不说,还割断了她的脚筋,好快的手法! 这样的能力,怕是四级武师也不一定能做到。 “小姐,小姐,你……你会武功了。”碧莲喜出望外。 武学废人的身份让小姐受尽白眼,没想到,死了一回,小姐竟然…… “贱人,敢打我,我家小姐不会放过你的。”断了一条臂一只脚的碧莲犹咬牙切齿骂道。 她可是贺家的人,贺相权倾朝野,侯爷也惧怕三分,又是贺雪落最宠的丫头…… 仆人们不抽心揪紧。 “出了什么事?”清朗而熟悉的声音,穆清瑶的心咚地猛跳了一下,象被重物击中一样。 皱了皱眉,真是没用,只听到声音就开始慌了,原身对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痴情。 “小姐,小姐,你要为我做主啊,这个疯婆子她……”碧莲惊喜地大叫。 穆清瑶缓缓转身,只见一对男女缓缓走来,男子儒雅俊秀,女子清丽妩媚,肩并肩,手牵手,男才女貌一对璧人! 心,象被人攥在手,毫不留情地一捏,好痛! 早就知道,他爱的是贺雪落,但这一幕还是刺痛了她。 微微垂眸,敛去眼中不应有的伤痛。 她起死复生,再站在他面前时,他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握着贺雪落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当着妻子的面与情人手牵手,他没有半点惊慌与愧疚,眼神平淡得仿佛她只是个与他无关的路人。 看见被自己亲手刺死的人又出现在 面前,贺雪落的惊慌只是一瞬,很快恢复了平静,迅速看了眼碧莲,微皱眉,笑道:“穆姐姐,好久不见?” 如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打招呼,手仍在公孙昊的掌心里,并未抽出,似乎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穆清瑶是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她是谁?”穆清瑶回头问墨玉。 “她是贺小姐啊。”不解她为何发问,墨玉担忧地回道。 “哦,不是青楼姑娘?”穆清瑶一脸认真。 “啊?”墨玉怔了怔,随即强忍笑:“哦,好象不是。” 堂堂的相府千金被当作青楼姑娘!贺雪落的笑凝在脸上,一丝狠戾在眼中一滑而过,随即受伤的看向公孙昊:“昊哥哥,穆姐姐她……” “你跟个疯子计较什么?”公孙昊不耐地说道。自他进来,往素爱他如狂的穆清瑶便只看了一眼,目光淡漠得如同他是空气,这让他很不习惯,也有丝恼火。 “也是,你看我怎么忘了,穆姐姐疯了。”这么快就扳回一城,贺雪落得意洋洋,有什么反击比来自公孙昊嘴里更有伤害值呢? 果然,穆清瑶纤细的身子微颤了颤。 第七章:拿了我的还回来2 本以为,她会象平日一样伤心地哭,没想到,她冷冷地转过身去道: “墨玉,拿纸笔来。” “小姐要纸笔作什么?”墨竹满是诧异,小姐这次回来后,与以前大不相同,她不懂小姐的心思。 “小叶紫檀,一个小盒子也值一百两,何况是一个大箱笼,按市价算……嗯,该是两千两吧,墨玉,记下。”穆清淡淡地念道。 “小姐……”记下要做什么? “我的话你不听了吗?”穆清瑶淡淡地看着墨玉,明明平平静静的眼神,却有股迫人的威势,墨玉恍然,忙拿来纸笔。 “青花瓷瓶,官窑贡品,全大锦也没有几件,我爹花了五千两银子才置来的,记上。还有这个,前朝的香炉,值五百两,还有这个……”穆清瑶不停地清点着地上物品,墨玉全仔细记录下来。 这个女人在做什么? 那些东西难道比他还重要吗? 见穆清瑶自顾自地清点着院里的碎渣,公孙昊受到前所未有地冷落,恼火地向房里走去。 她这种旁若无人的主人姿态是什么意思?不是早被休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想赖在这个家里?贺雪落比公孙昊更加恼火,只是她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跟着公孙昊一同往房里去。 “小姐……”碧莲痛得快晕过去,可自家小姐来后,连看也没多看她一眼。 “你这是怎么了?”贺雪落似乎才看到受伤的碧莲,惊叫道。 “是疯婆子,是她,她打伤了奴婢。”碧莲哭道。 “穆姐姐,你为什么要伤碧莲?昊哥哥,你看,她把碧莲的脚筋挑断了,碧莲残废了啊。”贺雪落扯住公孙昊的衣襟,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一副主仆情深,为碧莲难过的样子。 挑断脚筋?碧莲是练武之人,而穆清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 “送她回去诊治吧,你们贺家不是有续骨膏吗?”公孙昊烦躁说道。 他竟然帮着疯婆子! 贺雪落心一沉,却看出公孙昊脸色不太好,喜欢他很多年了,但他明明休了穆清瑶,却并没向自己提亲,这让她有点着急,如今穆清瑶又回来了,他虽然还是其一副冰冷厌恶的样子,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赶走,还偏袒穆清瑶。 如果这个时候非要替碧莲出头,肯定会遭他烦。 贺雪落暗暗忍下这口恶气 ,吩咐道:“来人,快送碧莲回府医治。” “不许走!”贺雪落眼前一花,就见碧莲被高高吊在老槐树下。 谁干的,好快的手法! 贺雪落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看到有可疑的高人。 “想带走她也可以,只是,先赔了我的损失再走。”正疑惑间,一张字据飘到她眼前,穆清瑶冷漠地看着她道。 “损失?什么损失?”贺雪落皱眉,她仍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难道真有高人躲在暗处帮助穆清瑶?不然,这个武学废人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这是你的丫环损坏的物件清单,按市价计算,统共两万五千八百两银子,贺小姐,请签字吧。”穆清瑶再一次将清单往前一递。 “什么物件?我不明白。”碧莲的所作所为自是听从她的吩咐,贺雪落故意装糊涂。 而且,只要碧莲不承认,这个院里没有一个敢当着自己的面指认碧莲,穆清瑶,我就砸了你的东西,你又能耐我何?我半两银子也不会赔给你。 她淡淡地看向众人,果然,仆人们默然,有的更是低下头去,生怕扯上自己。 早知道她会如此。 穆清瑶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走到碧莲面前:“碧莲,你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碧莲正打算着要反咬她伤了自己,没想到,她这么问。 “疯婆子,我警告你,快放了我。”碧莲有恃无恐地骂道。 “蚀肉粉,你脚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嘛,不过,只要洒上一点点蚀肉粉,我相信,很快就能看见你的骨头。” 穆清瑶浅笑晏晏,指甲轻弹。 “嗷——”碧莲痛苦惨叫。 脚腕上的伤口正以看得见的速度腐烂,院子里很快飘扬着腐肉的臭气。 所有的人都目瞪可呆,不忍直视。 “你住手!”贺雪落怎么也想不到,软弱无能的穆清瑶变得如此残忍可怕,当着她的面凌虐她的丫环,这是在打她的脸! “再不说,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也洒上蚀肉粉……”穆清瑶却连看都懒得看贺雪落一眼,把玩着手上的刀片,浅笑如花。 “我说,我说。”碧莲真的吓破了胆:“是我,是我砸的,可都是小姐……小姐让我干的。” “是我让她干的又如何?你已经被休了,不是这里的 主子,昊哥哥才是,我摔的都是昊哥哥的东西,昊哥哥都不怪我,与你何干?”贺雪落说完,含泪看向公孙昊,神情楚楚。 公孙昊果然皱眉道:“一点旧东西,摔了就摔了,用得着大动肝火么?” 一点旧东西! 那都是自己的赔嫁,全是爹娘给她的东西,他凭什么这样说? “公孙昊的?”穆清瑶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这个院子里,除了这几间破房子,所有的财物全是我穆清瑶的赔嫁,有哪一件是他的东西?” 靖北侯府名头虽大,可家道早就开始中落,不复当初太祖初封爵位时的风光。 也正因家境没落,维持表面的风光开销又大,所以北靖侯府才会拿世子的婚事与富商联姻。 穆家是江南首富,几乎富可敌国,而穆清瑶作为穆家的嫡长女,嫁妆之丰厚可想而知。 成亲前,穆家为了不让自家女儿受委屈,提前将婚房布置一遍,屋里的东西几乎全换成了新的。 公孙昊平生最恨的就是父母将他的婚姻当成了买卖的工具,拿他的终身幸福维持侯府的表面风光,而且,因为娶了商家女,他也成为了京城爵少中的笑柄。 穆清瑶的话犹一巴掌,尤其还是当着贺雪落的面打的,更让他羞恼,他厌恶地看着穆清瑶:“商家女就是商家女,满身铜臭,穆清瑶,我已经休了你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三年来,他要么视她为无物,要么就嫌弃鄙夷地看着她。 心又是一阵抽痛! 第八章:拿了我的还回来3 渣男,除了一副俊朗的臭皮囊几乎一无是处,真不知道以前的穆清瑶喜欢他什么,冷冷一笑,目光冷厉如刀:“满身铜臭?那你有没有在自己身上闻到臭味?世子爷怕是忘了,你头上戴的东珠玉冠,身上穿的锦罗袍,腰间挂的翡翠如意,可都是我穆家的铜臭,既是这么嫌弃,麻烦你全脱了吧。” 说话间,身形如轻烟般飘动,悄无声音绕着公孙昊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刚才还白衣飘飘,风流潇洒的公孙昊,此时披头散发,只着一件中衣立在院中,看起来既狼狈,又仓惶,有点象落水狗。 他头冠、外袍则被割成根根布条散落在地,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谁也没看清穆清瑶是如何出手的,更不明白,堂堂大锦武考探花郎,竟然被个武学废物给剥光了衣服而不自知。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简直就是耻大辱! 比打他耳光还要令他没脸! 公孙昊气得双手紧攥拳头,目光几乎要吃人一样看着穆清瑶。 比耻辱更让他震惊的是她的武功,诡魅迅捷得不可思议。 不,她没有武功!他的武功已经练到了七级,在大锦年轻一代的武者中,已是绝对的佼佼者,刚才她行动时,感觉不到半点气息和内力。 所以他才没有防范。 但事实又让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强大很神奇。 因为就算没有防范,以他的能力,在遭受袭击时,不可能没有半点感觉,就武者本能来说,也该有应急的对抗才是。可他竟然就是没反应过来。 “昊哥哥!”贺雪落满脸不可置信地惊叫。 她这一叫,让公孙昊越发羞恼烦躁,也让他更加下不来台。 抬起巴掌便向穆清瑶甩去。 七级武师暴怒之下的掌力可想而知,穆清瑶感觉到他浑厚的掌风推枯拉朽一般向自己轰来。 三年夫妻,日日小心亦亦服侍,便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也该养出感情了。 这个男人,一出手便是想要她的命! 正想躲开,眼角看到一抹藏青色衣角正匆匆赶来。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迎着那掌风,她顺势一滚。 “呯!” 靖北侯正好看见公孙昊将穆清瑶一掌打翻在地,顿时气得两眼冒火。 “清儿,你怎么样 了?”他忙去扶穆清瑶,就见她一口血喷了出来,心头一惊,眼里滑过一丝担忧和痛色,回手就是一巴着打去。 “孽子,你竟然敢打清儿。”靖北侯怒不可遏。 “父亲!”公孙昊捂着脸,又羞又怒。 自得了武探花后,父亲有很多年没有苛责过他了,没想到,为了穆清瑶,竟当着贺雪落的面,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打自己耳光。 “跪下,向清儿道歉!”北靖侯不容置疑地喝道。 “侯爷,您不能骂昊哥哥,不是昊哥哥的错。”贺雪落冲过来道:“穆姐姐划坏了昊哥哥的衣服,您看,她还把我的丫环碧莲伤了。昊哥哥只是气急了才教训她。” “清儿?”北靖侯探询地看向穆清瑶。 穆清瑶什么也没说,清丽的双眼闪着晶莹而委屈的泪光,她默然地向靖北侯一福,打算回屋去。 她隐忍的样子让北靖侯心中一阵内疚,儿子不待见儿媳,他虽不常在家,却也心中肚明,如今儿子当着儿媳的面把贺雪落带回来,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这贺家小姐看着端庄贤淑,实则刁钻任性得很。 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片,象是被抢劫过了一样,槐阴院哪里还象个家! “这是怎么回事?”指着地上的碎片,靖北侯斥问。 “侯爷,贺小姐指使碧莲把小姐的东西全砸了,说是屋里再不能留小姐的东西。”墨玉早就恨透了贺雪落,趁机道。 侯爷看向贺雪落,目光凌厉,多年戎马,身上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杀气,贺雪落不由得微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呐呐解释:“我……我是想置换一套新的,昊哥哥已经休了她……” “谁说昊儿休了清儿?贺小姐,虽说你与昊儿情同兄妹,但也未免手伸得太长了些吧。”北靖侯浓眉倒竖,果然是这贺雪姐在从中作怪,害儿子媳妇不睦。 没休? 贺雪落愕然,大眼立即盈满泪水看向公孙昊,满怀控诉。 “爹,她杀了紫云,又嫉妒成性……”公孙昊急辩道:“这样心狠手辣,不贤不孝的女子,儿子决计不要。” 他还是认定她是凶手!三年忍气吞生,小意服侍,真心相待,只差没有把心掏出去给他了,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不贤不孝,心狠手辣几个字评,剌骨的冷意如刀一样凌剐着她的心,被伤得鲜血淋淋,穆清瑶,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无情无义,为 什么你还要为他心痛? 北靖侯听了果然怔了怔,转眸看见穆清瑶苍白而绝望的脸,顿时心中一软道:“一个丫头,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定是你待清儿不公,才惹了她生气,以后再不许说什么休不休的话。” 虽然没有责怪自己,却也相信了公孙昊的那番话。 穆清瑶很想辩解:我没有杀人! 但她淡漠地沉默着,并不解释。 “伯父,紫云肚子里可是怀着昊哥哥的亲骨肉啊,要不然,昊哥哥也不会痛下决心休了这个恶妇。”贺雪落趁机补充道。 “孩子?紫云有了孩子?”北靖侯眼中悲痛一闪而过,摆摆手,声音黯哑:“哪有丫环先主子生下子嗣的,清儿就算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休妻之事不许再提,昊儿,你以后好生跟清儿过日子,若让为父再知道你待她不好,为父定不轻饶。”靖北侯说罢,似是再不愿多呆,踉跄着离开。 公孙家这一代只公孙昊一个独子,侯爷早盼着孙儿,穆清瑶嫁进侯府三年却一直没有动静,侯爷自是失望,好不容易听说有了个孙儿,却被害死,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 他临去时失望的眼神让穆清瑶很难受,象是在剜她的心一样。 侯爷竟然不许公孙昊休妻! “昊哥哥……”贺雪落紧揪着公孙昊的衣袖,满脸泪水。 公孙昊的心里拱了一团火,又气又急又烦闷,他今天算是丢尽脸面了,又失信于贺雪落,更加恨穆清瑶,北靖侯一走,便狠狠地瞪着穆清瑶道: “人要脸,树要皮,我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赖着做什么?究竟想怎样才肯离开?” 第九章:拿了我的还回来4 离开? 好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 偏不,姐不闹得你们死去活来怎能甘心? 穆清瑶那条命不是白死的,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听了公孙昊的话,贺雪落这才觉得解气,得意而鄙夷地看着穆清瑶,被男人如此嫌弃驱赶,只要还有一点自尊,都不会再留下。 可谁知,穆清瑶脸上看不出半点痛苦与羞恼,而是面无表情地对她扬了扬那张字据:“人要脸,树要皮,欠债还钱,贺雪落,签字,两万五千八百两,限期三天内还清,迟一天,按一分利息算。” “商女就是贱,只认钱,可怜的昊哥哥,亏你还跟她夫妻三年……” 贺雪落当然不会签字还钱,那多没面子啊,让碧莲来砸穆清瑶的东西,一是嫉妒这个女人霸占世子妻位三年,二嘛,当然是立威,让那些曾经服侍过穆清瑶的知道,她才是正经世子奶奶,他们的主子。 “不还是吧。”穆清瑶根本不把她的轻辱放在心上,一转身,抓住碧莲的拇指在字据上一按道:“贺小姐非要赖帐,我也没法子,只是明儿我就会把这张字据复写几百张,贴满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也让大家看看贺相千金的真正嘴脸是什么样儿。” 公孙昊尚未真正休妻,当朝宰相千金就巴巴地命贴身丫环到北靖侯府,打砸公孙昊之妻财物,简直就是逼那可怜的商家女自休出门,抢人丈夫抢得如此嚣张跋扈,真正不要脸的又是谁? 这要传出去,父相的脸还要不要了?若是让朝中那些与父相敌对的人知道,定然又要拿之作文章。 贺雪落没想到穆清瑶会来这一招,顿时气得俏脸通红,恼羞成怒之下,顾不得许多,只想杀了穆清瑶才好,一抬手,凌厉的杀气便喷涌而出。 穆清瑶正要避其锋芒,贺雪落的手却被公孙昊拦住。 “昊哥哥,我要杀了这个贱人!”见公孙昊帮着穆清瑶,贺雪落更气,怒道。 “这是在我家,雪落,不要乱来,一点银子罢了,赔她就是。”公孙昊柔声劝道。 是啊,北靖侯回来了,如果在侯府杀了穆清瑶,北靖侯定不会甘休。 “好,不就两万两银子么?当我贺雪落拿不出来?”贺雪落决定暂时忍下这口气,签下自己的名字。 贺雪落带着受伤的碧莲气冲冲走了。 墨玉立在穆清瑶身边,看着贺家主仆苍惶而去的背影,觉 得扬眉吐气,好象这三年所受的恶气在今天全给出了,小姐她,真的不疯了,但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贺小姐哪次来不是耀武扬威的,明明小姐才是正经的大少奶奶,可她偏偏当着小姐的面与姑爷亲亲热热,粘粘糊糊,哪里把小姐放在眼里过。 小姐每次只会躲在暗处默默伤心哭泣,对那时候的小姐,墨玉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变了好,变得坚强,自信,也有主意了,再不是那个软弱可欺,一味逆来顺受的小姐了。 只是,她怎么突然就会了武术? 公孙昊只着一身中衣,贺雪落一走,他便回了屋。 穆清瑶也跟着进了屋,她要清点自己的财产,包括铺面地契,将来离开时,她都是要带走的。 一进屋,公孙昊正在找衣服,墨玉还是希望他们夫妻和好,见了忙帮他拿出一套紫色绣竹锦袍来:“姑爷,穿这套吧。” 公孙昊接过正要穿,手里的衣服便被夺走。 “墨玉,本小姐做的衣服都是铜臭味,可莫要熏坏了世子爷,另外找一件。”穆清瑶将衣服往地上一扔道。 “可是小姐……”满柜子全是小姐做的衣服,找哪件是好? 公孙昊等了半晌,也没见墨玉拿来衣服,自己往柜子里翻找,发现还真找不到一件不是穆清瑶做的衣服,三年来,这个屋里的一切都是穆清瑶在打理,点点滴滴都是她的心血。 眼前不由浮现出过去的画面:深夜回来,她在灯下边绣花边等他,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不管他对她有多冷淡,她总温柔地微笑,嘘寒问暖,小意服侍。 他喝多了酒,她会亲自奉上醒酒汤,早上一醒,洗漱水便打好,练功回来,她会送上炖好的羹汤…… 寒风习习,只着中衣的他竟然打了个冷战,侧目看向正悠然坐在桌边提笔写字的穆清瑶,自她嫁过来,他就没认真看过她。 窗外的阳光清清浅浅洒在她白晳的侧脸上,衬得她越发肌白如玉,娇嫩剔透,以前温柔的眉眼此时变得清冷淡漠,却更透出一股清丽傲然的气质来,秀眉微蹙,小巧秀气的鼻尖微微上翘,丰润红艳的唇瓣微嘟着,似嗔似娇…… 感觉有人窥视,穆清瑶微微侧目,公孙昊有种偷窃被抓包的窘迫感,尴尬地收回目光,却见她目不含着一丝厌恶,对,就是厌恶,再也不是以往的浓情与爱慕! 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胸口好 生郁堵,象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让他透不过气来。 再次侧目,她却再也不看他了,当他如空气。 “墨玉,衣服还没找好么?”他恼火地向墨玉发泄。 “只有这一件。”墨玉拿出一套灰不溜秋的旧袍子来。 那是三年前穿过的衣服。 虽然也是丝质的,但早就穿旧了,袖口起了毛边。 “这么旧?”公孙昊嫌弃道。 “只有这一件了,姑爷不穿我也没办法。”墨玉放下衣服,懒得再侍候公孙昊,去替穆清瑶磨墨。 公孙昊只好不情不愿穿上,浑身都不自在,怎么看都不舒服,这才想起,三年来他一直穿着穆清瑶亲手为他缝制的衣服,由她打理好后的穿戴,出去总让人注目,再加之长相出色,他更是便被评为京城四公子之一。 京城乃王侯将相皇亲贵胄云集之地,以北靖侯世子之位能超越众多王孙公子成为京城前四,穆清瑶功不可没。 第十章:拿了我的还回来5 享受她的服侍照顾早就成为他的习惯,也觉得是天经地义,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尽管他从来没拿她当妻子待过。 好吧,不就是一件一服么?明儿让娘亲到云绣纺为自己多做几套就是,难不成没了穆清瑶,他还会变成乞丐? 正打算出门去,穆清瑶道:“你又要去哪里?”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就知道,她还是舍不得他的,等气一消,她又会象从前一样对他好,因为她爱他,他一直就知道。 “有事?你少管我。”象往常一样,露出不耐的表情,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先把字签了再走。”穆清瑶递过一张字据。 “什么?”公孙昊莫明其妙。 “这三年你在我这里支的开销银子,一直就没还过,今天一并结账。”穆清瑶摊开字据放在他眼前,似是生怕他看不清楚。 “你……”公孙昊气结,他是京城四公子,出门应酬花销都大,侯府家底子薄,自己又只是五城兵马司里的一个小小五品武官,俸禄少得可怜,根本就撑不起开销,她带着丰厚的嫁妆进来,自她手里拿钱用早成了他的习惯。 他认为,自己牺牲了婚姻,牺牲了幸福,给了她这个低贱的商家女一个侯府世子奶奶的地位,她该感恩戴德,拿她银子花天经地义,用她的钱,是给她面子,给她恩惠,从没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用女人的钱有多么不合理,有多么无耻。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还,更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来跟他算这笔帐。 “穆清瑶,你在做什么?你敢跟我算帐,你还想不想过下去了?”他恼羞成怒。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你我。”穆清瑶半扬了眉,讥诮地看着他。 “亲兄弟怎么和你我一样,你我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要分得这么清楚吗?”公孙昊气得大声喝斥。 “夫妻一体?好笑,世子爷怎么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已经休了我。”穆清瑶轻蔑地睨着他道。 “你……”他好象真忘了,他曾经写下过休书,她再也不是他的妻了,她在跟他分家…… 不对,她不是死都不肯被休么?他记得,她当时胆敢将休书给撕了,说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怎么现在,竟是一副巴不得跟他算清账,好各奔东西的样子? 他不相信,她对自己真的没有感情了,她是爱他的 ,爱得死去活来,要不然,也不会隐忍三年,受尽冷遇还无怨无侮地跟着他了。 她现在,只是气他写了休书,气他赶她出家门,对,她只是在跟他斗气。 “休书不是被你撕了么?现在又来闹什么?我有事要出去,你少来烦我。”说罢,公孙昊飞快地朝外走去,生怕被继续拦住。 “小姐,姑爷这是不生你的气了?不休你了?”看着急冲冲逃离的公孙昊,墨玉很高兴。 穆清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休我,我却要休他,平生最瞧不起用女人钱还不拿女人当人看,打女人的臭男人。 这辈子就算打单身,也不会跟这种无品渣男过一辈子。 “墨玉,我的田地铺面的契书都放在哪里?”懒懒地喝了一口茶,穆清瑶问道。 墨玉脸色一黯,眼圈红了:“小姐,你忘了,契书都被夫人拿去了。”要不是什么都被夫人攥在手里,小姐也不至于任夫人拿捏啊,当初死劝,叫小姐不要把家底子全交了,可小姐为了讨好夫人,让夫人待她好些,实诚地将所有的嫁妆都交给了侯夫人掌管。 “你是说,当初我一点财产也没留?” 墨玉摇头。 这个穆清瑶,还真是个死心眼儿,以为自己实诚待人,就会得到真情回报,半点也不懂得自我保护,活该被这对渣母子欺负。 怪不得被赶出府门后,身上没几文钱,还真是傻到家了。 再一次拿出嫁妆清单,穆清瑶不得不为穆家的富有咋舌,嫁个嫡女,穆家竟赔了十万银之巨,这些还只是压箱底的现银,在京城的铺面就足了三十多家,且家家正在营业中,京城,包括京郊,通州一带的田产,田庄有五百倾之巨,这样的嫁妆,足够养活整个北靖侯府了。 再加上珠宝首饰,贵重摆件之类,说穆家赔了百万一点也不为过。 奶奶的,这样的富家千金,若放在现代,带着如此之巨的嫁妆出嫁,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得了这样的媳妇,还不当神一样供着? 可怜穆清瑶,相貌出众,性格温柔贤惠,待人诚实单纯,还带着金山来到公孙家,结果却成了凌辱欺负的对象,公孙家,上至主母世子小姑,下至丫环仆从,哪个真拿当正经世子奶奶过? 不过是个自动取款机罢了。 养活了整个北靖侯府的穆清瑶,竟然没有尊严的在这个府里生活了三年。 最后还被冤 杀人,扫地出门,顾氏和公孙昊没将她送交官府,以杀人罪论处已是仁慈。 “这些个地契田产,我要拿回来。”穆清瑶手指轻点,自言自语道。 “哪那么容易,夫人从小姐手里拿去后,就一直管得死死的,小姐自个要钱用,都得向夫人讨要。”墨玉气愤不平地摇头道。 “我的那些陪房呢?我记得娘给我陪了七六房人,不是有三房管着田庄,两房管着铺面么?只要这些收益实际在我的人手中控制,我就有办法拿回来。”穆清瑶道。 第十一章:赔钱 一听这个墨玉更来气:“小姐怎么都忘了,管着田庄的三户人里头,王三家与李清家早就被夫人寻隙给撸了差事,还是小姐您自个给下的令,张老九则是投靠了夫人,如今替夫人办着事呢,至于管铺子的两家,只有穆忠现在还掌管着五家铺面,那也是最不赚的五家茶叶铺子,其他的,全被夫人换了掌柜,收益全交归夫人掌管了。” 也是,顾氏想要夺她的嫁妆,自然要换上她信得过的管事。 “我当初没蠢到把契书都转让吧,契书所有人现在应该还是我。”穆清瑶真为原身不值,这姑娘要么就是太过单纯善良,要么就是蠢到家了。 “那倒没有,夫人倒也提过,只是小姐你说,那些契书要转让,得老爷签字才行,夫人听了,这才作了罢。”墨玉松了一口气道,穆家老爷可是生意人,能将穆家生意做遍全大锦,甚至遍布相邻几个国家,可不是一般的人,精明得很。 只是生了这头脑简单的大小姐,老实软弱受人欺。 当初故意在契书上写明这一条,怕也知道自家女儿简单,离着靖北侯府吧。 也就是说,契书的所有人还是自己,只是被顾氏霸占着。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得多了。 “咕噜!咕噜!” 穆清瑶奇怪地看向墨玉。 墨玉脸一红道:“奴婢没用早饭……” 也到了午饭时了,是自己疏忽。 “张妈应该做了饭吧,摆饭,一会你就同我一起吃。”穆清瑶内疚地说道。 墨玉却没有动,为难地看着她。 “怎么?” “小姐离府后,张妈一家子就被卖了,如今槐阴院没有小厨房了。”墨玉难过地说道。 张妈一家是穆清瑶的陪房,主管院里的杂事和厨房。 对穆清瑶也很忠心,竟然被卖了。 “你可知道她们一家卖到何处去了?” “不知,不过,那人牙子奴婢倒是识得,一会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你和院里的人都去哪里用饭?我的饭呢?”等拿回嫁妆,一定要把张妈一家赎回来,现在先解决吃饭问题。 “奴婢几个是由王昆家的提饭来,姑爷则是到正院同侯夫人一起吃,至小姐的……”墨玉担忧地看着穆清瑶,快过饭点了,顾氏根本没派人过来请小姐过去用饭,怕是早就忘了小姐。 “王昆家的不是大厨房里的小管事么?她是顾氏的人。”穆清瑶皱眉道:“怎么没人叫你出去吃饭?” 墨玉红着眼垂首,不想让穆清瑶看见她眼里的委屈。 看来,王昆家的就没打算让墨玉吃饭。 穆清瑶冷笑,好个捧高踩低的货,当初自己可没少打点这些顾氏的身边人,拿了不少好处,不知恩便罢了,竟然敢欺负她的人。 “走。”穆清瑶拉起墨玉的手就往外走。 饭菜分发完毕,王昆家的将剩下的馒头与凉菜放好。精面做的白馒头,侯府后街上那些吃不上白面馒头的穷街坊愿意出两个大子一个。自少奶奶离府之后,她就克扣着少奶奶跟前人的吃食,倒成了一笔不错的收入。 反正夫人知道了,也是争只眼闭只眼,那些人只要不饿死,倒还没一个敢告状的。 门,从外被推开,墨玉扶着穆清瑶进来。 王昆家的愣了愣,早知道少奶奶回来了,但以她那软弱的性子,就算发现自己克扣墨玉几个又如何?自己是夫人的陪房,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的。 王昆家眼里滑过一丝慌乱,很快便镇定下来。 “少奶奶……”她装模作样上前给穆清瑶行礼,却只是草草福了福,并不屈膝。 穆清瑶越身而过,根本不理睬她。 吃饭的仆人都停下筷子。 这些人,以前都在槐阴院当差,有的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房,有的是侯府的旧人。 不管是哪种人,都不是忠心于她的。 当初她被顾氏从府里赶出去时,这些人要么沉默,要么急于讨好顾氏,没有一个敢替她说话,哪怕偷偷溜出去送点衣食也好。 只有墨玉,因为向公孙昊辩解哭求,被顾氏打了板子拖到柴房里关了,没死是她命大。 有人先前在院子里见识过她的厉害,起身想行礼。 穆清瑶挥手道:“继续用饭吧,不用多礼。” 明明脸上带着清浅的笑,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往日蕴满愁绪的眸子此时清亮剔透,那目光,如一柄尖锐的利剑,能直透人心。 没有人敢再拿筷子,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说了,让你们吃。”穆清瑶收了笑,声音轻慢,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 桌上人互看一眼,胆怯地拿回筷子,硬着头皮继续吃饭。 王昆家的感觉不对劲,这还是以前的大少奶奶么? 这些人,为什么好象都怕她? “大少奶奶……”她噙着笑想说几句缓缓气氛:“奴婢正打算给墨玉姑娘送饭过去呢,没想到她就来了……” 说着,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把刚收好的饭菜提了出来。 穆清瑶接过,拿了一个馒头递给王昆家的:“吃!” 王昆家的愣住,摆手道:“谢大少奶奶,奴婢吃过……” “我说,让你吃!”馒头往前一递,声音冰寒刺骨。 她眼神太过凌厉,象含着冰锥子,王昆家的颤颤接过,张口咬去。 修长的玉手突然就捏住她的吓巴,她不得不张大嘴,一整只大白面馒头猛塞进来,直至塞满她的咽咙,她被卡得面红耳赤,无法呼吸,双手无助地划动,鼻泪泗流,不多时,便眼睛翻白,晕死过去。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只馒头会塞进自己的喉咙里。 “我看以后还有谁敢克扣墨玉的嚼用。”穆清瑶拍了拍手,冷冷地说道。 在坐的仆人们全都扑通跪下,垂头,谁也不敢吱声。 穆清瑶拉了把椅子坐下,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现在就离开槐阴院,你们爱在哪办差在哪办差,本少奶奶不管,但槐阴院决不收有二心的奴才。第二,忠心跟随本少奶奶,以后本少奶奶吃白米饭,绝不给你们喝稀粥。” 见了王昆家的下场,有人就算不情愿,也不敢做声。 第十二章:砸库房 “都不说话,那就表示你们都愿意效忠我了?”穆清瑶漫不经心地问。 “我……我以前是夫人院里的。”有个中年妇人起身,战兢兢地说道。 “好,你站那边去,还有人么?”穆清瑶淡淡地说道。 其他人见她并没生气,接着也起来几个人,站到中年妇人身边去了。 “你们几个呢?可想好了,将来是跟着本少奶奶么?”剩下的几个全是她以前的陪房,或是在槐阴院当差多年,与她有些感情的仆人。 这些人,过去对穆清瑶并不算忠心,但是,穆清瑶被赶出府后,顾氏也不肯看重,差事待遇比以前更差,以前的穆清瑶虽然软弱无能,但大方善良,等他们不错。 之所以不太忠心,是觉得这个主子太过无用,斗不过顾氏,拿不到实权,让他们没有安全感,而此时的穆清瑶,简直变了一个人,冷静狠辣,世子爷和贺小姐都被她整治了一番,看她现在的作派,顾氏以后未必是对手,跟着她,肯定要好过现在。 “少奶奶,奴婢原就是您的人,自是要效忠您的。”王妈妈首先哭着表忠心。 “是啊,奴才几个也是您的人,奴才哪里都不去,跟着少奶奶。” “很好。”穆清瑶淡淡一笑,对墨玉道:“这几个你都把名字记得,重新安排差事。” 墨玉点头道:“都是相熟的,不用写,奴婢也记得。” 那四个人眼睛不住地乱瞄,只盼着穆清瑶就此放过他们就好。 “你们几个也不用担心,只要替我办一件事,办完了,你们该去哪去哪,我决不为难。”这几个,原就是顾氏派到她身边来监视她的,这三年,没少在顾氏跟前打小报告害她,其中长相干瘦的中年妇人刘氏,就是指认她杀了紫云的证人。 “不知少奶奶要奴婢几个做什么?”刘氏眼神躲闪着,不敢与穆清瑶对视,她是这里面最害怕的一个。 “谁知道正院放米粮的库房在哪?”穆清瑶淡笑着问。 “少奶奶问这个做什么?”刘氏警惕地问。 “奴婢知道,就在正院厨房后面。”一个粗使婆子没刘氏想得多,快嘴道。 刘氏气得回头瞪了那婆子一眼。 穆清瑶将刘氏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却不露声色,笑道:“你们看,本少奶奶的厨房里,连一粒米,一滴油都没有,满院子的人都要吃要喝呢,麻烦你们几个想想法 子,把槐阴院的库房给装满了吧。记住哦,粮油菜肉,一样都不能少。” “啊!”四个婆子听得大惊失色,刘氏道:“奴婢几个没钱,到哪里给您找米粮啊?” “这个,本少奶奶就管不了,就算是偷是抢,都由得你们,本少奶奶饿了,没米没粮,怎么做饭吃?”穆清瑶一副爱莫能助道。 看几个婆子不动,穆清瑶淡淡地看着自己纤细的指尖道:“刚才在你们的饭菜里撒了断肠草的,你们几个都吃了,瞧这时辰,离发作不到三刻钟了。” 四个婆子都不相信,饭是大家一同吃的,不可能那几个没中毒,就她们几个中毒了。 “你们不信是吧?可以用手指按按肚脐上一寸部位,看看有什么感觉。”穆清瑶笑道。 “啊,好痛,怎么会这样?”其中一个婆子大叫道。 刘氏也依言按去,果然一阵刺痛,怎么回事? “如果你们赶紧替本少奶奶把事情办了,还来得及吃解药,否则,就等着七窍流血而亡吧。”穆清瑶脸上仍挂着清浅优雅的笑容,明亮的大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冷厉如霜。 眼前的少女如过去一样明丽清雅,有着绝美容颜,以前柔弱如不经世事的仙女,而现在,根本就是来自地狱的罗煞女。 几个婆子吓得面无人色,求生的*让她们再也顾不得许多,拔腿就往外跑。 “记住要快啊,遇到锁啊门啊什么的,尽管砸了,否则,三刻钟可是很快就会过去的。”对着四个逃命的背影,穆清瑶笑道。 正堂饭厅里,顾氏正往公孙宁儿碗里夹菜:“……还好有贺家的续骨膏药,见效真快,穆氏那贱人可真敢下手……” 正叨念时,公孙昊脸色难看地进来了,顾氏愕然道:“昊儿,你怎么穿了这么一件衣服。” 公孙宁儿也是满脸诧异:“哥,你早上可不是穿的这件袍子,这件又旧又破,亏你也肯穿出门,非让人笑话去不可。” 公孙昊脸黑如锅灰,闷声不响地坐下吃饭。 顾氏不明就里,拉住他就抱怨:“昊儿啊,你回来正好,快把顾氏那个贱人赶走,她竟然胆大包天敢对娘动手,还打伤了宁儿,咱们北靖侯府可容不得这等不孝不悌,下贱粗俗的儿媳妇。” 公孙昊烦躁地甩开手:“娘,吃饭吧。”曾经休了穆清瑶是三年来心心念念的事情,他讨厌她成天逆来顺受,懦弱木呐的样子,讨厌 她沉闷老实,没有半点主见的性格,可今天,当她的目光不再柔情似水,变得冷漠生疏时,他却有种被遗弃,背叛的感觉,很不习惯。 “哥,可别忘了,雪落姐姐可是等了你三年啊,如今穆氏又回来了,你怎么跟雪落姐姐交待?”公孙宁儿也道。 公孙昊越发烦躁了,筷子一摔道:“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顾氏这才发现,儿子心情也很差,忙道:“好,吃饭,吃饭,不得那个贱人了,免得影响食欲。来,娘让顾妈炖了乌鸡山药汤,喝碗汤补补。” 公孙昊喝了一口汤,这时,顾妈妈急急地进来:“夫人,夫人,不得了了,刘氏几个把库房砸了。” “什么?”顾氏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清楚点,刘氏干什么了?” “夫人,她带着几个婆子把库房的锁砸了,正在搬粮油呢。”顾妈妈带着哭腔道:“奴婢拦也拦不住,她们几个象疯了一样。” 顾氏带着几个人冲往库房,却见一地狼藉,米菜撒了一地,门也被踹了个大洞,库房被搬了个空,储存的菜肉也全不见了,不由气得七窃生烟:“来人,把刘氏几个给我抓起来,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槐阴院里,看着桌上刚烧好的饭菜,穆清瑶指指对面的位置:墨玉,坐下一起吃。“ “小姐,不合规矩。”墨玉虽然很饿,但却不敢坐,给穆清瑶盛了一大碗饭,不得不说,王妈的动作真快,米粮一来,就迅速做好一顿饭菜。 第十三章:砸库房2 “坐下吃吧,我不是说过,以后有我的一口饭,就不让你们喝粥们,她们几个刚才已经吃了,只有你,一直饿着。”穆清瑶语气淡淡的看着墨玉,目光却是不容置疑。 她的目光坚定霸道,但比起以往的懦弱疏离来,却透着一丝亲切,墨玉鼻子一酸,依言坐下。 “少奶奶,库房都装满了,您是不是……”刘氏跪着,刚才做了不少体力活,这会子她连说话的力气也快没了。 “哦,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穆清瑶吃了一口饭,却并不提解药的事。 “少奶奶……”刘氏没想到她说话不算数,惊出一身汗来,早过了两刻多钟,离毒发可没多少时间了。 “刘氏,你好大胆子,敢砸正院的库房,抢公中米粮?”刘氏正待分辩,顾妈妈带着好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而来,后面正跟着顾氏和公孙昊。 几个婆子不由分说,抓起刘氏几个就往外拖,穆清瑶只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吃着饭。 婆子按住刘氏几个就打板子,刘氏大叫:“夫人,夫人饶命啊,是少奶奶逼奴婢几个做的呀。” 顾氏原就觉得这事有蹊跷,一听让人住了板子,问道:“说清楚,谁让你做的?” “是少奶奶,她给奴婢几个下了断肠草,奴婢几个若是不去砸库房,就得死啊。” 其他几个婆子也一起作证。 顾氏气得脸都白了,“反了天了,这还得了。”抬脚就往正堂里冲。 公孙昊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个穆清瑶疯了一回后,简直就变了一个人,竟然敢让人在府里打砸抢。 “大胆穆氏,你给我跪下。”有儿子在,顾氏有恃无恐,新仇旧恨一起算,儿子可是当朝武探花,拿下区区一个穆清瑶算什么。 面对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的顾氏穆清瑶眼皮都没抬,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吃得很香。 竟然敢藐视自己,顾氏抬手就要打,公孙昊及时拦住,皱眉道:“穆清瑶,刘氏所说可是事实?” “刘氏说什么了?”穆清瑶一派莫明其妙道。 “少奶奶,你不能不认账啊,是你让我们去砸正院库房的,我们几个身上的毒还没解呢。”刘氏又怕又气,差点闭过气去,哭嚎道。 “混账,夫人可是本少奶奶的正经婆婆,本少奶奶怎么会让你们去打砸正院的库房呢?如此强盗行径,本少奶奶是绝对不会做的。”穆 清瑶脸色一沉道。 “明明就是您下的令啊,世子爷,您可以让大夫查验,奴婢几个身上正中着毒呢,真是她逼奴婢几个去的呀,若非她以性命相逼,奴婢几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砸正院的库房啊。” 刘氏的话让公孙昊信了几分,府里奴才胆子再大,再没规矩,也断不敢公然打砸正院库房,他俊眸一眯,冷声道:“穆清瑶,你别太过份了。” “哟,世子爷,捉奸抓双,捉贼拿脏,她说我下毒就下毒了啊?断肠草可贵得很呢,我可不舍得用在几个贱奴身上。”穆清瑶丝毫不为所惧,丰润的唇边勾起一抹轻蔑地浅笑。 公孙昊闻言捉住刘氏的手脉就探,脉息正常,根本就不象身中剧毒,命在旦息之相。 气得怒喝: “刘氏,你敢谎言欺骗本世子?你根本就没中毒。” “没中毒?”刘氏懵了,“怎么没中毒,少奶奶明明就说下了断肠草,我肚子也确实很痛啊……” 那不过是穆清瑶耍的一个小把戏,这几个蠢货轻易就上当了。 看刘氏的表情,公孙昊立即明了事情原尾,不由目光深幽地注视着穆清瑶,只见她清亮亮的眸子也正看过来,目光干净清透,只是带着淡淡的讥诮与不屑。 以往的依恋与痴情象是昨日黄花,再也不在,而现在,自己在她眼里,象个跳梁小丑,对他,不再有情,有的,只是轻蔑与不屑。 胸口象是堵了一块大石,郁闷难舒,他甚至想上前去质问她,不过几日不见,为什么她的感情,可以变得这样快,难道三年的痴恋全是假的吗? “肯定是你以毒恐吓她们几个,要不然,她们怎么敢去砸库房?”顾氏气得脸都白了,指着穆清瑶道。 “冤枉啊,夫人,我可没让她们去抢砸正院的库房,刘氏,你既然冤枉我,可敢把我当时说的话再说一遍?”穆清瑶一脸委屈道。 “当初你说不管奴婢几个想什么法子,都得把槐阴院的库房装满米粮,否则……” “本少奶奶是说,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但没说让你们去抢正院的米粮吧。”穆清瑶截口道。 刘氏立即发现自己上当了,当时,若不是穆清瑶先问正院库房在哪里,又问库房里米粮存放多少,她们几个也不会一逼就去打砸库房啊。 顾氏气得脸都白了,她也知道,刘氏几个是着了穆清瑶的道,但是,没有证据,她也没 法子治穆清瑶,怒道: “来人,把这几个大胆贱奴拖出去打,米粮都给本夫人搬去。” “慢着。”穆清瑶冷笑着站起:“这几个奴才都在槐阴院里当差,是死是活当然是我说了算,至于搬来的米粮,我不管是怎么来的,既然进了我的库房,断没有再拿走之理。” “笑话,这几个人的身契可都在我手里,她们是死是活自是我说了算,何时由得你来置喙?至于米粮,你还有脸说,纵奴才偷盗公婆财物,你简直无法无天,今天非送你去族里受族规惩处不可。”顾氏怒道。 “原来这几个的身契都在夫人手里么?唉,原是看在她们也服侍我一场,要救她们一救的,看来,我也是无能为力了,刘氏,如果你们被板子打死了,可千万莫要怨怪我啊。”穆清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难过伤心的样子。 顾氏差点气死,明明是她害刘氏几个挨罚,如今自己反成了恶人,正要说话,穆清瑶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去族里吧,正好我也有好多事情想向三叔公说道说道,比如说,我的嫁妆,比如说,紫云是怎么惨死的,比如说,公中每年补贴给侯府的款项该与不该……” 顾氏听得冷汗潸潸,尤其是公中补贴一事,因北靖侯府日益衰败,公孙一族为了保住侯府颜面,每年从公中拨一笔款项,用于侯府应酬,穆清瑶的嫁妆如今都在顾氏手里掌管着,每年进项可是一大笔收入,族里人若得知侯府收入如此丰巨,会停了那笔补贴不说,还会指责侯府自私贪婪,欺骗族人。 “你敢吃里扒外?” 第十四章:偶遇 “吃里扒外?好笑?我吃谁的了?整个府里,连下人都有饭吃,就只有我这个世子夫人、大少奶奶,一没吃二没喝,我若不让人去拿点米粮自己做饭,夫人,你很想饿死我这个儿媳妇吧?” “你……”且不说补贴的事,如果让人知道,她虐待给侯府带来巨大财富的儿媳,不给饭吃,不说去族里,就是让侯爷知道,也会给她一顿排头吃,顾氏无言以对,又不愿在穆清瑶面前示弱。 “娘,你回去吧。穆清瑶,跟我进屋。”公孙昊瞪了顾氏一眼,伸手去牵穆清瑶的手,却被她灵活地避开。 顾氏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穆清瑶却再不看公孙昊一眼,自顾自地坐回桌边,继续吃饭。 公孙昊被凉在一旁,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女。 以往的她,胆小懦弱,单纯善良,几时变得如此狡猾算计了?向来颇有手段的娘亲刚才可是被她狠狠地摆了一道,吃了亏还不能声张。 她先是设计让刘氏几个打砸正院的库房,抢走米粮,这一招,不但让她在槐阴院的仆人间重新树立了威信,又把娘安插在槐阴院的几颗棋子全都赶走,还狠狠地惩罚了她们。 如今娘是丢了夫人又折兵,库房被砸,米粮讨不回来,还不得不重罚自己的手下,一环扣一环,都被她算计在内,不得不说,当她说,整个府里人都有饭吃,就她没吃没喝时,连他也不好意思再呵责她,理亏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娘和自己这个丈夫。 “世子爷,贺小姐请您过府一趟。”长随过来禀道。 他不由看了穆清瑶一眼,以往听到贺雪落找他时,她总是含泪隐忍,企盼他哪怕只为她留下一回也好,可他每次都是无情地离开,从不把她的伤心放在心上。 这一次,她只睨了他一眼,目中的冷诮与不屑让他的心象断了线的称砣,直坠而下,砸穿肚肠。 “爷,贺小姐说请您立即就去。”长随见他犹豫,又提醒了一句。 “穆……”他突然就觉得该解释几句,但刚开口, “呯!” 穆清瑶一脚踹过去,门从里面关上,差点撞中他的鼻梁。 “穆清瑶,你好……”竟然给他甩门!公孙昊气得咬牙切齿,拂袖而去。 “小姐……”墨玉很担心,到底还是两口子,将来还要在一起过日子的,闹太僵了可不好。 “帮我准备一套夜行衣,我晚上要用。”穆清瑶知 道墨玉的担心。 墨玉欲言又止,穆清瑶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任人欺负,更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小姐,奴婢不怕人欺负,奴婢只是担心你,把夫人和姑爷都得罪了,以后你的日子会更艰难啊。”墨玉道。 “我以前生怕得罪,小意相待,他们也没让我过好日子,墨玉,你不知道,有的人就是属畜生的,天生贱,推着不走打才走。”穆清瑶笑道。 是这话,小姐以前就是太老实,太在乎夫人和姑爷的看法了,才会被欺负至如斯。 现在虽然变得凶狠厉害,但总比成天受人冷待,被人欺负好吧。 “反正不管小姐如何,奴婢都站在小姐这边,永远不离开小姐。”墨玉含着泪道。 穆清瑶头歪靠在墨玉肩上,揽住她的腰,心头暖暖的。 夜晚,星月无痕,黑而静,偶尔听到几声狗叫,和秋蝉啾啾。 一个纤细的身影矫健敏捷如一只灵猫窜跃在北靖侯府内院的大樟树间。 只见她灵巧地纵上侯夫人所在的正房屋顶,揭开两片瓦,豆黄的灯光自屋里射出,映得她一双清眸明亮如灿星。 屋里,侯夫人顾氏还没有歇下,丫环春红帮她拆去头上的三尾凤钗: “……世子可回府了?” “才总管差人来报说,世子爷还没回,说是贺小姐请去有事了。” 顾氏冷笑:“那个贱人呢?可是又在屋里哭?” 春红的手顿了顿:“奴婢……不知道,没打听到消息。” 顾氏这才想起,自己放在槐阴院里的棋子全毁了,再难打听到消息。 “明天你去瞧瞧,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当初紫云还是她的贴身陪嫁呢,后来又怎么着?哼!” 说到紫云,春红的手颤了颤,继续替顾氏拆着头饰。 “对了,紫云的老子娘如今怎么样了?” “关在庄上安分得很,并没有再闹。”春红回道。 屋顶的人脸色变了变,飘然下坠。 有人敲门,顾氏皱眉:“去看看,是谁?” 春红纳闷,穿堂里有值守的婆子,有事该在外头禀报才是。 打开门,感觉手臂一麻,便一头裁倒在地。 听到动静,顾氏起身去看,黑影如鬼魅,飘然而至,未待她看清 ,劲间一麻,便不省人事。 黑衣人迅速将两人放至各自床上,并细心地盖好被子,若有人进来看到,只当她们已熟睡。 在屋里翻找一阵后,很快找到所寻之物,正待转身离去,门外响起脚步,听声音,知来人功力深厚,绝不是她可以对付的。 打开窗,正要跃出去时,门外人如飓风一样冲进来:“谁?” 好敏锐的听力。 浑厚的掌力排山倒海般向她的背袭来,尽管她已纵身跃避,还是被掌风扫及,就势一滚,敏捷跃起就逃,屋里人太过强大,瞬息间已追上,凌厉的掌风已然拍至。 避无可避,她苦笑,今天之事怕是难以善了,虽不怕他,但被他认出,后面的计划就无法继续。 危机之际,纤腰被缠住,身子象布偶一样被提起,抛远,掌风、杀气,和北靖侯顿足恼恨之声全被甩远。 整个人被荡出十丈开外,下坠时,她瞅准目标,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竟然凌空转体,灵巧地勾住一根树枝,象猴儿一样在树间攀缘,轻巧地往下一跳,脚尖正要踏落地面时,纤腰又被缠住,再一次被抛起。 撞鬼了不成? 或是谁在捉弄自己? 第一十五章:偶遇2 穆清瑶心知遇到更厉害的对手,不知他因何救她,更不知他是敌是友。 不过,出道以来,还没被人如此戏耍过,分明就将她当成了提线木偶,她岂会甘心就范? 薄刃在疏朗的月光下闪着一丝寒光,修长的手指灵活转动。 “咦!”刀片虽然比不得前世的精钢,但经她打磨过后,锋利无比,割断区区帛布该是轻而易举。 可没料到,连划几下,险些划破了自己的肚皮,那缠在腰间,薄如蝉翼的布帛竟然纹丝未断,柔韧无比。 丫丫的,什么材质? 比牛筋布还坚韧。 发现她的企图,对方不容她再次出手,布帛抖动,她象蝉蛹一样滚卷起来,情急间,穆清瑶双手一错,竟将自己的一对衣袖撕下,露出一双手臂,如银的月光下,白生生晧白如玉,柔美纤丽。 “哎呀!”淳厚动听的嗓音里,透着惊讶与羞急。 果然,缠在腰间的力道瞬间松泄,穆清瑶迅速滚动,逃脱开来,当对方反应过来,再次抖动布帛时,她将一对衣袖舞得密不透风,很快缠住对方的布头。 丫丫的,这下看你还怎么捆我。 正得意时,一张大网兜头罩下,她瞬间被吊起,挂在树枝上摇晃。 “是谁?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无计可施,穆清瑶难得孩子气的对着暗处骂道。 月华下,欣长纤瘦的身影缓缓走出来,一张年轻的脸,五官或许不够精美,轮廓或许不够分明,但却是穆清瑶所见过的最好看的,这种好看,已经超出容貌之外,美得柔静,美得恬淡,美得从哪个角度看,都能让你赏心悦目,尤其那双黑如宝石的眸子,纯净如冰莲,不带半分杂质。 好象似曾相识,可是,在哪里见过呢?脑子里无半分印象。 “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还真特别。”少年轻启薄唇,声音淳厚如大提琴,人长得好看,连声音也让人舒服,仿佛在品一杯六安瓜片,甘甜馥郁。 他真是刚才戏耍自己的人么?如此恬淡的一个人,怎地恶劣至如斯! “我请你了么?”想起方才靖北侯雷霆一击的掌力,穆清瑶还心有余悸,若非他救了自己,不死也会伤,明知该感激,可偏就看不惯他傲然且略带戏弄的样子。 他愣住,转而微笑,如漫天的月华全倾泄在他一个人的脸上,那笑容,柔暖清美,令人如坠酒池,微熏 欲醉。 抬步就走。 穆清瑶急了,环顾四周,不知身处何处,被吊在这里,他若走了,她怎么办?“喂,放我下来。” “关我何事?”他顿住,回头挑眉问。 呃,不是你把我吊起来的么? “喂,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见他转身又走,穆清瑶恼道。 “道理?既然救你是多管闲事!那就有错便改,这不正是你的道理么?”清润的眸子含着笑意,认真地同她讲道理。 “你!”穆清瑶气结,有种搬石头砸脚的感觉。 “想要下来么?”看她气得俏脸晕红,他似乎又好心起来。 朝天翻了个白眼。 此人虽然恶劣,但却对她并无敌意,方才也确实救了她。 忍下气,点头。 “求我。”他微抬脸,目中含笑。 长这么大就没求过人!求人是弱者的行径,她是杀手,示弱是死亡的开端。 被吊于网中,四肢无法动弹,但是,杀手的生存能力又岂是常人所能了解的? 比这更困顿的时侯,她也逃出来过。 手脚不能用,她还有牙齿。 舌尖轻翻,咬住刀片,熟练而灵巧地划破网兜。 当她一个漂亮的翻身平稳落地时,少年眼中滑过一抹欣赏之色,突然向她出手。 穆清瑶回身就避,但他太快了,手腕被捉住。 她大骇,抬脚就踢,他却慢悠悠一挥手。 还没反应过来,穆清瑶整个人就僵住。 “你……”这是她平生所遇最诡异厉害的对手,她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再次被他制住,她心里发毛,这家伙究竟什么意思,对她意欲何为? 肩头意外一沉,白色长袍犹带着他的体温,盖住她果着的双臂,也遮住两人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尴尬。 鼻间闻到一股似有若无,淡如清茶,又混着一丝药香的气味,她对男人天生抗拒,却不讨厌他的味道。 “你干嘛?”她不喜欢与男人过分亲近,何况还披着他穿过的衣服,别扭的想要甩掉。 三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脉间,须臾,他微笑:“你的恢复能力还真与狗有的一拼。” 穆清瑶还没来得及感激,就气得两眼冒青光,若非被他制住不 能动,此刻男子的喉咙该冒鲜血了。 看她生气,双颊菲红,清丽的容颜添了几分妩媚,他伸出一指,轻刮她柔嫩滑腻的脸颊:“女孩子太凶会嫁不出去哦。” “我是有夫之妇。”她郑重声明。 “是弃妇,成亲三年未有所出,弃之如敝履的弃妇。”他浅笑温柔,目中却尽是戏谑之色,说出的话更让她吐血。 被戳中痛处,她脸色一白,明丽的眸中泛起冰霜,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 笑容渐敛,漂亮的秀眉微拧:“女人可以痴情,但不能蠢,蠢一回就够了,继续执迷不悟,就是贱。” 他是谁?为什么对她的身体、她的现状了如指掌? 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她确认对他很陌生。 虽然同意他的观点,但就是受不了他的语气。 “我愿意贱,与你何干?” 清俊的眸子里泛起凌厉之色,恬淡温柔之人一旦生气,更为威严迫人,长长的指尖沿着她的俏脸轻轻滑动抚摸,声音里仍带着几分戏谑:“本是无干,奈何你这条命是本公子救的,想死,可得经本公子同意,何况你这具身体实在是个宝贝,活着的才有价值,记住了,千万别再枉死,浪费了本公子一番心血。” 说完,他的身子凭空升起,如羽化一般飘然而去。 “该死!”身体的麻痹感还在,他却就此扔下她施施然走了,穆清瑶气得咬牙切齿。 却也满腹疑或。 重生时,救她的那个男子她认得,很普通,相貌武功都比不上方才的少年。 那他凭什么说,救过她的命?就刚才避过北靖侯府那一招么?可刚才她未必躲不掉,至多是受伤罢了。 第十六章:替侯爷纳妾 不过,这个人很可怕,北靖侯的武功虽强大,但太过刚猛,此人功夫讳莫高深,诡异难测,又使得一手施毒术,她那点子手法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所以她袖袋里虽然有迷药粉,却没敢用。 手突然能动,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正待跃起,想起还披着他的外袍,忿忿扯下,正要扔了,发现衣摆处绣着一只青蝶,衣服质地很好,柔韧丝滑,象是贡品,穆清瑶曾经特别想弄一两匹给公孙昊做几件直缀,无耐这种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后来还是贺雪落送了一件,他长穿在身上,在公子圈里显摆。 改变主意,将衣服收好,潜回槐阴院。 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墨玉服侍她梳洗,王妈妈做好早点等着。 穆清瑶神情气爽地坐在桌边,墨玉为她装了一碗百合米粥,看着她的脸色,犹豫道:“爷一晚没归。” “许是歇在书房了。”王妈妈对墨玉使了个眼色。 她们是怕自己伤心吧。 成亲三年,名义上是夫妻,又何曾有过夫妻情义?早习惯了,他回不回来,晚上宿在哪里,穆清瑶着实没兴趣管。 “坐下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些。”指指对面的椅子,穆清瑶对王妈妈和墨玉道。 “这怎么使得?”昨天墨玉与少奶奶同桌吃饭,王妈妈很不赞同。 “在我这里,不用讲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只要真心待我,我就拿你们当亲人一样,王妈妈,张妈不在,以后你就替了张妈妈的差事,我拿你当乳娘一样。”穆清瑶认真的地看着王妈妈道。 乳娘的地位近乎半个主子,少奶奶是在抬举她,王妈妈心中一暖,鼻子就有些发酸,愧疚地看着穆清瑶:“奴婢……不值得少奶奶这么对待,当初奶奶被赶出府门去时,奴婢……” 穆清瑶摆手:“都过去了,我只看以后。” 王妈妈唇角颤动,眼圈红红的半晌没有说话,昨日少奶奶对王昆家的和刘氏几个手段有多狠厉,她看得清清楚楚,自己何其幸运,不但没挨责罚,反而得到重用,还以乳娘对待,以后,再遇事,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维护少奶奶…… 吃过饭,穆清瑶和墨玉走到二门便被守门的婆子拦着:“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 墨玉怒道:“少奶奶的事也由得你这奴才置喙?” 婆子苦笑:“少奶奶莫怪,不是奴婢大胆,是夫人下的令,不许少奶 奶今儿出去。” 墨玉正要发火,穆清瑶道:“你可知夫人为何不让我出门?以前夫人并不如此严苛啊。” 婆子以前对穆清瑶态度也不怎么恭敬,但她昨天在府里的一番作为简直轰动整个侯府,今天担这个差事,心中早生了怵意,讨好地走近穆清瑶道:“少奶奶有所不知,昨儿晚上,侯爷也不知怎地了,竟然收了春红……” 婆子一脸暖昧,欲言又止,看来,这个“收”怕不是好收,而 北靖侯素来庄重自恃,并不好色,这些年府里也没几个妾室通房,真要收春红也会和顾氏商量,决不会强来,想起昨晚那人出神入化的行毒功……穆清瑶差点笑出声来。 这么有趣的事,不去看看热闹,实在对不住顾氏,相信,此刻她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行,今儿就不出门了,去给侯爷夫人请安。”穆清瑶笑着对墨玉道。 墨玉愣住,不是要去察看铺子的么?怎么要给侯爷夫人请安? 穆清瑶昨晚深夜出门时,墨玉被她点了睡穴,槐阴院的都以为,少奶奶早早就歇下了,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听说穆清瑶来请安,侯爷怔了怔,让人请她进来。 穆清瑶进去后,行了一礼,见侯爷果然脸色郁卒,可见心情很糟糕。 “清儿啊,你……有事吗?” “爹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这么直接,北靖侯知道她肯定已经听到消息了,老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你身子才好,该在屋里多多休养。” 言下之意,让她别管闲事。 “恕儿媳直言,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不必愧疚自责,一个丫头罢了,爹能看上,是她的福份,收了便是。”穆清瑶却不理会侯爷的不自在,直言道。 与儿媳谈论收妾之事,实在不太妥当,可穆清瑶眼神坦荡,目光澄澈,平淡的语气也让侯爷心情轻松了不少,只是脸色还是很难看。 “儿媳不是僭越,而是觉得侯府着实子嗣单薄了些,爹您也正值壮年,那春红也是好生养的,反正事情也发生了,就该朝好的方面想,保不齐,她就有了呢,若能给相公和宁儿妹妹添个小弟,也是侯府之福,也是您的大喜呢。” “可是……你婆婆她只怕……”顾氏素来泼悍,侯爷也不是没动过收妾的心思,但都被顾氏给扼杀在萌芽了。 “爹,您常年出征,跟前没个贴心的人服侍着也不方便,春红正年轻,您若怕她在府里过不安然,大可以带她去边关,或者,您若信儿媳,儿媳替您照看着,至于婆婆那里……爹,您才是一家之主。” 侯爷还在犹豫。 “爹,就这么着吧,您还得上朝议事,这些个锁事实在不值得您操心,等您回来,儿媳一切都帮您安排妥当。” 穆清瑶说罢,也不等侯爷答复,便行礼退出书房。 侯爷怔怔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紫色纤影,眼里露出欣慰的笑意,这孩子,以前胆小柔弱,病了一场后,倒是能干果断了,是个当家处事的料。 正院里,顾氏正指着春红骂:“春红,这些年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如此待我?便是养条狗也该养熟,没想到你就是白眼狼。” 春红跪在地哭,身上脸上已经伤痕累累,一看就是顾氏打的:“夫人明鉴,真不是奴婢勾引的侯爷。” “你还敢顶嘴,打死您个狐媚子。”顾氏拿起竹板子正要打,手被捉住,竹板子也被抢走。 “你来做什么?”顾氏果然更加恼火。 “春红,侯爷方才说了,以后你就是这个府里的姨娘,你起来,我带你去松柏院,以后那就是你的住处。”穆清瑶却是懒得理她,扶起春红道。 “大胆,这个府里何时由得你来说话了?”顾氏厉声道。 “夫人是想违抗侯爷的命令?或者说,夫人才是一家之主,侯爷只能听命于你,连收个妾室也要夫人置喙?若是如此,我不介意请族长来定夺。”穆清瑶冷笑着说道。 女戒有训,女子不可嫉妒,否则不贤。 顾氏气得眼睛都快瞪脱窗,抬手就要打,忽而想起穆清瑶今非昔比,打不得。 “不可能,我不信,侯爷不会如此待我。”怏怏地垂下手臂,顾氏伤天伤地的哭了起来。 “春红已经是侯爷的人了,夫人还是接受现实吧,保不齐一次中奖,她就怀上了孩子呢?”穆清瑶讥诮地说完,让墨竹扶着春红:“去请个大夫来,为春红医治。” 顾氏整个人都呆了,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 第十七章:整治1 穆清瑶趁机离开,才走出院门,就听见身后一阵乒乓作响,和顾氏歇斯底里的哭嚎。 丈夫和最信任的丫环,双重背叛,够顾氏伤心的了。 “少奶奶……”春红怎么也没想到,救自己的是穆清瑶,一到背避处,她就挣扎着跪谢在地。 “起来吧,能说说出了什么事吗?我不相信,你是那起子往主子床上爬的人。” “少奶奶……”春红越发感激,抹了把泪道:“奴婢也不知出了何事,昨儿晚上原是服侍夫人歇息的,突然外面有人敲门,奴婢就去看,不知怎地就晕了过去,早上起来时,侯爷……侯爷就在奴婢的床上……” “你晕了?当时夫人可歇下了?她该听到动静啊。”穆清瑶就是始作甬者,自是知道怎么回事,盘问她,不过是想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顾氏今天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她就没发现,屋里少了什么? “夫人当时还没睡……应该听得到动静的……”春红一听,越发觉得委屈和冤枉,顾氏明知自己是被害的,却还要如此怪怨自己,打得自己遍体是伤,真令人心寒。 “这事你不用担心,既然侯爷答应纳你,往后你就是府里的姨娘了,谁也不能随便打骂你,我跟侯爷说好了,要么你跟着侯爷出征,要么由我照看你,总之不会再让你受欺负就是。”穆清瑶道。 心中纳闷,顾氏昨晚睡前是被自己扎晕的,但她怎么没追究呢,许是出了春红这件事,注意力全被吸引了? 春红大喜,纳头又拜。 “也不怕扯痛伤口,起来吧,以后好好服侍侯爷就行。”穆清瑶托住春红。 安顿好春红,穆清瑶带着墨玉从容往院外走,遇到守院婆子,对方刚要拦,穆清瑶一个手刀,婆子就晕了过去,别的奴才见了,再也不敢跟她啰嗦一句,老实地避让开。 “小姐,你为什么要帮春红?”走在大街上,墨玉不解地问。 “夫人跟前的人,也就她还算正直,有一回夫人罚我两顿不许吃饭,她悄悄塞过点心给我。”穆清瑶道。 顾氏过去常虐待小姐,为点小事就罚跪,抄经书,还经常不给饭吃,这些墨玉都知道,却不知,正院里也有对小姐好的人,现在的小姐恩怨分明,不象以前,泥菩萨一个,唯唯喏喏,没有半分主见,受了欺负也只会哭和忍。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在一间银楼前停下,穆清瑶抬头看漆红斑剥的牌扁:庆丰祥, 京城老字号银楼,经营足有百年之久。 抬步往里进,墨玉扯住她的袖子,眼里全是担忧之色。 “我自己的铺子,还不兴进去瞧瞧么?” “小姐,这就是老王管着的,他如今是太太的人……”墨玉摇头,不想小姐进去受辱。 “哟,这是谁呀,大少奶奶,稀客,快请进。”王掌柜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脸是笑从柜台里迎出。 “王掌柜,许久不见。”穆清瑶微笑点头。 “听说您前阵子病了,可大好了?小的正打算让婆娘去看望您呢。”王掌柜恭敬地客套着, “无碍了,让王掌柜费心。”穆清边说边拿起一对羊脂白玉手镯把玩。 王掌柜眼睛盯着手镯,笑道:“大好了就好,大好了就好,少奶奶身子好了,夫人也能安心。” 顾氏安心?顾氏巴不得自己死在外头,永远不要回侯府!王掌柜这个时候提夫人,是在警告自己不能乱动店里的东西。 穆清瑶不动声色:“把这对镯子包了。” 王掌柜脸上的笑有点僵:“少奶奶要这对镯子?” “怎么?不行吗?”穆清瑶挑了眉问。 “自是可以的,不过,您见谅,店里的物件都是有帐的,您看,这镯子三百两,您可是带了银票?” “自家店里拿东西也要付钱么?上我的帐就是。”穆清瑶作势将镯子往袖袋里放,王掌柜一急,伸手就抢,穆清瑶手一松。 “咣当!”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碎了个粉碎。 王掌柜脸都变了,红着眼指着穆清瑶:“大少奶奶,这可是您摔的,您得赔。” 墨玉气急:“王掌柜,整家银楼都是小姐的,摔坏一对手镯罢了,小姐也说了,让你记她的账,赔什么赔?” 王掌柜冷笑:“大少奶奶,不是小的不念旧情,过去这银楼确实是您的,可您不是把银楼都交给夫人了么?这里哪里还有您的帐?夫人知道了,肯定会骂小的,今天若不拿三百两银子来,您就不能走,等夫人来处理吧。” “你吃了穆家二十几年饭,自问我穆家待你不薄,就算如今我在侯府没有地位,但你是我的陪房,就是娘家人,你该忠我护我才是,如今就为对镯子,非要让夫人来处罚我么?”穆清瑶苦着脸道。 “我们做下人的,管不了主子间的事,谁给我饭吃,我就替谁办事,三百两,我 一个掌柜白干三年也赔不起,来人,去请夫人。”王掌柜一脸不耐地揪住穆清瑶的衣袖不放,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好一条有奶就是娘的狗,当初在穆家时,他并不得意,也就是银楼里的一个执事,自己出嫁前,求到娘头上来,要跟着做陪房,当着娘的面拍胸铺表忠心了半天,如今倒好,三年不到,就翻脸不认人。 “王掌柜,我求求你,别告诉夫人,夫人要是知道了,又会罚我跪,还会关柴房的。你可以说,货发来时就有破损,店里每月都是有损耗帐的,你放损耗帐里就是啊。”苦着脸央求,到底是穆家的老人,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主子放下脸央求奴才,这在大锦也算是头一份,穆清瑶一介弱女子,受侯府其他主子欺负已然可怜,又是旧主,店里的其他伙计见了,心中颇有不忍,有个白净的小伙计上前求道:“是啊,掌柜的,您就宽容这一回,少奶奶也怪可怜的,远嫁京都,娘家离得远……” 王掌柜回头瞪眼那伙计,眼中闪过讥诮与狠厉,冷冷道:“真是不巧了,这个月的损耗已足额,超了小的会挨骂,您也知道,夫人是个严厉的,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说着递眼神给另一个伙计,让他出去报信。 “王掌柜当真一点情面也不讲么?”穆清瑶看了眼被他揪皱的衣袖问。 王掌柜冷下脸道:“只怪少奶奶您太不懂事,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是随便看,随便拿的么?再说了,我可是听说,世子爷早休了您,侯府您还回不回得去两说,好好的三百两,你不赔,我找老天要去么?” 还真绝情,看着一张笑脸,说话举止客套有礼,半点也不摆脸子给自己看,可一但触及利益,脸就变得比翻书还快,此等阴险狡诈之徒,着实可恶。 “松手。”冰冷的声音不含半点情绪。 王掌柜楞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熟悉的穆大小姐素来柔弱可欺,从没大声说过话。 “拿钱就走人,没钱,休想!”仗着自己也练过几天武功,对付这位不受宠的大少奶奶半点也不费劲,王掌柜不但不松手,反掌扣向穆清瑶的腕脉。 “别怪小的不念旧情,实在是您今天碎的东西太贵,小的赔不起。”成功控制了穆清瑶,王掌柜掩住心中的得意,就算今天把这位大少奶奶给打了,估计夫人少爷也不会斥责半个字,反而会嘉奖自己。 第十八章:整治2 好大胆的狗奴才,以下犯上不说,竟敢亵渎她,她的手,也是这只贱爪能触碰的么! 眼前一花,没待看清,纤细冰冷的手掌就扼住了喉咙,王掌柜不可思议地看着熟悉清丽的少女,宛如隔世般突然换了颜面,整个人象地狱罗刹一样凌厉冰冷。 “穆家养你二十几年,夫人才养你几天?这么快就只认新主,忘了旧主?你这样的白眼狼,要来何用!” 话音未落,王掌柜肥胖的身子就被她拎起,甩到门外。 楼里的伙计们全都看傻了眼,少奶奶好大的力气啊! 却没有一个人去扶王掌柜。 “来人,将这白眼狼的东西全扔出去,以后不许他再踏进庆丰祥一步。”穆清瑶对一众伙计道。 伙计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动,虽厌恶王掌柜,同情穆清瑶,但到底银楼现在当家的不是穆清瑶,她的命令没有威力。 王掌柜爬起,抹了一把嘴角血迹得意地嘲笑:“大少奶奶还真威风,拿几个下人撒什么气啊?有种在夫人面前能耐去?真当你是正经主子呢,一个被弃的疯婆子,不老实呆在侯府讨口饭吃,来这里讨没脸,自取其辱么?” “墨玉,掌嘴!” 墨玉早气恨这王掌柜,忍得手都发酸了,她也是练过的,上前就连扇几巴掌,王掌柜的头象拨浪鼓一样晃动,瞬间鼻青脸肿,牙都掉了一颗。 几个伙计看着脸色发白,穆清瑶慢悠悠往堂中一坐,冷冷地扫视了一眼。 那目光象冰锥子,伙计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缩着肩膀站成一排,谁也不敢说话。 “虽说这间银楼我交给夫人管了,但大家该清楚,银楼的真正主人还是我穆清瑶,别忘了,你们当初的身契,还在我手里,似这等以犯上,奴大欺主的,不该赶出去吗?”穆清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伙计们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少人面露惊喜之色,大少奶奶终于敢反抗了,终于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有几个早就对王掌柜卖主求荣,奴大欺主的行径不满,麻利地取来王掌柜的东西,对着他的头就砸去。 王掌柜再次摔倒,对那扔东西的伙计恼道:“大胆,老爷我解雇你。” 小伙计啐他一口:“呸,也不照照镜子,卖主求荣的狗奴才,还老爷!滚!” 几他几个伙计见了,再不顾及,操起扫帚鸡毛弹子就打 ,王掌柜哇哇乱叫着往外逃: “好,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报夫人,穆清瑶,你不得死!” 伙计们一路追出老远。 墨玉也要追,穆清瑶道:“别追了,来,帮我查帐。” 执事忙搬了帐本来,穆清瑶嫁进北靖侯府第二年,这些产业就被顾氏强行搜刮了去,这两年,也就每月给她一点月钱,产业上所赚全无半分给她。 将这两年的帐目查清后,穆清瑶重新指派了新的掌柜,掌柜也是穆家老人,升职自是高兴,心中却忐忑,大小姐变得强悍了是好事,但是,顾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何况产业契书全在顾氏手上攥着,大少奶奶怕是斗不过。 “……小的吃夫人挂落倒无所谓,顶多不在庆丰楼做了,就是怕大少奶奶到时还要受气受辱……” 难得是个有情义的,穆清瑶扶起李掌柜:“你且把心放宽,主子之间的事你别管,做好自个的差事就好。” 从庆丰楼出来,墨玉以为穆清瑶还会去几他几处产业,穆清瑶却笑道:“……去做什么?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我这是杀鸡给猴看,王掌柜就是那只警猴的鸡,其他几处产业的人若是聪明,自是知道该怎么做,大浪淘沙,我总要留几个得用的人。” 是啊,也不能一次把所有铺子里的掌柜给换了,还要正常营业呢,少奶奶这招敲山震虎,那些个掌柜们很快就会掌握风向,该如何自处,他们会认真掂量。 顾氏在屋里哭了一阵,越想越气,穆清瑶个小贱人,竟然敢管起正院的事来了,非要好生教训她不可。 顾妈妈拧了热帕子来,顾氏接过,擦了把脸,咬牙切齿道:“春红个贱蹄子呢?当真去了松柏院?” “少奶奶安排的,还说要为她办个仪式,摆两桌席面。”顾妈妈睃了眼顾氏的脸色道。 “摆席面?她有这个钱么?吩咐帐房,不许她支一两银子,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为春红撑这个脸。” 顾妈妈拿过帕子,又斟了杯茶上来:“正是这话,夫人您也别在意,估摸着大少奶奶也就是心里有气,故意跟您对着干,只要世子爷肯哄哄,小两口一和睦,她对您就恭敬了,至于春红,就算侯爷给抬了妾份位,可也只是个妾,该捏圆搓扁,那也还是您说了算,您又何必为个不忠心的贱奴治气?” “她长得也不丑,在昊儿跟前三年,昊儿可连她的边也不沾呢,昊儿心高气傲,眼里只有雪落小姐,哪里看 得上她这商家女。见了她厌烦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哄她?” 顾氏摇头,狠声道:“再说了,她这样的出身,让我在外头也抬不起头来,我巴不得昊儿真休了她,咱们侯府,若真能与相府联姻,成了贺相的亲家,那些个伯公夫人,公侯太太们,又岂敢再小瞧了我去?” “可是,侯爷就认定了大少奶奶啊。” 顾氏听了,一拳捶在桌上:“我就是想不通,侯爷为什么要对这个商家女如此青睐,若是为了侯府的将来,与相府联姻不是更好么?” 顾妈妈默然,她可不敢评论侯爷。 顾氏沉思半晌,微眯了眼,唇角勾起一抹阴笑。 穆清瑶回到侯府就去了松拍院,春红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屋里,连一个丫环婆子也没有。 见穆清瑶进来,春红忙行礼,穆清瑶扶住她道:“你以后就长我一辈了,该我行礼才是。” 春红白着脸道:“这如何使得,少奶奶……” “我的地位比你也高不了多少,春红,你在夫人跟前当差,比我这个少奶奶还要有脸面。”穆清瑶淡然地坐下。 春红眼里露出尴尬之色。 第十九章:你算什么 “你把亲戚六眷的名单给我列一列,侯爷要娶小夫人,自是该请亲戚朋友来庆贺庆贺。”穆清瑶不想与春红纠结过往,直奔主题道。 春红怔了怔:“少奶奶……算了吧,夫人定是不允的。” 再说办酒,可不要银子么?少奶奶的钱全被夫人抓在手里,她哪来的钱? “侯爷允了就成。”穆清瑶说着站起来,“墨玉,把坠儿和入画两个叫过来,服侍春红姨娘。” 春红眼圈红红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淡紫色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顾氏也正是这么想的,她冷眼旁观穆清瑶为这事忙呼,人请得越多,到时候办不出象样的席面,让侯爷丢了面子,看她怎么交差。 公孙昊一夜未归府,回来时,神情憔悴抑郁,管家上前行礼,他也满脸不耐烦,管家也不也多问,正要离开,公孙昊抢了他手里的红贴子:“哪家请客?” “是晋王府的贴子。”管家回道。 “晋王府?”公孙昊怔了怔:“晋王府与我家素无交情,怎么会下贴子?” “哦,是晋王世子选妃,世子爷还不知道吧,这快成了城里最轰动的事儿呢,晋王世子年届二十却未娶,王爷王妃急了,遍下贴子,京城凡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年满十五的闺阁女儿皆可参选,这不,给大小姐的。” 贴子却是两张,一张是给公孙宁儿,另一张…… 公孙昊脸色剧变,猛地摔在地上:“晋王府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吓一跳,莫明地捡起贴子一看,也变了脸:“兴许……兴许是晋王府下人弄错了,怎么会请少奶奶呢?不应该啊……” 话音未落,手中的贴子却被人抽走。 “大少奶奶!”管家惊愕。 “晋王府眼光很不错嘛。”穆清瑶饶有兴趣地看着手中的贴子。 “你莫非想参加?”公孙昊满是讥讽地问。 “为什么不?”拿着贴子,穆清瑶转身就走。 他一整夜未归,若是以前,她必定在府门前,两眼含泪地等他。 而今她仍在府门处,却似是在等那张贴子,对他,不屑多看一眼。 她纠缠,他必定厌恶。 可现在,心里却升起一股无名火,真的想把她冷漠的面具撕碎! “你站住!”公孙昊上前一步,拉住穆清瑶的手臂。 穆清瑶愣住,眼神慢慢移向拽着自己的那只手,满是警告。 她的神情太过疏远冷漠,还带着一丝嫌弃,让他感觉他在冒犯她。 那只手下意识就松开。 她象拍灰尘一样拍拍被他拽过的衣袖,继续走。 他醒过神来,越发恼火,吼道:“不许去!” 她象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身形一闪,公孙昊拦在前头,目光阴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不许去。” “让开!”她突然发难,直踢他胯部。 他闪开,却没料到她只是虚招,挥挥手只当他是苍蝇,继续往前。 公孙昊气急,刚要再动,她却突然转身,满脸讥诮:“公孙昊,别缠着我。” 公孙昊愕然,觉得这是他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我缠你?” “本世子爷会缠你,穆清瑶,你疯病还没好吧。” “既然没有,那就请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再象赖皮狗一样跟着本姑娘。”穆清瑶说完转身就走。 “穆清瑶,你还守不守妇德,你是有夫之妇,竟然去参加晋王府选妃,你不要脸,我公孙昊还要脸呐。”公孙昊气得发笑。 “妇道?公孙昊,你是老年痴呆了吗?全京城都知道你已休了我,我如今可是自由之身,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凭什么要我为你这个前夫守妇道?锦泰有这条律法吗?”她冷笑着问。 “你……”当初休书的确实他写的,可是…… “可是你撕了休书啊!”公孙昊真想将她这张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脸撕了才好,他情愿她象前两天般对他横眉冷对,也不愿意她用嘲讽,轻蔑的口吻对他。 “世子爷的意思,是不承认休妻?”穆清瑶斜睨着眼,半挑了眉,故意向他走近一步道。 一丝淡淡的少女幽香清悠悠钻进鼻间,不同于贺雪落身上的熏香味,清新淡雅,就如同她清丽飘远的气质,她瘦了,以前丰腴的脸颊清瘦了不少,纤细修长的身子,一头如黑瀑般的长发散漫地披泄在身后,随意,娴静,使她的脸越发显得清秀娇美,整个人都变得轻,轻得就象枝头的柳絮,风一吹,随时都会飘扬起来。 以前只顾着恨她,恼她,厌憎她,从没好好看过她,如今才发现,原来她真的很美,这种美与贺雪落的妩媚娇柔不一样,如果说,贺雪落是养在盆里娇美的水仙,那她就是长在山 崖下的幽兰,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傲然。 不知不觉眼里就露出一丝怜爱之意,想握住她的手。 她嘴角微翘,噙了一丝冷笑,退开一步,让他伸出的手落空。 “我……”他有丝怅然地收回手,感觉喉间有丝干涩,想了想才干巴巴道:“爹不许我休妻。” “可我这弃妇的名声已经传满京都城,连三岁的小孩都追着我骂,公孙昊,你既不肯休我,麻烦你召告天下,收回你休妻的成命。” 她果然还是想与他重归旧好!心中一喜,果然她还是深爱着他的,就说那么深沉的爱恋,怎么可能短短数日就变了。 他又得意起来,淡淡道:“都是家事,闹得满城皆知做什么,爹是一家之主,我也不能违背父命,我饿了,你炖的百合粥不错。” 说罢,他昴然而去。 还是一副高高在上,拿她当下人的口吻。 “墨玉,让庆丰祥给我打副头面来,选妃那天,我要用。”身后传来她轻快的声音。 公孙昊猛然回身,怒目喷火:“穆清瑶,你还想怎么样?别不知足!” “什么怎么样?想阻止我去选妃?除非明天让我在京城的各条街道上都看到,你的休妻澄清告示,替本姑娘挽回弃妇名声。” 穆清瑶说罢,挑眉静静睨着公孙昊。 这告示怎么能贴?贺雪落怎么办? 昨儿晚上她就在逼问,他何时将穆清瑶赶出府去,他当时只说侯爷在,没办法云云,敷衍着,告示一出,贺雪落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何况昨晚贺相话里透了音,五城兵马司刘将军就要御甲归田,他上去的机会很大…… 告示绝不能出! 公孙昊脸都气白了,她就不能贤惠点,迁就点,替他着想点吗? “大哥,由着她好了,给脸不要脸,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一个全城皆知的弃妇,疯婆子,就算去了又如何?连咱们侯府都瞧不起的人,晋王府会看得上? 大把的大家闺秀等着晋王世子挑选呢,谁会放着珍珠不要,选一颗扔在的茅坑里的臭石头?”公孙宁儿柱着拐杖说道。 第二十章:挖坑1 不得不说,贺雪落家的续骨膏真不错,不过几天时间,她的腿又能走动了,只是还有些不自如。 宁儿说得不错,她是他的妻,京城有些头脸的人家都晓得,莫说晋王府,就是一般人家选嫡媳,也不会考虑她。 她非要去,让她去好了,果真参选,定会自取其辱,到时候受了委屈,自己再稍加安慰,她就知道他的好了。 如此一想,公孙昊的心情豁然开朗。 回到槐阴院,王妈禀道:“少奶奶,大厨房里的人都不肯听从安排,说是夫人下了令,谁也不许操办十五那日的酒席。” 这点穆清瑶早就想到了。 “妈妈只管把要用的食材洒菜全采买来就是,就在槐阴院办,有的人想看我的笑话,那我就闹出笑话给她看就是。” 到时候,看的是谁的笑话就难说了。 侯爷纳妾的日子定在这个月的十五,眼看着离十五只有三天了,府里除了穆清瑶,几乎没有人敢帮着张罗此事,侯爷这几天很忙,也无心关注。 顾氏不免有些得意,顾妈妈禀道:“绿柳方才来报,说是王妈妈这几天一直在外头采买酒肉食材,东西还都是上等货。” 顾氏惊道:“怎么可能?她哪来的钱?” 顾妈妈摇头。 “所有的收入都在我的手上,前次她离府时,身上的银子也全被搜干了,置办两桌象样的酒席,没个二百两银子办不成?莫非侯爷给了她钱?” 顾妈妈摇头,又禀道:“庆丰祥的王掌柜昨儿个突然暴毕,他家婆娘正等在外头呢,您要不要见见?” “暴毙?怎么回事?”顾氏诧异道。 “说是心脏猝死。王掌柜早年就得了心脏病。”顾妈妈道。 “他婆娘这会子来,定是讨要丧丧葬费的,不见,打发十两银子给她就是,晦气。”顾氏不耐烦道。 “那庆丰祥的新掌柜呢?”顾妈妈眼睛发亮道。 顾氏抬眸睨她一眼:“你是想推荐三顺?” 顾妈妈脸一红,深吸一口气道:“三顺那孩子最是听夫人的话,他又在茶铺里学了好几年经营,夫人若是看得起……” “太年轻了,茶铺和银楼可是两码子字,我怕他还担不起。”不等顾妈妈说完,顾氏就摆手道。 顾妈满脸失望。 “不过,先让他从管事做起,锻练 个几年,以后这个掌柜的位置还不是他的?” 顾妈妈干巴巴笑道: “夫人说得是,那孩子有上进心,却也有自之知明,还是太太考虑周祥。” 顾氏眼珠一转道:“其实找个得力的帮手帮衬着,让三顺现在就上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顾妈妈急切地问。 “让他替我办件事,事成之后,庆丰祥的掌柜位置就是他的。” 王掌柜娘子在院外等了一个时辰,顾妈妈才来,塞给她五两银子,另外五两被她贪没了: “做得好好的,突然就死了,真是晦气,好在夫人体恤,念在王掌柜的忠心一场,这五两银子拿去给他买口棺材吧。” 才五两?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五两银子办丧事都少了,叫一家老小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怎么?嫌少?那就请回吧,夫人忙着呢。”顾妈妈转身就走。 王掌柜娘子忙上前扯住,拿过她手里的银子。 顾妈妈走后,王掌柜娘子看着银锭发呆。 突然感觉前面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怔住,结巴道:“大……大少奶奶。” 那天王掌柜被打出庆丰祥后,一路跑向侯府,想向顾氏告状,许事跑得急了,半路上引发心脏病,死了。 “你恨我吗?”穆清瑶冷冷地问。 王掌柜娘子摇头:“是他太势力才遭了报应,大太少奶奶没错。” 倒是个明事理的。 “这是五十两,先拿回去应急,许你以后每月去庆丰祥支取一贯钱,回去好生过日子吧。”穆清瑶将银子塞在王掌柜娘子手中,转身离开。 “大少奶奶……”王掌柜娘子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哽咽。 “小姐,王掌柜又不是咱们打死的,那等见利忘义之徒,您何必……”墨玉不甘心。 “他虽可恨,他老婆孩子却无辜,毕竟是我从顾家带过来的,都是我的陪房。”穆清瑶微叹了口气,她不是圣母,但也看不得顾氏刻薄寡恩, 正走着,王掌柜娘子追上来:“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墨玉皱眉:“你还待怎样?” “不敢,奴婢烧得一手好菜,如大少奶奶不嫌弃,奴婢愿意终身服侍大少奶奶。”王掌柜娘子道。 “不必了,大少奶奶跟前不缺人。”墨玉真 心信不过王掌柜娘子。 眼看着穆清瑶要走,王掌柜娘子急道:“奴婢的老子原是郎中,奴婢会医,识毒。” “好,留下。”穆清瑶道。 王掌柜娘子大喜,磕头而去。 墨玉急道:“小姐莫非信她?若是她心怀怨恨,在您吃食里下毒怎么办?” “她不会。”穆清瑶道。 “小姐凭什么判断?” “她是个母亲。” 王掌柜大儿子十四岁,小的那个才六岁,带着两个未成年儿子的寡妇,行事会理智很多,何况王掌柜娘子看她的眼神并没有恨意,反而带着一丝愧疚,她可是顾家的家生子。 王掌柜家的走后,穆清瑶带着墨玉往大通院去。 昏暗的潮温的矮房里,传来女人咳嗽声,刚走近门口,就闻到混杂着霉气的药味。 “小姐,好端端到这里……” 穆清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墨玉闭嘴。 门虚掩着的,墨玉正要推门,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动静。 “这个时候才想着要躲,不嫌晚了么?”穆清瑶从容进去。 瘦削的中年女人倦缩在破旧的立柜旁,身后藏着满眼惊惶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黄皮刮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双眼睛却黑沉沉的。 “大……大少奶奶。”女人满脸惊愕。 “见到我很奇怪?”穆清瑶环顾屋内,除了破旧,还很潮湿,女人的脸色也潮红,象是正病着。 女人瑟缩不敢看她,一双手不停地发抖。 “你该恨我不是吗?为什么要怕?”穆清瑶捏住女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使之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女人眼中全是慌乱:“大……大小姐……” 第二十一章:挖坑2 “吴妈,你可是我娘跟前的人,若非信你,娘又岂会将你一家子给我?如今我再站在你面前,你就没话跟我说吗?” 吴妈的眼圈红了,颤声道:“大……大小姐……” “你不叫我大少奶奶,叫我大小姐,便是还念着一点旧情,你真相信,紫云是我杀的?”穆清瑶松开手,看了眼那男孩子。 男孩子倔强地回瞪她,薄薄的小嘴紧抿着。 “我……”吴妈的身子软在地上,泪眼巴答。 “你是从庄子上逃回来的吧?只要我从这里一出去,你应该知道,你们母子会是什么下场?你死不要紧,舍得这孩子?” 吴妈惶恐地抱住男孩,一句话也不肯说。 等了良久没有回应,穆清瑶转身而去。 紫云并不是个狐媚主子一心想往上爬的丫头,对自己也算忠心,平日介不见她讨好接近公孙昊,毫无预兆地,她就怀上了公孙昊的孩子,自己得知她怀孕还不到三天,她又莫明其妙的死了。 当时顾氏一口咬定是自己下的手,还找来王昆家的几个做死证,让自己百口莫辩,公孙昊趁机将自己赶出府去。 这件事,一直如梗在喉,让穆清瑶睡不安稳,必须要查明真相,否则,白死一回了。 吴妈肯定知道内情,只是她被顾氏封了口,不敢说。 不过,看她娘俩的境况,顾氏并没给她多少钱,不然,那孩子也不至于瘦成那样儿。 正思索间,一名男子自身边而过。 后院里,除非是府里的仆人,一般不许外男进来。 穆清瑶回去,瞥见那人腰间挂的香襄,好眼熟。 “是顾妈的儿子三顺。”墨玉悄声道。 香馕是紫云做的。 “你先回去。”穆清瑶交待一句后,悄悄跟上三顺。 他果然是往吴妈屋里去的。 吴妈正在屋里收拾东西,门再一次打开,她惊惶地回头,满脸怒意,操起根棒子便向那人砸去。 “畜牲,畜牲,你害死了紫云,还敢来?我打死你个畜牲。” 三顺头上中了一棒,反手夺过,一掌将吴妈推在地上,小男孩见娘摔了,冲过来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三顺痛得哇哇叫,一脚踹开小孩。 “吵什么吵,再吵把你们娘俩送到夫人院里去,敢擅自离开田 庄,看夫人不打死你们。”三顺凶巴巴地说道。 寡母弱子,怎么打得过身强力壮的三顺,吴妈心疼地抱着儿子哭:“你去告吧,反正他爹死了,紫云也死了,我们娘俩活着也没意思。” “什么死不死的,吴妈,您想死,狗儿弟弟还小呢,你就不替他着想?”那三顺见了放软了音。 “其实你们不回来,夫人也正要派我去接你们,你身子不好,乡下那地方寒气重,不适合你养病,正好接你们回来,好生将养着。” 见吴妈不说话,三顺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呐,这是夫人给你们的。” 吴妈怀疑地看着他,并不接银子。 “拿着吧,二十两可不少了。” 吴妈犹豫着去接,三顺却手一缩:“不过要替夫人办一件事才行。” “银子我不要了。”吴妈坚决地说道。 “你不要?有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吧,瞧瞧我这弟弟,可怜见的,瘦成皮包骨了,吴妈啊,你这个做娘的也太狠心了吧。怎么一顿好饭也舍不得给孩子吃呢。”三顺伸手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头一偏,躲过:“你是坏人,我不是你弟弟。” 三顺的话却戳中吴妈的痛处,闻言眼泪夺目而出。 “就是嘛,只要帮夫人办好了这件事,以后一定会给你娘俩一个安稳的日子,好好想想吧,过两天我再来。”三顺说罢,作势起身。 “……夫人……要我做什么?”吴妈迟疑半晌,说道。 三顺眼里露出得意的笑,回身:“很简单,你听好了。”附在吴妈耳边,嘀咕了几句。 吴妈脸色大变:“不,我不能再害她。” “那你就等着夫人活活打死狗儿吧。”三顺无情地将她一推,扬长而去。 “答应他。”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屋里。 吴妈愕然抬头,脸色刹白:“大小姐……” “他的话,我都听到了,答应他。”穆清瑶重复道。 吴妈扑通一声跪下:“不,奴婢不能答应啊,小姐你已经被害过一次,奴婢再不能害你了啊。” “你且答应他,不过,要按我说的去做。”穆清瑶轻声说道。 吴妈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满脸痛苦之色。 “放心,我会照顾好狗儿。”穆清瑶承诺道。 “可大小姐你……” 是说她自身都难保吧。 穆清瑶淡淡一笑道:“我爹娘要来了。” 吴妈眼睛一亮,激动地点头。 十五如期而至,穆清瑶以侯爷以名义将族里的长辈亲戚请了个遍,足有四桌人。 春红一直忐忑不安,怕顾氏会给她难堪,穆清瑶让她尽管放心,到时候只管出来认亲就行了。 十五也是各位管事掌柜,庄主交帐的日子,顾氏稳坐在正屋里,等着管事们前来交钱交帐,但却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人来,心中焦急,顾妈安慰道:“许是事多,下午来吧,再说都知道侯府有宴席呢,怕夫人您忙不过来” 顾氏觉得有理,便放宽心。 公孙一族的族长是文官出身,曾经官至三品阁佬,如今致仕在家,在族里很有声望。 族长太太带着几位族三姑六婆来了。 顾氏带着顾妈妈迎到二门,正要陪族长太太往正院去,穆清瑶上前行礼:“孙媳给太奶奶请安,您这边走。” 方向,却与顾氏相反。 族长太太笑道:“你们婆媳这是要把我们劈两半么?” 顾氏正要说话,穆清瑶道:“太奶奶有所不知,席面摆在槐阴院,孙媳想着您年纪大,这会子去了正院,一会子还要绕回槐阴院里用饭,怕您累着,不如直接去槐阴院的好。” 侯爷纳妾,自是要在正院摆酒,如今这酒席却摆在儿媳院里,不合规矩。 不过,侯爷素来清正,并不好色,突然纳妾,顾氏定是心里不畅,以她刻薄嫉妒的性子,怎么肯摆酒,没直接打死那丫头就不错了,估计这侄孙媳为了全侯爷的面子,逾矩操办的。 倒是个贤惠懂事的,如此一来,公婆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僵。 “咦,她不是被休了么?”亲戚中,有人小声议论。 “是啊,听说还疯了……” 顾氏才被穆清瑶弄了个没脸,听到这些话,又得意起来,冷冷道:“昊儿是想休她,可侯爷说,侯府家风正,不能随便休妻,便又留下她,只是疯病还没好透。” 言下之意,穆清瑶现在的举动就是犯疯病。 “怪道呢?要不然,也不该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张罗给公公纳妾啊。”有人捂嘴笑道。 穆清瑶清清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婶子,与顾氏关系最好的妯娌。 四婶子正笑得得意, 触到那清冷的眸光,锐利如刀锋,背后无端起寒,笑容就僵在脸上。 第二十二章:跳坑1 侯府的事,族长太太自是听说不少,事实如何,虽不十分清楚,但穆氏嫁进侯府三年,恭俭贤孝是出了名的,嫉妒杀人,不象是她能做的事。 “老四家的,你话太多了。”族长太太面无表情地说道。 槐阴院花厅里,各色茶点早就摆好,还有几种是前所未见的,样式新颖独特,品相极好。 老太太吃了块麻薯,眉花眼笑,问道:“孙媳妇,点心不错,哪天把你这厨子借过去用用。” 墨玉笑道:“这个人族长太太怕是不能借呢。” 族长太太道:“这却为何?可是你家主子舍不得?” “多嘴。”穆清瑶嗔道:“点心是孙媳亲手做的,太奶奶若是喜欢,孙媳每天都做给你吃。” 族长太太赞许道:“真是个好孩子,心思也细,知道我牙不好。咦,宁儿,你的腿怎么了?” “被狗咬了。”公孙宁儿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腿是被穆清瑶打断的。 “狗?府里有狗吗?”四婶子问。 “当然,一条赶都赶不走的疯狗。”孙公宁儿气恨地瞪着穆清瑶道。 穆清瑶只当没听见,那边公孙昊正帮着侯爷招呼男宾客,菜肴陆续上桌,菜式精致,色香俱全。 一会子墨玉扶了春红出来,粉红色的嫁衣庄重而喜庆,一套珊瑚头饰衬得她肤如凝脂,艳丽妩媚,一位族叔笑道:“怪道今天如此隆重,果然是个美人,侯爷好艳服啊。” 今天的春红确实让侯爷眼前一亮,笑容如沐春风,看春红的眼神也温柔热切了许多。 春红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落地,娇羞地上前行礼。 心中对穆清瑶越发感激。 到底只是纳妾,礼数简单许多,热闹一阵后,大家入席。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要见侯爷,请侯爷替我做主啊。”突然,一个妇人大吵大闹着往饭厅里冲。 所有人惊愕地看了过去,只见那妇人一副病态,被两个婆子架着,却拼命往里冲,侯爷大喜的日子竟然有人来闹场,而且,还让她一路闯进饭厅,那两个拦着的人,似乎也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下死力。 侯爷脸色铁青,公孙昊看清那人时,双眉拧紧。 顾氏与顾妈对视一眼,脸露得意之色,穆清瑶,叫你强出头,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咦,那不是紫云的娘么?”四婶 子眼尖道。 “紫云?就是那个被害死的小妾?听说还怀着身子呢。” “可不是吗?一尸两命呢,真惨啊,听说世子也只是休了穆氏,没送官府。” “休了?呵呵。”有人冷笑。 大家全都看向穆清瑶,被休的人,又好好的回来了,苦主当然不服气,会来闹场也情有可原啊。 “还不弄走?”侯爷瞪公孙昊。 公孙昊刚起身,顾氏也起身赔罪:“侯爷,是妾身不好,妾身这就将人请走。” 四婶子却道:“大嫂啊,人家既然闹上来了,族长和族里的几位长老都在,不如听听她说什么,如果真有冤屈,就该还她一个公道,如果诬陷胡闹,这么不懂规矩,就家法从事,也整肃整肃家风。” 另一位姑婆也道:“是啊,看样子蛮可怜的,好端端的女儿死了,肯定不服气,不还个公道,只怕冤魂不散啊。” “可不是么?昊哥儿成亲三年,一直无子,好不容易纳了个妾,有了子嗣,竟然就……太可怕了。” 大家边说,边齐齐看向穆清瑶,眼神中尽是不耻与不屑。 族长太太最不喜嫉妒生事之徒,又是一尸两命,太过血腥狠毒,只是,这孩子看着实在不象这种人,她不由看了穆清瑶一眼。 面对众人指责,控诉,鄙夷的目光,穆清瑶泰然自若,只有族长太太投来疑问的目光时,她才委屈地红了眼,默默抹泪。 族长太太若有所思。 顾氏一派为难地看向族长太太。 其实这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的,吴妈是她让三顺拿狗儿的命作要胁逼迫来的,而四婶子几个也是专程配合她唱这一出戏的。 族长太太道:“既是如此,那便让她进来说话。” 顾氏挥手让两婆子放开吴妈,冷声道:“族长和族长太太在,侯爷和族里的亲戚也都在,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侯爷会替你做主的,但是,要实事求是,若是敢妄言诬害,仔细你的脑袋。” 吴妈回头看了一眼,饭厅外,三顺正躲在树后,一只手正放在狗儿那孩子的咽喉处。 咬咬牙,吴妈跪下,大哭:“侯爷,紫云死得冤枉啊。” 果然是为了紫云喊冤来了,侯爷浓眉紧锁。 场中又小声议论起来。 “有冤慢慢说。”族长淡淡地扫了所有人一眼,大家立即禁 声。 “紫云那孩子……是被人奸污的啊。”吴妈点点头,哭道。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顾氏感觉不妙,而顾妈更是紧张,剧情好象没按她们策划好的剧本在演啊。 “怎么是用强的?原来那丫头并不心仪世子,是被世子强污的么?” “不能吧,昊儿那孩子一表人才,怎么可能会强了一个丫头?” 人群中,立即又是一阵议论。 公孙昊俊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地瞪着吴妈。 “贱奴,不许胡说。”顾氏感觉不对劲,冷喝道。 “让她说。”族长太太冷冷看她一眼道。 “……后来,她怀了身子,那畜牲的却不肯明媒正娶她,紫云想求死,却被侯夫人拦住。” 吴妈的话让大家疑惑重重,一个下人,就算主子犯了错,也断不敢骂其畜牲的,何况还是当着一众族人的面。 可她闺女不正是公孙昊的小妾么?一般丫头就算不情愿,但只要怀了孩子,主子又愿意给名分,大多不会想死。 “夫人说,只要她应下一个条件,就能给她名分,还能让奴婢和狗儿过上好日子。”吴妈看了一眼穆清瑶,继续说道。 “一派胡言?本夫人何曾……”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顾氏的心紧张得快要揪起来了,朝顾妈递了个眼神。 顾妈刚想动,穆清瑶目光凌厉地扫过去,顾妈就象被钉在原地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条件?你快说啊,急死人了。”一位族里的小媳妇儿一脸八卦道。 “夫人说,只要紫云在外宣称,孩子是世子爷的,就能给她名份……”吴妈道。 “也就是说,孩子不是世子的?”族长太太冷冷地看了眼顾氏道。 “自然不是。”吴妈肯定地说道。 大家愕然,都看向顾氏,丫环意外怀孕,本身就是伤风败俗之事,顾氏不处罚也就罢了,竟然要强认是的自己孙子,她脑子有毛病吗? 族长太太唇边露出讥笑,看顾氏的眼神更冷厉了。 “侯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啊,莫非昊哥哥不能生吗?也是呢,穆嫂子嫁进来三年也没有动静呢,保不齐还真是……”小媳妇子歪头自言自语,看了眼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公孙昊,顿时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这也有可能啊,许是侯夫人为了保全世子的 名声和尊严呢……”另一个小媳妇也悄悄说道。 男人被质疑能力是最羞耻的事,公孙昊气得肺都要炸了,狠厉地瞪着吴妈,若非一屋子人在,他真想撕了吴妈这张嘴,更怨顾氏,怎么没早处理了这奴才。 侯爷的脸色也很难看,他长年不在府里,看看顾氏和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尽丢人现眼了。 “那后来,紫云怎么又死了呢?真是大少奶奶以为孩子是世子爷的,所以妒嫉杀人吗?”小媳妇子又好奇地问。 “不是,不关少奶奶的,紫云她……她是……” 突然,一枚暗器射向吴妈。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紫影一闪,吴妈被拉开,躲过那枚暗器。 与此同时,一条白练如灵蛇一向射出,转瞬间,一声惨嚎,定睛看时,一名男子摔在堂中央。 大家惊愕地看着穆清瑶,不是说她是武学废人么?刚才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又狠又准,四极武师也未必有她这样的身手。 吴妈吓出一身冷汗,一见那男子,冲上前去就是一脚:“畜生,畜生,你害了紫云,又来杀我灭口,我打死你,打死你。” 看清男子的脸,顾妈脸色惨白如纸,顾氏额头冷汗淋淋,手中的帕子快绞成麻花了。 侯爷更是脸色铁青,目光凌厉地看向顾氏。 “疯婆子,你胡说什么?谁害了紫云?我根本就不认得她。”三顺反应倒快,被吴妈连踢几脚后,触到顾氏焦急阴冷的眼神,知道自己暴露了,就耍赖。 第二十三章:跳坑2 “是啊,三顺是铺子里的执事,平日住在后街上,很少进府里来,紫云的死,干他何事。”顾妈妈心疼儿子,忙上前要解那白练,穆清瑶白练一抖,将她抽开。 侯爷问一旁的管家:“他往日可常进府?” “回老爷的话,确实很少进府。”管家答道。 吴妈的话,很多人都信了几分,侯爷却顺着顾妈的话询问,看得出,他想帮顾氏圆场,毕竟顾氏是侯夫人,若这一切是她指使谋划,侯爷脸上也不好看。 顾氏这个三品诰命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 原以为,整个府里侯爷还算正直,如今连他也偏着心,既然如此,那更不必留情面了。 将暗器往堂中一扔,穆清瑶冷声道: “很少进府不代表不进来,他若问心无愧,为何想杀吴妈灭口?” 三顺眼珠子急转,半晌才道:“侯爷的好日子,这婆子疯疯颠颠闹场,奴才见了生气……” 好牵强的借口。 “你还胡说。”吴妈冲上前又要打,被婆子拦住,仰天长哭:“你这畜生,奸污了我家紫云,令她未婚有子,又不肯娶她,还残忍地杀害她,一尸两命啊,她肚里,可是你的亲骨头,畜生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你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我不认得什么紫云,更没有杀过人。”三顺心虚地垂下眸去,声音虽大,却很没底气。 “还撒谎。”穆清瑶扯下他腰间的香袋摔在他脸上:“你若不认识,为何挂着紫云亲手绣的香袋?” 未嫁女是不会轻易将亲手做的香袋送人的,这个香袋,要么是紫云送给三顺的,要么就是他抢的,总之,从香袋可以看出,他与紫云绝对有瓜葛。 “香袋是奴婢求着紫云做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顾妈在一旁帮腔道。 这话说得过去,顾妈想自己送香袋给儿子,不愿意做,请人做一个也是有的。 母子一起串供,倒还有几分说服力。 “好,就算香袋不能证明什么,那他这双手呢?”穆清瑶将三顺的手掌一翻:“在场只要略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练铁砂掌的手,而紫云正是死在铁砂掌下,这恶徒一掌击在紫云腹部,生生将她的肚子击破,孩子拍在腹外,筋骨尽碎。” 众人听了倒抽一口气,还真凶残,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会对一个孕妇下如此重手! 一时 间,鄙夷,痛恨的视线如实质打在三顺身上。 “不是,她在胡说,紫云是被毒死的。”顾妈还在强辩,死无对证,就是不认帐,又能耐何。 “恶婆娘,你还在骗人,我打死你。”吴妈疯子一样上前撕扯顾妈的头发,被两个婆子扯开后道:“人在做,天在看,紫云死得有多惨,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人可欺,天不可欺,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顾氏趁机道:“人都死了多日了,这事,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算了,不就是个丫头吗?死就死了,好在儿媳现在也回来了,跟昊儿两个也和好如初,侯爷和春红妹妹大好的日子,别被这种事给搅合了,大家用膳吧,来人,把吴妈和三顺一同拖下去。” 真相既将浮出水面,整件事中,顾氏绝对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如今见事情要败露了,又想息事宁人。 她的话里,暗藏对穆表瑶讨好求和的意思,只要穆清瑶就此罢手,她还是愿意承认穆清瑶儿媳的身份,愿意让她与儿子继续生活下去。 原本想要借此机会,再掀波澜赶走穆清瑶的,却不料,剧情大反转,让她不得不变相求和。 族长太太也知道,这出戏是侯府婆媳在斗法,如今看来,儿媳占了上风。 以前的穆清瑶软弱厚道,今日一见,却象变了个人,大胆果决,计划周祥,步步为营,半点不输顾氏,侯府就该有这样的儿媳来撑着。 顾氏说得没错,毕竟只是死了个丫环,事情再闹下去,对侯府没什么好处,对公孙一族也没什么好处,族长太太也想息事宁人: “吃饭吧,吃饭吧,菜都凉了。” 侯爷一听,脸色也缓和了些,正招呼客人用饭,穆清瑶往堂中一站道: “人命大于天,丫环的命也是命,若不严惩凶手,天理何在?” 侯爷皱眉,不赞同地看着穆清瑶,公孙昊黑着脸过来,伸手想拉开她,穆清瑶避开,冷笑: “对于你们来说,紫云只是个丫头,与你们毫无干系,而对吴妈来说,那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是她们家的顶梁柱,白白冤死了,你们想过她的感受吗? 何况,我还身负杀人的骂名,还因此被公孙昊休弃,成为全城人人皆知的弃妇,名声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凭什么就此作罢?” 一番话,义正严词,正气凛然,面对她的质问,许多人不由得愧疚地垂下头去,只有 族长,目中精光一闪,露出赞许之色。 顾妈母子耍赖,根本不承认,死者早就埋了,府里其他的知情人,估计也不会冒险出来作证,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又如何?侯爷和族里人都有大事化小的意思,没有人替她出头,就算有苦主诉冤,她也耐何不了顾氏。 这盘棋,走到这一步,对穆氏来说,已是死棋,很难盘活。 族长用拭目以待的目光看着穆清瑶。 族长太太想了想劝道:“好孩子,你的委屈大家心里都清楚了,放心,不会让你一直委屈下去的。” 这话说得委婉,却也是在告诉穆清瑶,就此作罢的话,族长会替她作主,惩罚顾氏,并为她正名。 但是,这种惩罚无非是挨两句训,抄下经书罢了。 加上原身,整整三条人命,岂能如此轻易揭过,翻篇?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穆清瑶,紫云母子? 穆清瑶冷笑,“真以为,死无对证了吗?来人,抬紫云的尸体,请仵作。” 说着,一挥手,几个伙计当真将一口薄棺抬了上来。 族长怔住。 所有人惊愕得张大嘴,都说死者为大,很少有人将入土为安的人又挖出来,那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也很不吉利啊。 这穆氏,还真什么都敢做! 指着棺材,穆清瑶朗声道:“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整件事,就是个阴谋,一个抢夺我的嫁妆,并将我赶出侯府的阴谋,紫云母子是这个阴谋里的棋子,道具!为了达到目的,幕后之人手段之凶残,令人发指。” 第二十四章:跳坑3 这个所谓幕后之人,大家不用猜,也知道指的是顾氏。 人群一片哗然,侯府几年前的窘境和现在的风光几乎不可同日而语,族里人都清楚,侯府之所以娶穆清瑶这个商家女,为的就是穆家的家财,穆氏富可敌国,嫡长女的嫁长当然会非常丰厚,穆清瑶进府后,侯府的窘境改善了很多。 可堂堂侯府世子,娶个商家女为嫡妻,在清贵圈里实在有点抬不起头来…… “不对,你的话有问题,既然侯夫人让紫云说,孩子是世子爷的,又让她成了世子爷的小妾,三顺又为何还要杀紫云?多此一举啊。”四婶子自认聪明地反驳道。 她不说还好,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象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用问吗? 侯府又怎么可能真的认奴才的血脉为亲子孙? “四婶子,连我都瞧出端倪了,您会看不出?自然是穆嫂子嫁妆丰厚,侯夫人想夺又没法子全夺走,便来了这么一出,让奶娘的儿子强了穆嫂子跟前贴身丫头,令其怀孕而又不娶,再一片好心地骗她,说她怀的是世子爷的孩子,要知道,未婚怀孕是要被沉塘的,那丫环为了保全自己,只好顺了侯夫人的意思,背叛了穆嫂子,在外宣称自己与世子爷有染,并怀孕,穆嫂子自是难过,侯夫人原想着,她若能自己动手害死紫云,便是两全其美,也不用冤她了,没料到,穆嫂子是个慈善的,不但没下手,反而还对紫云好,侯夫人心急了,总不能真让紫云把孩子以侯府子孙的名义生下来吧,又只好令三顺把紫云母子给杀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整件事就是这样。”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分析又条理清晰,这当口敢如此直言不讳,此人不止大胆,也直爽。 穆清瑶寻声看去,竟是族长太太的孙媳妇,相貌清雅端庄的女子,记得她姓夜,听说是个皇族,果郡王家的孙女儿,是了,她身份清贵,就算得罪了顾氏,顾氏也不敢拿她怎样。 在场之人,也就她有这个资本仗义直言了,其他人就算心中有疑,也不敢诉诸于口。 夜氏说话时,族长并没有出言制止,可见,族长也愿意有人说穿这场阴谋。 紫云一死,顾氏便冤枉穆清瑶嫉妒杀人,并将她赶出府门。 如此,既得了财产,又名正言顺地将商家女休弃,世子再风风光光娶个世家高门之女就是。 真真好手段! 就算没有实证,大家也信了一大半。 大家眼里一片了然,脸上都挂着鄙夷,轻蔑的表情。 侯爷的气得脸色发乌,看顾氏的目光象要杀人。 顾氏此时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更后悔不该兴风作浪,让三顺逼吴妈上来演戏诬害穆清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可怎么收场,怎么收场! “你闹够了没有?” 公孙昊也和顾氏一样,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大家鄙夷的对象,顾氏的阴谋里,没有他的默认,又怎能轻易成功? 他愿意担下不检点的名声,不也就是为了赶走穆清瑶,好娶他的初恋情人贺雪落么? 看他长得清俊儒雅,原来内里竟然如此阴险龌蹉,果然人是不可貌相的。 各种嘲讽,讥诮的目光如有实质一样打在公孙昊脸上,让他无地自容。 没料到事情闹到如此田地,以为她只是想出口气,所以一直没有吱声,由着她来,没想到,她竟连紫云的棺材也抬上来了。 “闹够了?好戏才开始呢,你急什么?跑不了你。”穆清瑶冷笑道。 “抬下去,抬下去,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抬下去。”顾氏发疯似的吼道。 几个下人上来抢棺材。 事情到底发生在府里,在坐的都是公孙一族的人,关起门来都是一家子。 再如何不赞同,如何瞧不起她的为人,也至多让她受点冷眼,挨点训,这些顾氏并不怕,只要侯夫人的位置还是她的,今天的羞辱,有的是时候报复回来。 “是啊,是啊,大喜的日子,抬个棺财出来太晦气了,侄媳妇啊,算了吧,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昊哥儿肯定也知道错了,以后会待你好的,他若再象以前那么对你,我们也不答应,对不对?”四婶子又出来打圆场。 “本官看谁敢乱动,就以破坏证物,防碍司法公正论处。”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孙昊抬眸,顿时叫声不好,头皮开始发麻。 一名中年男子,身着藏青色官服,率衙役鱼贯而入。 来人正是京城有名的铁面判官,顺天府伊张京云。 连族长都皱眉了,这个人出了名的无私难缠,谁的情面也不给,曾经把当朝太子的小舅子判斩立决,太子至今看到他就脸黑。 怎么把官府都请来了!他由着孙媳妇猜说真相,是因为,这是在侯府里,再怎么也是家事,他这个族长还能掌控,官府一掺合 ,事情可就不妙了。 顾氏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穆清瑶上前行礼:“民女见过张大人。” 屋里坐着好几位朝庭命官,一位致仕阁佬,一位三品侯爷,张京云却并不上前寒暄行礼,只是对穆清瑶点了点头,便命人开棺验尸。 公孙昊想拦,侯爷对他摇头,这个时候越拦越让人起疑,而且看样子,张京云来了不止一会儿,刚才屋里的话,他定然听了个十足十。 验尸结果很快出来,死者确实死于铁砂掌下,而三顺便是最大嫌疑犯,加上之前的证据,吴妈等证人,张大人立即宣布抓捕三顺。 当两名衙差捉住三顺之时,他吓得尿都出来了,大喊:“娘,救我,夫人,救我啊。” 顾妈妈的心在滴血,她可只这么一个儿子啊,杀人是要偿命的,被张铁面抓进衙门,只怕有进无出,这条命怕是没了…… “夫人,夫人,救救三顺,他可全是听了您的……” 顾氏回手一巴掌:“胡说什么?” 顾妈妈扑通一声跪下:“夫人,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后面的话,顾妈没敢说出来,只一个劲地磕头,额头很快便磕出血来。 族长太太算是明白,自己和这些族人都被穆清瑶利用了,她早就挖好了陷井,只等着顾氏往下跳,这一跳,不止能澄清她自个的冤屈,还报了仇,也把整个公孙一族放在火上烤。 第二十五章:惩罚 不怪人家挖坑,本是好端端的纳妾之喜,顾氏自个不怀好意,要拿穆清瑶作法,谁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孙媳看着温婉贤淑,实际狠决彪悍,一出手,就要把顾氏踩到脚底下去。 自己想死别拉着一大家子人往坑里跳啊,如今在张铁面跟前,整个公孙一族都抬不起头来,族长差点没把头栽到腰里去了,没脸啊。 当今圣上最重德义,官员家风不正,风评不好,是要被罢拙的。 可怜侯爷经年在外征战戍守,辛辛苦苦挣点官声,全被顾氏这蠢货给毁了。 “张大人……”北靖侯感觉喉咙发苦,抬手作辑道:“其实都是些家事,何必劳烦大人你呢?” 张京云不过是个小小五品府伊,北靖侯这个三品侯爵却不得不在他跟前低声下气。 “人命大于天,一尸两命的案子,岂能说只是家事这么简单,侯爷,莫非您想包庇嫌犯?”张京云冷笑道。 侯爷被他哽住,正要再求情,族长咳了一声,示意他过去。 “他是出了名的铁面,太子的情面都不给,会给你?”族长叹了口气道。 “可是,真让他把人带去衙门,查下去的话,侄儿治家不严的名声就……”侯爷嘴唇起了一圈燎炮,无奈道。 “为今之际,只有让苦主撤诉,姓张的就没办法带人走了。”族长凑近侯爷的边畔说道。 “可是……” “你若是信得过我,就交由我来吧。” 侯爷打仗是把好手,但对待家庭锁事,还真笨得可以。 侯爷忙作辑! 族长将穆清瑶叫到跟前:“孙媳啊,这样做真的好么?” 穆清瑶冷冷地看着族长,当初她被冤枉,休弃,扫地出门时,族里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作主,哪怕说几句好话也行啊。 可怜她,一身单衣,身无分文被赶了家门,千人耻笑,万人唾骂,生生逼成了疯子,公孙一族,可有人怜悯,同情,伸出缓手?哪怕送点吃食也是好的! 都只冷眼旁观,甚至有的跟着看笑话,因为事不关已! 更有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嘲笑她,看她落难而拍手称快。 “太爷爷,孙媳死过一次,若非命大,如今躺在棺材里的不止是紫云,还有孙媳。”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面对穆清瑶清澈,却又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族长艰难地说道,他知道,委屈二字,太轻!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和昊哥儿都还年轻,昊哥儿已经知错了,以后你们还要在一起过日子,事情闹得太僵,对你也不对好。” 好一番苦口婆心! 穆清瑶讥诮地问道:“那太爷爷的意思是?” “都是家事,扯上官府,传出去对你,对整个侯府都不好,这样吧,只要你撤诉,太爷爷替你出气怎么样?” 穆清瑶目光一凌:“不知太爷爷要怎么替孙媳出气呢?” “这个……”没想到这丫头如此锋芒锐利,族长一时被问住。 “撤诉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答应我几个条件。”穆清瑶略带嘲讽地看了族长一眼道。 “什么条件?”只要她肯撤诉,别说几个条件,再多条件也能商量。 “孙媳就怕族长爷爷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族长脸色一冷道:“丫头不相信我?” 穆清瑶冷冷道:“死过一次的人能相信谁?” 这是在指责他这个当族长的任顾氏公孙昊欺凌她,而没主持公道。 “那你要如何?”族长隐去眼中的窘意。 “空说无凭,立字为据。” 如此看你们还怎么赖帐! 族长怔住,此据一旦立下,便是把柄,以后她稍有不如意,就可以召示于众,莫说北靖侯了,便是他这个族长,也无脸做人。 “你……” 小丫头行事还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如此缜密,不留一点退路于人。 “族叔,许她。”北靖侯目露愧色,若非被害得惨,那么善良温婉的孩子又怎么会变得如此狠厉无情呢? “侯爷!”族长不赞同。 穆清瑶转身就朝张京云走去。 “孙媳,说说你的条件。侯爷写下字据就是。”族长无奈道。 “第一,凶手三顺,乱棒打死,帮凶顾妈,重责三十。” 三顺犯的本就是死罪,打死并不为过,若非顾妈妈从旁拾缀,顾氏也不会一再犯错,侯爷毫不犹豫记下,并命人将三顺和顾妈拖下去,立即执行。 院里很快传来三顺与顾妈的惨叫声,母子同时行刑,三顺的惨叫让顾妈的心都快碎了,哭天抢地。 血腥味很快弥漫在空气中,所有人都被外面的惨叫 声弄得心头发麻,肌肉僵硬,沉闷的板子,不止是打在那对奴才身上,更象是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 顾氏虚汗直冒,却还强撑着,顾妈是她的奶娘,更是她最得力的帮手,打顾妈,就是打她的脸。 恶狠狠地瞪着穆清瑶,顾氏双眼里能喷出火来,而公孙昊看穆清瑶的眼神也是一派阴冷,今天,她让自己丢尽脸面,这口气她是出了,但明天就会让她晓得,得罪他公孙昊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第二,主谋顾氏,帮凶公孙昊,家法处置。”面对顾氏母子的恨意,穆清瑶轻启红唇。 此言如一记重磅炸弹,炸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敢家法处置婆婆与丈夫,古往今来,穆清瑶还是头一个。 这个社会,相公是天,婆婆更是不可忤逆和冒犯的长辈,哪怕婆婆再恶,做小辈的也只能忍让顺受,这个穆清瑶,她在逆天吗? “清儿!”侯爷惊得差点将手中的笔甩掉。 “您不舍得?”穆清瑶唇边勾起一抹讥诮。 “孙媳啊,你这是大逆不道。”族长冷着脸怒道。 “张大人,如果依法,侯夫人和公孙昊该判何罪?”穆清瑶问道。 “顾氏乃谋财害命主谋,该当罢拙诰命,流放千里,公孙昊乃帮凶,则割除功名,重责三十。”张京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们没有证据……”顾氏硬着头皮道。 “要让三顺开口真的很容易,只是,你真的想让张大人从三顺口里挖点东西出来么?到那时候,就算我肯撤诉,只怕张大人也不允了。”穆清瑶冷笑道。 顾氏脸色一白,正要说话时,外头来报:“三顺受不住疼,自己咬舌自尽了。” 顾氏长松一口气,这下还真是死无对证,三顺一死,顾妈妈是怎么也不会出卖她的,穆清瑶,你再厉害又如何?没有实证,你一根汗毛也不敢动本夫人的。 第二十六章:惩罚2 没想到,三顺竟然这么容易就死了,真让人始料不及。穆清瑶皱眉,顾氏洋洋得意: “拿不出实证来,本夫人告你诬陷,你不孝不悌,诬陷婆母,张大人,你可受理本侯夫人的诉状。” 所有人全看向穆清瑶,没有确实的证据,就算侯爷肯,族长也不会答应穆清瑶这条要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得罪的都得罪了,最恨的人却难以服罪,穆清瑶心中恼恨万分,难道要就此作罢,由得顾氏扳回一局么? 正无计可施之时: “谁说没有人证?”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穆清瑶转眸,只见春红淡定地跪到侯爷面前:“妾身是夫人的贴身丫环,夫人的所做所为,妾身最清楚,妾身可以为少奶奶做证,确实是太太定计让顾妈的儿子强了紫云,然后弄死紫云,陷害少奶奶的。” 大家讶异地看着春红,今天本是她大喜的日子,自今日之后,她就是侯爷的小妾,这个时候站出来作证人,也不怕人家怀疑她居心不良,才抬位份,就想谋害嫡妻? 穆清瑶也没想到。 目光不赞同地看向春红。 侯爷却明白,若非穆清瑶出手,春红早被顾氏打死了,她是在报答穆清瑶的救命之恩呐。 “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贱人。”顾氏没想到,春红会在这个时候捅她一刀,气得破口大骂。 “清儿……”侯爷苦着脸,顾氏虽然可恶,但她是侯府的当家主事母,又是族中宗妇,若她被处置,以后如何在侯府服众,又如何在族里立足? “爹爹,杀人主谋,若真进了官府,便不止是丢面子的问题,下令处罚吧,你无能治家,儿媳这是在帮你。”穆清瑶对侯爷还有几分亲情,他只是糊涂,却不心狠。 长年出征在外,对家人缺乏管教也可以原谅,一旦发现家人犯错,便雷厉风行,连嫡妻和世子都家法处置,此事若传出去,便是顾氏犯错再严重,人家也只会说顾氏不贤德,会理解侯爷的难处,更佩服他治家严厉。 侯爷牙一咬,下笔挥毫。 等了半晌,没听到下文,抬头,穆清瑶正挑眉看他。 他不下令,没人真敢对顾氏和公孙昊下手,她这是在逼他立即执行呢。 侯爷无奈,狠声道:“把夫人和世子拖下去,执行家法。” 顾氏尖叫:“谁敢动我,放肆,你们真敢打本夫人,看本夫人不让你 们好看……” 全她叫得声音再大,几位婆子在侯爷阴冷的目光下,也不敢不执行,道了声得罪,倒着将顾氏拖到堂外,按在长登上,抡起家法就打。 顾氏素来养尊处优,皮娇肉嫩,哪里受过如此痛楚,板子才一下去,就干嚎起来,比杀猪声还大。 公孙昊的目光如利刃一样刺向穆清瑶,顾氏的惨叫让他既心痛,又没脸,她就不能有点骨气么? 两个仆役过来时,他眼神一瞪,径直走了出去,自己伏在长凳上。 槐阴院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侯府下人,再加上族亲带来的,顺天府衙役,满满当当围个密不透风。 还是头一回见侯夫人和世子爷两位主子挨打,虽说行刑的下人不敢真下重手,但到底没挨过打的,一板子下去,还真是钻心地痛,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别人的目光,震惊,幸灾乐祸,鄙夷,痛快,各种目光打在身上,就将一张燃烧的火网,将他困在当中炙烤。 羞耻和愤怒比打在身上的板子还要让他难受。 公孙昊想死的心都有了,穆清瑶,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顾氏只挨了几下,就晕过去了,婆子来报时,族长太太有点看不下去了,刚要开口向穆清瑶求情,就听她道: “第三条,侯夫人霸占我嫁妆铺子,田庄近两年收入,三万五千两银子,按锦泰律法,嫁妆收入全归出嫁女所有,请侯爷在如数归还。” 三万五千两?也就是说,侯府一年光穆氏的嫁妆入项就有一万多两,顾氏还成天到族里哭穷,族长年年公中款项…… 族长太太立即横目看向正在挨打的顾氏,只恨那婆子下手太轻。 堂里,又是一阵哗然。 “什么?这么多银子?那大伯母还成天到族里要钱?” “是啊,侯府根本就不缺钱嘛,还找公中要,要不要脸啊。” “就是,公中也就那么点产业,一大把比侯府环境差的族人呢,侯府怎么着也是有爵位在,每年碌米也不少,凭什么呀?” “太过份了,怪不得要害穆氏了,还真是贪图她的财产,可是,贪了媳妇的财产就算了啊,怎么还要占族里的便宜呢?” 原本一致认为穆清瑶对顾氏做得太过的族人们,如今都恨透了顾氏,这个女人不但心狠手辣,还贪婪自私得很啊,只顾着往自个怀里扒拉东西,一点也不管族人死活,真真可恨。 这些话,无一不入侯爷的耳朵,一时间,他成了族人眼里的骗子,自私贪财之人。 顾氏这个蠢货! 族长拂袖而起:“侯爷,侯府既然如此宽裕,自本月起,族中补贴便到此为止,还请侯爷如数缴纳族中费务。” 说罢,率先而去。 族长太太却笑着对穆清瑶道:“侄孙媳,难为你了,可别忘了你答应奶奶的话,有空记得过府来做点心给奶奶吃哦。” 侯府外,穆清瑶对张京云一福道:“侄女谢过世叔。” 张京云怜爱地看着她道:“傻孩子,为何不早点来找世叔,你也不至于被他们欺凌到如此地步。” “当初存着一丝期望,死过一回后,便再无念想,今天让世叔为难了。”穆清瑶道。 “这点忙有什么为难的,世叔是觉得,愧对你娘亲的重托啊,你这孩子,过去也太老实了些,怎么连嫁妆也给婆婆占去了呢?”张京云关心道。 “不怕,是侄女的,谁也夺不走。”穆清瑶目光坚定地说道。 正院里,顾氏躺在床上呻营,丫环绿柳正替她涂药,公孙宁儿坐在旁边皱眉: “娘,爹可真写了欠条给那贱人呢,莫非咱们真的要还她银子?” “还?我呸,只要她一天还是我的儿媳妇,她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放心,那些嫁妆的契书凭据都还在娘手里呢,今天娘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你等着,不娘总要让她十倍偿还。”顾氏咬牙切齿道。 “女儿也咽不下这口气,一个下贱的商家女,竟然敢害得娘你这侯夫人挨家法,哼,她不是要参加晋王府选妃么?您等着,看女儿怎么和贺姐姐几个一起收拾她。” 第二十七章:寻医 公孙宁儿冷笑,贺雪落那么喜欢大哥,要知道穆清瑶害得大哥挨打,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经此一闹,侯爷彻底冷落了顾氏,顾式养伤的日子里,侯爷没有踏进正院一步,一直住在松柏院里,春红小意服侍,又是新婚期,虽不说好得蜜里调油,倒也恩恩爱爱。 顾氏听到消息,又气又恨,天天在正院里摔东西骂人。 穆清瑶难得清闲下来,侯府虽然家境不如以前,但老底子还在,府园建得古色古香,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加之初秋天气清爽。 每日用过午饭后,她稍活动活动筋骨,就懒懒地躺在院中晒太阳。 前世是杀后,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难得有如此舒闲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浪费,该享受就得享受。 “大少奶奶,方才中人来说,有处房子不错,您看要不要去瞧瞧?”王掌柜家的过来禀道。 穆清瑶揭开盖在脸上的绢扇坐起:“我就不去了,让吴妈自个瞧瞧,她觉着好就行,一会子你把永忠带过来,让她和狗儿一起,随我去私塾。” 王掌柜娘子眼一热,福了一礼道:“多谢大少奶奶,奴婢这就去。” 王掌柜娘子的小儿子忠良六岁,而狗儿也正到了启蒙的年纪,两人既然已经忠心自己,她们的儿子,自己就该照顾。 吴妈因为彻底得罪了顾氏,穆清瑶担心顾氏会找人报复,便在外面找个宅子让她们娘俩住进去,只是吴妈的病有点棘手,肺痨,这个时代没有特效药,跟癌症差不多,等死的病。 这也是吴妈之所以拼了命要替顾清瑶澄清罪名的原因,顾氏克薄,只有穆清瑶愿意替她照顾狗儿。 让墨竹给两个孩子都换上干净体面的衣服,带好束修,穆清瑶亲自牵着两个孩子往私塾去。 忠儿是个小胖子,敦厚老实,虽比狗儿大一岁,却比狗儿胆小多了,怯怯的很怕生,穆清瑶塞给他俩一人一块绿豆糕,这孩子的道谢声跟蚊子叫似的。 “狗儿,要上学了,我给你改个名子好不好?”穆清瑶笑着摸了摸狗儿柔顺的黑发道。 狗儿黑沉沉的眸子一亮,猛点头,他也知道,狗儿这名字不好。 “嗯,永忠的名字不错,你们两个又是一起上学,以后就是同窗了,那就叫永安吧。” “永安?好啊好啊,谢谢大少奶奶。”狗儿有了大名,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们又不是一个族里的……”永忠小声嘀咕,似乎觉得与狗儿同是永字辈很不乐意。 狗儿一掌拍过去,小大人样道:“不是一个族里又怎么样,大少奶奶说了,以后咱们就是同窗,同窗懂不懂啊,就是在一个窗户口里读书的。” 永忠挨了打也不生气,只是摸着后脑勺道:“同窗……是这个意思么?” 说话间,已经到了私塾,先生是个四十多岁的落地秀才,收的都是附近平民百姓的子弟,束修也不贵,一年三担米,一匹粗布。 穆清瑶直接给了他十两银子,远远超过了一年的束修费。 先生自是很高兴,对两个孩子也格外关照。 叮嘱几句,穆清瑶留下一个伙计到时候接两个孩子回去,离走时,永安拉着穆清瑶的手两眼红红的。 这个孩子很敏感,也很脆弱。 “上学是好事,永庆,你是男孩子,多学知识以后才能成为有用的人。”穆清瑶以为他是害怕。 永安点头,又摇头,黑亮的大眼里泪眼巴巴的。 “你还有事?” “大少奶奶,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娘。”永安挂在眼眶的泪终于滴落,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哭出声来。 他没有爹,又没有了姐姐,只有娘一个亲人,如果吴妈再一走…… 这孩子的确在害怕,害怕在为孤儿。 穆清瑶的心一恸,前世,她也是孤儿,娘亲在她十岁时,也生病死了,所以她才会被杀手组织带走…… 可是吴妈的病…… 面对永安纯真又满怀期望的黑眸,穆清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他真相?太残忍。 答应他?她也无能为力啊。 “是不是我娘她……她好不起来了?”永安敏锐地感觉到穆清瑶的无奈。 “不,你娘会好起来的。”就算是欺骗吧,或许,还有转机。 永安果然大眼更亮,巴巴地拖着她的手:“真的吗?能好对吗?” 自私塾回来的路上,穆清瑶见到一家医馆,带着墨玉拐进去。 大夫是位长者,六十多岁,白须飘飘,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穆清瑶大喜。 “大夫,您一定医术很高明,对吗?” 大夫自得地摸了下胡子:“老夫开馆行医多年,虽不说能妙手回春,但手下治愈的疑难 杂症确实不少。这位夫人,身患何病?” 眼前的小娘子清丽绝艳,打扮不俗,老大夫虽不好色,但给美女看病更令人愉悦。 “肺痨!” 笑容一僵,老大夫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副生怕传染的样子。 切,原来是个夯货! 肺痨虽有传染,但他身为医者,却避病患如蛇蝎,太过份了。 对着桌子一拍,穆清瑶起身就走:“浪得虚名。” 桌上的茶碗震倒,老大夫愕然。 “喂,客观……”许是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小娘子,老大夫脸色红窘,急切地想解释: “肺痨乃绝症,天下也没几个能医得好此病的,老夫怎地就是浪得虚名?” 穆清瑶立即转身,清澈的眸子冷厉如霜:“没几个也就是说,还是有人能医治,说,是谁?那个人在哪里?” 她是来看医问药的么?明明就是打劫的! 这小娘子的眼神里怎么含了刀子,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被凌迟处死一样…… “呃……是……毒医离笑天。”老大夫结结巴巴道。 “离笑天?地址!” “不知道。” “嗯?”尾音往上扬。 老大夫身子都吓软了:“女……女侠,小老儿真的……不知道,毒医之名天下皆知,却居无定所,飘泊无踪,只听其名,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没人见过?那他的名气为何如此大?”穆清瑶气息略敛,淡淡一笑,如春风拂面,冰雪消融,幽兰静放,老大夫呆了一呆,心神略松。 第二十七章:再遇 “……听闻当年老太后病危,皇上寻尽天下名医名药,却药石无医,太后已是弥留之际,皇上连后事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举国发丧,突然冒出一个戴着纱帽的年轻人,自称离天笑,闯进后宫,强行要替太后医治。 因他身份来历都不明,守卫和太医们自是不许他下手,结果,那人只是一扬手,阻拦他的守卫太医们便全都口吐黑血而亡,一路冲杀进慈宁宫,几针下去,太后便醒转。 皇上得知,大喜,要留他,结果,他根本不见。 在宫里我行我素,遇到阻拦,便以毒杀之,诺大个皇宫,如自家的后花园,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只三天,便将太后病根去除,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知道他叫离笑天,谁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因他擅毒,人们便称他为毒医。” 擅毒!又医术高明。 穆清瑶脑海里浮现在重生时所见的那个清秀男子,把死过一次的自己从鬼门关救回,除了自己身体恢复能力极强外,那人的医术绝对也是一等一的。 可那人并不擅毒啊。 会不会是他? 北靖侯府里,无生无息给武功深厚的北靖侯下春药,用麻药制服自己,那人行事正如老大夫所说,诡异独特,我行我素。 “多谢!” 放下一锭银子穆清瑶转身离开。 老大夫以为自己听错,更看着桌上足有五两的银锭发呆。 京城街道繁华热闹,不少小摊上摆着很漂亮的手工艺品。 穆清瑶在笔墨摊前停下,想给永忠永安两个孩子添点学习用品。 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笔墨往墨玉手中一放道:“你先回去。” 公孙昊跟前的长随庆祥,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似是有急事,一眨眼便拐进一条弄堂,穆清瑶悄悄跟上,就见他在弄堂一户人家后门处停下,敲三下门。 门里很快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个纸包,两人见面后,警惕地四处张望,穆清瑶忙藏住行踪。 “钱带来了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给你钱。”庆祥交了银子,拿过纸包掂了掂道:“货太少,下回记得弄点。” “现在风声紧,不好弄,下回尽力吧。” 风声紧,不好弄? 庆祥买的是什么?那包银子少说也 有五十两,以庆祥的能力,打死他也一次拿不了这么多,只可能是在替公孙昊办事,什么东西要如此神神秘秘的交易,一副见不得光的样子? 中年人拿了银子走了。 庆祥也向弄堂的另一头走去。 穆清瑶正要向前追,岔道上突然窜出一个人,先她一步追上前。 这个突然窜出的背影让穆清瑶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紧跟而上。 庆祥很机灵,似乎发现有人跟踪,在巷道里穿梭着,想摆脱身后之人。 那人轻功也不赖,一直紧紧跟着,就在他伸手要抓住庆祥的肩膀时,穆清瑶先他一步拽住他。 顾长清怎么也没想到,他跟踪的对像竟然有帮手,回手就是一掌,但只是一瞬,他的喉咙就被冰冷纤细的手指掐住,好熟悉的感觉,平生第二次被人掐住喉咙,真的很不爽,但让他更不爽的是,掐他喉咙的还是同一个女人,冰冷,清淡,目光锐利如刀,还是那样一副高傲漠然的样子。 “你做什么?”女人的手劲并不大,顾长清恼火道。 “你在做什么?”眼见着庆祥跑远,顾长清就算再追也来不及了,穆清瑶松开手。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长清很烦躁。 怎么说上回也救过这女人一回,不帮也就罢了,还坏他的事,真是不知好歹。 “为什么要追庆祥?”手再一次扼住他的喉咙,声音不带半点情绪,却让长清听得头皮发麻,他曾亲眼目睹她一人连杀八名黑衣杀手,眼皮都不带眨的。 “你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麒麟散!”输人不输阵,长清恼火地吼着,却也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 “麒麟散是什么东西?” “麒麟散也不知道!”长清一脸鄙夷。 “说!”纤细的手指一紧,目中寒光凛冽。 “说就说。”长清很没骨气的放软了声音:“那是一种改变筋骨的药物,练擎天功非要用到。” “擎天功是什么?”穆清瑶难得象好奇宝宝。 “擎天功你也不知道?你真是江南穆家人么?”长清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 “呃……我不会武功。”穆清瑶难得不好意思。 “你不会武功?骗猪呢?”长清气得火冒三丈,瞪着她掐自己的手。 他可是三级武师,没有半点 反抗力就被她制住要害,竟然说自己不会武功,这对他是最大的讽刺! “嗯,骗的就是你。”穆清瑶自己都觉得好笑,松开手。 长清瞪她一眼,转身就跑,穆清瑶手臂一勾,又捉住他:“跟我走!” “去哪?我不去。”打不过,长清就耍赖,下意识里,知道她不会杀自己。 “由不得你。”穆清瑶拽着他就走。 “放开他。” 淳厚如大提琴的声音响起,穆清瑶猛然回头,那人果然就站在她身后,清清朗朗,优雅如清莲,并不是最精致的五官,却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人错不开眼,明明纤瘦颀长的身形,站在弄堂里,却似乎成了整个空间的中心,仿佛他就是聚光体,再昏暗的地方因为有他,也变得明亮耀眼。 “好,不过,我有条件。”穆清瑶挑眉道。 “就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他果然狠厉,话音未落就出手。 穆清瑶早就防备,身子一缩,拎起顾长清一挡。 顾长清的身子果然一僵。 “爷……” 那人浓秀的眉轻蹙,顾长清立即闭嘴。 长臂又探了过来,这一次,并不用针,五指如钢,抓住她的肩头。 穆清瑶肩一沉,那手掌却如粘住,下一秒,她便被他拎小鸡一样拎到面前。 这是个绝对的强者,自己在他面前一招都没施展完就被制住,不止会施毒,武功也是一流的。 再次落入他手里,不知他又要如何戏耍羞辱,穆清瑶清眸一暗,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张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 第二十八章:调戏美男 从没见过如此大胆开放的女子! 如玉的俊脸刹时晕红,如水中红莲,美艳不可方物。身子僵木,手足无措,惊慌羞窘,哪里还见得到半点平素的淡静优雅? 整个人象触电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你……”连舌头也打结了。 “公子——” 声音不似往常的清冷,娇媚轻柔,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臂自他腰间攀缠而上,勾住他颀长皎白的颈项,清丽的俏脸微微仰起,润泽丰满的双唇如红透的樱桃,向他凑来,鼻间缠绕幽兰般的少女清香,现在的她,就象剥了皮的荔枝,白嫩鲜亮,清香甜美,散发着极致诱人的气息,一股血气直冲脑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化…… 男人的本能驱使他想要将怀里的柔软抱住,拥紧,可下一秒,身子一麻,她灵活地象泥湫一样滑出他的怀抱。 长长的指尖轻佻地挑起他精致优美的下巴,语气也满是戏谑:“公子,你也有今天?” 就象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他知道,自己着了她的道,这只狡猾的小狐狸。 长清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只鹅蛋,不可思议,又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太难得了,太难得了,竟然有女人敢碰公子而没有死,而且还是这种调戏的姿态,他简直要对穆清瑶顶礼模拜了,于是,他决定袖手旁观。 如果不是公子的眼神要杀人,他真的还想一直看下去,可是再不走,估计公子不会只用眼神了,呜呜,小命难保。 “你想怎么样?”他镇定下来,警惕地看着她,就象在看一个女色魔。 穆清瑶转身,顾长清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该死,只顾着脱身,让那家伙跑了。 “公子觉得我想怎么样?”心火直冒,这个男人屡次三番管闲事! 纤柔白嫩的手指沿着他如玉的下巴轻轻下滑,摸到喉间突起处故意盘旋留恋,轻轻摩挲。 那是敏感地带。 清俊的脸颊再次晕红,感觉皮肤在颤栗,该死,他的冷静自制呢,为什么这个女人只要一碰,自己就会有感觉! 他的变化成功的取悦了她,她是杀手,勾引技巧是练过的,前世没怎么用过,实在可惜,最重要的是,难得碰到象他这样干净害羞的男人。 让一个一流强者在自己面前羞涩无措,实在太爽了。 “知道死字怎么写吗?”她眼里的戏 弄让他又羞又怒,咬牙切齿道。 哟,这个时候还在威协?你行!看来要来点重口味才行。 “对不起,没念过书,不会写。”她面不改色地撒谎。 “你……”江南穆家嫡长女怎么会没念过书?他正气得语结。 清丽的小脸附了上来,她吐气如兰,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间,锁骨,该死,全身血液都快沸腾了,怎地对她的碰触如此敏感,他深吸气,想强压住身体里不受控制的*。 谁知,她竟然伸出粉红小舌,沿着自己丰润的红唇舔了一圈,这个极具诱惑的动作让他浑身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麻,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他感觉自己快要暴炸了。 清润的双眸里精光闪现,透出嗜血的灸热,浑身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不知死活的女人,她的手抚上他精致的下巴,轻轻揉弄他的耳廓,触感柔软而温暖,他感觉痒痒的,酥酥的。 这个女人,她在玩火! 喉间一声低吼,穴道轻轻松松便冲破,猛然出手,怀里却骤然一空,她竟如灵猫一样在他冲破穴道的一瞬窜上墙头,临走时,不忘摸了一把。 “哟,牙签!” 他被牙签二字镇住,没明白她此时说牙签是什么意思。 他愣怔时,她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身上还留有她的余温,温香满怀,骤空时,他感觉空落落的,好象心也被那大胆的女人偷走了一样。 穆清瑶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在死神跟前打了一转回来的。 也不知他是何方神圣,武功和毒功都奇高,难得他没有毒死自己。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想,庆祥为何要买麒麟散? 府里谁在练擎天功? 是公孙昊,还是侯爷? 所谓擎天功又是什么东东?很厉害吗?为什么麒麟散是禁药?莫非,擎天功也是禁功? 脑子里全是疑问,搅得她一团糟,最可惜的是让顾长清跑了,本想抓住他替吴妈看病的,不过,既然他想抓庆祥,只要监视庆祥的动态,就还是有机会碰到顾长清的。 回到槐阴院,墨玉在等她:“小姐,方掌柜和刘掌柜还有庄子上的穆二都来了。” “只有三位?”穆清瑶问。这些都是她嫁妆铺子里的管事。 “暂时只来了三位,估计其他几位都在观望之中。”墨玉道。 “好,别让他们进府,去庆祥楼等我。”穆清瑶道。 墨玉怔住:“小姐,为什么?”让顾氏知道,这些人都回归大小姐这边,不是更能打击顾氏么? 穆清瑶淡淡一笑:“我可是个孝顺的儿媳妇,婆婆正在伤中,我岂能在她伤口上撒盐呢?” 墨玉:“呃——” 正要出门,公孙昊挡在院外。 “去哪?”公孙昊冷着脸。 穆清瑶上下打量他一遍,似笑非笑:“世子爷的伤好得倒快。” 挨了三十板子,就算仆人手下留情,至少也得躺个几天吧,这位倒好,腰杆挺得笔直,行走自如。 “穆清瑶,别太狂妄。”她的话,勾起心中郁火,公孙昊狠声道。 穆清瑶耸肩,懒得再理他,越身而去。 手臂被勾住。 “不许出去。” 穆清瑶回首,冷冷地看着他勾住自己的那只手。 “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丈夫!”公孙昊恼火地回道,早上就见她出了府,一两个时辰才回,又急巴巴地要出门,她不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吗? “丈夫?我是不是听错了?请问,我的丈夫为何会在贺相千金的闺房里一呆一整夜?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请她做小。”穆清瑶挑眉冷笑。 “你——” 原来她是为这个生气,所以昨天才会让族长打自己三十板子,她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就算吃醋,也会忍着,现在真是泼辣了多了。 第三十章:气死你 “雪落病了,我陪陪她而已,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变温柔了。 “世子爷是在跟我解释吗?不必了,在我眼里,你和陌生人没有区别,在哪里过夜,做过什么更与我无关,所以,别拿丈夫的身份来压我,你不配。”穆清瑶轻蔑地睨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抬脚就走。 “穆清瑶,你别过份,昨天你那么对我,对我娘,我没有跟你计较……” “计较?你该感谢我手下留情,否则,现在大街小巷里,早贴满你休妻澄清告示,你的雪落妹妹会很伤心的。”穆清瑶讥笑着,大步离开。 公孙昊怔怔地看着远去的倩影发呆。 “爷,奴才回来了。”庆祥悄声出现在他身后。 “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出了点岔了幸亏有大少奶奶相帮,不然,奴才就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大少奶奶?”公孙昊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是大少奶奶,当时晋王府的人发现奴才手里拿着药,差点就抓到奴才了,正好大少奶奶出现,及时救了奴才。”庆祥庆幸地说道。 “她可发现你手里的东西。”公孙昊沉下脸道。 “应该没有,是奴才逃亡中,大少奶奶突然出现的。”其实庆祥也不确定,但今天穆清瑶救了他是事实。 麒麟散是朝中禁物,一直由慎刑司管着的,而慎刑司直属晋王管辖,自己只要被抓住,肯定出不来,爷早就说过,如果自己被捕,就要替他顶罪。 所以,庆祥今天也算是九死一生,心中对穆清瑶特别感激。 “……回夫人的话,几位掌柜都说,等夫人病养好了,再拿帐给你看。”张妈心惊胆战地站在顾氏庆前禀报。 果然一个枕头砸了过来,张妈动都不敢动,任其砸在身上。 “我只是受点轻伤,又没伤到脑子,为什么要等我伤好了再拿帐来,你再去催一次,就算不交帐,每家店里也先交一千两银子来,我等着急用。”顾氏气急败坏地吼道。 张妈大着胆子道:“这些话奴婢已经说了,可他们说,帐没查清,不能随便动银子。” “大胆,他们想反天吗?”顾氏气得一捶床板,扯动背后的伤,痛得直呲牙。 “娘,您怎么又在发脾气。”公孙宁儿柱着拐杖进来,皱眉道。 “该死的贱奴才,也跟着 穆氏那贱人一起欺负我,等着瞧,我会给他们好看的。”顾氏犹自骂着。 公孙宁儿烦躁道:“娘,别发火了,方才云绣坊的人来说,我订的那套镶水晶衣服做好了,晋王世子选妃就在后天呢,得赶紧让人把衣服取回来,我等着穿呢。” “这种事情也来烦我,没见我正伤着吗?派个人去取就成了。”顾氏也没好气。 “那行,娘,拿钱来,三百两银子。”公孙宁儿道。 “三百两?什么衣服这么贵?抢钱呐?”说到钱顾氏就肉痛,侯爷令她一月内还清穆清瑶的帐,她正愁呢,早上儿子来要过钱,这会子女儿又来了。 “那可是用云锦绣的,每朵梅花心上都钉了一颗水晶,三百两算便宜的了,雪落姐姐的那套,值一千两呢。”公孙宁儿理直气壮道。 若放在以前,三百两也不多,顾氏还是拿得出来的,可是现在…… “你且等等,等铺子里交帐,就有钱了。”顾氏压住火气道。 “不能等了娘,现在就得去拿,我还要试试合不合身呢,不合身趁早可以改改。”公孙宁儿急躁地跺着拐杖。 “张妈……”顾氏只好道。 “夫人,奴婢也没法子。”张妈跪下道,她已经去催过三回了,铺子总拿话打发她。 “等明天吧,娘身子好转些,亲自去。”顾氏无奈道。 “不行,说了后天就要选妃,娘,这可是关系到女儿的终身幸福,您忍心让女儿落败吗?”公孙宁儿大声道。 顾氏被逼无奈,只好挣扎着起身。 顾氏被抬到庆丰楼来时,穆清瑶刚离开。 公孙宁儿扶着顾氏下轿,母女俩走路一个姿势,都是一瘸一拐的,一众伙计见了都惊呆了眼,半晌才有人迎上去: “夫人是来巡查的么?”李掌柜笑着问。 “把上个月的账本拿来。”走一步,屁股上的伤就扯得痛一下,从轿门到堂里,顾氏走出一身冷汗,心里对穆清瑶骂了千百回。 李掌柜恭敬地将帐本送上,顾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你是管事的?” 她记起,王掌柜死后,自己还没给庆丰楼选掌柜呢? “回夫人的话,小的是。” “本夫人今天就提升你为掌柜,记着要用心替本夫人办事,切不可偷懒贪妄,不然,本夫人绝不轻饶。” 本以 为,升了职他会感恩戴德,不料李掌柜神色平静得很,顾氏不由有些失望。 打开帐本看了两眼,实在坚持不住:“支一千两银子给本夫人,记帐。” 李掌柜接过帐本,却不动。 顾氏一记眼刀过,鼻间冷哼:“嗯——” 这是她发火的信号,若是往日,下面的人早下得屁颠屁颠办事去了。 李掌柜却置若惘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并不动。 “你耳朵聋了吗?本夫人的话没听到?快去给本夫人取一千两银子过来。”顾氏把桌子拍得呯呯响。 “回夫人的话,奴才耳聪目明,你的话自是听到了,不过,恕奴才不能从命。”李掌柜不紧不慢道。 “你说什么?”顾氏蹭地一下站起来,扯痛后腰。 “本店乃是大少奶奶的嫁妆,夫人要支钱,请拿大少奶奶的批条来,或者,让大少奶奶支会一声也行。”李掌柜道。 “放肆!这些店面早就是侯府的家财了,何时要穆氏那贱人说了算?我看你今天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本夫人拖出去打。” 结果,没一个人动。 “你们……一个个想要造反吗?”顾氏差点吐血,店里的伙计没一个是她叫得动的。 公孙宁儿看出点端倪,冷静地问:“你们是不是看我娘在府里受了罚,所以都不听我娘的话了?可别忘了,我娘还是侯夫人,你们照样是我侯府的奴才。” “大小姐此言差矣,我等的身契都在大奶奶手中,我们可不是侯府的奴才,既是大少奶奶的奴才,当然也只听从大少奶奶一人的令下,也只有大少奶奶才有权力和资格调摆,处置。” 言下之意,顾氏刚才的一番作威作福,他们只当看戏,没一句当真。 这耳光打得,清脆咣当。 顾氏气得胸口发痛,冷笑道:“可别忘了,这些铺子的契书可都在本夫人的手里,你们敢不听从,本夫人现在就可以让你们卷铺盖走人。” “那就请夫人拿契书给小的们瞧,小的们只记得,这是大奶奶的嫁妆铺子,若大少奶奶真把契书给了夫人,小的们自然得听从夫人的令下。”李掌柜不愠不火地回道。 “你……”顾氏冷笑:“好,绿柳,你现在就回府去拿契书来,看本夫人今天怎么收拾这群恶奴。全都给本夫人滚出庆丰祥,到大街上吃自己去吧。” 庆丰祥离侯府不远,绿柳很快便回来了,苦着脸凑近顾氏耳语了几句。 “什么?不可能!肯定是你没仔细找,我的东西就放在那个地方啊,上了锁的。”顾氏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第三十一章:扔粪坑 公孙宁儿急了:“娘,拿了钱再回去。” 顾氏惦记着契书,若真丢了可怎么办?如今连族里的贴补也没有了,一家人的生计莫非只靠着侯爷那点子俸禄过么? 没理公孙宁儿,顾氏匆匆回了府,把自己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契书,屋里没有半点被偷的痕迹,金银珠宝值钱的东西一概没少,只没了契书。 顾氏两眼一翻白,晕死过去,公孙宁儿吓到了,忙掐她人中,顾氏悠悠醒转,却两眼放空,象傻了一样。 “娘,怎么办?没银子,我的衣服怎么取得回来?”公孙宁儿扯着顾氏乱晃。 顾氏一个不好,又晕过去,公孙宁儿随手一推,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没钱,我找雪落姐姐要去。” 说罢,还真扔下顾氏走了。 绿柳几个忙将顾氏搬到床上,又命人去禀侯爷,请太医前来医治。 穆清瑶正在屋里吃点心,王掌柜娘子的手艺确实不错,点心精致又可口。 一会子青萝回来禀报:“少奶奶,如您所料,夫人在庆丰祥一两银子也没拿到,一回来就晕倒了,这会子侯爷正往正屋去呢。” “赏李掌柜二十两银子,庆丰祥其余人每人一两。”穆清瑶拍掉手中的点心渣子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呯!”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 公孙昊浑身散发着凌人的气势冲了起来,幽深的眸子象要喷火一样瞪着穆清瑶。 青萝几个吓到,下意识就往穆清瑶身边站,想护住她。 穆清瑶心中一暖,虽然只有十几天的相处,但却处出了感情,尤其是墨玉,更是警惕地站到穆清瑶前面去了。 手臂一伸,将两个丫头拨开,眼皮都未抬,继续自顾自地吃着点心。 眼角余光瞥见公孙昊置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都出去。”公孙昊沉声吼道。 墨玉刚要出声,穆清瑶道:“走吧。” 公孙昊武功高强,如果他想动手,墨玉几个就算在屋里也帮不了多少忙,反而会成为她的负担。 墨玉几个犹豫着离开,公孙昊又是一脚,将门踢关。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怒气凌天的公孙昊,和漫不经心的穆清瑶。 如果眼神有实质,穆清瑶早在公孙昊的眼神下被焚 了七八回。 这种杀人的目光下,若换了别人,心中早就生怵意,只可惜,穆清瑶自小便是在杀人与被杀的训练中长大的,公孙昊这种外强中干型的凶狠,她半点也不在乎。 “穆清瑶,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她的不经心,让他越发恼火,猛跨一步,捏住她的下巴。 早料到他会动手,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快,饶是她有所防备,还是没有避过。 明白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杀手从来不是拼的武力,拼的是临机应变的能力。 “纵容?世子爷,嫁给你三年,除了要钱便再无交谈,你确实很纵容我。”穆清瑶讥诮地说道。 “你!”这话让公孙昊很没面子,男人最恨女人说他吃软饭,何况,他之所以发火,正是因为钱,顾氏昏迷,太医院院正亲自过来,也未能让她醒转,听宁儿说过缘由后,他火冒三丈,这个穆清瑶,再不收拾,她会翻天。 “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你就敢放肆,告诉你,你穆家的钱是该给本世子的,这是你成为北靖侯世子夫人的代价。”他加重了力道,她的下巴秀巧而精致,仿佛他只要再多用一点力,就会捏碎。 吃软饭吃得如此理直气壮的男人,还真是少见,穆清瑶忍住剧痛冷笑:“我求你娶我了吗?麻烦你把这破世子夫人收回,还钱!” “满身铜臭,俗不可耐!”他猛地一甩,将她摔在地上,满眼鄙夷之色。 这样的眼光,她看了三年,也伤心了三年。 “这个世上最不要脸的,就是爱钱如命,赚钱无能,明明是乌鸦,还自命清高,以为自己是凤凰的落魄世子爷。”穆清瑶用更轻蔑,嫌弃的眼光斜睨着公孙昊。 这话正中靶心,就象被揭了遮羞布,公孙昊恼羞成恼,出手如电,掌风凌厉地迫向穆清瑶。 这厮是恨极了,出手极狠。 紫色罗裙被掌风鼓起,飞扬,真要击中,不死也要半残。 下如此狠手,竟是半分夫妻情份也不念,苦恋他三年,小意服侍三年,养条狗也养亲了。 好狠的心! 心,再一次象刀割一样绞痛,脑中残余的一点留恋被这一掌击得粉碎。 唇边挂起一抹冷笑,身子如轻烟一般避过掌风,指尖钢针灵活翻转。 好灵巧的身法,他雷霆一掌竟然没有击中,转身再出 掌,感觉手臂象被蚂蚁咬了一下,有点痛,公孙昊并未在意,立掌如刀向穆清瑶颈间砍去。 不等他招式用老,穆清瑶灵活地跳开,站在门口处冷眼看他,心里默数中毒发的时间。 果然,他招式未收,整个人象木偶一样保持着怪异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 “穆清瑶,你对我做了什么?”没想到竟然着了她的道,公孙昊气急败坏。 “你刚才想对我做什么?相公?” 穆清瑶笑着走近,用鸡毛弹子挑起公孙昊白晰的下巴。 她巧笑嫣然,容颜秀美绝伦,清灵水润的眸子里满是挑逗讥诮之色,眼底,却带着决然的冷意,他在她眼里,不再是深情痴恋的相公,而是她手中任意作弄的玩偶。 这样的穆清瑶让他陌生,更让他心慌,对,就是心慌。 当得知顾氏因为丢失契书而昏迷不醒时,他立即就猜到是她弄的鬼,前天才挖了个坑,让娘亲跳,把自己和娘亲当众整治了一回,才不过一天,她又在嫁妆铺子上打主意,据他所知,嫁妆铺子早就被娘亲抓在手里了。 她竟然神鬼不知地又夺了回去。 以前的她不是傻,只是太爱他了,所以一切都任由娘亲和自己摆布。 而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似乎只是为了报复和拿回她自己应得的。 她的眼里心里不再有他了。 所以,他心慌,真的心慌。 曾经以为,她这一辈子只会爱他一个,就算为他死,她也不会有怨言。 没想到,她变心了,还变得这么彻底! 莫非,那几天在外流浪,她遇到了别的男人? 一定是的,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 “你还有脸叫我相公?你这水性扬花的女人。”心里想着,就脱口而出。 脸色顿时一沉,穆清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我水性扬花? 第三十二章:扔粪坑2 “你若不水性扬花,又岂会要参加晋王先妃?若不是水性扬花,又岂会对我变心?” “啪!”穆清瑶响亮地甩他一耳光。 “你敢打我?”简直奇耻大辱,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打过。 公孙昊大怒,可惜却身不能动。 “打的就是你,一个成天跟小三厮混的有妇之夫竟然敢说别人水姓扬花,公孙昊,你的脸皮是铜制的吗?”穆清瑶气得心口痛。 “穆清瑶,你好!我公孙昊会记得今日之辱,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好啊,就怕你赖皮不还,既然有百倍的息可收,本姑娘今天索性玩大一点。”穆清瑶不气反笑,脚一扫,公孙昊直挺挺摔在地上,拎起他的腰带就往外走。 墨玉几个早听到屋里有动静,生怕穆清瑶吃亏,可又不敢开推门看,这会子见穆清瑶横提着公孙昊,不由都惊得眼睛快脱窗。 候在院外的庆祥则以为自己看错了。 世子爷可是武探花啊,被弱不经风的少奶奶象提破布袋一样提着…… “少奶奶……”庆祥上前想拦,被穆清瑶一记眼光瞪来,立即止步,人家是夫妻啊,他这个做奴才的,好象也不好掺合。 “小姐,您这是要把世子爷……”墨玉几个不知道穆清瑶想干嘛。 穆清瑶也不理,只管提着公孙昊走,百十来斤的汉子,她提得轻轻松松。 槐阴院里其他仆人听见动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都惊得嘴都闭不拢。 古代娱乐活动少,象少奶奶把世子爷提在手里这样的大戏,平时可没见过,不少人象报喜讯一样,赶紧告诉自己相熟的人,一时间,府里来看热闹的仆人越来越多,把个槐阴院快挤破了。 如果现在哪里有个洞,公孙昊真想把自己扔进洞里埋了,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耻辱。 “穆清瑶,你快把我放了。”手脚不能动,声音也不能太大,怕引来更多人。 “好啊。”正好走到后院茅厕旁。 公孙昊还没来得及高兴,穆清瑶随手一扔,他的身体便呈抛物线状态,然后,“卟嗵!” 北靖侯府的下人们便眼睁睁看着他家世子爷被少奶奶扔进了粪坑。 粪便四溅。 公孙昊没闭气,竟是吞了一大口。 穆清瑶嫌弃地拍了拍手,施施然离开。 “小姐,你这样对待世子爷,是不打算再过下去么?”深夜,墨玉边给穆清瑶拆发钗边问道。 下午公孙昊被人从粪坑里捞出来后,就病了,侯爷过来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那眼神,真的很复杂,让墨玉看着心里碜得慌。 “你觉得我和他还过得下去么?”穆清瑶反问。 “可不过又怎么办?被休了到底名声不好,小姐还年轻啊。”墨玉是老思想,这个时代的女子,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或是死了相公的,终归名声受损,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对,我还年轻,我的前途还有无数种可能,我为什么要为公孙昊这种渣男荒废一生?”穆清瑶接过墨玉手中的梳子道。 第二天一大早,青萝刚一开门,便见庆祥等在外头。 “大少奶奶可起了?”庆祥问道。 “庆祥哥哥可是有事?”青萝警惕地问。 “带我去见少奶奶。”庆祥苦笑道。 青萝预感情况不妙,少奶奶昨儿个做得也确实过了,如今不只侯府,便是整个公孙一族,也知道世子爷昨儿个被她扔粪坑的事了,世子爷又是个好面子的,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穆清瑶正好出来锻练,庆祥递上一封信:“爷让奴才亲手交给少奶奶。” 穆清瑶接过,打发庆祥走了。 打开一看,嫣然一笑,折好放在袖袋里。 青萝见她看信后心情不错,问道:“少奶奶,世子爷交给您什么?” “休书!”穆清瑶淡淡地回道。 “休……休书?”青萝差点被裙子绊倒。 早知道,只是将他扔粪坑里就能将休书拿到手,何必费那么多精神。 用过早饭,穆清瑶照例去看望吴妈,刚走到宅院门口,就听到永庆的哭声:“娘,娘,你醒醒,醒醒啊,别吓狗儿,别吓狗儿。” 穆清瑶忙推门进去,就见吴妈晕倒在地,人事不醒,忙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掐人中,吴妈才咳了一声醒转。 “大……大小姐。”吴妈的声音很虚弱,见是她,想争扎着行礼,穆清瑶将她按住。 “大小姐,我娘她……她吐血了。” 肺病若在咳血,时日就不会太多了。 看着永庆黑溜溜的大眼里的无助与惊惶,穆清瑶心中发酸,拍着他的肩安慰: “没事,你娘只是牙出血。” 这样的话,她自己都不信,永庆很聪明,当然也不会信。 “真的吗?”但他看她的眼神清澈而纯净,那样信赖,仿佛她是神,她说的,不管有多么不符合现实,他也相信。 穆清瑶艰难地点点头,这个孩子没有了父亲,刚死了疼爱他的姐姐,吴妈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有多害怕,穆清瑶很了解,因为,当年她也曾经如此彷惶无助过。 她知道,这样的谎言不能维持多久了,但难维持一天算一天吧。 “墨玉姐姐在家里照顾你娘,现在,你跟我去私塾好不好?” “可是,我娘她……”永庆不敢走,他怕自己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放心,墨玉姐姐带了药来,等你回来,娘就会好很多的。”穆清瑶摸着永庆的头道。 永庆听话的起身,去上学的路上,他一直改平素的叽叽喳喳,一路沉默寡言,连老实的永忠也看得出,永庆有心事,将自己舍不得吃的姜糖塞给永庆一颗: “很甜的。我娘做的。” 永庆的眼泪终是没忍住,大颗大颗地掉,永忠慌神,小手忙替他抹泪,犹豫了一下,把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也贡献出来:“这个也给你,莫哭,莫哭。” 永忠哭得更伤心了,他的泪,象打在穆清瑶的心上,浸湿了她的心,沉重得快让她提不起气来。 回来的路上,她总注意着,看能不能再遇到顾长清。 原本还打算守着庆祥,就能再看到他,但吴妈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时间等。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注意,看能不能找到顾长清。 突然,有人在她腰间撞了下,是个小乞丐,脏兮兮的,见她愣怔,忙作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穆清瑶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小乞丐转身就跑,穆清瑶后知后觉地摸腰间,钱袋不见了,拔腿就追。 街上人多,那孩子个子小,机灵,尽往人堆里钻,穆清瑶一时还真难追上。 好在她一直盯着,眼见着那孩子转进一条弄堂里,她挨着街边追,很快也追进了弄堂。 那孩子跑得很快,穆清瑶追进弄堂时,他又拐进了另一条,穆清瑶继续追,但一拐弯,便不见那孩子了,弄堂很小,刚好只够三个人并排过的样子。 看两边的高墙,可知这里 住的都是大户人家,该是都养了护院的,这种小乞丐不可能会溜得进哪家去。 弄堂里只有两个男人正从对面走来,真没见小孩子啊。 而且,这是个死胡同,对面没有出口。 可是人呢?凭空消失了不成? 两个男人穿着下人衣服,其中一个肩上背着个麻布袋,似乎还有点沉,从身边过时,还把袋子往上耸了耸,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突然,穆清瑶感觉那袋子动了动,有微弱的吱唔声传来,她心中一凛,拍向那人的肩膀。 那人果然警惕,身子一矮,拔腿就跑,而另一个则拦住穆清瑶。 穆清瑶这才想起,那中年男人就是曾经与庆祥交易的那个人。 小乞丐应该就在他背上的布袋里,他们抓乞丐做什么?还这般神神秘秘的。 穆清瑶心中疑窦顿起,只是一个旋身,便将拦她的人放倒,跃起便追。 那人身形虽胖,腿脚功夫却好,又熟悉路形,很快便窜向另一条弄堂,眼看着他就要消失,穆清瑶跳上弄墙,见他正往一间高门大院而去,那院后门已经开了,只要他溜进去,想捉他就很不方便。 穆清瑶袖中射出一条长链,钩住对面屋檐,身子一荡,竟是越过两条弄堂,在那人即将跨进院门之前,一脚踢翻。 “你……你干什么?”中年人恼火地吼道。 “干什么?你不知道本姑娘是顺天府的捕快吗?”穆清瑶胡诌。 “什么……什么捕快?哪有女人做捕快的。”中年人果然变脸,心虚地不敢看穆清瑶。 “我愿意。”穆清瑶一脚踩住他的脖子,顺手解开布袋口,小乞丐自袋子里爬出来,人还晕乎乎的,一见穆清瑶,转身又要逃,穆清瑶一把拎住他的肩,将他拖回。 “说,为什么要绑架这孩子。”脚下稍一用力,那人便痛得一哼,犹自狡辩:“关你何事?你可知道我是谁?” 第三十三章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威吓人,谁怕啊。 对着肚子就是一脚,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都痛得倦成一团:“还不说实话?” “你又不是慎刑司的,顺天府的人管这么多闲事干嘛?” 慎刑司?是属于刑部吗?专管什么? 顾长清上回要捉庆祥,莫非他就是慎刑司的人? “告诉我,上次你与北靖侯府下人交易时,是不是也有慎刑司的人跟踪?” “不错,他是晋王府的人,晋王管着慎刑司。”中年人回道。 原来是晋王府的人么?正好明天要参加晋王选妃,原本只是说气话,气气公孙昊,并不打算真参加的,如今看来,还真得去晋王府转转了。 穆清瑶正要继续盘问时,府里的人听到动静,打开后门,穆清瑶挟住小乞丐,纵身跃走。 “奶奶,奶奶饶命啊。”被扔在地上的小乞丐跪地求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小脸脏污得看不出五官,一双大眼却是黑溜溜地转得很快。 穆清瑶拿回钱袋,“那个人为什么要抓你?” 小乞丐满犹自害怕道:“小的也不知道。” “你偷他银子了?”穆清瑶实在不明白。 绑架乞丐一点好处也没有啊,抓去做苦工?可这孩子看着才十一二岁的样子,能做什么? 小乞丐摇头。 “那你得罪他了?”不可能,那种人,若是认为小乞丐冒犯,会当场就打骂,绝不会偷偷绑了他。 “小的是住后街破庙里的,这些日子以来,小的同伴无端走失好些个,都是一大早出去讨食后,就再也没回来,连骨头也没留下,今天多亏了奶奶仗义,若非如此,小的怕也是没命了。”小乞丐磕了个头,呜呜哭道。 这么说来,这些人不止一次绑架小乞丐了,而是已经多次,可他们要绑小孩子做什么呢? 望着小乞丐黑乌乌的大眼里泫然欲滴的眼泪,穆清瑶鼻子一酸问道:“你没爹没娘吗?” 小乞丐眼里露出一抹自嘲的恨意:“死了。” 原来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就算还活着又如何?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咦,这话里有话啊。 穆清瑶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既是如此,那你跟我走吧。” 小乞丐愕然,大眼里隐隐有期待 。 这小家伙,莫非看出她是个外冷里热的心软人么? “奶奶要我?” “嗯,反正你也没爹没娘,你就跟着我过吧,不过,再不许手脚不干净,若让我知道你再偷人东西,打断你的手脚。”穆清瑶严厉地说道。 “有吃有喝,谁愿意偷啊。”小乞丐大喜:“小齐会很乖很听话,决不让奶奶操心。” 把小乞丐带到吴妈家里,吴妈吃了药睡着了,墨玉见了好生吃惊。 “烧水先给他洗个澡。”穆清瑶没有解释。 墨玉依言带着小乞丐下去。 等再出来时,穆清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小少年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让她眼前一亮,见她看着自己,少年眉间藏着喜色,一双乌黑湛亮的大眼碎星点点。 “好俊的家伙。”穆清瑶尤衷地赞叹。 “小的十二岁了。”小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一个小乞丐成天在外风餐露宿,日晒雨淋的,皮肤却白嫩白嫩的,且他的气质也根本不象乞丐,眉宇间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这孩子的身世怕是不简单。 “小齐,你本就是京城人士吗?以前家在哪?”穆清瑶问。 “回奶奶的话,小齐不记得了。”小齐老实地回道。 不记得? 也许是哪家公子少爷走失后,失了记吧。 “这样,你先在吴妈家里住着,替我照顾吴妈和永庆,过几日等我忙完了,就带你去私塾,你也该学点东西。” “奶奶,小的不能跟着您么?”小齐有些失望。 有美正太喜欢,穆清瑶当然高兴,不过,北靖侯府已经不是她的家,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呢,带着小齐不方便。 回到槐阴院,青萝几个早就等在院门口,见她回来,忙扯住她衣角:“少奶奶,贺小姐来了。” 贺雪落?她还敢来! “人在哪?” “在爷的书房里,说是爷生病,特意来照顾的。” 才写休书,人还没走呢,就把小三弄进屋。 穆清瑶听了只是冷笑,径直往自己屋里走去。 这时,贺雪落和公孙宁儿双双从屋里出来。 “真不要脸,我哥又写了休书,她还赖在家里不走。”公孙宁儿冷讥道。 “宁儿,她到底曾经是你的嫂嫂,虽然被休了,可还是要给她一点时间的嘛。”贺雪落一福宽宏大量的样子劝道。 “什么嫂嫂,我哥从来都没拿正眼看过她,你见过整治婆婆,毒害相公的媳妇么?天底下再没如此恶毒的贱妇了。”公孙宁儿骂道。 穆清瑶淡淡地扫了一眼她的腿,因为明天要参加晋王选妃,她今天特意扔了拐杖,走路极力表现自如一些,见穆清瑶看过来,她的伤腿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原来还是怕的哟。 穆清瑶轻呲一声,当狗在叫。 径直往屋里走去。 被无视的贺雪落凤目微眯,阴沉的眼眸里露出狠戾之色,面上却笑道:“宁儿不知道,许是某些人巴不得你哥哥早些写休书,她好寻找新的下家,听说晋王府也下了贴子给她,明儿正好可以去攀高枝啊。” 这话正戳到公孙宁儿的痛处,早就对晋王世子心生爱慕的她,把所有参选的人都看作对手和敌人。 听了这话脸色立变,扬了声道:“怪道我哥骂她水性扬花呢,果然低贱商家出来的,就是下贱轻浮,一个有夫之妇也敢去参与皇家选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也配?” 奶奶的,原本不想与她们争论的,没想到,公孙宁儿的嘴越骂越难听。 有的人天身骨头贱,不整治整治学不乖。 淡淡一笑,原本越过的身子又退回来,浅笑晏晏,语气温和:“宁儿妹妹,你很喜欢晋王世子么?” 她突然亲切地叫自己妹妹,公孙宁儿有点晃忽,仿佛以往的穆清瑶又回来。 她问得直接,宁儿到底是女儿家,脸不自然地红了:“关……你什么事?”语气生硬。 “长得真好看啊,皮肤又白又嫩,晋王世子见了肯定喜欢呢。”穆清瑶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边说纤柔素手边抚上公孙宁儿的脸颊,在她秀巧的下巴上摩挲了一把。 对于她突来的变化公孙宁儿很不适应,但她的笑容太过亲切,太过温柔慈和,如堂佛堂上普渡众生的菩萨娘娘,让公孙宁儿忘了防备,傻傻地斜眼看她。 突然,笑容一收,声音也是一如际往的冷漠:“就是不知,如果这张嫩脸上,爬满疙瘩,晋王世子还会不会喜欢呢?” 说完,那人施施然进了屋,紧接着,门在公孙宁儿和贺雪落身后呯地一声关上。 公孙宁儿还没回 过神来,就被穆清瑶关在门外。 她气得破口又骂:“穆清瑶,这里是北靖侯府,你个被休的弃妇,还不快滚出去,有什么资格在我家摔门。” 话音刚落,她感觉脸上痒痒的,下意识抠了抠,这一抠便不可收拾,越抠越痒,而且,痒的面积也在扩大。 她正奇怪时,小丫环来报:“大小姐,晋王府的执事来问,明儿您和大少奶奶各带几个随从,他们好安排。” “晋王府来人了?”公孙宁儿两眼放光地问。 据她所知,晋王府这次撒下的名贴可不下百张,参选的名媛闺秀也是不胜枚举,晋王府竟然特意来问自己,会带几个随从,思虑如此体贴细心,对自己肯定与众不同。这让她心中一定甜蜜,一时忘了脸上的骚痒,兴奋道: “人呢,快带我去见见。”来的还是位执事,身份比起一般的下人来要高上许多,更不能怠慢。 “见过公孙小姐。”晋王府执事上前行礼。 “妈妈多礼,请起。”公孙宁儿优雅上前,正要亲手扶起执事,脸上又一阵奇痒,让她忍无可忍,两手不自觉地乱挠乱抠起来。 晋王府执事就震惊地看着北靖侯府的大小姐象只毛猴一样站在院中抓耳挠腮,举止粗俗难堪,脸上的笑不由僵住,眼神也冷了下来,不等公孙宁儿打赏,匆匆施了一礼,转身就走了。 公孙宁儿一见急了,忙追上前道:“妈妈慢走,慢走啊,呃,我还没打赏呢。” 远远的就听到那婆子喃喃自语道:“这赏不要也好,世子爷将来怎么着也不能娶这样粗俗不雅的女子为妻,还是什么侯府千金呢?真没素质。” 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想留个好印象,顺便拉拉人脉的公孙宁儿气得一跺脚,一摸脸,这才发现,脸上起了好多疙瘩,顿时吓得心快提到嗓子眼了,一拉贺雪落道: “雪落姐姐,我的脸怎么了?” 贺雪落一看也怔住,“好端端的,怎地起了这多疹子?呀,是穆清瑶,她刚才不是摸了你的脸么?” 公孙宁儿也想起穆清瑶刚才莫明其妙的一番话和举动,顿时气得七窃生烟,回身对着门猛捶:“穆清瑶,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里面传来墨玉不紧不慢的声音:“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家小姐要休息,麻烦你不要在门前闹了好吗?没听到晋王府的人说你没素质吗?人家还没走远呐。” 公孙宁儿的声音立即弱了下去,又不甘地骂:“穆清瑶,你个贱人,肯定是你对我下了毒,快拿解药来。” “大小姐,你现在还只是半边脸起了疹子,若嘴巴再不干净,我保证你另半边脸也见不得人。”墨玉推开半边窗子,半倚在窗前,边磕瓜子边幸灾乐祸地说道。 “雪落姐姐,怎么办,怎么办?”脸上的疙瘩越来越大,又奇痒无比,手忍不住要抠,可又怕抠破皮更难看,公孙宁儿此刻比死还难受。 “我也没法子,不知道她下的是什么药啊。”贺雪落满脸无奈,心中却拼命忍笑,穆清瑶,你还真是本姑娘平生所见最愚蠢的女人,明明深爱昊哥哥,却不知如何表达你的感情。 以前软弱无用,脾气好得没有个性,昊哥哥那么清高自傲的人又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木呐无趣的商家女呢? 死过一回后重归,却又走另一个极端,强狠蛮横,什么都用武力解决,这下好了,侯府全家都被他整治了一遍,侯夫人被她整得昏迷不醒,昊哥哥被扔进粪坑,是男人都会受不了这样的女人的。 连向来偏护她的侯爷都对她生了怨,看她还怎么在府呆下去。 “啊啊啊!痒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公孙宁儿捧着脸大叫,痒得抓心抓肺,却不敢挠,难受死了。 “还是求少奶奶吧,她应该有解药。”贴身丫环小声道。 “不,我才不求她,这个恶毒的疯子,她敢给我下药,我非得……”公孙宁儿吼了一半,顿住,因为她也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能威胁到穆清瑶,打又打不赢,赶出府好象也不在乎。 “小姐,别逞强了,还是跟大少奶奶认个错吧,就算现在找太医,也得好几天才能消了肿去,明天您可是要去参加选妃的呀。”丫头继续劝。 “我才不求……” “可是过了明天,晋王世子或许就选到了心仪的人,小姐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呜呜……明明就是她害我,为什么我要道歉……” “选妃才是人生大事,只要你当了晋王妃,以后什么仇报不回来?”小丫环真是苦口婆心了。 公孙宁儿无奈地看着紧闭的门窗,恨自己太冲动,为什么嘴贱要骂穆清瑶, 明知道她今非昔比,手估狠辣,六亲不认,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见她真的往门口走去,贺雪落拽住她:“干嘛,宁儿你真要向她低头?傻子都知道,是她给你下的毒,她是故意害你选不了妃啊。” “我知道,可是,雪落姐姐,你有特效药吗?你能让我的脸立即消肿?” 贺雪落默然。 公孙宁儿艰难地挪着步子,在大门前扑通一声跪下:“嫂嫂,开门,是宁儿错了。” 嫂嫂?久违的称呼。 嫁进侯府三年,公孙宁儿这还是头一回叫她嫂嫂。 心中一阵酸涩郁堵。 曾经,千般讨好这位小姑,供菩萨一样供着她,有好吃好穿好玩好用的,全尽着她来,不求她在婆婆相公面前说几句好,只求她能正眼看自己,能叫自己一声‘嫂嫂‘,可是,所有的努力小意全都付流水,三年来,公孙宁儿从来就未将她当嫂嫂待过,不是冷嘲热讽,就就打骂由心。 甚至,在自己被赶出侯府后,还揪住自己的头发往墙上撞…… 有时一闭眼,便会回想起当初被虐打,血淋淋的样子,睡梦中也会惊醒。 时隔三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声,却是在被迫之下,心不甘,情不愿。 “嫂嫂,我不该骂你,我错了,求你给我解药吧,呜呜,我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去选妃啊。”公孙宁儿继续在外面哭求着。 还真拿得下面子,为了晋王世子妃位,向来在自己面前趾气扬的公孙宁儿竟然跪下认错求饶了,呵呵,公孙家的人,在利益面前,脸和尊严都可以放一边么? “小姐,要开门么?”墨玉眉眼飞扬地问,她也觉得解气啊,小姐嫁进侯府三年,可没少受这位小姑的气,难得也让她受罪一回。 “不急,她爱哭,就多哭会吧。”穆清瑶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想起那晚在郊林中的,神秘人的琴声,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嫂嫂,求求你了。”公孙宁儿继续哭着。 穆清瑶听着心烦,正想起身往里屋去,眼波一转,打开门道:“哟,宁儿妹妹,你这是在向我认错?” 她眼里的讥讽与得意让公孙宁儿肺都要气炸,恨得牙齿痒痒,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只能低头服软。 “给我解药。”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哟,你这脸,怎么 回事啊,长麻子了么?真难看哟,明天怎么去选妃啊,怕是连侍女也未必能选上吧。”穆清瑶故意扬了音道。 “你……”谁都知道,是她在自己脸上下药,但是,谁又能证明? “我什么?你不服气呀?那你明天就顶着这张脸去试吧。”穆清瑶说罢,转身要回去,公孙宁儿一把揪住她的裙摆: “嫂嫂,求你了,给我解药吧。” 穆清瑶蹲下,很认真地说道:“解药我真没有,不过,可以告诉你医治的法子。” “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晋王世子么?晋王府就有妙手回春的名医,天底下只有他可以医治你的脸,因为,你脸上的药粉,就是出自晋王府。” “出自晋王府?”贺雪落惊呼出声。 公孙宁儿则一脸的不相信:“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有晋王府的东西?” 穆清瑶自嫁进侯府,就很少出门,因为出身商家,顾氏嫌弃,不愿意带她交际,京城认得她的人并不多,她怎么可能会与晋王府有交集? “看在你认错态度好的份上,我才给你指条明路,你爱信不信。”穆清瑶扯回自己的裙摆,嫌弃地拍了拍,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门再一次关上。 晋王府里,世子夜笑离正歪在软榻上看书,外面丫环禀道:“世子爷,王妃来看您了。” 夜笑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要起身,一阵咳嗽,晋王妃一脸担心地奔了进来:“离儿,离儿,怎么又咳了。” “没事。”夜笑离温柔地拉过王妃的手:“娘,您坐。” 王妃慈爱地看着儿子清俊秀美的脸,心中一阵难过,离儿的脸色还是这么没有血色,苍白得如同玉面一样。 “别再看书了,要多休息。”拿过桌上的书看了一眼,王妃将书递给身后的冯妈妈。 “娘,成天窝在屋里真的很无聊……” “无聊也不能看书,离儿,太医说你这病不能太过劳累。”王妃拍着夜笑离的手劝道。 “娘……”夜笑离无奈,捂着嘴,又轻咳了几声。 王妃眼圈儿都湿了:“可喝了药?” “娘,那药不喝也罢,喝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好。” “不行,药一定要喝,你父王好不容易在药王谷找来的药,不喝怎么能行。” 母子正说着话,丫环来禀,说是北靖侯府大 小姐求见。 “北靖侯府大小姐?”王妃秀眉微蹙:“离儿,你们认识?” 第三十五章:选妃1 夜笑离也怔住:“儿子不知她是何人啊,娘,您知道,儿子很少出门。”说话间,他作势又有咳,见王妃在,生是忍住了。 王妃哪里还舍得说他,疼爱道:“娘倒希望你和她有来往呢,这么大人了,也没见你跟哪家女儿说过三句话呢,离儿啊,明儿就是你选妃之日,你可一定要好好选,切不可敷衍塞责,马虎了事。” “好啦,娘,客人在等呢。”夜笑离哄着王妃出门。 王妃一走,顾长清就进来了。 “公孙宁儿来做什么?”夜笑离问。 “爷,说是求药。”顾长清道。 “求药?”夜笑离随口问道,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爷,她中的是虫花之毒,半张脸肿得不成样子了。”顾长清憋着笑凑近夜离哥的耳边道。 “虫花之毒?”夜笑离愣怔了一秒,随即清俊儒雅的脸上,漾开一抹邪魅惑人的微笑:“你可问了她,为何要来晋王府求药?” “奴才问了,是她嫂嫂指的明路,说普天之下,只有晋王府能治。” “她终于查出本世子是晋王府的人,还不算太晚,长清,定是你露了马脚。”夜笑离俊脸上的笑容越发魅惑迷人,清润高贵的凤眸里满是有趣之色。 “没有啊,奴才也就那日在街头与她碰上,后来不是……”顾长清委屈地睃了夜笑离一眼。 “你说,给不给公孙小姐解药呢?”夜笑离没理会顾长清的幽怨,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顾长清暗暗翻了个白眼,厥了嘴道:“根本就没有解药,有什么好为难的。” “走,爷要亲自去见见公孙小姐。”夜笑离突然起身。 顾长清一脸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要去见公孙小姐?” “不行吗?她可是明儿世子妃的热门人选。” 夜笑离走出去老远,长清才回过神来,急急地追了过去,嘴里兀自喃喃:“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落下的么?” 禀报的丫头进去很久了,公孙宁儿被安排在门角处,外面下着小雨,虽不至于淋着,但小风直灌,她不由得紧了紧披风,又拉了拉风帽,遮住脸上的红疙瘩,忐忑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些。 穿堂的门终于开了,一只黑色皂靴首先映入眼帘。 她微抬了眸,就见颀长的身形玉树临风般立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的俊脸带着清浅的笑容,清湛湛的眸子如远空般明朗如星,正慈悲地看着她。 “让公孙小姐久等了。”清润淳厚的声音,好听得如潺潺流淌的清泉。 公孙宁儿痴了,眼神粘在那张俊脸上再也错不开。 本没想着会有人理睬她,顶多让下人给个药瓶子打发自己走吧。 没想到,不止有人接待她,来的还是晋王世子夜笑离。 一颗心忘了跳动,整个人都象傻了一样,血液快要凝滞了。 身后的紫晴扯了三下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脸顿时羞红,心慌意乱地垂下眼眸,敛衽一礼,“宁儿见过世子。” 将公孙宁儿的花痴全看在眼里,夜笑离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笑容仍亲切和暖。 缓过神来的公孙宁儿,心狂跳如擂鼓,都说晋王世子素不近女色,待女子如洪水猛兽,从不对女儿家假以词色,可是,他……他竟然亲自接待自己不说,还如此温柔亲切…… 莫非,自己果然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越想越激动,不自觉就抬起小脸,满面娇羞地看着夜笑离,完全忘了自己脸上那可怕的疙瘩有多丑。 等听到顾长清被惊吓到的抽气声时,她才反应过来,顿时又羞又窘。 “一日三次,用温水送服。”夜笑离浅笑不改,似乎根本没有被她的样貌影响,修长的手指夹着小纸包递了过来。 公孙宁儿的眼圈儿都红了,一颗芳心彻底迷失在眼前男子俊雅如莲的笑容里。 公孙宁儿走后,顾长清瘪嘴道:“不是没有解药么?” 某人头也不回,优优雅雅地出了穿堂,轻飘飘地甩了一句:“我说了是解药么?” 长清怔住!转而摇头,同情起公孙宁儿来。这位侯府小姐是怎么得罪他家这个魔王了? 公孙宁儿回府就服了药,果然第一剂下去,脸上的红疹就消退了很多,她又喜又羞,心中甜滋滋如灌了蜜一样。 第二天一早,墨玉便告诉穆清瑶,公孙宁儿脸上的疙瘩全消了。 穆清瑶喝了碗薏米粥,吩咐道:“把我那件黑纱裙拿来。” 青萝愣住:“少奶奶要换衣?”不是说要去晋王府么?人家可是选世子妃的好日子,少奶奶穿件黑纱裙,这也太…… “一个刚被休的弃妇,你要我穿成什么样子?大红大紫吗?”穆清瑶揶揄道。 墨玉听得心一酸,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白受了这三年的苦,也好,反正公孙昊的心里也没有小姐,离开这里,保不齐,小姐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人,只是,太太要来了,小姐弄到这步田地,到时候,怎么向太太交待啊。 “真的要去晋王府么?”墨玉担心地问。 小姐这样的身份打扮,会不会被人家轰出来啊。 “当然!” 只有到晋王府才能找到顾长清,更可以找到顾长清身后的那个人,吴妈的病拖不起了,今天是名正言顺进晋王府的最佳机会,怎能放过。 公孙宁儿正要上马车,就见穆清瑶一身黑色纱裙英姿矫健地走了出来,女子只有死了相公的寡妇才会穿黑色,她这是要去赴宴么? 见她这身装束,原本嫉恨的心顿时舒坦,一时忘了她咒自家兄长的晦气,视线傲然地从穆清瑶身上扫过,笑着上了马车。 穆清瑶乘另一辆马车,与公孙宁儿一前一后到达。 今天来晋王府参选的人果然很多,府门外马车摆了快一路,北靖侯府的马车在离府门近一百米处停下。 晋王府门前早有人在等,公孙宁儿轻蔑地扫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穆清瑶,递上自己的名贴,小丫环笑着引路,她虽没有回头,却也放慢了脚步。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热情地越她而过:“可是穆大小姐?” 公孙宁儿怔住,穆大小姐? 猛然回头,果然管事正笑着向穆清瑶行礼:“穆大小姐里面请。” 晋王府竟然不忌讳这女人的丧装,还特地指派管事请她进去? 看了眼在前面给自己引路的小丫环,公孙宁儿心里如同隔了夜食,郁堵得很。 墨玉暗暗松了口气,佩服晋王府的雅量,小心地跟在穆清瑶身后进了王府。 贺雪落和史云嫣早就等着了,公孙宁儿高兴地迎了上去,三个素来交情好,见了面自是一番说笑,贺雪落的目光凉凉地落在紧随公孙宁儿之后的穆清瑶身上,眼神下沉,该死,这个贱人竟敢咒昊哥哥死! “咦,那不是……你嫂嫂么?”穆清瑶重生后,史云嫣还是头回见到,虽然早就听说她又活过来了,到底心虚。 “弃妇而已,我哥现在单身呢。”公孙宁儿咬牙道。 穆清瑶没理睬贺雪落几个,她一进府就四处张望,晋王府真大,要记住路线地形并不容易,她得好 生筹划,一会子见着顾长清,是请还是掳,她还没想好。 管事将她引到贵宾区,周遭全是京城名媛,大家闺秀,一个个都精心打扮了的,穆清瑶一身黑衣如黑色的蝴蝶飞入姹紫嫣红的花丛,显得突兀而格格不入。 许多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她是谁?你可认得?” “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怎么一身黑衣……” “就是啊,打扮也素净得很,不象是来参选的。” “可是不参选,坐在这里做什么?而且还是跟咱们一起。” 女孩子们小声交头结耳议论着。 穆清瑶只当没听见。 “秦姐姐,你真的不认得她了么?前年在纪王府,她还和你合奏过一曲呢?姐姐可是极力推崇她的琴技的。”史云嫣笑着对其中一位端丽的少女说道。 少女是秦太师的嫡孙女,正是这次选妃最热门的人选,秦家与晋王府世交,秦太师又是晋王的授业恩师,秦梦烟与世子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发小。 “你说,她是穆姐姐,北靖侯府的世子夫人?”秦梦烟惊得绢扇差点脱手。 “正是,秦姐姐是不是认不出来了?”史云嫣很满意秦梦烟的惊诧。 “她不是……”早听说穆清瑶被休致疯后,暴死街头,后来又活过来什么的,可怎么会穿一身丧服,还坐在这里? “秦姐姐是不是觉得,她疯病还没好?”史云嫣笑道。 秦梦烟温雅地笑了笑:“只是觉得奇怪,不过,若真是被休了的,如今也算单身,王妃娘娘也没说不许参加的。” 秦家书香百年,养出来的嫡女自是修养极好,又岂会顺着史云嫣的话攻击他人。 “秦姐姐心好,觉着与她为伍并不如何?别的姐妹们可膈应着呢,穿着丧服来参加世子爷选妃,说得好听,是犯疯病,说的不好听,岂不是在咒世子爷么?世子爷身子原就不好……” “住口!”秦梦烟心中有多在意夜笑离,听到此言就有多愤怒,她再也维持不了矜持,冷声喝止道。 第三十六章:选妃2 “是,是妹妹失言了,可是……”史云嫣低头认错,眸中闪着得意的笑。 见她一副惶恐样,秦梦烟也觉得失态,柔声道:“世子选妃是大事,笑离哥哥难得同意,让姐妹们好生表现,少议论些是非为好。” 史云嫣垂眸退下,转过身却撇撇嘴,这秦梦烟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世子妃位还不知花落谁家呢,她就以正妃自居,居高临下地吩咐起自己来。 扑面而来全是胭脂水粉味,虽说名媛闺秀们所用都不俗,但比起前世的化妆品来,实在差了许多,穆清瑶坐了一阵,便被熏得头晕,抬眸四顾,正好看见熟悉的影子晃过,立即起身,刚走出花堆,一个人影拦在前面。 “穆姐姐,好久不见。” 穆清瑶眼睛一亮,好个端雅秀丽,眉目如画的少女,气质温柔娴静,一看就是个名门闺秀。 脑中有点映象,好象是秦太师的嫡孙女,曾经也有过几面之缘。 规矩地回了一礼,穆清瑶神清冷。 “姐姐这是要去哪里?”选妃即将开始,看穆清瑶的样子似是要离开,秦梦烟秀眉微蹙,怕她犯疯病,闹场可不好。 “茅房。” 对方一副戒备的样子让穆清瑶反感,冷冷地回了一句。这又不是太师府,这女人好象管得太宽了吧。 如此直接又粗鄙的回答,让秦梦烟怔住,牵强地笑道:“姐姐初来王府,怕是不识路,让青儿为姐姐带路可好?” “不用。”穆清瑶着急去追顾长清,哪里愿意与她啰嗦,抬脚就走。 “穆姐姐。”她那样子根本就不象是要去如厕,秦梦烟一见更急,上前一步拦住。 穆清瑶皱眉,眸光冷厉:“你想干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带姐姐去如厕。”她的目光好生凌厉,这与以前认识的穆清瑶很有出入,秦梦烟越发相信她有疯病,向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今天决不许让人扰了笑离哥哥的选妃。 两个婆子上前想要架住穆清瑶,将她强行拖走,那边顾长清的身影已经拐过竹林小道,就要隐没,穆清瑶心中着急,两臂一振,将两个婆子摔倒,脚尖一点,就要跃起。 秦梦烟没想到,她竟然敢当众打自己的仆人,顿时粉面气红,广袖一挥,一记擒拿,想要扣住穆清瑶的腕脉。 锦泰尚武,纵使书香门弟出身的秦大小姐,也是自小练就一身武艺,出手自是不凡 。 她这招是家学,出招以来很少失手,何况穆清瑶武学废人之名早就传开,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对方灵滑如蛇,两手一触便避开,反手一勾,抓住她的肩膀往前一带,堂堂秦大小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仰八叉。 场面顿时哗然! 闺秀们或惊呼,或尖叫。 史云嫣和贺雪落几个,见此得意又兴奋,这个穆清瑶,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秦大小姐也敢得罪,不知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么? 秦梦烟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她应变也快,一个旋身自地上直接飞起,手中不行何时多出一柄软剑,直刺穆清瑶的喉间。 穆清瑶一个后空翻,刚躲过一击,秦梦烟第二招又上来,动作快如闪电。 她手中有剑,穆清瑶以空手相对,自是吃亏,连连躲避,几次险些被刺中,都灵巧避开,久攻不下,秦梦烟便有些急躁起来,晧腕翻转,剑花缭乱,剑气逼得一旁的闺秀们纷纷避开,免受鱼池之殃。 在坐的大多都习过武,都看得出穆清瑶并无武功底子,内力更是谈不上,而秦梦烟虽说武功算不得高强,但至少也练了十年之久,招式气息都要强过穆清瑶,胜负自是不难猜想。 可偏是如此,那个不会武的黑衣女子,神情淡定清冷,应对间,从容自如,明明几次遭遇险境,都被她用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在大家都为她捏把汗时,只听得咣当一声,秦梦烟的剑脱手而出,撞上对面的假山。 下一秒,穆清瑶的手已经锁住了秦梦烟的喉咙。 所有的人都惊诧莫明,怎么可能啊,明明强弱立现,差距那么大,武功高的那个竟然败了,而且还性命忧关。 “哟,哪里来的小野马,敢在晋王府撒野啊。”一个怪声怪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只见一片红云自远处飞来,还没待众人看清,秦梦烟便被一团红色拥在了怀里,而穆清瑶则皱着眉注视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笼在袖中的手腕好一阵剧痛,这人好诡异的身手,比之前见过的那个男人相差不远。 “呀,是言世子。”人群中有人惊呼。 “京城四公子之一的言世子,果然俊美不凡。” 男子身材伟岸,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功细雕出来的一样,美得没有一丝瑕疵,一剑眉斜飞入鬓,衬得他面如莹玉,一双桃花眼明媚如水,眼尾微微上翘,带着几分邪魅与诱惑,眉眼间,透着几分妖冶。 如此妖孽,怪不得坐在女子不少眼神粘在他脸上,错也错不开。 “若鸿哥哥,放我下来。”饶是秦梦烟心中只有夜笑离,此刻偎在他怀里,也是双颊菲红,神情娇羞。 “哦,若此刻救你的是阿离,你该巴不得他不松手吧。”言若鸿笑道。 秦梦烟闻言越发尴尬,嗔道:“若鸿哥哥,你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言若鸿哈哈大笑,放开秦梦烟。 穆清瑶趁机想走,可刚抬步,红影一闪,路被言若鸿挡住:“小野马,撒完野想溜?” “你待要怎样?”穆清瑶冷凝着眉问。 “当然是打过才许走,否则,怎么替我家烟妹妹出气?”言若鸿素来对自己的相貌很有自信,少有女子见到他不花痴的,可这个女人,不但平静如水,眉眼间竟然露出不耐之色,爷这么不讨喜么? “我打不过你。”穆清瑶淡然地说道。 她如此坦然,言若鸿怔住,邪魅一笑,桃花眼水波微荡:“既然打不过,那就……” “可我能杀了你。”言语间,黑影电闪,骤然出手。 言若鸿颈间一凉,有什么东西划过皮肤。 “你……”言若鸿摸了摸颈间,感觉全身毛孔都张开了,成年以来,他还未曾如此失败过,方才一瞬,命悬一线,好在她用的是刀背,并非刀刃。 “真正的强者,不是武功多强,而是有一招致命的本事。”穆清瑶淡淡地瞥了眼言若鸿,转身就走。 “哎,跑什么呀。”言若鸿身形闪动,向前追去。 方才能一招致敌,胜在攻其不备,占尽先机,真要跟这个男人打,两个自己也不是对手,不跑才怪,穆清瑶脚底如有风,跑得更快。 眼一花,红影拦在前面。 不管她跑多快,转哪个方向,红影象是预知一样,先她一步拦住,不到一刻,穆清瑶气喘吁吁,这具身体太弱,承受不住太大的运动。 “还跑吗?”言若鸿气定神闲地摇着折扇,笑容可鞠地看着她。 “你追我干嘛。”穆清瑶难得烦躁地问。 “追到后娶了做娘子啊。”言若鸿眨巴着桃花眼道。 “我是有夫之妇。” “你说错了,你非有夫之妇,而是新寡的小寡妇,所以,当我娘子正合适。”言若鸿很喜欢看她束手无策的样子,故意调笑。 “可我有意中人了,言世子莫非想强人所难?”这人没皮没脸,再缠下去,自己只会吃亏,穆清瑶信口胡诌,只想快些打发了他。 “是谁?”言若鸿知她敷衍,折扇摇得更加风骚了。 “就是他。”眼见着顾长清又从竹林处拐出来,穆清瑶信手一指。 言若鸿回头,只见夜笑离正在顾长清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阿离,本公子自觉相貌才学家世样样不输你,为什么连小寡妇都选你不选我呢?”言若鸿朝对面那人笑道。 “当然是我的人品好。”夜笑离慢悠悠地走近,清润的双眸在看到一身黑色纱衣的穆清瑶时,精光闪动,唇间笑意漾开,如睡莲般清美绝艳。 夜笑离?晋王世子夜笑离。 前天还被她制住穴道,调戏过一番的男人,竟然是晋王世子! 可明明强悍邪魅的他,怎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莫非,眼花了? 认识到在自寻死路的穆清瑶象见鬼了一样,转身就跑,可人刚动,就被言若鸿拽了回来:“你不是要嫁他么?人来了怎么又跑啊。” 这人真讨厌!象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有他在,穆清瑶自知逃不掉。 “谁说要嫁给他了。” “你说的。” “你说的。” 言若鸿与夜笑离同时说道。 “我几时说的?”穆清瑶干脆赖帐,早知道方才信手一指,能把这个更难缠的男人指出来,她情愿跟言世子磨叽。 “刚才呀。”言若鸿做死证。 “对,我也看见了。”夜笑离颔首。 “我刚才指的人,是他。”手臂一伸,指尖明白无误地指向顾长清。 两双犀利的眸子同时看向自己,那目光冷嗖嗖的,顾长清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下意识就往后退:“那个……我……” “长清!”夜笑离声音平淡无波。 顾长清听在耳里,却觉得全身发麻。 “原来小寡妇好这一口啊,有眼光。”有夜笑离相陪,言若鸿顿感舒爽,半点也不觉丢面子。 “笑离哥哥。”秦梦烟追了过来,美丽的杏眼在看到夜笑离时,瞬间点亮。 “梦烟,你怎么来了。”夜笑离温文尔雅地点点头,轻咳了一声道。 秦梦烟眼中立即浮 出心疼之色,上前扶住:“这里风大,笑离哥哥,你还是坐到亭子里去吧。” 第三十七章:选妃3 夜笑离似乎很不习惯别人的碰触,不动声色地避开秦梦烟的手,笑道:“无事,跟若鸿闲聊两句。” 秦梦烟似乎也习惯了他的疏离,笑了笑。 一转眸,见穆清瑶还在,娇声道: “笑离哥哥,穆姐姐刚才在犯疯病,我怕她会闹场,要不,派人送她回北靖侯府吧。” “疯病?”夜笑离又咳了两声:“好,你看着办吧。” 说着,他再不多看穆清瑶一眼,扶着顾长清的手,边走边咳,那咳声,声声象是击在人心上,听得让人发酸。 有了夜笑离的首肯,秦梦烟手一挥,叫来几个晋王府的奴才,刚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几个奴仆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大小姐不停地张嘴,挥舞着手臂,象在打哑迷一样。 言若鸿秀眉微蹙,难得正经地捉住秦梦烟的手:“梦烟,你怎么了?” 秦梦烟感觉喉咙里象火在烧一样,灼痛得厉害,偏她又说不出话,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今天也是来参选的,为了今天的选妃,她卯足了劲,做足了准备,这当口突然哑了,还怎么参选啊,笑离哥哥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么? 言若鸿了然地放开她的手,悄悄靠近夜笑离:“阿离,下手太重了啊。” 夜笑离温和地转眸看他,言若鸿立即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咧嘴一笑:“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穆清瑶莫明其妙地看着这一幕,悠哉地跟随夜笑离身后而去,顾长清既然是夜笑离的仆人,那真正的医者应该是他才对,何况,他还有一身惊神泣鬼的施毒功夫,凡施毒高手,都会医术,而这个人,似乎并不计较那天调戏他之事,那就还有转机,慢慢来吧。 回到坐位,难免受到各种目光洗礼,穆清瑶也不当一回事,安静地坐着,面前摆着瓜果点心,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看到她安然无恙又回来,贺雪落,史云嫣还有公孙宁儿三个眼里同时射出阴冷的光芒,她闹了那么大场子,竟然还没被赶出去,秦梦烟也太不中用了。 场面安静下来,原来晋王妃忆然入坐,与她同坐的,还有宫里的睿贵妃,宗亲中的几位王妃。 穆清瑶淡淡看向台上,晋王妃三十多岁的样子,秀美端庄,一看就是个很温和的人,而睿贵妃与她有几分相似,气质更为冷艳高傲,眼中隐含着居上位者的威严。 看得出,这两位应该是姐 妹。 选秀分为文试与武试。 文试当然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类,武试自然是比武。 第一题是即兴做诗。 每位闺秀面前都备了纸笔。 闺秀们都凝神静气,一时间,场中只听见沙沙的写字声,其间不时夹杂着另一种不和谐的声音。 晋王妃抬眸望去,只见一个清丽绝艳的黑衣女子,正自顾自地磕着瓜子,面前的纸笔纹丝未动,而那不和谐的声音正出自她。 “那是谁?”王妃小声身边的容妈妈。 “北靖侯府的大少奶奶,穆氏。”容妈妈是王妃跟前最得力的,所请之人,都是过了容妈妈的目的。 “侯府的大少奶奶?她怎么来了?还穿着一身丧服,莫非北靖侯世子……” “那倒不是,奴婢也不知道世子名单中怎么有她,许是跟着公孙小姐过来玩的吧。” 小姐们的诗大致作完,丫环们将诗收集起来,传给上座的王妃太太们审阅。 几位王妃各选了一首出色的诗留了下来。 睿贵妃指着手中的诗道:“贺家家学渊源,贺相的家教也是极好的,贺大小姐的诗果然非同一般。” 王妃接过看了一遍,也点头道:“确实不错,娘娘慧眼,选出的诗自然出色。” “你选了谁的?”贵妃问道。 “秦太师嫡孙女的,太师可是帝题,秦家的女儿自然也是顶尖儿的好。”王妃回道。 “可离儿不是不喜欢秦小姐么?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真合得来,早成亲了,也不至于让你弄这一出选妃来。” 王妃叹了口气:“是啊,那孩子,臣妾也不知他要选什么样的。” 裕王妃选的是公孙宁儿的诗,对公孙宁儿赞不绝口,王妃听着就上了心,离儿昨儿晚上不就是见的这位公孙小姐么? 忙接过来一看,果然不错,虽比不得贺小姐和秦小姐的文才,倒还过得去。 接下来的一道是绘画,几位王妃也选出各自中意的画卷。 穆清瑶仍坐着吃点心,闺秀们的表演与她无关。 第三场是跳舞。 第一个上场的便是史云嫣。 史云嫣身材修长,体态丰盈,身段柔韧,一曲凤凰飞天跳得着实惊艳,不止几位贵夫人,便是台下的闺秀们,也掌声不绝,史云嫣诗 画都不怎么拿得出手,舞技是她最大的长处。 一曲跳完,几位娘娘都有赏,史云嫣抹了一把汗,笑容娇美清丽。 跳舞是斗技,先跳完者可以指定下一位参赛者与之斗舞。 “不知史姑娘要挑选哪一位小姐与您斗舞。”王府执事问道。 “穆清瑶。”史云嫣朝抬下一指。 穆清瑶想低调,但所有的闺秀中,就她一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参加一项比试,反而成了最突兀的那个。 被史云嫣当众点名,穆清瑶只是皱了皱眉,眼皮都未抬。 “穆小姐,史姑娘邀您斗舞,你可应战?”执事大声问道。 穆清瑶不懂规矩,摇摇头。 “莫非穆姐姐不敢么?还是你根本就不会跳舞?”史云嫣笑道。 “她不是宁儿你的嫂嫂么?她怎么来了?”一旁相识的闺秀问道。 “我哥休了她,没见着她穿丧服么?在咒我哥呢。”公孙宁儿没好气回道。 “这样啊,才被休弃,就来参加先妃,呵呵。”那闺秀呲笑两声,未尽之言意思明显。 “史姐姐的舞跳得那么好,她自是不敢比试的,她啊,除了琴艺还过得去以外,诗画都拿不出手,一个商家女,又能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才艺?”公孙宁儿道。 “哦,怪不得她既不作诗,又不作画,原来如此啊,史小姐都挑上门了,她也不敢应战,侯府也是清贵之家,怎么就娶了商家女呢?” 台下人的议论自然传到台上,几位王妃的脸上都露出不豫之色,睿贵妃更是脸色阴沉:“妹妹,你也太由着离儿了,怎么这种身份的人也请来,知道的,当说他任性,不知道的还说王府家教不严。” 这话就说得有点重了,王妃轻蹙秀眉,笑道:“离儿都二十了,跟女孩儿说话都不肯,他能答应选妃,臣妾就谢天谢地谢祖宗了,这些个人选嘛,自是由得他了,反正正妃只有一个,人多点也热闹些嘛。” “穆小姐,你真的不敢应战么?也是,你是商家女,学的只怕也是一些杂楼偏院里的东西,哪敢在王府里献丑,莫要污了几位娘娘的眼睛才是。”睿贵妃的声音虽然小,但史云嫣离得近,自是听了个全,自感有人撑腰,越发放肆起来。 她这话着实恶毒,所谓杂楼偏院是什么?不就是青楼妓院么? 商家女虽然比不得清贵之家出身,但也不至于低贱到 那种地步,这是明显的污辱。 所有人全都看向穆清瑶,若她不应战,不止认输,还是自承下贱。 “谁说我不敢应战?”穆清瑶扔了手中的瓜子,拍拍手掌,凌空跃上舞台。 风乍起,扬起她黑色纱裙随风猎猎,清冷的容颜隐含冰霜,衬得她颜色如玉,风华冷傲,英气逼人。 “你就穿这一身丧服与本姑娘斗舞吗?”史云嫣斜睨着穆清瑶问道。 她今天穿着特制的霓裳羽衣,精美华贵,穆清瑶这身黑色纱衣与之相比,实在相形见拙。 “好的舞技又岂在服装,靠装扮取胜的舞蹈又有何可得意的。”穆清瑶冷冷道。 史云嫣最得意的便是舞蹈,穆清瑶此言便是讽她舞技平凡,靠装扮取胜,台下闻之,立即响起一片议论声,虽听不清在谈论什么,史云嫣已然气红了脸,秀目一横道: “说得好,那就请穆小姐你,穿着这件丧服为大家歌舞一曲吧。” 倒要看看,她穿着丧服,要怎么赢自己。 墨玉在台下手都快攥出汗了,小姐性子越发拗了,怎么劝也不肯换了这身黑衣,还穿着丧服就上场了,一身黑,再好的舞技看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而且,小姐根本就不会舞,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琴,先前又没在府里编排过,这即兴发挥的,能跳出个什么名堂来啊,不是送肉上砧板,任史家小姐欺凌吗? 穆清瑶往台上一站,周遭便寒气迫人,有种傲然的盛气,睿贵妃很不喜,这样的女子,一看就不是能轻易摆布的,阿离真是胡闹,连商家女也请来。 贺雪落和公孙宁儿得意洋洋,环抱着双臂等着看热闹。 “宁儿,当初侯爷真的只是为了穆家的家财,才让昊哥哥娶了这个贱人的吗?”这是贺雪落心中的刺,要钱财,贺家也不缺。 第三十八章:选妃4 “我怎么知道,弄这么个人进门,真是丢尽侯府的脸面了。”一提这个,公孙宁儿更气,她现在还欠着贺雪落三百两银子呢。 “穆清瑶,你还在等什么?要出丑尽快些,一会别告诉人家,你是我靖北侯府的媳妇。”被贺雪落一刺,公孙宁儿忘了装斯文,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的人更是对穆清瑶不耻,一个有夫之妇,就算被休了,也不该如此着急就来找下家,争的还是晋王世子妃位,真是不自量力。 所有的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穆清瑶,看她怎么在晋王世子选妃大会上出丑。 穆清瑶淡淡地看了台下一眼,手一挥,撩起黑色裙摆,潇洒地往腰间一扎,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裤来。 如此行为太过大胆粗鲁,也更失礼,台下又是一阵哗然。 穆清瑶却毫不理会,一声清啸,两指相错,打了个响指,随着鼓点跳了起来,她的舞姿很奇怪,钢劲中透着柔美,只见她,扭腰摇臀,修长的双腿随着节奏踩着奇怪却又极具张力的步子,双手随着步伐舞动,黑色的衣裙,配上白色的衣裤,产生异样的视觉冲击。 不但不觉得轻浮风骚,反显得健美有力,台上的穆清瑶,舞姿柔美矫健,肢体优美明快,活力四射,成功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眼球,让那些看惯飞天之类民舞的观众们耳目一新,觉得新鲜又刺激,而且,她不只是在舞蹈,舞姿中,处处隐含着巧妙的变化,让人越看越激动,心也随着舞蹈的节拍跟着跳动,起舞。 跳至一半,穆清瑶开始随着节拍击掌,台下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击节而起。 一时间,整个会场都响起节奏明快的掌声,好几位老王妃也跟着击掌起和。 一曲终了时,所有的人还沉浸在方才的舞蹈节拍里,久久不能回神。 穆清瑶轻轻将裙摆一甩,漠然地走下舞台。 不远处,颀长纤瘦的人影半倚在亭柱上,幽深清润的目光锁定黑衣翩翩的人儿,唇边漾开邪魅的笑意,很好,事情正依着他的计划行进着。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时,黑衣清丽的女子潇洒离开,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旁若无人地磕瓜子了。 雷鸣般的掌声后知后觉地响起。 王府执事开始收集各位王妃的评票,勿庸置疑,穆清瑶高票胜出。 史云嫣败! 她怎么也没想到,穆清瑶竟然会跳舞,跳得还如此精彩, 原想让她出丑,如今,出丑的是自己,除了跳舞,她再没有可拿得出手的才艺。 公孙宁儿和贺雪落也没想到,逼着穆清瑶跳舞,不但没有让她出丑,还让她大出风头,心里那个气呀,只差没咬碎后牙槽了。 接下来的比试,再没有人找穆清瑶的麻烦,更没有人再挑战她,她也懒得上去,默然地坐在下面磕瓜子吃点心,墨玉真看不懂她家小姐了,既然来了,夺了人眼球,为何不乘胜追击,继续下场比赛啊,反正现在已经被休了,若是样样儿都出色,真被晋王世子选中了呢? 比起公孙昊来,晋王世子可是天子骄子啊,小姐真要能嫁进王府,那才是打公孙昊的脸呢,扬眉吐气呢。 可她家小姐呢?比舞过后,就一直老神在在的坐着磕瓜子,也不怕吃胖,对场上的比试漠不关心,就象她只是个看客一样。 等到所有的比试完,王妃与睿贵妃几个早就筛选出几个家世样貌才学都相对出色的人来。 睿贵妃最看重的是贺雪落:“……贺小姐相貌端庄柔静,品性也极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儿都出众,连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加之贺相又是朝中重臣,能与之联姻,自是再好不过的事,以前本宫还担心她会在意离儿的身子,今天既然肯来参选,便是中意离儿的,妹妹,你还犹豫什么,就她了。” “娘娘的眼光自是极好的,只是,离儿素来不喜参政,贺相位极人臣,与贺相联姻,他未必会肯呢。”王妃为难道。 “那就史小姐吧,这姑娘也不错,父亲是兵部尚书,又是家中嫡长女,史家又有史太妃在,也是清贵之家,离儿总该喜欢吧。” 王妃微笑着道:“史姑娘确实不错,不过,娘娘不觉得秦姑娘更好么?秦太师乃是王爷授业恩师,秦姑娘与离儿也是自小玩在一处,难得离儿并不讨厌她,这两个孩子若是能成了,肯定相敬如宾,恩爱和美。” 睿贵妃听了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要离儿同意,依本宫看,离儿对那秦小姐,怕是只有兄妹之宜,不曾有男女之意呢。” “两位娘娘不必争执,还是请世子爷亲自来定吧,娘娘觉得再好,世子爷不中意,事儿就难成,谁让两位娘娘都把世子爷当成眼珠子疼着呢。”眼看着睿贵妃要动气,容妈妈忙从中调和。 “离儿呢?让他自个来定,今儿可不能再让他敷衍过去,一定要给你选个儿媳妇。”睿贵妃也知道自己强势,妹妹心中不喜,依言道。 执事正要去寻夜笑离,顾长清过来,递上一张小笺。 王妃接过一看,一脸愕然:“这是何意?” 顾长清:“回王妃的话,世子爷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怎么会是她?”王妃惊得手中纸笺飘落,睿贵妃手快,捞起一看,顿时黑了脸:“岂有此理,本宫决不同意。” 一旁的裕亲王妃欠身瞄了一眼,也怔住:“怎么会选穆小姐,听说是个商户出身,还是个成过亲的……” 几位王妃以为她看错了,也围过来看,那小笺上明明白白写着世子妃人选:穆清瑶,而且只此一人,再无第二个。 “阿离这是怎么了?可不能任着他的性子胡来,那穆姑娘虽说舞跳得不错,可其他再无长处,再说了,她还是有夫之妇呢,太荒唐了。” “是啊,论出身家世样貌,好女儿家多了去了,阿离怎么就选了个这么个人呢,不行,便是皇上知晓了,也不会答应。” “长清,世子爷呢?把他叫过来,本宫要亲自问他。”睿贵妃冷声道。 “回娘娘的话,爷受不得风寒,回房了,只让奴才回娘娘和王妃的话,几位长辈若不中意他选出的人,那他就终身不娶,多谢几位娘娘费心,以后再不必谈起让爷成亲之事。” 顾长清的头快垂到衣领子里去了,尽量不接收睿贵妃冷得要杀人的目光,心里一个劲地翻白眼,世子爷,您自个不敢面对几位娘娘,让奴才顶雷,呜呜,好吓人,我一定要加月例。 “什么,终身不娶?这还了得!”睿贵妃气得蹭地一下站起来。 “娘娘息怒,离儿那孩子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执拗得很,好不容易才让他同意先妃成亲,若是……”王妃忙劝道,她也不愿意儿子娶穆清瑶,但是,那孩子素来有主意得很,身子又弱,若不同意,他一气之下来个绝食什么的,自己和王爷还不心疼死去? “可是……”睿贵妃气息难平,但看到妹妹眼中隐着的泪水,心又软了。 “妹妹,王府弄了这么大个阵仗选妃,离儿却选了这么个人,无论家世样貌才学人品,都是……”见王妃脸色越发苍白,睿贵妃到底没把最难听的话说出口,叹口气道: “台下这些个,个个都是世家之女,肯来参选,也是瞧着王府的名声和阿离的性情,她们可都是家中之宝呢,掩了女儿家的矜持来了,没当选,也要让她们输个明明白白心服口服啊。 穆清瑶这个名字只要一出口,怕是都会不服气,会觉得王府在消遣愚弄她们,别看这些都是女儿家,她们背后可都是一个个不容轻视的家族啊,王府选儿媳,原是想联姻,可莫要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得罪了大家才行。” 王妃一听,眼泪就出来了,绞着帕子为难道:“那娘娘说怎么办?离儿那性子,素来说一不二……” “你就惯着他吧。”睿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王妃一眼,但也知道,晋王夫妻只此一子,又是个身子不争气的,看得尤重,无奈道:“阿离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让长清去请他过来,咱们好生说道说道。” 王妃也是没了主意,点头道:“长清,你去请世子爷,就说他选的人还算不错,只是,怕大家不服气,让他亲自过来说明。” 顾长清退下,不一会子,扶着脸色潮红的夜笑离过来,王妃心中一紧,起身扶住: “离儿,可是又犯病了?” “无事,娘,别担心。”夜笑离温顺地半倚着王妃坐下。 睿贵妃一见他这个样子,责备的话哪里还说得出口,夜笑离起身要行礼,她忙摆手:“咱们娘俩,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阿离啊,你真要选穆氏?” 夜离哥欠了欠身,刚要说话,一口气岔了,猛咳起来。 王妃的心快揪成一团了,一个劲地给他拍背,好半晌,他才平缓了些。 “姨母,您看侄儿这身子……那些个清贵之女,何必选了害她们。”夜笑离喝了口水道。 第三十九章:选妃5 “胡说,你这病又不是治不好,你可是亲王世子……” “姨母,侄儿实在不想误人终身,那穆氏是离异之人,侄儿不娶,她也未必能再嫁,侄儿给她一个正妃的名份,将来若是侄儿……” “不许胡说。”王妃越听越心酸。 “娘,她有了这个名份,对穆家也是有贡献的,将来不管她守还是不守,日子过得都不会难。比起其他人来,穆氏算是最好的人选。”夜笑离淡淡一笑,看在他人眼里,就有几分凄凉与无奈,在场的人都听得鼻子泛酸,这孩子,就是这么体贴纯善,什么都替人着想。 “可是梦烟呢?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当真就看不到她的真心吗?”王妃含泪道。 “梦烟么?她最懂我的心,他知道,我是舍不得害她的,不信,娘可以问她。”夜笑离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痛楚道。 “不可能,梦烟绝对不会放弃的,她说过,她不在乎你的身体。”王妃哭着摇头,让人请秦梦烟过来。 秦梦烟的喉咙一直灼痛,不能言语,先前的比试好在不用说话,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她沉默地完成着,一直在等结果。 王妃请她过来,令她欣喜万分,王妃到底还是喜欢她的。 “梦烟,离儿她,选了穆氏为妃,他说你能理解,是真的吗?”王妃亲切地问道。 秦梦烟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夜笑离,如果他选了贺雪落,或是史云嫣,不,选了台下任何一位闺秀,她都不会如此震惊,可他怎么会选穆清瑶,那个犯疯的弃妇? “梦烟,你知道我的苦楚,我这样的身子,不能害你。”夜离笑声线清浅温柔地说道。 秦梦烟口不能言,一个劲的摇头,眼泪都急出来了。 她这副样子,看在王妃眼里便是另一种光景,这孩子,明明深爱着离儿,却选择尊重离儿…… “梦烟,离儿傻,你也跟着傻么?他的身子……是不太爽利,但也不至于……只要你愿意,本妃为你作主,成全你们可好?”王妃拉过秦梦烟的手,心疼地劝道。 “娘,你别逼梦烟。”秦梦烟正点头,夜笑离道。 秦梦烟赶紧摇头。 王妃见了很震惊:“你……连你也嫌弃阿离的身子么?”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梦烟,儿子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我,不会有别人。” 秦梦烟继续摇头。 王妃又误会了,莫非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王妃满眼失望,松开秦梦烟的手:“那算了,你既已有意中人,王府也不能免强你。” 秦梦烟快要急死了,王妃完全误解了她的意思啊。 “梦烟,没事的,娘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你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我祝福你。”夜笑离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秦梦烟道。 秦梦烟真的想一头撞死在亭柱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伤了喉咙,不能说话,这越描越黑,她要怎么才能解释得清?过了今天,笑离哥哥真娶了别人,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思不是白费了么? 一时间,秦梦烟急得双手乱舞,嘴唇快咬出血来。 睿贵妃终于看不下去了:“你这孩子,有话就说,你不愿意,也没人会逼你。” 秦梦烟哭得泪如雨下,却还是不能言语半句。 “算了,她不想说,是不想伤害我,姨母,咱们不要逼她了,侄儿就选穆氏,若几位长辈没有意见,侄儿累了,先行告退。”夜笑离说着就要起身。 比赛结束有段时间了,王府却迟迟没有宣布最终人选,公孙宁儿急不可耐地凑到前台,就听到夜笑离这番话,心头一急,冲口道:“不可以。” 台上的人都诧异地看过来,公孙宁儿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失礼,不过,已经引人注意了,怎么也得搏一搏。 “堂堂晋王世子,怎么能选个弃妇作世子妃,这太有辱王府的脸面了。”公孙宁儿一不作,二不休,几步登上前台。 “这位是……”王妃并不认得公孙宁儿。 “小女公孙宁儿,见过贵妃娘娘和诸位王妃。”公孙宁儿行了一礼。 “你是北靖侯府的,你最有发言权,穆氏可是你曾经的嫂嫂。”睿贵妃正无计可施,高兴地说道。 “不错,穆氏正是我嫂嫂,一个有夫之妇竟然来参加晋王世子先妃,还勾引迷惑世子爷,伤风败俗不说,还损了世子爷的名声,真真罪该万死。”公孙宁儿一副义正严辞的样子。 “是啊,她是个有妇之夫呢,离儿,咱不能选她。”王妃拉了拉夜笑离的衣袖道。 “娘,她已经被休,是单身。”夜笑离温和地解释。 “可是……”王妃当然知道穆清瑶早就被休了。 “就算她被我哥休了,但她也没完整参加比试,说明她根本就没有诚心对 待世子爷,世子爷凭什么就选她呢?如此作为,将我们这些花了几个月心思练习才艺来参选的人又置于何地?” “就是,一个身份低贱,心又不诚,还才疏艺浅的人,世子爷凭什么选她?我们这些个真心爱慕世子爷的人,都是来给她当陪衬的么?”史云嫣也帮腔道。 “对啊,总不能无缘无故就选一个离异过的女子当世子妃吧,这叫我们这些名媛闺秀们如何自处呢?要输也该让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啊。”贺雪落也趁机道。 “小姐,她们都在闹什么?你可听清楚了?”墨玉听了半天,总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晋王世子要选小姐为妃? 可为什么自家小姐还在自顾自地磕瓜子,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我一没老,二没聋,怎么没听清楚。” 穆清瑶并非毫不在意,她一直紧盯着夜笑离,这个男人安静地立在台上,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洒在他身上,既闲散,又适意,明明半点也不显水露出,却似自带吸力,凝娶众多闺秀的眼光,这样的男人,温暖干净,清雅润和,浅笑时,如春风拂面,比起那些冷峻的酷男来,更让女孩子倾心,怪不得,明明他一副病殃子的样子,能吸引这么多名媛来求婚,除了有显赫的家世外,他的相貌人才,也是绝佳,京城第一公子之名,绝对不是胡弄来的。 他们交过两次手,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对半点病也没有,而且还很强悍,武功和毒功都出神入化。 他明知自己是个弃妇,堂堂晋王世子,不选高门名媛,竟然要选她为世子妃,这个人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有什么阴谋,前天将他戏弄了一番,现在是想找回场子,存着心戏弄她呢。 不过,这个人是救吴妈的希望,就算被他戏弄,她也要让他同意出症。 他要玩,姐就陪他玩好了。 “穆清瑶,你自己说说,你有没有资格当晋王世子妃?”见穆清瑶一淡漠自在的样子,公孙宁儿更气,大声喝道。 穆清瑶淡然地站起来,冷冷地扫了一遍四周,一双双嫉恨幽怨的眼眸投射过来,如果眼神有实质,她早被千刀万剐,千创百孔。 “这里,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吗?”穆清瑶淡然地说道。 夜笑离听了目光一凝,唇边的浅笑加深,幽深的眸子越发湛亮。 此言一出,全体哗然,连王妃娘娘都觉得这女子好生狂妄。 睿贵妃更是 呲笑一声,满脸轻蔑。 “好狂妄的女人。” “不知自丑。” 台下闺秀们骂声一片。 公孙宁儿哈哈大笑:“穆清瑶,你要不要脸啊,在坐的,个个都有资格当晋王妃,唯独你没有,你是个弃妇,一个被人休了两回,没人要的……。” 突然对着穆清瑶跪了下去,她刚养好的断腿,无端剧痛无比,象是有人拿锯子在锯一样。 明明早就好了,只要稍加注意,就没事的啊,怎么突然会痛起来。 “你既跪下认错,我便不与你计较。”穆清瑶不知公孙宁儿为何突然对自己下跪,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在向自己认错道歉,而是着了谁的道,就如秦梦烟一样。 她斜眸睃了眼夜笑离,那人仍是一副安静恬淡的样子,看向公孙宁儿的目光里,还有淡淡的怜意,她不由皱了皱眉,有点拿不定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 公孙宁儿气得咬牙切齿,可惜腿痛得让她无暇反驳,眼泪汪汪。 在他人看来,越发象在向穆清瑶认错。 “宁儿,你干什么?快起来,你说得没错,这里最没资格的就是穆清瑶,大家伙,你们说对不对。”史云嫣不知公孙宁儿为何如此,气恨地瞪她一眼,大声道。 “对,她最没有资格。”台下的闺秀们应和道。 “这个资格是晋王世子给的,世子爷喜欢谁,选谁,谁就有资格,你们身份地位再高,才情再好又如何?世子爷只看得上我这个弃妇,你们能耐我何?”穆清瑶带着嘲弄的口吻道。 第四十章:选妃6 如此狂妄霸道又大胆放肆的女子,王妃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话当众说出来,她也不害羞么? 睿贵妃气得脸色铁青,眼眸深深,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贺雪落一眼。 “无论出身相貌才情,你都配不上世子,你还是有点自之知明吧,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滚出晋王府吧。”史云嫣道。 “对,滚出晋王府。” “滚出晋王府。” 台下的闺秀们抛却矜持,跟着一起嚷嚷,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叫穆清瑶滚出晋王府。 突然一声巨响,一把椅子砸得粉碎,所有人都怔住,呆呆地看着台上。 顾长清缩着脖子过去捡摔烂的碎木:“对不起,对不起,失手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有眼尖的明明看见他搬起椅子故意砸的,也不知他这叫怎么个失手法。 “一个人的出身如何,并非他自身的过错,谁告诉我,谁有本事选择自己的出身?”穆清瑶抬脚,昂首挺胸走上台,朗声说道。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沉默,尤其是在场的丫环仆人,她们苦于出身不好,才会为奴为婢,若能选择,谁都愿意出生在皇家当公主王子去。 “这孩子的话倒有几分道理,谁又愿意生在贫贱之家呢?英雄不问出处,以出身看人,确实不妥。”裕王妃原是出身小官人家,自从嫁进裕王府,也是受尽白眼讥笑,对穆清瑶的话深有同感。 “就算不论出身,那你的才情也配不上晋王世子啊,他可是京城第一公子,学富五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你,还是个武学废人,你这样的人,怎能堪当世子妃位。”史云嫣道。 “说起才学,史小姐,方才斗舞你是输家,一个失败者,又有何资格评定别人的才学。”穆清瑶冷冷反击。 史云嫣立即脸红如火,撇了撇嘴,缩回坐位上去。 “可光会跳舞就能行么?晋王府选的是世子妃,又不是舞女。”贺雪落绢扇一摇,不冷不热道。 “你不就是想说我没参加其他几项比试么?哼,莫说一个晋王世子妃位,便是太子妃,以本姑娘的才情也足足堪当,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会写几首无病呻吟的情诗,弹几曲老掉牙的曲调么?拿纸笔来,今天不让你们开开眼,本姑娘还就对不住晋王世子的慧眼了。” 好狂妄,好霸气!就是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诗,弹出什么好听的曲来呢, 真的好期待啊。 夜笑离的清润的眸子越发幽深起来。 “好,霸气,本世子喜欢。”红色的身影一晃,跃上台,笑嘻嘻冲穆清瑶道。 “吹牛皮。”贺雪落半挑眉,不紧不慢地骂道。 “让她写,看她能写出什么样的好诗词来,竟然说咱们的写的都是无病呻吟之作。”闺秀们几乎异口同声道。 “快摆上纸笔,本世子迫不急待想欣赏穆姑娘的才情。”言若鸿比穆清瑶还急,挥着广袖道。 纸笔摆上。 穆清瑶从容地挽起袖子,提笔疾书,她似乎想都没有多想一下,就下笔如有神,一口气,扬扬洒洒写了两页纸。 现代生活了三十年,比这些人多了几百年的历史沉淀,随便拿邮首名诗出来,就能虐她们成渣。 所然,王妃接过诗,匆匆阅读一遍后,看她的眼神立即与之前不同了,多了几分疑惑和赞许,少了几分轻视。 “还真的不错呢,大气磅磗,很有巾帼女豪杰的气概。”王妃由衷地赞道:“这手字也是飞扬洒脱,劲力强韧,很有个性,娘娘,您瞧瞧。” 睿贵妃接过,看了一遍后,秀眉轻蹙,有点可置信地盯着穆清瑶:“这个……不会是她抄袭的吧,一个商家女……” “娘娘,如此绝佳的诗句,若是早已有,怕流传甚广了,臣妾可从未听过见过,今儿可是头回,可见得,是她原创了。”王妃实事就是道。 言若鸿一把抢过。 “好,好诗,千古绝句,贵妃娘娘,若鸿可以肯定,此诗绝对原创。”他是京城四公子之一,学识自是不差,他的话,更有说服力。 辛弃疾的《京口北固亭怀古》,中学课本选篇,能不好么? 穆清瑶淡淡地瞥了言若鸿一眼,这个男人好象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了。 “我不信,她不可能写出什么好诗来,还千古绝句。”公孙宁儿与穆清瑶一起生活三年,她的底细最清楚。哥哥喜欢吟诗作画,附庸风雅,穆清瑶若是文采绝佳,又岂会不得哥哥欢心? 言若鸿桃花眼一挑,风流无限地将她的肩一揽:“宁儿妹妹质疑若鸿哥哥的欣赏水评?” 他俊美无俦,是多少闺阁女儿心中偶像,突然如此亲昵地被他拥住,公孙宁儿呼吸顿时一滞,俏脸晕红,腿痛都不那么明显了。 “宁儿……宁儿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你的腿,还不够痛?”言若鸿俊脸一沉,桃花眼中再无半点温度。 公孙宁儿怔住。 见她呆住,言若鸿桃花眼一转,凑近她的耳畔,无比温柔道:“你知道碎骨散吗?中毒者只要曾经有过骨伤,就算养好多年,伤处也会寸寸碎裂,如不及时服解药,会终身残疾。” 公孙宁儿如遭雷击! 怪不得,腿会突然剧痛无比,原来有人给她施毒,可,是谁?谁会这么恨她? 是穆清瑶!对,只有她最恨自己。 双眸立即怨毒地看向穆清瑶。 “你还不知错吗?”言若鸿叹口气,好心提醒:“你的腿痛,是何时发作的?” 正是自己辱骂穆清瑶的时候。 莫非,有人在替穆清瑶出气? 眼神一瞥,余光看见站在台边,兀自痛苦地捂着喉咙垂泪的秦梦烟,突然福至心灵,惊愕万丈地看着言若鸿:“是你……为什么?” 言若鸿苦笑,爷一片好心提醒,不让你往死路上走,你却栽到爷的头上来,莫非爷长着一副奸人样? 诗被大家传阅了一遍,许多女儿家不再说话,毕竟人家的诗写得确实好,吹得起牛皮。 贺雪落和史云嫣也亲眼看了诗,实在找不出诗句的半点不足之处来,心中即震惊,又嫉恨。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让穆清瑶难受的,岂肯就此罢休? “云嫣,你刚才参加武比了么?” 史云嫣怔了怔:“没有啊。” “那就去比武吧,穆小姐说,在场的所有姐妹,只她有资格当选晋王世子妃,她文采确实不错,可是武功呢?”贺雪落其实知道,穆清瑶的武功并不弱,甚至有点诡异,要不然,也没本事瞬间剥了公孙昊的衣服。 但她又没有内力,自己心里没底,就推史云嫣上。 “武功?”史云嫣早就知道穆清瑶是武学废人,没有武功底子,但是,先前她与秦梦烟的一番对峙,明显制服了对方,而且,现在的穆清瑶比起从前来,像是换了一个人,根本让人看不透,心里也没底,就不敢冒然挑战。 “我告诉你,她没有内力,方才秦小姐是太过轻敌了,只要她肯应战,你一上场,点穴制住她,然后再好生修理一番。一雪前之耻。”贺雪落走近一步小声道。 没有内力?史云嫣还 在犹豫。 “放心,我会帮你的。”贺雪落伸出手掌,是几颗钢珠。 贺家的暗器天下闻名,史云嫣立即有了精神,阴狠一笑道:“贺姐姐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贱人吧。” “还真的要选她么?”王妃拿着穆清瑶的诗稿不知如何是好。 “唉,什么也比不得离儿自个喜欢,真选了别人,离儿不愿意,也是白搭。”裕王妃是真心喜欢穆清瑶的,这孩子出身身份都不如别人,难得的自信洒脱,把那起子出身高贵,又自以是的小姑娘们踩到地底下去了,看着痛快。 “不是还有其他几项没比么?急什么。”睿贵妃道。 正在此时,史云嫣朗声说道:“穆清瑶,文才你确实不错,可敢跟本小姐比武?” “对,光有文采也不行,还要看她开武功好不好,离儿的身子弱,他的正妃至少能护卫一二。”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睿贵妃赞成道。 当初被赶出北靖侯府时,大街上,史云嫣是第一个用鞭子抽自己的人,今天原本不想太出风头,所以没打算整治她,没想到,人家自个要找死,又何必放过暴打尚书千金的机会? “比武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穆清瑶道。 “什么条件?” “生死不论!” 第四十一章:选妃7 “不行,不过是比试,点到即止,要不能闹出人命来,伤着都不行。”王妃忙道。 “王妃娘娘,穆姑娘说她的才情莫说是当个晋王世子妃,便是太子妃也不在话下,此言太过,全不将咱们这些闺秀们放在眼里,今日,云嫣便与她一博,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本事,比武场上,各由天命,伤了谁也不怪。”史云嫣道。 “可是……”王妃素来慈和,哪见得打打杀杀。 “妹妹,由得她们去吧,她们自个谈的条件,你情我愿的事,你别管。”睿贵妃道。 既然贵妃发了话,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史云嫣一个漂亮的纵跃,站在台上。 穆清瑶冷冷一笑,也走上台。 刚一站稳,史云嫣就纵身扑去来。 强大的气场掀起一阵飓风,将穆清瑶乌青的发丝吹得风中飘舞,纤弱的身子差点被掀倒在地,但她丝毫不惧,清丽的双眸坚定地看着前方。 史云嫣五指成爪,迫切地想要撕毁穆清瑶这张脸,第六感告诉她,穆清瑶大难不死,回来肯定会报复,当初,自己和贺雪落几个可是当街虐杀过她的,与她不止是争世子妃位的事,而是生死大仇。 穆清瑶没想到史云嫣的武功如此强劲,自己没有内力,正面对抗半点胜算也没有,虽可以避开,但这具身子太弱,不能久耗,速战速决最好。 眼看史云嫣长长手指就要戳破自己的脸,穆清瑶整个身子一缩,险险避开,但肩头还是被她抓住,长而锐利的指甲顿时刺进了她的肩头,血腥味和剧烈的刺痛让她身子晃了晃才站稳。 史云嫣一击得手,招式一收,连皮带肉撕下穆清瑶一截衣袖。 鲜血四溅。 闺秀们虽然都练过武,但很少用于实战,几时见过如此血腥扬面,有人忍不住尖叫,有人抽着冷气。 贺雪落唇边漾开阴沉的笑意,穆清瑶,你以为史云嫣最擅长的是舞蹈么?史家的鹰爪功可是大锦第一。 一记得手,史云嫣有点意外,也更增强了信心,她冷笑着随手一扬,将带穆清瑶连皮带肉的衣袖一扔,招式再起,这一次,不是要撕破穆清瑶的脸,而是想杀了她! 五指如勾,迅捷地锁向穆清瑶脆弱的喉咙,穆清瑶身子一摆,闪过致命一击,受伤的左肩再一次落在对方的爪下,唇边勾起一抹残冷的讥诮,竟然将伤肩往贺雪落手中一送…… 只听得一声惨叫,史云嫣捂着右胸连连后退,不可思议地瞪着穆清瑶。 在场的都看得目瞪口呆! 史云嫣胸前一片红白,场景香艳可怖,她的右胸竟是生生被撕下一半,形状姣好的部位变得破烂不堪。 几个小厮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台下更是惊叫连连,如此残厉的比试,她们真未见过。 “你……好狠!”史云嫣痛得快晕了过去,女子被毁胸如同毁容,她赖以骄傲的双峰残缺了一半,让她如何不恨? “狠?呵呵!”穆清瑶看也没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肩,稳步逼近史云嫣。 当初柔弱的穆清瑶被赶出侯府,被一群小孩子当疯子欺凌,史云嫣与她素来交好,见到之后,不但不相帮,反而与贺雪落一起当街凌虐,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好年纪,却无辜惨死在她们的手下。 到如今,竟然还敢说自己狠! “还有更狠的等着你!” 素手抬起,立掌为刀,正要砍下去时,史云嫣骤然跃起,双腿连环交错,凌空向穆清瑶踢来。 穆清瑶身子向右一斜,正要避开,膝盖处突然剧痛,象被枪击一中一般,胸前连中两脚,整个身子被踢飞,重重地摔在台上,胸口闷痛难忍,“噗”地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遭人暗算了。 见她匍匐在地,史云嫣哪肯放过时机,跃起,双足带着凌厉的劲风猛踢过来。 这一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誓要将穆清瑶击杀于此。 许多人的心都高高提起,紧张地看着台上,有人替穆清瑶婉惜,虽然不愿意她当选为晋王世子妃,但她的文彩才情大家亲眼目睹,这么年轻就死了,还真是可惜啊。 贺雪落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默数着穆清瑶有生之年最后的几秒,自明儿起,就再也不用见到这个贱人了,昊哥哥就完完全全是她一个人的。 史云嫣此招势在必得,她自信地认为,决不会落空,但是,当所有人以为下一秒,穆清瑶就会死在史云嫣脚下时,黑衣清丽纤瘦的女子突然腰身一拧,身子以诡异的角度平移开一尺远,史云嫣招式用老,根本来不及改变方向,双脚踩空,当她再变招时,地上的穆清瑶如灵蛇般在台上游动,嗖的一下,自史云嫣的跨下穿过,纤长的手臂在穿过的一瞬勾住史云嫣的小腿,一拽一缠,只听得“喀嚓”一声响。 史云嫣 重重的摔倒在地,同时一声惨叫,左腿被生生折断,屈扭地挂着腿上。 穆清瑶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扭身一跃,手肘如重锤般直击她的胸部。 史云嫣一口鲜血喷向半空,裕王妃离得近,衣裙上也溅了些,脸色苍白的将椅子往后挪了挪。 经此一击,史云嫣内脏俱损,受伤极重,穆清瑶艰难地想要站起来,突然,她将史云嫣的身子一拖,移开尺余,紧接着,大家听到沉闷的“噗哧”声,有什么东西击入亭柱上。 史云嫣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穆清瑶拉得快,那东西就射进她的身体里了。 言若鸿手掌一拍,一粒钢珠落入掌中,他看了贺雪落一眼,指尖一弹,钢珠落在史云嫣的手中。 史云嫣怎么也没想到,暗杀她的竟然是贺雪落。 救她的反而是她的死敌,穆清瑶! 她的头一阵晕眩,呆呆地盯着手中的钢珠足有十几秒。 口中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与贺雪落自小相识,情同姐妹,素来敬她重她爱她,为了讨好她甚至不惜成为她的棋子和打手,任她驱遣,这一战原是为了她,自己身受重伤,到头来,竟然要杀自己,为什么? 史云嫣想得脑仁痛。 “相互利用的友情自是廉价得很。”穆清瑶冷冷地说道。 史云嫣猛然抬眸,直直地注视着穆清瑶。 “别感激我,我绝对不想救你,但要杀你,我也要自己动手。有人想杀你来嫁祸于我,岂能让她得逞。”穆清瑶说完,手掌一撑,站了起来。 墨玉早就含泪守在一旁,忙去扶她。 史云嫣也不傻,穆清瑶的话说得很明白,而这颗钢珠就是铁证。 虽说早就立下生死不论的条件,但自己是尚书之女,真要死在穆清瑶的手下,父亲怎肯善罢干休? 她一个商家女,又没有了北靖侯府的庇护,父亲分分钟能弄死她。 贺雪落打的好算盘,多年的手帕之交,原来不管自己付出多少真心,最终也不过是她手中利用的棋子。 好阴险的心机,好恶毒的手段。 眼泪,夺目而出,但她并没有发作,默默地将钢珠藏好,侍女抬来担架,她深深地看了穆清瑶一眼,再不多说一句,默然地由着侍女将她抬走。 左肩血流不止,墨玉抖着手一个劲地哭, 穆清瑶不以为然,环顾四周,颀长的身影斜斜地歪坐在椅子上,一双清润干净的眸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要选本姑娘为妃么?还不过来为你的未婚妻医治!”穆瑶手一抬,指着夜笑离道。 夜笑离灿然一笑,优雅从容地向她走来。 “离儿……”王妃急唤。 “娘,有这样凶悍的娘子护着,儿子很安心。” 王妃竟不知要说什么。 出身太差,还是个成过亲的,明明哪哪都不符合王府选媳的条件,可心里对这个女孩却不是那么反感了。 毕竟,她为了离儿差点死在台上。 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死,还能说她没有真心吗? 而且,以德报怨的人真心不多了,那孩子看着清冷,却机智通透,难得的是有颗善良的心。 最重要的是,离儿喜欢。 睿贵妃还想阻止,王妃抓住她的手,恳切唤道:“娘娘……” 柔弱的妹妹眼中有坚持,睿贵妃素知她的性格,狠狠地瞪穆清瑶一眼,只好作罢。 经此一战,台下的闺秀们再不敢有异议,虽然对晋王世子妃位心存妄想,但谁敢如穆清瑶一样,以性命相博? 晋王府暖阁里,看着穆清瑶血肉模糊的伤肩,夜笑离清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气,脸上扔挂着清浅的笑意,顾长清却感到周身温度骤降,爷心情很不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长清,请御医。” 第四十二章:治病 顾长清如获重释,转身就要出门。 “慢着。”穆清瑶冷声道。 顾长清愕然地回头。 “男女授擞不清,我不要御医,你,亲自替我治。”穆清瑶朝夜笑离噜噜嘴。 “穆姑娘……”夜笑离一脸尴尬,白晰如玉的双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云:“我也是男子。”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么?”穆清瑶平静地说道。 夜笑离脸颊更红了,清咳了声道:“可是……” “总之除了你,我不让任何人碰我的伤口,你看着办吧。”穆清瑶清澈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夜笑离,这个男人有故事,不知他故意装成病弱的样子是为什么。 不过,他羞窘的样子让她觉得,调戏起来太有成就感了。 他果真红着脸走过来,缓缓掀起穆清瑶左肩上的衣袖,干涸的血迹将衣布粘在皮肉上,他俊眉微蹙,叹口气道: “还从没见过对自己也这么狠的,此伤你明明避得过去。” “她内力比我强,若不让她尝些甜头,我又何来反击机会?”穆清瑶毫不在意道。 侍女端来热水,当夜笑离亲自打湿手帕为穆清瑶清洗伤口时,侍女的眼睛瞪得老大,世子爷虽说素来亲和,但病体金贵,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般被服侍着的,几时服侍过他人? “爷,奴婢来吧。”侍女忍不住道。 “不必,你先出去吧。”夜笑离挥挥手,侍女只好退下。 他手指修长白净,举止熟练灵巧,很快,便替穆清瑶清洗干净伤口,露出莹玉圆润柔美的肩头,夜笑离的脸,再一次爬满晕红,眼睑微垂,长睫轻颤,眼睛盯着伤处再不斜视,执药瓶的手指稳定地将药粉洒向伤口。 突然,手指被捉住,肌肤相触时,稳定不再,轻颤了一下,抬眸疑惑地注视始作甬者:“作什么?” “调戏你!”清冷的声音里暗含戏谑。 “你……放开,伤口留疤可不能怪我。”如玉的容颜上终于升起一抹愠怒,就没见过如此大胆放肆,她还知道不知道矜持二字怎么写? “留疤了你会嫌弃?”穆清瑶依言放开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点心扔进嘴里。 “你……”晋王世子再次被调戏,恼羞成怒地瞪她。 穆清瑶越发觉得有趣,待他为自己包扎时,故意将破领子一扯,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胸前小片春光 ,这若放在现代,也就相当于穿个吊带。 晋王世子的脸腾地又红了,呼吸一促,长臂一捞,将某个豪放女揽入怀里,身子紧贴住她的,唇瞬间附过来,贴向她的俏脸,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快捷,穆清瑶反应过来时,他润薄的唇已经在她的脸颊轻轻滑过。 顿时心头一慌,挣扎起来。 夜笑离邪魅一笑,长臂钳住她的身子:“怎么?害怕了?你不是很豪放么?这样就怕了?” 前世今生,穆清瑶没少勾引和调戏男人,但那只是在完成任务,她才是真正的雏,没恋爱过,更没干过真仗,突然被男人还是如此俊美如玉的妖孽男如此亲昵对待,心弦如被猛拨了一下,怦然一动。 “你……你想做什么?” 原来是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一正经亲热就蔫了! 某人惊惶失措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红扑扑的俏脸配上水汪汪满含戒惧的大眼,诱得人食指大动,夜笑离笑容更深,凤目一挑,伸指点上她的朱唇,眸中水光潋滟: “不是未婚夫妻么?当然需适当亲近,增进感情,比如说,如此……” 唇缓缓而下,慢慢逼近她的。 她能感觉他清洌的气息,该死的正是她迷恋的熏衣草香,细如白瓷般的肌肤近在咫尺,她能细数他脸上轻浅的绒毛,更让她呼吸一窒的是,他竟然舔了舔唇,形状极好的唇色越发水润柔嫩,泛着极至的光泽。 “咕咚!” 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她竟然吞了口口水。 他怔了怔,一个没忍住,抱着她笑得快直不起腰来。 穆清瑶活了两世也没这么窘过,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未来娘子,你也太性急了吧,现在就想把为夫我吞拆入腹么?”夜笑离笑道。 他戏谑的样子让她又羞又怒,她是谁?现代最出色的杀手,强的就是心智。 迅速调整心情,唇边漾开一抹迷人的笑意,手臂一伸,勾住夜笑离的脖子,主动送上红唇:“你这么可口,争抢的人又多,我可是拼了半条命才得来的,岂能不着急?瞧你也是个未经事的,来,姐教你做真正的男人好不好?” 说着,另一只小手往下一伸,准确地向某处抓去。 到底不如某女无耻,夜笑离象触电一样及时弹开,躲过她的袭击,脸色灰败地瞪她:“你……还是女人么 ?” “是不是女人,世子爷试试不就知道了?躲个什么劲,怕了么?”终于扳回一城,穆清瑶的秀眉得意地挑起。 “还要不要治伤了?”她这一闹,刚止住的血又喷涌而出,夜笑离顾不得窘迫,冷声道。 “当然要。”今天真流了不少血,这会子心神一松,伤口也疼得厉害,穆清瑶没了调笑的心思,往椅子上一歪。 夜笑离微叹口气,细心地替她止血,上药,包扎,待一切做完,她竟睡着了。 知道她很机警,如果现在将她抱上床,肯定会吵醒。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睡着。 根本就没拿他当一回事嘛,就不怕他趁机不轨,办了她? 心情却大好,从第一次相遇起,她就象只浑身竖起坚刺的刺猥,满身戒具,能在他面前放下心防,安然入睡,至少,她没当他是敌人。 就算睡着了,清秀的眉也是微微拧着的,密而翘的长睫轻颤着,他知道,这点伤,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比起上次来,小巫见大巫,应该不是伤痛惹她睡不安稳,想想她的处境,他的心也跟着她的眉一起拧起。 凉风入室,扬起她的黑发,单薄的衣襟不胜寒凉,她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这样的她,没有醒时的张扬与清冷,显得无助而柔弱,夜笑离清润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怜惜。 刚一转身,手腕被捉住。 她竟醒了,目中满是优急:“不许走。” “睡吧,我去拿薄毯。”声线是他自己也没注意的温柔。 她难得的郝然,执拗地拉住他的手:“不许走。” 知道她不会再睡,夜笑离无奈地摇头,坐下,调侃:“想我陪你?” “帮我救一个人。”穆清瑶道。 冷冰冰的语气,是求人的态度么? “我为什么要帮你?”他半扬了眉。 她正要开口,他道:“别又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一天没进晋王府的门,你的事,就与我无关。” 她立即皱眉,她可没打算真嫁给他。 第一是没有感情,既不相信他这位天之骄子的亲王世子会真爱上她这个出身平微的离异女,自己也对他没有感觉,对于他会选自己为妃这件事,她还没弄清他的真正目的。 第二嘛,就算他是真心,她也未必肯嫁进晋王府, 她素来孤冷率性惯了,受不得拘束,王府比侯府的庭院更加幽深,也只会比侯府更加复杂。 她不是喜欢攻讦算计的人,既重生,只想简单渡日。 一眼将她的心思看穿,夜笑离浅笑晏晏,沉默着看她如何继续。 “你不是真心想娶我?”似乎矛盾了很久,她下定决心似地问道。 “你既在选妃大会上胜出,本世子自然不能食言,定然娶你。”他认真地说道。 “那我们就不是没有关系,你不帮我,谁帮我?”穆清瑶拽住他的胳膊就走。 “空口无凭,若你始乱终弃怎么办?”夜笑离任由她拽着,修长的身子如立柱一样,纹丝不动。 始乱终弃? 饶是穆清瑶豪放,也被深深的囧到:“世子爷,始乱终弃这种话,一般是怨妇才会说的吧。” 他反拉住她的手,神情幽怨:“你就当我是怨男好了。” 穆清瑶听得一滞:“那你可以再择良妇啊,京城想嫁给世子爷你的多了去了,不再乎少我一个小寡妇吧。” 他眼眸深深:“我是从一而终的男人,烈夫决不二娶。” 穆清瑶头一回被男人的厚脸皮给打败,无奈道:“好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诺,签上你的大名,或者按下手印也行。”夜笑离含笑看着穆清瑶,将早就准备好的笔塞进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 “婚约。” “卖身契!”穆清瑶瞪眼。 他毫不犹豫抽回:“你也可以不签,穆姑娘请自便,本世子就不奉陪了。” 说着,转身就走。 她身子一闪,拦住。 “不能走,我知道你医术很高明,医者父母心……” “我只喜欢杀人。”夜笑离淡淡地说道。 “你刚才救了我。”穆清瑶心头一喜,莫非他就是毒医离笑天? “我也可以杀了你,救完再杀,算不得救。”他不再是清润浅笑的模样,此刻的夜笑离,冷厉邪魅,与那晚在北靖侯府碰到的他再无二致。 她明白,他不是在说狂话,以他的地位身世加能力,想要杀她再容易不过。 这个人,用强是不行的。 而吴妈的病真是等不得了。 反正只是个婚书 ,到时候,她来个遁逃,远离京城就是。 “签就签。”夺过婚书,穆清瑶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起笔。 见她没有细看就签了字,夜笑离皱了皱眉,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你就不怕真是卖身契?” “会比嫁进北靖侯府更糟么?”穆清瑶随口问。 夜笑离怔住,半晌,眸色柔暖发亮:“当然不会。” 穆清瑶抬脚要要走。 夜笑离皱眉,一把拽住:“你就这样出去?” 穆清瑶抬眉。 他转身进屋,拿见暖披履在她肩上,系好领带。 “我不怕冷。”穆清瑶淡漠地说道。 “我怕。”夜笑离脸色沉沉。 “你怕你穿就是。”他实在是瘦,看着真是病弱的样子。 “我怕你被别人看了去。”他说得极认真。 第四十三章: 穆清瑶莞尔一笑,小气男人,好象她真是他的妻一样。 两个一起出来,侍还守在外面:“爷,外面还在等您的话呢,王妃问,真的要选穆姑娘为妃么?” “正是,你去告诉王妃,可以上报宗室了。”夜笑离道。 侍女怔了怔,睃了穆清瑶一眼,欲言又止。 “小菊,你知道,我不许欢绕弯子。”夜笑离沉下眉眼道。 “是秦小姐……”小菊回头看了一眼。 穆清瑶这才看见秦梦烟守在穿堂里,一双水眸定定地锁住夜笑离,寒风扬起她的衣襟,显得单薄又纤柔,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夜笑离皱了皱眉:“梦烟,你怎么还没回去?不是说,身子不爽利么?” “阿离哥哥。”秦梦烟的嗓子在比试一结束就好了,这会子满腹的话想跟夜笑离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阿离哥哥?穆清瑶秀眉一皱,横眼看夜笑离。 夜笑离清咳一声:“梦烟,我还有事,你回府去吧。” 说着,执起穆清瑶的手,越过秦梦烟而去。 “阿离哥哥——”秦梦烟泪如泉涌。 东条胡同是平民聚居的地方,胡同口停了一辆高大华美的马车,惹来众多小孩围观。 “呀,谁家来贵客了,好华丽的马车。” “可不是么?看着等极还不低,也不知谁家有这么好的福气,有贵人光顾。” 车门掀开,清俊儒雅的男子跳下马车,向车里伸出手臂。 扶着他的手下来的是着紫色锦披的女子,容颜清丽绝艳,目光清冷。 看热闹的邻居怔了怔:“她不是常去吴妈家的那位小姐么?” “什么小姐,是北靖侯府的少奶奶,听说早被休了。” “那这位公子是谁?好俊雅贵气的公子啊,看着地位不俗。” “谁知道呢?”另一个语气里带着不屑。 忠永得了信,从屋里冲出来:“清瑶姐姐——” 打断了邻居的猜测。 俊雅公子不经意回头,淡淡地看了说话之人一眼。 眸色和暖清雅。 那人心神一震,竟是痴了。 眼看着永忠就要投入穆清瑶的怀里,夜笑离及时拎住他的领子:“小子,男女授数不清,知道么?” 永忠是个忠厚孩子,平日与穆清瑶玩闹惯了,这会子愣愣地看着这位陌生的又极好看的男子。 “永庆呢?”穆清瑶感激地看夜笑离一眼,若非他拦着,永忠没轻没重的,肯定会弄疼她的伤口。 “清……清瑶姐姐,吴妈她……永庆很伤心。”永忠被好看哥哥睨了一眼,背后没来由的发寒,说话结结巴。 穆清瑶急急进了屋,吴妈果然正在咳血。 永庆的大眼里全是惶惧,一见穆清瑶,眼泪就下来了。 “别怕,别怕,姐姐请了大夫来,你娘一定会好的。”穆清瑶摸着永庆的头道。 夜笑离也不多言,上前探住吴妈的脉,拿出一粒药,让她服下。 他的药见效很快,吴妈终于止了咳,挣扎着想行礼。 穆清瑶将她按住,吴妈不依:“平日里小姐跟前没个上下也就罢了,这位公子是贵人,可莫让人说穆家人没规矩。” 说着,欠着身给夜笑离施了一礼。 他这样的人,就算笑容再亲和,一身贵气天成,立在这简陋的小屋里,整个屋子因他而亮堂起来,吴妈是在侯府多年,自是有番见地,小姐今天请来的人,绝非一般人物。 夜笑离受了吴妈的脸,一掀衣摆坐下:“你的病很重,拖得太久了。” 吴妈苦笑:“奴婢自知时日无多,公子不必太过费心,我家小姐唐突,让公子屈尊降贵来看奴婢,实在过意不去。” “算不得唐突,你家小姐是本世子的未婚妻,她的事,就是本世子的事,你不必介怀。”夜笑离接过永忠递上的茶,很自然地喝了一口。 穆清瑶眼神一凝,吴妈屋里都是粗茶,他喝得好生随意,丝毫也没有嫌弃。 不由想起当初在路边棚里遇到的那位清莲般的男子,一双眼睛也是干净纯澈,如同明净的湖水。 那人也是,明明浑身上下透着飘飘出尘的仙气,却也坐在粗陋的路边摊前,吃最普通的大馒头…… 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又泛起可疑的红晕,抬袖掩了半边脸道:“未来娘子,虽说为夫容颜如玉,但你这么盯着看,着实让人难为情啊。” 这是在难为情么?明明就很高兴的模样。 被某人说得脸红的穆清瑶翻了个白眼,问道:“吴妈的病况究竟如何?可还有救。” 吴妈以为夜笑离在说笑,没想 到小姐竟然并没有澄清,晋王世子,那可是皇亲国戚,而且还是亲王世子啊,如此尊贵之人,怎么会是……会是小姐的未婚妻? 满心疑惑,吴妈一脸惊讶地打量着夜笑离。 “痨病乃不治之症,我又不是神仙。”夜笑离说罢,将脸向吴妈跟前倾了倾:“看得清么?” 吴妈顿时又窘又惧,翻身就要赔罪,穆清瑶瞪了眼夜笑离:“长张脸就是给人看的,不让人看你要脸干嘛。” 夜笑离一脸委屈:“为夫的哪有不让她看,不是怕她老眼昏花,看不清才凑近些的么?” 穆清瑶正要再说他两句,小齐急急地进来,一脸关心:“穆姐姐,你回来了,可有受伤?” 小齐长得清秀可人,只是年纪尚小,身量还没长齐整,但已初现美男雏形,看他跟穆清瑶很亲昵,夜笑离剑眉微拧,她不是北靖侯世子夫人么?身边怎么如此多平民少年? 永忠,永庆年纪小,这个又是谁? “还好,小齐,今天可听先生的话?”看见小齐,穆清瑶也很高兴,摸了摸他的头道。 小齐似乎不愿意她摸头:“穆姐姐,先生说,男子头,女子腰,不能乱摸的。” 穆清瑶哭笑不得,抬手就是一记暴栗:“小孩子一个,什么男子头女子腰的,先生会教你们这些么?” “哪里是小孩子,我都十二了……先生还嫌我年纪太大呢。”小齐厥嘴跳开,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在:“这位公子是……” “你可以叫我姐夫。”夜笑离道。 “姐夫?你是公孙昊?”小齐的声音里带着怒色。 “你个没眼力介的死孩子,公孙昊还是你姐夫吗?不对,公孙昊有本世子玉树临风吗?”夜笑离不满道。 还真是个自恋狂,穆清瑶懒得听他叽歪,打断道:“吴妈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你倒是给句话啊。” “说了是绝症,没得治。”夜笑离道。 永庆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穆清瑶失望地看着吴妈,心里也很难受。 小齐眼中也泛起泪意,永忠则拿着帕子替永庆拭泪:“永庆,没关系,以后我把娘匀你一半,你还会有娘的。” 夜笑离不由多看永忠一眼,这孩子,心实。 永庆哭得更伤心了,吴妈却早看开,劝道:“小姐不必难过,生死有命,好在奴婢在有生之年 替你洗清冤屈,泉下也有脸见紫云和他爹了。” 穆清瑶更难过了,费尽心力,就是想救活吴妈,结果还是不行么? 永庆这孩子才六岁啊,已经没了爹和姐姐,再没娘亲…… “你们在难过什么?”夜笑离一脸讶异地问。 穆清瑶瞪他! “干嘛又瞪我,娘子,经常瞪人会变鸡眼的。” “世子爷府里有事,小女就不多留了,请!”穆清瑶冷声道。 “喂,可是你请我过来的,不能医完病人,就把大夫踢墙角去吧,这也太过河拆桥了啊。”夜笑离道。 小齐身一弯:“世子,请。”一副代穆清瑶送客的架式。 吴妈怔住,扯住穆清瑶的衣袖:“小姐,不能怪世子爷,我这病拖得太久,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 “大罗神仙救不了你,可本世子能救你。”夜笑离却道。 “你刚才还说治不好……”穆清瑶道。 “是治不好,但本世子让她多活个十七八年还是没问题的。”夜笑离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跟治好有什么区别,吴妈本已四十多岁,再多活十七八年,永忠也大了,穆清瑶大喜,却又恼他说话留一半,白让人伤心难过了半日,怒道:“你这人可真是……” “现在还赶我走么?”夜笑离睨着眼问。 永庆扑通跪下,纳头就拜:“求世子爷救救我娘,永庆给您磕头了。” 永忠一见,也跟着跪下磕。 夜笑离伸手扶起他们:“比过之后,头硬还是地板硬?” 永庆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谁会拿头跟地板比硬度啊。”永忠憨憨地笑。 小齐戳了下永庆:“还不谢过世子爷。” 永庆反应过来,又要拜,小齐扶住他道:“世子爷不让你行大礼呢。” 吴妈吃过药睡下,穆清瑶送夜笑离出门,临到门口,她正正经经地福了一礼:“多谢世子费心。” “客气什么,咱们不是未婚夫妻么?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夜笑离含笑注视她。 “婚约的事,当不得数,世子完全可以找更好的人。”穆清瑶认真地说道。 “你个没良心的,过河拆桥,始乱终弃。”夜笑离白着一张惊艳脱俗的脸,指着穆清瑶骂。 第四十四章:陷井1 早有邻居守在不远处偷看,听到这话顿时怔住,这位爷莫非是坊里的小倌?完了事出来后不认帐了? “喂,你小点声。”穆清瑶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吴妈和永庆几个还要在此生活,可不愿意他们被戳背脊骨。 “终身大事,怎么能小声,你都不要我了。”夜笑离一脸哭样,像是受尽欺负,他本纤瘦,又是一副病弱的样子,长得又俊雅无双,自是惹来一大波同情的眼睛。 “喂,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你条件也不见得比这位公子好,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就该一心一意才是。” “就是啊,就算公子落入风尘,你们既然好上了,就一起过吧。”另一个也劝道。 这是哪跟哪啊。 真是越听越不像话了,他们把她当成什么了,玩鸭子的浪荡女?还有,夜笑离哪里像风尘男了。 穆清瑶最不喜跟人解释,推着夜笑离上马车:“有话以后再说。” 东条胡同都是些见识浅薄的平民,她也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解释。 谁知他一反手,将她一起拽上马车。 后面传来起哄声,穆清瑶脸色铁青。 夜笑离手探出窗外,轻轻一扬,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有人滚地哭嚎起来。 穆清瑶怔住,掀了帘子去看,见方才饶舌的邻居们一个个躺在地上打滚。 “你做了什么?” “娘子可出气了?”夜笑离伸手抓她的,穆清瑶手一缩,她前世虽是杀手,但也是有选择的杀人,从不对平民百姓下手,刚才这些人不过是多了几句嘴,这厮就下重手,而且是毒倒一片,也不怕冤枉了无辜。 “放心,小惩而已,最多让他们唇烂三天,腹痛三天,死不了人的。”夜笑离给自己倒了杯茶,浅饮一口道。 也是,堂堂晋王世子被人说成风尘男子,不生气才怪。只是这厮喜怒不言于表,真看不出来他早就生气了。 丫丫的马车布置得比人家的卧房还舒适,一应用品俱有。 见并不伤人性命,穆清瑶心一宽,安心吃点心。 行到柳条巷,她要下来,前面就是靖北侯府了,她可不想让侯府的人看见自己同夜笑离在一起。 夜笑离也不拦阻,率先跳下马车,向她伸出手。 她只是左肩受伤,脚可完好无损。 正要避开,他手臂一伸,竟将她揽在怀里。 公孙昊勒住马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也不下马,纵马就撞了过来。 穆清瑶猝不及防,本能的跃开,高扬的马蹄就向夜笑离踢去。 以他的本事,莫说避开,就是将那马蹄子拧断也不在话下,所以穆清瑶并不担心。 可是,让她惊骇的一幕出现,夜笑离竟是不闪不避,如同被吓呆了一般,任那马蹄踏向他胸口,穆清瑶一颗心紧张得快跳出胸膛了,好在公孙昊还存着一丝理智,及时勒了勒马,但马儿脚已抬高,已是控制不住,只听咚地一声,夜笑离单薄的身子被踢向半空。 穆清瑶跃起,将他接住,揽在怀里,一垂眸,便看到他唇边挂着血丝,心中大骇。 “公孙昊,你疯了吗?” 公孙昊脸色阴戾:“这么快就心疼了?又没踢死。” 你丫这是要往作死的路上走,姐也不拦你,也不看看你踢的是谁。 穆清瑶冷笑:“我就心疼了又如何?我不心疼他,难不成要心疼你?” 她呵护夜笑离的样子让公孙昊额头青筋直暴,马鞭直指她的面门:“你个不要脸的荡妇,敢当着爷的面偷人养汉,爷今天要抽死你。” 说着,鞭子带着哨声破空而来,凌厉凶狠,穆清瑶不躲不避,任他抽向自己。 果然,四条黑影闪现,公孙昊的鞭子被人揪住,信手一扯,将他拉下马。 几条人影迅速缠斗在一起。 侯府门卫见到世子爷被四名侍卫攻击,忙进去叫人。 不一会子,北靖侯带着侍卫匆匆赶出来,一见之下大惊,昊儿怎么会和晋王府侍卫打起来了。 “住手!” 但四人根本不听他的号令,将公孙昊围在中间,公孙昊左闪又突,占不到半点便宜,他可是武探花,武功相效这些侍卫自然要高,却也脱身不得。 北靖侯只好跃到空中,将几人架开。 “昊儿,怎么回事?怎么跟晋王府的起了冲突。” “爹,你没看见吗?”公孙昊横目怒视穆清瑶。 北靖侯这才看见,穆清瑶正揽着一位英俊青年,那青年脸侧向另一边,他看不清人。 “清儿!”声音很不悦,也难怪儿子会发火,是男人都受不了吧。 “侯爷,公孙世子 纵马行凶,踢伤了我家世子,还请侯爷给个说法。”一名侍卫上前一步,冷声道,语气虽然礼貌,神情却很是冷傲。 晋王世子!北靖侯大惊,疾步走到穆清瑶跟前,青年脸色苍白,俊逸儒雅,与晋王爷有七分相似,不是晋王世子会是谁? 天啊,他可是皇太后的眼珠子啊,听说体弱多病,走路都会被风吹走,王爷王妃可只此一子,宝贝得紧啊。 回手就是一巴掌:“你疯了不成?” 公孙昊被打得眼冒金星,脸色更阴沉:“爹,就算他是晋王世子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就在我北靖侯府调戏您的儿媳,儿子能咽得下这口气,就不是男人了。” “清儿,昊儿说的话可是事实?”北靖侯脸色凝重地问。 “是不是事实又如何?侯爷,公孙昊已经写下休书休弃于我,我就算今天就改了嫁,也与他无干,莫非,他休了我,还要霸着我夫君的名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穆清瑶冷冷地说道。 “休书,昊儿你写了休书?” 正说话间,一骑飞奔而来,那人翻身下马,竟是宫里的侍卫。 “北靖侯世子公孙昊何在?” 北靖侯上前一辑:“不知大人找犬子何事?” “奉皇上口谕,宣北靖侯世子进见。”那侍卫道。 北靖侯听得大惊,忙往那侍卫手里塞银子:“还请大人提点一二。” 那侍卫却将银子推了回来,斜睨公孙昊一眼,转身向夜笑离行礼:“世子爷可还好?太医马上就到,太后娘娘请世子立即进宫医治。” 果然不多时,太医赶到,急急地给夜笑离探脉,北靖侯急得额头珠汗直冒,这位世子爷没事还好,若是有个差池,昊儿这条命赔进去怕是也难消祸,整个北靖侯府全死了,也抵不住这位爷的命。 两名侍卫扶着夜笑离上马车,穆清瑶想要退开,手腕却被握住,她挣扎了好几下,某个貌似昏迷的男人也不肯放开。 太医看了穆清瑶一眼:“姑娘就跟着一起进宫吧。” 穆清瑶无奈,只好也上了马车。 因为他一直拉着穆清瑶,又晕着不醒,所以,马车上,穆清瑶不得不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枕在自己的腿上。 一路上,腿麻得不得了,几次想将他挪动挪动,都被太医责备的眼神制止: “穆小姐是吧?世子爷内腑受伤 ,不能擅动,就请辛苦些吧。” 丫丫的,他若真受了伤,老娘把自个的内脏挖给他。 真不知这厮闹这一出所为何来。 一进慈宁宫,就是一阵人仰马翻,早就有四个太监抬了担架等着,将他抬起进殿,太后娘娘迎到中殿,一见着就儿啊宝儿的哭了一场,跟着担架一起进了内殿。 穆清瑶原还想着要行礼,可这厮握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放,太后娘娘也没空理她,只好作罢。 直到他被放在床上,穆清瑶无奈只好傍在床前,太医替他行针时,太后娘娘才觉得不对劲,顺着她的手往上瞧,保养极好的美眸瞬间一亮: “你就是离儿选定的世子妃?” 穆清瑶忙跪下,作势要行礼,太后摆手,“算了算了,瞧这样子离儿也舍不得你磕头,快说说,你是谁家的姑娘。” 太后大约五十岁的样子,眼角已经爬上鱼尾纹,不过,还是极美,看起来最多也就四十,年轻时定是艳冠六宫的大美人。 “回太后娘娘的话,小女姓穆,是江南穆家女。”穆清瑶垂眸回道。 “江南穆家?”太后微皱了皱眉,眼中有些迷茫。 “小女是商家女,并无显赫身世。”穆清瑶解释道。 “哦,商家女……”太后又多看了穆清瑶一眼,目光停在她手腕处。 “什么出身不重要,阿离喜欢就好。”太后眼中滑过一丝失望,笑道。 太医抽出最后一口针时,夜笑离才悠悠醒转。 “离儿,离儿,可醒了?”太后的心思全被他吸引去。 “皇祖母……”这厮声音虚弱得让人心疼。 ------题外话------ 推荐七星盟主新式重生宅斗宠文《娘娘阎君喊您投胎啦》,有一个姑娘,她有一点任性,她还有一点嚣张,没事儿斗个渣祖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或者整整恶皇后,反正醒着也是醒着。 第四十五章:陷井2 “皇祖母……”这厮声音虚弱得让人心疼。 “乖,身上可还疼?”太后眼泪都快出来了,抚着他的额头问。 夜笑离摸了摸胸,俊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毫不在意道:“不疼了,左太医的医术,皇祖母还不相信么?” 不痛皱什么眉,还以为别人瞧不见,太后冷下脸:“哪个不长眼的如此大胆,纵马踢哀家的乖孙,人可带来了?哀家决不轻饶。” “是北靖侯世子,人已经在上阳宫,皇上亲自宣进宫的,太后娘娘您就放心吧,皇上也是最疼世子爷的。”太后身边的安嬷嬷道。 “北靖侯的世子?他跟离儿有什么过结么?”太后诧异道。 安嬷嬷看了穆清瑶一眼,并不说话。 太后又道:“就算有什么过结,那也不该行凶,去,告诉皇帝,不问是非,重责四十。” 不问是非,重责四十,这四十板子下去,不去条命,也要打残了去。这位太后娘娘还真是护短。 穆清瑶不由看向夜笑离,晋王世子这会子半闭了目养神,呼吸也是时短时长,太医还在替他把脉,小心翼翼侍俸着,仿佛他就是个瓷娃娃,随时都可能嗝毕。 “太后娘娘,皇上召见穆氏,请穆氏即刻去上阳宫。”小太监来报。 太后怔了怔:“皇上也知道穆家小姐?” “可能是召小女去作证,世子爷被踢一事,小女就在当场。”穆清瑶解释道。 太后点了点头,挥手让她走。 穆清瑶临行前,睃了夜笑离一眼,那人眼皮未抬,如真熟睡了一样。 上阳宫里,皇上上下打量着跪在面前的穆清瑶。 此女穿着朴素,容颜清丽,神情淡漠冷清,即使拜于天子脚下,也不如他人般瑟瑟诺诺,淡静端庄,只是,生得虽好,也不见得有何特别之处,阿离那样恬淡性子的人竟然会为了这样的女子与人起冲突? “穆清瑶,北靖侯世子公孙昊首告你婚内与人私通,败坏纲常伦纪,可有此事?”皇上喝问。 公孙昊这厮果然恶人先告状,冷冷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公孙昊道:“回皇上的话,小女曾经确实是公孙昊之妻,不过,他早就写下休书,休弃于我,小女便是自由之身,且不说小女与他人没有私通,便是有,也算不得伤风败俗,男未婚,女未嫁,不过说几句话,有何不可?” “你是说,公孙昊早 就休了你?”皇上皱眉问道。 “不错,有休书为证,请皇上明察。”穆清瑶从袖中拿出休书呈上。 “皇上,臣并未写休书于她,不知她这休书从何而来。”公孙昊大声道。 咦,这空口白牙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么? “休书在此,是你亲笔所为,公孙昊,你我夫妻三年,我待你如何,天地作证,而你待我如何,你自己心里明白,这封休书是从何而来,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知道吗?”穆清瑶冷笑着说道。 她眉眼间的冷厉让他心头一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再也不是她的唯一?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眼神里,不再情意绵绵,充满期待? 又是怎样,会走到今天对薄圣驾前这一步? 难道,真的要从此两相仇怨吗? “公孙昊,此休书非你所写?”皇上看了眼休书问道。 “非臣所写,皇上不信,大可以请人鉴定笔迹,若是臣所为,臣愿挨罚,若非臣所为,此女便犯有欺君大罪,其罪当诛。”公孙昊朗声道。 宫里就有鉴定大师,很快就出了结果。 “禀报皇上,此休书确实非公孙世子亲笔,乃伪造。” 如晴空炸雷,穆清瑶不可置信地瞪着公孙昊,这人渣在设计陷害她。 怕是方才纵马一踢,也是他故意为之。 那日将他扔进粪坑后,原本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写下休书,只是,几个男人受得了被妻子如此折辱,凭谁都会咽不下那口气吧,所以庆祥送来休书,她只看了一眼,感觉确实像他的字迹,才没有在意,没想到,竟然是个阴谋。 自己这婚内与人私通,不守妇则,欺君妄上的罪很快就会坐实,因为,众多人看见她去参加晋王世子选妃了,有夫之妇在大庭广众之下逾越法度,死罪难逃。 知道自己要去晋王府,便故意在头一天送来休书,公孙昊是存心想自己死啊。 “大胆穆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皇上一拍桌案道。 有何话说?能说自己是被陷害的么? 说了也没人信。 穆清瑶冷冷地看着公孙昊,不就是一死么?她不在乎,只是,让这渣男得逞,心中实在不甘,他不就是想要夺回自己的嫁妆么? 女子婚内犯罪而亡,嫁妆全部没入夫家所有,何况此案件夫家乃是苦主,自然更不在话 下。 想起太后娘娘的话,是非不论,先责四十。 “公孙昊,就算此休书不是你所写,但又有谁能证明是我伪造,若非你的亲信随众送来,字迹又与你的极为相似,我这个商家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殿前欺君,更不敢当众去参加晋王世子选妃。皇上,小女不知为何此休书为假,但确实非小女所伪造。”穆清瑶道。 皇上其实早得了信,夜笑离选了个商家女为妃,虽然晋王府还没禀报宗亲,但消息早就传开了。 晋王乃一品亲王,皇亲贵戚,欺骗宗亲便是欺君妄上,晋王世子妃是要上宗室玉碟的。 相信此女也没这个胆子造假。 但休书伪造是事实。 以公孙昊今日的行为来看,他如此冲动急愤,情急之下竟然敢纵马踹夜笑离,正是他这个年纪热血男儿所为,只为一时之愤,便不管不顾,明知会闯下大祸,只为出一口恶气,如此心性之人,倒是率直,他也不像是在说谎。 “就算我并未被休,你也不该纵马踢伤晋王世子。”就算是死,也要让这人渣挨四十板子,穆清瑶忍住气,提醒道。 “臣一时急愤,头脑发热,犯下大错,臣愿意受罚。”公孙昊大声道。 倒是个敢作敢为的,这小子,晋王府四名隐卫在他手里也不过十招,确实是个人材,皇上对公孙昊起了爱才之心。 一扬手道:“虽然太后娘娘口谕乃是不问是非,责你四十,但朕念你年轻气盛,便减你一十,你自下去领板子吧。” 公孙昊看了穆清瑶一眼,却不甘心就此离场:“皇上,臣与她成亲三年,夫妻关系一直不睦,她有二心,臣也能理解,只是没料到她会大胆至如斯,还请皇上从轻发落,留她一命。”说着,磕了三个响头。 还是个有情有义的。 如果今天马踢的不是晋王世子,也许,顶多就是打一架后,又把此女带回府里,继续过日子吧。 而此女眉眼坚韧,一看就是性子刚烈难驯的,商家女就是商家女,果然素质教养都上不得台面。 皇上对公孙昊反起了丝同情心,自己这几年有些冷落北靖侯府,听说家道不太光景,竟到了娶商家女为世子夫人的地步。 “朝庭有律法,此女所犯之罪太过惊世骇俗,大锦几百年来也唯此一例,若不重责,如何维护法度规矩?你且下去吧,该如何处治,自有有司裁决。”皇上道。 第四十六章:陷井3 公孙昊这才冷冷看了穆清瑶一眼,退下。 “来人,将此女押入刑部大牢。” 皇宫外,贺雪落微笑地看着穆清瑶被押上囚车,上前与侍卫说了句话。 侍卫自然卖贺相千金面子,让开一边。 侍卫粗鲁,押解时,穆清瑶才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染红了锦披,穆清瑶也不在意,静静地看着缓缓走近的贺雪落。 “今天是你人生最精彩的一天吧。”贺雪落斯文地在囚车间站定,含笑道。 “休书是你伪造的。”穆清瑶淡然道。 “是谁伪造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一个离异商家女,成为晋王世子妃,丢的不仅仅是晋王府的脸面,还有皇室的脸面,你明白吗? 欺君之罪,就算不判斩刑,至少也是流放,父亲在刑部还有些人缘,我或可以帮你说些情,减些罪行,不连累你父母家人如何?” “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一片好心呢?”穆清瑶嘴角微翘,讥讽道。 “不客气,你我也算有缘,这点小忙不算什么,对了,你进大牢时,会路过审讯室,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劝你一句,还是别死挺着,该认的就认,否则到时候,命保不住,剩下不多的时日还要在伤病中渡过,昊哥哥会于心难安的。”贺雪落一脸同情地说道。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告诉穆清瑶,刑部大牢里,等待她的会是酷刑。 穆清瑶并不怕,前世她在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各种酷烈的训练她都经厉过,一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贺雪落急着想让自己承认罪行,她在担心什么? 慈宁宫里,宫女熬好药,轻手轻脚端来,太后道:“先凉一凉,好不容易睡实在了,别吵醒了他。” 宫女正要放下,内殿传来一阵急烈的咳嗽,太后扔下手中的书就往里跑,安嬷嬷忙扶住她:“您慢点儿,可别摔着。” 夜笑离好一阵急咳,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安嬷嬷忙端了水给他,他却抬手推开,昏昏沉沉又躺下去,口中呓语:“清瑶,清瑶……” 太后没听清,问:“离儿在说什么?” “好象是清瑶。”安嬷嬷道。 “清瑶是谁?”太后皱眉。 “好象是穆姑娘。” “咦,皇帝把穆姑娘召去,怎么还没回来,派个人去瞧瞧,离儿 难得惦记个女孩儿,皇帝若是问完了话,就把人叫回来吧,瞧离儿的样子,对她还真是上了心呢,有她在,离儿肯定安心些。”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长长的甬道暗而森冷,不时听到铁镣碰撞的声音,还有女犯凄厉的尖叫,喊冤的,求饶的,求释放的,还有疯疯颠颠破口大骂的。 夹杂着女牢头鞭子狠厉的抽打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毛骨耸然,若穆清瑶真是从前那位千金小姐,进到这里,没被处死,也要吓死。 被粗鲁地推进一间阴暗脏臭的牢房,两名女狱头将门锁好。 穆清瑶找了块稍显干净的草垫子坐下,斜靠着墙闭目养神。 约么半个时辰过去,她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 闭着眼,继续装睡。 果然劲风拂面,她猛睁开眼,那人没想到她会醒,怔了怔,随即伸爪锁向她的喉咙。 穆清瑶手被锁住,抬起铁链挡住对方攻击,谁知对方只是虚招,手腕一勾,拖住铁链,与此同时,牢外射进两条铁链,分别锁住她的双脚,两头一拖,穆清瑶便被三根铁链扯在半空中。 这种锁人法遥,这些女牢头在刑部大牢里做惯了的,从没失手过。 “听说你没有半点内力,却把秦大姐和史大小姐都打败,本以为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不过如此。”一人从牢外走进来,冷笑道。 牢里的女牢头大多五大三粗,长得也平凡无奇,真好看点的,也不会来做牢头。 而此人,却穿着一身湖蓝色纱裙,长着一张妩媚艳丽的脸,尤其那双眼睛,水汪汪娇媚无比,说话的声音也是娇酥柔软,听着让人骨头发软。 “三个打一个,又是偷袭,你们不觉得胜之不武么?”这种锁人法,越挣扎越难受,只会徒劳地消耗体力,所以,穆清瑶很认命地任人锁着,却不妨碍她说话。 “哦,你不服气?”那女子道。 “一对一如何?就算被打死,我也决无怨言。”穆清瑶看了看四周道。 “为什么要跟你一对一?进了这刑部大牢,想要公平服气,跟阎王说去吧。”女子媚笑着,突然一脚踢来,正中穆清瑶的腹部,她痛得冷汗一炸,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女牢头心神一颤,忙提醒道:“亚宁大人,上面有令,要活口。” “本官醒得,你们三个退下,本官保证留活口,还会交给宰相大人一副精美绝伦 的作品。”女子低眉浅笑,温柔地说道。 三个女牢头不约而同地看向穆清瑶,眸中泛起怜悯之色。 落到亚宁大人的手里,比死还难受,她会让犯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样的酷刑,不是常人能忍得住的,她行刑,说不让人死,就会留一口气,但也只有一口气了。 穆清瑶被扔在地,她也懒得坐起来,赖在地上躺着,似乎虚弱得没了力气,其实全身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被调动起来,警惕地关注着这个妖里妖气的女人。 三个牢头一走,整个地牢安静得让人快要窒息,穆清瑶明白,这是有人特意将人都调走,好方便这位亚宁大人工作。 “就开始装死啊?可不像穆小姐你的风格,晋王选妃大会上,你可表现得彪悍得紧呢。”晋宁娇声走近,一把捏住穆清瑶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穆清瑶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妖冶妩媚的眼神,她的眼睛似乎有种魔力,能摄人心魂,让人迷失。 纤细的手指冰冷如铁,掐得下巴生痛,忍住痛,穆清瑶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如水。 亚宁眸中泛起一丝诧异,秀眉微蹙了蹙,似乎不满意穆清瑶的反应。 不过是小小的催眠术,前世早就见识过,并被训练过无数次,若还能轻易中招,那她十几年地狱般的训练生活是白过了。 唇边扯出一抹浅笑:“大人是不是很失望?” 晋宁老实地点头:“有点。很少有人能抵抗本官的摄魂术。” 穆清瑶微闭了眼,不再说话,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 “你不怕本官?”亚宁更惊讶了:“你可知,本官是何人?” “刑部典狱司司长,人称勾魂罗刹的亚宁大人,整个京城没听说过的只怕很少吧。”穆清瑶眉眼不抬,淡淡地说道。 亚宁歪着头想了想:“本官如今对他为何会选你为妃这个问题,有点明白了。是有些与众不同。” 穆清瑶对她的话毫无反应,既然知道自己是夜笑离选定的晋王世子妃,却还是要对自己下手,说明这个晋王世子妃头衔戴得一点也不实,没有多少含金量。 “时辰不早了,我该开始工作了,对不住,本官也是受人所托,有得罪的地方,请你不要记恨,要恨,也恨那托付之人吧。”亚宁见她不肯再理自己,笑了笑道。 “大人记得还给我留一口气就行。”穆清瑶睁开眼,目光 幽深,她要牢牢记住这个人的样子,只要一息尚存,将来总有机会将现在所受的一切,还回去。 亚宁灿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 好熟悉的笑容,似曾相识,正疑惑间,亚宁一抬手,抹向穆清瑶的双眼。 慈宁宫里,夜笑离又一次咳醒,三个太医围在床边,探脉的探脉,扎针的扎针,可半点成效也没有,反而一口血喷了出来,吓得守在一旁的太后眼泪巴答直跺脚: “废物,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太医吓得直缩脖子,扎针的手都在哆嗦。 “清瑶,清瑶……”夜笑离又喃喃呓语着。 “去,把那个穆清瑶给哀家请来,快点。”太后的心快疼得揪成团了,大声道。 太监转身小跑,太后道:“安心,你去,哀家怕这些个奴才去了不顶用,不就是问问话么?怎么就找不着人了?哀家倒要看看,谁敢伤了离儿心上人半根毫毛,哀家绝不轻饶。” 安嬷嬷不敢怠慢,提裙就走。 皇上早就从上阳宫回了养居殿,皇后坐在一旁烹茶,红泥小炉的火烧得旺旺的,睿贵妃侧在一旁看策论,下个月就是秋闱了,太学院选了些学子的策论来送给几位娘娘们参评,睿贵妃素有才名,所以,皇上指了一撂让她看。 ------题外话------ 一定要相信,小鱼是亲妈,顶锅盖走。 第四十七章:绝技1 皇后性情恬淡,煮好茶后,给皇上斟上一杯,也亲自给睿贵妃送了一杯。 睿贵妃似乎沉浸在策论中,也没抬头,只是用指尖点点桌沿,算是致谢了。 皇后跟前的宁嬷嬷眼里就有了怒气,好个睿贵妃,娘娘亲自斟茶,她也不怕自己受不起,竟然连个礼都不回,太傲慢了。 正要开口,皇后淡淡地看她一眼,宁嬷嬷只好闭嘴。 皇后笑道:“贵妃妹妹可是看中好文章了?” 睿贵妃这才抬了眉眼,淡淡地说道:“还过得去,皇后娘娘要不要看看?”说着,将手中的策论一递。 谁都知道,皇后文采并不怎么样,也不太会弹琴作诗,睿贵妃此举无疑在嘲笑和难为她。 皇后并不介意,笑道:“本宫可比不得妹妹的才华,除了女红厨艺,真真是一无是处,皇上幸亏有妹妹在身边辅佐,若全靠本宫,可真要累着皇上了。” 后宫女子不可参政是历朝的规矩,睿贵妃再才华横溢,也不过只能看看学子们的策论罢了,满腹的才华不能施展,说起来,还不如女红厨艺来得实在。 何况,辅佐二字就象把软刀子,皇上听在耳朵里肯定不舒服。 皇后也是在提醒皇上,就算再宠睿贵妃,也不可坏了规矩。 果然,睿贵妃一听,脸色就有些发白,忙道:“姐姐哪里话,臣妾不过是看些学子们的策论打发时间罢了。” 说着端起皇后娘娘煮的茶喝了一口,正要品评,太监来报,慈宁宫的安嬷嬷求见。 皇上正边喝茶,边惬意地听着自己的两个大小老婆打机锋,一听此言,剑眉皱起,“宣。” 安嬷嬷进来见礼,跪下:“皇上,离世子很不好了,太后娘娘说,请穆清瑶穆姑娘赶紧去慈宁宫。” “阿离又不好了?”睿贵妃猛然站起来。 皇上也担心道:“不是说,太医施过针后,好了许多么?” “皇上别担心,臣妾这就过去慈宁宫看望离儿。”皇后娘娘也起身道。 皇上道:“朕也过去。”一转头,对睿贵妃道:“爱妃可莫要让晋王妃知道了。” 睿贵妃早红了眼,点头道:“臣妾醒得。”宫中三位最高级别的贵人浩荡着就要往慈宁宫去,安嬷嬷皱眉,听话怎么就不听重点呢? “皇上,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快些让穆姑娘去见世子,世子原就 有心悸病,若一直悬着心,于病情越发不好。” “皇上,阿离他,难得有个中意的……”睿贵妃听了就伏下身去。 虽然她也不喜欢穆清瑶当晋王世子妃,但如今最紧要的是离儿的身子,睿贵妃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咦,离儿选的谁家的女儿?”皇后问道。 “一个大胆妄为的商家女。”皇上想起穆清瑶火气就大,这个女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阿离对她如此牵挂,原想着阿离才与她相识,定然没有感情,自己雷厉风行替他清除心思叵测之人,于他也有好处,没想到,竟使他的病情越发严重,若让晋王那个浑不吝的知道了,又要找自己闹。 “来人,去刑部大牢宣穆清瑶。”一看自己两个老婆的眼里都挂上了泪珠,想着一会去老娘那里还要受排宣,皇帝忙宣旨道。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听得同时一震,上午才选的世子妃,下午怎么就进了刑部大牢? 三人急匆匆赶到慈宁宫,太后望眼欲穿,好不容易人来了,却不见穆清瑶的影子。 儿子媳妇齐齐向她行礼,太后脸色很不好看:“你们来做什么?穆姑娘呢?” 这是什么话,阿离虽然是您的嫡孙,可朕也是您的儿子不是?何况朕还是堂堂皇帝纳。 皇上心中无奈,忙道:“儿臣派人去宣了,很快就会来。” “不是只叫去问话么?人呢?回家了?”太后皱眉道。 皇上可不敢说把人打入刑部大牢了,老娘现在心里只有阿离,若阿离知道了病情加重,非要了老娘的命去不可。 看皇上为难,皇后道:“母后,虽说离儿选定的是穆姑娘,可到底没成亲的,现在就跟离儿太过亲近,于礼不合,也怕坏了离儿的名声,所以陛下就让穆姑娘离开了。” 太后听了便信了几分,却见睿贵妃眼里含着一泡泪,诧异道:“你哭什么?离儿只是病了,快别哭,不吉利。” 睿贵妃听了越发伤心,不时地回头往外看。 里面宫女又是一声惊呼,太后脚不沾地冲进内殿,只见床边殷红一片,眼一黑,人就没站得稳,幸好皇上跟得紧,忙扶住:“母后,母后,您别担心。” “哀家怎么能不担心,离儿身子本就弱,这血还像放水似的喷啊……穆姑娘呢,快马加急,就是绑,也要把穆姑娘绑来,阿离这是心病啊。” 皇上一阵心虚,忙派 贴身侍卫再去刑部催人。 贴身侍卫刚一出门,就见先前去宣人的太监在殿外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何事?为何不去复旨?” 太监拉了他往前走几步,一看,侍卫也惊出一身冷汗,殿外的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看不清模样。 “你是说……” “不错,梨大人,您说怎么办啊?”太监也是皇上的心腹,太后急召的人如今躺在担架上不醒人事,他们谁也不敢去点这个炸雷。 “人呢,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安嬷嬷见侍卫在外面游移,喝道。 “抬进去吧,世子爷的病越发重了,不管怎么着,咱们先复旨。”侍卫道。 见侍卫这么快就回转,太后道:“穆姑娘可是来了?” 侍卫扑通一声跪下,并不说话。 四个太监抬着担架进了中殿。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太后心中作呕。 “怎么……怎么回事,皇上不是让你们宣穆姑娘么?你们怎么抬个伤者来了。”睿贵妃颤声道。 “莫非,这就是穆姑娘?”安嬷嬷自后面进来,诧异地问。 “什么?她是穆姑娘?”太后惊得无以复加,几步走下来,一眼看去,人差点没晕过去。 倒不是太后如何心疼穆清瑶,实在是担架上之人太过恐怖,太后虽然见惯凶残手段,但也没见过被折磨成如此模样的。 穆清瑶静静地躺在担架上,除了一张脸,身上几乎血肉模糊,有几处,皮肉外翻,看得见森森白骨,而她放在两侧的双手,十指根根被拧断,指甲盖全被生生拔去,都说十指连心,可以想见,她受了多大的痛苦与折磨。 一双原本修长的腿也被断成了几节,只有皮肉连着,拧成了麻花型,整个人,以怪异的姿势躺着,看着让人头皮发麻,蚀骨锥心。 “怎……怎么会是这样,她……她是穆姑娘?”太后颤声问。 太监硬着头皮回道:“是,奴才去刑部大牢时,穆姑娘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刑部大牢?好端端的,她怎么去了刑部大牢?”太后喃喃地问,眼神锐利如刀,刺向皇上。 皇上感觉头皮发麻,柔声道:“母后,事情是这样的……” “哀家不管你是怎样的,哀家只知道,好端端的人被你叫去问话,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怎么跟哀家交待,哀家又怎么跟离儿交待!”太后气得捶胸顿足,皇后和睿贵妃双双过去要扶她,被她掀开:“你们一个一个见不得哀家好,想哀家早些归天是吧,哀家就宠着这么个嫡孙,你们就见着眼馋,心塞是吧。” ------题外话------ 小鱼真的是亲妈,亲们耐心看,真的没虐没虐没虐啊。 第四十八章:绝技2 “母后,真的不是儿臣命人把她弄成这样的,儿臣只是将她押进刑部大牢,谁知道,才半天,她就被……”皇上最是孝顺,见太后动怒生气,心里也难过,解释到一半,总算想到重点,回身冷喝道: “把刑部尚书给朕叫来,还反了天了,朕的人他们也敢乱用刑?” 侍卫去宣刑部尚书了,睿贵妃总算想起最重要的事来:“……陛下,要不要……先替穆姑娘医治啊。” 也就剩一口气了,看着还是出气比进气多,就算召了太医来,还救得活么? 皇上一阵头痛,怪睿贵妃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在提醒太后,穆清瑶就要死了么? 狠狠剜睿贵妃一眼,皇上当没听见。 皇后却道:“还是召太医来瞧瞧吧,保不齐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内府,没有性命之忧呢?” 太后已经稳过神,听了道:“对,对,快去,让太医来。” 安嬷嬷手脚灵活地进了内殿,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却不是太医,而是夜笑离,只见他形容枯瘦,脸色泛青,一步三摇地出来,一双原本清润的大眼此时黑幽幽的盯着担架上的穆清瑶。 皇上心里咯登一响,坏了,怎么把阿离给惹出来了。 夜笑离一步一缓走向穆清瑶,眼神幽暗难辩,整个人,像是痴了一样。 太后心疼的要扶他:“离儿——” “清瑶,真的是清瑶吗?”夜笑离似乎听不到太后的呼唤,只是痴痴地凝视着担架上的人儿,一步步走近,然后,咕咚一声委顿在地,整个身子伏下,张开双臂,想要将担架上的人儿抱起,可是,满目苍夷,哪哪都是可怖的伤口,竟不知要从哪里下手,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仰天一啸,夜笑连说了三声,一口黑血涌出。 太后吓得魂都快飞了半边,冲过来想扶他,却被他掀开:“皇祖母,离儿是不祥之人,不祥之人啊。” “胡说,你是哀家的好孙,乖孙,谁敢说你不祥,这又不是天灾,是*,你放心,不管穆姑娘能不能救,哀家都要替你讨回这个公道。”太后哽声道。 正好刑部尚书进来,被慈宁宫里沉重的气氛吓着了,还以为是太后娘娘玉体欠安,却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全都黑着脸,欠了他们几担米没还一样,狠狠地瞪着他。 尚书大人吓得一个没站好,滚 在地上,“臣史承安叩见皇上,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史承安,听说你女儿今天也参加了晋王选妃,不但没选上,还被穆姑娘伤了,是不是?”睿贵妃最清楚上午的选妃过程,史尚书之女正是史云嫣。 “回贵妃娘娘的话,好象……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史尚书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他今天一早去刑部点了卯,有别的事就早早离开了,女儿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但女儿伤都已经伤了,愿赌服输,宫里的这几位顶极贵主子这是要闹哪样? “就是了,肯定是你因女儿被穆姑娘所伤,所以怀恨在心,正好皇上又将穆姑娘送入刑部,你便趁机报复……” 睿贵妃很快就替皇上找到了台阶,至少能让太后把怒意转移一些。 “冤枉啊,老臣都不知道穆姑娘被打入刑部大牢了,老臣着实没有对穆姑娘用刑啊。”史尚书一听,大喊冤枉。 “哼,人刚进你刑部,就被折磨成了这样,就算不是你寻机报复,你刑部也脱不得干系。”皇后娘娘道。 “臣该死,臣有失察之罪,请皇上和太后娘娘责罚,可臣真的没有害过穆姑娘啊。”史尚书也乖觉,很快选择性认错。 这时,夜笑离总算缓过神来,痛苦地看向史尚书。 看这位爷的样子,就知道病才发作过,又对担架上的那位呵护倍至,史尚书一阵心悸,忙道:“世子爷,老臣着实冤枉,不过,事情出在刑部,老臣现在就去查……” “你刑部一个稍简单的案子要审半年,此案关乎我晋王府,你不给本世子审个三年五载,肯定不会结案,本世子没心情等,也等不起,现在就着人将今天当值的女牢头传讯过来。本世子要亲自审问。”夜笑离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差点就转不过气来,一旁的宫女忙递上水,他喝了一口才好转了些。 “不错,现在就把人给提来,哀家也要看看,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动晋王府的人。”亲亲孙儿似乎好转了些,太后心安了许多,生怕又惹得他不高兴,忙依着他道。 不多时,三个女牢头被传到慈宁宫,很快招认,是贺相府的人暗中买通她们,让她们对穆清瑶行刑,还要求,只要留一口气在,任由她们施为。 女牢头大多都是未成过亲,长相又粗陋的女子,她们在外面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就喜欢拿牢里的女犯人出气,好些残酷的刑讯手段,都是在实践中摸索,创造出来的,但像穆清瑶身 上这么重的伤,她们也是头回见。 “贺相府的人?”睿贵妃怔住。 “本世子何时得罪过贺相,他为何要对穆姑娘如此?”夜笑离一脸震惊地问。 “是贺小姐跟前的人捎了信来,让小的几个折磨穆姑娘的,小的当时提穆姑娘下牢时,听到贺小姐与穆姑娘的一段对话,好象贺小姐喜欢的人是北靖侯世子,而穆姑娘是公孙世子的夫人,所以……”一个女牢头战兢兢的回道,若放在往日,打死她也不敢把贺雪落给供出来,但如今大锦最顶极的几位贵人都在,她哪里还敢隐瞒半分。 “贺相难道不知道,穆姑娘是皇上下旨拿下的犯人么?也不知道穆姑娘与我晋王府有关系?”夜笑离冷冷道。 “听贺姑娘的话是知情的,贺姑娘不愿意穆姑娘成为世子妃。”女牢头回道。 “好个贺初年,自己手腕滔天也就算了,连女儿也如此有本事,手伸到刑部里去了,也不知,六部里面,还有哪一部是不听命于贺相的。”皇后娘娘不冷不热地说道。 贺相在朝中势大,又深得皇帝宠信,平日做事手腕极及狠辣厉害,几乎一手遮天,贺雪落明知动穆清瑶就会得罪夜笑离,还敢如此放肆,可见贺相平日是连晋王也放在眼里的。 可偏皇帝对他几乎言听计从,近几年虽然有所察觉,贺相的势力却已壮大到难以控制,太子这些年想培值势力,却总被贺相压制,在朝堂上很不得志,皇后娘娘与贺相可是势不两立的。 皇上脸色一沉道:“贺相素来教子有方,贺小姐聪慧端贤,应该不至于吧。” 太后听皇上对贺家小姐有回护之意,怒道:“那贺小姐若真端贤雅致,又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妇之夫?若真对北靖侯世子有情,又为何要参加离儿的选妃大会?可见她水性扬花,极重功利。” “母后说得极是,这种女子心狠手辣,哪里是有家教的样子,分明就是个毒妇。”皇后娘娘道。 “不会吧,也许是误会,贺小姐臣妾是认得的,举止有度,温柔贤淑……”睿贵妃先前还想选贺雪落为晋王世子妃呢,自然不太相信。 “不管是不是,宣她进宫来与她们几个对质就是。”夜笑离道。 太后自是赞成。 贺雪落自小没少进宫,但这一次进宫的方式着实不太雅观,竟是被几个气势汹汹的宫廷侍卫押进宫的。 贺相得知消息,大惊之下,追出府外对女儿道 :“莫怕,万事有爹爹在。” 第四十九章:狡辩 贺雪落倒并不太害怕:“爹爹可先打探消息,或许女儿自己可以解释清楚,您太着急,会惹人猜忌。” 贺相有四个儿子,唯此一女,又是老幺,自是看成了掌中珠,女儿生得又如花似玉,聪明伶俐,更是视若珍宝,如今见她被押进宫去,心中很不豫。 进了慈宁宫,贺雪落才知道,是折磨穆清瑶之事败,三个女牢头她都不认得,也没有亲自去刑部大牢,所以,女牢头指认是受她指使时,贺雪落矢口否认。 “……虽说臣女并没有选上世子妃,但臣女自认才华不如穆姐姐,又岂会心生怨恨,加害于她。”贺雪落伶牙俐齿,一进宫便作出一副惊讶惶恐的样子。 “……虽不是贺小姐亲临,但有贺小姐亲笔所书小笺在,若非如此,小的也不敢指认贺小姐。”女牢头拿出小纸条呈上。 牢头们虽然既变态又穷凶极恶,但在牢里摸爬滚打久了,也学会了一套既赚钱,又保护自己的行事方式。 遇着有人指使她们凌虐犯人,不见对方亲笔字条,她们是绝不动手的,免得真要出了什么事,自己承担不起,有个凭据,将来也好对质。 贺雪落脸色一白,怎么忘了这一茬了,纸条虽不是她亲笔所书,但也是有她的印信的,否则,女牢头也不会轻易动手。 女牢头将纸条呈上,皇上一看,果然脸色更难看。 皇后看了一眼道:“贺家人果然厉害,连女儿也能干涉刑部的事务,真不知道大锦朝的六部,究竟是姓夜,还是姓贺的。”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饶是贺雪落笃定父亲会想法子救她,也吓得立即跪下:“娘娘,臣女不敢,臣女冤枉啊。” “还敢喊冤,黑纸白字,还在抵赖。”皇后怒斥道。 “纸条真不是臣女所书,臣女也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贺雪落想拖延时间,等贺相想法子救自己。 “你自己看!”皇上扔下纸条。 “禀皇上,贺相求见。”贺雪落捡起纸条正要看,太监禀道。 “哼,贺相来得可真快啊,皇上,外臣不得宣召,怎么能随便入后宫?”皇后冷笑道。 太后却道:“让他来,哀家倒要看看,贺相是不是也不把哀家的乖孙,晋王世子放在眼里。” 贺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不得不说,四十多岁的男人里,还像贺相这样保养极好的真少,这个男人生得面白如玉,唇红齿白,秀 美得犹如画中徐徐走来的仙人一般,听说他自小便是皇帝的伴读,一起长大,一起夺嫡,又一起治理天下,皇上与他形同手足,比起跟自己一母同胞的晋王来,关系更好。 “臣,贺初年给几位主子请安。”贺相优雅地行了一礼道。 “贺相,你养的好女儿。”皇后道。 “谢皇后娘娘夸奖,小女确实聪慧乖巧,深得臣心。”贺初年潇洒地直起身,当作没听懂太后是说的反话,从容回道,眼睛很快将殿中的情形巡视了一遍,担架上躺着的女子,那伤情确实瘆人,而晋王世子似乎很着紧那女子,雪落也是,好端端的惹晋王世子做什么,不知道他是太后的心头宝么? 皇后冷笑:“本宫不相信,贺相进宫来,不是为了救令千金的,她所犯之事,贺相应该比皇上更加清楚吧。” 贺初年一脸诧异道:“臣确实糊涂,不知皇上召小女进宫为何。” “贺初年,有证物证据在,你女儿就算再抵赖,也脱不得干系。”皇后道。 “人证?就是这些极奸滑的女牢头?这些丧心病狂之徒所言,几位主子也信?物证呢?”贺相道。 “令千金亲笔所书信条在此,看你们父女还如何抵赖。”。 “就是这个吗?”贺相从贺雪落手中拿起纸条看了一眼道:“纸条上的字迹确实不是小女的,几位主子不信的话,大可以鉴定。” “或许不是她亲笔手书,但她的印信是作不得假的,许是她命手下人写的。”皇后道。 “娘娘此言极有道理。”贺初年认真人地点头道。 皇后怔住,难得他肯承认,只要认定是贺府的人所为,那贺雪落就脱不得干系,贺相也有教女无方之过。 “不过,就算是小女命人所写又如何?”还没等皇后高兴一秒,贺初年优雅的一扬柳叶眉道。 “当着圣上,太后的面你敢这样说,贺相,你果然嚣张,就算你不把晋王府放在眼里,那皇上呢,太后呢?你也不放在眼里么?”皇后道。 皇上听了这话也目光如炬地射向贺相,眼神很不悦。 贺初年躬身道:“臣不敢,皇上,容臣分辩,纸条虽说是贺府人所写,但并没有让这几个牢头折磨穆姑娘的意思,就凭这张纸条治小女的罪,臣着实觉得冤枉。” “贺相还真是舌灿莲花,皇帝和皇后都看过了内容,你还在狡辩,你是在怀疑皇帝和皇后的理解能力? ”太后都看不过去了。 贺初年俊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苦笑:“臣不敢,纸上写着:请好生招待穆清瑶。臣愚钝,臣以为,是小女怕穆姑娘在牢中受苦,拜托人照看她,而非凌虐,这几个牢头生性奸险邪恶,误会了小女的意思,请太后娘娘明察。” 这话连太后都怔住,纸条上的话确实有岐意,照字面上的意思,半点恶意也没有。 但是,傻子都知道,所谓的“好生招待”其实是反意。 ------题外话------ 有的亲实在太性急了,剧透是每个作者都不愿意的事情,但很多亲都说虐得难受,没法子,只好多发一点, 剧情是设定好了的,小鱼真不是爱虐男女主的,现在的情节是男女主早就谋划好的。 本书框架大,许多矛盾冲突才露端倪,女主与渣男间的恩怨绝对不是主线,只是开端 第五十章:计谋 “冤枉,小的们冤枉啊,那来送信的丫头吩咐过,要求小的们只留一口气,小的们又岂敢不尊从相府人的意思,请皇上明察啊。”三个女牢头听了贺相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好生招待”是她们的行规,任谁看到都会理解成该有的意思,贺相还真是空口白牙,红的能说成白的。 “住口,刑部就是有太多你们这样的贪脏枉法,鱼肉百姓的人作恶,才使得多少无辜之人遭受无妄之灾,小小狱卒,凭着手中的一点小权,就敢越律法而用私刑,当律法是摆设么?皇上,应该好生整治刑部,肃清此等恶劣行径,否则,多少没被定罪的犯人会无辜遭殃,百姓会对朝庭的法度产生怀疑怨恨之心。求皇上三思。” 贺相一派义正严词,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样子,还真是一代贤相的模样,一番话上升到法制,百姓天下的高度,便是皇后娘娘听了,也无从反驳,只得冷冷地斜睨着他。 而一旁跪着不敢吱声的史尚书则是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贺相,贺相与他乃是一党,向来首尾呼应,相互照应,而史尚书也素来以贺相马首是瞻,今天她女儿犯事,就把脏水全沷到刑部的头上,皇上若信了他这番话,自己这个刑部尚书虽没有直接指使,但治下不严,玩忽职守之罪肯定是跑不掉的,好个过河拆桥,阴险狡诈的贺初年啊。 皇上对贺相的话大为触动:“贺卿所言极是,母后,依朕看,确实是这几个狱卒奸恶大胆,误会了贺小姐的意思,才使得穆姑娘遭此无妄之灾,儿臣一定会责成刑部,严惩几个恶徒。” 明知贺相在睁眼说瞎话,但皇帝太过宠信他,太后也无奈,何况,纸条上的话,字面上的意思确实一点问题也没有,真拿到朝堂上去争论,估计也同样说不过贺初年。 虽没有惩罚首恶,但是,能让几个施恶者受到惩处,离儿应该会满意吧。 太后睃了夜笑离一眼,只见他清俊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凄然与悲愤,却一直隐忍着并不反驳,太后心一恸,这孩子,总是一心为他人着想,便是皇上如此偏袒贺相,也不愿意争辩,让皇上为难,自己为难…… “离儿,如果你不服气,皇祖母为你作主。”太后想了想,一咬牙道,只要这孩子肯争,就算拼着与皇上闹一场,也要替他作主。 “还能怎么着,贺相都提出要整治刑部了,此事也只能如此。皇祖母,算了吧。”夜笑离对太后苦笑道。 皇上也知道,此事对夜笑离并不公平,忙道:“离儿你放心 ,朕这就下旨,整治刑部。” 史尚书吓得匍匐在地,却不敢喊冤。 夜笑离道:“算了,水至清则无鱼,诺大个刑部事物繁杂,史大人行事还算兢兢业业,治下会有些不法之事也是有的,何况,也不止是刑部,其他几部也未见得就清风明月,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臣累了,臣告退。” 夜笑离说罢,试图抱起穆清瑶,可身子太过虚弱无力,好几次都徒劳无功,这情形透着几分凄凉与无助,太后眼圈又红了,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抬穆姑娘进内殿医治!” “不了,皇祖母,离儿想带她回府,若非离儿选了她,她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也不知她还能不能好起来,离儿想多陪陪她。”夜笑离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他虚弱的身体,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太后的心更揪痛了,狠狠瞪了贺雪落一眼。 “可是离儿,穆姑娘仍是北…… 看着夜笑离落莫的背影,皇上也稍感歉意,用眼神制止了睿贵妃的话,就算穆清瑶仍是北靖侯府的人又如何? 她都要死了,就让离儿多陪陪她又能如何! 两名太监抬起穆清瑶,夜笑离跟在她身边,途经贺相时,脚步顿了顿,神情淡淡地看着贺相道: “相爷确实养了个好闺女,堪称女中楷模,是本世子愚钝,怎么能怀疑贺小姐的一片好心呢?” 贺初年心中夜笑离心中窝着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说的自然是反话,但他这些年积威甚浓,已经习惯了凡事要强,仗着皇帝宠信,连皇太后都拿他没法子,又怎么会在意夜笑离? 淡淡一笑,潇洒举手作辑,正而八经地道谢:“谢世子爷夸赞。” 他得意的笑容刺痛了在坐众人的眼,无奈皇帝不发话,谁也拿他没办法。 贺雪落神色沉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夜笑离说的全是真话,她安然受之。 这对父女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这倒也是他们的过人之处,人家讽刺嘲弄,你越是生气,便越中人下怀,不然反话正说,反而能将对方气死。 夜笑离似乎果然气得不行了,脚步越发凌乱飘浮,不止是太后,便是皇后和睿贵妃见了,也心中酸涩。 眼看着那纤瘦的人儿就要走出宫门,贺雪落突然扑通跪下:“世子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众人愕然,她不是方才还很嚣张的么?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 贺相大惊,怒喝道:“雪落,你做什么?” “啪”贺雪落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我错了,我不该,我错了,我无耻。” “雪落!”贺相气急败坏,这孩子中斜了么?明明已经脱罪了,怎么突然又认错? “啪啪啪……”对于贺相的责骂置若惘闻,贺雪落一下接一下,左右开弓地掌嘴,一记比一记狠,好象那张脸不是她的。 一张温雅娴静的脸,顿时被她自己打得鼻青脸肿,唇角沁出血来。 “住手,你疯了吗?”相贺惊愕莫明,一把捉住贺雪落的手,猛然向远去的背影看去,那人头也没回,似乎根本不知道殿内发生的事,脚步仍然飘浮,身形也仍瘦弱萧瑟。 “噢……” 手被捉住,无法掌嘴,贺雪落张口就咬,撕住贺相手腕上一块肉怎么都不肯松。 贺相又痛又气,抬手一掌,贺雪落终于晕倒,贺相的手腕被她咬得鲜血淋漓,俊脸痛得皱成一团。 突然出现这一幕让大家一时回不过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看得心中好不畅快,活该,谁让这对父女欺负阿离来着。 只是,不知那暗藏的高手是谁,若让她知道了,非大赏不可。 皇后不咸不淡道:“贺小姐表现贤良淑德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堪称典范。” 贺相猛然抬眸看她,眸光凛寒刺骨。 皇后道:“贺相觉得本宫在讽刺你?真真冤枉,本宫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真没说反话,你懂的。” 素来恬淡的皇后也只有面对贺初年时才会牙尖嘴利,实在此人太过嚣张跋扈,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里,皇后恨他入骨。 何况,皇上此时紧盯着贺初年的伤口,眸中的疼惜掩饰得再好,她也看得出来,这么些年,她这个正宫娘娘除了要跟满后宫的女人斗,还要跟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争,哪有不恨之理。 “皇上……”贺初年此时不愿再与皇后作口舌之争,更知自己再说下去,太后会更生气,故意抬起仍在滴血的伤手向皇上一辑:“臣教女无方……” “别说了,伤得这么重,太医呢,快来给贺相治伤,留下疤痕可不好。”皇上此时眼里只有贺初年如玉皓腕上那抹刺眼的殷红。 “哀家累了,有什么事你们出去闹,哀家要休息。”这样的皇帝让太后恨是咬牙切 齿,恼道。 自慈宁宫出来,史大人抹了把冷汗,对晋王世子感激涕零,若非世子大度,为他开脱,今日头上这顶乌纱之怕危险。 所以,把人往刑部一押,就开始审讯。 谁知,几个女牢头还在喊冤: “……是亚宁大人,她提审的穆氏,小的几个只是锁了她,并未动手啊。” 史大人一听怒道:“不可能,亚宁今日一直在本官府里,怎么可能去作恶!” 亚宁除了一手骇人的用刑手法外,还有一身超高的医术,尤其冶伤手法一流,今日史云嫣伤重,又是女孩子身上不方便的地方,史大人便请了亚宁入府,因此,他是亚宁最坚定的不在场证人。 三个女牢头一听,顿时傻了眼,亚宁是大锦唯一一个女刑典官,她们再熟悉不过了,就算烧成灰也认得。 可尚书大人亲自己替她作证,她们几个就是百口也莫辩了。 晋王府诺大的马车里,夜笑离捏住穆清瑶的鼻子。 穆清瑶无法呼吸,只好睁开眼,恼火地瞪他。 “可以醒啦,难不成你装死还装上瘾了不成?”夜笑离道。 “不装像一点,不是有违世子爷的一片心么?”装了好几个时辰,穆清瑶自己也觉得难受,直起身坐着,身上的伤还在,两条腿却活动自如,根本就没有折断的迹象。 第五十一章:计谋2 “知道为夫的心就好。”夜笑离对她的话很受用,看她拿了帕子要擦脸,忙拉住:“不行,一会回了府还要继续装,可不能就穿帮了。” 一身粘粘糊糊的真不舒服,穆清瑶恶心地看了身上那些伤痕一眼,小声嘟囔:“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怪物,手法真是绝了,这样的化妆技术,这样的特效,能赶上好莱乌大片了。” “放心,以后肯定能让你再见他,不过,好莱乌大片是什么?”夜笑离好奇宝宝一样。 “没什么。”穆清瑶这才反应,不知不觉说漏了嘴,她素来谨慎,但眼前的男子温雅可亲,总让她下意识放下心防。 看他双眸仍幽深地看着自己,忙扯开话题:“对了,你的伤可还好,不会真的流了这么多血吧。” “伤得不轻,你当马蹄子是那么好挡的啊。”夜笑离眸光温润。 穆清瑶脸色有些发白:“你……明明能躲过去的啊。” “无事的,我体内原就有淤火,那一脚,倒是踢通了郁结。”给她斟了杯茶,眼睛盯着她的左肩看,那处的伤可是实打实,真真切切的。 “那怪物医术也不错,又给我包扎了一遍,放心吧。”不知为何,他清湛湛地看着自己,让她有些不自在,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地拧着衣角: “你……吐的这些血,都是真金白银的?”总觉得他身体没那么差,可他衣襟上血迹斑斑,一看就是吐过血的。 “不是真金白银,是真真正正的人血,而且,是我自己的血,不是跟你说过,我有淤伤吗?这些黑血吐出来对我身体反而更好。” 一缕秀发飘在额前,使得她清丽的脸颊多了几分俏皮,看微羞着好不自在的样子,夜笑离伸手将那缕发丝挽在她耳后。 她缓缓抬眸,触到他幽如旷夜的黑眸,迷人而深遂,心象是被什么击中,猛跳了一下。 正要避开,他握住了她因紧张而不停地拧衣角的手:“就在王府住着,放心,一切都有我,你只要安心养好伤就好。” 现在就入住晋王府? “世子爷好象忘了,我如今仍是公孙昊之妻。”看他一副成竹在胸,不容置疑的样子,穆清瑶忍不住提醒。 夜笑离慢悠悠端起茶喝了一口:“过两天就不会是了,他故意设下陷井,无非就是想要你的嫁妆,达成目后,你这个前妻就没什么用处了,自然是要休的,贺雪落等他这许多年,他也不能总辜负 美人心意不是?” 他对她的处境了如指掌,必定是早就调查过,关注过的,只是,她一介商女,又是个成过亲的,她可没那么自恋,相信堂堂晋王世子,大锦第一公子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他所做这一切,所为何来? “我不会住到晋王府去的,我的嫁妆,也决不能白送给那个人渣,过了这几日,我就回北靖侯府去,该我的,一厘也别想拿走。”穆清瑶冷静地说道。 “只是些身外之财嘛,为夫的又不缺钱……” “能不能成亲还是两说,就算将来有缘在一起,我穆清瑶也绝不依靠男人而活。”穆清瑶毫不犹豫地打断夜笑离的话。 “真不可爱,我伤心了。”夜笑脸捂胸作西捧心状,一脸委屈。 穆清瑶白他一眼,懒得跟他再说话,闭目养神。 三个牢头怎么也不肯认罪,又找不出指认晋宁的证据,史尚书惦记史云嫣的伤,先回了府。 前脚刚进府门,贺相府的软轿后脚就到。 虽然心中对贺相今天在慈宁宫的行为有火,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史尚书还是老实在门口候着。 下来的却不是贺相,而是贺雪落,史尚书有点失望。 “见过史伯伯。”贺雪落恭敬行礼。 贺雪落在宫中被人下药自虐的情形史尚书是知道的,她故意顶着一张伤脸来,一是想驳自己同情,二嘛,自然是告诉自己,贺家为此已经受到惩处,希望自己不要计较在慈宁宫之事。 史尚书干笑:“这么晚来,贤侄女可是有事?”并不问她的伤势,好像看不见一样。 “一是来看望云嫣妹妹,二嘛,是为父亲来致歉的。”贺雪落眼里滑过一丝失望。 史尚书眼中闪过一抹冷讥,贺家女儿自己犯事,却让自己这个老朋友顶包背黑锅,亲自赔个礼又会如何?派个晚辈来,分明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史伯伯不打算让侄女进去么?晚风好大呢。”贺雪落拢了拢披风,娇弱地捂着伤脸。 “云嫣伤势太重,不宜见客,怕是要让贤侄女失望了。我还有些事要忙,你伯母倒是在,不如让下人带贤侄女去看望你伯母如何?”史尚书不冷不热道。 往日贺雪落常来史家,与史云嫣也是打小就交好的手帕交,进出史府随意得很,史尚书这话明显有逐客的意思,她岂能听不出来? 贺雪 落深施一礼道:“伯伯,父亲有事缠身才让雪落前来,父亲也知道,伯伯心中有气,不过,父亲说了,那只是权宜之计,并不会真影响史伯伯,还望伯伯不要见怪就好。” 史尚书连打两声哈哈:“贤侄女哪里的话,我与你父来多年至交,又是同殿为臣,岂会为了这点小事怨怪宰相大人,还请贤侄女将我的意思转告诉宰相大人,千万莫放在心上,我真有事,刑部还有不少锁事没有处理,就不陪你了。” 说罢,史尚书转身进了府。 贺雪落带伤来请罪,却被扔在府门,下人没有主人令,也不好引她进来,再说进来了,去见史夫人又有什么意思,她是来弥补与史云嫣的关系的,想把伤脸送给云嫣看,让云嫣能气顺一些,可是,见不着人,算是白来一趟了。 好在夜幕之下,无人瞧得清她的脸,否则,这样的伤势,非吓到路人不可。 晚风寒气,她在史府外站了一小会儿,眼泪不争气地往上涌,算了,不就是个史云嫣么?没有她,也不过少颗利用的棋子和玩伴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亏自己还低声下气替父亲道歉了半晌,这史老头子竟然还不给情面,哼,父亲知道了,一定给他好看。 贺雪落走后不久,下人报给史尚书,史尚书正坐在女儿闺房外头听夫人讲述女儿病情。 “……说是胸口的伤很难再愈,那女子是谁,怎么能对嫣儿下此毒手。”史夫人抹着泪道。 女儿也是他的骨血,伤了,尚书大人自然也心疼,还是那紧要的地方,还没说亲呢,以后肯定会影响夫妻生活,史尚书想想就难过。 可那个女子伤得只剩一口气没咽了,女儿跟她比起来,这点伤真算不得什么。 脑中浮现晋王世子对那女子拼命维护的样子。 “胡说什么?愿赌服输,原是嫣儿挑衅在先,伤人在先,紧要关头,人家以德报怨,还救了嫣儿,若非如此,嫣儿这会子连命都没了。”史大人喝斥道。 第五十二章:计谋2 史夫人怔住:“怎么连命也没了?” 史大人便将贺雪落暗施杀手,想杀死云嫣嫁贺穆清瑶的事说了一遍。 史夫人气得直拍桌子:“那贺家小姐也太过恶毒了些,听琴儿讲,云嫣原是不上台挑衅的,就是她拾缀着云嫣,拿她当枪使,完了还想要云嫣的命,真是可恶之极。” “可不是吗?这样的人,少来往些才好。”史尚书叹口气道。 “可是,嫣儿这伤,亚宁大人说,就算好了,也是会留疤的,她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将来……将来可怎么嫁人啊。”史夫人想起女儿的伤又哭。 夫妻二人正相对哀叹时,下人来禀道:“老爷,贺小姐走了。” 史夫人道:“以后她再要来,就说小姐的病不宜见客,打发她走。” “是,夫人,门外还有晋王府的人求见老爷。” 史尚书听得一怔,晋王府的人来找自己做什么?还是为了穆清瑶的案子? “快快有请。”史大人亲自迎了出去,在茶厅会客。 来的是顾长清,见过礼后,顾长清道:“我家世子爷知道史小姐伤了,特地命我送药来。” 晋王府虽富贵,但药未必就有亚宁的好,史尚书道:“多谢世子费心。”但人家送药也是一片好心,史尚书命管家接下。 “世子爷说了,此药待伤愈合之后便涂,一日三次,连续不间断,三个月后,伤痕尽消,还请尚书大人转告史小姐,伤口切记不可沾水,不可吃燥性的食物,不能吃寒凉之物,切记忌口。” “你说什么?此药涂之三个月后就能伤痕尽消?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玉颜膏?”史尚书惊喜万分。 “此药珍贵,世子爷得来也不易,还望史大人莫要传开。”顾长清道。 “老夫醒得,老夫醒得,世子大恩,老夫不言谢,他日定当登门拜谢。”史尚书激动道。 听说玉颜膏乃毒医圣手离笑天所制,全天下没有几瓶,除了能消除伤疤以外,还能美容养颜,功效极佳,就是宫里的几位贵主子娘娘想要,那也是千难万难,没想到,晋王世子竟然随手就赏了自己一瓶,女儿的伤有救了。 史尚书今天连得夜笑离几个恩惠,心里对那位病怏怏的世子感激不已。 穆清瑶在刑部重伤,命在旦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北靖侯府。 北靖侯难过得直叹气。 顾氏却气顺了很多,原本躺在床上几天没下来,心情一好,人也精神了,让人扶她起来看望女儿。 公孙宁儿的腿中了碎骨粉之毒,还在晋王府就痛得难受,让人抬了回来,又得知最后的晋王妃人选是穆清瑶,更是伤怒交加,病倒在床。 此刻去看她,肯定要受她一阵抱怨发泄,想起儿子又挨了三十板子,旧伤还没好利索又添新伤,便转了道先去看儿子。 公孙昊那三十板子挨得扎实,打得皮开肉绽,这会子只能扒在床上。 眼前不断浮现出穆清瑶与夜笑离十指相扣的情形,她笑得很自然,明朗,那笑,直达眼底,那一刻,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那个男人。 这让他恼火到了极点,穆清瑶,你怎么可以在本世子还未先成亲之前,就找好下家了呢? 还是家世,相貌,才情样样都比自己更出色的男人,大锦朝除了太子与几位皇子外,再没哪位公子比他更显赫,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还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若非自己早就留了后手,这会子已经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哼,嫁进晋王府么? 想得美,爷今生就是拼着与雪落闹翻,也不让你如意,耗你一辈子,只要爷不松口,你就是爷名正言顺的妻,谁也奈我不何。 “昊儿,昊儿,你怎么样了?”外面传来顾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公孙昊听得一阵心烦,当初,如果母亲对她不是如此厌恶,或许自己也不会太过冷落她,也不至于闹到现在如仇人一般…… “我的儿啊,该死的穆清瑶,小贱人,扫把星,昊儿,昊儿,让娘看看,可伤了筋骨。”顾氏一路骂一路哭进来。 “娘,儿子只是皮肉伤。”看顾氏掀被子,公孙昊很不好意思,忙紧扯住道。 “偷人养汉,水性扬花的小贱人,把娘的昊儿害成这副模样,活该她遭到报应,昊儿你还不知道吧,她在刑部,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了,能不能活过明日还是问题呢?”顾氏幸灾乐祸道。 “什么?”公孙昊一震,差点站起来,扯动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 “娘,你说什么?清瑶她身受重伤?” “什么清瑶,是小贱人,灾星,扫把星。”顾氏不满道。 “娘,快告诉我,怎么回事。”顾事便把穆清瑶在刑部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说她如今被晋王世子带回王府了,哼,估计不出一天,王府就会把她 扔出来,一个将死之人,又是个弃妇,王府才不会收留于她呢,晦气。”顾氏愤愤地说道。 “她如今在晋王府?”公孙昊呆呆地问:“可是娘怎么知道的?” “是方才来给娘看病的刘太医说的,刘太医的医术可真好,娘只吃了他一剂药,病就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 “刘太医?太医院的院正?等闲人是请他不到的……” “可能是雪落小姐请的吧,那孩子就是贴心。”顾氏随口道。 也许吧,不过,前两日自己还要求雪落请刘太医,雪落一脸为难,或许还是请动了贺相吧。 公孙昊没在这件事上纠结,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全是穆清瑶的样子,喜笑怒骂,冷厉无情…… 晋王府选妃大会上,她一曲怪异的舞蹈震憾全场,还有那首惊世绝艳的词,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她的文采如此绝佳…… 当时他就在场,只是躲在暗处,并没有现身。 从她重回侯府后,每一天都会给他不一样的惊奇,她象是变了一个人,那个躯壳还是她的,但是,灵魂象换了一样。 “娘,她到底还是儿的妻,儿子想把她接回来,就算死,也让她死在公孙家吧,她该有这个名份。”象被抽空了魂一样,公孙昊整个人都空空的,语气里也透着悲凉,为什么只有在要失去时,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为什么,听到她受伤,自己没有半点快意,有的只是悲伤呢? ------题外话------ 小鱼旧文:《名门庶女残君嫡王很妖孽》 第五十三章:计谋3 还有,心,为什么为痛?比背后的棒伤还痛。 “胡说,接她回来做什么?她不是想当晋王世子妃么?让她当好了,我倒要看看,晋王府会不会给这个名份。”顾氏厉声喝道。 “娘,她去晋王府,并非去选妃的,只是为了吴妈的病……” “不要提那个贱奴,如果不是她反水,娘和你又怎么会在亲族跟前丢尽脸面,又怎么会失了族里的补贴,又怎么会挨三十板子。”说起吴妈,顾氏更生气。 “娘,是儿子把她送进刑部的,是儿子害她受刑罚的,她如今要死了,儿子真的不想她无名无份的客死在晋王府,到底三年夫妻,儿子与她还有些情份,娘,您就依了儿子这一回吧。”公孙昊眼泪都快出来了,那个天天隐忍着,哪怕再痛也会对他笑脸相迎,努力讨好他,服侍他,痴痴爱恋他的女人,真的就要死了么? 再也回不来了么? “那也是她罪有应得!”顾氏狠心道。 儿子今天的表现让她很奇怪,他不是最讨厌穆氏,巴不得早早将她赶出府,他好早日与贺雪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么?今天怎了?一副悲伤难过的样子。 看他的样子也不象是装出来的,顾氏柔声劝道:“昊儿,你别傻了,她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听说,身上伤得见肉见骨,一双腿已经废了,就算不死,也是个残废,死了,反倒是福气,一个废人,活着更加难受。” “怎么伤得这么重?不是还没有提审么?就算是过堂,也不能就伤人筋骨吧,她是个娇弱的女子啊。”公孙昊喃喃地念着,眼里泛起泪意。 “不知道,听说皇上都动怒了,正在查呢,对了,昊儿,趁此机会,咱们把她的嫁妆夺回来吧,她婚内诈骗,骗的还是皇室宗亲,若按律法,可是死罪,如今反正她也要死了,嫁妆当然归你所有。”顾氏兴奋道。 “娘,儿子不能如此落井下石。”公孙昊大声道。 “落井下石?昊儿,可别忘了,当初你是为了什么娶她进门,一个低贱的商家女,有什么资格成为侯府世子奶奶?还不是为了嫁妆,如今好不容易能拿到手,你又说什么落井下石,你伤的是背,又不是脑子,真是,气死我了。”顾氏怒道。 “娘,她正伤着,这个时候去,儿子也怕人骂咱们不地道。”公孙昊微垂了头道。 “地道?傻儿子,你就是心善,你也不想想,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她现在的所作所为,还是你的老婆 ,就跟别的男人牵扯上关系,这会子还住到那个男人府里去了,你这个时候不出声,人家才会骂你是乌龟王八蛋呢。现在去,理直气壮,谁敢说咱们半句不是?”顾氏劝道。 看公孙昊不作声,顾氏又劝道:“好孩子,且不说她还活不活得过这几天,就算晋王府用尽天下好药,救得她一命,也是个残废,你接回来做什么?当神仙供着?她只会成为侯府的负担,再说了,雪落等了你这么些年,为了你费心费力,一片真情,你真忍心让她继续等你?女儿家的青春只那么几年,你耗得起,雪落可耗不起啊。” 说起贺雪落,公孙昊眼里滑过一丝愧意,神情有所松动。 “就这么着了,明天,你就写一张状纸,告到顺天府,张京云不是最公正严明的么?且看他如何判定此案。” 世子爷带着伤得奄奄一息的穆清瑶回了王府,王妃得知,惊得差点扔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就往外头赶。 当看到夜笑离那一身血时,差点没晕过去,再转眸,担架上的穆清瑶更是触目惊心,王妃一时受不了如此可怖的视觉冲击,白着一张脸,直直就往后倒,幸好陈嬷嬷及时扶住。 缓过一口气时,夜笑离已经指挥着把人抬进府里了。 “离儿,离儿。”王妃一路追上来道:“怎么回事啊?怎么两个都伤成这样?” “儿子没什么,是旧病复发,在太医院已经用过药了,就是清瑶她……”夜笑离一脸悲凄:“她怕是过不了这个年……” “怎么会这样?离府时不是还好好的么?还说让你给她治伤……”王妃有些语无伦次了,那伤实在太过瘆人,王妃看得心惊肉跳,便是王爷出征也有受伤的时候,身上也有不少疤痕,可等王妃见着时,伤早就好了,几时见过如此鲜灵活现的伤口。 “一言难尽,娘,先让儿子回房,儿子要请亚宁来给她治伤。”夜笑离疲惫地说道。 “好,好,离儿啊,要什么药,你让长清尽管找容妈妈拿,库里的药只要用得上的,别舍不得,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谁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啊,让本妃知道,真要跺了他那双手不可。”王妃碎碎念道。 躺在担架上装死的穆清瑶原本以为,自己根本进不了王府的们,稍忌讳点的,都不会把一个快死的人抬进府去,何况还有可能成为王府的世子妃。 这位美丽的王妃,看着象是个没主意的,倒是心慈良善之人。 “ 臣参见王妃殿下,世子爷。”一个娇媚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穆清瑶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夜笑离说,会再见到他,没想到,这么快又与这怪物见面了。 “亚宁啊,快来,救人要紧。”王妃大喜道。 进了书房,夜笑离将一干闲杂人等全都赶走,只剩亚宁和自己,还有床上的穆清瑶。 等人一走完,穆清瑶立即翻身坐起。 “哟,本大人下的手,这么快就能起能坐啦,看来,本大人功夫不不到堂,穆姑娘,要不要再给你加点工啊。”亚宁一步三摇地走近穆清瑶,单指挑起她还算完好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抚上她清秀的脸。 穆清瑶立即鸡皮疙瘩掉了一起,却反常地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啪!”夜笑离打落亚宁的手:“我娘不剁掉你的手,我也想剁,朋友妻不可欺你不懂吗?” 第五十四章:官司1 “哟,世子爷,这就心疼啦,奴家是女人嘛,摸摸她有什么关系?还是你吃醋,怪奴家没摸你?”亚宁说着,一双长臂就勾向夜笑离的脖子,人也往他身上贴。 “恶不恶心你,再装,我撕了你这身皮。”夜笑离嫌恶地拨开,伸手就向她的脸抓去。 “别,爷自个来还不成么?”声音突然变了,不再娇柔妩媚,而是清清楚楚的男声 穆清瑶以为自己听错,一瞬不瞬地瞪着眼前妖艳的女子。 “看什么看?奴家比你美艳多了,一颗芳心多少年前就系在阿离身上,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男人啊,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亚宁伤心伤意地说着,突然一转身,也不知她如何动作,等再转过来时,穆清瑶差点没挖了自己的眼珠子。 “言世子,怎么会是你?” “不就是本世子咯,你个小没良心的,上午才见过,下午就对爷横眉冷对,阿离,你娘子欺负我,你可一定要替我出气。”言若鸿妖冶的桃花眼一飞,活脱脱就是个亚宁,可除了眼睛,脸型和五官与亚宁完全不同,会认出来才怪。 只是,他身量比一般女子都高大,当初身着长袍自己竟然没看出来。 “你竟是男人!”穆清瑶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眼若冰霜。 这个男人下午可没少脱自己的衣服,除了胸前,手臂,大腿,肚腹让他瞧了个十成十。 “阿离,你家娘子好凶,吓死宝宝了。”言若鸿立即作惧怕状,偎进夜笑离怀里。 夜笑离拍灰一样将他拍开,笑对穆清瑶道:“娘子别计较,你当他是女人就好,我从来就没当他是男人。” 两个大男人倚偎在一起,一个俊美如妖孽,另一个温润如玉,画面不要太暖昧呀。 穆清瑶满眼看到的都是基情,不由打了个冷战。 “那典狱司司长亚宁是你,还是确有其人?” “这个你问他,人家可是他的老相好。”言若鸿跳开,指着夜笑离道。 穆清瑶淡淡地哦了一声,并无太大反应。 言若鸿对着夜笑离摇头:“阿离啊,人家好象不对你并不感冒呢,醋都不吃,太无趣了。” 夜笑离敲他脑门道:“说明娘子懂我,你挑拨也没用。” “其实我更关心你们两个有没有暖昧。”穆清瑶淡淡地说道。 言若鸿就像踩着炮仗一样跳开: “你怀疑本世子跟他?呸呸呸,童言无忌,你可别再乱说,败坏本世子的名声。” 顺天府第二天就收到了来自靖北侯府的诉状,告儿媳穆清瑶婚内不检,以有夫之妇之身参加晋王世子选妃,犯有欺诈宗室之罪,欺君之罪。 后两条只得一条也是死罪。 张京云才在靖北侯府办过案,知道侯府家中一些内情,上回若非穆清瑶放顾氏一马,顾氏现在怕也身在牢狱之中,至少名声是损了的。 不想到,不过一个月,顾氏就卷土重来,将穆清瑶又告上公堂。 既是接了状纸,自然将案中一应人都要招至公堂,捕快问及侯府下人,得知穆清瑶不在北靖侯府内,而已经入住晋王府。 这个消息让张京云震惊不已,他所认识的穆清瑶并不是如此没有礼数规矩之人,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但既然北靖侯世子与她的夫妻关系还存在,不管是何原因,她住到别的男人府中去,便是不对,也怪不得北靖侯府不顾体面,将她告了。 他素来铁面无私,立即派人去晋王府拿人。 王妃得知消息以为自己听错了:“顺天府来王府拿人?张京云脑袋想起包了么?” 陈嬷嬷道:“说是北靖侯府把穆姑娘告了,张大人是个脑子不转筋的,也不问问情况,就来拿人,要是王爷在,肯定会敲他脑壳。” “哼,好个北靖侯府。这是在跟我晋王府抢儿媳妇么?”王妃优雅的容颜上闪过一丝讥诮:“好啊,人就在府里,让他们去拿吧。” 当顺天府衙役看到躺在床上的穆表瑶时,半晌没有说话,默默地向守在床边的夜笑离一辑,转身离开。 “什么?穆姑娘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剩一口气在?”张京云惊道。 “回大人话,属下亲眼所见,穆姑娘双腿已废,浑身是伤,只怕难已活命。”衙役回道。 张京云一拍桌子道:“好个不要脸的北靖侯府,人都要死了,还要在伤口上踩一脚,怎么说也做了他家三年的儿媳妇,总有点亲情吧,铁石心肠也不过如此。” “是啊,大人,听说是侯府世子昨儿个亲自在皇上跟前告的状,害穆姑娘进了刑部,后来他那个相好的贺小姐又着人在刑部残害了穆姑娘。”衙役往日见惯生死,什么凶残的案子没见过,但像被残成穆姑娘那样的,还真少见。 “那这个案子怎么办?疑犯已经命在旦夕了……” 师爷摇着扇子问。 “北靖侯府不过就是贪穆姑娘的嫁妆罢了。”张大人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就算穆姑娘死了,他们也会告的,他们只管达到目的,穆姑娘的生死,身后名声,他们才不会顾及,案子既然呈上我顺天府的公堂,就不能不办,去跟晋王府说,便是抬,也要把穆姑娘抬上公堂来,另外,也将原告提审到堂。” 穆清瑶衙役走后,穆清瑶躺在床上看着绣缠枝梅的帐顶发呆,属于原身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进脑海。 当年,年少的她随母进京,只是匆匆一瞥,看见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俊美少年,同行的几个衣着光鲜亮丽,他却只穿了件洗旧的锦袍,袖口都毛边了,星眸里,有着淡淡的忧郁,既便如此,他也是一群少年里最明亮的那个。 几乎是一见倾心,娘唤了几声,她也没回过神来,让娘好一顿羞臊。 ------题外话------ 朋友新文,很好看:《重生候门之嫡妃有毒》 第五十五章:官司 那一年,娘带着她在京城住了几个月,她特意费心费力打听到他的情况,原来他是北靖侯府的世子,家世清贵,而她,只是商家女,不由好生失望,但情愫的小苗已经在成长,少女的初恋,懵懂又美好,总幻想着有一天,能嫁给他,做他的妻,为他抚平眉眼间的忧郁,让他更明朗,明耀眼。 自那以后,便对他心心念念,当到了出嫁之年时,娘问她想嫁什么样的人家,她羞红了脸,小声说出他的名字,却暗自摇头:“娘,算了吧,那样的人家,咱们家高攀不上。” 娘却自信满满道:“有什么攀不上的,不过就是个过气的侯府罢了,只要你想嫁,没有你嫁不了的,你可别忘了,穆家可是富可敌国,放眼天下,谁不希罕我穆家姑娘。” 再后来,也不知娘用了什么法子,只是一封书信后,北靖侯府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成亲时,她的嫁妆象商队一样,浩浩荡荡排了十里长,她得偿所愿,满心欢喜,却不知,新婚的第一天,也是她苦难开始的第一天。 …… 这是公孙昊第三次将她逼入绝境了。 因为他,她已经死过两回,京都大街上一回,刑部一回,这一回,是要她身败名裂,死后都不干净,甚至,还会牵连爹娘。 就算再情深似海,一刀刀在旧伤痕上添新伤,便是傻子也幡然醒悟了。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会痛,象有针在扎一样,一下一下,一阵阵麻痛。 她想哭,也明知更不值得为这样的人渣伤心,可是,眼泪还是会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干净修长的手掌伸过来,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珠:“想哭就哭吧,只是哭了这一场之后,再不许你为任何男人哭。”声音醇厚温和,却透着霸道。 “谁哭了。”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没好气道。 “好,没哭,屋顶漏雨,打湿了你的脸。”他好笑地说道。 “我要一直装死吗?”她不喜欢总躺在床上的感觉,什么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自己太被动了。 “不好吗?还是娘子你是劳碌命,非要自己去奔波应对?”夜笑离清润的眸子含笑看着她问道。 “我习惯了靠自己。”她淡淡地回道。 “女孩子要学着依靠才可爱嘛,太强悍会嫁不出去的。”夜笑离皱眉。 穆清瑶白他一眼。 “以前那个男人无 法给你依靠,逼你坚强,以后有我在,你可以放松心情,只管当你的晋王世子妃,什么都不用想就好。”他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这是在许诺么? 若是秦梦烟听了,会激动得哭起来,投入他的怀抱吧。 可穆清瑶没有感觉,再好听的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味,你要当了真,就会继续受伤。 离去的衙役又转回。 “要穆姑娘上公堂?”顾长清都生气了,拿起木棍就想把这几个没眼力介的衙役打出去:“都只剩一口气了,还能上公堂吗?” “长清,他们只是奉命办差,莫为难人家。”晋王世子一身月白长袍,长身玉立在门前,静若雪莲,俊如月桂。 衙役忙行礼。 “本世子记得,大锦律法上有一条,若当事人因故无法亲自到堂,可请状师代诉,我没记错吧。” 衙役点头:“确实有此一条法规。” “你们也看清楚了,穆姑娘靠药吊着一口气,无法上堂,本世子就陪你们走一趟吧。”夜笑离扶着顾长清的手,缓缓道。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晋王世子是谁?除了皇子,就属他最尊贵,加之他那老爹,晋王可是个很恐怖的人,张大人如此严正一个人,也怕死了晋王爷,哪敢审问这位爷啊。 何况,他还是个实足的病殃子,太后娘娘的心头宝,若三句话没说好,岔个气,犯个心悸病什么的…… “小的不敢劳动世子爷,小的这就回去复命,就说穆姑娘无法上堂就是。”两个衙役吓得扑通跪地就拜。 “咦,又不是你们逼我的,本世子自愿去顺天府伊游览赏玩不可以么?”夜笑脸一本正经道。 又不是名胜古迹,顺天府有风景给爷你游览赏玩么? 衙役听得头大,却也不敢拦,只得由着他了。 顺天府里,顾氏代表公孙昊早就立在公堂之上,她蛮横地吩咐张京云: “本夫人是三品诰命,快给本夫人设坐。” “侯夫人,此乃顺天府公堂,非下官家客厅,您是原告苦主,有诰命在身可以不跪,但决没有坐下之理,还请夫人见谅。”张京云不卑不亢道。 “放肆,你个小小的五品顺天府伊,敢让本夫人站着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顾氏恨张京云替穆清瑶撑腰,害她在族人面前丢尽颜面,借机给张京云没脸。 “本世子堂堂一品亲王爵位,作为被告,也没资格在顺天府坐着与张大人对话,顾夫人品级可曾大过本世子?” 顾氏回头时,眼前一亮。 那人静静地立在衙门处,青砖石瓦的顺天府大堂瞬间象生了金似的,亮堂了起来,阳光打在他的背上,照着他身影颀长,行动间,翩若惊鸿,又如月似桂,幽静深远,他淡淡浅笑着,如清泉流淌于林石之间,让人陡生幽雅静遂之感。 怪不得,宁儿对他念念不忘,便是拼着腿伤复发,也要参加他先妃。 如此天神般高贵俊朗的人物,怎么会看上穆清瑶那个低贱的小蹄子? 顾氏嫉妒得心痛。 张京云忙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微臣见过世子。” “张大人今日是主审官,本世子是来应诉的,不用客气。”夜笑离温和地说道。 顾氏差点没惊掉下巴,张大嘴久久没反应过来:“我们并没有状告晋王府啊,世子爷是不是弄错了。” 张京云也道:“此案并不牵连世子,世子也是受害之人,大可不必来公堂。” “本世子是代穆姑娘应诉的,众所周知的原因,穆姑娘现在无法应诉,还请张大人把本世子当成是穆姑娘,该如何审,就如何审。”夜笑离道。 “你代她应诉,这不符合法度。”顾氏大声道,不是她蛮横,是她实在害怕,不敢真的与晋王府为敌,何况还是女儿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没见过还好,见过之后,她真想把夜笑离拉回去当女婿就好,这样的人物巴结还来不及,哪敢得罪。 张京云也道:“依靠律法,世子确实不能代穆姑娘应诉。” “如果是穆姑娘请的状师呢?能不能代她?”夜笑离问道。 “当然可以。” “那本世子就是有资格当她的代理人了。”夜笑离道。 张京云愣怔之间,顾长清已经拿出一张红色贴子,正是大锦朝状师证书。 包括顾氏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堂堂亲王世子竟然去考状师,还当真拿了资格证书,说破天去怕也没人相信吧。 可是红纸黑字,刑部的官印清清楚楚,容不得不信。 顾氏傻了眼,先前还心存幻想,怀疑夜笑离在开玩笑,这会子不得不信,他真是看上穆清瑶了。 放着堂堂世子不当,放下身段来替低贱的商女当状师,若非真 心喜欢,便是另有所图。 可晋王府要权有权,要势有势,穆家除了一点臭钱,有什么值得他这个世子爷来图谋的? 顾氏想得脑仁痛。 张京云很想笑,却强忍着,先前还担心穆清瑶必败无疑,就算身死,死后也会身败名裂,穆家也会连累,现在不用担心了,有晋王世子在,不用他这个顺天府伊偏私,穆清瑶也未必会输。 顾氏很想打退堂鼓,这个官司打赢,于侯府也未必是赢。 可是,如果撤诉,穆家的嫁妆就一文也拿不到了,昊儿的名声也会受损, 就象两个小人在脑子里打架,顾氏左右为难,头都快想爆了。 “张大人,开始吧。”夜笑离却懒得管顾氏心里的官司。 “堂下人听着,原告北靖侯世子告妻子穆氏不守妇道,以有妇之夫之身参与晋王世子选妃,犯有欺诈王室宗亲,欺君两条大罪,夜状师,你代穆氏应诉,对此有何说法?”张京云京堂木一拍道。 “所谓欺诈王室宗亲这一条,本世子最有资格说话,因为,这个王室宗亲,就是本世子,张大人以为如何?”夜笑离优雅地往堂中一站,代表状师身分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 “正是,世子你就是苦主,你的话,自然最能服众。”张京云道。 “嗯。”夜笑离点头道:“事实是,本世子早就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她来晋王府,也不是参与选妃的,是来求医问药的,至于被选为世子妃一事,纯属本世子对她一见钟情,一厢情愿,本世子利用亲王世子身份强人所难,所以,如若北靖侯府要告她欺诈,不如告本世子强抢民妇好了。” 张京云怔住!继而强忍笑意,一张原本就黑的脸,因为憋笑而又黑又亮。 世子爷这一翻话,就象一记重耳光,打得顾氏脑袋嗡嗡直响。 人家受骗者自己不承认被骗,还自承强抢民妇了,你能拿他怎么着? 人家说了,事情是他做的,你告他啊。 可是,北靖侯府敢告吗? “世子是喜欢穆氏,为了包庇她故意黑的说成白的,那日,在场的何止百人,大家眼睛是雪亮的,都听见穆氏亲口说,谁都没有资格做晋王世子妃,只她有,莫非,那么多人的耳朵都有问题吗?”幸好宁儿回来,向她连抱怨了好久,顾氏记住了当时的一些情形,如今这话正好拿来反驳夜笑离。 夜笑离淡淡一笑道 :“不错,那日她确实是说了这句话,不过,那也是被人所逼,比如说,如果有人说你北靖侯府没了穆氏的嫁妆就维持不下去,顾夫人你会怎么说?会承认这是事实吗?” 这话点中了顾氏的穴位,她瞪大眼睛半晌没有说话,不过,不要穆家嫁妆的话以前不能说,现在她却敢说,因为,只要坐实穆清瑶的罪状,她的家妆北靖侯府不要,也归侯府所有。 “堂堂北靖侯府又岂会眼红穆氏那点子嫁妆,世子您在说笑么?”顾氏道。 “咦,不在意清瑶的嫁妆?也就是说,会归还她的嫁妆对不对?”夜笑离一脸惊喜地问道。 他原本清雅俊秀,一脸喜气时,整个人都象洒了银辉似的,越发明亮耀目起来,大眼里满是期待之色,顾氏竟然有些不忍心说拒绝的话让他失望。 “嫁妆既是她穆家的,当然归她所有,不过……” “大人,你可听清楚了,不管情形如何,堂堂北靖侯府是不会争夺穆氏的嫁妆的。”夜笑离哪里让她将不过说完,大声道。 “是,下官听得清清楚楚,书记官,请好生记录。”张京云道。 顾氏有种哑巴吃黄莲的闷苦。 “就算当时穆清瑶不是特意去参选的,但她上台比试了是事实,最后也因表现优秀而被晋王府选中也是事实,她一个已婚的妇人,参加选妃就是大罪,基于两个事实在,张大人,她骗婚的罪就不能逃脱。”顾氏到底斗惯了的,很快抓事情重点。 把话题又绕回来。 “几个月前,有桩轰动全京城的八卦,张大人可听说过。”夜笑离也不急躁,慢悠悠踱到堂中,如闲谈一样道。 “不知是很事?”张京云道。 “北靖侯世子夫人,毒杀有孕妾室,一尸两命,被赶出侯府,几乎身无分文,已至疯颠,流落街头,成天被一群孩子转围追着打骂,此事在京成几乎家喻户晓,到现在,随便从柳条胡同揪几个熊孩子来,保证都是打过那位世子奶奶的。不知本世子此言可有出入?” 顾氏听他谈起旧事,脸色顿时黯淡,不敢多言。 “不错,此事便是小的,也略知一二,府里的婆娘没说当茶八饭后的谈资说笑过。”一旁的师爷道。 “那也就是说,在三个月前,众所周知,北靖侯世子已经休了穆氏,不然,整个大街上的孩子也不会骂她为‘弃妇!’对吧。”夜笑离道。 “不错 ,下官也听说过,北靖侯府网开一面,当时没有追究穆姑娘的刑责,只是休弃出府。”张京云道。 “没有,那一次,犬子是写过休书,但被穆氏撕了,算不得休弃。”顾氏忙道。 笑夜离听了也不急,继续道: “张大人,杀妾一案,想必你比本世子更清楚内情吧,不知现在本世子要求重审此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不错,为证清白,穆姑娘曾请下官亲临北靖侯府过,当时,公孙一族的族长都在,事情脉络清楚,证据确凿,正真的凶首虽已伏法,幕后黑后却一直逍遥,也是穆姑娘一念之仁,不愿把事情做得太绝,给她和北靖侯府留了分情面,放过那人,可北靖侯府似乎并不念恩,如今反将她告上公堂。” 不知何时,顺天府外已经围拢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因衙役们看得严,百姓们只敢围在外面。 “原来,人不是疯婆子杀的?呀,我家二虎可没少检石头扔她呢。” “那岂不是被婆婆相公冤枉的么?可怜见的,大过年的就被赶出侯府,孩子们也不懂事,围着又打又骂。” “北靖侯府怎么这样?人家遭了么多罪,回去后也没怎么着他们,到头来,还在告她。” “又告她什么?骗婚?她不是早就被休出府了么?这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家三毛天天骂弃妇,疯婆子,小孩子家家,若不是北靖侯府宣称她被休弃,又怎么会跟着喊?” “这北靖侯府也太不地道了。” “不错,既然早就休了人家,弃妇的名声早在外了,如今有人肯再娶她了,又来闹,他们是想做什么?欺负孤女吗?” 议论声虽然炒大,却清清楚楚传入堂中,顾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脚底如踩针毡,难受之极。 “可不是么?北靖侯府弄得穆姑娘身败名裂,弃妇之名传遍京城,到头来,又说她以有夫之妇之身行骗婚之罪,还真是人嘴两片皮,红的白的都由得你们说。”夜笑离也像闲聊了样,接过一位百姓的话道。 “那……那件事早都过了……总之侯府是没有真休弃她的,外人不过是以讹传论罢了,谣言怎么作得数,穆氏与小儿如今仍是夫妻,有婚书为证,要说她被休,拿出休书来,不见我儿亲手书写的休书,说再多也是空话。”所有的人都用鄙夷地眼光看过来,顾氏真有点无地自容,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现在打退堂鼓,北靖侯府更成了大笑话,以后昊儿出去,也 没脸见人。 听了此言,夜笑离长叹一声,眼神幽幽地看着顾氏:“请问夫人,你是非要置穆清瑶姑娘为死地么?听说你与她三年婆媳,她待你敬若生母,孝顺有加,既便被你冤枉赶出府门,回来后,也并非真正追究,她心慈宽宏,夫人就不念半点婆媳之情吗?” 他突然变了语气,一副服软的样子,顾氏倒不好强硬的回驳,怔道:“也不是非让她死,只是,她确实犯有欺诈之罪……” “她已经只剩一口气了,随时都可能没命,你还要告她,人心是肉长的,既然她是你北靖侯府名正言顺的儿媳,她命在旦夕,夫人身为婆婆,可有挂念过她的伤情?可曾探望过她?就算她有罪,也该让她伤情稍稳之后再来对薄公堂吧,夫人不觉得自己太过绝情了么?”夜笑离紧眼着顾氏的眼,逼近一步道。 顾氏被他逼得心虚,连退三步:“不是,只是因为关系已然闹僵,她在府里也并不安孝道,所以……” “你其实还是怕她死后,嫁妆旁落吧,说到底,还是冲着她的嫁妆才上这公堂的,要不然,都说家丑不外扬,贵为三品军侯的北靖侯府又怎么会上顺天府大堂呢?”夜笑离又逼近一步,朗声道。 顾氏到底脸皮不够厚,被说中目的,老脸还是逼红了。 “其实,她命都快保不住了,一点身外之物守着又还有什么意思?今天来时,穆姑娘托付本世子,说如果婆婆你要嫁妆的话,给你就是,算是圆这婆媳关系一场。”说话时,夜笑离微垂了眼睑,声音黯哑,看得出,他很伤心。 也许,他并非真的喜欢穆清瑶,只是同情那苦命的女子罢了…… 在场的人都听得心酸,人心都是肉长的,双方辩论到现在,许多人大致也明白了事情的脉络,那位穆姑娘,着实命苦,听说她是江南首富穆家的嫡长女,在家里怕也是父母亲人的心头肉,掌中宝,象眼珠子似的疼着的吧,谁知竟嫁了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家。 在场有女儿的,一个个都抹起眼泪来,看来,嫁女儿不能只看门第,要看家风人品,如北靖侯府这样的人家,还不若个小门小户的清白人家来得正经呢。 夜笑离若要用强,顾氏只须蛮横地一*定穆清瑶已婚之妇的身份就行,可他走悲情路线,连两旁的衙役都被他煽情得两眼泛红,顾氏若再蛮横,怕是被遭众怒。 如今就此接受穆氏的嫁妆,撤诉,是不是既给这位晋王世子一个面子,又达成了目的呢? 可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不是承认了自己就是为了嫁妆而来的么?岂不让人更加看贬北靖侯府? 一时间,顾氏处于两难之中,立在场中半晌没有说话。 场外的百姓再也忍不住了,有人大声道: “答应世子啊,你还想怎么着,要钱钱也给你了,人家都快被你们害死了,明知你们落井下石,这当口还顾着婆媳之情,你是不是人嘛,心中铁做的么?” “就是,别里子面子都想要,谁不知道你们闹这一场,就是为了嫁妆么?怎么着,还怕别人说你贪财啊,要真是那宽容大义的人家,你口口声声说穆姑娘是你儿媳,怎么不接回府去在她治伤啊,就算治不好,替她料理后事也行啊,怎么只讲好处,该你们侯府担当的责任就不讲了?”人群中,一个中年妇人口齿特别伶俐,说出的话如刀子一样,直插顾氏的心脏。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婆婆。打她!”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一团烂菜叶就扔了进来,正好撒在顾氏的头上。 “对,真是要钱不要脸,咱们大锦可是讲究仁义礼教的大国,怎么就出了这样的败类呢?” 有人开了头,烂菜叶,臭鸡蛋,小石子就象下雨一样往堂中扔,顾氏想躲,那些衙役早就看不惯她,她躲哪,衙役就空出一块地方来,让百姓们扔得方便,扔得准。 顾氏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遭遇,片刻间,头顶身上就挂满烂叶臭蛋液,一身又脏又臭,她又怕又气。大喊救命。 张京云装模作样拍着惊堂木喝止,那些百姓们似乎根本没听见,衙役们也只是做个样子去阻一阻,顾氏是真犯众怒了,没人肯真心帮她。 有激怒的百姓跨过栅栏,冲过来要打她,顾氏真的吓坏了,尖叫:“我撤诉,撤诉还不行么?” 夜笑离手一抬,百姓立即安静下来,冲进来的百姓也立在原地,只是眼睛还死死盯着顾氏。 顾氏心惊胆战地站起来,拂去头上的烂菜叶和蛋汁,战兢兢道:“夜世子,我撤诉,不过,她的嫁妆还是要交要北靖侯府,如果将来她真有不测,侯府也好跟穆家交待。” 夜笑离道:“可想好了?真的撤诉?本世子可没有以势压你。”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要撤诉的,与夜世子没有关系。”顾氏连声道。 “我还是不放心,若你过了几日,想不通了,又要来告,或者说,公孙昊兄心中还存有气恨,亲自来告怎么 办?”夜笑离却似乎并不同意的样子。 “不告了,不告了,世子爷若是不信,你签下嫁妆归属权,侯府写下休书就是,如此,侯府再没有告她的缘骨了。”顾氏想了想道。 “休书自然不好,还是签解除婚约的契书吧。”夜笑离说罢,看了张京云的师爷一眼,师爷很有眼力介道:“正好张大人做个中间人,夫人若不嫌弃,在下愿意代笔。” 不多时,顾氏拿到夜笑离亲笔写下的嫁妆转让说明,而夜笑离则将公孙昊与穆清瑶之间解除婚姻关系的契书拿到手。 顾氏撤诉,一桩案子算是就此了结。 顾氏一身又脏又臭,急着回府。 夜笑离也不为难她,浅笑晏晏地看着她离开。 公堂一散,柳条胡同的小巷里,顾长清正按人头发银子,方才在公堂外义愤填膺的百姓全是他请去的,一人五钱银子。 小老百姓有时候十天半月也未必赚得了五钱银子,这可不是笔小收入,自然高兴。 也有不好意思的:“……倒不全是为了钱,那北靖侯府也着实可恶,做事下作得很。” 顾长清道:“既是请了你们,酬劳自是要给的,大家若觉得侯府可恶,穆姑娘可怜,就多多替她正正名声吧,一个女儿家家,自千里之外的江南孤身嫁入京城,得不到夫君的疼爱,公婆的怜惜,反而一再遭受凌虐,最可恨的是,还要遭受恶人的污蔑。稍有些良心的,都会帮肋她对不对。” “小哥放心,我们必定会为穆姑娘正名的,再有人说穆姑娘的不是,我们肯定跟他们没完。” 顾长清这才满意地走了。 顾氏回到府里,洗漱一番后,人就躺下了,她本就旧病未愈,再一受吓,又病倒了。 只派人送了个信给公孙昊。 得知穆清瑶彻底与自己了结了婚姻关系,公孙昊半晌没有说话,看着窗外那株三年前穆清瑶亲手种下的海棠发呆。 还记得新婚之夜时,他不情不愿地挑开她的红盖头。 她娇羞无限幸福又满足的样子时不时地跳出来,让他甩也甩不走,挥也挥不散。 当他扔下称杆,甩袖离开时,她惊愕,痛苦的样子也如深刻在石面上的印痕,磨也磨不去。 “清瑶,我们两个,从此两不相干了吗?”垂下头,将脸埋进掌心中,公孙昊喃喃念着,明明一直就很烦她,讨厌她的,可是,为什 第五十六章:虐渣男渣女 大理寺! 夜笑离是要告他,只要以穆姑娘的身份状告,光欺君之罪这一条,就有可能会惹来满面灾祸,公孙昊惊出一身冷汗。 猛地跨前一步拦住:“把庆祥还给我,要什么条件好商量。” “你真要谈条件?”夜笑离冷笑。 “不能去大理寺,夜世子,你我两家素无恩怨,何必闹僵?父亲曾在晋王殿下帐下共事,也算是有袍泽之义,还请世子殿下网开一面,放过庆祥。”虽然很不情愿求这个男人,但情势比人强,公孙昊不得不放下架子。 “公孙世子是在说,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夜笑离冷讥道。 知道他在骂自己无情无义,公孙昊脸一红,心中窝的那团火便有点压也压不住,这位也不知哪只眼睛出了问题,凭他的身份地位,怎么会看上穆清瑶这个成过亲的商家女? 如果不是他凭空介入,自己与穆清瑶之间又如何会闹成这番模样? 当初既便冤她,辱她,甚至赶出府去,也没人会多管闲事,事后还不是乖乖回府了。 “夜世子,恕在下直言,在下与穆清瑶之间的事,由不得世子置喙,就算在下与她解除了婚约,她也是我的前妻,不可能说断就断,你抓庆祥无非是想替她出气,可你的所作所为,未必就依了她的意愿,你不觉得是在多管闲事吗?” “我就是在多管闲事又如何?”夜笑离高抬了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孙昊道。 “你……不过是个弃妇,又是低贱的商家女,夜兄堂堂晋王世子,何必为她与北靖侯府生隙,值当么?”公孙昊气得五佛升天,却知道,这位爷有资格狂,他要管闲事,自己也奈他不何,只好放软了态度劝道。 “北靖侯府?”夜笑离漂亮的眉眼微挑,好笑道:“北靖侯府是什么东西?在本世子眼里,连我娘子的一个指甲盖也比不上,对了,你知道吗?前儿个在刑部大牢,她十根手指的指甲盖全被生生拔去了,你说,本世子该灭了几个北靖侯府才赔得了我家娘子呢?” 十根手指指甲生生被拔了? 公孙昊心头一滞,眼里滑过一丝愧意,哑然道:“她……她真伤得这么重?” “贺小姐没跟你说么?我以为,她会很兴奋地向你描述一遍呢。”夜笑离轻蔑地看着他道。 公孙昊眼神一跳,夜笑离怎么会如此熟悉自己与贺雪落之间的关系? “非要闹上公 堂么?夜世子不再多考虑考虑?北靖侯府虽比不上晋王府,但到多个朋友多分助力,比多个敌人要好吧,为了穆清瑶,真的非要如此么?”他还是想劝。 “也不是不可以,你也知道,我做这一些,就是为了替娘子出气。”夜笑离的态度似乎有些松动。 “世子请说,只要在下能办到,一定在所不辞。”公孙昊道。 夜笑离看着他诡异地一笑,抬脚向前。 公孙昊忙跟上。 雅致的房间里,熏了好闻的龙涎香,丝织的纱帐内,躺着面色苍白的清丽女子,此刻的她,美眸正睁得大大发,盯着帐顶发呆。 “清瑶!”这张脸,他看了三年,却从不知道,再见时,竟然思念如狂,心跳如鼓,一步跨进来,公孙然颤呼出声。 穆清瑶缓缓侧眸,怔了怔,随即露出鄙夷又冷冽的模样。 没有恨,她竟然不恨他了。 是啊,没有爱,哪来的恨。 曾经爱得那么深,那么浓,浓烈得情愿放弃尊严,抛弃一切也要跟着他…… 是他,用冷漠、欺骗、背叛消磨了她的感情,生生将她的爱一点一点扼杀,最后,只剩下冷漠与鄙夷。 “出去!我不想见他。”声音很虚弱,却干脆坚决。 “清瑶,我没想到,他们会对你如此……”公孙昊不顾一切冲到床边,眼圈泛红。 “夜笑离,你不让他出去,我就出去。”一口气说太多,穆清瑶差点没缓过劲来。 “走吧,人你也见着了,她不想见你。”夜笑离心头一跳道。 “清瑶,你不能原谅我么?我只是想稍加惩罚你一下,真没想真的害你……”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能轻易走,清瑶这么生气,肯定还在怨怪自己,只要自己说几句好话,她会心软的,她从来就不是心肠狠毒之人。 不是真心害?那封假休书不就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么?还偏要在圣上面前揭穿,好个心机深沉的公孙昊,三年好菜好饭好衣小意侍奉,全当对了狗好了。 不对,狗还知道好歹,懂得感恩,他是猪狗不如。 “公孙昊,如果不是本世子抓了你的贴身奴才,你会来看清瑶吗?”夜笑离道。 “当然,她伤得这么重……” “那你们还是重归旧好吧,她现在没了性命之忧,心里想得还是你,不如你们再续前缘,回去好 生过日子如何?”夜笑离看似认真道。 屋里的两个人同时怔住,穆清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公孙昊心头一喜,以为这真是她的想法,颤声道:“清瑶,咱们回去,可好?” “回去是可以,不过,请公孙世子在本世子面前写下一封保证书,人接回去之后,终身不许再休弃于她,不能凌辱虐待她,还要尊重,呵护她,若做不到,本世子将有一千种方法对付你,你可愿意?”夜笑离正色道。 接她回去,雪落怎么办? 公孙昊又犹豫了。 夜笑离便担忧地看向穆清瑶,果然,她的脸色在公孙昊的沉默中越发苍白起来。 眼中滑过一丝戾气,“公孙世子在犹豫什么?还想着贺小姐吗?或者想享齐人之福?” “不是……”公孙昊矢口否认,底气却不足:“我是担心我娘……” “你既不愿,那就走吧,没人强求你,有本世子在,自会护她一世无忧。” “不是,我带她回去,娘那里,我会想法子的,也不会让她再受苦……”眼前这个男人轻易就许她一世,公孙昊心中一阵刺痛,嫉妒感再次涌来,忙道。 “既然如此,那你着人带她走吧,庆祥也还给你,只要你待她好,本世子绝不为难你。”夜笑离侧了侧身,深深看穆清瑶一眼道。 公孙昊大喜,如此最好,向前几步,想要抱起穆清瑶,夜笑离不紧不慢道:“你小心些,清瑶的双腿已残,本世子虽然用了不少好药,但还是无用,她怕是今后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公孙手的手就呆在了半空中,半晌一动未动。 残了,真的残了,以后再也不能起身服侍他了,也看不到她跳奇妙的舞蹈了,这样的她,带回去会是累赘,娘肯定会不同意,自己可是堂堂北靖侯世子,她身份低下也就算了,如果还是个残废,将来自己在同伴同僚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公孙世子,公孙世子?”夜笑离连提醒两声,公孙昊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人要带回去么?本世子可是说话算话之人,她的残废也是因你所致,若你嫌弃,将来哪怕她受丁点儿委屈,本世子也决不会轻饶,庆祥所供之事,相信不管何时上奏朝庭,于你北靖侯府都不轻松,你可想好了?”夜笑离道。 “那个……其实,婚约是世子你与家母一道解除的,想要恢复只怕难……”公孙昊吱吱唔 唔,思考着要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让夜笑离既肯放了庆祥,又能不带走穆清瑶。 “夜笑离,赶他出去,本姑娘就算全瘫了,这辈子也不会再跟这个人渣过。”穆清瑶终于冷冷地开口。 夜笑离听得眉开眼笑,整个人如沐春风,“请吧,就算你现在态度坚决地想接她回去,本世子也舍不得了,明儿大理寺见。” 又是大理寺,怎么说了半天,又回到原点。 “不,夜世子,不能去大理寺,不是才说好了把庆祥还给在下么?”公孙昊央求道。 “不去也行,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再说。”夜笑离道。 “什么条件你说。” “第一条,跪下给我家娘子磕头认错,你折磨她三年,临到最后还毁了她,这点不为过吧。”夜笑离道。 给穆清瑶下跪磕头认错? 他在她面前高高在上,止高气扬了三年,如今却要放下他高傲的头,给她下跪认错? 公孙昊拉不下这个面子。 “连这点也做不到,还是大理寺见吧。”夜笑离不耐烦的挥手。 “认错,我认错就是。”只是丢个面子,她连双腿都残废了,认个错又算什么。 说罢,他真的跪在庆前,向穆清瑶连磕三个响头:“清瑶,这三个头当是还你三年来对我的恩情,是我公孙昊对不住你,来世,咱们若再有缘,我决不会如以前那般待你。” 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属于原身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一直潜藏在心底的那个灵魂压也压不住,一直不甘心离开,莫非就是为了这个道歉么? 三年的夫妻之情,自少女时便生起的爱恋,通通在这声道歉里冰融成水,流逝,这是她应得的,受了那么多苦楚,换来这一声道歉,聊胜于无吧。 穆清瑶没有控制,任由眼泪无声流下,知道这是原身在向这个世界告别,就让这个身体再由她控制一回,宣泄一回吧,以后,就会原原本本属于自己的了。 她的眼泪,却让屋中的两个男人心情迥异,公孙昊心情复杂,又喜又酸,喜的是,清瑶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如此伤心地哭,酸的是,今天过后,两人便真成陌路,从此两不相干,而她,将为成为别的男人的妻。 夜笑离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儿,目光幽暗中,又带着浓浓地疼惜,拿起帕子,缓缓走近她:“不是说过,不许你再为男人哭么?怎的 不听话?” “只这一回,不会再有下次。”穆清瑶抽咽着说道。 “好,说话算数。”边给她轻轻拭泪,他语气认真地说道。 同是男人,公孙昊自问从没对女孩子如此体贴过,皱了皱眉,心里又酸得纠成一团。 “第二个条件,把清瑶的嫁妆还来,你该知道,顾夫人在顺天府是以何种罪名将清瑶告了的,如今有了庆祥的证词,你说顾夫人该当何罪?”夜笑离道。 顾氏以穆清瑶诈婚,欺诈皇室宗亲,欺君之罪状告穆清瑶,而所有的依据,便是那封假休书,如果休书是公孙昊一手炮制,这个罪名便不成立,顾氏反成了诬告,欺诈。罪名可不轻。 “好,正好契书在下也带来,我奉还就是,再说,我也不想让人说,我用女人的钱。”公孙昊昴头说道,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 那契书原就是夜笑离所写,接过后,便随手撕了,公孙昊眼睛一直盯着那契书,看着它变成碎纸片片撒落,眼里就有几分不舍,北靖侯府的进帐确实不多,以后还要在贵圈中打混,哪哪都要钱啊,没有了穆清瑶的嫁妆,他和宁儿拿什么挥霍? “第三个条件我打个对折吧,是怕清瑶不忍心。”夜笑离拍了拍手,满是趣意地看着公孙昊道。 “什么?”没来由的,公孙昊就感觉不妙,暗暗打了个寒禁。 夜笑离突然将穆清瑶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揭,虽然早就换了身干净衣服,但薄薄的中衣下,那双腿以怪异的形状屈扭着,而自肩以下,都绑着纱布,有些地方还有血迹渗出,可以想见,当初她从刑部被抬出时,身上的伤有多触目惊心,多惨烈。 公孙昊连退了两步才站定,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那具躯体,浑身的肌肉都在发酸,他也是军中之人,也见过不少刑罚,但伤成清瑶这个样子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她……她是怎样忍受过来的,简直是非人的酷刑啊。 “怎么样?很可怖吧。”夜笑离将被子重新盖好,淡淡地对脸色苍白的公孙昊道:“她所受的这一切,全是拜你所赐,所以,本世子心善,打个对折,今天你要从晋王府带走庆祥,那就折断五根手指,拔去五根手指的指甲盖,再打断你一条腿,这个要求,不为过吧。” “什……什么?”公孙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连退了几步。 “来人,替公孙公子完成最后的条件。”夜笑离扬声道。 立即有四名暗卫不知从 何处闪出,齐齐冲向公孙昊。 “不……不行。”公孙昊脸都吓绿了,他身体还未复元,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逃脱依然很轻松,摩天功他虽只练到了四层,但此魔功比起正道武术来,威力不知要大多少倍,只是,现在他还不能随心所欲控制魔力,不敢乱用,如果用家学招式,对付这四个侍卫还是很吃力的。 “不行?那还有个法子。”夜笑离漫不经心道。 “什么法子?”公孙昊喜出望外,只要还有选择,就还有希望,断一条腿,那他的人生都要毁了去,就算摩天功复元能力强,但谁也不能保证,残了还能再修复好。 他可不想成为残废。 “你该知道,谁才是害清瑶的主谋,又是谁指使人,将清瑶伤成这样,所以,你也可以选择将贺雪落小姐的十根指甲盖全部拔去……” “不……不行,贺相会杀了我……”公孙昊连连摇头道。 “既然公孙世子如此怜香惜玉,那只好取你的指甲,要不,还是拿你整个靖北侯府来代替?”夜笑离半扬着眉道。 “我……”四个武功高强的侍卫慢慢欺近,公孙昊不是逃不脱,但逃了又如何?庆祥呢,还是没讨回去,明天还是要去大理寺,而且,他还给穆清瑶下跪磕头道歉过,还损失了她的嫁妆,太不划算了。 “不就是一只手,一条腿么?清瑶可是双手双脚都残了呢,本世子还是看着你我父亲有袍泽之义的份上才打的对折,不然,她身上有多少道伤,就要在你身上划多少道。” 夜笑离浅笑淡淡,眼神却阴冷刺骨,没有半点笑意,那天,如果不是他提前计划好,清瑶会受多少罪,他可以想象! 公孙昊贺雪落这对狗男女,伤清瑶那么多,不讨回来,怎对得起对她许下的一世的诺言? “拔雪落的指甲吧,她家有好药,你们去拔她的,我决不会说出去。”公孙昊额头大汗淋淋道。 “贺相手可遮天,你当本世子是傻子么?拔她女儿的指甲,不是给王府找麻烦么?当然是你亲自去。这才能显示你悔过的诚意嘛。”夜笑离双臂环胸道。 公孙昊脸色苍白地往外走。 “记得哦,要带指甲来见我,可别又拔了无辜丫环的。”夜笑离幽幽地来了一句,公孙昊身子一震,唯一的后路也被他给堵死了…… 才走到门口,突然颈后一麻,愕然地回过头去,就见顾长清正收回手中的暴雨梨花 针。 “你……”公孙昊怒目圆睁,以他的能力,一般暗器很难伤得了他,但暴雨梨花针是暗器之亡,可上百颗针齐发,也可无声无息只发一颗。 “不错,你中毒了,慎刑司秘制的蚀心散,七天之类得不到解药,就会心烂而死,公孙世子,还望你莫要耍花招才好,我家世子爷要的是贺小姐手十指上,如葱一样美丽的指甲。”顾长清阴冷地说道。 北靖侯府槐阴院内,公孙昊离开多时,却不见回来,贺雪落坐立难安,等了半晌,丫环碧珠劝道:“小姐,您的伤还没全好,回去吧,世子爷回来若有消息,会派人送信给您的。” 贺雪落一想也是,正要出门,公孙昊脚步踉跄着回来了。 “昊哥哥,庆祥可带回来了?” 公孙昊摇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受气了么?”贺雪落见他神情委顿,心中有些发酸,见过姓穆的贱人后,心疼了么? 公孙昊不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呆。 “怎么了?昊哥哥,你说话呀?”贺雪落越发急了,自小便喜欢这个男人,多少皇亲贵戚,贵爵高品向相府提亲,自己都拒了,好在爹爹宠爱,由着自己来,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他离了婚,成了单身,能名正言顺取自己了,这当口若变了心…… “雪落,你真心喜欢我么?”公孙昊缓缓将目光移到她脸上,认真地问道。 “当然,这还用问么?这么多年,我的心,你还没看懂么?”贺雪落微垂了眸,小声回道。 他从没这么直白地问过她,到底是女儿家,自承爱慕还是有些害羞。 “如果我会死,你会不会救我?”公孙昊握紧了她的双手,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夜笑离对你做了什么?可有为难你?”双手被他紧紧握着,贺雪落心中一阵甜蜜,他是个冷清的人,平素虽然待她还算体贴,却很少如此亲热过。 “回答我。”公孙昊执拗地问。 “当然,你我一心,昊哥哥在雪落的心里,比雪落自己还重。”贺雪落娇羞地垂下头去,不敢抬眸与他对视,心口如小鹿乱撞,终于,要修成正果了么? “那我就放心了。”公孙昊松了一口气,抬指一点。 贺雪落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做什么昊哥哥?为什么要点我的穴道。” “我中了慎刑司的蚀心散,只有你能救,雪 落,谢谢你对我的一片真心,现在就是你表现真情的时候了,会有点疼,不过,我会很小心,很快的,不会疼很久。”公孙昊举起她的双手,双目泛红地盯着看,喃喃道。 “你要做什么?昊哥哥,不可以乱来啊。”贺雪落以为,他是要那个…… 她虽早就愿意把自己交付给他,但这种事情还是洞房花烛之夜再做的好,她还没做好准备…… 何况,在这里么?这个房间是穆贱人呆过的,床是她睡过的,这太委屈自己了,贺雪落心中又期待,又觉得难过,昊哥哥是怎么了?被穆贱人刺激了么?为什么非要那样……才能救命呢?好奇怪,莫非,是中了春药? 正意淫时,左手食指一阵剧痛,没待她垂头,一根白萄般的指甲血淋淋地举在她眼前。 “我说过,不是很痛吧,我会很快的,不会让你太多折磨。”公孙昊狂热地看着那根指甲,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茶碗里,若珍宝一般。 他……他说的很快,不痛,竟然是拔她的指甲盖! 贺雪落痛得快要晕过去,可偏被他制住穴道,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又拿起她的第二根手指,用力拔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北靖侯府上空,凄厉而绝望。 “公孙昊……你疯了么?”贺雪落气得咬牙切齿,虚弱地骂道。 “雪落,你怎么生气了,不是你自己答应过的么?你不答应,我也不舍得让你受苦啊。”公孙昊一脸惶恐,正举起她第三根手指的手,顿了顿。 “谁……谁答应了?公孙昊,枉我爱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如此待我。”贺雪落满腔意化作仇恨,唇角勾起一抹阴戾的冷笑。 “你怎么出尔反尔呢,你刚才明明说,你我一心,你当然会救我的命的呀。”公孙昊理直气壮地吼道,眼神委屈里还带着愤怒。 “你为什么要拔我的指甲!” “不拔光你的指甲,我就拿不到解药,雪落,亏你还说爱我,你只用直根指甲就能救我一条命,多划算,你竟然也舍不得么?你果然不如清瑶,不如清瑶,清瑶为了我,连命得肯舍去。”公孙昊生气了,这一次下手更加狠,准。 他竟然这个时候拿自己跟穆贱人比,贺雪落又痛又气又恨,当他拔到第八根指甲时,她终于眼前一黑,痛晕过去。 “咦,晕了?晕了也好。免得总尖叫着心烦。”连拔了几根,公孙昊也拔得顺 手了,很快将剩下的两个大拇指了并拔了。 然后小心地将贺雪落包到床上,顾不得给她请太医,包起那包指甲,飞身而去。 先前公孙昊一进门,便趁贺雪落不备,制住了碧珠的穴道,方才的一幕,碧珠全看得清清楚楚,但她不敢出声,生怕公孙昊会连着她的指甲也一并拔了去,等他一走,她的穴道也冲开,冲过去摇贺雪落: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贺雪落被她摇醒,十指连心,痛彻心肺,比手指更痛的是心魂,爱了多年的男人,竟然如此待她,简直猪狗不如,猪狗不如。 “快……快着人来,抬……抬我回府。”贺雪落虚弱地吩咐。 碧珠刚出门,一阵飓风将她卷了回来,只来得见影子闪过,回过头时,床上的加雪落已经没了人影。 碧珠大叫:“小姐,小姐……” 一颗暗器打中了她的穴道,碧珠再次动弹不得。 远远传来公孙昊的声音:“……带她作个证,很快送回相府。” 作证?作什么证? 贺雪落被公孙昊象麻布袋一个搭在肩上,随着他的身形起落,腹部顶得快要吐出来。 作什么证?送她去给穆清瑶看吗?证明他拔的,的的确确是她贺雪落的手指,不是哪个丫环乞丐的,还真诚心啊…… 越想越气,越想越凄凉,爱了那么久,执着了那么多年,得到的就是生生拔掉十根指甲么? 晋王府小院里,夜笑离端了一碗乌鸡参汤,正拿着汤匙往穆清瑶唇边送。 “不喝,说了我不喜欢吃鸡,一口的鸡屎味。”某女很不耐烦地偏过头去。 “胡说,小心春婶听见了生气,她的厨艺就是御膳房的大厨也未必能比得上。”夜笑离无奈地将汤匙又往前递了递。 “手艺再好也是你家厨子,与我何干,说了不喝,你怎么这么婆妈。”俏脸皱得象包子,穆清瑶往里躲进一尺,只想避开这个哆嗦男人。 “又胡说,你是我娘子,分什么你我,来,乖啦,你的流血太多,要补补才行,里面放了当归党参啦。”他象哄孩子一样,怕她烫,吹了吹才往前送。 穆清瑶嘴叨,挑食,尤其怕中药,但这几天在晋王府,这位堂堂世子爷什么正经事也不干,最热衷的就是往她肚子里填各种补药,吃得她连汗都冒着中药味。 一开始,她是抵 第五十七章:继续虐渣 穆清瑶一阵恶寒,亏他说得出口。 好吧,她承认,这招对她管用,她就烦那个怪物。 “还嫌你现在不招摇吗?小心被认出来。”拉到暗处,夜笑离无奈揪住她的鼻子道。 穆清瑶作势打喷嚏,夜笑离立即松手。 穆清瑶就笑,这个男人有洁癖。 “这么好看的戏,你不让我看,有违天道。”忿忿不平,转身还想往里钻。 手被捉住拖回来,整个身子被拥进温暖的怀抱,这个人明明很瘦,可胸怀却很宽,很坚实,让她感觉安宁。 “你还是不是女人?还对他念念不忘,想看不穿衣服的公孙昊吗?”某人故意附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唇有意无意地滑过她的耳际。 引起一阵酥麻。 胡说,她哪里是想看……好吧,现在进去看,确实不太雅观,那对狗男女想穿衣也来不及呢。 “看我的。”见她老实了,夜笑离牵着她的手往人群里钻,有意无意道:“呀,那位公子好象是北靖侯世子呢。” 穆清瑶立即会意:“女子是贺丞相的女儿贺雪落吧,他们两个……呀,不是没成亲么?” 人群立即炸开了锅,没想到一次救火,竟然踢暴如此重大的八卦丑事,京城中好久没有这么令人刺激的谈资了。 “是公孙世子,贺相千金,呀,好一对道貌岸然的狗男女啊,竟然躲到这里来做苟且之事。” “送官吧,送官,管他们是什么人,做这种伤风败德的事,就该送官,看那些相爷侯爷的脸往哪搁。 ”不错,那些人满口礼义廉耻,其实最是龌蹉下流,看看他们教育出来的儿女,一个个都是什么货色啊,报官。“ 贺雪落此刻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恨不能将公孙昊抽筋剥骨就好,这个该死的男人,残忍地伤害她,强占她的身子,现在还让她成为了天下人耻笑的笑料。 羞耻,恐惧,愤怒,怨恨,几种感情纠杂在一起,如热锅里被翻炒的豆子,灼痛又昏溃。 哪怕来道雷,劈死自己也就解脱了。 经过先前的震惊与慌乱,公孙昊很快冷静下来,眼见着有个猥琐男人趁乱向贺雪落摸去,他抬手就是一掌,那个顿时被劈飞,吐血倒地。 人群中顿时尖叫声一片,公孙昊迅速扯了床单罩在贺雪落身上,自己扯了长袍草草一围,待那些人搬了凳子过来 砸他时,他一飞冲天,身子在半空中旋转,待落下时,周遭的人全都被踢趴下。 挤在门口的看客们这才发现,这个人不好惹,尖叫着转身就跑:”杀人了,杀人了。“ 不待人群跑散,公孙昊抱起贺雪落就往外冲,身子刚一跃起,腰间突然一麻,连着贺雪落一起摔落。 正逃跑的人群见他倒地,回身就打,拳头,脚,还有椅子凳子,什么方便就用什么砸。 顿时,雨点般的重击落在身上,公身昊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他身下的贺雪落早放弃了抵抗,就这样被打死也好,反正都不想活了,如此一来,人群便象踢棉花团一样,肆意地殴打着这对狗男女。 穆清瑶只见夜笑离手指轻弹,就将公孙昊击落,兴奋地也想要上前去补刀,夜笑离拉住:”好戏在后头呢,急什么?你不是要温水煮青蛙么?“ 这个男人有多腹黑,穆清瑶早已领教了,心中越发期待。 果然不多时,贺丞相和北靖侯一前一后亲自过来了。 贺相府的护卫如狼似虎,一来便将围观的百姓们驱赶。 老百姓也不敢与官府作对,反正刚才也打过瘾了,边跑边骂:”丑事做得出来还怕别人看么?真不要脸。“ ”就是,伤风败俗,下流无耻。“ 北靖侯带了府兵来,老百姓们一见这阵仗,声音也小了很多,不过,就算再赶,他们也没跑多远,围在附近看。 贺相先进屋,地上躺着两个人,衣衫不整,血迹斑斑,已经被打得遍体麟伤,压在身下的女子脸色苍白,眼神呆滞,如同活死人一般,他眨了眨眼睛,微颤着走近几步: ”雪落?“ 许是听他的声音太过熟悉,贺雪落的眼睑动了动,眼珠缓缓移向他,待看清是自家爹爹时,眼泪喷涌而出,大哭:”爹——“ 真的是雪落?当他听到通报,说雪落在北靖侯府郊外受人攻击时,他还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雪落,你怎么会……“便是再糊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贺相冲过去,一把扯开压在女儿身上的男子,定睛一看,果然是公孙昊,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抬脚就踹。 北靖侯就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打只能忍着,这情形,不管原因如何,女子总是吃亏的那方,昊儿这一脚挨得该。 但看到公孙昊唇角沁出的鲜血,到底还是心疼,待贺相再踢时,身子一闪 ,将儿子拖开。 ”你教的好儿子!“贺相咬牙切齿。 ”本侯的儿子是没教好,可也没跑到别人家里去勾引有夫之妇。“侯爷早就烦透贺雪落,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昊儿又怎么会对清瑶不好,清瑶又怎么会落到身残的下场! 这话硬邦邦的一点也没给贺相留面子。 贺相气得俊脸发白,一把将女儿抱起,冷笑:”好个北靖侯,今天本相算是领略你的风采了,咱们后会有期。“ 可刚一走动,贺雪落就惨呼出声。 贺相这才看见,女儿的十根手指,根根被拔去了指甲盖,而她的身下,正血流不止,眼前一阵晕眩,差点就没站稳,心疼得象有人拿尖锥戳了几个大洞,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宝贝啊,跟心尖儿似的,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重,竟然被公孙昊这个畜牲如此凌虐遭踏,怒火直灌入心,胸中气血翻涌,顶到喉咙眼上,他强吸一口气才压下,冷笑: ”好,好,好,北靖侯府好本事。“ 北靖侯也不示弱,拽着公孙昊就走。 公孙昊一把挣脱,跪在贺相面前:”相爷,千错万错都是小生的错,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分上,为了雪落的名声和将来,请把雪落许配给小生,小生保证,一生一世都会带雪落好。“ 贺相抬起又是一脚。 继续往前走。 公孙昊再次拦在前面跪下:”相爷,雪落已经是小生的人了,小生愿意对她负责……“ ”畜牲,本相便是养雪落一辈子,也不将她送给你凌辱,糟踏。“贺相咬牙骂道。 天下果然是父母最疼爱孩子。 父亲虽然纤瘦,怀抱却如此温暖宽厚,似乎能遮挡一切风雨,贺雪落哭得不成人形,钻进贺相的怀里,呜咽不止。 ”昊儿,有点骨气行不行?人家不愿意,你强求作什么?“北靖侯实在看不下去,恨铁不成钢地将公孙昊拽开。 贺相阴狠地瞪北靖侯一眼,大声道:”来人,将公孙昊这个畜牲抓回去,给本相乱棍打死。“ 相府的护卫如狼似虎地冲过来,北靖侯的府兵又岂会退让,一时间,兵戈相向,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爹爹……“伤心过一阵后,贺雪落总算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杀了公孙昊又如何? 他说得没错,自己的身子已经破了,已经是他的人了,这样不明不白 的让他死,比当初穆清瑶被休弃,赶出侯府还要没脸。 事情闹得太大,父亲就算手段通天,也无法压盖得住,很快,这件丑事就会满城皆知,不嫁给他又如何? 就算要杀他替自己报仇,也要做侯府的寡妇,有了名份,自己才能直起腰杆做人,至少,没有人敢当着面来说破,顶多是婚前不检点罢了。 ”雪落!“这些道理贺相何偿不懂,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公孙昊胆大妄为敢强了自己的女儿,无非是做错事后,故意如此,好让自己不得不吞下这口恶气。 ”爹爹素来不在乎世俗如何看待,那些俗人的礼节与我何干,只要你过得好,爹爹就养你一辈子,或者,给你招门好亲,只要你愿意,没什么是爹爹做不到的。“贺初年俊逸无俦的脸上露出慈爱与怜惜。 这样无私而狂狷的父爱,让贺雪落感动得鼻子发酸,再一次钻进贺相的怀里哭泣,好半晌,才道:”可是爹爹,女儿在乎。“ 贺相眼圈一红,强忍着心酸,仰天长叹一声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固执,任性,这样的人渣,你当真要嫁?将来会有好日子过么?“ ”他不过是受人威协摆布才会如此,爹爹,女儿多年的心愿,您该知道。“尽得心中那点爱恋早就被残酷的现实洗尽,可为了说服父亲,贺雪落还是只得违心地说道。 ”好吧,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自己选的路,以后可不要后悔。“贺相无奈道。 ”爹爹,女儿将来后悔,再回来,您还养我么?“贺雪落两眼泪水汪汪地问。 眼泪终于缓缓流出,贺相哽咽着点头:”养,只要爹爹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你肯回来,爹爹就养。“ 不远处的角落里,穆清瑶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贺相父女阴狠又毒辣,可不得不承认,贺相极爱贺雪落这个女儿,爱得无私,爱得不顾一切,他肯定不是位好丞相,更不是位忠君爱民的好官,但绝对是天底下最好,最慈祥的父亲。 只是,有时候,太过放纵的溺爱,会让儿女走上邪路,贺雪落如自私而阴狠,怕也多半遗传贺初年的。 ”想家了么?“耳边传来夜笑离的细语。 家?那个有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的家? 出嫁三年,一直没有回过江南,爹和娘一定也很想自己了吧。 书信寄出去一月有余,也不知爹娘收到了没有。 前次被休,她不肯写信回家,怕爹担心,怕娘伤心,后来还是墨玉偷偷送了信过去。 爹来信说会来,可过去又近一个月了,还是不见音讯,爹,娘,你们在江南可好? 贺相终于首肯,公孙昊大喜,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对着贺相纳头就拜:”小婿见过岳……“ 一句话还未完,北靖侯一脚将他踹翻:”没骨气的东西,为父跟你说过多少遍,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不可贪,不可虚妄,不可与奸佞之臣为伍,你怎么一句也没听进去呢?“ 堂堂一品宰相府,想与之联姻的快挤破门楣,小小的三品北靖侯竟然瞧不上贺家。 贺相气得五佛升天,指着北靖侯的鼻子骂:”公孙谨,你以为你是谁?“ ”本侯谁也不是,但再不是,也比不是人的佞臣要好。“北靖侯说罢,拎起公孙昊的领子,昂首而去。 等北靖侯走远,贺相俊逸的脸上露出阴狠之色,佞臣么? 呵呵,我就佞给你们看又如何? 北靖侯!在晋王帐下为将多年,手掌庆北五万大军,算得上是晋王重要部属,你不想与本相为伍,本相还偏要纳你入麾下,你不是忠君爱国,孝义为先么? 行,只要本相控制了你唯一的独子,本相看你还能飞得出我的手心。 ”没想到,北靖侯倒是个铮铮铁骨之人。“看着远去的人影,夜笑离感叹道。 ”走吧。“穆清瑶的声音有些落漠,嫁进北靖侯府三年,侯爷对她还是很疼爱的,只是,常年出征在外,没多少时间在府里,加之又极不会处理家事,只会打仗,由着顾氏在府里胡作非为,才使自己吃尽了苦头,也让北靖侯这个簪缨之家渐趋没落。 ”好,回家。“夜笑离道。 ”你回你家,别跟着我。“穆清瑶身子一闪,躲过他伸过来的手。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夜笑离嘻嘻笑道。 ”这对渣男渣女都受到惩罚了,我还去你家做什么?好让人也骂我行为不检,伤风败俗?夜笑离,你要真为我好,便让言若鸿帮我制出一具假尸来,从此世上再无穆清瑶,我也可以改头换面,重新生活。“穆清瑶冷冷地说道。 夜笑离精准地捉住她的手臂,眼神幽深:”怎么,娘子这是要过河拆桥?“ 早有防备,却没有避得开,这个男人装弱时,弱得让人心疼,一但强悍起来,便是灵猫也躲他不过。 ”你抓得我手痛。“恼火地想要甩开。 ”你说得我心痛。“他捉得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心底柔软的一处被他触动,眼神变暖,叹气: ”夜世子,我不是你,我玩不起,已经被弃过一次的女人,什么也不奢望,只想过平淡的生活,还望世子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 ”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在玩了?“他神情仍然优雅清浅,只是清润的眸子里不再有半点笑意,幽深而沉冷。 素来好脾气的人,一旦生起气来,气场是很强大的。 想想公孙昊与贺雪落的下场,穆清瑶难得后颈发凉,下意识想要避开。 身子却被他一拽,拖进怀里,下巴也被捏住:”还是,公孙昊要另娶了,你还在伤心?“ 讨厌被威胁被制肘,秀眉一扬,抬手就打,他不闪不避。 纤瘦的胸生生受她一掌。 清俊的眉痛得微蹙。 身子也晃了晃,手却紧紧的,半点也不肯放松,神情执拗得象个倔犟的孩子。 穆清瑶心尖一颤,愕然道:”怎么不躲?“ 他苦笑:”躲开你就不逃了么?“ ”我是个弃妇。“眼里终于露出愧意,语气仍是生硬。 ”正合口味。“他认真回答。 ”我是商女出身。“ ”嫁给我,你就是晋王世子妃。“他仍很郑重。 穆清瑶知道他缠人功夫一流,正想法子如何脱身, 突然,破空之音划过天际,密集如麻的箭枝如暴风骤雨一般自身后射来。 有人要杀夜笑离。 她揽住他就地一滚,手中短剑舞得密不透风,挥开密雨似的箭矢。 顺势躲到一颗大树后。 ”有人要杀你。“箭是冲着夜笑离来的,如果要杀自己,方向不一样。 夜笑离似乎被吓到了,虚软地趴在她胸前,半晌没动。 以为他旧疾复发,穆清瑶扶他坐下,隐藏好身体,等待这阵箭雨射完。 湿热的气息喷在胸前,痒痒麻麻的,某人的硕大的头趁机如孩子一样钻拱着,似乎在寻找更舒适的姿式。 秀眉一扬,双手一合,将那颗大脑袋从怀里挖出:”世子爷也不怕憋死。“声音虽小,语气却硬。 某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眼媚如丝,秀美如初绽的蝴蝶兰,如中春药,眉眼娇羞道:”娘……子,我受伤了。“ 听他说得郑重,穆清瑶愕然,莫非这就是他旧疾复发时的状况? 愣怔间,他长臂一环,整个人扑进她的怀里,在她耳边呼了一口气:”别出声,有杀手。“ 穆清瑶立即竖起戒备的神经。 果然,她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寻来。 人数应该不下八个。 脑中立即想起,初次郊外药庐中相遇,也有八个黑衣人想要暗杀他。 那时,带了清油,想生生烧死他,而这一次,带着弓箭来…… 是谁,这么处心积虑想要置他于死地? 耳畔劲风扑来,明晃晃的刀划破她的沉思,抬臂架住,长腿一扫,将那人踢倒,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直扑而下,手指灵活而快捷,第一个黑衣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她无声无息地割破喉咙。 紧跟而来的杀手听到动静,两人同时向她袭来。 穆清瑶的身子如飓风一样旋转,不待这两人看清,手起刀落,仍是一刀致命,两人同时倒下时,喉咙都在汩汩流血。 ”有硬茬子。“剩下几个杀手被眼前这一幕赫到,一声尖哨,几人同时围了过来。 两人看见树后的夜笑离,扔下穆清瑶向他袭去。 穆清瑶同时被三个黑衣人缠住,她没有内力,靠的是以快打快,攻某不备。 刚一过招,对方便发现她武功并不高,只是招式诡异,与她保持距离围住游走,手中长剑在月华下发出凛冽阴寒的光芒,随时准备将她绞杀。 这样的情况穆清瑶不止一次遇见,她怕的不是冷兵器,只要对方手中没枪,就有机会一击得破。 纤弱的身子突然象箭一样向半空中射去,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铁索来,在空中舞动,瞬间锁住其中一人手中长剑,顺势一甩,剑尖夺手而飞,却象长了眼睛似的,直插进其中一同伴的胸口。 待他正怔忡时,穆清瑶已经坠下,手肘直接向他的颈肩坠来,另一指手,灵活地割破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另一个杀手趁机挺剑刺来…… 避无可避! 穆清瑶心一横,只能任那长剑直插心脏,杀手的命运就是如此,不是你杀死对方,就是被对方杀死,怪只怪,方才计算有错,是自 己的失误,怨不得别人,只是,这一次死了,还会有重生的机会么? 心中隐隐不甘。 而就在此时,那边传来夜笑离的呼救:”太子哥哥,快来救我。“ 执剑人微怔。 够了,只须一息之间,穆清瑶就腾出手来,袖箭准确无误地射入那人喉咙。 转头看去,只见夜世子正狼狈地抱头乱窜,两名杀手正执剑狂追。 他哇哇乱叫:”父王,母妃,太子哥哥,救阿离啊。“ 明明只需扬扬毒粉,就能让那两个杀手死得透透的,偏要来这一出。 穆清瑶懒懒地靠在树上歇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演。 ”咦,娘子好厉害哦,全收拾啦?“明明清润飘远,气质如仙的一个人,偏把自己弄得象个过街的老鼠一样,苍惶乱逃。 ”是啊,好累,我歇歇,爷你慢慢玩。“穆清瑶拍拍手,掏出一把瓜子开始磕,一副打算长久看戏的样子。 ”你都不救我……“黑衣人的剑堪堪划过他的衣襟,夜笑离乱窜着跳开,委屈笑骂:”小没良心的,白疼你了……“ ”对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先走一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一把瓜子磕完,穆清瑶转身就走。 ”一点也不好玩。“刚才还苍惶逃跑的夜世子随手一挥,两个杀手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如何出手,便双双仰天倒下,至死也不明白,手无缚鸡之力的晋王世子,是怎么杀死自己的。 可那个没良心的,一下子就跑得没了人影。 她虽没有内力,脚力却是相当的好,比起一般人的轻功还有要好多倍。 夜笑离也不追,慢悠悠跟在后面,唇角带着胸有成竹的笑。 北靖侯府是回不去了,穆清瑶直接去了东条胡同。 吃过夜笑离开的药,吴妈好了许多,但这几天,外面的消息满天飞,全是关于大小姐的,墨玉那天也没跟着去晋王府,这会子还正在外面打听小姐的下落呢。 都说小姐被打入刑部大牢后,遭受酷刑,还残了双腿云云,究竟真相是什么谁也不晓得,墨玉去过晋王府几趟,人家硬没让进去。 突然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完好无损地回来,吴妈鼻子一酸,忍不住就哭。 永忠扑进穆清瑶的怀里:”大小姐,大小姐,你没死啊。“ 小齐 漂亮的大眼定定地看着穆清瑶,怔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红润的薄唇微颤。 ”傻子,怎么能咒大小姐死。“永庆象个小大人一样,一把将永忠拽开,嫌弃地指着他的鼻子:”别弄脏了大小姐的衣服。“ ”小姐……“因为北靖侯府出了大乱子,墨玉也不敢再回去,这几天也一直守在东条胡同,从外面一回来,见穆清瑶竟然在,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是我不好,没派个人报个平安回来……“虽然相处并不久,但这些人个个对她情真意重,浓浓的亲情让穆清瑶的心柔软起来,愧疚道。 ”小姐肯定有为难之处,只要人安然回来就好。“吴妈道。 永忠的娘王妈也道:”是啊,只要人安然无恙就好,这几天,几个小家伙总念叨着小姐你,小齐一天出去好几趟,连书也没好好念了。“ 穆清瑶听了脸一沉,责备地看向小齐。 小齐垂下头道:”大小姐,小齐错了。“ ”你都十二了,跨过年就十三,连个童生都不是,虽然先生说你很有天赋,但还是要努力,学生怎么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呢?以后再如此,我便要罚你吃家法。“穆清瑶冷冷道。 小齐听了抬起头,漂亮的凤眼里露出傲然之色。 穆清瑶知道,这孩子虽然做个小乞丐,但骨子里却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也不知他的身世是什么,问他又总说不记得了。 ”小姐,听说,你与姑爷解除婚约了?“墨玉这几天也憔悴不少,看见穆清瑶后,眼里才有了光采。 ”是的,打了场官司,总算把这破婚给离了。“穆清瑶松了一口气道。 亏得那个人策划得好,不然,北靖侯储也没这么容易妥协,定然还要拿婚约多做文章。 小齐眼神一亮,冲口道:”真的?小姐又成了待字闺中了?“ 穆清瑶敲了下他的头:”什么待字闺中,你家小姐我,现在就是个小寡妇,以后就一门心思打点嫁妆,把你们几个送进考场。“ 吴妈摇头:”小姐还年轻呢,怎么说话就这么老气横秋的,等风波平息一些,还是要找个合适的人嫁了的,等老爷和太太来,肯定会为你再作主的。“ 小齐扯开嘴笑:”小寡妇,呵呵,是不是这样的身份人家都怕进门啊?“ 王妈一听就气,呸他道:”小姐那是自嘲,你个小屁孩也跟着闹,什么小寡妇小寡妇的 第五十八章:进宫 “还不松手?”转过弯,穆清瑶手肘一击,一个转身,脱离言若鸿的怀抱。 “你个没良心的,才救你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言若鸿阴着脸道。 “谢啦,不过,你也吃了本姑娘的豆腐,咱们算两清。”穆清瑶拱了拱手道。 “我去,又不是才吃的,都吃成老豆腐了,能跟救命之恩比么?你就白眼狼吧。”言若鸿说着又要将穆清瑶往怀里拖。 “滚蛋,没人请你来救。”穆清瑶回手就是一掌,逃开。 言若鸿脚尖一点,半空中象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穆清瑶汗都出来了,怒道:“放开我,该死的花蝴蝶。” “花蝴蝶?这个名字好。”言若鸿将穆清瑶扔在巷中的一间屋顶上,邪笑:“正好你这朵花还没人采,就让哥哥来采了吧。” 这厮就是个变态,脑子与正常人不一样。 看他当真扑过来,穆清瑶大叫:“夜笑离,快过来救我。” 言若鸿果然回头看去,穆清瑶手中的毒针趁机扎去…… 堪堪破到他的衣袍,这厮象后脑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手: “这回看你还往哪跑。” 一个扫膛腿,将穆清瑶撂到,双手捧着她的脸就一阵搓揉。 打不过这个人,施计又总被反制,穆清瑶平生最忌的,就是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那天在牢里,她就与他大战了上百招,精疲力尽之下被他制住,后来,她就成了个只剩一口气的活死人,明知是假的,但自己见了都瘆得慌。 天知道他又想把自己变成什么怪物, 一时间,手脚并用,乱打乱踢。 原本也没打算会得手。 “嗷唔——”某俊美妖孽男子一声狼嚎,捂住某处半晌一动不动。 竟然踹中了他的命根子! 真是意外之喜。 穆清瑶一个翻滚,脱离他的控制,顾不得摸自己的脸,捧腹大笑: “花蝴蝶,你也有今天!” “真是……最毒……最毒妇人心。”言若鸿痛得额头汗珠直滚,咬牙骂道:“你是想……断了言家香火么?本世子若生不出儿子来……非要将你正法了不可。” “都生不出儿子了,还怎么将我正法?”难得看他吃鳖,穆清瑶心情大爽。 说罢, 扔下他,转身就跑。 “你跑什么?事情还没完呢。”言若鸿忍痛掠起,再一次拎住她的后领子。 “不要……”穆清瑶想挣扎,言若鸿不耐烦地一指点中她的穴道。 “吵死了,当爷喜欢跟你这凶婆娘玩啊,还不是受阿离所托。”言若鸿没好气道。 “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啊,他又不是你爹。”看他一双修长漂亮的手又要搓自己的脸,穆清瑶没好气道。 言若鸿面色一僵,眼中滑过一丝阴戾,再不多言,按住她的脸继续。 脸上凉凉的,湿湿的,穆清瑶几次想要摸脸,都被言诺鸿凶狠地眼神制止。 “你当本世子闲得慌吗?你的罪名还没清,顶着这张脸找死么?方才若不是本世子来得快,太子就算将你碎尸万段了,阿离也找不到地方哭去。”夜若鸿做完最后一道工序,手一拍,站起来道。 这倒是,原来他在给自己易容。 知道他化妆的本事超一流,便是好莱坞的化妆师,也未必有他化得逼真。 看他拧眉立在一旁,兀自时不时的绞动着双腿,自己那一脚怕是去得蛮重,不会真打坏了吧,他还没成亲呢。 心里升起一抹愧意,硬着头皮道:“多谢。” 自刑部大牢时起,她便当言若鸿为冤家对头,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扭头就走,难得向他道谢一回。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没听见。”言若鸿得瑟起来。 穆清瑶翻了个白眼,扬高了声:“多谢世子相助。” “本世子可是救了你两回小命,光一声谢就想打发?”言若鸿挑眉。 “那你要如何?以身相许可不可以?”这厮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给点阳光就灿烂。 言若鸿桃花眼一闪,水波轻荡,单指挑下她的下巴:“好啊,正好爷万花丛中走过,就没尝过小寡妇的风味。” 跟这厮比脸皮厚就是自讨苦吃。 “臭流氓!”穆清瑶骂完,一个纵身,跃下屋顶,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巷子尽头,言若鸿才收回目光,桃花眼中滑过一丝若有所失的苦笑,又摸了摸自己的命根子,一瘸一拐地离开。 回到东条胡同时,永忠竟然不让她进门:“这位小姐,您找谁?” 穆清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可以肯定,现在的她,连自己 也不认识,不由心中微暖,那个男人还真体贴,言若鸿这样桀骜不驯的人,不知怎么就肯听从他的使唤。 “小姐……”小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这小孩眼睛还真毒,怎么就认出来了…… “吴婶在家吗?我是对面胡同的。”故意粗着嗓子说话。 小齐果然怔了怔,随即清秀的脸上漾开一朵迷人的微笑:“哦,是吗?不在,小姐要不要坐着等一等。” 吴妈的声音已经从里屋传出:“小齐,是谁啊。” 穆清瑶挑眉。 小齐面不改色对着里屋道:“不相干的人。” “怎么听着象是大小姐回来了?”吴妈咕哝道。 小齐也挑了眉看穆清瑶。 好吧,她伪装的本事确实不怎么样。 一把揽过小齐的头,捏住他的鼻子:“小屁孩儿,告诉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小齐顿时粉脸通红,嗡声嗡气道:“小姐的眼睛,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会连对方的眼神也了解,可自己与这孩子相处并不久。 放开小齐,穆清瑶道:“小齐,想不想学武功?” 小齐眼神一亮:“大小姐会教我么?” “我不会,我会的招式也不适合你。”她会的招式全是杀人的,虽然也可以自保,却太酷烈,她受过的苦,可不想让小齐也受。 “锦泰有的是武术师付,过两天我就给你寻个好的。”穆清瑶说着,往屋里去。 吴妈怔了怔才满脸震惊道:“小姐你……易了容?” 穆清瑶故意没变声,加之又牵着永忠和小齐两个一齐进的屋,所以吴妈会认出也不奇怪。 接下来的几天里,穆清瑶就顶着易了容的脸出门,倒也确实安然无事,太子那天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后,也没有了动静,也不知是找不着她的人,还是就此作罢。 红丰祥的生意仍比庆丰祥好很多,尤其那天的事以后,更是明目张胆地把庆丰祥的客人拉走。 因着有淑妃娘娘的名头,官太太小姐们也确实更喜欢红丰祥的款式一些,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时尚都爱追星跟风,听说淑妃是个大美人,又素来会打扮,她戴过的首饰自然备受大家喜欢,戴出去也倍有面儿。 穆清瑶也不急,等自己设计出来的几款首饰打制出来后,再 稍作修改,让李掌柜先别摆在柜台上,等几日再说。 这天刚送完永庆几个去学堂,穆清瑶正琢磨搞个营销策划,一个清俊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吴妈立即跪倒在地:“见过世子爷。” 穆清瑶愕然抬头,这几天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以为他过了三分种热度,不会再理睬自己这个小寡妇,没想到,他又来了。 还是来这平民聚居的东条胡同。 一身清贵雅致的锦袍穿在身上,玉树临风,风姿绰绝,随随便便往屋里一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居里,顿时明亮华美起来,仿佛所有的光源,全聚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亮得让人眩目。 “快起来。”伸出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托起吴妈。 “你怎么来了?”穆清瑶皱了皱眉,她真心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那天与太子的冲突然绝对不是她自个招惹来的,而是因为这个人。 夜笑离不说话,拧着眉看她。 穆清瑶莫明其妙。 就见他迈开长腿,几步过来,伸手一抹。 “丑死了。” 穆清瑶只觉脸上一凉,面具被他揭了。 下一秒,温热的手掌轻拂着她的脸颊,润泽的眸子清亮亮的:“这样才好看嘛,你绝对是得罪阿鸿了,才给你弄个这么丑的脸。”边说边随手扔了那张穆清瑶小心翼翼用了好几天的面具。 那是人皮做的,薄而精致,贴在脸上逼真而生动,制作一张要耗费不少时间吧,何况听说,好的人皮面具,必须在人未死前割下韧性才更好,这种东西,有价无市,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扔了。 确实是很普通的一张脸,走进人群里肯定没人发现,穆清瑶就喜欢这个。 着急去捡,夜笑离一把捞起她:“作什么?” “我以后还要用的。”穆清瑶烦躁地瞪他,只是几天没见,这个人似乎又瘦了些,白晰的脸颊上还有些潮红,莫非真的有病? “以后用不着了,来,跟我走。”夜笑离拉着她就往外走。 “做什么?男女授数不清你不懂吗?”穆清瑶奋力挣扎,才不想跟他出去呢,这个男人太过出色,跟他手牵手出去太招摇了,还嫌她的麻烦不多么? “我是你的夫君,当然不用讲究这个,不过,记得下回见了阿鸿也说这句话啊。”夜笑离捉得更紧了,她根本就挣不脱。 “那 是个怪物,我没拿他当男人看。”想起言若鸿那厮,穆清瑶就浑身起鸡皮。 她的话成功地取悦了夜世子,好看的薄唇勾起:“阿鸿听了会伤心的,娘子下回说委婉一点。别太直白。” 穆清遥懒得理他,皱眉道:“说了我不是你娘子,又来了……”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他打断她的话,含笑站定。 “帮忙?什么事?”他堂堂晋王世子,要风得风,要雨是雨,自己有什么能帮他的? “明天就是皇祖母的千秋,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送她老人家什么礼物好,不如你帮我去挑几件新式的首饰吧。”夜笑离道。 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要到市面上挑,再说了,将作营的工艺,外头的工匠又怎么比得上。 正要推脱,明眸一转,笑道:“行,正好庆丰祥特制了几款首饰,你去瞧瞧,看可心不?” 看着柜台上摆着的好几款首饰,夜世子目光清亮而有神,拿起一对钻戒。 “那是情人之间的订情之物,如果有了成亲的意向,男方就可买一对这样的钻戒,拿着向女主求婚。” 看他喜欢,穆清瑶解释道。 他直接装进袖袋里:“多少钱?” 李掌柜大喜,忙道:“一百两银子。” “太便宜了,二百两吧,不用找了。”某人扔下一张银票,又选了一条钻石项链:“这个用紫檀盒子包了。” 丫丫的真是土豪!哪有嫌便宜要多付的? 不过他买钻戒做什么?有了求婚的对象? 穆清瑶很难想象,如他这般清雅如仙的男子,会用什么样的姿态向心仪的女子求婚呢? 这个时代的婚姻,不都是婚妁之言,父母之命么?他能自己作主? “皇祖母一定会喜欢。”付过银子,穆清瑶正打算回去,夜笑离站在门口,有意无意地拦着。 “太后娘娘能喜欢是民女的荣幸。”看在他买了不少东西的份上,穆清瑶好脾气地陪他闲聊。 本以为他还会再啰嗦些时候,结果没说两句,就上了晋王府的马车,回府了。 他突然不缠着她了,让她略感不适应,随即哂然一笑,这不真是自己想要的么? 平凡的商家女,何必跟皇亲国戚纠缠在一起。 但第二天一大早,晋王府的马车就等在了东条胡同里,不 少街坊都跑出来围观,不过记得上回的教训,谁也不敢再乱说什么。 本以为是夜笑离,结果下马车的却是王妃跟前的陈妈妈。 穆清瑶忙迎上前去,陈妈妈福了一福道:“奴婢给穆姑娘请安。” 这是行奴婢礼! 穆清瑶吓住,陈妈妈她是见过的,在王府养伤的那几天,王妃带着陈妈妈来看望过她几回,身份不亚于顾氏跟前的顾妈妈,在晋王府地位不低,普通小官见了她,怕也要矮上两三分,何况自己这个没品没级的商家女。 忙托住,回了一礼,穆清瑶道:“妈妈客气,不知您找我何事?” 陈妈妈细细打量了穆清瑶一眼,眉眼全是笑意:“昨儿个世子爷在姑娘这儿带回去的几款首饰王妃很喜欢,所以,今天特意请姑娘跟着一同去宫里,向其他几位娘娘介绍介绍新首饰的寓意。”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能打开钻石首饰的销路,红丰祥不是有淑妃娘娘吗?若睿贵妃,太后都戴庆丰祥的首饰,他们那个噱头就没有吸引力了。 “是,容小女子进去换身衣服。”穆清瑶道。 “王妃给姑娘备了几身衣服,姑娘瞧瞧合不合心意?”陈妈妈一挥手,几名宫娥便托着托盘鱼贯而入。 穆清瑶倒不好拒绝,行礼致谢之后,便进了里屋。 桌上摆着一排华衣,件件手工精致,衣料讲究,款式也是最新式的,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 在王府的几天,穆清瑶就感受到了王妃的善良与简单,同是有品级的命妇,顾氏势利刻薄,王妃的等级比她高去不知多少,却善良而平和,与她相处,肯定很舒服。 选了一套紫色纱裙换上,出来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姑娘穿这一身可真合适,太好看了。”陈妈妈由衷夸道。 “是王妃眼光好,衣服很合身。”穆清瑶难得的害羞道。 “当然合身,尺码都是世子爷定的。”陈妈妈随口道。 穆清瑶怔住,那厮怎么知道自己的尺码? 跟量身定做的一样。 心里正疑惑,外面宫女在催:“陈妈妈,时辰不早了,王妃在等呢。” 陈妈妈便不由分说,拉起穆清瑶上了晋王府的马车。 因是太后的千秋,所以,宫里还是搞得很隆重,三品以上的命妇全都要进宫给太后庆生。 王妃带着穆清瑶在广和门下了马车,正好碰见几位二品以上的命妇,史夫人当然也在列。 念起晋王府赠药之恩,史夫人上前一步行礼:“见过晋王妃。” 王妃愕然,不太记得这是哪位,穆清瑶却是认得的,史夫人曾经去过北靖侯府。 “这位是?” “王妃,这位是刑部尚书史夫人。”穆清瑶小声道。 史太太立即看过来,顿时脸色一僵。 穆清瑶只当没瞧见她眼里的震惊,别开脸去。 “原来是史夫人。”王妃礼貌地笑笑,正要走,史太太看着穆清瑶道:“这位是……” 丫的明明就认得,装什么陌生! 穆清瑶皱眉。 王妃回头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离儿那天选的就是她,真是不好意思,让史小姐受了伤,不知她伤好了没。可有大碍?” 史太太震惊得无以复加,不是说,穆清瑶被打残了么?怎么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王妃的话虽然没直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是晋王府内定的儿媳! 还真要这个离弃的商家女做儿媳?! 晋王府还真是生冷不忌呀。 这样的身份,怎么上得了台面,便是皇上那边,怕也不会同意吧。 可不管怎么着,王妃喜欢,史太太面上对穆清瑶就要客气。 “多谢王妃挂怀,云嫣好多了,已无大碍,还没谢过穆姑娘呢,那日若不是姑娘,云嫣她……”说到一半,拿着帕子拭泪。 虽然救过史云嫣,但穆清瑶并不想与史家套近乎:“不过举手之劳,当时也是为了自保才出手的,夫人不必在意。” 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史夫人听在耳朵里,却很舒服。 谁也不愿意欠人情,何况还是个身份不怎么拿得出手的商家女的人情,穆清瑶这话便是要撇清关系,正好减轻史夫人的心里负担。 倒是个会做人的,样貌也好,如果不是出身太低…… 史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有点替穆清瑶可惜。 王妃带着穆清瑶先行一步,史夫人环顾四周,不少太太带了自家闺女一同来,燕肥环瘦,气质各样,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穆清瑶清丽脱俗的。 真是怪了,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穿着稍打扮下,整个人就气质不同了,加之她又冷傲疏 淡,更多了几分清高与出尘,倒是与晋王世子很配呢。 “秦太太,好久不见。”一转身,看见秦太师的夫人带着秦梦烟,史夫人忙迎上去搭讪。 秦老夫人是一品诰命,长得很福态,笑眉笑眼的,看着觉得亲切慈和。 “原来是史太太,确实好久不见,怎么没见令媛?”秦老夫人道。 史太太脸色一黯道:“云嫣病了,这是梦烟吧,可真水灵,跟仙女儿一样呢。方才我还觉得晋王妃跟前的穆姑娘长得好,这会子见了梦烟,可着实眼都花了。” 秦太太一听,眼神就有点往下沉,身边的秦梦烟更是眼圈泛红,史夫人始觉自己好象说错了什么,只听说秦太师与晋王府关系甚好,莫非…… 她没敢往下想,回头就见贺相的夫人带着丫环过来,忙偏过头去当没看见,与秦太太又闲聊了两句,先往宫里而去。 史太太往日见着贺太太必定会粘上去,两家好得跟一家似的,今儿怎么反倒象不认识似的。 秦老太太扯了扯嘴角,刚要走,贺太太赶上来:“秦老太太,难得您今天也来了,太后娘娘肯定很高兴。” “今天是娘娘的千秋,能不来么?娘娘这些年可没少疼我家梦烟。”秦老太太笑道。 “哟,梦烟这是怎么了?眼圈都红了。”贺太太惊讶道。 “不过是风沙迷了眼。”秦家与贺家素来交往不深,秦太太不太愿意与贺夫人多谈,便淡淡地说着,率先往前面行。 “晋王妃今天跟前跟着的是谁啊?看着不象是丫环,秦小姐,往年王妃不都是带你给太后祝寿的么?”贺太太状似无意道。 果然,秦梦烟一听,脸色更难看,明丽的眸子里写着痛苦之色。 “先前还诬告我家雪落使人将她致残,这才过几天啊,就活蹦乱跳的到宫里来了,也不知皇上见了她,会有什么感想,究竟是谁在欺君啊。”贺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秦梦烟听了咬了咬唇,眼神巴巴地看着秦太太。 秦太太眼里就露出疼惜和无奈之色,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也不懂么? 不少官太太上前来簇拥着贺夫人行礼巴结,秦太太皱了皱眉,便拉着秦梦烟先行一步。 穆清瑶跟在王妃身后,一路上招来不少目光,大多诧异或是好奇,有知晓她身份的,便露出鄙夷与不屑之色。 穆清瑶面无表情,淡漠地面对一切探询的眼神。 “王妃姐姐,可巧碰见你了,正找你有事呢。”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见过淑妃娘娘。”王妃行礼。 眼前的宫装丽人长着一张如满月般的圆脸,大眼黑亮有神,微笑时,两个梨窝若隐若现,若不是眼角隐隐的鱼尾纹,穆清瑶还真以为她只有十五六岁呢,看着实在娇俏可人,原来她就是淑妃娘娘么? 随着王妃行了一礼,淑妃觑她一眼,眼波流转:“王妃姐姐,这位是?” “是穆姑娘。”王妃笑道,又回头拉穆清瑶的手:“清瑶,见过淑妃娘娘。” 跟随王妃进宫给太后祝寿,又是以这种方式介始,虽没明说,但王妃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淑妃黑亮的大眼里滑过一丝惊诧,随即满面是笑: “这位是就在选妃大会上,技压群芳的穆姑娘?果真是个美人儿。” 说着,她伸出手来,想要拍穆清瑶的,穆清瑶下意识地想避开,但还是忍住了。 淑妃的手柔若无骨,轻轻抚来时,如羽毛划过一般轻柔,这样的手,男人应该很喜欢吧,正丫丫时,手背一阵锐痛,本能地就想甩开,抬眸间,触到她眼中的得意与挑衅,生生忍下,轻轻抽回手,随手摸去,手背果然没有半点伤痕,这个女人掌心里竟然藏着针。 如果刚才将她甩开,她肯定会借势摔倒在地吧,然后,肯定会尖叫引来许多人旁观,再然后,诬自己一个冒犯皇妃之罪,到那时,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 而自己隐忍不发,她虽阴谋不得逞,却至少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看着一派纯真娇俏的女人,却原来如此阴险。 自己与她往日无冤,素日无仇,为何要害自己? 难道是为了红丰祥吗? 红丰祥明摆着就是她在向自己挑衅,找茬! 京都好地面多了去了,非要在庆丰祥对面开一家同样的银楼抢生意,只是为了挤垮庆丰祥吗? 她堂堂皇妃,要钱有钱有权有权,何苦要跟自己这个商女争?莫非,也是不愿意自己成为晋王世子妃? 还是,自己的行为触极了她的利益? 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人已经将敌意表现得很明显,昨儿受的气就还没发泄,今天你又来惹姐,当姐是泥做的么? 第五十九章:求婚 侍女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这位穆姑娘人微言轻,但到底终于有一个人来为她们求情了。 宫女太监的命自来便是最贱最不值钱的,随便哪个主子不高兴了,都能拿他们出气,打板子受刑是小的,如今天这般打杀,是常有的事。 很少有人为他们求情。 这位穆姑娘,明明自身难保,若不是有晋王世子撑着,只怕比他们还惨。 没想到,她却不顾生死,来替他们这些素不相识,更不相干的奴才们求情。 宫里自来讲的就是利益交换,没有好处,谁会冒这个险替不相干的人求情? 可是,他们这些人,一没权,二没地位,有何利供人可图? 这姑娘是脑子笨还是傻啊? 可是不管如何,有人救总比没人救好,或许,看在晋王府的面上,太子真的能放他们一马,饶了他们呢? 淑妃跟前的五品女官却心生怜惜,扯了扯穆清瑶的裙带。 穆清瑶垂眸看她。 女官摇头,满眼死寂。 其实,穆清瑶觉得最无辜的就是她,最对不起的也是她,人家混到五品女官的地位也不容易,定是吃过不少苦头的。 好端端的,因着自己与淑妃斗法,成了利用品,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抬眸冷冷地看向太子。 太子目光一沉,冷厉地盯着穆清瑶:“你真当本宫不敢对你如何么?本宫不过是疼爱阿离,让着阿离罢了。” 穆清瑶根本不理会他的狠厉,平静地说道:“我能救她。” 她指的是淑妃。 太子怔住。 “太子因淑妃遇险而震怒,放了这些无辜的侍从,我便救活淑妃娘娘如何?”穆清瑶不容置疑道。 “你救?哼,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能救?”太子一脸的不屑。 “我说能救,自然有把握,不过,若殿下再耽搁下去,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未必能救了。”穆清瑶不耐烦道,淑妃在水里泡了不少时间,天寒地冻的,水里更是冰寒刺骨,加之又被夜笑离踹了一脚,再不施救,确实难以活命,她死不要紧,连累这些无辜侍从,实在于心难安。 “殿下,殿下,就让穆姑娘试试吧,反正娘娘也……也到了这个地步,太医又束手无策……”一旁的秦太太忍不住劝道。 “是啊,殿下,就让她试试吧。”说话的是文太太,她是吏部尚书的继室,淑妃娘娘的继母,先前一直没敢上前碰淑妃,这会子见淑妃真的快要断气了,才出来说句话。 “你当真能救?”文家人发话了,太子也不好板着不肯,紧盯着穆清瑶道。 “如果不出意外,是能救醒她的。”穆清瑶淡定地回道。 “如若救不醒呢?”太子微眯了眼。 “救不醒又如何?她尽力了,还是太子哥哥想拿她的善意要胁她,救不醒就要了她的命?”夜笑离不知何时悠悠然出现在穆清瑶身后,清润的眸子泛起淡淡的阴戾之色。 所有的人都看向太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穆姑娘会极力去营救这些低贱的侍从宫女,但到底是一番好意,加之她若真的能救活淑妃,此事的影响也要小许多,不然,堂堂皇妃在太后寿辰之日意外淹死,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太子却迟迟不同意,是何居心? 在场的,不管是官太太们,还是公子小姐,全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属及皇亲国戚,太子若再为难穆清瑶,着实与他的名声有损。 夜笑离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开得他下不来台,原本,他确实是想借此来为难穆清瑶的…… “小离,你怎么总误会哥哥的意思,哥哥只是怕她没个轻重,救不好人不说,反而害了淑妃娘娘……” “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原本她就只剩下一口气,顶多这口气再被清瑶治没了,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还是太子哥哥希望阿离再来一脚?”夜笑离冷笑道。 “殿下,娘娘她……”太医惊呼道。 “好,本宫就答应你,若你能救活淑妃,便放了这些奴才。”太子心头的急,终于应下。 穆清瑶大喜,忙开始救人。 “不过,如果你夸大话虎弄本宫,本宫就连你一起处罚。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本宫。”太子到底还是补充了一句。 这个男人的心胸真狭窄,怎么当上太子的? 也是,大锦国的皇帝也不怎么样,养出来的儿子自然格局也小,小家子气得很,可惜了那张俊如莱昂纳多小李的脸,还有那健硕性感的身材。 当初接受杀人训练时,自然也接受了自救救人的训练,穆清瑶虽不太懂中医,但简单的急救方法还是懂得的,先前若非太子横插一脚胡搅蛮缠,她早出手救了淑妃了。 但愿拖的时间不 太长,人还有救。 当她将淑妃抱起,并附下身去,捏住她的鼻尖,做人工呼吸时,言若鸿哇哇乱叫着冲过来: “喂,小寡妇,你干嘛,你是禁断百合吗?连皇上的女人你也敢抢?” 穆清瑶一口气差点没岔了,我去,这厮也是穿越过来的吗?竟然晓得百合是什么。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象看怪物一样看着穆清瑶,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救人的,幸好那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她也这么救么? 那还成何体统? 周遭一阵抽气声,穆清瑶定住神,懒得理睬言若鸿这只花蝴蝶,继续做人工呼吸,然后,再做按压。 终于,淑贵妃喷出一大口水,终于悠悠醒转。 太子抢上前一步,刚弯腰,又想起什么,直起身来,命令太医:“快,给娘娘治伤。” 太医大喜过望,向穆清瑶致谢:“多谢姑娘,姑娘这法子可否教教下官。” 穆清瑶道:“有机会再说,大人还是先救人要紧。” 淑妃醒来时,睁眼看到一张年轻的,充满活力,又清丽绝艳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在落水之前,还被自己拿针刺过手,耍过一个小计谋。 “娘娘,今天若不是穆姑娘,您可真的就……”太子还算说话算话,放过了一众待死的侍从,刚死里逃生的侍女爬到淑妃面前哭道。 侍女是真心感激穆清瑶,若非她,自己和这些姐妹们都会无辜惨死,穆姑娘真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包括淑妃娘娘。 淑妃怔怔地看着穆清瑶发呆。 穆清瑶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穆姑娘——” 穆清瑶回头,正是那位五品女官,她的身后,正是那几个和她一样,才从鬼门关被救回来的侍从们。 五品女官扑通跪下,其他侍从也齐齐跪倒,向穆清瑶磕头。 “谢穆姑娘救命之恩。”女官道。 穆清瑶有些不自在,其实她们所遭之祸也是由自己引起,该是她说对不起才是…… 正要说什么,夜笑离过来挽住她:“起来吧,好生服侍你们的主子。” 女官深深地看了夜笑离一眼,起身而去。 “还真是救活了,多亏了穆姑娘。” “是啊,没想到,这位穆姑娘如此能干,又心地善良。”一旁的太太们由衷 地夸起穆清瑶来。 王妃感觉倍有面儿,笑容越发灿烂:“原本妃也想不能,阿离怎么就会选中穆姑娘呢?如今看来,我家阿离的眼光,果然是很厉害的。” 当娘的,果真时时刻刻都喜欢夸自家儿子,儿媳好,也是儿子的眼光好,挑的人好。 顿时,只太太几个全都附言,说得王妃更加喜气洋洋。 文夫人悄悄挤过来,向王妃一拜道:“王妃,今儿个若不是穆姑娘,娘娘她……她怕是凶多吉少,今儿不太方便,待回到府上,必定与我家大人一起,去府上致谢,王妃您真是讨了一位好媳妇儿。” 文夫人是继室,又素来不得淑妃喜欢,所以今日出事,她一直不太敢往前凑,怕惹事上身,这会子淑妃被救醒,她也算松了一口气,回去也好交待,继母不好当,这声谢,倒是诚心诚意。 太子这回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穆清瑶离去的背影。 “这下好了,娘娘醒了,快抬娘娘回宫医治吧,再呆在此地,真要伤了风寒不可。”史太太最会看眼色,这时候再不送走淑妃这个瘟神,再出了差子就更不好了。 淑妃缓缓转眸,看向太子,太子却抬步向夜笑离追去。 淑妃疲惫地闭上眼睛。 太子拦住夜笑离:“阿离,今日之事,哥哥有不对的地方,你莫计较。” 夜笑离懒懒地瞥他一眼:“太子哥哥平日这种事做得又不少,阿离计较不过来啊。” 太子脸色一红,尴尬笑道:“什么话呢,哥哥素日还是很疼你的好吗?怎么年纪越大,心性反倒越发小器了,走,哥哥有件好东西要给你,你随我来。”说着,拉起夜笑离就走。 夜笑离回头看穆清瑶。 言若鸿指着自己的胸口:“有我在呢,看谁会吃了她。” 夜笑离笑,依言跟太子走了。 夜笑离一走,言若鸿就一把拽过穆清瑶:“小寡妇,快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救人法子的?” 穆清瑶原本懒得理他,眼波一转,笑道:“你想学?” “想啊想啊。”言若鸿点头如蒜。 “我可以教你,不过……” “不过什么?”言世子难得急切地问。 “你先溺一次水,我保证教你。”穆清瑶道。 言若鸿怔了怔,俊眉飞扬,“小妮子咒你大爷呢。” “没什么比亲身体验更让人记得住啊,这就是我教人的法子,你爱学不学。” 言若鸿的脸果然象吞了只苍蝇一样难看。 难得让这个人吃鳖,穆清瑶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可言若鸿的脸只是僵了半秒,立即露出贱贱的笑,桃花眼微翘:“你是说,你也会象救淑妃娘娘一样救我?” 穆清瑶怔住,这厮两眼放光做什么?他想哪里去了? “原来小寡妇你心里喜欢的是本世子哦,其实你想亲,也不用等到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啦,来,爷摆好姿势,你想怎么亲,想用什么姿势都行。”看她怔住,言若鸿象捡了大元宝一样开心,贱贱地说道。 穆清瑶抬膝就顶。 言若鸿一纵,跳开。 “又来,你个狠心的小寡妇,真想我言家断子绝孙吗?” “你们两个在打情骂俏?”夜笑离的声音懒懒地从身后传来。 言若鸿怔了怔,嬉皮笑脸道:“怎么,夜世子是眼馋么?” 夜笑离拿眼瞪他,一把揽过穆清瑶:“眼馋什么,你顶多就能过过嘴瘾,人是我的。” “切,凶婆子一个,也就你喜欢,本世子才看不上呢,太子给了你什么好东西,你这么快就回了,我也要一个去。”说着,红色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喂,你和言世子为什么不怕太子?”穆清瑶很纳闷,也一直不清楚言若鸿的身份,只知道别人都叫他世子。 “为什么要怕他,我犯法了吗?”夜笑离满不在乎,只是眼底泛起淡淡的厌恶之色。 “可他毕竟是储君啊,不是跟见皇上差不多么?” “你很怕他?”夜笑离没有正面回答,反问。 穆清瑶耸耸肩,她是现代人,骨子里就没什么等极观念,自小学的便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太子看起来外强中干,这种人有什么好怕的? 慈宁宫就在前面,夜笑离拉着穆清瑶的手停下:“你和母妃一块进去吧。” 太后的寿宴还没开始,这会子来慈宁宫的,当然是与太后亲厚的亲眷命妇。 由王妃亲自带着穆清瑶给太后祝寿,意义当然不同一些。 穆清瑶皱了皱眉,她今天来的目的其实是想推销自制的钻石首饰,可不想就把终身给定下来。 “你送给太后娘娘的礼物真是我店里的首饰么 ?” “娘子不信为夫的么?”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夜笑离唇角微翘,凑近她的耳畔道。 这人就没个正经。 抬手就捶他。 “哟,世子爷来了,快,太后娘娘正等着您呢。”安嬷嬷正好出来望人,看到夜笑离高兴道。 “走吧。”夜笑离拉着穆清瑶往里走。 “哎,这位是……穆姑娘?”安嬷嬷眼睛都快脱窗了,穆清瑶前次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双腿早就断了,这才过几天,就好生生地站在面前,真让人难以相信。 “给安嬷嬷请安。”穆清瑶知道她是太后娘娘跟前最得力的嬷嬷,忙行礼。 “这如何使得,奴婢给姑娘请安了。”安嬷嬷忙回礼道:“还真是个好姑娘,前次没看清,今儿一见,可真漂亮,太后见了肯定喜欢,快进殿吧。” 太后殿里早就围坐了不少宫妃,皇后娘娘和睿贵妃自然也在,看见穆清瑶进来,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夜笑离带着穆清瑶围圈儿行了礼,懒懒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请了离笑天来,他的药好。” 离笑天! 皇后娘娘赞叹道:“难怪呢?那可是个鬼医,只要他肯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穆姑娘伤好了,我家阿离的气色都好多了,过来,阿离,让皇祖母瞧瞧,可好利索了。”太后娘娘满脸都是笑,眼神在夜笑离和穆清瑶之间睃来睃去。 夜笑离拿出祝寿的礼的送上:“是清瑶亲手设计的,皇祖母,你瞧瞧可心不?” 太后一听,大眼笑成了月弯儿,高兴地接过,打开,整个殿党似乎都被照亮了。 “好漂亮的项链啊。”睿贵妃由衷地赞道,眼睛亮晶晶的,她素来喜欢珠宝首饰,今日也是穿戴一新,虽然只是贵妃规制,但经她精心搭配出来,比皇后娘娘的后服后冠还要出彩。 太后手中的项链特别亮,看不出镶的是什么宝石,所以,让她更加好奇。 “真好看,亮闪闪的,阿离,这上面镶的什么宝石啊,没见过。”皇后娘娘也赞道,宝石亮,款式也是以前没见过的,新式又别致,安嬷嬷笑着替太后试戴,顿时将太后身上其他首饰给比了下去,特别亮眼。 “回娘娘的话,是钻石做的。”穆清瑶回道。 “钻石?还真没听说过。”睿贵妃一脸茫然。 “钻石是西洋的泊来品,西洋人最喜欢拿它制作珠宝,而且这种宝石最为坚硬,永不会变色,变形,硬度最好。”穆清瑶解释道。 “最为坚硬?”夜笑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不错,所以,钻石寓意忠贞不渝的爱情,有句经典诗形容它: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这种宝石,最是纯净无瑕,坚硬惕透。”穆清瑶完全没有注意到夜笑离的脸色,兴奋地介绍着。 “原来是代表最忠贞不渝的爱情么?”夜笑离又状似随意道。 “是啊,如果有要订亲的,用钻石作聘礼是最时尚,最诚心的,因为钻石代表着坚定的信念,更代表忠贞啊。”穆清瑶道。 “穆姑娘,你可还有别的钻石饰物,快给本宫瞧瞧。”皇后娘娘不好拿太后的项链看,心又痒痒的,忙问道。 “自是有的,这是庆丰祥出的新品,市面上还没得卖,皇后娘娘若是喜欢,小女就送给您了。”穆姑娘忙拿出另一款的项链来,双手呈上。 “呀,那怎么好意思。”皇后接过一看,果然与太后娘娘的款式不一样,镶的钻稍少一些,不过,照样精致闪亮,款式也别致大气,很佩皇后雍容华贵的气度。 “确实好看,穆姑娘还真有心。”睿贵妃离得不远,睃了一眼之后,酸溜溜地说道。 “小女自是给贵妃娘娘也备着了,就怕贵妃娘娘不喜欢。”这点穆清瑶早想到了,呈上礼品盒。 睿贵妃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不过,穆清瑶送给她的是手链,而非项链,睿贵妃手腕白如皓月,丰润莹玉,皇上平素便最爱看她的手,也没少夸。 穆清瑶送的手链不仅镶了钻石,中间还夹着红宝石,红白相间,戴在手腕上,越发显得皓腕如玉,优雅抢眼。 “果真是好东西,你这孩子,还真有心。”睿贵妃由衷赞道。 在坐还有不少皇妃王妃公爵夫人,自是非常羡慕这三位顶极贵人,不过心里也明白,穆清瑶又不是土豪,绝没有每人都送礼的道理,只是,看三位贵人都戴得好看,自是想观瞻。 “淑妃今儿怎么还没来,她若见了,肯定喜欢。”皇后随口道。 睿贵妃听了眼里露出轻蔑地笑:“皇后还不知道吧,淑妃落水了。” 睿贵妃比皇后晚来一点,她的耳目又多,廊桥上发生的事,自是有些耳闻。 “什么?淑妃落水了?”皇后一脸震惊。 “没事了,幸好有穆姑娘。”王妃正好进来。 “穆姑娘救了淑妃,哎,别说,这位穆姑娘可真是个菩萨心肠,不止是救了淑妃娘娘,还救了那些侍从呢,好几条人命,幸好有穆姑娘。”史夫人跟着王妃一起进来,行过礼后,也附合道。 太后大奇,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史夫人口才好,便绘声绘色将来的路上,上廊桥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太后听完后,眼神湛湛地看着穆清瑶:“你这孩子,以后这种事,还是少沾边的好。” 这倒与别的娘娘一片夸赞之声不一样,但穆姑娘却听出了内里的善意。 宫里不比民间,遍地都是暗刀子,在宫里行事,步步危机,掺合的事越多,危险就越大。 “是,清瑶记住了,谢谢太后娘娘。” 可惜是个商家女,身份太低了些,太后眼神微黯,示意她往自己身边来。 穆清瑶便往前多走了两步,却并没有站到太后身边。 这小小的距离却让太后微怔,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浅笑,倒是个知事的孩子,有自知之明。 很明显,晋王妃和阿离都相中了她,若换了其他女子,怕是求之不得,上杆子往前凑,生怕这天上掉下的富贵泡了汤去,可她,却似乎并不热络,平平淡淡的,这种气度,倒不是一般的商家女能有的。 因着皇后与睿贵妃都戴了最新式的钻石首饰,王妃也把夜笑离替她买的拿出来显摆。 原本贵夫人之间,爱的就是首饰服装,大家便都拿着王妃的项链传看,一时都爱不释手,便问:“娘娘在哪买的,这东西既华美,又高贵,真衬您的气质。” “阿离说是穆姑娘亲手设计的,她呀,在城南开了家店,庆丰祥,你们听说过没?这种钻石首饰,全京城也就她一家有得卖,你们真喜欢,可以让她给你们专门设计,定制。”王妃不遗余力地介绍道。 “咦,听说淑妃娘娘的娘家在那条街上也开了家银楼,对了,叫……红丰祥,里面的首饰也不错,都是娘娘平日里戴过的款式呢。”一位贵夫人道。 “红丰祥哪里比得上庆丰祥,那是百年老店,又是穆姑娘亲手设计的首饰,这种钻石,红丰祥也没有,几位真喜欢,还是去庆丰祥的好。”让人意外的是,文夫人主动说道。 淑妃娘家开的店,自然就是文夫人家的产业,她自己都这么说,自然没错,几 位贵夫人便商量着,哪天去庆丰祥订货,又拉着穆清瑶问款式。 “皇祖母,孙儿还没给您拜寿的呢。”夜笑离挨着太后坐着,慢悠悠地给太后剥着桔子。 “刚才不是拜了么?还送了这么好的礼物。”太后笑道。 “那是清瑶给您老人家的,不是孙儿的。”夜笑离边说边睨了穆清瑶一眼。 “哦,阿离还有更好的礼物给哀家?”太后一听,高兴了。 “不错,这件礼皇祖母盼了很久,孙儿终于要替您完成心愿了,您高兴吗?”夜笑离道。 “是什么?”太后茫然地问。 夜笑离站起身来,缓缓走向穆清瑶,拉起她的手,将她牵到太后跟前:“皇祖母,孙儿今年二十了,平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早结婚生子,为家族开枝散叶了,阿离身子不好,这些年一直没有成亲,让祖母担心,是阿离不孝,今天,孙儿就正式向穆姑娘提亲,圆了您这个心愿。” 原本闹哄哄的殿堂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夜笑离,太后的脸色更是复杂,既高兴,又有些失望与无奈。 王妃则不停地抹着眼泪,她的离儿,终于要成亲了,不是高门贵女又如何?重要的是阿离喜欢,只要是阿离喜欢的,王妃就接受,就疼她宠她。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她原是想把自个的侄女许配给夜笑离的,可是,夜笑离一直不喜欢,但她素来性子和暖,加之穆清瑶与贺家不对付,对于皇后来说,晋王府的事,她没必要掺合,晋王爷夫妻唯此一个儿子,看成掌中宝,眼中珠,顺着晋王世子,便是顺着晋王爷,对自己和太子只有好处。 睿贵妃脸色很复杂,也同太后一样,既高兴,又失望,她是二皇子的生母,贺相如今是支持二皇子的,晋王妃又是她的嫡亲妹妹,二皇子有这一文一武当朝两大重臣支持,不怕夺不了位。 如果阿离再聚个高门,便更能增添二皇子的助力,可惜,却选了这么个低贱的商家女,一点用处也没用。 但这孩子素来身子差,病殃殃的,就算成了亲,也不知能活得过四十不,算了,他高兴就好,妹妹也能了了心愿。 史夫人则是鼻子阵阵发酸,云嫣为了参加晋王世子选妃,在家辛苦了好几个月,练舞,练琴,作诗作画,那孩子的心思她是清楚的,喜欢夜世子,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子妃没选上,还落了一身伤回来,差点没了命。 这,也许都 第六十章:十八年前的婚约 原本,穆清瑶并不很想嫁进晋王府,但是,北靖侯明知自己与公孙昊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而且,公孙昊强了人家贺雪落,不管贺雪落有多渣,多活该,作为男方,也该给她一个说法吧,毕竟你儿子比人家更渣,做下的是作奸犯科之事,如此咬牙不松口,拿自己来作筹码,当档箭牌,有意思么? 真当她是泥捏的,好欺负些么? 缓缓走下台阶,穆清瑶向北靖侯深施一礼:“侯爷。” 北靖侯虎目含泪看着她。 “嫁进侯府三年,清瑶谢侯爷疼爱,如今再做不成侯爷的儿媳,是清瑶福薄,在此,清瑶再次谢过侯爷。”穆清瑶说着,再施一礼。 “清儿,跟为父回家吧。”北靖侯颤声道。 “回家?不知侯爷所说的家在哪?”穆清瑶眼圈也红了。 “当然是……”看着穆清瑶清澈却饱含痛苦的眼神,北靖侯有点说不出口。 “是侯府么?”穆清瑶凄凉地问。 北靖侯哽咽着道:“孩子,为父知道你受委屈了……” “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侯爷,清瑶嫁进侯府三年,受得委屈还少吗?清瑶可曾抱怨过一句,可曾有半点逾矩之处?”穆清瑶缓缓站起来,直视着北靖侯问。 “没有,孩子,你一直很好。”北靖侯点头道。 “侯爷,清瑶扪心自问,没有做过半点对不住北靖侯府的事。清瑶带着万贯嫁妆,只身一人,千里迢迢嫁进侯府,嫁给公孙昊,想的是好好过日子,想的是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不是奔着和离和被休弃来的。 可是,三年来,婆婆待我比最低等的丫环都不如,进门一个月就将清瑶的嫁妆全部夺了去,掌控在手。 清瑶依然顺从,婆婆当家难,要顾着整个侯府的开销,没钱不行,所以,清瑶对此没有半点怨言。 而夫君呢,大婚头一夜,就是在书房过的,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进过清瑶的房门。 清瑶想,刚成亲,彼此还陌生,相公难以接受我,也是情理之中,清瑶又忍下了,想着只要清瑶小心服侍,温柔以待,夫君总有一天会多看清瑶一眼的吧。 还有小姑,宁儿妹妹,凡清瑶有的,她都喜欢,都要拿去,清瑶想,夫君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待她决不能有二心,于是,便由着她,比宠自己的妹妹更宠她,可换来的呢? 是她天天使绊子,告阴 状,害清瑶三天两头被婆婆责罚,清瑶也忍了,想着是清瑶身份太低,让她这个做小姑的在外头没面子,是清瑶的错。 所有的人,待清瑶都没有好脸,清瑶都不介意。 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又不都是石头做的,总有能捂热的时候吧。 可是,清瑶的良善,忍让换来了什么? 阴谋! 相公爱上了贺相的千金,自与清瑶成亲伊始,便与她勾连,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天天到清瑶的屋里来,贻指气使,拿清瑶当丫环欺负,比清瑶这个正经少奶奶还象主子。 婆婆,相公,还有小姑,待她如主子,清瑶也想过,相公既然喜欢,那就跟她好吧,让相公享受齐人之福也是可以的,可是,那是贺相的千金啊,岂有做小之理,于是,便有了清瑶嫉妒杀妾,一尸两命的公案,清瑶被扫地出门,生生被逼疯不说,还成了全城的笑柄。 而这一切,全是婆婆顾氏的阴谋,很周全的计策,既明正言顺夺了清瑶的嫁妆,又让清瑶这个低贱的商家女离开侯府,腾出北靖侯世子奶奶的位置,让给贺大小姐。 请问侯爷,清瑶流落街头,被人拿臭鸡蛋,烂菜叶追着打,被人骂做弃妇时,您在哪里?您可有替清瑶主持过公道,为清瑶说过一句话?那时清瑶举目无亲,孤苦无助,若您也象现在这般,请清瑶回家,清瑶必定会感激涕零,侍奉您终身。” 穆清瑶的语速很慢,语调也很平静,但是,她的话,象根鞭子一样,抽在北靖侯的心上,更让在场的人听得心酸。 不少人,或多或少听过这段公案,但不知祥情,只知道她是北靖侯府的弃妇,却不知,原来她在侯府吃过如此多的苦。 原本嫉妒她,轻视她的嫔妃,贵太太,闺秀们,听得眼圈泛红,太后更是连连叹气,王妃早就拿着帕子试泪了。 只有贺相,一双凤眸狠狠地瞪着穆清瑶,因为贺雪落在她的故事里,扮演着实在不太光彩的角色。 之所以没有打断,制止,也是因为,穆清瑶的这些话,能成为公孙昊与贺雪落有私情的佐证,有助于皇帝的判决。 “清瑶,你受苦了,这些为父都知道,不是你的错。全不是你的错。”北靖侯知道她受委屈了,却不知这么多细节,更不知顾氏素日如何待她的。 “真的知道么?”穆清瑶冷笑,猛地上前一步质问:“那不知侯爷还知不知道,清瑶流落在外,被宁儿看见,宁儿 妹妹抓着清瑶的头往墙上撞,和她的闺中蜜友一起,活活打死清瑶,让清瑶暴尸街头呢?” 这件事,穆清瑶从没对人说过,知道的,只有夜笑离和那三个凶手而已,穆清瑶故意不说出史云嫣和贺雪落,是不想多竖敌,今天她要对付的,只是北靖侯。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谁都不知道,她还受过如此大难。 正是因为那一场虐杀,才让她遇见了夜笑离,也正是这个男人救了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缓缓移眸,果然触到男人疼惜爱怜的眼神,原本坚硬的心,顿时柔软起来,眼泪,也在看到他的一瞬,很不争气地流下,原来,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成了她的依靠,如至亲一般的所在,再强,再厉害的女人,在至亲面前,也会变得软弱起来,也想要依靠和保护啊。 “宁儿她……她简直混帐!”北靖侯高大的身子晃了两晃才站稳,愤怒,悲伤,与自责同时煎熬着这位沙场宿将,在他远离家门,为国出征的日子里,家里竟然出了如此恶毒的丑事,是他治家无方,才害了清瑶啊。 “侯爷,清瑶是个认死理的,既便被活活虐死,被好心人救活之后,清瑶还是舍不得您想要清瑶回的那个家,北靖侯府! 想着,死过一回了,婆婆,相公,还有小姑总该对清瑶好一点了吧,总该良心发现,给清瑶一口饭吃,一片可以遮避风雨的青瓦吧。 于是,清瑶傻傻地,不知廉耻的又回了侯府,可是,等来的又是什么? 再一次的设计,更多的阴谋,相公把贺小姐带到清瑶的屋里,砸掉清瑶所有的嫁妆摆设,然后,在您纳妾的宴席上,逼死去的小妾之母诬告清瑶。 好在,北靖侯府的主子黑心黑肝,下人,倒有一两个良善的,吴妈不堪被逼,说出真相,您和族长这才明白了清瑶的苦,这才为清瑶正了名声,这才让相公毁了休妻之说。” 她的话,再次引起一片哗然,原来,所谓的嫉妒杀妾全是假的么?也实在太委屈了些,都被那样待了,还肯回去,可见她是真心想在侯府过的。 只是北靖侯府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心狠手辣,根本就不肯给她活路,这换了谁不恨,不怨,不报复?她只是离开,足见她的善良与宽厚。 史夫人是心里最愧疚的那个,穆清瑶口中所说的,所谓公孙宁儿的闺蜜,那三个行凶者之一,就是她的女儿史云嫣。 直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云嫣回家时的 得意与狂妄,象说笑话一样告诉自己,公孙宁儿是如何虐杀自家嫂嫂的。 虽然她没敢说自己也动了手,但史夫人知道自家女儿的姓子,这种欺负人又不用负责任的事,绝对少不了她。 不由含泪凝眸地看着场中凄苦却善良坚强的女子,云嫣都那样伤害过她,她不但没有报复,反而以德报怨,救了云嫣,就是方才,她也没说出云嫣的名字,为云嫣留了条后路,更为史家留了脸面。 真算得上是史家的恩人啊,以后,若有谁再欺负她,史家也不答应。 贺夫人的脸色也很难看,贺雪落做的桩桩件件,没一样是能上台面的,这该死的商女,你说事就说事,牵扯雪落做什么?还嫌她的名声不臭么? 一旁的秦太太见她的脸色实在难看,叹口气对秦梦烟道:“有些事,做的时候不要以为神鬼不知,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啊,不要太狠毒,不要太嚣张,总有一天人不报应,天报应的。梦烟,你记住了吗?” 这话明着是说给秦梦烟听的,贺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说给自己听的,原本就恼火,又拿穆清瑶没法子,正一股火没处泄,猛地回过头来,凌厉地瞪着秦太太。 秦太太神情淡定地问道:“贺夫人,你眼睛不疼么?这么瞪着,小心眼珠子掉出来。” 贺太太正要发飙,那边穆清瑶又继续道: “原本,清瑶去晋王府并非要参加选妃,只是为了替吴妈寻医问药而已,吴妈是清瑶的恩人,她不顾生死救了清瑶,清瑶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可是,公孙昊,您的儿子,清瑶名义上的丈夫,竟然又设下一条毒计,给清瑶写来一封假休书,让清瑶自以为再次被休弃,成了自由之身。 后面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因为那封假休书,公孙昊在圣驾面前告御状,说清瑶以有夫之妇之身,欺诈皇室,犯有欺君大罪,清瑶如他所愿,被打入刑部大牢。”穆清瑶声音轻柔,娓娓道来如同述说一件与已无关的故事。 可越是如此平淡的语调,却越让听者心酸,闻者落泪,大锦朝素来礼制规范,讲的便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妻贤夫良,没想到,还会有北靖侯府这样不良的一家人,阴毒狠辣到了极点。 眼前的女子,清丽婉约,纤瘦柔弱,不管她出身如何,在家也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千里迢迢嫁进京城,带着对婚姻,爱情的憧憬进了那深似海的侯门,得到的,就比如此惨烈的虐待,只要 稍有一点善心的人,都会为她扼腕,为她悲痛,更加同情她的遭遇。 秦太太一把揽过秦梦烟道:“好孩子,你不跟她争是对的,她受了太多的苦,该有福报啊。” 王妃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不停地念:“我的儿,我的儿。” 太后哽声道:“可怜见的,进了大牢后,又被人虐打,差点没成残废,北靖侯,你也好意思再让她回去?她被你儿子冤进刑部大牢的时候你怎么不救她回去?你人呢?死哪去了?这时候看她要嫁给我家离儿了,你又来抢人了?你好意思么?你的老脸呢?” 太后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北靖侯老脸通红,羞愧难当,跪在太后面前。 “可就是进了刑部大牢,被虐成了残废,你北靖侯府也没有放过她,这张契书侯爷想不认是不是?本世子可还就告诉你,你非认不可,这可是在顺天府大堂之上,侯夫人签下的,是有法律效果的。”夜笑离走过来,将穆清瑶揽在怀里,冷冷道。 “怎么还闹到顺天府去了?”太后惊道。 “太后,皇上仁慈,看清瑶成了残废,便不予追究清瑶欺君之罪。北靖侯府自是更不愿意再要清瑶这个残废儿媳,又舍不得清瑶那价值万贯的嫁妆,便将清瑶告到了顺天府,说清瑶欺诈骗婚,要治清瑶的死罪。此事,顺天府张大人可以作证,请问侯爷,清瑶已经被您的儿子害成了残废,无处可去,蒙夜世子收留在王府,北靖侯府,清瑶的婆婆,相公,小姑,可有一个人去王府看望过清瑶?可有人担心清瑶的生死? 于他们来说,清瑶这条贱命是生是死一点也不重要,能拿到清瑶的嫁妆才是正理,在他们的眼里,清瑶算什么?清瑶被逼入绝境之时,侯爷,你在哪里? 在刑部,被人一刀一刀割肉刮骨时,生生折断双手双脚时,侯爷您又在哪里? 如今清瑶好不容易否极泰来,侯爷您倒出现了,当着太后,皇上,众位娘娘,还有各位大人们的面一句受委屈了,就让清瑶回去,试问若是你,你还会回去吗?您当清瑶真的贱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北靖侯步步后退,虎目瞪得极大,极为惊诧与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你婆婆她……她怎么会如此恶毒……” “她不是我婆婆,当夜世子替清瑶签下嫁妆转让协议时,我与她的婆媳就彻底结束了,侯爷,您若还有一点良知,就不该在大殿上逼清瑶,清瑶若再跟你 回侯府,便是自寻死路。”穆清瑶截口道。 “就是,不能再回去,这样阴毒狠辣的婆家,就没见过。”太后大声道。 “当然不能回去,婚约都解除了,嫁妆也被你家夺去了,还回去做什么?又被你家欺负一遍么?”史太太抹着眼泪道,她是真心同情穆清瑶,今天又亲眼见到她不顾生死,救那几个毫不相干的侍从,更体现穆清瑶的善良与勇敢。 更没想到的是,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受了这么多苦,难得她看得开,既没有怨天尤人,又没有记恨报复,自家云嫣与她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也怪不得夜世子百里挑一,挑中了她为世子妃。 “北靖侯,你带兵是把好手,这治家,可真是一踏糊涂啊。”皇上感慨道。 北靖侯跪在地上,伏首请罪道:“皇上,臣无能,臣治家无方,求太子责罚。” “责罚你做什么?怪只怪你那夫人太过无良,你常年在外,家里顾及不到也是有的,朕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你那夫人便不能再逍遥法外,褫夺顾氏三品诰命,降为庶人,北靖侯,你若想休妻,朕绝不反对。”皇上道。 顾氏做下伤天害理之事,却只是夺了个三品诰命,而公孙浩和公孙宁儿,一个犯下欺君之罪,另一个则犯下杀人之罪,皇上都忽略不计,当忘了似的,北靖侯府也就顾氏受了小小的责罚,其他人全都放过了。 皇上这心偏得,可不是一点两点。 很多人心里都感觉不舒服,处罚太轻了。也更为同情穆清瑶。 顾氏今天因病并没有来,公孙族的族长太太却是来了的,她一直隐在人群中,并没说话,如今听了此言,长松一口气,北靖侯这几年就是在作死,顾氏更是连带着公孙一族往死里作。 穆氏那孩子,先前看她就不是池中之物,倒也是个手慈心软的孩子,已经放过顾氏多次了,怪只怪,北靖侯逼得太狠,不然,那些龌蹉事又怎么会在这大殿之上揭开。 今日过后,公孙一族的名声必定会一落千丈,族里还有好几个适婚的孩子,说定的婚事只怕要泡汤,好一点人家的女孩儿,谁还敢嫁进公孙家来? 公孙宁儿那德性,又有谁家敢娶? 北靖侯啊北靖侯,你今天真是作死啊,好端端的在这大殿之上逼穆清瑶做什么? 这一大家子都给你毁了。 “皇上,您也听到了,公孙昊早就与臣的女儿有情,臣女的名声 也早被他毁了,还请皇上下指赐婚,成全这对有情人。”贺相趁机说道。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品,也亏贺相还肯愿意与之做亲家,北靖侯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众人不可思义地看着贺相,这个纵横大锦朝堂,聪明睿智的一代奸相,竟然如此没有眼光,非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是何道理? “知道么?那贺小姐,早就与公孙世子有了勾连,听说肚子都大了。”有人小声窃窃私语。 “啊,真的啊?怪不得贺相如此急巴巴的把女儿往人家府里塞,原来如此。” “倒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有人评定。 这议论声虽小,但却很快慢慢传开,贺初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眼喷火地瞪着北靖侯,如果不是他儿子下流无耻,自己又何苦抛了脸面来圣驾面前倒贴求婚。 皇上自然也是听见了的,太后,皇后的脸上都露出不屑与鄙夷之色。 贺初年俊朗的额头青筋都暴出来了,皇上看着难受,只好开口道: “北靖侯,你倒是个有福的,你那儿子如此……平庸,难得贺相不嫌弃,这桩婚事朕就允了。” “皇上,臣自知有罪,臣子也是罪该万死,但与穆家的婚约万万不能解除,求皇上开恩。”谁知北靖侯却是个轴的,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一口咬定,不肯解除婚约。 太后恼道:“北靖侯,你不要仗着你有些军功,便不知天高厚,你家做出如此恶劣龌蹉之事,皇上只是夺了你婆娘的诰命,并没对北靖侯府如何?你还不肯松口,究竟意欲何为?” “太后,臣有苦衷啊。”北靖侯磕头就拜道。 “什么苦衷,你放过清瑶,你儿子又不是没人要,贺相巴巴的想把女儿送到你家去呢,还要怎地?”王妃也怒道。 “太后,皇上,臣真的是有苦衷,当初,臣与穆家订下秦晋之好时,可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没有皇后娘娘的首肯,臣是万万不能取消婚约的,臣愧对皇后娘娘厚爱,也愧对穆家太太的信任,臣有罪啊。”北靖侯道。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连皇后自己都惊得站了起来,茫然地问道:“北靖侯……” “娘娘,可还记得十八年之约?”北靖侯提醒道。 皇后仿遭电击,顿坐下来,转而定定地看向穆清瑶:“你说,她……她是……” “不错,清瑶正是她的女儿。”北靖侯道。 皇后的手开始颤抖,脸色也开始一阵红,一阵白,猛地出列,跪在皇帝面前:“皇上,北靖侯府与穆家,是十八年前就议定好的婚事,两家秦晋之盟决不能轻毁,求皇上明察。” 在场之人听得一脸雾水,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八年前就定下的婚约,怎么可能? 仿佛一颗惊雷在心底炸开,穆清瑶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在脑子里急速搜寻前身的记忆,可却没有半点印象。 不对,当初,她是偶然遇到公孙昊,然后一见钟情的,那时候她已经十四岁,怎么可能是十八年前就订下的婚约? 可看北靖侯的样子也不象在说谎,再说了,他如果说谎,皇后何必帮他圆谎? 可是,既然当年皇后就下过赐婚懿旨,北靖侯不提起,皇后又为何半点也没想起? 还是皇后不愿意北靖侯与贺相联姻,让二皇子多个助力,想帮皇上拉拢北靖侯? 脑子一阵发懵,一股郁火也从内心升腾起来,丫丫的公孙昊,老娘难不成还要与你捆绑一辈子不成? “皇上,北靖侯既说当年皇后就有懿旨,且拿出来给大家瞧瞧,莫不又是侯爷的推脱之词。”贺初年冷冷道。 “是啊,皇后娘娘自个都好象不记得了呢。”秦太师也道。 “自然是有的,臣今天特地带来了。”北靖侯说着,真拿出一张明黄色的帛布来,看那样子,竟还不止是皇后的旨意,皇上当年也是知晓的。 皇上接过,顿时满脸震惊,也定定地看向穆清瑶,表情复杂难辩。 “皇上,可否给臣一观。”贺初年很不甘心道。 皇上眼眸幽深地看着他道:“你当真要看?” “是,请皇上成全。”贺初年坚决道,这门亲事若不成,不止是雪落的名声受损,更会毁了她的前程,何况,北靖侯竟然敢公然与自己作对,给脸不要脸,这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 皇上眼里滑过一丝讽刺,将诏书递给他。 只晃了一眼,贺相整个人就僵住了,俊雅的脸苍白如纸,呼吸也急促起来,温润的眸子里泛起湿意,拿诏书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皇上目中阴戾一闪,夺过那诏书道:“可看完了?” 贺初年仍呆呆的,手还保持着捏诏书的姿热,只是眼中,清泪缓缓滴落。 整个人,没有了先前的洒脱与神采。 穆清瑶很好奇那张诏书内容,是什么让皇后,皇帝还有贺相都如此失态,莫非,自己还有什么隐藏不为人知的身世? 她不由求助地看向夜笑离。 夜笑离拍拍她的肩,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哂然一笑道:“就算有婚书又如何?清瑶与公孙昊也成过亲了,说明皇后娘娘的旨意双方都已尊从,如今两家已经成仇,再难继续前缘,这桩婚事,解除罢了。” “没有,没有成仇,无论如何,都是北靖侯府对不住清儿,只要清儿肯回府,臣竭尽全力保护她。”北靖侯忙道。 “竭尽全力保护?清瑶嫁进侯府三年,侯爷保护得可真周全让她再回侯府,是想虐死她第三次么?”王妃冷笑道。 北靖侯满脸愧色,眼神却坚定:“王妃,恕臣不能成全世子。” 太后沉声道:“皇上,此事不能轻易决断,阿离他……” “既是皇后当年下的懿旨,朕怎么也得给皇后面子,此事,就依了北靖侯吧,北靖侯,回去休了你家那婆娘。”皇上打断太后的话,说罢,竟然扔下一众大臣与太后,起身离开。 事情竟然急转直下,让穆清瑶怎么也弄不明白是为何故。 北靖侯府她是怎么也不会回去的,更不可能与公孙昊那人渣再续姻缘。 顶多,谁也不嫁,出逃吧,天大地大,总有她的一席之地。 太后神情复杂地看着皇后,目光凌厉冰寒,皇后垂下头,不敢与太后对视。 王妃也担忧地看着夜笑离。 宴席就此不欢而散。 夜笑离被太后叫到慈宁宫去了,穆清瑶正好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刚出宫,就见靖北侯正在宫门外等她。 穆清瑶看了看四周,确实没有其他路可走,只好迎了上去。 “清儿……”北靖侯的眼里满是愧意。 “侯爷,有意思么?”穆清瑶心情很压抑,心里象堵了团湿棉花一样难受,她从没有如此刻这般讨厌北靖侯。 不是因为不能嫁入晋王府,而是,跟公孙昊这人渣真不可能继续下去,北靖侯如此作为,是想毁掉她的一生么? 最烦用爱的名义捆绑和桎梏别人。 “清儿,昊儿他,其实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坏,他只是,受人蛊惑。”北靖侯叹了 第六十一章:娘亲来了 (1) 文太太扑到孙儿跟前就哭:“我的儿啊,哪个天杀的害了你……” 夜笑离道:“先莫哭,孩子的伤势已经稳住了,不过,只怕……” “多谢世子相救,孩子他……他究竟伤在何处?” 夜笑离难过道:“怕是……终身不能成亲了。” “你是说……”如遭雷击,文大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孙子,老泪纵横,这可是他的嫡长孙啊,虽然文家还有虽的子嗣,但嫡长孙的地位又岂是别的孩子能比的?可现在,孩子性命虽在,却成了……成了阉人,这叫他这一辈子如何过?如何抬得起头来,文家平白无故出了个阉人,列祖列宗的脸都要丢尽啊,可恨,若是抓到那个畜牲,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夜笑离点点头:“最近京里出了好几桩这样的案子,慎刑司一直在查,但对方隐蔽得很,虽然有些线索了,却还是没抓到人。” “臣知道世子管着慎刑司,求世子一定要捉拿那个畜生。”文大人听了就要下拜。 夜笑离忙托住他道:“此事还需大人也出手相助,慎刑司办案不可太过招人眼,大人虽未掌官刑部,但人脉却是不可小觑。” “世子爷的意思是……”文大人在官场摸爬滚打许多年,自然听得出,夜笑离有不方便的地方,他掌管着吏部,也就掌管着官员的考评升降,自然会有许多官员卖他面子,在官员中调查起来,也方便得多。 夜笑离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大人可听说过摩天邪功?” “就是相爷明令禁止的邪功?”文大人震惊道:“莫非,此案与邪功有关?” “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听说,练此邪功之人,必定要是童子之身才行,其间也要服用麒麟散以助其功力,如果童子身一破,以往练就的功力也会泄去五成以上,麒麟散也要成倍的加服。如果没有麒麟散的话,不但功力不涨,还会筋骨暴裂,疼痛难忍。”夜笑离道。 “真可怕,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功夫,世子的意思是?”文大人还是有点摸不着头绪。 “大人,您可知麒麟散中,一味主要的材料是什么?”夜笑离神情沉重地问道。 “什么?” “男子的精气。最好是童男的精气,而这些精气多来自于六岁至十五岁少年的阴囊。”夜世子边说,俊美如玉的脸不自觉的微红,摇曳的烛光下,越发清美俊俏。 文大人恍然 大悟:“你是说,那些练邪功之人为了制造麒麟散,便将六岁到十五岁的孩子掳去,生生割了他们的男阳?” “不全是,不过,令孙这件案子又有些不同,本世子查出,黑市是有麒麟散卖的,掌握在一股很强大的势力手中,有人专门制造麒麟散出售,可能怕引起朝庭注意,一般只掳些乡下孩子,或是小乞丐圈养起来,每天取他们的精气,至其精竭而亡。 所以,死去的孩子并不算多,也没这么密集,也并没有在民间引起恐慌。 此案的凶手却是穷凶极恶,直接割了男童的男阳补身,他应该是刚破了童子之身,又得不到大量的麒麟散,才走的极端,附近的小乞丐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无奈之下,才会抓到您的孙子,看来,此人已经不顾一切,尽乎疯狂了。” “是谁?谁这么丧心病狂?”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孙子,文大人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 “可惜,今天没有追到那凶徒,只见他朝柳条胡同跑了。”夜笑离扼腕叹息道。 “柳条胡同?那一带住着的可不是平民。”文夫人插嘴道。 “所以,本世子就想请文大人暗中调查调查,看哪个世家公子在练摩天功,又是刚破了童子之身的,如此一来,可以缩小嫌疑范围。” 文大人一拱手道:“放心,老臣一听竭尽全力为之,多谢世子了,老臣这就接孩子回去。”说到孙儿,文老大人又哽咽起来。 文夫人边抹着泪边向夜笑离行礼:“真是难为世子爷了,今天原是您的大喜之日……可惜了,穆姑娘真是个好姑娘,今天若没有她,淑妃娘娘就……” 文大人先前只听说淑妃落水,却不知细节,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问,孙儿就出了事,此时听到,忙问:“娘娘莫非是穆姑娘所救?” 文夫人就把淑妃落水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太子对淑妃的态度时,文大人的老爷有些发青,长叹一声道:“穆姑娘是我文家的恩人,世子,姑娘若有何难处,一定要知会老臣一声,但凡老臣能做到的,一定相帮。”文大人说着,一辑到地。 “若非北靖侯横家干涉,清瑶就会成为本世子的妻,可恨那公孙昊,娶清瑶三年,从未同房,根本就没拿她当妻子待,如今却还要强霸着她,真真岂有此理。”夜笑离一脸愤怒道。 “可真是奇了,说起来,这位侯府世子也是难得,穆姑娘美艳绝伦,又温柔贤淑,既然已是他的妻子 ,竟然三年不闻不问,不与之同房,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有如此美人在侧,还真守得住,莫非,他也是怕破了童子之身?”顾长清在一旁不解道。 “你说什么?三年未同房?”文大人的眼睛猛然一亮:“莫非,他也是……” “长清,莫要乱说。”夜笑离瞪了顾长清一眼,对文大人道:“没有证据,本世子也不好乱说。” “北靖侯府不就住在柳条胡同么?”文夫人大惊道:“大人,回去吧。” 文大人眼中满是愤恨,抬抬手作辑,带着孙儿和文太太一同离去。 他们一走,言若鸿就从暗处跳出来,一拍夜笑离的肩道:“公孙昊得罪谁不好,要得罪你,这下有好戏看了,文大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跟本世子抢娘子,还有得他受。制麒麟散的暗坊可是全端了?”夜笑离道。 “一个不留,全端了。不过,主事之人服毒自尽,还没有查到幕后主使。”言若鸿婉惜道。 逃开夜笑离,穆清瑶担心永忠几个孩子,急急地往家里赶,一进东条胡同就愣住,胡同口竟然守着禁军,她心中一喜,夜笑离这厮还蛮有面子的,连禁军都派来了。 只是也太招摇了些,让人晓得了又要诟病,不过那厮好象也不是怕事之人。 “穆姑娘,太子有请。”还没高兴几秒,一名禁卫将军过来道。 太子?太子请她去做什么?不是才从皇宫里出来的么? 一抬眸,就见夜笑离的派来的四名侍卫已经被禁军制住,焦急地看着她。 穆清瑶心中一凛,来者不善,连晋王府的侍卫都控制了,自是不想让他们去给夜笑离报信,太子想干嘛? “可否容我进去换身衣服,跟家人交待两句?”警惕地环顾四周,暗自思量,要不要逃跑,如何脱身。 但是,禁卫军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冷冷道:“姑娘莫非想抗旨?” 他们足足有几十人,而且早就把守好四处通道,也占据着有利的地形,退路全堵住,不可能逃得脱。 而且,也寡难敌众。 算了,且看这位混蛋太子想做什么吧。 一辆黑色马车等在胡同口,穆清瑶被押上马车。 上车的一瞬,触到一双清秀的眸子自拐角处一闪而过,是小齐,穆清瑶松了一口气,那孩子素来机警,肯定会想法子给夜笑离报认的。 下车后一抬眸,穆清瑶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北靖侯府,太子将她秘密押回北靖侯府做什么?强迫自己也公孙昊再续前缘? 真是狗屁! 侍卫不由分说,将她押进府门,北靖侯果然等在茶厅,而太子也正端坐于堂中。 “多谢殿下,臣就是怕清儿太过倔犟,不肯回来,有殿下帮忙,自是再好不过了。” “北靖侯客气,本宫也是看侯爷一身正气,绝不肯屈服于贺佞的淫威,实在佩服,这事不过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的,若晋王世子再来找事,侯爷尽管推到本宫身上就是,只愿令公子与穆姑娘从此摒弃前嫌,好生过日子。”太子笑道。 原来,又一个拿自己的婚姻作交易的。 穆清瑶冷冷地看着正谈得投机的两个人。 “清儿,你回来了。”北靖侯惊喜地站起身来。 穆清瑶冷笑:“侯爷这是做什么?强拍我做你的儿媳么?” “这是什么话,穆姑娘,公孙世子一表人才,莫非还配不上你不成?以前的事,侯爷已经保证不会再发生了,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在侯府过日子吧。”太子皱眉道。 “如果我说不呢?”穆清瑶半眯了眼道。 “清儿,你何苦呢?这桩婚事你是逃不脱的,就算你娘来了,也会压着你继续跟昊儿过下去,这是你的命啊。”北靖侯道。 “我偏不信命又如何?”穆清瑶火冒三丈,亏自己以前还那么尊敬北靖侯,原来,他也是个渣。 他与娘必定是旧识,否则又岂会在十八年前就订下婚约,既然她早就是穆家的旧识,为何要任由顾氏,公孙昊如此待自己? 这个人,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根本就不是表面端方正派的样子。 “清儿,这是皇上下的旨意,你真的要抗旨么?”北靖侯声色俱厉道。 “让我与公孙昊那个人渣生活在一起,还不如死,反正都是个死,不如抗旨,也算为自己的人生抗争过一回。”穆清瑶说着,骤然回身,勾住身后禁军的脖子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这名禁军头一歪,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死去。 另一名立即抽出刀来,穆清瑶已然跃起,指间薄刃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只是轻轻一划,他也仰天倒地。 太子大惊:“来人,来人,捉拿刺客。” “刺你妈。”穆清瑶火冒三丈,抓起一旁的 花盆就向太子砸去,她才不管什么党派权谋,她只是个小人物,只想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如果有人非不让她好活,她也不介意闹个天翻地复,死也死个痛痛快快。 北靖侯手一伸,替太子挡下飞来的花盆,大怒道:“清儿,你不要再闹了,冒犯太子,可是杀头的罪名。” 穆清瑶才难得听他啰嗦,一个旋身,又击杀一名禁军,脚尖轻点,向屋顶冲去,只要越过房梁,就是走廊,便可以借着地势逃出去。 北靖侯身子一闪,手中一条长索飞出,正好锁住穆清瑶的踝,一拉,穆清瑶便跌落下来。 腰身一拧,跃起就是一脚,踹向北靖侯的面门,但是,腰间一僵,她的人便直直地摔落在地,太子冷笑着自她身后走过来:“穆姑娘真是好胆量,本宫平生仅见。” 北靖侯忙向他请罪:“殿下,请看在老臣的面上,放过清儿,她年轻,不懂事,不过意气用事。” 太子眼里滑过一丝戾气,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面拿东西砸他,他可是堂堂太子,一国储君啊,若不是,还有些用处,哼! “本宫怎么会与个妇人计较,侯爷,人,本宫是替你找回来了,你可要好生守住,可莫让她再跑了。”太子道。 “臣省得,殿下仁慈宽厚,将来必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北靖侯躬身行礼道。 太子唇角浮起一抹淡笑,又深深地看了穆清瑶一眼,转身离去。 丫丫的跟老娘有仇么?老娘与你前世无冤,今生无仇,为什么这厮要一再为难老娘? 就算为了拉拢北靖侯,也不用用这样的方式吧,一点也不高明,更不好看。 如果夜笑离知道了,会怎么样? “来人,送清儿回房。”太子一走,北靖侯也不再跟穆清瑶多说,冷冷地下令。 穆清瑶被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由着两个粗使婆子将她抬到一间卧房里。 婆子将她放在床上,两名陌生的丫环进来,服侍她洗脸后,又安静地出去,锁上大门。 丫丫的这是要囚禁她吗? 不多时,墨玉被推了进来,穆清瑶一见大喜,墨玉眼泪汪汪地着她:“小姐……” “你怎么也来了?她们抓你来的么?”穆清瑶道,墨玉会武,说不定能替她解穴。 “侯爷让奴婢来服侍您,小姐,奴婢这就给你解穴,你快逃吧,侯爷让你明天跟世子爷正式 洞房呢。”墨玉说着便过来替穆清瑶解穴。 太子的武功并不高,所以,墨玉还是有把握解开穴道的。 不多时,穆清瑶的穴道就被解开。 “小姐,快走吧,外面的几个护院不是你的对手。”墨玉急切道。 确实,北靖侯的护卫虽多,穆清瑶却不怕。 转身的一瞬,却见墨玉的唇角流下黑血,大惊,冲过来抱住墨玉: “怎么回事?” 墨玉虚弱地一笑:“没事,只是累了,小姐快走,再慢就来不及了。” “不,不是的,你肯定有事,不然不会流黑血。” “当然,因为她中了七虫七草之毒,只要不随便催用内力,又按时服用解药,是不会有事的。”公孙昊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 七虫七草之毒? “公孙昊,你真卑鄙。”好阴毒的手段,他知道墨玉见了自己,肯定要救,于是就给她下毒,墨玉若救自己,就会毒发。 “拿解药来。”穆清瑶真的很想将这个渣男撕碎才好。 “解药自然是有的,只要娘子你乖乖的留在北靖侯府,墨玉就会安然无恙。”公孙昊得意地笑道。 “小姐,别听她的,奴婢没事,你快走,别管我。”墨玉将穆清瑶一推道。 “你不要命没关系,永忠和永庆可还小得很呢,难道也要陪着你,替你家小姐送死吗?”公孙昊边说边狞笑,原本俊雅的脸,变得狰狞可怕起来,尤其他的眼窝很深,青紫青紫的,活象个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你把永忠和永庆怎么了?”穆清瑶大怒。 “没怎么,就是也跟墨玉一样,喝了点补药罢了,对了,我现在不用守着童子之身了,这三年冷落了你,娘子,为夫的在此跟你陪不是了。”公孙昊说着,装模作样向她一辑。 “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穆清瑶道。 公孙昊眼眸一暗,斜了眼看她:“不要脸?当初又是谁死皮赖脸要嫁给我的?如今有了更好的,就说我不要脸了?穆清瑶,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你多温柔,多乖巧呀。” “你很怀念么?”穆清瑶冷笑:“可惜,那个又傻又老实的穆清瑶已经死了,现在这个穆清瑶,只拿你当人渣,再也不会对你痴情不二,再也不会逆来顺受,由你摆布了。” 公孙昊眼里果然滑过一抹沉痛,转瞬又 笑道:“那又如何?我有雪落。” “如今你在贺雪落的眼里,也只是人渣,公孙昊,你是个畜牲,已经原形毕露了,无论是我,还是贺雪落,都不可能再爱你,醒醒吧。”穆清瑶冷笑道。 “你胡说。”这话果然戳中公孙昊的痛处,他疯了一样扑过来,一把将穆清瑶掼在地上。 穆清瑶一掌砸中他的鼻梁,公孙昊吃痛,倒退好几步,穆清瑶爬起来,正要再打,墨玉一声惨叫,捂着肚子蹲下。 穆清瑶心头一痛,过去扶住她:“墨玉,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毒发了而已,如果再不服解药,就要肠穿肚烂而死。”公孙昊抹着鼻子上的血道。 “快拿解药来。”穆清瑶怒火万丈,一把揪住公孙昊的衣襟。 “可以啊,只要你乖乖地把这个吃了,我就给墨玉解药。”公孙昊邪笑着拿出一粒黑色药丸道。 “不要,不要吃,奴婢没事,过一阵就好,小姐,快走。”墨玉一见,大惊失色道。 “怎么?不敢吃么?也不是什么剧毒,就是吃了会浑身发软,头脑发晕而已,娘子,来,乖乖吃下,为夫的就放了墨玉好不好?” “你真的还要与我再续前缘?贺雪落怎么办?”来硬的已经不行,穆清瑶只好改变策略。 “当然也要娶,不过,是当平妻,谁让爹爹更在意你呢?放心,以后她进了门,我决不会分出彼此,待你也和待她一样好的。”公孙昊阴笑着,眸中的得意让人看着生恨。 “贺雪落不会同意作小的,就算是平妻,她也要屈居我之下,她可是堂堂相府千金啊,忍得下这口气?”穆清瑶嘲笑道。 “她已经是我的人,由不得她了,谁让你是先进门的那个呢,来,娘子,天色不早,吃了药,早生歇息吧。”公孙昊说着,还亲手倒了一杯水,递了过来。 穆清瑶接过药丸,却不肯放入口中。 “娘子害怕了?不想救你的贴身丫环?”公孙昊俊眉一扬道。 “你得先给墨玉吃了解药才行。”穆清瑶道。 “你不相信我?”公孙昊委屈地睃她一眼,拿出一粒药丸来,扔给墨玉。 墨玉吞下,果然面色不如先前那般痛苦。 “好了,吃药吧。”公孙昊催促。 “还有永忠和永庆呢?也一并放了才行。”穆清瑶道。 “娘子 ,没你这样做生意的,我已经付过定金了,你快交货吧,不然,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公孙昊挑了挑眉道。 “好。”穆清瑶爽快地将药丸扔进嘴里,公孙昊一掌拍向她的后背,那颗药丸便顺着喉咙滑进食道。 他这才灿然一笑,高兴道:“这样才乖嘛,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嫁妆也有为夫我替你打点,放心,除了府里的开锁,剩余的,为夫会替你存下来的,将来给咱们的儿子好不好。” 谁要跟你有儿子,无耻下流的东西。 “放了永忠和永庆。”穆清瑶冷冷地瞪着他。 “急什么,先与为夫的把正事办了再说。”公孙昊眼睛一红,两手一抄,将穆清瑶拦腰抱起,头附近她的颈窝,状似沉醉的深吸一口气:“娘子好香啊,以前就常闻到,这些年,可想死为夫了。” 穆清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恶心得想吐,抬掌就劈,可惜药性很快,她的手酸软无力,打在公孙昊的脸上,如同轻轻抚抚他一般:“公孙昊,你放开我。” “放开小姐。”墨玉也扑上来,想救穆清瑶,公孙昊一脚踹去,墨玉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娘子,这个洞房之夜是我欠你的,迟了三年,你不要怪我,今天全给你弥补了,好不好?”公孙昊说着,五指一抓,便撕掉了穆清瑶胸前一片衣襟。 浑身酸软无力,筋骨都是软棉棉的,力气全都象被禁固了一样,怎么也使不出来,难道,只要被这个禽兽强了么? 前几天还在看贺雪落的好戏,今天,就轮到自己了么? 老天,你真的不开眼啊,贺雪落是咎由自取,我穆清瑶又做错什么? “呲啦。”又一片衣襟被撕裂,露出她洁白莹玉的肩头,穆清瑶愤怒地瞪着公孙昊:“公孙昊,我不是贺雪落,告诉你,贞操于我来说,只是块膜,屁都不算一个,今天就算你强了我,我也就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除非你一辈子禁固我,不要让我有半点自由,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孙公昊的手果然顿了顿,眼里滑过一丝痛楚,温柔又爱怜地看着她:“清瑶,你就这么讨厌我?你明明……明明爱了我三年啊。” “如果你现在就停下来,或许我不会恨你。”穆清瑶道。 “你还想着夜笑离对不对?是啊,晋王世子,身份比我高贵,相貌人才都是一等一的,你有了高枝,当然会变心。”公孙昊冷 笑起来,眼睛开始泛红。 “关他什么事?夜笑离没出现之前,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公孙昊,强扭的瓜不甜,贺雪落待你有情,你又何必再伤她的心?”穆清瑶劝道。 “你还狡辩,她爱我与你又何干?我是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是你,你变心了,你想当晋王世子妃,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公孙昊不再迟疑,整个身子都履了上来,将清瑶压在身下。 穆清瑶闭了闭眼,手臂吃力的往上攀,作势抚着公孙昊的背,指尖上的刀片缓缓移向他的喉咙,就待她要发力时,公孙昊象长了后眼一样,捉住她的手,移到眼前,狠狠地瞪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穆清瑶闭眼,可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睁眼时,公孙昊正专注而痛苦地看着她,双眸泛湿:“清瑶,清瑶,你怎么能变心?怎么能不再爱我?” 无耻! 穆清瑶撇开眼去,不想看这个让她伤心,又让她厌恶之极的男人。 公孙昊眼一眯,一把扯开穆清瑶修长的大腿,身子伏了上去。 卧槽,难道老天就真的让这个恶心的渣男夺了自己的身子吗?穆清瑶好不甘心,好恨,好悔,后悔当初没有一把割了这男人喉咙,也算为民除害了。 正当他撕扯清瑶的衣裙时,门被一脚踹开,夜笑离黑着脸走进来,带着一身冰寒和怒气。 公孙昊愣怔了一秒,随即一个旋身踢向夜笑离。 夜笑离只是一挥手,公孙昊的身子便象破絮一样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再摔落在地,唇角立即涌出一股黑色。 太帅了!从没有象此刻这般急切地盼望他,期待他,而他,更不负她所望,真的象天神下凡一样出现了,他是她的守护神啊。 眼泪,很不争气地往外涌,夜笑离走过来,扯了床单就往她身上裹,铁沉着脸,眼里明明蕴着暴风雨,眼神偏却飘啊飘的不知落在哪里。 穆清瑶突然就很想笑,难得他如此生气还记得害羞,原本伤感而愤怒的心就变得柔软起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优美精致的下巴,她似着仰头,可惜,努力了半晌,也没够着,真的好想亲亲啊…… 不知亲他一下,夜世子会是什么表情呢?好期待看到。 正yy间,手臂被粗鲁地捆住,清润的双眸正喷火地瞪着她,唇间噙着一丝冷笑,面沉如水。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醇厚的嗓音 第六十一章:娘亲来了 (2) 也觉得奇怪,夫人一看就是个聪慧之人,怎么就般没有识人之能,会将清瑶嫁给北靖侯府这样的人家,尤其公孙昊还心中另有所属的情况下,且三年对清瑶都不闻不问呢?”夜笑离却不肯让穆夫人躲避,正色地问道。 穆夫人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小子大胆,你算什么人?也有资格质问本夫人?” 夜笑离冷冷一笑道:“我是真心爱清瑶的人,夫人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让我很震惊,也很感动,也看出夫人身份绝非一般,可如果北靖侯夫妻既然如此忌惮您,为什么会这般对待您的女儿,几次三番将她逼入绝境,而这几年,您又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出现,为清瑶撑腰?” 穆夫人心神一颤,清丽的眸子中泛起湿意,咬牙切齿道:“当初若知道他们是如此心性,又怎么会把瑶儿交给他们,不过是看我出了远门,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大锦……算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瑶儿,要去看热闹么?”说着,便牵起穆清瑶的手。 娘的手温暖而柔软,看她的眼神也慈爱而愧疚,眼里的那抹沉痛与愧悔让穆清瑶心软,娘对她的疼爱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娘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何况,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娘不想说,就不问吧,总有一天,真相会被揭开的。 “好,去瞧瞧,夜笑离,你要来么?”穆清瑶又看向衣笑眼,眼眸中,含着一丝乞求。 夜笑离眼圈微红,拉住她另一只手,紧了紧,眼中全是怜惜。 穆夫人睃了一眼那十指相扣的手,到底没说什么。 顺天府衙役今天进行的很顺利,北靖侯府内基本没有人主事,顺顺当当就进了内院,然后,很快便找到公孙昊所在的偏院,里面传来的喧闹,淫笑更是让人听得脸红耳热。 当衙役们打开封闭的大门时,被里面的情景震惊了。 一大群府兵一个个衣衫不整,正在相互搂抱,而有三四个则压在一个白条条的身体上闹得正欢,没有一个人能认出公孙昊是谁。 领头的铺头差点没吐出来,转身跑出,扶在树上半天才让自己平息了些。 “这些人聚众*,统统带走,关进府衙。” 衙设们一上前一个个将府兵们拿住,捆绑,象扔布袋一样扔出来,终于,找到了公孙昊,而此时的北靖侯世子两眼呆滞,浑身伤痕累累,青青紫紫,身下也是一大滩殷红的血。 穆清瑶正待细看,眼睛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履盖,耳畔传来醇厚却 又温柔地声音:“可出气了?” 穆清瑶点头。 他的手似乎不愿意离开,留恋地在她脸上摩娑了一会儿,顺便捏了捏她的耳朵:“以后有委屈,不可以独自憋着,告诉我,好么?” 穆清瑶的心暖暖的,痒痒的,仿佛他的手不是拂在脸上,而是心上。 顺天府来拿人,街坊邻居得了信自然要来看热闹。 等着把人押出去时,北靖侯府门口早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看到公孙昊只披了件单衣春光外泄地被人押出来时,有街坊忍不住问:“世子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听说这位爷是个断袖,看见没?那些府兵,便是他的禁娈,说是聚众*呢。” “啊,怪不得他家那位少奶奶嫁进门后,三年无所出,侯夫人还借此把人家赶出府去了呢,原来是个断袖啊,那少奶奶岂不也太冤了?” “就是啊,自家儿子不争气,怪儿媳做什么?咱们住得近,可别沾了他家的晦气,瞧这架势,怕是要抄家灭门了呢。” “是啊,快别看了,走吧,会长鸡眼的,真恶心。” 公孙昊象抽去了精魂的人偶一样,任由衙役将他推搡出来,邻居的话象毒气一样灌入他的耳朵,明明太阳很大,他却感觉整个天都是灰色的,看不到一丝阳光。 夜笑离,是他,毁了自己,毁了自己的婚姻,自己的爱情,毁了自己的人生。 如果,还有机会,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一定要卷土重来,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抬眸间,看到远处巷子里,穆清瑶正与夜笑离肩并肩地站着,她正静静地看着他,眼里除了鄙夷与不屑,再无半点多余的情感。 清瑶连恨自己都不屑了! 真是好笑,自己用软骨散放倒了清瑶,然后打算强女干她,到后来,自己也被软骨散放倒,成了一群恶狼的身下之物,一个男人被人群女干会是感觉? 奇耻大辱! 被强女干了还生怕没人知道,让顺天府的人名正言顺地进来抓人,还冠上个聚众*的罪名,如果自己是那个亵玩禁娈的人还好一点,偏偏还是个在身下的,就算不被判罪,出来后,整个京城的人都晓得了,还有脸活下去吗? 谁还会拿正眼看自己? 雪落,雪落,对,他还有雪落,一定要让雪落知道,他是被人下了药,是无辜的。 想起贺雪落,公孙昊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可一回眸,又触到穆清瑶正和夜笑离说着什么,她笑得真好看,那笑容有多久没在她脸上出现过了? 干净,阳光,还带着淡淡的羞涩。 时光瞬间流转,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清瑶初嫁时,每当他出门回来,迎接他的,就是这样的笑脸,不管自己的态度有多冷淡,多不耐烦,清瑶的笑容就没有改变过,仿佛他是她的天神,她的主,只要肯多看她一眼,她就感觉特别幸福和满足。 可是这样的笑再也不属于他了,就象清瑶这个人,也离他越来越远,远得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再也无法触及,连一句问候都变得晦涩艰难。 眼睛一阵酸涩难忍,他恨亲娘,如果不是她一直对清瑶挑三捡四,一直瞧不起她,自己也不会越来越厌烦清瑶,他恨那个人,如果不是他在三年前突然让他练劳什子摩天功,他也不会三年不拢清瑶的边,不进她的屋,她早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了。 更恨夜笑离,如果不是他在自己和清瑶之间横插一脚,清瑶也不会变心,今天的事早就已成,清瑶就算再大的怨气,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可就是不恨清瑶,真的一点也不恨。 就算知道,当初强了贺雪落,拔掉她的十根指甲全是她设计的,他也不恨。 恨不起来啊…… 不仅仅因为对她有愧,更多的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真正喜欢的,在乎的,是清瑶。 人总是要在失去时,才知道曾经的拥有是多么珍贵。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象以前那么待清瑶。 一定将她当成自己的心肝宝贝好好珍藏。 “走吧,还看什么看?做了这么下作的事,还想人家穆姑娘回心转意么?要不要脸啊。”一个认识穆表瑶的衙役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冷声道。 “侯府会不会被抄家?”看见公孙昊被押上囚车,穆清瑶有些黯然,曾经玉树临风,光彩照人的少年,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你不忍心?”夜笑离道。 “没有,只是有些感概,对了,娘,府里好多下人都对瑶儿不错,瑶儿想救他们。”穆清瑶道。 “放心吧,不会被抄家的。”穆夫人唇角却露出一丝讥诮:“大锦朝英明伟大的皇帝陛下很有识人之能,象北靖侯这样的人才,岂会 轻易将他打落泥泞,顶多也就是打板子,罚俸禄,至于公孙昊嘛,有贺初年呢,估计也不会太惨。” 穆清瑶怔住,娘亲怎么对朝中的情态看得这么清楚,比她这个在京城呆了多年的人还要明了得多。 “娘,您跟皇后很熟么?”穆清瑶忍不住问道。 “你是说十八年前那个婚约是吗?”穆夫人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若不说明白,清瑶和夜笑离都不会罢休。 “瑶儿,娘跟皇后娘娘是旧识,赐婚的事,娘现在就进宫去,会帮你解决的。”穆夫人道。 旧识?娘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妇,跟北靖侯是旧识,如今跟皇后娘娘也是旧识,估计贺相也是旧识吧。 “娘,瑶儿的外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如果穆家是商户,那么娘若有高贵的出身,只能说明外祖父家是清贵豪门了。 “一般般的人家,你外祖父他……他身子不太好,清瑶,你出嫁后这三年,娘都没在大锦,你爹也去了南楚,只把你两个弟妹带在身边,却是忽略了你,让你受苦了,瑶儿,娘……真的很愧疚。”穆夫人抚着女儿的脸宠,眼眶湿湿地说道。 “南楚?爹和娘都不在家,那江南的生意呢?没人打理么?”记忆里,穆家很大,也很富有,记得家里一个人工湖就足有好几十亩,而爹爹书房里的黄花梨木书桌足有一个讲台那么大,黄花梨啊,那可是奢侈品,一个小小的笔筒在前世都要买几十万。爹的一张书桌足可以让小康之家过两辈子吧。 “有你二叔呢。”穆夫人似乎很不愿意说起江南的事,眼里滑过一丝怒色,拍拍夜笑离的肩道:“我去宫里走一趟。” 夜笑离浅浅一笑:“夫人放心,小侄会照顾好清瑶的。” “不用,我是说,让你送她回府,然后,你就回去吧,不要总缠着清瑶。”穆夫人却道。 夜笑离清秀俊雅的眉眼就染上一层阴翳,沉下脸道:“夫人,我与清瑶有……” “有什么都没用,我已经让女儿嫁错过一回了,所以,她再嫁,我会认真挑选,如果你们真有缘,我也不会反对,年轻人,先养好了身子再来跟我谈嫁娶的事好吗?” 夜笑离眼中滑过一丝黯然,恭敬地一礼,默然看着穆夫人走上一顶不知何时出现的精致小轿。 “小姐,跟奴婢走吧。” 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熟悉,而又久远。 穆清瑶猛然转身, 扑进妇人的怀里:“张嬷嬷,张嬷嬷,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可怜见的,是嬷嬷不好,回来得晚了,让小姐受了苦。”张嬷嬷是穆清瑶的奶娘,穆清瑶待她比穆夫人还要亲近。 “不怪你,不怪你,如果不是你想法子脱身去请爹娘,估计我娘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情况,还以为我在北靖侯府过得好呢。”穆清瑶拍着张嬷嬷的背道。 “可是奴婢还是来晚了,让小姐受太多的苦,若不是这位……夜世子吧,他及时救了你,嬷嬷和夫人都会终身遗憾啊。”张嬷嬷道。 “张嬷嬷是吧,我是夜笑离。”夜笑离笑道。 张嬷嬷忙行礼:“见过世子爷。我家小姐多亏世子相助了,奴婢在此谢过。” “客气,请问嬷嬷,听说你三月就回了江南,缘何到十一月夫人才来京城啊?京城到江南,顶多也就一月的路程,来去也不过两月时间,顶破天,六月也该到了,不知嬷嬷为何事耽搁了这么久。”夜笑离温和地问道。 张嬷嬷惭愧道:“确实遇到一些事,耽搁了,小姐,马车就在前面,跟奴婢回府吧。” 看得出,张嬷嬷似乎不愿意多说,夜笑离也不急,只是眸底不再温柔,而是隐着淡淡的薄怒。 “回府?回哪呀?”穆清瑶不知穆家在京城还有别院……对了,以前娘带着她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不就有个院子吗?可娘说那是租来的…… “就在松子胡同。”张嬷嬷慈爱而又疼惜地看着穆清瑶,扶着她的摇往前走,巷口处,果然停着一辆马车,两个丫环远远地就向穆清瑶行礼:“大小姐,请上车。” 这两个丫环看着都很陌生,尤其是,打扮也有些异样,看她们举手投足都显得有力而干练,应该是练家子,一个个都身负武功。 穆清瑶上了车,夜笑离含笑站在车外,安静地看着她。 张嬷嬷往前一拦,恭敬地一施礼:“多谢夜世子对小姐的照顾,就此别过。” 竟是不愿意让穆清瑶多与夜笑离打交道的姿态。 “娘子,为夫的先回去了,不日便会去府上提亲。”夜笑离邪魅一笑,一把捧起穆清瑶的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两名丫环刚要动,便象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顿时脸色胀得通红,狠狠地瞪着夜笑离。 “夜笑离!”穆清瑶想笑,这厮算是手下留情了,若不是看在她们是自己的丫 环份上,估计这会子会浑身痛疼难当,只是定住,万幸吧。 夜笑离清润的眸子里就泛起一丝委屈,水当当的,他这样清俊雅致的人,突然装起可爱来,还真特让人不忍,穆清瑶的心立即软成了泥,牵着他的手摇:“她们也是听命行事啊。” 清俊的脸上又染上一层红晕,犹其那对白晰如玉的耳朵,更是红彤彤的可爱极了,若不是有这么多眼睛鼓在一旁,穆清瑶真想捏在手里搓揉把玩。 她难得撒娇,夜世子的心情顿时大好起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两名丫环便被解制,松动着手腕,一副想要对他动手的样子。 夜世子毫无烟火气的递过两锭大元宝:“两位美丽的姑娘,我家清瑶以后就多蒙你们照顾了,可千万莫要让她为难,让她生气哦。” 再忠诚铁面的女儿家,在如此俊雅如莲的男子面前,还是会羞涩,小心肝也会萌动的,何况,人家不止俊逸出尘,还笑眉笑眼地将她们一顿夸,伸手不打笑脸人,再何况,还有两锭大元宝呢,这样美貌如花又出手大方多金的钻石美男,青春正盛的丫环怎么也沉不下来这个脸,立即微羞地接过银子,齐齐屈膝:“多谢世子爷赏。” 夜世子又很热情地塞给张嬷嬷一个荷包:“一个小玩意,嬷嬷莫要嫌弃。” 张嬷嬷也行礼谢过,夜世子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穆清瑶离开。 当穆清瑶下车时,看着眼前富丽堂皇又不失庄重的园子,眼睛差点脱穿,卧槽,穆家是多有钱,这园子在京城最繁华富足之地,不说寸土寸金的地皮,光这门头,也值好几千两吧,丫丫的,两座白玉狮子偷去也难当古董卖了。 早有人在门外迎接,一进府门,园子里就足足排了两队人,一队婆子,一对丫环,杂役没资格露脸,自然不在其中。 穆清瑶真怀疑,穆夫人不是自个的亲娘。 早知道有这么大个府弟在京城,当初自己被赶出北靖侯府时,就该来这里呀?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被人欺。 “你们是一直都在这个园子里的吗?”为首的是个中年妇人,一看就是府里主事的管家娘子。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几个是才跟着太太过来的,他们是一直都在京城的。” “你贵姓?”果然这园子早就有了,而且一直就有守园子的人。 就象有根棍子在肚子里胡搅,脏肠肺外头心弦都被搅乱,开始打着一个个的小结。 “ 奴婢不敢,奴婢姓殷,是太太的家奴。”管事娘子回道。 穆清瑶强忍心里的这点子不痛快:“原来是殷婶子,她们都归你管吗?” 殷妈妈干笑道:“回小姐的话,确实是奴婢的手下,不过,奴婢有三年没来过京城了,疏于管教,有让小姐不高兴的地方,也是奴婢的错,小姐……” “没有,才见的面,我又不知道她们一直都在京城,哪里会有惹我不高兴的地方,只是,你们算是我的娘家人么?”穆清瑶问道。 “当然,当然。”殷婶子的眼神就黯了下去,泛起一层温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那几个原本就在京城的,更是齐齐地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 穆清瑶冷笑,还用问下去么? 再问下去,心里的结会越打越大,会滚成一团,堵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当初,她被北靖侯府休弃,赶出侯府,成为全京城人人得知的疯婆子时,她们住在这闹市区,哪有不知晓的道理? 可是,有人对自己伸出援手过么?哪怕有人看望过自己,给点冷饭冷菜也是好的,可是呢? 当她以为自己在京城孤苦零丁时,原来,还有这么多所谓的娘家人,住在这富丽堂皇的园子里冷眼看着自家大小姐出丑,被凌辰,被笑话。 这样的娘家人,可真贴心啊! “大小姐,她们都是有苦衷的。”穆清瑶眼中的痛苦与讥诮让殷管事大急,上前一步道。 “苦衷?什么苦衷啊?原来,我的命还不如你们的一点苦衷,还是我娘其实就当我是泼出去的水,根本就不想再管呢?”穆清瑶冷冷道。 “不是,不是,小姐,太太知道您在侯府的遭遇后,急得不行了,日行八百里,跑死了三匹马才赶过来的啊。”张嬷嬷立即解释道。 “日行八百里,跑死三匹马?江南到京城有这么远吗?”穆清瑶根本不信。 “大小姐,太太真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你要体谅太太的苦衷,看见您受苦,太太比谁都伤心。”殷氏也道。 “那她们呢?也是从几千里外赶回来的吗?”穆清瑶指着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道。 “哟,这是谁啊?清瑶妹妹,好久不见。”一个美艳妇人从园子里走出来,热情地说道。 “二嫂?你怎么也来了?”这位二嫂是二叔的儿媳,原本住在江南的,不知怎地也到了京城 。 “看你说的,我就不能来京城么?伯娘呢,没跟你一块回来?”二堂嫂姓顾,娘家也是江南大族,嫁进穆家已经五年了,生了一儿一女,比穆清瑶大两岁。 “娘去宫里了,嫂子是这回跟娘一块过来的么?”见到娘家亲人,穆清瑶还是很高兴的,暂且抛去那点子怀疑,笑着问道。 “二奶奶是三年前就到了京城的,大小姐就没遇到过么?”殷管事不冷不热地回道。 三年前就来了京城,还住在自家的别院里,她可是自己的堂嫂,这些个奴才可以对自己的生死不闻不问,她呢?正宗的娘家人,为什么也不闻不问。 穆清瑶清丽的眸子里染上一层寒光,又想,也许,她真的不知也是有的,妇道人家,天天关在园子里,不闻窗外事…… “二哥哥呢?不会只有二嫂在京城吧。”穆清瑶不动声色地问。 “去收帐了,还没回呢,你是不知道,京城这几年的生意并不好做,你二哥又管着整个京城的穆家产业,事多得很。”二奶奶干笑着说道。 第六十三章:不亲的亲人 也就是说,二堂哥也来到京城三年了,如果说,二嫂子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二堂哥怎么也会不知道,而且,他既然一直在京城,为什么从没有与自己有过联系?两家既是亲戚,为什么从不走动?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头升起,穆清瑶的脸上再难维持笑容,冷冷地哦了一声,便转身往园子里去。 二奶奶就似笑非笑地扬高音调道:“大小姐住的客房可曾备好?” 客房?这园子难道不是自家的产业,是属于二房的? 殷管事道:“早备好了,在紫萝院,和太太的挨着呢。” 张嬷嬷追上穆清瑶:“大小姐可明白了些?” 穆清瑶愣住,吃惊地看着张嬷嬷:“嬷嬷的意思是,这园子被二房占了?” “岂止园子啊。”张嬷嬷的话说了一半,就闭上嘴,再也不肯说话去。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总有些争产夺权的事发生,可是…… 娘那么霸气彪悍的一个人,会这么轻而易举让二房占了便宜去? 到底是回了自己的家,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愿意多想,反正有娘亲在呢,娘亲会摆平一切的。 “小姐……”墨玉从院子里喷出来,扑进她的怀里。 “你可好了,墨玉?”公孙昊为了逼她就范,给墨玉下一七虫七草的毒。 “奴婢吃过解药就好了,永忠永庆几个也吃了夜世子的解药,您要见他们么?”墨玉道。 穆清瑶正担心这个,永忠永庆两个孩子就从后堂奔出来,恭敬地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快起来,好端端的行什么礼。” “是娘教的,娘说,回了穆家就不能象从前那样没规矩了,不然会让有笑话。”永庆回道。 他乌溜溜的大眼里满是欣喜之色,而永忠则四处好奇地张望:“好大啊,比侯府还大。” “是啊,以后就住在这里喜不喜欢?”穆清瑶摸着他的头道。 “嗯,喜欢,好喜欢。”永忠憨厚地点头。 “娘说,还是要搬回东条胡同的,那里才是我们的家。”永庆扑闪着大眼道,眼里略带忧伤。 “谁说的,我的家就是你们的家,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永庆难道不喜欢跟我住在一起么?”穆清瑶摸着她的头,这孩子从吴妈病了之后,就特别早熟,又敏感。 “娘的病不没好,二奶奶说让她住后偏院里去,不许到二院和前院来,说是怕传染。”永庆垂着头,神情低落地说道。 肺病是有传染性,但吴妈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已经过了传染期,永忠和永庆两个天天和她在一起,也没见着染上? 穆清瑶皱了皱眉道:“别怕,有我在呢。” “小姐,你……你还好吗?”小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颤着,似乎在极力掩饰着激动的情绪。 “我很好啊。”穆清瑶回身,就看见小齐漂亮干净的眸子里闪着泪意,心里一暖,揽过他的肩道:“是你向夜世子报的信么?” 小齐点头,突然就跪在她面前,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小齐没用,小齐眼睁睁看着小姐被那些恶人押走,却不敢上前去救,小齐是个混蛋。” “快起来,小傻瓜,不用自责的,你做得很对,你才多大啊,又没有武功,你出现也只会白白送死,留下自由之身替我求救不是比你出来更有用么?若不是你报信,保不齐你姐姐我现在就真的有事了哦。” “真的吗?”小齐抹了一把泪道。 “真的,比珍珠还真。”穆清瑶捧起他的脸,拿额头顶着他的,这孩子很见机,遇事不慌,有谋略,只是没有武功,不能自保,若加以调教陪养,将来必成大器。 “小姐,我要学武功。”小齐眼神紧定地说道。 “好,等太太回来,我就让她帮你找师父。” 看着穆清瑶进了房间,再也见不到她的人影了,夜笑离才从屋顶跳下,言若鸿鄙夷地瞪他:“阿离啊,我觉得你将来会是老婆奴。” “我愿意,你嫉妒啊。”夜笑离道。 “切,还没成亲呢,拽什么拽,想当你还得有老婆才行啊。”言若鸿呸他道。 “哎,我说阿鸿,你这阵子很闲吗?干嘛老跟着我,难道象清瑶说的,你对我才是真爱。”夜笑离斜了眼睛看他。 言若鸿立即跳开,一边拍着手臂道:“你恶不恶心啊,谁跟你是真爱……呃,不对,阿离,我真爱你,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你成亲也带着我吧。” “就没见过你这样死皮赖脸的,言世子,麻烦你也回回你的南楚,保不齐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呢?” “你这是过河拆桥,太过份了,我要跟小寡妇告状,说你人品有问题,还是别考虑你了,人家可是受过一次伤的,再跟你这样的,保不齐将来又要 成弃妇。”言若鸿大声嚷嚷道。 “你个乌鸦嘴,你是咒我死呢,还是咒我死呀。”夜笑离抬手就打,咬牙切齿地骂。 “呸呸呸,你当童言无忌啊,阿离啊,我说真的,我不想回南楚。”言若鸿苦下脸来道。 “到底是属国,你才是那边的太子爷呢,就不怕你的东宫之位被人抢了去?”夜笑离正色道。 “我那老爹都死了好些年了,他死后,南楚的事务都由穆帅在打理,我爹临死时说过,穆帅的人品值得信任。”言若鸿略显伤感道。 “可穆帅不是南楚人,到底隔着一层,再加上,你还有几个虎视耽耽的庶兄在呢,他们可没一个好东西。”夜笑离提醒道。 言若鸿果然忧郁起来。 夜笑离的唇边就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负手向前而去。 “穆帅也是江南人,哎,阿离,你说,他会不会跟清瑶有关系啊。”言若鸿却是外乐天派,还没忧郁一秒钟,人就追了上来,咧嘴笑道。 “江南姓穆的只一家吗?她若是穆帅的女儿,你说北靖侯储敢这般凌虐她?不要命了吧,就是皇上也不会肯啊,南楚可是大锦的南大门,你们要有个一二三,皇上还能睡得着觉吗?”夜笑离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敲。 “也是哦,呵呵,还是阿离你聪明,害我差点以为我跟清瑶是亲戚呢,不过,你还莫说,她长得真象鼻涕虫,阿离,你还记得么?小时候你在我家,穆帅的娘子就带着个爱哭的鼻涕虫,成天跟在咱们两个后面转,后来还被你推进河里去了。” 夜笑离清润的眸子变得悠远深浓起来,就象染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思绪似乎也回到了儿时,那女孩子才四岁吧,爱哭鬼,又喜欢象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的喊,烦都被她烦死了。 可她落过那次水后,人就变了,变得不太说话,却聪明干净起来。 还会说古里古怪的洋话,拿洋话骂他和阿鸿,那时候,阿鸿很喜欢她,她也好象很喜欢阿鸿…… “阿离,在想什么呢?到了。”言若鸿打断夜笑离的思绪,提醒道。 一进王府的门,就得知文尚书已经等在屋里了。 “见过世子。”文大人眼露喜色。 “大人神速。”夜笑离向文大人一拱手。 “若非世子指点,臣又岂能这么快?荣儿的大仇得报,臣谢过世子。”文大人眼睛濡湿道。 “只怕要委屈大人了,摩天功的事暂时还不能公开,公孙昊绝不会是唯一一个练此邪功之人,后面肯定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现在的罪名还只能是聚众*,不能以杀人罪处之。”夜笑离道。 文大人道:“老臣省得,好一个聚众*,老臣听说,那畜生被一群府兵给……这个罪名好,比起杀人罪要好多了,公孙全族都要背上耻辱的骂名,这一辈子他都莫想抬起头来,有时候,让仇人死,不如让他生不如死,世子,您说呢?” 夜笑离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与您英雄所见相同。” 又拿出一瓶药来:“此乃上好的伤药,前次穆姑娘用了剩下的。” 文大人大喜,穆姑娘前次伤得近乎残废,若非夜世子请了离笑天来,只怕也难以活蹦乱跳的行走自如,此药必是好的,虽然……孙儿已经被废了,但好歹也能让伤好快些,减些痛苦也是好的。 “多放世子。” “只是,此番大人帮助顺天府抓捕了公孙昊,贺相那边……”夜笑离又担忧道。 文大人眼里便露出坚定而冷厉之色:“老夫为官二十八载,也不是那怕事之人,不欺到老夫头上来则可,欺到头上来,老夫谁也不认。” 夜笑离道:“不错,大人才华学识,官声无不上乘,皇上也常倚重您,又是朝中顶梁柱,贺相一手遮天多年,大人就是一股清流,会冲散朝堂上的污浊也戾气。” 文大人听了越发意气盎然,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文大人才告辞离开。 “你个腹黑的,给北靖侯府的府兵下那么重的要,估计公孙昊现在都站不起来。 ”你怎么这么清楚?说得好象很有经验似的。“夜笑离淡淡地瞟他一眼道。 言若鸿脸一黑,正要跳开,转然邪笑着一把勾住夜笑离的脖子,桃花眼一挑,风情万种地说道:”是啊,很有经验,要不要我们也来试一试?“ 夜笑离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怪不得清瑶说,不能跟你比脸皮厚,果真你的脸皮堪比城墙。“ ”小寡妇这么说我?背后说人坏话真不是好习惯,哪天真得该调教调教她才是。“言若鸿果然一蹦三尺高道。 夜笑离就斜了眼睨他。 言若鸿立即戒备道:”作什么?“ 夜笑离作势一扬手,言若鸿哇哇大叫:”不要啊,臭阿离,你敢给爷我洒痒痒粉,我 明天就把你的小情人弄成丑八怪。“ 夜笑离一把捏住他的脸,两边一扯,可怜言美艳如妖的言世子一张俊脸被扯成了柿饼:”你敢,信不信我把你变成文尚书的孙子?“ ”呢们还今是天兴一对。“言若鸿翻着白眼,嘴被扯开,吐词不清,难得夜笑离却听懂了,笑眉笑眼地松开他,一脸孺子有教的样子抚着他的头: ”这话我爱听,本世子和清瑶就是天生一对。“ 言若鸿搓着自己被捏痛的脸,委屈地瞪眼:”你也太偏心了些,我跟你从小长到大呢?你心里就只装着小寡妇,没有人,才说她一两句你就这样待我,我要去找王妃评理去。“ 说着身子一飘,撞开窗离开。 ”有门不走,非要走窗户,言若鸿,你前世是小偷么?“夜笑离笑骂道。 穆夫人深夜才回来,穆清瑶早就洗洗睡了。 张嬷嬷守在门外,见穆夫人回来,忙迎了上去:”太太,小姐睡着了。“ ”我知道,她今天也累了,我进去看一眼。“穆夫人说着就掀开帘子,张嬷嬷却扯住她的衣袖小声道: ”太太,小姐睡梦中都在哭泣……“ 穆夫人身子一震,往前跨的脚步就象坠了千斤重石,良久,又缓缓退因来,眸中泪光点点。 ”太太,不怪你,奴婢知道您的苦衷。“张妈妈递上干净的帕子。 ”怎么能不怪我?当初若不是我自私地要回北辽,又怎么会跟许莲蓉签下婚书?若不是我太过相信自己的眼光,又怎么会把她嫁进北靖侯府?我就是个既自私,又自大的娘亲啊,真真害苦了我的瑶儿,你是不知道,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的心有多碎,象被人碾成了渣一样。“穆清瑶接过帕子道。 ”谁又会想到看似忠厚率直的北靖侯竟然是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您信任,还有顾家小姐,竟然也是……如此的忘恩负义,她可是您自个身边的人啊。“张嬷嬷也跟着抹泪道。 ”所以,还是我识人不清。“穆夫人道:”嬷嬷,瑶儿跟前,也就你是知道内情的,你怎么……“ ”太太是问,奴婢怎么没有向顾家小姐表明小姐的身份么?“张嬷嬷苦笑:”她虽离开您跟前十几年,奴婢这张脸她难道不认得么?猜也该猜得到啊,太太,她是故意的,想着您可能回不了大锦,故意的。“ 穆夫人的手气得微微颤抖:”故意的?就算我回不了大锦, 也还有瑶儿的爹啊,她就不怕他回来么?“ 张嬷嬷摇头:”奴婢不清楚,当时,那个有身孕的丫头突然暴毙时,奴婢曾经去找过顾家小姐,表明过身份,希望她不要对小姐太过分。她倒是一脸震惊,然后,还是把小姐赶出了侯府,还说,这是看在太太您的份上,要不就要将小姐送官,奴婢心里着急,便把小姐托付给其他几个老人,奴婢自个想法子脱身去求助,结果……“ 张嬷嬷说到此处,泣不成声。 穆夫人拍拍她的肩道:”不怪你,我知道,他们对你围追堵截,最后还把永林给害了。“ 说起儿子,张嬷嬷更是泪如雨下:”若不是林儿,奴婢也难逃脱他们的黑手,太太,您还要对这对畜牲夫妻手下留情?“ 穆夫人长叹一口气:”公孙谨这些年在大锦扎下根基,轻易难以撼动,他手里掌握着庆北大军,暂时,还不能跟他完全翻脸,经过今儿个一天,他也够呛,瑶儿心里也好过多了,嬷嬷你放心,永林的仇,我绝不会忘,公孙一族,呵呵,很好,很好,总有一点,我会让他们全族后悔不该生在人世的。“ 穆夫人美艳的眸中露出残戾狠绝之色,俏脸如冰雕圣女,冷得不带半点烟火气。 这样的穆夫人张妈妈并不常见,这些年,夫人看似还年轻,其实眼角已经染了风霜,可见,过得也并不顺当,得亏夫人志坚强干,否则…… 张嬷嬷心中酸涩,殷殷地看着穆夫人:”太太不必太过自责,虽说小姐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可也未必不是好是,以奴婢看,现在的小姐,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性情,大胆,勇敢,坚强。“ 穆夫人微勾了唇角,眼中露出一丝欣慰:”不错,现在的瑶儿,才是我殷紫茹真真的女儿,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我进去瞧瞧,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踢被子。“ 穆清瑶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不时地浮现出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 樱花树下,落英缤纷,三个孩子正在树下追逐,小女孩年纪稍小一点,两个男孩都粉雕玉琢,霎是可爱,其中一个,板着一张小脸,从来不笑,她追在他身后叫哥哥,手里捧着一捧瓜子:”哥哥,吃瓜子,你最爱的奶油瓜子。“ 冷脸男孩子一边跑,一边嫌弃地瞪她:”我才不要,什么奶油,你拿吴妈挤得奶炒瓜子,恶心死了。“ 小女孩就有点委屈:”可是没有牛奶啊,连只羊也没有……我这个……不是人奶,是我家阿旺的奶啊 。“ 男孩一听,差点吐出来:”你拿狗奶做的?“ 女孩笑得一脸得意:”是啊,阿旺只生了一个,奶水好多啊,阿离哥哥,狗奶也是很营养的,副含维生素。“ 说着,一把抓住正在发楞的小男孩,小男孩一把推开她,拔腿就跑了。 另一个男孩从树后转出来,对着女孩挤眉弄眼:”瑶瑶,你可真坏,又害阿离三天吃不下饭了。“ 女孩扔了粒瓜子在嘴里:”谁让他成天板着个脸象只小僵尸呀,张嬷炒的盐焗瓜子真香,虽然比不得奶油,也还凑合吧,阿鸿,咱们去划船吧,河里有菱角呢。“ 桃花眼的男孩一听就黑脸,转身跑得飞快:”不要,才不要,我不会水。“ ”不会水我教你呀,总做只旱鸭子可不行,将来你要落水了怎么办?“女孩也不追,对着男孩的背影喊。 ”才不要,爷是堂堂太子,才不会掉水里呢。“ 远处传来男孩慌乱却又傲气的声音。 两个男孩都被吓跑,女孩百无聊赖地一个人磕瓜子,抬头仰望开得正好的樱花,嘟嚷道:”没意思,两个小破孩也太不经逗了,樱花开得真好啊,不是说,樱花是某岛国才有的么?这个朝代就传来了呀。 啊呸,肯定也是咱们祖先先种出来,传过去的,名头又被人家占了。“ 穆夫人进去时,就见穆清瑶正秀眉紧蹙,眼角有哭过的痕迹,心一痛,悄悄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轻轻地塞回被子里。 穆清瑶翻了个身,穆夫人掖了掖被子,眼角微湿,怕吵醒了她,就安静地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女儿,心中如打翻了辣椒酱瓶子,火辣辣的生痛。 穆清瑶睡得很晚才醒,脑袋酸胀酸胀的,昨晚做了一夜的莫明其妙的梦,睡得实在辛苦。 墨玉听到房间动静,轻手轻角进来,掀了帐帘,看见穆清瑶瞪大双眼,呆呆的,吓了一跳:”小姐醒了,怎么也没声音啊。“ 穆清瑶故意眼珠子盯着一处不动,也不作声。 墨玉慌了,拿手在她眼前晃。 穆清瑶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墨玉忙去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这是怎么了?魔症了?“ 扬声就喊:”张嬷嬷……“ 穆清瑶一把捂住她的嘴:”逗你呢,我没病。“ 墨玉吓出一声冷汗,恼道:”小姐又逗我,小的时候就喜欢逗奴婢。“ ”我小的时候也喜欢这么逗你么?“穆清瑶奇怪道。 ”是啊,奴婢六七岁就跟了您了,那时候您可是个小恶魔,各种新鲜法子逗人,早上叫您起床,您就爱这样,可十岁以后,您就象变了一个人,安安静静,柔柔顺顺的,还不爱说话。“墨玉叽叽喳喳地说道。 穆清瑶有点懵,墨玉说的在她脑海里有些印象,而这些影像又不是属于原身的,仿佛她亲身经历过一样,可是,自己明明就是现代人,十岁时,妈妈死了,就被杀手组织收养,然后…… 十岁以后…… 好凑巧的时间段。 ”墨玉,小姐起了么?太太在正堂等着呢。“外面传来张嬷嬷的声音,打断了穆清瑶的思绪。 洗漱完毕,从房里出来,直接去了正堂,穆夫人看见她眼底的一抹青色,眼神一疼,对她招招手:”瑶儿,过来娘这里坐。“ 穆清瑶笑着过去,在穆夫人下首坐下,抬眸见二堂嫂也在。 ”大妹妹可真是好福气,日上三竿了呢才起来,可怜我就命苦,一大早就得跟管事婆子们叨叨,一摊子事忙得我头昏脑胀的。“二少奶奶似笑非笑道。 ”怎么?侄媳觉得辛苦么?正好瑶儿回来了,你把手上的事分一分,让瑶儿为你分担一点也好。“ 穆夫人不动声色道。 二少奶奶顿时脸一僵,干笑道:”看伯娘说的,我就开个玩笑,打趣打趣清瑶妹妹,她可是受过不少苦的人,好不容易回了娘家,岂能让她再劳累,不用了,不用了。“ 穆夫人眼里就露出轻蔑之色。 不再说话。 二少奶奶暗中不屑地厥了厥嘴。 穆清瑶暗暗奇怪,以前在娘家时,这位二堂嫂可不是这样,对自己亲切又和善,不过三年没见,怎地看自己就象看仇人一样,得罪过她么? 一会子热腾腾的饭菜上来,穆夫人高兴地拉着穆清瑶的手道:”瑶儿,饿了吧,娘让厨房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香辣排骨,爆炒小龙虾,水煮清鱼,还有你爱吃的粉条汤。“ 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可是,那应该不是原身爱吃的口味吧,穆清瑶是湖南人,爱吃辣,可原身是在江南长大的,肯定吃不了,穆夫人怎么对自己的喜好如此清楚? ”伯娘,您一大早做这些,也 不怕把清瑶妹妹腻着,再说了,清瑶妹妹可最怕辣来着,您是不是记错了。“二少奶奶果然惊道。 ”她在京城三年了,口味会变有什么稀奇吗?“穆夫人冷冷地回了一句,开始给穆清瑶夹菜。 二少奶奶却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冷声道:”这些我可吃不了,来人,去做几道清淡的粥来。“ ”你不是说今儿要去铺子里收账么?快去吧,迟了让掌柜们等可不好。“穆夫人回眸淡淡地看着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越发憋屈,”可我还没吃饭呢?“ ”出去,你在这里,我看着吃不下饭。“穆夫人冷声道。 二少奶奶气得猛地站起来,一甩袖子就走了。 穆清瑶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别管她,这几年娘没在府里,让她以为自个就是穆家的天了。“穆夫人道。 ”娘,这园子是咱们家的,还是二房的?“穆清瑶从昨儿晚上起就想着这事。 ”你奶奶还在,分什么大房二房,来,先喝碗莲子汤。“穆夫人道。 娘在变戏法么?刚才二奶奶在时,这汤可没上桌,穆清瑶记得,二堂嫂是喜欢喝莲子汤的。 是故意气走她的吧。 ”可是娘,我记得,穆家的产业大多是您挣下的,就算没分家,这园子也是您名下的吧,怎么感觉二嫂子觉着,我才是客呢?“这点不舒服昨儿晚上就有了,难得回娘家,却让人以客礼相待。 ”傻子,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她是穆家的儿媳,你说,谁是客,谁是主呢?“穆夫人无奈道。 那倒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个时代,女儿是没有儿媳亲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人,儿媳才是自家的。 虽然是这个理儿,但穆清瑶还是不舒服。 ”二堂哥一家早就来了京城么?“这话她昨晚就问过。 穆夫人夹菜的手就顿住,眼圈泛红:”不止他们一家来了,连你奶奶也来了,去年才回去的,这几天,又会过来吧。“ 奶奶也在京城?也就是说,自己被北靖侯府冤枉,又被赶出府门流浪时,她的亲奶奶也在京城,也住在这间大园子里,却对自己不闻不问么? 穆清瑶再也吃不下去,猛地放下筷子。 穆夫人的眼睛盯着那双筷子,久久没有说话。 ”娘,我难道不是穆家的女儿么?为什么 第六十四章:穆家小妹 穆清瑶回头看他,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他身上,让他美得近乎妖孽显得明亮和暖,没有了平日花蝴蝶似的张扬,今天的言若鸿看起来有点伤感,有点柔软,似水的桃花眼越发明媚清澈。 “别叫我小瑶。”穆清瑶幽幽地说道。 “你说什么?”言若鸿似乎没听懂。 “你还是叫我小寡妇吧,蛮合你这个人的。”穆清瑶抿嘴笑道。 “我刚才不是叫你小寡妇吗?”言若鸿呆呆地问。 穆清瑶怔了怔,淡淡一笑,摊开手掌伸向空中:“好可惜,没到季节,到了樱花盛开的时候,我要来采花瓣做花糕吃。” “放冰糖么?最好还回点芝麻和黄油,很香。”言若鸿随口接道。 “你怎么知道?”穆清瑶怔住,樱花糕是前世的妈妈教她做的,这个世界也有人会做么? “当然是……”言若鸿说到一半顿住,眼神悠远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 “你吃过?”穆清瑶不甘心。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不记得是什么味道,却还记得,里面有樱花,有芝麻冰糖,还有……” “还有什么?”穆清瑶问。 “还有小瑶妹妹爱笑的眼睛。”言若鸿似乎终于想起来,笑容里带着微羞的欢快。 “你以前认识一个叫小瑶的?”穆清瑶怔住,为什么他的话,和她的梦境如此相似,偏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经历过。 “是啊,我识识小瑶,可是……”言若鸿脸上的快乐渐逝,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可是,她不见了,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就是不见了!”言若鸿烦躁地站起来,突然纵身一跃,转瞬不见了。 说他是怪物就一点没有冤枉! 穆清瑶耸耸肩,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抬眸间,却看到小齐的身影在树林里一闪,不由诧异,这个时辰小齐不是该去私塾了么? “小齐!”穆清瑶拭探着唤了声。 小小少年自树后慢慢地挪出来。垂着头,一副不敢瞧她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去私塾?”穆清瑶最不喜欢逃学的孩子,她前世是孤儿,十岁就没有上过学了,跟着杀手苦练杀人的技巧,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至今让她想起就难受。 小齐垂 着头不说话。 穆清瑶转身就走。 这种事情不能惯着,一定要一次搞定,再也没有下次。 小齐果然急了,追上来扯住她的衣角:“小姐,小姐,你莫生气,我去还不成么?” “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逃学?” 穆清瑶语气很严厉,脸上没有半丝笑意。 小齐垂头还是不肯说。 穆清瑶眼里就露出失望之色来,一把拍开他的手。 小齐猛地抬头,眼里噙着泪。 这孩子性子倔,但很少哭,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声音不自觉得柔软起来,抚着小齐的头问:“出了什么事?你不是个不上进的孩子。” “小姐,小刘给你添麻烦了,在您跟前的这些日子,是小齐这辈子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以后若是……” “什么以后?现在你想怎么样?离开我吗?”穆清瑶立即听出言外之意,一把按住小齐的肩问。 小齐揪着自己的衣角半晌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是不会让你走的,除非你有更好的,更利于你成长的去处。”穆清瑶坚决道。 “小姐,是这里的管家不让我们去上学,说是没有送奴才上学的道理,浪费钱,车子也被收了。”树后又钻出一颗小脑袋,永忠委屈地抿着嘴,一付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哭什么?娘说,咱们这样确实是在为难大小姐,学了几个字已经很幸运了,哪家奴才也能上学的啊。”永庆像个小大人一想,一拍永忠的头,喝斥道。 穆清瑶顿时气得五佛升天,这几个孩子是她用嫁妆钱供的,关这园子里的人什么事? 她才进来第一天呢,就有人爬到她头上来拉屎尿了,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 “永忠,你最乖,来,带小姐去,指给小姐看,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永忠眼睛一亮,扑过来道:“好,我这就带您去。” 小齐一把拽开永忠:“你疯了吗?没有谁说这种话,是我们自己不想上学了,小姐,你别听他的,他笨笨的听错话了。” “我才不笨。”永忠最不喜欢人家说他笨了,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小姐,我没听错,也没撒谎,他们两个是怕你难做,不敢说实话。” 永忠确实不笨,只是憨直,他有他的行事准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拐着 弯想,更不会拐着弯说话。 “那好,走吧。”穆清瑶牵起永忠的手就走。 永庆和小齐两个跟在后面,一脸的担忧。 刚到垂花门,就遇到殷管事,她对穆清瑶福了福。 穆清瑶看了永忠一眼,永忠摇摇头,穆清瑶便点头笑笑,继续往前走,殷管事娘子道:“小姐这是要去哪?” “到前头走走。”穆清瑶不咸不淡地回道。 殷管事娘娘子就看了三个孩子一眼,含笑立到一边去。 永忠指的,正是二少奶奶住的锦华院。 二少奶奶一大早出门还没有回来。 守园的婆子忙进去报信,二少奶奶跟前的大丫环红英笑着迎了来,永忠一见她,眼睛立马就红了,穆清瑶挑眉,永忠和永庆小齐三个齐齐点头。 “奴婢见过大小姐,大小姐过来可是有事?”一句话还没问完,穆清瑶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红英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来,她在穆家别院里呆了三年,深得二少奶奶器重,在园子里也算得上是有头脸的人物,一般丫环婆子见了都要礼让几分,还从没被人这般打骂过,当时眼睛就红了,怒道: “大小姐何故要打奴婢?奴婢何时冒犯了大小姐?” “可是你不让他们三个去上学的?也是你收了送他们上学的马车?”穆清瑶淡淡地问。 红英道:“是奴婢说的,奴婢也是……” 不等她说完,穆清瑶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比先前更狠,红英俊俏的小脸立即肿了半边。 “好,你接着说下去。”穆清瑶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半点也不象刚动过手的样子。 “大小姐,你别太过份,奴婢好歹也是二少奶奶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您一个出嫁之女,刚回娘家就作威作福,说破天去也没理儿,象您这样粗俗不讲理,也怪不得被休弃。”红英原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平白挨了两巴掌,嘴巴更是不饶人,原又不是太瞧得起穆清瑶,说话就有点不顾后果。 正好穆夫人走来,就听到她后面的半句。 穆清瑶听了倒还无所谓,反正北靖侯府一府的人渣,被休也好,离弃也好,能出来就是万幸,可却正戳中了穆夫人的痛处,只见紫影一闪,红英便惨叫一声,伏在地上。 身后传来三个孩子恐惧的抽气声,永忠正是扑进了穆清瑶的怀里 。 红英呀呀地张着血盆大嘴,眼泪与血水混在一起,痛得在地上打滚,穆夫人竟在一瞬间,生生拔了她的舌头。 好快的手法! “娘,你太血腥了,吓坏小孩子。”穆清瑶不赞同道,倒不是对红英不忍,早就该给二房一个下马威了,娘怕是回来后的这几天也憋了蛮久,正好拿红英出气。 穆夫人看了永忠几个一眼,点头:“好,娘下回会注意一些,对了,你来做什么?” 连她为什么生气娘都不知道,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替自己出气,穆清瑶心中微暖,随意道:“二嫂嫂不让永忠几个上学,说他们是奴才,没有主子送奴才上学的道理。” “是有这个规矩,不过,把他们几个的卖身契给烧了,那他们就不是奴才了,再到顺天府去给他们脱奴籍,他们上了学,以后还能下场考科举呢。”穆夫人笑着抚着她的额发道。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只有给永忠几个脱了奴籍,将来他们才能抬头有尊严的作人,上学也就更有意义。 “娘,我这就去办。”要办就要趁早,没得一回子二房的人回来,又叽歪。 “要你去做什么?阿萝,你拿我的贴子去找张京云。”穆夫人吩咐身后的大丫环道。 “娘,您认得张大人?”穆清瑶正要问这事呢? “当年他进京赶考的路费还是娘资助的呢。”穆夫人淡淡地说道。 啊,富家小姐出钱资助落魄书生的故事,有暖昧吗? “娘,张大人还念起过您呢,女儿这阵子也得亏张大人的相帮,才洗清身上的罪名。”穆清瑶道。 “张京云是个讲情义的,不象有些人。”有些人是谁穆夫人没有继续往下说,拉着穆清瑶的手正要离开,二少奶奶顾氏就回来了,一见在地上打滚的红英,尖叫着扑了过去:“红英,怎么了你这是?” 穆夫人动手时,锦华院的奴婢们只敢看着,大气都不敢出,这会子主子回来了,才有个婆子怯怯地指着穆夫人。 “伯娘?打狗也得看主人吧,红英犯了什么错,您要下如此重手,生生让她成了残废。” 二少奶奶气得俏脸发白,转身质问道。 “我就要把她变成残废你又能耐我何?顾氏,这个家,作主的还是我。”穆夫人道。 二少奶奶还真不敢把穆夫人如何,只是气得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起身就往外 冲。 傻子也知道,她是要向穆老太太告状去。 穆清瑶担忧地看穆夫人一眼,穆夫人紧了紧她的手:“无事,莫怕,一切有娘呢。”声音柔柔的,带着闷闷的鼻音。 穆清瑶知道,穆夫人这是在想法子弥补这三年对自己的亏欠呢。 “娘,这些年,您不在大锦,去哪了?”穆清瑶状似随意地问。 “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瑶儿,你跟娘出去一趟,娘有些事要交待你。”穆夫人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既然娘不肯讲,穆清瑶也不好再问,便让人先把小齐几个送去私塾。 穆夫人却多看了小齐几眼:“这个小子是你捡来的?” “不错,我看他没爹没娘,怪可怜的,就带回来了。”穆清瑶没说小齐是小乞丐,是偷她东西时认识的。 “我怎么觉着他有些眼熟呢?好象在哪里见过,可又总想不起来,不对,我认识的人里面,儿子象他这么大的,都不在大锦啊?”穆夫人努力回忆着,却找不到头绪,再看过去时,小齐就把头垂得很低了,手也紧张地握成拳头。 穆夫人越发起了疑,倒也没动声色,任由小齐带着永忠两个出了大门。 穆夫人牵着穆清瑶的手也往大门外去,穆老太太跟前的婆子赵妈妈就追了上来:“太太,太太,请留步,老太太有请。” 穆夫人道:“有急事吗?没有急事我要出门一趟,回来再说。” 赵妈妈急了:“真是急事,太太您就去一趟吧,老太太心脏病都要发作了。” 穆夫人皱了皱眉,无奈地对穆清瑶道:“瑶儿,你要觉得园子里闷,就出去走走吧,明儿娘再带你出去。” 穆清瑶知道,穆夫人是不想让自己去面对穆老太太,想支开自己。 “确实有点事,我铺子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呢。” 穆夫人这才转身跟赵妈妈走了。 穆清瑶便带了墨玉两个往庆丰祥去。 刚到庆丰祥,李掌柜就高兴地迎出来:“恭喜大小姐,这个月的营收可真是好过往年任何一个月啊。” 这是这几天难得听到的好消息,穆清瑶灿然一笑,激动道:“真的么?快拿帐本我瞧瞧。” “您看,您设计的这几款钻石首饰早就卖光,还收了好些订单,正让师付们赶货呢。” 穆清瑶道:“赶货是赶 货,但做工一定不能马虎,更不能偷工减料,要实打实的把东西做出来,这样咱们庆丰祥的招牌才会打开。” 李掌柜道:“是,是,大小姐说得是。” 穆清瑶正在看帐本,果然这个月的营业额成倍的增长了,因着太后娘娘,晋王妃,还有皇后和睿贵妃全用了庆丰祥的首饰,比起淑妃一个人的名人效应来,要大得多,所以,来买钻石首饰的也特别多,连着着店里其他的首饰也销得很好。 “赚了足足有一万多两呢?”穆清瑶眉花眼笑道。 “对面的生意可就清淡下来了,听说淑妃如今在宫里受了冷落,并不太受宠了。”李掌柜悄悄在穆清瑶耳边说道。 淑妃落水后,虽然被救了,到底还是落下病根子,身体大不如从前,皇帝原就对她不是太上心,不过是看她年轻,图个新鲜,也不知为何,如今更是连她的宫门都不进了。 这些个都是墨玉从夜笑离那边听来的,也不知墨玉几时跟顾长清关系好了,两个常传递主子间的消息,一来二去的,穆清瑶对宫里的事也有些了解。 同行间原就是竞争,你死我活的,前阵子红丰祥把庆丰祥弄得快没饭吃,现在庆丰祥要要把红丰祥挤垮。 不过红丰祥是文大人家的产业,文大人的孙子出了事,这会子怕也没心情来打理这家铺子吧。 既然不是仇人,那也没必要做得太绝,看完帐本,穆清瑶便出了庆丰祥,正要进红丰祥看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往红丰祥去,不由怔住,那不正是自家二堂兄么? 她忙悄悄隐到拐角处。 红丰祥里迎出一个年青人,看他锦衣华服的样子,应该是红丰祥的主子。 “穆兄,正等着你呢。”那人道。 “文兄,家里有点事,来晚了,莫要见怪。”二堂兄拱手道。 两人一齐进了店,穆清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又不好现在进去,不由有点着急。 脑门上突然就挨了一记,回头就看见言若鸿正拿眼瞪她:“不会上屋顶啊。” 穆清瑶看了看天,大白天的,就算在屋顶也会有人瞧见吧,自己与红丰祥又正好是竞争对手…… “笨蛋,来,我带着你。”说着,言若鸿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就往屋顶上飞。 丫丫的,谁让他帮了,男女授擞不清他不懂么?抬手就是一拳,正中言若鸿的鼻梁。 言 若鸿人还在半空,没料到她会出手,气一泄,两人同时跌落下来。 “扑通!” 沉闷的晌声引得街上的人一起围看。 穆清瑶差点没气死,这厮就是故意的,以他的身手,就算会摔落,也完全能站住,偏他还故意将她压在身上,动弹不得,让满街的人看笑话。 连着双手双脚都被他压得死死的,要不然…… “呀,这是做什么呢?” “偷情么?” “在屋顶呢,掉下来了,啊,真是伤风败俗。” 路人毫不客气的议论声让穆清瑶想把言若鸿这厮给撕碎了,怒道:“还不快起来,言若鸿!” 这厮眼睛却不知往哪里飘,也不看她,妖孽的俊脸上升起一层不自在的红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丫丫的,这个时候他竟然心生邪念…… 身子用力一拧,结果这家伙喉咙里就传来了声咕哝,俊脸更红了,越发显得妖艳迫人。 手一撑,鱼跃而起,双手一张,强大的气浪便排山倒海似的向周围的人群压去。 不少人被掀倒在地,言若鸿将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穆清瑶一手抄起,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红丰祥的人听到动静出来时,人群正在骂骂咧咧,但谁也没看清那两个偷情的人是谁,只知道,天上掉下一对男女,然后又突然飞走了。 穆清瑶再一次被言若鸿搂住,气得脸都白了,偏生这厮武功怪异,在他面前,她根本就不是对手,丫丫的下手还重,半点也不怜香惜玉,这点早就在刑部大牢里领教过了。 被他带到屋顶,正要踢他,言若鸿将她往屋顶一按,随手拿出个包来在她眼前晃:“你不是想进去看他们在说什么吗?我来帮你。” 对哦,他会易容术,怎么忘了。 眼睛一闭,由着他在自己脸上施为。 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忍不住睁开眼,触到一双火辣辣的眼神,心口猛然一跳,怒道:“干什么?没到春天呢,你发什么情,要发去怡红院去。” 言若鸿黑了脸,一巴掌拧住她的头,胡乱往她脸上涂东西,凉湿凉湿的,风一吹,越发冷,不由打了个喷涕,故意朝着面前这张俊脸喷。 没想到,有洁癖的言世子竟然不避也不躲,任她喷了自己一脸的口水,穆清瑶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瞪他:“快点啦,一会子他们的事都谈完了,我还听个毛线啊。” “你还是个女子么?粗俗可鄙。”言若鸿没好气道。 “我不是,你是,行不行,你个男生女相的。”穆清瑶鄙夷道。 言若鸿桃花眼一眯,穆清瑶立即感觉背后阴森森的,本能的感觉好危险,就想逃。 他果然捧住她的脸,将头附了下来,穆清瑶紧咬住嘴唇,闭上眼骂:“你敢非礼,我就……” 谁知,他只是凑近她的耳畔:“我是不是男人,你刚才没感觉到么?要不要再试一试?” 刚才……回想刚才的情景,穆清瑶一阵脸红。 “你丫的调戏我?夜笑离……”气得小声吼他。 嘴唇很快被捂住,妖艳的桃花眼里滑过一丝不安与痛色,板下脸来,不再说话,快速地在她脸上涂抹着,很快,为她制好另一个假面具。 言若鸿大摇大摆地带着穆清瑶进红丰祥。 伙计许久没见有客人了,忙迎了上来:“言公子,带姑娘来选首饰啊,您往这边,这几款都是新出的,刚上市呢。” 穆清瑶听了就斜眼睨他,这厮就是个花花公子,平素肯定没少带姑娘来买首饰,讨女人欢心,只是自己也被当成了姑娘,心里老大不舒服。 言若鸿又难得的红了脸,喝斥那伙计道:“胡说什么?什么姑娘,爷的未婚妻呢。” 谁是你未婚妻了! 穆清瑶拿眼瞪他,言若鸿已经拉着她的手往楼上去了。 伙计在后面拦:“言公子,楼上今儿有客……” “人家是客本世子就不是客?你怎么做生意的?”言若鸿大声道。 楼上的人听到动静,果然走到楼梯口,“是言世子啊,快请,快请。”文家大少爷忙拱手行礼。 言若鸿道:“想到你这喝口茶,你家的下人叽歪叽歪的,好不讨厌。” 文大少爷道:“是文某御下不言,让言公子见笑了,请,沏上好的龙井上来。” 言若鸿这才带着穆清瑶上了二楼。 穆家二哥果然正在雅间坐着,见到言若鸿,起身行礼。 言若鸿道:“哟,这位是谁啊?好生面生。” “是穆家二少爷,他可是大财主,京城大半首饰铺子可都是他家的呢。”文大少爷道。 “那说起来,你们是同行啊,同行相欺,你们却谈笑风声,可真是难得啊。”言若鸿道 。 穆清文与长相并不算俊美,与斯文俊秀的文家公子和艳若妖孽的言若鸿站在一起,就如同珍珠里掺的那几粒塑料珠子,平庸得很。 可他气定神闲,举手投足优雅而自信,看起来,倒也并不逊色多少,男人原就重气质,而非相貌,穆二哥沉稳大气,撑得住场面。 “确实是相欺啊,你看,穆兄就是来收购我这红丰祥的。”文大少爷叹了口气道。 “哦,穆兄要收购这家店?还是做首饰么?”言若鸿道。 “自然,在下做首饰这一行也有多年了,有些经验,别的行业又没涉猎过,实在不敢冒险,还是做首饰来得稳妥。”穆清文道。 穆清瑶听了便冷笑道:“听说穆公子的堂妹就在对面开了家庆丰祥,也是你穆家的老铺子了,穆公子就在此开首饰店,不会影响你堂妹家的生意么?” 穆清文怔了怔,诧异道:“姑娘是怎么知道,本公子与对面庆丰祥的主人是堂兄妹呢?” “都是江南穆家的人,难道这个很难猜到吗?”穆清瑶一脸不以为然道。 “本公子从来也没说自己是江南穆家之人,不过是姓穆罢了。”穆清文道。 “原来我猜错了么?抱歉,自以为是了。”怪不得,他在京城做了三年生意,却没有人向自己透露半点消息,原来,他根本就没打江南穆家的牌头,谁又会想到,他是自己的亲戚呢?有什么事,自然不会特意告诉他,而他知道了不援手,人家也不会指责挂怀。 当初未嫁时,娘还掌管着整个穆家,穆家的生意虽大,二房却过得并不好,更没什么家业,娘心善,在把邻近几个县的生意都交给二房管着了,后来,穆老太太蛮横,又要去了江南几个大的铺面生意。 那时候,二堂兄对自己很是亲切和暖,也很疼爱自己,有好吃的,总着人送些过来,出嫁前,穆清瑶也常去二房玩耍,与二房的几个堂妹关系也好,没想到,才一出嫁,人心就变了,二堂兄到京城来,根本就没打算认自己这个堂妹,当自己是亲戚。 就跟以前常替自己亲手绣制衣服的二堂嫂一样,翻脸不认人。 是钱多了,人就变了么? “这间红丰祥着实很大,一用器具也齐全,盘了立即就能开业,穆兄好眼光啊。”言若鸿深深地看了穆清瑶一眼,淡淡地说道。 文大少爷苦着脸道:“家里出了些事,我又不是个做生意的,当初若不是… 第六十四章:彪悍的小妹 看着天真无邪的妹妹,穆清瑶鼻子一阵酸涩,真好,妹妹还没受过苦,所以,她的世界简单而美好,不象自己,只大了三岁,却象是历尽苍桑一样。 女儿家要过得幸福,在娘家时,就要父母能干慈爱,象颗大树样为你遮风避雨,让你不受风吹日晒,出嫁后,相公有本事,除了能养家糊口,还很疼你爱你怜惜你,这样对能一直保持天真纯净,愉快逍遥。 怪不得人家说,所有的女汉子都是逼出来的。 有依有靠,丰衣足食,家庭和美,谁又愿意去操心,操持,操劳呢? 比如现在的自己!就是被逼出来的女汉子。 真希望,清婉能永远这么天真快乐下去,永远也不要变成女汉子。 清瑶眼里的疼爱与伤感让穆夫人的鼻子好生酸涩,都是自己的女儿,这三年,一个生活在天堂里,受尽千般宠爱,另一个,却可同生活在地狱…… 都是自己的错,识人不清,错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婉儿,屋里还有客,别缠着你姐了,快来给王妃请安。”穆夫人道。 “王妃?是很厉害的人物?”穆清婉瞪着清而亮的大眼睛问。 她的话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在笑,二少奶奶道:“可不就是很厉害的人物么?咱们可是平民之家,见了王妃,是要下跪行大礼的,婉儿妹妹,还不快来。” 穆清婉眨巴眨巴眼里:“真的么?王妃娘娘跟奶奶一样么?那好,我给你行大礼。”说着,她乖巧地跪下去,纳头就拜。 王妃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让她真拜,忙托住她:“快起来,果然是个可爱的好姑娘,你比清瑶小几岁呢?” “回王妃娘娘的话,小三岁,姐姐可比我能干多了,她十岁就会双面绣,在江南,她的绣品能卖好几百两银子呢,她还会弹琴,我学了很久都弹不好的凤求凰,姐姐却能弹得让人如痴如醉,余音绕梁。” “可不是么?你姐姐确实能干,你看,我脖子上的这款项链就是她设计制作的,好看吧,我戴出去,那些夫人太太们可羡慕了。”夸穆清瑶,比夸自个还让王妃高兴,与有荣嫣道。 “呀,王妃,婉儿喜欢你,谁喜欢我姐姐,我就喜欢谁。”穆清婉也不避讳,一下就滚进了王妃怀里,娇笑着说道。 “那你可喜欢他?这是我的儿子,他可喜欢你姐姐了。”王妃笑道。 “你喜欢我姐?”穆清婉歪着 头,一脸疑惑地审视着夜笑离:“长得是蛮好看的,可是,我姐姐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你不能随便喜欢她,会惹人说我姐的闲话的,不过,你在心里偷偷的喜欢她还是可的,这个我没意见。” 一番话,又惹得大家笑起来,王妃越发喜欢她了,握住她的手道:“你说,我家离儿做你姐夫好不好?今儿我就是来提亲的。” 穆清婉怔住:“提亲?”大眼缓缓地看向穆清瑶:“姐姐,你……” 穆夫人怕再说下去又惹清瑶伤心,忙道:“婉儿,你才下的马车,旅途劳顿,去洗把脸了再来,一会子咱们留王妃和世子在府里用饭。” 清婉满腹疑惑,刚要点头,就听穆老太太冷冷地说道:“婉儿还不知道吧,你大姐可算是给咱们穆家长脸了,成亲三年不到,就被夫家给休了。” “休了?那个北靖侯世子休了我姐姐?”穆清婉一脸震惊。 “可不是么?听说还被赶出府去了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夫家如此不容。”二少奶奶正恨着穆清瑶,冷冷地补充道。 “二嫂嫂,你怎么说话呢?我姐姐最是贤良忠厚,不管在哪里,只有别人欺负她,占她便宜的分,绝没有她对不住人家的道理,那什么北靖侯府连我姐姐这样的人也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娘,当初不是您给姐姐看中的夫家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家?”穆清婉柳眉倒竖,明亮的大眼里喷着怒火。 这话正戳到穆夫人的痛处,穆清瑶见娘脸都红了,忙一把拉过穆清婉道:“小婉,不怪娘,当初是姐姐自己看中的,只怪姐姐识人不清,所以,你以后相亲,可一定要睁大眼睛,千万莫象姐姐这样。” 穆清婉道:“姐姐,你肯定受了很多苦,怪不得这么瘦,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又不会武功,人家欺负你时,你肯定只会哭,连还嘴都不会。” 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泪光闪闪。 “婉儿,你姐可厉害着呢……”穆老太太正要数落穆清瑶,穆清婉道:“奶奶不是说,姐姐在京城过得很好么?很好怎么会被休?” 穆老太太被她问住,眼里滑过一丝愧色,强言道:“是她自个来信说过得好的,谁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奶奶不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的么?” “那二哥哥呢?二哥和二嫂可是三年前就来了京城,我记得娘让二哥来,还把京城的三家首饰店也给了二哥,就是为了就近照顾姐姐的,就算姐姐报喜不报忧,二哥怎 么就不说实话呢?家们穆家虽说比不得北靖侯府富贵,可有的是钱,北靖侯府的人敢欺负我姐,拿银子砸也要砸死他们。”穆清婉比起穆清瑶来,确实嘴皮子更利索,她声音又清脆,语速又快,一开了口,谁也别想插进话来,生气时,冷厉嗔怒的神情还真与穆夫人象了个十足。 二少奶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讪讪的,不停地睃穆老太太。 穆老太太道:“婉儿,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你二哥哥哪有不管她,是不她自己不争气,不让人管。” 简直就是空口说白话,穆清瑶这个当事人还在呢,这个穆老太太还真不是一般的蛮横,什么都可以说成是穆清瑶的错。 穆清瑶正要反驳,穆清婉往一旁的小几上一跳,居高临下的地问:“奶奶当我姐姐是傻子么?她忠厚不代表她笨,她只是不想跟人计较罢了,明明在北靖侯受了委屈,二哥哥去帮忙,她会不让?何况又不是让二哥哥白干,他可是提前拿了辛苦费的,二哥哥成亲伊始,家境可是一般得很,我记得给二嫂子家的礼钱才不过五百两银子,还不如我一个小姑娘一年的零花钱呢,二嫂子嫁进来后,来来去去戴得就是那几套旧首饰,你再看看她现在,穿金戴玉的,比我这个正经穆家小姐还要奢侈呢?这些钱,还不是我娘给的。” 这话算是掀了穆家二哥的老底,连着老太太脸上也很不好看,何况还当着晋王妃母子的面,穆清婉比起穆清瑶来更为率直大胆,也是家里看得太重,没好生拘束过的缘故,造就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辣椒个性。 “清婉,你胡说些什么?你二哥哥有今天的成就,全是他自己努力挣来的,这三年,你娘可没帮他一滴一毫,都是他自己经营操持,才把生意越做越大。”穆老太太气得敲着桌子道。 “奶奶,您要笑死我了,你以为,光靠努力就可以成功吗?如果不是娘给的三个首饰铺子做本钱,二哥拿什么去努力?给人当挑夫还是给人当伙计?信不信,只要给街上一个乞丐一百两银子,他立马就会回家娶妻生子,过上平民生活。”穆清婉毫不示弱道。 穆家二少奶奶听得越发难堪,穆清婉都拿他家当乞丐比了…… “清婉,放肆。”穆老太太气得手在发抖,一拍桌子道。 “奶奶,有理不在声高,您吓坏孙女儿不要紧,别惊着了王妃和这位世子,怎么又是世子,姐,您别再嫁世子了,那些个什么破世子,仗着家世清贵,根本就不把咱们这种商家出身的人瞧在眼里,什 么仕农工商,商家身份低贱什么的,丫丫的,也不想想,没有商家经营,让物品流通,那有这么好的经济,哪能赚那么多钱。” 这丫头怎么也是一口的现代话,穆清瑶怔住,莫非,她也是穿来的? 不对,清婉绝对不是穿越人士,她自小连病都没生过,没机会啊,只是这口白…… 转而想到穆夫人,她也偶尔会露出一两句现代口语来。 也许,是受了穆夫人的影响吧。 “清婉妹妹是吧?”被人骂破世子的夜笑离无辜中枪,方才还对这位妹妹的泼辣有几分欣赏,如今见她在破坏自己与清瑶的亲事,眼里便滑过一丝好笑,终于出声道。 “我是姐姐的妹妹,可不是你的。”穆清婉挑起秀眉,一副别想跟我套近乎,我不会接受你的样子。 “好吧,我错了,你不是我的妹妹,是我小姨子。”夜笑离面不改色地说道。 “咦,你这个人脸皮好厚,比公孙昊好,我喜欢。”穆清婉笑道。 夜笑离听了哭笑不得,不知她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我比公孙昊好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慢慢就会发现的,初次见面,也没个准备,这个送给你,还忘小姨子不要嫌弃。”夜笑离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人皮面具,递给穆清婉。 穆清婉先是吓了一跳,慢慢将它展开后,大喜,笑得大眼弯弯:“哇,真是好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东西?” “小姨子你这么特别又可爱,一般的东西我这个做姐夫的也拿不出手啊。”夜笑离摸着下巴道。 “你也很特别,很有眼光啊,我告诉你,能看上我姐的,可不是一般的人,我姐可是个好女孩儿,谁娶她谁走大运,将来必定辉煌腾达,而且,你还不计较我姐是被休的,可见你是真心喜欢我姐,看在你这么知趣的分上,暂且允许你叫我小姨子吧。”穆清婉一副可两好的样子,拍了拍夜笑离的手臂。(主要身高相差太远,拍不到人家的肩。) “清婉……”穆夫人一直由着穆清婉发飙,看她一路将老太太和二少奶奶都数落一遍,心情甚是爽快。 这会子见她小大人一样,把穆清瑶的婚事给允了,便沉着脸瞪她。 “娘,我说了不算数,还得您拿主意。”穆清婉立即讨好地为穆夫人斟上茶道。 穆夫人哪能真生她的气,无奈地接过茶喝。 “不是说,皇上下 了旨,不许清瑶妹妹另嫁,只能跟着公孙昊过么?”二少奶奶就凉凉地来了一句。 她倒是清楚得很呢,果然不是不晓得自己在京城的遭遇,而是密切关注着,只是不闻不问,巴不得自己死了吧。 目光犀利地射向二少奶奶,眼中露出危险而冷厉之色。 二少奶奶原本正看着穆清婉,等着看她有什么反应,就感觉一侧冷嗖嗖的,下意识转眸,觉得穆清瑶的眼神象刀子一样扎人。 她不由缩了缩脖子,强自镇定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大妹妹莫非还想违抗圣意,给穆家招来无妄之灾么?” 拿了娘亲的钱,不替娘亲照顾自己也就罢了,这般幸灾乐祸,真当她还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只能靠着娘亲和家族才能生存的穆清瑶么? 淡紫色身影一闪,薄而利的刀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不过,得手的却不是穆清瑶,而是穆清婉,她揪住二少奶奶的头发,将她的人甩开。 “姐,这种粗活,可不适合你这样斯文的人干,别吓着你未来婆婆和相公了,你看,这些年,我的手法可利落了?”穆清婉拍了拍手,嫌弃二少奶奶的头油太厚,弄脏了她的小手。 虽然,她间接的就了二少奶奶一命,看着她清亮眼中满念的孺慕之情,穆清瑶的心暖洋洋的,快化成水了。 她知道,清婉是在帮她,刚才自己若真划破了二少奶奶的喉咙,誓必在穆家掀起狂风骇浪,而王妃会怎么想?会不会把自己看作冲动暴力的女子? 虽然这些自己都不在乎,但是,婉清在乎,她不想自己限入为难之境。 穆夫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这孩子,外表看着天真单纯,其实比清瑶精明沉稳多了,倒是让自己少操好多心。 “清婉,你想翻天吗?”穆老太太猛地站起来,跺着脚吼道。 “想翻天的可不是我。”穆清婉上前扶住老太太,一副担心她摔着的样子,小嘴说了的话却象刀子,一插穆老太太的脏: “奶奶,想翻天的是您吧?您这些年卧薪偿胆的,终于可以从娘手里夺得治家权了么?” “你……胡说些什么?”穆老太太果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一把抓住清婉的手:“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识好歹,奶奶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她是你娘的女儿,你难道不是?” 穆清瑶这就奇了,同样是女儿,莫 非自己这个姐姐还会抢妹妹的东西不成?何况嫁都嫁出去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抢弟妹的? 这个老太太是糊涂到顶了吧。 “奶奶您可真是好笑,莫非有了我,娘还不要其他兄弟姐妹了不成?您要是这么着说,那清轩呢?您把清轩也一并赶走吧,别让他也抢了我的东西。”穆清婉觉得好笑。 “她怎么能跟清轩比?清轩是你爹的独子,就是你这个姐姐也该让着他。”穆老太太瞪了一旁的穆夫人一眼道。 “奶奶,奶奶,您就这样看着孙媳受欺负么?”二少奶奶哎哟哎哟地嚷着,哭到穆老太太的怀里。 “穆清瑶,你这个惹祸精,你没回娘家时,婉儿跟嫂嫂关系多融洽啊,你一来,就害得婉儿没了理智,对嫂嫂都动起手来,全是你。”穆老太太听了,怒斥道。 从老太太的话里话外,穆清瑶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象是个被娘带来的孩子,不是她的亲生似的,人偏心,也不要偏得这么明显,这么不讲道理吧。 夜笑离心疼地看着她,以前只道她在北靖侯府受尽苦楚,没想到,娘家人待她也如外人,不对,比自己这个外人还不如,莫非她八字带刹,命里不该得到亲人的疼爱么? 感受到他的心疼,穆清瑶唇边浮起一抹苦笑,眼神却坚定绝然,上前一步,淡淡地说道:“是我的错。” 她竟然认错,穆老太太也怔了怔。 穆清婉更觉得难受:“姐,你说什么呢?你有什么错,我做的事,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婉儿,我错就错在方才慢你一步,让你动了手。所以,我要改正错误……”穆清瑶说着,便向前一步,逼近穆老太太和二少奶奶。 “你想做什么?”穆老太太沉脸喝斥。 “娘,你早上可是说了,这座园子以后就归女儿所有么?”穆清瑶问。 “不错,你就是园子的主人,契书我都给你了,所以,在这园子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绝对不会拦你。”穆夫人道。 “那好。”身随声动,只见她一手一个,拎起穆老太太和二少奶奶,随手一甩,便将她们双双扔出了房间。 门外响声沉闷的。 “哎哟!”穆老太太摔得直嚎。 “来人,让穆大小姐耳根清净些,把人扔远一点。”这才是他喜欢的姑娘,胆大张狂,他才不想要他喜欢的人总是隐忍这些腌脏气呢。 晋王府的侍卫得令,出去一人一个,拎起穆老太太和二少奶奶便往墙外扔,穆老太太吓得差点晕过去,二少奶奶一见是晋王府的人也动了手,终于感觉害怕了,求道:“别……别抓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穆老太太听了就瞪她,二少奶奶哪里还顾这些,大声嚷道:“清瑶,清瑶,不是我们不管你,是奶奶的主意,是奶奶的主意啊。” 这还用说么?连清婉都看得出来,自己怎么看不出来? “吵死了,扔出去。”穆清瑶道。 她可是未来的世子奶奶,侍卫哪有不从的,再不迟疑,拎着两人扔了出去。 世界终算安静了。 王妃惊得嘴巴张开了就没闭拢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羡慕地看着穆夫人:“紫茹妹妹,你这两个女儿,可真象你啊,这敢作敢当的性子,可不就是你的风格么?” 穆夫人眼神微黯:“让你见笑了,出去三年,回来家里一团糟,一时半伙还没理得清,来,咱们别坐在这里了,去前厅吧。” “行,不过,你看,我们娘俩今天诚心来了,婚事的事儿,你总得给我个准信,也让我好回家准备准备,既便是你想要王爷回来亲自提亲,那也得你应下了,我才好叫王爷回来不是?不然他一场空欢喜,还不得又要怨怪我。”王妃趁机笑着说道。 “婚事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看,清瑶身上的麻烦还很多呢,等弄清静了再说吧。”穆夫人却一口回绝了。 王妃眼里就露出不豫之色,语气有点冷:“你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我家离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对一个女孩子这么动心,我可不管她是成过亲还是生过娃的,只要离儿喜欢,我就得跟他娶回去。这一点,便是皇帝再下什么赐婚旨意,我也不理会,所以,你若是为了宫里那点破事想拿着搪塞我,最好不必了,你殷紫茹瞻前顾后,我可不怕。 再者,清瑶这孩子我也喜欢,你瞧瞧你们这个家,一团烂滩子,没几个待她好的,她一个出嫁之女,再住回府里,肯定要遭人冷待,不如早些嫁进王府,有我这个婆婆给她撑腰,还有阿离护着,谁敢给她半点气受?所以,婚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要不然,我就去慈宁宫哭。” 穆夫人没想到素来好脾气的王妃竟然说出如此霸道的话来,怔了怔,眼底却有了笑意,推了王妃一把道: “行啊你,当了二十年的王妃,果然气魄。” 王妃微羞一笑:“还不是跟你学的,谁让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反而招人喜欢呢。” 穆夫人的眼神就变得悠远起来,拍了拍王妃的肩:“秀云啊,晋王心里有你。” 王妃的眼睛立即濡湿了,当着孩子们的面,也不多说,笑道:“那当然,我是他的妻嘛,不过,你真是好福气,有儿有女,我呀,身子不好,只生了阿离一个,羡慕人家有女儿了,你还一生两个,嫉妒死我了。” “王妃姨妈,我给你当女儿好不好,以后阿离哥哥娶了我姐姐,我就是你家的小闺女行不行?”清婉歪着头看着王妃笑,露出一排好看又雪白的贝齿。 她也会攀亲,才刚认识呢,就叫王妃姨妈。 穆夫人夫奈却又宠溺地瞪她一眼。 王妃是越看越爱,一把搂住她:“这还用问,你以后就给我当女儿,要嫁,也从晋王府嫁出去,好不好,让你的王爷姨父给你准备天底下最好的嫁妆。” “那感情好,以后我就有两份嫁妆了,阿离姐夫,你可不许小气哦。”穆清婉笑声清脆悦耳,成功地驱散了弥漫在周围的郁气,让所有人都跟着开心,愉快起来。 穆清瑶宠溺地看着自己这个亲妹妹,心中感叹,小婉来了,真好!以后再也不会感觉孤单了。 穆夫人到底还是没有答应婚事,却把王妃送的礼都留下了,吃过午饭,王妃先回了府,夜笑离不舍又担忧地看着穆清瑶:“要不,你跟我回王府吧。” 穆清瑶拿眼瞪他:“这里就是我的嫁,有娘有妹妹,去王府算什么?” 夜笑离清俊的眉微蹙,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穆家,拉着她的手就往避静入拖。 穆清婉歪着头笑:“啧啧,羞死了,未来姐夫好性急啊。” 穆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你姐不是那样的人。” 穆清婉摸着头道:“娘,你偏心,姐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哦,不对,其实就是您自个想歪了。” 穆夫人被她说得脸红,看她一副想要跟在后面听墙角的样子,拎起她的领子就往后扯:“跟娘回房间,娘还有好多事要问您呢。” 穆清婉一脸遗憾,哭丧着脸:“就让我看看嘛,人家好多年没见着姐姐了。” 妹妹和娘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在穆清瑶的耳朵里,她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生气地瞪着始作俑者:“放手,有话不会好好说么?动什么 手脚。” “不放。”夜笑离握得更紧了,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拥进怀里,眸子清幽而深远:“有时候,我真想学了公孙昊,干脆把你给办了,也省得成天提心吊胆。” “你提心吊胆做什么?我现在有娘,有妹妹护着呢。”知道他担心自己,穆清瑶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前世和今生都是头一回谈恋爱,她不懂得要如何应对,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的好,虽然还没有到完全心动的地步,但有个人时时刻刻将你挂在心尖上,疼你,宠你,这种感觉,傻子也喜欢。 “暗箭太多,我怕你防不胜防。”夜笑离爱刹她明明羞得手捉无措,却还是冷着一张俏脸的样子,从袖袋里拿出了堆瓶瓶罐罐来。 “这是什么?”全是小瓷瓶,摊了一草地,这厮想干嘛? “来,我告诉你,这个是断肠散,这个是哑粉,这个是痒痒粉,这个是糊烧,这个是软骨散,这个是……” “做什么?”他竟然拿出一堆毒粉来,穆清瑶的心越发柔软了,是让她防身的么? “以备不时之需啊,你嫌谁说话讨厌,就弄哑他,嫌谁可恶,就用断肠散,可当场暴毙……” “等等,当场暴毙,你也不怕我错杀了好人?”穆清瑶按住他的手道,这厮是在教人犯罪么? “错杀就错杀,凡事有我呢,再说你是个外强中干的,看着心狠手辣,其实心软着呢,肯定不会轻易动用这个,不过,如果是敌人,在危机时,这个一定要用,敌人死得快,自救才有效果,明白吗?”夜笑离碎碎念道。 “那这个糊烧,又是什么东西?”其他的药粉听名字就知道用,这一样还真不明白。 “加了镪水的,见着谁讨厌了,你可以泼他,这东西往脸上一泼,立马能将皮肉烧焦了去。”夜笑离看她正在拧瓶盖,一把拍掉她的手道。 不就是硫酸么?这名字倒形象,只是,他这么个清润出尘的人,竟然喜欢弄这些毒粉,还真是与他的形象格格不入。 “这个要这么拧,不然,会沾自己手上的,小心些。”夜笑离继续碎碎念,“还有这个,是失心疯,能让人迷醉,发疯的药,不可轻用,这个要用得巧妙才行,否则会连累无辜之人。” “那我要用错了呢?”穆清瑶听着就有点头痛。 “用错了就用错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行,我能救活。”夜笑离道。 很喜欢他说,别怕,凡事有我 第六十六章:惩治穆二哥 “婉儿。”穆清婉正伸手要接,玉牌却被穆清瑶抢在手里:“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姐,你太老实了,又是亲戚,会下不得手去,让我来吧。”穆清婉道。 “婉儿,你别插手了,爹要来了,姐姐不想让你伤了与爹的感情,我才是受害者,我怎么做,爹应该都能想得通吧,就算不高兴,那怨气也会小一些。”穆清瑶微垂了头,声音略显沙哑,前世她是孤儿,十岁便双亲全无,这一世,虽然她不是原身,但有爹有娘和妹妹的感觉真的很好。 自己的事已经让娘难做了,就不要再把妹妹也卷进来。 “姐,我不怕,我受不了口气腌臜气,不做点事会睡不着的。”清婉就拉着穆清瑶的衣袖摇,明丽的大眼红红的,带着些许乞求。 “瑶儿,你就让她跟着吧,她在江南也憋坏了,难得来京城一趟,就当带她出去游玩了。”穆夫人道。 穆清瑶怔了怔,这可是要杀人放火的事,娘竟然说当是去游玩? “无事,她也不能只嘴皮子利索,总要做点实事历练历练,这样将来才不会吃亏,你是姐姐,该带着她些。”穆夫人深深地看着穆清瑶道。 “那好吧,婉儿,那你可一切要听我的,不可以乱来。”穆清瑶道。 “行,只要姐姐肯带着婉儿就好。”穆清婉立即兴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样子。 “那好,你们先计划怎么办,现在,婉儿,你老实呆在家里,娘要带姐姐出去一趟。”穆夫人道。 “娘,不带婉儿一起去么?”穆清婉委屈地厥起嘴,滚进穆夫人怀里撒娇。 “不能,姐姐有自己的使命,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穆夫人正色地说道。 穆清婉眼睛一亮,问道:“使命?娘,你是说,你以后会带姐姐出远门,帮你?” “是的,她是你的长姐,娘的长女,所以,她的担当会不一样,但是清婉,娘希望你要有平常心对待……” “娘放心,清婉知道,该是清婉的,娘不会少清婉一个大子,不过,象清婉这样聪明伶俐又貌美如花的女子,还怕找不到有钱有势有本事的相公么?女儿以后一定会富贵长寿,娘给的这些东西,女儿以后自己可以挣,再不济,有相公养着啊,我怕什么?哈哈哈。”穆清婉不等穆夫人的话说完,爽朗地笑道。 穆夫人欣慰地捧起她的脸,猛亲了一口:“你个没志气的,才多 大,就想着嫁人吃相公,也不怕没人养得起你。” “娘不是说,姐有大使命么?没好男人嫁,我还可以靠姐姐,吃姐姐呀,姐,以后你养我可好?”穆清婉眨巴着大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 “我的家婉儿最遭人疼,肯定能嫁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穆清瑶宠溺地看着自家可爱的妹妹,鼻子酸酸的,好妹妹,莫说养你一辈子,就算是养你三辈子,十辈子姐姐也愿意,只要咱们一直有姐妹缘。 “娘,你看姐姐说话就比您中听多了,好啦,我也要去洗洗了,真累啊,坐了一天的马车,娘,你说姐姐小时候说过,能造出不颠的马车来,姐怎么还没造啊。”穆清婉打了个呵欠,一脸困倦地往外走。 出了门,穆清瑶奇怪地问:“娘,为什么不让婉儿来?” “瑶儿,娘有很多事瞒着你,但娘现在还是不能跟你明说,娘有不能说的苦衷,你若怪娘,娘也不怪你,现在,你跟娘去的地方,对你以后很重要,对娘也很重要,这些事,婉儿不能参与,你明白娘的意思吗?”穆夫人郑重地对穆清瑶道。 好吧,早就知道娘有不能言说的苦衷,但是,穆清瑶还是不明白。 “我没有怪过娘,您不说有不说的理由,娘不想婉儿参与,也是想保护她对吧。”穆清瑶道。 “也是不想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人心是最难预测的,当初公孙谨,曾经那般信誓旦旦地向娘许诺,会保护好你,会关心你照顾你,而顾嫣红,更是娘跟前最得力的,她在娘跟前五年,娘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忠心,可后来呢? 人啊,在利益面前,总是难以保持初心,*是个难以填平的沟壑,就比如你的二堂哥,当年他生活窘迫,是娘帮他取妻成家,还将他调到京城来,给他铺面让他施展才华,发家致富,到后来呢?不但没有完成娘给他的任务,反而成了白眼狼,所以,娘交待你的事,你不必让婉儿知道,不止是保护她,也是保护你自己,保护你们难得和睦的姐妹亲情。” 穆清瑶若有所思地点头,娘这番话确实掏心掏肺,语重心长,但是,那种为了权钱姐妹反目的事,不都出现在皇室宗亲,豪门大户么?穆家虽然富可敌国,但到底不是清贵之家,姐妹又非兄弟,不能参与家财分配,有什么好反目的呢? 如果真有很重要的利益,只要不是触及自己底线的,她情愿让给清婉。 说话间,马车在郊区一坐诺大的院子外停下,穆清瑶诧异地看着眼 前足足占地上千亩的园子,穆家还真是有钱啊。 “跟娘来。”穆夫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木牌,走近园子。 园子外守卫森严,四周都布有护卫,也没知这里有什么,怎么会如此慎重。 守卫向穆夫人行了一礼,向她伸出手:“太太,请出示您的出入牌。”穆夫人将手中的木牌一谅道:“这是大小姐,庆丰祥未来的接班人。” 守卫又向穆清瑶行了一礼。 穆夫人将木牌塞进穆清瑶手里:“这种牌子,只有娘有,其他人的颜色都不一样,现在娘把它传给你,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庆丰祥?自己那家首饰店不就是叫庆丰祥么?这间园子也叫庆丰祥,娘还把这么大一座园子也传给自己,心里顿时感觉沉重了起来: “娘,这里是……” “你跟娘进去就知道了,这里的规模还不是很大,江南还有一座这样的园子,以后也要交到你手上。”穆夫人道。 江南还有,娘这是要把家产全都传给自己的节奏吗? “娘……”就算不给清婉,可还有弟弟清轩啊,娘这样,有没有跟爹商量过? 可穆夫人没有再回答她,率先进了园子,一进园子,穆清瑶就怔住了,这里竟然是一间具有现代规模的生产车间,厂房下面是暗河,湍急的水滚推动机器,水动力代替了人工,带动传动带,推动机器运转,只是,到底没有现代的工业技术和条件,很多设备很粗糙,与现代工厂没法比,但,就这样简陋的规模,放在这个时代,也够惊世骇俗了,怪不得穆家能富可敌国,原来有这样的宝贝存在啊。 可这些,都是谁制造的,娘吗? 莫非,娘也是穿越来的? 想起娘偶尔蹦出来的一两句现代词,穆清瑶的心狂跳起来,猛地转过身:“娘,你是……你也是……来自那个世界?” 穆夫人眼睛一亮,激动无比地按住穆清瑶的双肩:“瑶儿,瑶儿,娘的瑶儿,你终于回来了,娘等你,等了足足有九年啊。” 穆清瑶听得云天雾里,娘这是什么意思?九年? “娘?” 看见穆清瑶一脸的疑惑,穆夫人的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将穆清瑶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瑶儿,你看清楚,这些,可都是你曾经画的图纸,都是你教娘制作的啊。” 穆清瑶看得莫明其妙,怎么可能,自己才穿过来 多久啊,这些设备,少说也有十几年了,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她啊。 “娘,您是不是糊涂了,女儿怎么可能……”眼睛一亮,莫非被北靖侯府虐死的那个穆清瑶也是穿越来的? 天,好乱,不对,她若是穿越过来的,又怎么会那么笨,由得北靖侯府耍弄,连命都那么轻易就丢了。 “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见穆夫人太过激动,半晌了没有回答她,穆清瑶怕自己的话太过惊人,忙补了一句。 “你懂的,清瑶,你只是记忆还没有恢复,娘跟你说,你是娘的长女,但是,你生下来时,有个和尚来见娘,说你是异世之星,跟娘有两世的母女缘。娘当时还觉得他胡说八道,根本不信,那和尚也不解释,只说,四年之后,他还会再来。 后来,你四岁时,不小心掉进水里,救起来时,都已经落气了,得亏那和尚及时赶到,又让你起死回生,可再活过来的你,却与过去完全不同,象是变了一个人,说话行事根本不是一个四岁孩子该有的风范,娘吓到了,那和尚却说,现在这个你,才是娘真正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异世之星,先前那个,只是寄居在你身体里的孤魂罢了,她原就是个短寿的命,到了四岁上,就殁了。” 穆清瑶眼睛瞪得老大,这也太灵异了吧! 可是,自己的灵魂能穿越千年重生,不就是灵异么? “可娘,那您怎么又说,您等了我九年呢?”这是穆清瑶最难以理解的。 “你十岁时,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娘遍请天下名医,还是没能治好您,就带着你去向和尚求救,和尚说……”穆夫人说到此处,顿了顿,喝了一口侍女端来的茶,又屏退所有的人。 “和尚说什么?”穆清瑶太好奇了,急切地问道。 “你看,这些都是你自四岁起,就教娘制造的东西,而且还不止这些,你教了娘很多有关水利,有关农业,商业上的技巧与知识,给了娘莫大的帮助,但你到底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这样惊世骇俗的行为,有违天道,太过逆天,所以,和尚说,你当有一灾,这场大病,便是上天给你的惩罚,无药可医。”穆夫人似乎想起当年的忧急与悲痛,眼里隐有泪意。 “那我是又死了?”穆清瑶说罢,突然想起梦里的一个又一个片断来,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捧住自己的头。 “瑶儿,瑶儿,你怎么了?”穆夫人担忧地抱住她问。 一个又一个画面像幻灯 片一样在脑海里闪现,零零碎碎,有很多人,很多事,有现在认识的,也在从没见过的,不,不能再想,再想下去,脑袋就要炸裂了。 “娘,我头好痛。”穆清瑶滚进穆夫人的怀里,痛苦地用手捶自己的头。 “别想了,别想了,别逼自己。”穆夫人道:“和尚早就说过,你再回来,就会忘了曾经的一切,就象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穆清瑶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下,放空思想,可是,娘这个信息太过惊人了,容不得她不想啊。 鼻间传来一丝清凉的气味,头痛的感觉终于减轻不少,脑子里那些胡乱拼凑的画面,也终于停止放送。 穆清瑶长吁一口气,抬袖擦着额头的汗。 穆夫人见她平静了,松了一口气,看她擦汗的样子,笑了起来:“还真是连小习惯都是一样的,瑶儿,你能再回来,娘真是太欣慰了。” “娘,你的意思是,从十岁开始,就是另一个灵魂住在我的身体里?”穆清瑶道。 “不错,还是四岁时没了的那个,那孩子……跟娘有半世的母女情份,娘知道对不起她,可那是她的命,她从出世起,就要跟你争,但她太弱了,和尚说,她跟娘的缘份尽了,她的寿数也走完,现在,应该重新投胎了吧……”穆夫人就叹了口气,抹着眼泪道。 对于娘来说,只要住在自己这个身体里的,都是她的女儿吧,那个穆清瑶虽然弱一点,但也是她亲生的,也会叫她娘,她没了,娘同样也会伤心。 “娘,她先来,我就叫她一声姐姐吧,明儿咱们去东街角去祭拜祭拜吧,若没有她守着女儿的身体,也许女儿也难以重生。”穆清瑶拿帕子帮穆夫人试泪,怪不得第一次见穆夫人就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与亲情,原来,她们当真早就是母女,也怪不得,自己才穿越过来,原身的所有感受,心情,痛苦,悲伤全都融在骨子里,让自己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也许,是那位已经投胎的姐姐故意留下一点残存的意识,让自己替她报仇吧。 “瑶儿,娘等了你九你,现在你终于回来,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让婉儿来,瑶儿啊,这些原本就是你的,娘自然要还给你。”穆夫人道。 穆清瑶听了就站起来,向机器走去,这是一台切割打磨机,虽然不大,但用来制作首饰比起手工来,要快捷精准得多,怪不得李掌柜能那么快就制出自己画的那些钻石首饰来,原本自己还以为是他在洋人那里学来的切割术呢,原来,庆丰祥早就 有了这样先进的设备和技术。 “娘,庆丰祥的李掌柜知道这个园子吗?”穆清瑶立即醒悟过来,忙问道。 穆夫人浅浅一笑,摸着她的头道:“娘的瑶儿还是如此聪慧过人,这么快就想到了。” 穆清瑶瞪大眼道:“那娘,庆丰祥里的其他人,是不是也知道?” “娘那么傻么?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对你会有很大的危险的。”穆夫人道。 “那庆丰祥呢?”穆清瑶看了一眼眼前的园子道。 “外人知道的也不多,这里是个秘密所在,穆家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穆夫人道。 “二堂哥应该不知道吧。”穆清瑶问。 “他只知道有这个场所,但以为是娘一手创办的,因为太相信他了,所以,才给了一块出入牌给他,而他的铺子能发展起来,自然也是有了庆丰祥的支持,你当他真是商业奇才么?”穆夫人不屑道。 “所以现在只要断了他的制作工序,他的首饰铺子就难以为继?”穆清瑶道。 “这是自然,他可没有丰厚的制作工匠班子,才三年,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娘还真不知道,他的底气在哪里。”穆夫人道。 穆清瑶突然纵身跃起,手中袖箭一甩,一个工人模样的人应声摔落,穆清瑶走过去,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将其拖过来。 “说,你刚才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穆清瑶一踩踩住那人被袖箭刺中的伤口上。 那人痛得一阵抽畜,脑袋一歪。 穆夫人手更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只是一拧,那人的下巴便脱臼了。 “想咬舌自尽,哪有那么便宜。”穆夫人冷冷道。 穆清瑶自袖袋里掏了半点,才找出想要的药粉,洒了一点在那人身上。 那人立即一声惨嚎,一股黑烟自伤口处升起,焦臭难闻。 穆夫人皱了皱眉:“瑶儿,你弄的什么?好难闻。” “烧烤。”穆清瑶斜睨着那人道。 穆夫人皱了皱眉,并没有再问下去,踢了那人一脚道:“我知道你有个快要出阁的女儿,长得还不错。” 穆清瑶立即明白自个娘的意思,“你最好能说实话,否则,本小姐把这种药粉洒在你女儿的脸上,你说,她会不会更好看些呢?” 那人果然大惊,眼里全是惧意,不住地向穆夫人磕 头。 “你是肯说实话了?” 那人点头,穆夫人便对着他的下巴踢了一脚。 “是……是二少爷,夫人,属下也是没法子,二少爷控制了属下的家人,属下自个死没关系,但是……” “园子里象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穆夫人淡淡地问,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应该不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三年来,二少爷将园子里大多数管事都换了,可以说,庆丰祥现在听从的是二少爷的命令,而不再是您。”那人又道。 果然如此! “娘,您看人的眼光着实太差了。”穆表瑶忍不住吐槽。 穆夫人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娘当时能相信的人不多,不过,娘也是有私心的,娘……太偏心了,就想着你能早点回来……” 穆清瑶听了难过地别过头去,娘的私心是想自己早点回来,所以对先前那个穆清瑶故意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但到底还是有感情的,所以,给了她丰厚的嫁妆,还布置了人帮她,就看她自己能不能利用好自己的资源,能不能撑下去。 这种不能两全,又无法两顾的心情很矛盾,也能无耐。 穆清瑶虽然难过,也有理解娘的无奈。 也许,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强者才能生存吧,如果原身能强大些,聪明点,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被虐死了。 “走吧,娘,您想要告诉我的,我都明白了。”穆清瑶拉起穆夫人的手道。 穆夫人怔住:“这里……你就放任不管?” “二哥既然想要,那就让他得了去就是,我还跟婉儿有大事要做呢。”穆清瑶无所谓道。 穆夫人还想说什么,穆清瑶已经将她拉了出来。 “清瑶,你……” 坐在马车上,穆夫人仍然不放心地问。 “娘,女儿自有打算。”穆清瑶也卖起关子来。 回到园子里,穆老太太因白天受了伤,没起来吃晚饭,穆清文倒象没事人一样,见穆夫人母女三人正要开饭,微笑着进来坐下。 穆清瑶一脸平静,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穆夫人则冷着脸,并不说话。 穆清婉冷笑:“二哥这张脸皮可是堪比城墙啊。要是我,可吃不下这些饭。” 穆清文夹了一只螃蟹在她碗里:“婉儿妹妹,这些年哥哥可没少疼你 ,来,吃个蟹。” 这话倒是没错,穆家虽然家大业大,子孙众多,但对穆清婉却都很宠爱,几乎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穆清婉就是个怪胎,一瞪眼道:“对我好有什么用?假心假意的,保不齐就是冲大房的产业来的。” 穆清文听了也不气,吃了一块糖醋排骨道:“二妹妹,食不言,你将来可是要嫁进宫里的人,可不能太没规矩,坏了穆家的名声。” 穆家三母女听得怔住,此话何来? 穆清文却不肯再说话,几口扒完碗里的饭,便起身走了。 “娘,他不会拿女儿的婚姻换好处吧。”穆清婉立刻反应过来道。 “很有可能。”穆清瑶道:“不过不怕,有姐姐呢,放心吧,姐让他赤条条来,赤条条回去,他不是商界精英么?咱们就跟他做笔大生意去。” 晚上,清婉窝在姐姐屋里,正在换衣,清丽的大眼里满是兴奋。 “姐,要不要赶两个大马车去?” 穆清瑶拿手指戳她:“大马车,你怕没人发现你呀。换好了没,走吧。” “没呢,太不合身了,一点也衬不出本小优雅的体态来,姐,你这样的我也要一套,太帅了。”穆清婉一脸嫌弃地说道。 “咱们又不是去参加选美,是做杀人越货的事,你就别讲究了好吗?”穆清瑶无奈道。 “不麻,我就要一件姐这样的。”穆清婉滚进穆清瑶的怀里,拿头拱她的脖子。 “好,我保证帮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好不好,穆二小姐,请问你可以出门了吗?” “走吧。”穆清婉这才罢休。 穆清文想要盘下红丰祥,就得准备不少银两,只是不知道他全用银票,还是现银,十二万两现银可不是小数止,就算是银票,也有不少本票。 深夜,大锦京都的冬夜寒风凛冽,星月无痕,伸手难见五指,这样的午衣,连打更的人都冻得不想动,缩在屋角的一处躲风。 可偏生有不怕冷的,西条胡同街角处,一座普通的三进院子里,此刻早就夜深人静,大多少人都进入了梦乡,守院的护卫三五个人窝在一间屋子里,坐在一起,弄些瓜子花生,烫一壶粮食酒,就着点心喝了起来。 突然,关得紧紧的窗子被风吹开了,寒冷刺骨的风便往屋里灌,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起来去关窗:“这 狗日的天气,可真冷啊,也不知穆二少爷有什么宝贝要守,天寒地冻的也不让哥几个去歇息,想想现在老婆和热坑,爷就心里烧得慌。” 其他几个就哈哈大知:“术哥,要不你现在回去瞧瞧吧,保不齐嫂子的热坑头上已经睡了个男人呢。” 那术哥正要发怒,身子突然一软,倒了下去。 其他几个正觉奇怪,刚想站起来,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很快,一个个也跟着倒了下去。 穿外,穆清婉对着姐姐打了个胜利的手式:“姐,搞定。” 穆清瑶与她轻轻一击掌,两人又同时跃上屋顶,象两只小野猫一样在屋顶与大树间窜跃。 穆清文睡得很不安稳,白天时,他得到消息,穆夫人果然带着穆清瑶去了庆丰祥制造园。 他的手下也死了一个,原想着,穆夫人会大发雷霆,反采取手段对付他,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去跟穆家母女一起吃晚膳,也是想打探些消息。 可没想到,穆夫人除了用眼神剜他,连话也没多说一句。 这很不正常! 穆清文知道穆夫人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但是,也许,是伯父要来了吧,伯父对穆夫人有恩,穆夫人与伯父夫妻情深多年,如今又有了清婉和清轩的羁绊,当年呲咤风云的穆夫人,已不复当初的冷血与刚毅,多了一分柔软与温暖,少了一分果绝与狠厉。 可是,还是不能大意,所以,他在庆丰祥里加派了人手,把边别院里的也调去不少,且让院里的护卫连夜巡罗守卫,这可是紧要时期,千万不能出半点岔子。 迷迷糊糊似睡未睡间,屋顶好象有响动,他警觉地屏声静气,果然,蟋蟋索索的声音继续传来,下一秒,感觉劲风扑面,他猛地向一侧滚去,堪堪躲过一击,一支银色小箭在黑衣里发出冰冷的寒光。 穆夫人还是沉不住气了! 穆清文鱼跃而起,身子像箭一样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秋水长剑,锋利无利,挥舞间,屋顶横梁被他砍断。 但是,很快,屋顶再无动静,也并没有听见有人逃跑的声音,四周寂静下来,穆清文警惕地立在屋中,全身神经全都调动起来,但良久,再也没听到动静,他便点燃蜡烛,细细察看情况,发现,屋里多了一只死老鼠。 他不由哂然一笑,也太草木皆兵了,都是被穆夫人逼得,神经过渡紧张,害得 第六十七章:穆二哥的悲惨才开始 二少奶奶回去取银果然许久也没回来,看热闹的路人开始纷纷议论:“不会是舍不得银子,故意不来,让自家相公活活冻死吧。” “或许也没有那么多现银,谁家没事在家里放几万两现银啊,也不怕遭贼偷。” 穆清文昨夜午时,被鬼面人突然袭击,暴打一顿后,脱得赤白条条,吊上这城门楼足有三个时辰了,已经冻晕过三回,夜深没人时还好,只是又痛又冷,可天一花白,渐渐就有了过往的人,没一个见了不惊叫的,一开始还有人以为他是尸体,被人杀了暴尸城门,有好心的找人想放他下来。 但是,刚一接近,便被不知何处来的臭气给熏走了。 好心人便以为他尸臭,偏他那时正好醒来,忍不住痛呼两声,好心人吓得以为炸尸,抱头就跑。 于是,直到大天光光,也没有人来救他。 天越亮,来往的人就越多,越喧闹,他就是想晕,也难晕过去,最难受的,不是受冻,受痛,而是这千夫所指的羞辱。 穆清文这一辈子,不说顺风顺水,也是自洁自傲,自恃甚高的一个人,虽是商家出身,但自从进了京城后,更与豪门贵族有了交集,地位不断上升,让他越发意气风发,正在往上走的人生,有了这次事故,便会象一根攀着大树上升的藤,突然被人拦腰斩断。 羞耻,怨怒充斥着他的胸膛,此刻若有把刀,他情愿剥腹自杀,也不愿当成全京城人观赏谈论的笑柄。 后来,有人报了官,官兵也觉得这样太过伤风化,便上城门楼来救他,可是,不知何处冒出一个二楞子来,天不怕地不怕,不管是谁,敢接近自己,便被他打将下去,官兵先前还敢跟他过几招,但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刚一交手,就被他扔下楼去。 自己又不是哪位贵人的亲眷,官兵原就是做做样子,哪敢当真为了他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拼命。 于是,后来的几个时辰,他便被一直这么吊着,一直受千人所指,万人耻笑,所有人唾骂。 好不容易等到顾氏来了,那女人去搬银子,竟然搬到现在还没来。 看客们的议论不时地传入他的耳朵,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又冷又饿又羞耻,听了这些话,更是气得肺都要炸。 当一个人处于极度困顿之时,最亲的人但凡有半点做得不到位,都会引起他的猜忌。 平素再相信顾氏,那点子信任在这个当口也变得一钱不值,如果说穆 清文现在最恨的是谁? 那就是顾氏! 顾氏哪怕多努力一分,他也能少受一分的罪,可偏偏,她一去不复返,让他久等成恨。 “好生没趣啊,姐,咱们回去吧。”穆清婉打了个呵欠,一大早就来了,没想到,一呆就是几个时辰,都到午进了,看热闹的人,去了一拨又来了拨,倒还是人山人海,乐此不疲,可她饿了啊。 “二哥还没救下来呢,怎么能回去?”顾氏两个时辰都没回来,自然已经出事,只是这会子她也不好去别院看顾氏的热闹。 城门楼上的穆清文终于知道,顾氏做不得指望,穆清瑶这句话便如仙乐一般传入他的耳朵,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妹……大妹……” 虚弱的声音自城门楼传来,尽管很轻,很弱,但却让看客们越发刺激,惊奇。 “哎,听见没?还是活的,说话了。” “不可能,就算没死,也没脸说话吧。” “真的,真的说话了,你们听?” 穆清文也顾不得脸面了,这个时候,能留下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妹,哥哥求你了。” “哎,真的说话了呢,是叫穆姑娘么?” “别吵,别吵,听他说什么。” 好奇和八卦永远都有神奇的力量,方才还闹哄哄的城门楼下,很快安静多了。 “二哥,你很难受么?”穆清瑶自然也听见了。 “求你,救救我。” “不是正在想法子么?你看,二嫂回去都这么久了,还没拿银子来,二哥,是不是你家银子藏得太好了,二嫂找不着啊。”穆清瑶一脸忧急地问。 穆清文气急,这三年他在京城赚的钱,哪一分那个婆娘不晓得? 怕是真想等自己死了,她好拿了钱再嫁个年轻英俊的去。 “二妹,只要你肯救我,红丰祥盘下来,我给你。”穆清文道。 二十万两银子盘下的铺面,轻易的就给了别人,穆清文好大的气魄。 穆清瑶听着就想笑,一脸受伤道:“二哥说什么呢?你我兄妹,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谈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多伤感情啊,虽然,你确实忘恩负义,拿了我娘的钱,却不替我娘办事,任我这个妹妹被夫家欺凌,任我被人虐打,但你是你,不能因为你无情无义,我也跟你一样 啊,那岂不让人以为,我穆家人都是你这样的白眼狼么?” 一席话让所有人唏虚不已,这穆姑娘还真是个纯善宽仁的好姑娘,原来他哥哥这般对她,她还以德报怨啊。 穆清婉在一旁听着差点笑死,姐姐还真是与以前不同了,不但身手了得,连性子也变得腹黑了。 好,对待象穆清文这样的伪君子,白眼狼,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也让他尝尝被亲人惩治,还有口难言的苦处。 “大妹,哥哥错了,哥哥不是人,求求你了……”穆清文没力气了,声音越来越虚弱,幸亏有武功底子,不然,吊这么久,一般人早死了。 估计这会子二少奶奶也不会来了,就算她没有被机关刺伤,库里也没有一两银子可拿来。 时候也差不多了,穆清瑶就打算离开:“二哥,也不知嫂嫂是怎么回来,我和三妹回去帮你瞧瞧,你放心,就算嫂子不肯拿银子救你,我和娘也会凑些银子来的。” 说着,她向穆清婉使了个眼色。 穆清婉也跟着道:“是啊,二哥,咱们去变卖首饰去,你等着啊,我们就来救你,一定要等着。” 说着,跳上马车,姐妹二人扬长而去。 马车刚行到街对面,便看到一队侍卫冲了过来,开始驱散人群。 穆清婉掀开车帘子问:“姐,谁这么牛啊,派禁军来了。” 还能有谁?那日在街角看穆清瑶正拜见太子。 这只白眼狼之所以一点也不惧娘亲,肯定就是攀上了太子这根高枝。 只是穆清瑶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与这位大锦国储君殿下实在没有交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何他一直要针对自己呢? 他已经不止一次对付自己了,在东条街角一次,后来宫里,淑妃娘娘的无端发难,肯定也是受他指使,而后来,他竟然强押自己去北靖侯府,任公孙昊凌辱。 这一次,又是他想来救穆清文么? 看热闹的人一冲而散,禁军很快包围了城门楼,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率队冲上城楼。 言若鸿那厮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面对禁军他会如何? 会打起来吗? 穆清瑶好生兴奋,大眼亮晶晶的,满是看好戏的热切。 “姐,你脸上写满了八封,莫非,那个守在城楼的,不男不女的人,真的很 有本事?他敢对禁军动手?”穆清婉黑亮的大眼闪烁着同样的兴奋。 “难说,那厮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穆清瑶含笑道。 “真的么?那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脱身。” 姐妹两正满怀期待,谁知当禁军将领冲上城门楼时,言若鸿像看见老朋友一样,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禁军将领估计没想到他会这么友好,看他一身华服,穿戴举止都不俗,料想该是京里哪位贵人家的公子哥,好玩才闹了这么一出。 便也笑着点头。 言若鸿道:“你们是来救人的么?” “自然是,请问阁下是……” “爷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要救人,可经过太子殿下同意?没有殿下的手谕,爷决不放人。”言若鸿一本正经地说道。 禁军将领怔住:“本将军就是太子殿下派来的,莫非阁下是殿下请来的?” 言若鸿看了看四周,故意神神秘秘地凑近那将领:“殿下说,要拿捏好手下人,就该先给他苦头,再给点甜头,当一个人限入绝境时,那个救他的,就是他最大的恩人,从此会感恩戴德,会忠心不二。” 禁军将领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这位,不是有个罪名是白眼狼么?只怕将来未必对殿下会忠心不二。” 言若鸿道:“这倒也是,不过,殿下的心思,又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猜得透的,这样吧,做戏做全套,你我耍两下,做做样子,让那小子瞧瞧,可别让他看出来,咱们两个都是殿下的人啊。” 言若鸿说着,便是一剑向将领刺去。 那将领没想到他说打就打,忙闪开。 其实,言若鸿的声音似乎很小,却正好句句让穆清文听到。 原本正欣喜若狂的他,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刚活过来的心顿时又被冰冻。 原来,这一切,全是太子控制属下的手段么? 还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殿下不满意了? 正糊思乱想间,就见言若鸿的身子凌空飘起,手执长剑向他刺来。 而那将军似乎想救他,举剑阻拦。 可不知为何,那剑头突然转了方向,直直地向自己刺来。 穆清文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眼见着那锋利的剑尖就要刺入自己的胸口,千钧一发的当口,言若鸿扔来一个暗器,打偏了将军的 剑头,剑尖只划破了他的皮肤,并没有大伤。 原本就虚弱至极的穆清文哪里还受得住这样一吓,眼一翻,再一次晕死过去。 “这位爷,你使诈。”将领也吓出一身冷汗,太子让他来救人,如果这个人死在自己的剑下,该如何向殿下交待? “诈你又如何?去告诉你主子,别若离笑离罩着的人,否则,终有一天,他也会象穆清文一样,输得精光。” 红影闪动,言若鸿的话音未落,人却早已飘走。 穆家,穆清瑶和穆清婉才下巴车,就见殷管事娘子哭着奔出来,穆清婉将她拦住:“做什么?你不是跟着二嫂去取银子么?银子呢?二哥还吊在城门楼上呢。” “还说什么银子啊,二少奶奶受伤了,一身都插满了箭啊。”殷管事娘子哭道。 果然是中了自家的机关暗器。 穆清婉不明就里,穆清瑶心中却大叫爽快,活该! “那快去请大夫吧,可别耽搁了。”穆清婉一派担忧地说道。 殷管事娘子急急地走了。 穆清婉便想溜去饭厅用午膳。 “小妹,饭一会儿再来吃,我要去找奶奶筹钱。”穆清瑶道。 “筹钱?”穆清婉大眼眨了眨,点头:“对哦,是该去,二哥还被吊着呢。我这个做妹妹的也真是,竟然还想着吃饭,太不懂事了。” 姐妹两说着就往穆老太太住着的寿和院去。 赵妈妈不拦住,一脸急切:“老太太早上就有点不爽利,现在还躺着没起呢,二爷和二少奶奶的事,可千万不能告诉老人家,不然……” “是哦,真不能告诉奶奶,不然,她老人家一急,中风了怎么办?”穆清瑶恍然道。 “三妹,那咱们快走吧,别吵着了奶奶?”说着便去拉穆清婉。 “可是,二哥从昨儿夜里起,就被人吊在城门楼上,这会子怕有五六个时辰了吧,不被吊死,也会冻死啊,姐,咱们筹了一上午的银子,还差一万八千两呢,怎么办?娘这会子也不知去哪里啊。”穆清婉声音清脆悦耳,这会子又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声音就有点控制不住。 赵妈妈差点急死,这个小祖宗哟,就不能声音小点么? 好在屋里并没有动静,估计老太太睡着了。 “那也没法子啊,现在二嫂又被家里的暗器刺伤了,流血不止,咱们就先去 找大夫吧,先救二嫂要紧。”穆清瑶急切地嚷道。 “不许去。”门口传来一声吼,穆老太太只着了中衣,颤巍巍地扶在门边,一脸怒容:“先救你二哥要紧,清婉,你跟奶奶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哎哟,我的奶奶,您好歹也穿件衣服啊,外头凉着呢,那两个已经要死不活了,您若是再受了伤风,中疯,偏瘫,脑溢血什么的,啊呀呀,要我们这些小辈怎么活啊。”穆清婉伤天伤地的哭喊起来。 穆老太太原还不晓得事太有这么严重,被她这一哭,还真眼前一阵发黑,赵妈妈忙上前去扶住,真这知这两个小祖宗是想救人,还是来添乱的,老太太年岁大了,又身子不爽利,能受得了这样大的刺激么? “奶奶,奶奶,您别吓婉儿啊,这当口,你可要出来主事,二哥怕是不行了,二嫂好象……也人事不醒,不知能救活不,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啊。”穆清婉忙上前扶住穆老太太道。 穆老太太越听越惊吓,感觉气血上涌,直冲头顶,身子一歪,便软躺在赵妈妈怀里。 “哎,真中风了呢。”穆清婉吓得一松手,差点连穆老太太一起推到。 穆清瑶看着好笑,穆老太太还是很疼清婉的,只是有些事情,做得太过了,妹妹也想惩罚惩罚这个偏心不厚道的老太太吧。 “清瑶,扶奶奶进去,别又受了风寒。”不是她心软,是怕事后有人会怨怪清婉,说她不懂事,害得老太太中了风。 “哦,好的,姐,咱们一起扶吧。”穆清婉拉过姐姐,姐姐的顾虑她当然也知道,姐姐担心她会遭家人怨怪,她又何尝不担心姐姐呢? 姐妹二人一同扶了老太太进了屋。 老太太并不是真的中了疯,只是那一头晕眼黑,过了一阵就好多了,挣扎着爬起,“好端端的,你二哥怎么会……怎么会被人吊到城门楼上去?” “不知道,您是没看见,他身上还披着忘恩负义,白眼狼几个字呢,估计是有人看穿二哥的品质,故意耍他呢。”穆清婉道。 老太太刚喝进口的茶便猛喷了出来,眼神如利箭一样射向穆清瑶:“你娘呢?叫她过来,肯定是她,也只有她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老太太还真是混帐,凭什么就怪到娘身上去? “奶奶,这就是您不对了,好端端的,怎么怪娘啊。”清婉首先不干了。 “不是她还有谁?清文不就是拿了她一点本钱 么?让他看着你这个不中用的姐姐,他也看护了,可你姐自个不自重,杀人越货不要脸的事样样都干,怪得了他么?”穆老太太的嘴皮子吧答吧答,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割人。 穆清瑶冷笑,原想着,她到底是爹的亲娘,只是来吓吓她,并不想对她怎么样的,没想到,这位亲奶奶竟然如此恶毒混帐,那还顾忌什么? “奶奶,要说起忘恩负义白眼狼,穆家人还真是有根底的,您就是最典型的一个。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穆家不过是江南乡下的一个农庄里的农户,虽然不是奴籍,但也比奴才只高那么一丁点儿,若不是爹遇到了我娘,你们现在还在乡下守着几亩薄田刨食吧,我娘才是穆家的大恩人,大福星,是她让穆家壮大,富贵起来,可你们呢,吃她的穿她的,拿她的,还要害她怨她,奶奶您就不懂得羞耻二字怎么写么?” 这话真戳中了穆老太太的旧伤,一拍桌子吼道:“放肆,真是没教养。” “再没教养也是你教出来的,我真不明白,明明奶奶您在清瑶出嫁前是那么的和和蔼可亲,怎么等我一嫁之后,就变了一副嘴脸,好歹我也是你的孙女吧,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你就算不心疼我,也看在我也算是穆家人的份上,不要太刻薄寡恩吧。”穆清瑶真是彻底对穆老太太死心了。 虽然不明穆老太太前恭后倨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但从娘早上告诉自己的事情可以猜想,老太太不愿意自己掌握庆丰祥。 老太太是重男轻女的,而且,从小她就知道,老太太更偏心二房,而二房的几个孩子里,她最在意的是二堂哥穆清文。 而穆清文这几年在京城经营得还不错,也渐渐将庆丰祥掌在手中了,所以,老太太一看见自己这个本该早死的人又回来,当然不喜欢,当然巴不得自己再死一回。 “你……你太放肆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来人啊,请家法,我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不可。”老太太气急,拍着桌子喊道。 外头粗使婆子真的送了家法过来,穆清婉就斜了眼睨着那婆子。 穆清瑶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冷笑道: “奶奶不是说,嫁出的女儿沷出去的水么?你好象不能再责罚我这个出嫁之女了。还是奶奶以为,晋王府的人也是泥捏的。” 穆老太太顿时脸色一白,仗着她年纪大,辈分高,冷笑道:“你道晋王府的人也如你这般没教养么?哼,不知天高地厚的贱 蹄子,你还没嫁进晋王府呢,就拿晋王府来作脸撑门面,也不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奶奶,您太过份了。”穆清婉早就气得粉脸泛红,大眼水盈盈地满是伤心,一个是疼爱她的奶奶,另一个是她最爱的姐姐,如果不是亲人,她真的想上前去撕了穆老太太的嘴。 “为老不尊!”穆清瑶对穆清婉摇摇头,指尖一弹,一线药粉悄无声息地射入老太太的茶杯里,老太太有消渴症,少不得茶,这杯加了料的,肯定能让她好过许多。 两个粗使婆子拿着家法发愣,不知该不该上前押住穆清瑶。 穆清婉正有气没出泄,上前就是几个巴掌:“没眼力介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以为是在江南么?告诉你们,这是我姐的产业,你们吃的住的喝的,全是我姐的,姐姐随便一句话,就能卖你们进苦窑去。” 两个婆子挨了打,半声都不敢吭,吓得跪在地上。 穆清瑶回头扔了一句:“原本还打算把我的铺子里周转的银子拿去救二哥的,算了,怕是拿了银子也是喂了狼。” 老太太脸色一白,光顾着生气,把救清文的事放一边了,鞋都没趿好,光着一只脚就追出来:“瑶儿,瑶儿,你别跟奶奶计较,先救你二哥要紧啊。” 穆清瑶才懒得理她,扬长而去。 穆清婉就叹了口气,替穆老太太拿来另外一只鞋:“奶奶,不是婉儿说您,您已经一把年纪了,该是享清福的时候,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些个做什么?该谁谁得,您操那些闲心做什么?没得自讨苦吃,我把话说在前头,我这个姐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了,您要是再这么作下去,终有一天,您也会被吊到那城门楼上去的。” 穆老太太该听的话没听进去,倒是听出弦外之音来,一把揪住穆清婉:“婉儿,你是说,你二哥是你姐害的?” 穆清婉仰脸看天,这个老太太看来是没救了。 “好,等你爹回来,我一定要让她们娘两好看。”穆老太太道。 “奶奶,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她们娘两,难道我不是我娘生的?您真要对付我娘和我姐,可就别怪清婉也不认您。”说着,一把拂开老太太的手,气冲冲往外走。 老太太喊道:“婉儿,你怎么那么傻啊,奶奶也是为了你好啊。” 可穆清婉哪里听得进去。 穆清瑶刚出寿安院不久,就听说穆清文回来了,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倒 是命大,竟然还没被冻死。 正要去瞧瞧,身后穆清婉气呼呼的来了,穆清瑶回头拉起妹妹的手:“又怎么了?” 穆清婉对着路边的小石子踢了一脚:“还不是奶奶,我真是想不明白,明明咱们两个是亲姐妹,为什么她要这样对你。” 如果不是为了利益,又或者,自己嫁的不是北靖侯府这样的渣人家,对娘家有帮助,老太太又怎么会这样待一个已然出嫁的孙女儿。 可有些事,娘说不能告诉妹妹。 “小婉,奶奶有奶奶的考量,我并非原谅她,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维护的,更为关心的人,而我,正好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其实她待你还是不错的,你大可不必为了姐姐,得罪了她,毕竟就算你以后嫁了,也还是要回娘家的,娘家就是你的庇护。”穆清瑶轻轻摸着妹妹的手道。 “姐,可是我心疼你啊,在北靖侯府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不心疼你就算了,还这么对你。”穆清婉眼睛微湿道。 “受苦对我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你看,我不是就象变了一个人么?现在的我,不再软弱可欺,变得坚强了,自信了,不是更好么?可见,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坏的一面,就会有好的一面。” “那姐姐,你说,这次穆清文受了这么大的罪,他会不会也有另外的收获?”穆清婉问道。 “不知道,也许有吧,你没见着是禁军救的他么?一般人可没这么大的面子。”穆清瑶好笑道。 “是啊,竟然劳动禁军,也不知哪位贵人看上他这只白眼狼了。”穆清婉道。 两人正说话间,肩膀被人突然一拍,穆清瑶皱眉,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谁。 “小寡妇,快谢我。”言若鸿已经换了回了真容,笑嘻嘻地蹦到穆清瑶面前。 话间刚落,穆清婉就是一个手刀劈来,言若鸿身子一飘,象片叶子一样移开,大嚷:“喂,哪来的小辣椒,不分清红皂白就打人。” “打的就是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小寡妇,再敢这么叫我姐,本姑娘打得你满地找牙。”穆清婉一击不中,再次攻上。 她身手轻巧伶俐,招式也巧妙怪异,言若鸿又不想与她真打,腾挪间,竟被逼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喂,别再打啊,再打爷生气了。”言若鸿俊眉微皱,这厮原就是最不耐烦的,也就在穆清瑶跟前脾气好点。 第六十八章:穆夫人的旧情 坤安宫里,太子正坐着喝茶,皇后娘娘让人端上新做的点心上来:“皇儿,这是你最爱吃的豌豆黄,今天难得有空来本宫这里,尝尝。” 太子道:“最近着实有点忙,冷落了母后,请母后见谅。” 皇后道:“皇儿,你还在对付穆家那个大丫头?” 太子微蹙了蹙眉道:“母后,这是儿臣的事,您不用太操心。” 皇后道:“皇儿,不是母后爱管着你,以前不知道她是紫茹的女儿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母后劝你还是不要再为难她,免得母后难做。” “母后,儿臣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穆夫人有什么本事,竟然让您轻易就同意解除了那丫头也公孙昊的婚约,父皇虽不高兴,但也没怎么反对,这是为什么?”太子眉间隐着一丝郁气,一想起这件事他就恼火,好不容易让不肯站队的北靖侯选择支持自己,却让突然冒出来的穆夫人给搅合了,虽然他还是不愿意与贺相为伍,但也将他的能力和影响里大打折扣。 太子军中原本并没有几个象北靖侯这样拿得出手的支持者,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当真不愿意他废了。 “因为她是北辽的皇族,当年,北辽皇室内斗,无暇顾及大锦,便将她送至大锦为质子,母后在她年轻时,便与她相识,感情甚好,这些年虽然来得得少,但当年的情份还在,所以,皇儿,你就当给母后几分薄面,不要再为难她的女儿了。”皇后眼里就有了几许央求的意思。 太子皱眉道:“母后,儿臣知道您仁慈良善,但是,儿臣也有儿臣不得已的苦衷,您没看见阿离对那丫头一往情深吗?儿臣瞧着,阿离这回是真动心了。” 皇后听了眼里便闪过了丝痛色:“皇儿啊,阿离已经是个病殃子了,还能对你有威协么?你何必非要阻止他娶妻生子?他也二十了,成亲也并不奇怪啊。” “母后,您不要说了,不要忘了,父母曾经是怎么登上皇位的,而今,虽然王叔早就心灰意冷,不愿涉足政事,但他手掌大锦几十万大军,只要他肯,这个宝座就能是他的,何况您以为,阿离真是您看见的那个病殃殃的样子吗?您信,儿臣可不信。”太子说着,也吃不下豌豆黄了,放下碗起身。 看着背影修长高大的儿子甩袖离去,皇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打开捏在手里的那份婚书,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皇后眼睛微湿。 皇家素来没有亲情,兄弟睨墙,姐妹相残之事比比皆是,太子为了保全储君之位 也够辛苦艰难,皇后知道自己不该心慈,但是,到底当年人家帮过自己,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太子自坤宁宫一出来,就遇到文大公子: “殿下,事情有变。” 太子感觉这几天就没几个是让人舒心的消息,皱眉道:“怎么?不是说好了二十万不会少一文么?” “回殿下,说是银库被盗,穆清文现在一两银子也交不出来。”文大公子道。 “岂有此理,商人果然不中用。”太子气得脸一沉道:“本宫可是答应过北靖侯,在十日之内送十万两银子给他作为军晌,招募私兵,如此一来,不是让本宫失信于人么?” 这种事情,文大公子可不敢胡乱答言,太子此举可是犯有大逆之罪,若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 红丰祥原是太子出资盘下的,他不过顶个名头,帮太子经营罢了。 父亲以前偏向二皇子的,为官多年,当然看得出二皇子的实力比太子更强,尤其二皇子有贺相支持。 贺相深得皇上宠信,又将六部牢牢掌控了多年,虽然军中并无实力,但如果贺相与北靖侯联姻,那胜算就会大很多,何况,二皇子原就在军中,自己也有很强的军中名望与实力,所以,太子才会如此着急上火,想要拉拢北靖侯,害怕哪一天,贺相会废了他,立二皇子为太子。 父亲为人谨慎小心,他明着以贺相马首是瞻,却命自己暗地与太子有联系,如此,不管将来哪一位上位,文家都会屹立不倒。 但到底,对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不太放心的。 果然,这位竟然敢招募私兵,如此等同谋逆的大罪,他竟然还随随便便就说给自己这个并非心腹之人听。 “殿下,为今之计,是不是要重新选个买家?”文大公子轻飘飘地问道。 “把穆清文给本宫押来,本宫倒要问问,他穆家富可敌国,就真的连十几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么?”太子怒道。 知道这种事情太子不会出面,恶人得自己去做,但他是太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文大公子只得应下。 自太子宫中出来,很巧就遇到夜笑离,这位晋王世子似乎正在等他,让他好生诧异,忙上前行礼。 “……文兄不必多礼,要不要去楼上喝口茶?”夜笑离微笑地指着身旁的一间茶楼道。 文大公子还有事,不好意思道:“今日实在不得闲, 他人在下请世子可好?” 夜笑离也不为难他,笑着点头:“既然文兄有事,那便下次吧,文兄请。” 文大公子躬行谢过,这才往穆府去。 走了几步,意外地发现夜笑离也与他并肩而行,不由愕然:“世子爷这是?” 夜笑离笑得清浅,他那看似平凡无奇的五官,一但笑起来时,便有股吸引人的魔力,让人如沐春风,瞬间对他产生亲近之意。 “文兄请。”夜笑离顿住,很礼貌地让文大公子先行。 文大公子于是加快了步伐,可一瞥眼,夜笑离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啊,原来文兄所要去的地方,与我是一致的么?我正要去穆家看我那未来娘子,文兄,你也是么?”夜笑离似乎后知后觉地问道。 文大公子恍然,是啊,这位不正向穆姑娘提亲么? 顿时踟踌起来,如果有人问,大锦朝最有权威的臣子是谁,小老百姓都知道回答:贺臣相。 可在身份地位的大臣却不以为然,真正有权有势又有实力还很低调的,是晋王,手掌几十万大军,贤名声望比起当今皇帝来,还要威盛,他只要肯,想要废主自居,并不是难事。 所以,这位世子爷的地位,堪比皇子。 太子帮助北靖侯,除了想要拉拢他外,还有一层意思,那便是想对付穆姑娘。 那位殿下为何会对一个商家女子这么感兴趣,文大公子不得而知,但是,如今那姑娘可是夜世子的心头好。 值得为了太子得罪他么? “倒是忘了,世子是喜欢穆家大女儿的,怎么?王妃已经上门提亲了么?”文大公子关切地问道。 “是啊,可穆夫人非要父王回来亲自提亲才首肯,哎,你看我这也老大不小的了,才几日不见,心里就想得慌,就只记得小的时候,父王远征时,才会有这种感觉,唉,文兄,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她又不是父王,怎么就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呢?”夜笑离浅笑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原本清俊的模样便添了几分艳色,文大公子自问并非断袖,一见之下,眼神也有点移不开。 “哈哈哈,世子这是动了真情了。”文大公子被他的话逗笑,随口道:“在下也是去穆府,不过,是找穆家二爷有事,不如世子一起?” “哎,都是去穆府,自然要一起的,啊,你说起穆家二爷,我想起来了,前儿个他 让我家娘子生气,伤心难过,我便命人将他吊到北城门楼上去了,文兄昨儿个没去看热闹么?”夜笑离似乎想起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 文大公子顿时身子一僵,那可是震惊全京城的大事,果然是这位世子爷的杰作么? 这位行事,还真是狂傲不羁啊,只怕太子晓得了,也拿他没法子。 往前的步子便越发艰难,眼波了转,文大公子道:“啊,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么?这位穆二公子也太不懂事了些,穆姑娘聪慧又贤良,他这个做哥哥的,怎能伤害她呢?世子爷做得很对,穆姑娘若是知道您如此维护,定会感动,芳心大悦。” “真的么?”夜笑离清润的眼瞬间如夜光宝石一样闪亮,满心欢喜:“若能讨得她一笑,本世子便是将全京城的人都吊到城门楼上去也愿意啊。” 还真是霸道啊,虽然夸张,但这位爷凭着兴趣,真吊个十个八个人到城门楼上去,估计皇上也不会将他如何,谁让他是晋王爷的独生子,太后娘娘的眼中宝呢。 文大公子顿时感觉自己的脚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 “对了,世子爷可知,在下在东街的那间铺子经营不下去了,盘给了穆家二爷,这位爷说好了今天送银子来,可又临时变了卦,在下正要去与他理论呢。”文大公子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诚布公地说道。 夜笑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不如盘给我吧,我家娘子在对面也开了家首饰铺子,一条街隔着,同时开两家一样的铺子着实影响生意,我娘子肯定不开心。” 文大公子就出了一身冷汗,淑妃娘娘当初让他出面经营那间铺子时,他就有点担心,好在生意很快就不行了,太子没耐心,要盘掉,不然,那个被吊上城楼的,只怕是自己。 可铺子是太子的,自己能作主盘给他么? 太子正等钱急用…… “不知世子愿意出多少银两?” “两万两。”夜笑离道。 “才两万两?那可不行……” 夜笑离唇边就勾起了抹残戾的笑:“两万两是市价,文公子愿意就盘,不愿意,自然可以盘给他人。” 只是,他怕是有后手吧,哪里这么好说话的。 “对了,上回给令公子的药,令公子可用完了?”夜笑离突然话锋一转道。 是啊,荣儿还是这位世子爷救的,因为荣儿的事,父亲对贺相很失望,对 这位世子倒是感激涕零,一想到被废的儿子,文大公子的心就一阵揪痛。 父亲最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一个人,文家欠夜笑离一个大人情。 “这个,在下与穆二爷签了合约,说好再给他宽限些时日,让他筹钱,若是,他三日内没法筹齐,在下再盘给世子如何?”文大公子向夜笑离一辑道。 夜笑离很讲理地说道:“这是自然,毕竟你们的生意谈在前头,先来后到吧,三日就三日,本世子这点时日还是等得起的。” 文大公子将躺在床上病奄奄的的穆清文提了送到太子面前,自己便退下了。 穆清文一见太子那脸色,吓得病又重了几分,跪在地上瑟缩,不敢抬头。 “十二万两银子你都拿不出来,你还有什么资格做本宫的人?废物一个。”太子阴冷地看着穆清文道。 “殿下……”莫说十二万两,便是一万两,现在的穆清文也拿不出来。 穆清文欲哭无泪,抬眸间,见太子眉间隐有杀气,吓和头了懵,急中生智道:“殿下,殿下,臣有大事禀报。” “你一个小小的商户,能有什么大事?”太子冷笑。 “殿下可知,穆家为何能富可敌国?” 这话果然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为何?不是说,穆夫人是商界奇才么?” 穆清文眼里就露出阴狠之色来:“什么商界奇才,不过靠些小聪明……” 能在十几年内将一个小小的家户之家经营成大锦国富可敌国的大商户,这还只是靠点小聪明? 太子明显不信,“别绕弯子,捡紧要的说。” 穆清文便将庆丰祥园子里的实情告诉了太子: “……殿下,您可知道,只要掌握了那间园子,莫说十二万两,便是一百二十万两,一千二百万两银子也能赚回来,臣这几年苦心经营,已经布控了不少心腹在园内,只要殿下肯支持,臣便能将园子掌握,以后臣便可竭力扶佐殿下,有了经济上的支持,殿下何愁大事不成?” 太子听得两眼放光:“你说的可是实情?” “臣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好,这次本宫暂且放过你,你且先回去想法子筹银吧。”太子挥挥手。 穆清文出了一身冷汗,出来后一边抹汗一边暗叹,若非保命,又岂会把穆家发家的秘密泄露给太子? 可是,就算穆家可以一直富下去,也终归只是个商户,终最被人瞧不起,穆清文不是穆将军,没有经天讳地的军事才能,想要辉皇腾达,只能另辟悉径。 如果自己真助太子上位,将来就有从龙之功,肯定能得殿下重用,比起那些个堂兄弟来,可有成就得多,将来光宗耀祖,让自己这一房在族里挺直了腰杆做人,就靠这一回了。 太子等穆清文一走,立即去了宫里。 皇帝得知大惊:“……你是说,穆家有可以赚钱的机器?” “不错,父皇,儿臣想控制穆家,绝不是为了自己,您想,穆夫人是什么身份?如果她将这些机器搬至大辽,于大锦可不是好事。”太子神情郑重道。 “不错,此言非常有理,朕知道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这件事,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可让晋王府察觉,你那王叔对这位穆夫人,可不是一般的看重,让他得了消息,又是一翻闹。”皇帝道。 夜笑离与文大公子一同去的穆家,文大公子不多时,便带着身染重病的穆清文离开,夜笑离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去见谁。 不动声色地去见穆清瑶,彼时穆清瑶正给妹妹扎花呢,穆清婉剪了几根布条就不耐烦了: “姐,你的手比以前更巧,这些花,比市面上买的可好看多了。你做吧,我只会添乱。” 穆清瑶笑着嗔她一眼:“你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也不知将来会嫁个什么样的人才受得了。” “哪里都有夜世子那般有福气,能娶到姐姐你这样贤惠灵巧的媳妇儿,我那未来相公啊,就等着把我娶回去当娘娘供着吧。” “多谢小姨子吉言。”说曹操,曹操就到,夜笑离从容地走了进来,随手递给穆清婉一个小锦盒。 “咦,未来姐夫,你有千里耳么?幸好我刚才没说你坏话。这是什么?”穆清婉问道。 “你看看可喜欢?”夜笑离笑道。 穆清婉打开盒盖,顿时眼睛都亮了,里面竟是一只可爱的小仓鼠,雪白的披毛,两只眼睛黑溜溜地转动着,穆清婉的心,顿时萌化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 “未来姐夫,你太可爱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妹妹眼底的欢喜让穆清瑶心里暖暖的,她不由微微凝目,看向夜笑离,这个男人真的很贴心,他很少送自己礼物,却知道怎么做自己才最开心。 妹妹是她 最在意,最疼爱的人,让妹妹开心欢喜,比送自己礼物更让自己高兴。 “娘子,你也喜欢么?明儿我再弄一只来?” 穆清瑶眼中的温柔成功地让夜笑离又脸红了,心扑通扑通直跳,每次面对她时,他总是笨拙许多,既甜蜜,又害羞,还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在看见她丰润红艳的唇时,他的心就会不受控制。 若不是穆家小妹在,他真的想将她拥进怀里,再次品尝那红唇的美好,简直就是*啊,那天回去后,他独自呆呆坐在庭堂里回味,还让言若鸿好生悉落了一回。 这几日更是食不吃味,寐不成眠,眼里心里脑海里全是她娇羞的模样。 “好啊,再送了只与婉儿这一只配成对。”穆清瑶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声音下意识也带了几分娇羞,小声道。 “对,配成对,就如姐姐和夜世子一样,结成夫妻。”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让穆清婉看着害羞,她嘻嘻一笑,将穆清瑶往夜笑离身边一推,捧着仓鼠一溜烟跑了。 “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屋里再无他人,单独相处,夜世子又有点神思旖旎,暇想连篇。 “还好,你呢?”有了前世的被吻事件,穆清瑶也有点不知如何面对他,总感觉屋里连呼吸都变得很轻,很静,静得听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那扑通扑通的节奏和他*的眼神交织在一起,让她脸红耳热,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也还好,就是……想你。”夜世子没说过情话,搜刮了半晌,也只两个字表达他的心情。 哪有这么直白的,简单的想你二字让穆清瑶越发害羞,他真是……真是笨死了,就不知道谈点风月,念些诗词什么的么? “你有事吗?我还要扎花呢。”穆大小姐越害羞,表情就越冷清,尤其在她不知如何应对时。 她突然冷下脸来,声音也是*的,夜笑离立即就有点慌,不知哪里惹得她不开心。 “那个……我帮你可好?”心头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 穆清瑶愕然地看着他:“你也会?” 夜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呃,这个……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你教我可好?”夜笑离边说边挨挨蹭蹭地凑到穆清瑶身边坐下,鼻间闻到清新的少女清香,整个心神顿时舒爽起来。 “你……你学这个做什么?女儿家的事。”他身上好闻的气息铺天盖地 的扑压过来,让她有种想逃,却又挪不动脚的感觉。 “你……你坐那边就好。”轻轻推了推他越凑越近的身子,穆清瑶难得的心慌意乱起来,他又想做什么?难到又想吻我吗? 不行,上次是不小心,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他得逞了,娘好象不太喜欢他,婚事没定下来之前,还是不要太过越矩的好,不然,难道也象贺雪落那样,未婚先孕,让人耻笑么? 当他的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她感觉痒痒的,一阵酥麻,他的手,也偷偷的,像个小贼一样伸了过来,一下子握住了她的,他看起来那么瘦,掌心却很宽厚,正好能将她的小手包裹,让她的心也跟着踏实起来,该挣脱的,可突然就有点舍不得,有种依恋的感觉,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正要甩开,夜笑离却将她的手执起,摊开,摩挲着她的掌心: “怎么会有这么多茧子?你是女孩子啊,以前常干粗活么?”他的声音略带沙哑,隐隐的疼惜让她心头一颤,就想缩回。 他稍用了些力,大眼湛湛地注视着她:“阿瑶,以前让你受苦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很少有人这般怜惜她,她总是很独立,很坚强。 可哪个女孩子又愿意坚强,有人依靠,谁不愿意靠? “没什么,习惯了。”他其实只是稍稍用了些力气,她却象手被强力胶粘在他手心似的,再也争不开,鼻子酸酸的,又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脆弱,微垂了眼眸道。 习惯了? 他所认识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哪个象她这样,掌心都是粗砺的老茧,那三年,在北靖侯她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啊。 “阿瑶,有事交给我好不好,不要再自己冒险。”她手腕上有浅浅的伤口,是那天在穆清文别院的银库里被暗器擦伤的。 他慢慢解开她手上的绑带,脸色沉冷。 穆清瑶就有点慌,这句话,他先前也说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是她自己的事,她习惯了自己解决。 他好象生气了。 “那个……我是因为……” “穆清文是个机关高手,你能侥幸逃过,算你命大,若是他淬了毒怎么办?这种事情不是女儿家能做的,阿瑶,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未婚夫啊。”夜笑离眼神冷冷地直视着她,让她不能逃避。 “谁说你是我的未婚夫了,我娘还没 答应呢。”穆清瑶越是心虚,嘴就越犟,他也太小看她了,那点子机关暗制,对于她这个现代杀手来说,真不算什么,这么凶做什么,小题大作。 “你不知道女子头嫁从父母,再嫁从已么?你已经是和离过的人,有嫁娶自由的。”夜笑离正色道。 “总不能不听娘的吧,她会伤心的。”穆清瑶也知道大锦有这一条律法。 “你分明就是想始乱终弃,那天在晋王府,当着天下人的面,你对我许下终身,如今又不要我了,我堂堂亲王世子,被你个小女子抛弃,还有脸活下去么?你怎么能说得出这么没良心的话来呢?”夜世子说委屈就委屈,清润的大眼里升起盈盈水波,可怜而又伤心的模样看着让人揪心。 穆清瑶有种欺负了小动物的罪恶感,可是,他明明就了彪悍而又腹黑好不好,穆清文被吊城门楼,不是他的杰作又是谁的? 作出这副小媳妇样来,让她心软么? 可她就是心软,就是想骂他又骂不出口。 好吧,她吃他这一套。 她的性格就是遇强更强,人家若软声软气相求,她就不知如何应对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不认帐,不过,她到底是我的亲娘,她有她的考量,她一定是为我好的。”穆清瑶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为你好?为你好三年不闻不问,任你自生自灭?为你好,给你选了个人渣女婿,差点害死你?”夜笑离没好气道,这一点,他对穆夫人有怨念, 正说话间,穆清婉进来:“姐,二哥又回来了。” 太子会这么轻易放过穆清文? 这太不符合他的性子了。 夜笑离和穆清瑶双双走了出去,果然看见穆清文坐着篼椅回来了,虽然还是病奄奄的,但眉宇间蕴着那抹意气风发,让人心生疑窦。 “莫非,太子不但没有处罚他,还许了他好处?”夜笑离冷笑道。 他果然是在替太子办事么? 先前还只是怀疑,有了夜笑离的证实,肯定就没有错了。 “不好,庆丰祥,该死的穆清文,敢出卖家族。”穆清瑶突然想起庆丰祥园子里的机器设备,那些东西原是最机密的,如果让皇家知道,皇家肯定会要占为已有。 这个皇权大于天的时代,私家财产根本没有安全。 “你说什么?”夜笑离一头雾水。 第六十九章:贺雪落的恨 穆夫人纵身跃起,如一股急旋的轻烟冲向半空,手中一条白色素带抖如长虹,她原就身姿曼妙,加上碧色衣裙如烟霞一样在空中飘转,素带轻舞,炫丽俏美,不少禁军被眼前的美色震住,痴痴地看空中如仙女下凡一般的女子,却不知,他们眼中的仙女,手中素带看似轻软飘柔,却只在一瞬,便象索命绳般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贺相没想到穆夫人说动手就动手,半点余地也不给他留! 一时间,怔在原地,想下令,偏又有些舍不得,儒润的眸子渐趋赤红,“殷紫茹,你以为,我舍不得杀你么?” “贺初年,少费话,尽管放马过来就是。”穆夫人手下不停,杀人夺命如割草机一般,而贺相不下令,禁军光拿着弓箭又不敢真射,一时间,已经倒下一大片。 禁军统领看着心疼,忧急如焚地喊:“贺相,下令吧,再不下令,兄弟们都要被杀了。”那女人太恐怖了,一条素带在她手里竟然比利剑还要锋利,杀人如切菜。 她还是十几年前一样无情!当初的欺骗背叛这么多年过去,没有半句解释,没有半点愧意,这些年,放不下又如何?这个女人根本不值! “放箭。”贺相狠声下令,漂亮的凤目却紧张地盯着穆夫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她中箭还是希望所有的弓箭手都瞬间失去准头,不要伤害她分毫才好。 看着同伴一个个惨死,现在的穆夫人再不是先前的美丽仙女,而是收割人命的罗刹,禁军早就蓄势待发,贺相令一下,便百箭千发,带着劲风与冰寒,嗖嗖向穆夫人射去。 穆夫人清咤一声,手中白练舞成了一个卷,团团将自己护在中心,铁箭碰上轻软柔顺的素带竟然没有穿刺而过,全都反弹回来,只听得“噗噗”声连响,站在最前方的禁军首当其冲,竟然被自己射出的箭射伤。 贺初年怔怔地站在原地,知道她武功高强,但没想到,这些年,她又进步如斯,箭直到了妖化的地步。 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这才稍稍松开,不觉自嘲一笑,贺初年啊贺初年,二十年过去,你为什么还在乎这个无情寡义的女子?还嫌没被她害够么? 愣怔间,穆夫人的长索已然穿过重重箭阵,向他袭来:“贺初年,害我女儿,也有你的分吧,听说,你很在意你的女儿?那本夫人就想看看,你女儿没有了你的庇护,还有什么资格在我女儿跟前得瑟。” 长素如灵蛇,直扑贺初年的颈脖,禁军统帅吓出一身 冷汗,贺相若是出事,皇上还不灭自己的九族! 随手一刀向穆夫人劈去。 能成为禁军将领,武功自然有过人之处,又是刚猛的武功路子,一刀下去,便似有雷霆万钧,劲风将穆夫人的裙裾扬起,发丝飘乱,可穆夫人却不躲不避,迎着刀锋而上,软索仍攻向贺初年,那刀,便直直地向穆夫人的肩砍去,贺初年没想到她然是这般不怕死的性子,想要攻谁,从来目标准确而专注,顿时,心一紧,立手为刀,劈向禁军将领的手腕。 而与此同时,穆夫人的素带已经向他的喉咙削来,想要避开,已避无可避。 一旁的禁军们看傻了眼,想出手相救,哪里还来得及,眼睁睁看着贺初年被索带割断喉咙,有的更是吓得闭上双眼,不忍直视。 然后,预想的惨烈并没有出现,穆夫人唇角勾起了抹狡黠的笑意,劲道一散,快如刀锋的索带柔软下来,只是缠住了贺初年的脖子,她轻轻一带,便将贺初年拉到身边,随手抖动索带,在上百号禁军面前,生生将贺初年生擒。 众人惊魂未定,尤其是禁军统领,拔刀又要上,穆夫人手一紧,贺初年便脖子一硬,统领吓得忙顿住。 “谁敢再上前来,本夫人就要了他的命,看你们怎么跟皇帝交待。” “夫人,有话好好说。”统领不敢造次,指挥禁军团团围住穆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伺机营救贺相。 “都散了吧,围着做什么?没听见你家丞相说,本夫人是他的故人,旧识么?我和他要叙叙旧,你们在这里太过碍眼。”穆夫人含笑说道。 可禁军哪敢走,一个个紧巴巴地盯着中间的两个人,贺相可是权倾朝野,皇帝的左膀右臂,他若有半点闪失,这些人都难承受天子之怒。 穆夫人索性点了贺相的穴道,松开索带,笑问:“这样可以了吧,他可是相爷,我家相会还是朝庭的大将军呢,我若真杀了他,穆家还有好么?为了他这么个人,赔上我穆家几十条人命,可是半点也不值。” 贺初年原本懒得反抗,听了这话,气得两眼喷火,眼神象要杀人一样看着穆夫人。 “你气什么?在你眼里,家人不算什么,爱人也比不得荣花富贵,但在我眼里,相公儿女才是第一位的。”穆夫人理所当然道。 “果真是第一位的,你又怎么任穆清瑶在京城受尽凌辱折磨而不闻不问。”贺初年讥讽道。 穆夫人脸色立变,甩手就 是一巴掌:“贺初年,谁都可以拿此事来指责我,就是你不行,你是始作俑者。” 禁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那可是贺相啊,便是当今皇帝,也要让他三分的权相贺初年,这哪里来的穆夫人竟然随随便便就甩他耳光,简直就是个另类。 “都滚开。”被扇了耳光的贺丞相果然脑羞成怒,喝道:“都给本相滚开,一个也不许留下。” 禁军统领虽然担心他被穆夫人所杀,但到底继续看贺相被个女人欺负也不是什么好事,保不齐,事后会被灭口啊。 于是,贺相命令一下,所有的禁军转身就跑,连地上死伤的同伴一起,消失得比风卷过还快。 “殷紫茹,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杀我。”闲杂人等一清除,贺初年斜了眼睨穆夫人,讥笑道。 “我为什么要杀你?”穆夫人随手解开贺初年的穴道,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是你一直还耿耿于怀,而现在,我的仇人也并非是你,是你的女儿,贺初年,我女儿腰间的一刀正是你女儿下的手,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便立即去你承相府,一掌打暴她的肚子,你知道,我说到做到。“ 贺初年冷笑:”你自己没管教好女儿,让她软弱无能,愚蠢胆小,怪到别人头上来作甚?这个世界肉弱强食,你难道不知道吗?“ ”好,很好,是我没教好女儿,该教她心狠手辣,毫无廉耻是吧,也是,你就是这样的人,你的女儿当然也一样,毫无廉耻!“穆夫人反唇相讥道。 这话似乎戳中了贺初年的痛处,他猛然发力,扬起一阵飓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穴道很快解开,一抬手,便袭向穆夫人的喉咙,竟是狠毒的杀招。 穆夫人冷笑,身子如轻絮一样飘远,手中白素再次展开,此时的神情不再如先前那般游戏,认真而警慎。 诺大的皇家比武场上,一碧一白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如生死大敌一般,杀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穆清瑶和夜笑离带着穆清婉赶到时,远远只看见比武场上一片尘砂飞扬,两条人影在空中打得难分难解。 ”娘……“穆清瑶纵身就要上去帮忙。 夜笑离一把将她拽住:”想送死么?那也是你能掺合的?“ 穆清婉也道:”是啊姐,娘的武功比你不知道高去多少,而这位……帅大叔是谁?他的武功好象不在娘之下呢?咱们两个上去,边都没挨到,就可能被劲 风震死了。“ 穆清瑶焦急地看着场中,穆夫人打得正鼾,根本无瑕顾及两个女儿。 她招招凌厉,下手又狠又重,似乎要致贺初年于死地,而贺相明显招架比较多,处处忍让,却又不肯轻易放手,总在穆夫人打算退开时,又下几记重手,害得穆夫人恼火,再次与他缠斗。 ”他是在消耗娘的体力。“穆清瑶道。 夜笑离赞许地看她一眼:”你实在没一点武功,眼睛倒是厉害,贺相正是在消耗你娘的体力,但他似乎并不想伤害你娘,要不然,以他的本事,你娘早就败落。“ ”那怎么办?娘知不知道他的用意?“穆清婉也着急道。 ”不管知不知道,再打下去,娘肯定要吃亏,阿离,你快想法子啊。“穆清瑶眼泪都出来了,揪住夜笑离的衣角就摇。 对她难得的撒娇,夜笑离很受用,神情却半点不露,眉眼间隐着一抹为难:”可是我……身子很弱,又有病在身……“ ”是啊姐,这种粗活不是未来姐夫干的事,他又病怏怏的,没得上去了还要娘顾及他。“穆清婉也不赞同道。 我去,他是体弱,是有病,可是,他的武功更加强悍好不好,可以挥手之间杀掉两个武功卓绝的杀手,穆清瑶自问自己很难做到。 虽然恼火他的犹疑,可这时候形式比人强,有求于人时,不放低身段是不行的:”阿离,我知道你身子弱,可是,这里除了你,再没有人可以救我娘了,我知道,你肯定能行的。“ 夜笑离立即就垮下脸来:”虽然你夸我能干我很开心,可是,你真的要我上吗?你看看这劲风!“ 好巧不巧,夜笑离的话音还未落,身边就被炸开一个大洞,竟然是贺相的掌力所致,他忙提着两个穆家姑娘避开。 贺初年不是文官么?他的武功怎会如此厉害! 穆清瑶大吃一惊,更加担忧穆夫人了。 但对贺相的武功更加不敢猜测,若夜笑离真上前,只怕人没救回,自己也遭了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散毒粉吧。“穆清瑶道。 ”你瞧这毒粉撒得进没?没得全飘回来,让你们两个中了毒。“夜笑离道。 场中贺相见穆夫人渐渐力有不继,下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凌厉,穆潜人则有攻变为守,节节败退。 穆清瑶心一横,只要能冲进他们的劲风圈内,就能把毒药撒 进去,娘也会跟着中毒,但没关系,有夜笑离在,解毒不成问题。 边想,人就往前纵。 手臂被人一拉,再一次拽会原地,同时,一道紫影风卷残云一样冲进场中的劲风圈,很快,满天弥漫着软骨散的味道,穆清瑶忙往自家妹妹口中塞了一粒避毒珠。 ”哎哟!“一声压抑的痛呼,让场中两人回神,齐齐看向声音的发出者,正是夜笑离夜世子。 贺初年皱了皱眉,懒得管他,抬手继续向穆夫人攻去。 穆夫人原本想避开,却感觉这一招的劲力明显弱了许多,垂眸一看,见夜笑离痛苦地躺在地上,顿时明白,这小子肯定对贺初年用药了,顿时,方才积下的一肚子火全部暴发,一掌向贺初年肩头劈去,贺初年刚想架开,突然感觉浑身一阵酸软,一个不留神,竟然自半空中跌落。 穆夫人潇洒地收手坠落。 穆清瑶和穆清婉齐齐上前扶住她:”娘,你可有受伤?“ ”没有,你们两个怎么来了。“穆夫人转眸直见夜笑离还痛苦地伏在地上,忙道:”可伤着了?“ 夜笑离作痛苦状,隐忍地试着站起来,穆清婉忙过去扶他,一脸感激:”姐夫,让你受苦了。“ ”还好,还好。“夜笑离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穆清瑶斜了夜笑离一眼,知道他不可能受伤,这厮故意唱苦情戏讨娘怜惜呢。 果然,穆夫人眼中滑过一丝愧色:”你这孩子,药功倒是不错,武功还得加强练习,也是,你这身子骨也不太适合太过强硬的功夫,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夜笑离便温顺地把左手伸过去。 穆夫探了一会子他的脉后,秀眉一皱,满脸诧异地看着他,夜笑离眨巴眨巴眼,穆夫人便看了一旁躺着的贺初年一眼,似乎有些了然,语气也比先前更柔和了许多: ”体质还是太弱,你那个爹也是,就你这么一个,怎地那般大意?“ 夜笑离眼底便滑过一丝苦涩,随既展颜:”夫人,您打算如何入置丞相大人?“ 穆夫人便踱到贺初年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贺相,怎么样?又落入我的心里了。“ 贺初年却眼神湛湛地看着穆清瑶和穆清婉两姐妹,感慨道:”紫茹,你好福气。“ ”你也不赖啊,儿女双全,四个儿子个顶个的精明强干,女儿更是学足了你的本事。“穆夫人便讥 诮道。 ”紫茹,咱们两个一定要这样说话么?“贺初年眼底便滑过一丝痛色,苦笑道。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穆夫人拍拍夜笑离,”叫你的人把他给绑了。“ 夜笑离点头:”好。“一击掌,果然两名暗卫现身,上前将贺初年给捆了个结实。 贺初年怒道:”世子,本相可是朝庭重臣,你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没有,我只知道,如果我不照做,未来岳母大人会很生气,她生气的后果是我娶不到心仪的娘子,这个后果才会很严重。“夜笑离笑如春风,一脸同情地说道。 人捆好后,穆清瑶道:”娘,您打算拿他怎么办?为民除害吗?“贺初年权倾朝野,贪脏枉法,鱼肉百姓,做尽坏事,这些年,大锦国势一年不如一年,便是因为皇帝太过宠幸他,至老百姓生活于不顾,任由他胡作非为,贪婪跋扈。穆清瑶只恨自己没有一把可以远距离射击的狙击枪,杀了这贼丞相才好。 穆夫人被她的话震住:”瑶儿,你很恨他?“ ”当然,贺雪落可是他的女儿,当初女儿暴尸街头,可正是贺雪落的杰作。“而且,在刑问,若非夜笑离提前作了准备,自己那场虐刑非挨了不可,这个女人,跟自己不共戴天。 穆清婉一听,顿时红了眼,冲上前对着贺初年就是一脚,穆夫人想拉都没来得及,夜笑离倒是离得近,不过,他更乐意看只手可遮天的贺相被穆家母女虐打的模样,可不要太爽啦。 ”还以为你是个帅大叔,原来是个条老狗,你养的狗崽子也太不要脸吧,天下那么多男人都不嫁,偏生要勾引我家前姐夫,莫非偷人养汉是你家的传统,不勾引有妇之夫会死啊。“ 穆清婉骂得爽快,一旁的穆夫人和夜笑离则脸都黑了,一脸佩服地看着,估计全大锦,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个胆量了。 贺初年果然气得双目欲裂,挣扎着就要打穆清婉,穆夫人一把拉过清婉,护住她道:”贺初年,你若再敢动我小女儿一根头发,我将踏平你这丞相府。“ 她霸气而轻蔑地盯着贺初年,眼里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贺初年眼神一肃,冷笑:”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你说,我会害怕吗?“ 穆夫人怔了怔,眼里滑过一丝伤感,对夜笑离道:”讨个东西。“ 夜笑离眨巴眨巴眼。 穆夫人便向他伸出手,夜笑离无奈地 自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来:”您是要药效厉害一点的,还是温和一点的?“ ”厉害如何?温和又如何?“穆夫人问。 ”两种都不会死,不过,厉害的,每过一个时辰毒发一次,温和的呢,而是三个时辰毒发一次。“夜笑离解释。 ”毒发时会如何?肠穿肚烂吗?“穆清瑶一点也不想放过贺初年,但也明白娘有娘的打算。 穆夫人听了就拿手指戳她的脑门:”你这孩子,肠穿肚烂一次还有命么?还叫什么一个时辰发作一次,一次就死翘翘了。“ ”死了最好。“穆清瑶狠狠地瞪贺初年一眼道。 ”那就厉害的吧。“夜笑离不等穆夫人选择,先拿了一粒走过去往贺初年嘴里塞。 贺初年怨恨地看着他。 夜笑离道:”抱歉,丞相大人,您也看到了,本世子也是出于无奈,这关乎到我的终身大事,只得委屈你了。“说着,他一脸难过击了贺初年一掌,那颗药丸便成功地被贺相吞了下去。 ”好了,你们两个,好生将贺相送回丞相府,不可怠慢。“夜笑离吩咐两个暗卫道。 贺初年狠狠地瞪夜笑离一眼,正要走,夜笑离又道:”对了,丞相大人怕是有所不知,此药虽不能伤及性命,但若长时间不解毒,可能会侵入骨髓,以后就算服了毒药,终身也会受一个时辰发作一次之痛,您可千万要三思啊。“ 贺初年听了便看向穆夫人,这难道是她所希望的么? 几十年前他就中了她的毒,为她费尽心力,最后,得到的却是她的背叛和一走了之,好不容易再见,她又是这般待自己,比起这几十年的痛苦,这点毒又算得了什么? 千苍百孔的心上,再加一道伤口有差别吗? 就算是服了软骨散,浑身骨头象散了架,失了榫卯一样,支离摇曳,但贺相大人还是努力挺直了腰身,昂头挺胸地向前走,决不肯低下他嚣张跋扈的头颅。 ”哦,还忘了一件事,相爷,您若是受不了的,我这里还是有解药提供的。“夜笑离一片好心地提醒。 ”什么条件?“贺初年问道。 ”讲什么条件,多俗气啊,知道丞相大人对贺小姐最是疼爱,此番大人受苦,正是贺小姐体现孝心的时候,您只需要贺小姐到清瑶跟前来认个错,三跪九叩地来求,如果清瑶高兴了,肯给解药,我这里是不成问题的。“夜笑离耐心地说道。 这样还是不讲条件? 真是服了他了,不过,心里却象温泉淌过,清爽,舒暖。 他说过,要宠她,疼她,相识这些日子以为,他所作所为,全是冲着这两点来的,这样的男人,就算是个病殃子又如何? 公孙昊倒是身体康健,却黑了心肝。 ”姐夫可真是疼你啊,怎么办?我都嫉妒了。“穆清婉头靠进穆清瑶的怀里叹息道。 穆夫人就拿手指戳她的脑门:”你姐还没成亲呢,就姐夫姐夫的叫,也不怕坏了她的名声。“ 穆清婉咯咯一笑,滚进她的怀里:”娘,要成亲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么?您看,姐夫为了姐姐可是连贺相都得罪了,你忍心让他失望么?“ 穆夫人嗔她一眼道:”不管如何,成亲前,再不许你姐夫姐夫的叫。“ 穆清婉撇撇嘴,对着夜笑离做了个鬼脸。 穆清瑶便挽过穆夫人,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穆夫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他竟敢泄了庆丰祥的秘密?“ 穆清瑶点头:”娘,您现在生气也没用,先想法子应对吧。“ 穆夫人提气便往宫里去,穆清瑶刚想阻拦,夜笑离拉住她道:”无事的,先去宫里探探情况也好。“ 穆清婉一头雾水:”姐,出什么事了?“ 穆夫人让瞒着小婉,但穆清瑶却不愿,她不在乎将自己的东西分给清婉。 于是,将穆家在京郊建的小作坊告诉了清婉。 清婉大惊道:”你的意思是,现在二哥背叛了穆家,而皇家正打算强取豪夺?“ ”呃,小姨子,要更正一点,不是皇家,是皇帝和他的儿子。“夜笑离在一边笑道。 ”那不就是皇家么?呃,好吧,那个……你……不能叫姐夫,叫什么呀?“穆清婉头痛。 ”叫阿离哥就好。“穆清瑶道。 夜笑离听了就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 又没说什么,又这么看着人家做什么,穆清瑶微微脸红。 ”阿离哥,姐,你平时叫他阿离哦。“又跳到夜笑离跟前:”未来姐夫,进展很快哦,你很有前途嘛。“ 夜笑离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乖,阿离哥买糖给你吃。“ 穆清婉跳开,厥嘴:”切,我牙不好,吃不得糖。“当 人家是小孩子啊,还买糖吃。 三人往回赶,到了紫禁城时,却见言若鸿一身朝服从宫里出来。 他平素总是一身非红即绿,花蝴蝶模样,这会子难得庄严稳重,看着就让人不太适应。 但白肤俊脸,眉目如画的样子实在俊帅惹眼,穆清婉指指他:”姐,他怎么象昨天咱们见过的那只花蝴蝶?“ 夜笑离笑:”可不正是那只么?只是由花蝴蝶变成了墨蝴蝶。“ 穆清瑶道:”他这身朝服可不简单,墨色不是一般的品极能穿的。“ 贺初年的朝服了不过是藏青,言若鸿才多大年纪,又少见他上朝,竟然是墨色朝色,服上绣三爪金龙,贵气而威严,如果换上金色,便与太子的地位有得一拼。 夜笑离脸上笑容惭隐,”阿鸿,干嘛呢?“ 言若鸿正一脸庄严肃穆,侧目一看,顿时嘻嘻一笑,纵马而来。 ”呀,果然有人是不能开口的,一笑就打回原形,你赔我帅哥啊,太打击人了。“穆清婉哭丧着脸,对着言若鸿就一顿吼。 言若鸿一头雾水,指指头问穆清瑶:”她这儿有问题?“ ”你脑袋才有问题呢,你全家脑袋都有问题。“穆清婉气不过,骂道。 言若鸿一脸愕然:”你怎么知道我全家脑袋都有问题,小妹妹,你去过我家?“ 好吧,穆清婉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翻个白眼,躲到穆清瑶身后继续哭消失了的帅哥。 ”阿鸿,出什么事了?“ ”我王叔和穆将军即日就要回京,皇上召见我,商量接待事宜。“言若鸿皱眉道。 ”你王叔?“夜笑离的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他是和穆将军一同来?“ 言若鸿点点头。 ”别担心,穆将军不是那种人,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夜笑离安慰他道。 ”穆将军?从南楚回来的?“穆清瑶问。 ”不错。“ ”呀,那你们急什么呀,那是我爹啊。“穆清婉兴奋道:”姐,爹要回来了,有爹在,看二哥能弄出什么妖蛾子。“ 回到穆府,就见府里与往常不一样,园子里开始更换盆栽花草,不少下人正在打扫清洗窗棱桌台。 问及下人,才知道,因为穆将军要回来了的缘故,老太太让弄的。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原 第七十章:太子逼婚1 贺家三哥又是一巴掌甩来,贺夫人拦住,央求:“老三,莫打她,莫打她,她有身子。” 贺家三哥气得一跺脚:“娘,都是你个惯的,看她自私自利到何种地步,任性妄为,她有今天,一切都是咎尤自取,怨不得旁人。” 贺夫人却不爱听这话:“老三,你说什么呢,若不是那穆家贱女,雪落又岂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娘,您就一直惯着她吧,也由着爹疼死。”贺家老三气得拂袖而去。 贺夫人又打算求,贺相的随从来报:“夫人,相爷晕过去了。” 贺夫人的心就往下跌,沉声问:“娘再问你一遍,你去是不去?” 感觉娘真的生气了,贺雪落也不再哭,冷静下来道:“娘,不是女儿不孝,穆家那贱人恨女儿,不比女儿恨她少,她设下此计并非只是为了看女儿出丑,看女儿低头,而是要害整个贺家,所以,就算女儿去了,她也未必真肯给解药。娘,为今之计并非女儿低头,否则,女儿丢面子是小,父亲大人的面子也会丢尽,更可怕的,是爹在朝中大臣中的威严也会有损。 这些年,爹受皇上宠信,朝中大臣大臣明着忠顺夜家皇室,实则以父亲马首是瞻,如若父亲连区区一个弱女子都能挟持控制,您想过后果吗?那些在暗处不服父亲却又因畏惧而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就会觉得,父亲并非是神,更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就会蠢蠢欲动,父亲这些年辛苦就会白费,而更甚至,全使整个贺家遭殃,您明白吗?要不然,父亲为何不让您过来求女儿呢,情愿自己受痛受磨,除了疼爱女儿,主要原因便在此啊。” 贺夫人听了如遭电击,恍然道:“那雪落,现在该怎么办呢?任你爹这样下去?” “自然不是,爹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是栋梁,爹决不能出事,更不能倒下,所以,为今之计,第一,是您现在就进宫去求皇上,皇亲是当朝宰相,竟然晋王世子下毒,皇上肯定会震怒,就算不会处治晋王世子,也会处治始作俑者穆清瑶,第二,您过来,女儿告诉您……” 穆夫人直奔宫里,却补禁卫拦住,“哪里来的女子,竟然擅闯宫廷禁地!” 穆夫人拿出一块金牌来,禁卫一看,忙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穆夫人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乾清宫外。 皇上很快便召她进见。 穆夫人轻盈地走进上书房,皇上正在批阅奏章,知道穆夫人进来,眼 皮都未抬。 穆夫人行了礼,也不等皇上允许,便直起身来,冷冷道:“皇帝陛下,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皇上浓眉微皱,乃未抬眼:“殷紫茹,你答应过朕,再也不回京都,为什么会出现在朕的面前?” “我是答应过陛下不再回京都,可皇帝陛下也答应过我,决不为难我女儿,保她安稳无忧,你又可曾算数?”穆夫人回道。 “你女儿?”皇帝这才抬起眉眼,顿时,虎目一亮,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绝世女子: “殷紫茹,十九年的岁月在你脸上竟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这些年,你不是东奔西走,很是辛劳么?莫非都是假的?” 皇帝眼里的火热让穆夫人皱眉:“皇帝陛下,你我并非朋友,更没有叙旧的必要,我进宫来,是请你履行诺言的。” 她美丽依旧,冷傲依旧,一如二十年前见到的那样,怪不得,初年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皇帝眼里滑过一丝残戾,面上却笑得和暖亲切: “紫茹,你这话就太外道了,朕知道你这些年在北辽闯下了一片天地,也有了实力,如今北辽皇帝年迈病弱,你很有实力上位啊,就没想过,让大锦帮帮你么?” “多谢皇帝陛下,紫茹只是一介女子,并无野心,只想相夫教子,过平凡妇人生活,所以,还是请皇帝陛下放过紫茹的女儿。”如此大的诱惑,穆夫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 皇帝笑道:“据朕所知,北辽现有的几位皇女皇子皆都平平无奇,你才是北辽皇帝最看重的继承人,紫茹,你当真不想坐上那至尊无上的位置?” 穆夫人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皇上,你就算不念当年一同长大的儿时友情,至少,也看在家夫多年来为大锦辛苦卖命的分上,放过小女吧。” “你是说穆将军吗?紫茹你说这话就太没道理了,什么叫辛苦卖命?穆将军由一名普通的禁军将领,擢升为驻南楚大将军,一品武将,多大的荣耀啊,是朕成全了他男儿壮志,你该感激胖朕才是啊,紫茹,二十年过去,你将白说成黑的本事,倒是更强了啊。”皇帝讥诮道。 穆夫人气急,她确实是大辽公主,而且是长公主,大辽与大锦不同,并不重男,也非立嫡,重长,重能,长子长女,有能者居之。 当年,她在大辽众多皇家子女中,算是个中佼佼者。很得皇帝欢心,小小年纪,便有了皇太女的气魄。 但在她还未成 年之际,大锦犯辽,大辽内涝,内外交困之下,大辽求和,修好,而她,成为保证大辽顺服的质子。 这些年,她为了复仇,更为夺回应得的一切,辛苦奔波,苦心经营,如果有穆将军相佐,夫妻同心,她能少吃多少苦,少受多少累? 而一旦她大业得成,穆将军便是皇夫,岂不比区区一个大锦将军高贵位重得多? 这该死的大锦皇帝,逼穆将军为大锦驻守南境,让她少了最忠实的助力,如今反而还在卖乖讨巧,真真可恨。 “夜靖天,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履行诺言,出尔反尔?”穆夫人火起。 “很好,朕的大名好多年没有人叫了,连朕都差点忘了自己叫什么。”皇帝的懒得再维持表面的虚礼,冷笑道。 穆夫人懒得跟他啰嗦,怒视着他。 “说起诺言,殷紫茹,朕就奇怪了,你女儿是哪个?为何你口口声声说,朕不肯放过她呢?朕实在冤枉得紧啊。”皇帝一派无辜道。 穆夫人气得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当年,为了救清瑶一命,我不得不答应放清瑶于京都为质女,而你,也答应保全清瑶,让她一世无忧,三年前,我信守承诺,把女儿孤苦无依地扔在京城,而你呢,可曾信守过诺言? 可怜她,年纪轻轻便被人虐杀致死……”想起穆清瑶,穆夫人喉咙哽住,又深吸了一口气,才使自己平静了些。 “死了?啊呀,死了么?其实朕,早忘了这回事了,对了,怎么死的,可怜见的,怪不得多年未见,你如此怨怪朕,倒是情有可原。”皇帝继续无辜地说道。 穆夫人气得仰天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平静无波:“还好,上天有眼,让她又活过来了……” 皇帝脸色大变,沉声道:“活过来了?” 穆夫人道:“皇帝陛下很失望?” 皇帝眸色闪了闪道:“这么说,你女儿是靖北侯府的儿媳?” 还在装傻充楞,穆夫人知道,与这种人生气,只会让自己难受。 “不错,正是北靖侯府的儿媳,不过,已经解除婚姻,我今天进宫,就是请皇帝陛下给她一口饭吃,一点生路。不要再为难于她。”穆夫人道。 “这就奇了,这些年,朕并不知道她嫁进了北靖侯府,这是你与皇后之间的协议,朕只知道,她在京城,哪里就不给她活路了。”皇帝继续装无辜。 “夜靖天, 公孙谨为何背叛我,不守诺言,凌虐我女儿,你敢说,不是你暗中捣鬼?”穆夫人忍无可忍道。 “殷紫茹,不要忘了你在哪里,跟谁说话! 朕看你是故人,不计较你的无状,无凭无据的话,不要乱说,此番朕暂且不追究你,再如此,莫怪朕不讲情面。” 穆夫人冷笑:“夜靖天,时隔二十年,我殷紫茹敢再次站在你面前,便不再怕你,你当这些年我在北辽是白辛苦的么?而现在的大辽,也绝非当年的大辽。 你敢动我试试,北境十万大军,随时可以跨越辽河,直奔幽洲。” 皇帝也怒了,一拍镇纸道:“你当朕北境的守军都是泥捏的么?你想过辽河就过辽河?” “你是说,晋王殿下的三十万守军么?你大可以试试,看他会不会放我殷紫茹的手下南下救主。”穆夫人满脸讥讽道。 皇帝怔住,眼神明明灭灭,半晌才阴冷地坐下,冷笑:“朕相信晋王。” 真要相信,又为何满眼阴戾疑窦? “夜靖天,你我都不年轻了,当年的恩恩怨怨,不要牵扯到儿女头上来,瑶儿受苦良多,我这个做母亲的很不称职,如今我只想让她将来能过得安稳和顺,你就不能高抬贵手么?”穆夫人看他服软,也软了音,不再用强。 皇帝淡淡一笑:“你的话,朕不明白,说实话,这些年,朕并没有太将你的女儿放在心上,公孙谨如何,是他自己的事,你大可以找他算帐,至于你的女儿,朕也没怎么样啊?不知你为何非要怨怪到朕的头上来。” 好吧,这个人素来狡诈,不挑明了,他是死不肯认帐的。 “庆丰祥的事,想必你已清楚,那是我留给清瑶作嫁妆的,夜靖天,你堂堂一国天子,就不要再打我女儿这点子嫁妆的主意了吧。”穆夫人道。 “庆丰祥?是什么?朕真的不知道啊,朕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皇帝一脸无辜,眼神里却闪着阴险的算计。 穆夫人大感上当,面上却不露:“你当真不知?” “不知!” “那好,如果你大锦朝庭敢对庆丰祥动手,可莫怪我不讲情面。”穆夫人道。 “朕反正不会插手,至于你的女儿是否得罪旁人,引来祸事,可不是朕这个皇帝能管得了的,要知道,朕的子民千千万万,个个让朕操心,朕还不得累死。”皇帝分明耍无赖。 穆夫人冷笑,早就知 道他会是这副德性,不过进来警告他一二罢了。 自乾清宫出来,穆夫人就被皇后娘娘请去坤宁宫。 “紫茹,你见过皇上了?”皇后娘娘脸色忧郁。 “皇后娘娘的消息倒快。”穆夫人冷笑。 皇后眼神黯然:“紫茹,你我也算是好姐妹,非要这样说话么?” “不然呢,感谢你这些年对我女儿照拂有加么?”穆夫人继续冷笑。 皇后一脸委屈:“真不能怪我,当年,我与你协议好的,是你将长女嫁进京城,成为质女,但究竟嫁入何人家里,你并未支会我,我怎么知道,你看上的是北靖侯府?” 提起当年,穆夫人眼圈一红,当年怀着瑶儿,却被追杀,皇帝逼她打胎,为了保住胎儿,穆夫人不得不答应等儿子或女儿长大成人后,便送至京都成为质子,而且,永远不让那孩子成为大辽的继承人。 原本,皇帝知道她生的是女儿后,逼她将女儿送进宫里,嫁给他任何一位皇子,但决不能成为正妃,无奈之下,她才选中了北靖侯,总比让瑶儿进宫强吧,何况,瑶儿自己也看中了公孙昊,加之顾氏又是她的部属手下,满以为,算是替瑶儿做了最好的打算…… 皇后不知道清瑶嫁进何人家,皇帝却是知道的,只是,夜靖天此人阴险诡诈,城府又深,将此事瞒得紧,皇后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些事多说也无益,你请我来,可是有事?”穆夫人不想与皇后啰嗦。 “紫茹,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北辽有些根基,能不能请你帮帮我儿,他如今,地位不稳,又没有军中支持,行事便有些剑走偏锋,如果能得你的相助,那他就能稳操胜券,也不用行那阴诡之招了。”皇后软声求道。 穆夫人冷笑:“这是大锦的内政,我这个外人不好参与,皇后娘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就要告辞离开,皇后道:“你与晋王关系匪浅,如果你肯出马,晋王肯定会支持皇儿的。” 穆夫人听了猛地转过身来,眼神凌厉地直视着皇后:“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当年你为了你的儿子,做过什么事,你当晋王是傻子么?他凭什么帮你?” 皇后娘娘听得浑身一震,脸色苍白的倒退好几步,喃喃道:‘紫茹,你……你怎么知道?“ ”有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以为,天天守在这殿堂里,所做的阴诡之事,老天就看不见么?“ 穆夫人说罢,再不停留,扬长而去。 穆夫人才从宫中离开,贺夫人就进了宫,求见皇帝。 皇帝很不耐烦,不肯见。 贺夫人便跪在乾清宫外磕头:”皇上,救救家夫吧。“ 皇上先前还觉得她吵,待听清她的话,浑身一阵,亲自出来道:”你说什么?初年怎么了?“ 贺夫人眼神黯了黯,眼里滑过一丝屈辱,回道:”回皇上的话,家夫身中剧毒,正受尽折磨。“ 皇上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怒道:”好端端的,他怎么会中了毒?那些侍卫呢,都是死的么?“ ”皇上,是穆家人下的毒。“贺夫人道。 ”你是说,殷紫茹?“皇上的眼神越发阴冷可怕。 ”臣妇不知,臣妇只知道,夫君见过穆夫人之后,回来便中毒了,而且最可恨的是,那毒一个时辰发作一次,毒发时,简直肝肠寸断,痛苦不堪。“贺夫人知道,将贺相的情况说得越惨,皇上就会越着急上火。 果然,皇上甩袖就往外走。 却被迎面而来的秦太师拦住:”皇上三思。“ 皇上怔住,冷冷地瞪着秦太师。 ”皇上,臣也是听说贺相中毒才急急赶进宫的,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轻举妄动。“秦太师跪在皇上面前,拦住。 ”贺相乃国之栋梁,他受难,朕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么?“皇帝盛怒道。 ”皇上,引乃贺穆两家私怨,穆家也并非下死手,您还是不要掺与的好。“秦太师坚决地说道。 皇帝听了稍冷静了些,皱眉:”老太师请起,朕会斟酌。“ ”紫茹公主此番进京,就是为了她的长女,心中定是积了不少怨气,此事关乎两国邦交,不可小觑,得从长计议才行,何况,穆将军即将进京,此事还有缓和余地。“秦太师道。 当年大辽公主殷紫茹也曾是秦太师的学生,与皇帝,晋王,贺相同在上书院读书,所以,秦太师对穆夫人这本经还是有些了解的,其间恩恩怨怨,也说不清谁对谁错,但是,现在的大锦国力日衰,以前弱小的大辽反而逐渐强大,此时得罪殷紫茹,实非明智之举。 皇帝虽然乖戾,却也并非完全糊涂,听了此言,微微颔首。 将秦太师请进上书房,两人秘议对策。 而就在此时,久不露面的贺雪落竟然正妆进宫,求见皇 上。 秦太师对此女甚为不耻,便先退下。 皇上也不喜欢贺雪落,但她是贺相的女儿,到底给几分面子。 而贺雪落又继承了父亲八分容貌,此时更是一副弱不禁风我见忧怜的样子令人心软,又知她身怀有孕,便令她站着说话。 ”臣女知皇上担忧父亲,故特意进宫来求见皇上。“贺雪落明眸晧齿,在外面又收敛了嚣张跋扈,一副端淑优雅的样子,声音轻软柔顺,更是让皇上了然,为何贺相对此女如此疼宠有加。 不由得,声音也跟着温和了许多,问:”莫非你有解决的法子。“ ”臣父之苦痛全来之于臣女,是臣女不孝,害父亲受累,臣女自当竭尽全力营救父亲,替皇上为忧,只是年轻,怕想法幼稚惹人笑话,说错什么,还望皇上海量宽宏。“贺雪落起身盈盈一拜道。 皇上听了心中越发慰贴,点头:”你且说说,朕与乃父不仅是君臣,更是至交好友,朕就当你是晚辈,有什么说错不说错的。“ 贺雪落听了此话,心中稍安。 ”皇上,此事皆由小女与穆姓女子之间惹下的情债,穆氏怨小女日盛,所以拿小女父亲来作要协,实在卑鄙可恨,小女想,不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她竟然拿小女最在意的人威协,她莫非就没有在意的人么?只要拿得准,不信她不就范。“贺雪落道。 皇上听得眼睛一亮,也是,穆夫人今非昔比,不能再象二十年前那般受他掌控,轻易惹怒,会惹来战祸,而她如今最在乎的,也就是穆清瑶这个女儿,穆清瑶在乎的,穆夫人自然也会在意。 贺雪落此法甚是可行。 ”说下去。“皇帝紧锁的眉稍松了松。 贺雪落一见,便知皇帝动心,继续道:”最近臣女虽然甚少出门,却对穆氏一言一行颇为了解,她如今在意的,无非就是她才回京城的老娘和妹妹,她的娘亲似乎身份复杂,不可妄动,所以,臣女想来想去,也只有在她妹妹身上作文章。“ 皇上眼睛一亮,原来,殷紫茹还有一个女儿么? ”她那妹妹多大年纪了?“ ”十五六岁的样子。“贺雪落真的很嫉妒穆清瑶与穆清婉之间的姐妹情深,她虽有三个兄长,可却非亲生,待她便隔着一层,今天还被贺家老三括掌,实在可恨。 皇上听了心情越发愉悦,点头道:”你退下吧,朕知道了。“ 贺雪落也不过提些建议,看皇上的样子是采纳了,便欣然退下。 却说言若鸿与穆清婉二人相约喝酒,在流云河上包下一艘画坊,边欣赏两岸美景边喝酒。 清婉打小甚少出门,被家里管束得紧,第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尤其来往穿梭的船只游坊上,莺歌燕舞,酒色财气甚是热闹,让她看得脸红耳热,却也兴奋异常。 她并无多少酒量,但性子豪爽舒阔,半点也没有女儿家的扭捏之态,被带到画坊来,也没有斥责不豫,言若鸿便让人为她备上果酒,酒劲小,又可口,自己则喝着白酒,有劲。 穆清婉便喝得豪气,总是满是一杯,学着言若鸿的样子一抬手:”来,言兄,小妹敬你一杯。“ 言若鸿甚是喜欢这个女孩子,可爱又不做作,笑吟吟与举杯:”好,爽快,为兄先干为敬。“ 穆清婉喝完酒,咯咯一笑,放下酒杯,眼圈却红了:”言兄,你说,我姐姐受了那么多苦?都死过一回了,为什么我奶奶,我哥哥,还是要想尽了法子对付她呢?就为了那点子破产业么?“ 言若鸿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你看,我都被放逐在京城这么多年了,不还是有人要想法子对付我么?不管了,爱怎么怎么吧,喝酒开心最重要。“ 说着,又给穆清婉满上。 穆清婉却皱眉瞪他:”你是个男人,该有斗志,人家对付你,你就任其所为么?应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对,不然,就太过窝囊。没有男子汉气,要象……要象我未来姐夫那样,才是好男儿。“ 说着,眼睛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气,柔柔地,带着羡慕,喃喃道:”其实姐姐还是命好的,先嫁人渣,再嫁却是人中龙凤,未来姐夫是真的好,疼她宠她把她捧在心里,我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也有一个人,肯这般温柔体贴,一心一意待我便好。“ 象是触中了言若鸿的心事,独自饮下满满一杯酒,将杯子一甩,扔进河里:”我也是好男人啊,若让我也碰上象你姐这样的女子,我也愿当心肝一样疼着,宠着,爱着,可是,缘份这种东西真的很讨厌啊,有时候,迟一步,便是一辈子的遗憾,你能怎么着?羡慕嫉妒吗?不用,看她好,看她幸福,守着她,不让她受欺负,不让她受委屈,也一样开心啊,不是吗?“ 穆清婉听出一丝弦外之音来,眯着迷离的醉眼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近言若鸿,柔软的小手贴在他光洁的额上,皱眉:”还好,没发烧啊,花蝴蝶 ,你不许打我姐的主意,不许,阿离哥喜欢的,不许你抢。“ 言若鸿正喝得头脑发胀,她的小手清凉柔软,很舒服,感觉她要撤去,竟然有些不舍,大掌履上,按住,咧嘴:”好舒服啊,再摸摸嘛。“ 竟象个撒娇的孩子。 清婉怔了怔,垂眸看他,言若鸿五官精致,肤若凝脂,因为喝酒的缘故,这会子桃花眼越发水光潋滟,勾人心魄,两颊屝红,唇色润艳,这个男人,竟是比女子还要美艳动人,真真是天怒人怨,岂有此理,怎么能比她这个江南大美人还要好看呢,清婉生气的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摇摇晃晃要离开,一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裙摆,就往前摔去。 言若鸿长臂一捞,想要将她救回,随之,画坊一阵激动,他也站立不住,搂着清婉齐齐摔倒。 着地的一瞬,一双红唇正好贴紧,清婉瞪大双眼,言若鸿却似唇上沾了蜂蜜,下意识舔了舔唇,清婉的脸,顿时腾的红了,一耳光甩去。 言若鸿却翻了个身,带着微笑沉沉睡去。 丫丫的这是姐的初吻,他占完了便宜竟然睡得象猪,简直岂有此理。 清婉摇摇晃晃起身,正打算离开,一队黑衣人象影子一般潜了过来,踩得画坊一阵摇晃。 清婉的头也跟着晃,眼皮象铅做的一样,重的抬不起来,她甩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还是一头栽下,晕晕大睡。 黑衣人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其中一人将言若鸿翻了个身,惊道:”是言世子。“ 另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道:”好生将他抬走,莫弄醒了他。“ ”那这个姑娘呢?“ ”正好是画坊,还是个烂醉如泥的,快去禀报主子,真是天助主子。“首领道。 穆清瑶炒了好几个菜,等了良久也不见妹妹过来,皱眉道:”小婉做什么去了?饭点了也不知道来。“ 夜笑离的眼神一直往桌上飘啊飘,真香啊,勾得他食指大动,就是不肯开饭,幽怨地看着穆清瑶: ”此情此景,小婉肯定不会来打扰的,她多聪明啊。“ ”你很饿了吗?“这位素来行事慢悠悠的,八风不动的性子,今儿象饿了十天八天一样,看着桌上的菜都快眼放绿光了。 ”是啊是啊,别等了,自个家里呢,许是老太太留了小婉用膳,咱们先吃吧。“夜笑离说着,已经坐到桌边上。 第七十一章:大闹东宫 潜入东宫时,正要攀上后墙,衣襟被人扯住,回手就是一掌,手腕被人捉住,用力一扯,落入了宽实的怀抱。 虽然蒙着面,但那双清润温柔的双眸太过熟悉,穆清瑶怔住:“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堂哥家啊,想来就来了。”夜笑离说得轻描淡写。 “既是你堂哥家,穿黑衣蒙面做什么?走前面进啊。”穆清瑶没好气道。 “我这不是要跟娘子你相配吗?你看,咱们这一身,谁看了都觉得就是小两口。”夜笑离亲亲热热地将她的手捧在胸前,温软的身子依在他怀里,明知不是时候,可心就是止不住会意乱情迷,尤其她俏脸薄嗔时,简直风情无限,这对他这个没经验的初哥,就是考验加煎熬啊。 这个时候还*,清润的眸子火辣火辣的,看得穆清瑶心慌意乱,手一推道:“来了那就进去吧。” 说着,长绳一甩,铁钩钩住墙头,夜笑离浅浅一笑,也不用轻功,跟着她一同顺着绳子爬上屋顶。 穆清瑶象猫一样,在屋顶迅速飞奔,东宫完备森严,稍有动静,就全遭来护卫。 所以,绝对不能有半点声音,而古代的屋顶全是青瓦,脆而薄,所以,脚步非要绝对轻灵沉稳妥才行。 夜笑离跟在她身后,静静地护卫着她,感概她没有轻功却能做到如此地步,象是专门训练过一样。 清瑶很快找到一处小院落,正要下来,夜笑离拉住:“你确定她是在这里?” 来之前,清瑶做过功课,暗中扮成常送菜进东宫的婆子,进了东宫后院的厨房,稍稍摸清了东宫的地形与护卫布局,这才趁夜潜来。 这间小院虽不能确定就是小婉被关的地方,但这里的嫌疑很大。 “不能确定,我凭直觉。”穆清瑶道。 “让我去。”夜笑离坚定地看着穆清瑶,知道她很能干,也很勇敢,但东宫不比其他,除了守卫森严,还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地方,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他是晋王世子,太子的堂弟,如果让人察觉他夜闯东宫,太子给他冠上谋逆的罪名怎么办?那位太子殿下不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就算有晋王保,也总归是麻烦,他已经帮她很多,不想再多拖累他。 “我能行。你不信我么?”她对他嫣然一笑,眼中全是自信。 “信。”他当真松开了手,看着她象灵猴一样跃到对面的树上,长钩一甩,又勾住另一侧 长廊的屋檐,在东宫上头,穿越自如,行动快如闪电,东宫高手如云,竟没一个人发现她。 正要跟上时,看见另一条熟悉的身影也向同一个方向而去,心中稍安,纵身一跃,跳出东宫墙外。 穆清瑶小心翼翼跳下院子,刚一落地,便有两名护卫巡逻而来,她忙隐身在墙后,待那两名护卫过后,猫腰急速向前,待到另一间屋子,贴墙前行,正要越过一处竹丛时,听到有人说话,几名往这边来的巡逻的护卫站定,向说话之人行礼。 “见过太子妃殿下。” “起来吧,这边没什么事,本宫与妹妹有些话说,你们去那边吧。”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穆清瑶悄悄侧目,就见秦梦烟正与一名宫装丽人站在一起,两个相貌倒有几分相似,看来,应该是姐妹。 “姐姐,昨儿个你又进宫见了淑妃娘娘?”等护卫走远后,秦梦烟拉住太子妃往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殿下吩咐的,能不去么?”太子妃面朝着穆清瑶这边坐下,清丽的眉宇间隐着淡淡的忧愁。 “姐姐,那是你,换了我是绝对不去的,这都什么事啊。”秦梦烟一派鄙夷地说道。 “胡说些什么?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么?”太子妃紧张地捂住她的嘴,侧目见跟前只有自己最得力的宫女和妹妹贴身丫环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梦烟不服气地拿下太子妃的手:“姐,您就是脾气太好,由着殿下胡闹,一国储君,也不能总耍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吧,你说,那淑妃虽然与他有些旧情,但毕竟是皇上的妃子,他名义上的……” “还说,你不要命了么?整个秦家都要被你害死去。”太子妃真怒了,起身就走。 秦梦烟忙拉住她告罪:“不说了还不行么?姐,您别生气,我就是为替你报不平嘛。” 太子就叹气,回头拉住秦梦烟:“虽说咱们只是堂姐妹,但中们的身上担负着秦家的命运,进得这个宫里,步步都是险,行差踏错半步,就会遭来灭顶之灾,你明白么?” 秦梦烟眼圈红红的点头,“姐,还好我不用进宫,不用受这个苦。” “晋王世子还是喜欢穆家姑娘么?”太子便关切地问道。 “是啊,阿离哥哥的眼里,除了穆家姐姐,再也放不进别人,我也……死心了,对了,才来时,我路过爷爷的房间,听见好象太子要纳侧妃了,还是穆姐姐的亲妹妹,可有这回事?” 太子妃苦笑,此神幽幽地看向远处:“我进宫多年,却一直没能为太子添丁,殿下会着急也是有的,纳侧妃也是情理之中。” “没能添丁又不是姐姐你一个人的错,殿下的妾侍还少么?哪个又下过一个蛋来,姐,是不是太子殿下他自个有问题?”秦梦烟说完自己捂了嘴:“我又错了。” 太子妃无奈地瞪她,拿手指戳她脑门:“你呀,以后会死在这张嘴上的,叔叔婶婶真是太惯着你了,不知道祸从口出么?” 听她们谈到清婉,穆清瑶心头一紧,身子不自觉地就偏过去一些,想听得更清楚。 有人轻轻将她的肩头一拍,穆清瑶一惊,肩一沉,正要反击,手背却被轻轻摩娑了一下,这个举动太熟悉了,穆清瑶猛地回头,竟然是穆夫人。 正要开口,穆夫人对她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那边秦梦烟又被太子妃斥责了,嘟了嘴道:“好嘛好嘛,我知道错了嘛,姐姐不要生气了,对了,穆家姐姐长得象个仙女儿一样,不知她妹妹如何呢?” “蛮水灵的。”太子妃语气酸涩地说道。 “想来也是,都是一个娘生的嘛,呃,姐,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了?”秦梦烟一脸好奇地问。 太子妃便扯开话题:“听说南楚的言王爷要来了,爷爷有意将你嫁到南楚去,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去?若是不想,姐姐替你去说说。” 秦梦烟一脸烦躁道:“南楚那么远,谁要嫁过去呀,再说了,谁知道那言小王爷长成啥样儿,要是个大麻脸呢?” 穆清就听见娘亲的身子猛颤了颤。 回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穆夫人指指前头,让她不要分心。 “你啊,眼里除了阿离还容得进谁?巴不得个个都长成阿离那样子才好吧。”太子妃无奈地瞪秦梦烟道。 “哪里啊,好端端的提阿离哥哥做什么,对了,如果太子殿下真纳了穆姐姐的妹妹为侧妃,那穆姐姐以后也跟姐姐你能成朋友了,姐,你肯定见过穆二小姐对吧,她在哪?你也带我去瞧瞧吧,早早认识,以后我到宫里来看望你,也多个说话的人。”秦梦烟道。 太子妃眼里就露出淡淡的忧色,叹了口气道:“起风了,回殿里吧。”却半点也不肯泄露穆清婉的所在。 穆清瑶急了,与其一间一间地一摸黑找,不如把这位太子妃劫了。 正要行动,穆夫人却慢悠悠走了出去,穆清瑶吓 了一跳,正要跟上,穆夫人却把手放在身后,向她摇了摇。 穆清瑶便甩天绳子,快速爬上一树枝叶茂密的一颗树,隐住身形。 穆夫人悠悠然出现在太子妃和秦梦烟面前。 太子妃脸色大变,喝道:“你是何人?”秦梦烟眼尖:“姐,她长得和穆姐姐好象。” “小语儿,不记得你紫茹姨妈了吗?”穆夫人微笑着向前两步,现身。 “紫茹姨妈?”太子妃一脸茫然,继然不可思义地指着穆夫人:“真的……真的是紫茹姨妈,可是,您……您怎么一点都没老,还和多年前一样。” “姐,你认得这位夫人?”秦梦烟诧异道。 太子妃拉着她的手道:“过来,给紫茹姨妈行礼,她是爷爷的学生,也是我娘的手帕交。” 穆夫人道:“这是梦烟吧,那年我离开京城时,你爹正好大婚,想不到,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你都这么大了,你爹娘可还好?”穆夫人一副长辈的口吻道。 秦梦烟乖巧地行了礼,太子妃礼貌地说道:“不知姨妈突然拜访,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小语,当年姨妈离开时,你也才几岁而已,难得你还记得有我这个故人在,你当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穆夫人直接了当地说道。 太子妃一见穆夫人,心中就一阵慌乱,尤其她用这种不正常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是为了穆清瑶,怎么办?一个是故人,一边是太子,自己的丈夫。 “你是穆姐姐的娘,也就是穆二小姐的娘,你……你不是就要把二小姐嫁进东宫了么?突然来是……”秦梦烟一脸诧异地问。 “你是叫梦烟吧,你说错了一件事,不是我家清婉要嫁给太子殿下,而是殿入挟持了我家婉儿,强抢民女!”穆夫人冷笑地盯着太子妃道。 “姐,原来穆二小姐是不愿意的么?太子殿下当真是强抢民女?”秦梦烟立即抓住太子妃的手问。 “什么强抢民女,你怎么又口不择言,不是爷爷亲自上门当媒人了么?”太子妃脸色一白,慌张地说道。 “姐,既便太子是你的相公,但你也不能为了他就不要了做人的底线,若不是强抢,穆夫人登门要人做什么?穆二小姐肯定就在宫里,快把人放出来吧。”秦梦烟拉着太子妃哭道。 “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听见有人在哭,我哪里知道她被关在哪里,西跨院往日又不许我近 身半点,我哪知道那是不是关着人。”太子妃一把甩开秦梦烟的手哭道。 树上的穆清瑶眼睛一亮,纵身向太子妃所说的西跨院飞去,穆夫人随手点了太子妃和秦梦烟身后两个下人的穴道,淡淡一笑:“明儿她们会忘了今日所见的一切,小语儿,多谢你了。” 太子妃仍旧哭道:“谢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人关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最多将来她进了宫,我待她好些便是。” 穆夫人拍了拍太子妃的肩,附在她耳边道:“你确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太子,他生不出儿子。” 太子妃大震,正要询问,穆夫人就象来时一样,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穆清瑶刚潜入西跨院,一张硕大的网就从天而降,猝不及防间,她被牢牢罩住,四个护卫齐齐拉紧了网的四角,用力一扯,穆清瑶就象落小鸟一样被困在了网里。 贺雪落阴笑着从侍卫身后转了出来,冷笑:“穆表瑶,你也有今天。” 刚才还觉得这位太子妃难得的善良,没想到,竟然是演了一出苦情戏,给自己设下陷井,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但愿清婉也在,也不枉自己自投罗网一回。 “肚子出怀了嘛,不错啊,果真比我强了许多,我成亲三年都未能有孕,你不成亲都有了孩子,贺相的女儿,就是与众不同,便是这生崽的本事也比旁人强上许多,快比得上栏里的母猪了。”一看贺雪落微微隆起的小腹,穆清瑶就无比开心,这才是贺雪落心头的刺吧。 有人不小心笑出了声,贺雪落猛地回头,阴狠地扫了所有侍卫一眼,走近穆清瑶:“贱人,落到本姑娘手上了,你还敢嘴贱,看我怎么收拾你。” “收拾?你可以试试,贺相的毒应该发作好几次了吧,你个不肖女,连你爹的命也不顾了吗?”穆清瑶面不改色地讥笑道。 贺雪落不由震住,毒是夜笑离下的,连宫里最好的太医也没法子能解,今天真要将穆清瑶如何了,夜笑离肯定会对付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抓着她,就这样轻易放过? 自己受所有一切侮辱,折磨,全拜这个贱人所赐,不能杀了她,折磨折磨她总可以吧,就象是刑部大牢那次一样。 从头上取下一根银发簪,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簪头上并没有毒,扎下去不会要人命,伤也不会太重,顶多皮肉受伤,穆清瑶肯定能受得住,不过…… 贺雪落阴笑着,眼神越发凌厉 起来。 “我就算不管我爹,不肖又如何?我爹还是当我是掌中宝,心头肉,你呢?不过是家族的棋子,一个质押的物件罢了,你以为,你就比我好吗?”贺雪落边说,边抬起头,暗暗向穆清瑶扎去,她选中的,正是穆清瑶身上的一处穴道,此穴若被扎中,一条左腿就要废了。 她出手如电,料想就算神仙下凡,这一回,也难救得了这个贱人。 可是,贱人怎么会在笑,而自己的手腕象被蚂蚁咬了一下,有点痛,又似有什么东西打湿了指尖,她愕然地抬起手腕,脸色刹变,白晰的手腕不知何时竟然了一道细而深的伤口,她的腕脉,竟然被无声无息的割乱了,血流如注! 一旁的护卫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他们只需按太子之命,捉住穆清瑶就行了,一会子太子会亲自前来处置,至于贺小姐,太子吩咐,只要她不太过份,留着穆姑娘的一条命,便由着她了,所以,他们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所以,贺大小姐血流如注,这些侍卫却没一个人有反应。 果然,穆小姐一出现,便与这位贺小姐唇枪舌箭,好生激烈。 穆清瑶早料到她有此一招,早在她慢慢靠近时,指尖的刀片就轻轻划断了网丝,之所以没有挣脱,只是想看贺雪落又有什么阴招要出。 “啊……”穆清瑶一声惨叫:“贺雪落,你干嘛用簪子扎我?” 侍卫听了,越发把脸侧向另一边,装作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贺雪落怔了怔,哪里扎她了,根本还没扎到…… 趁她愣怔时,穆清瑶迅速出手,小巧而轻薄的刀片闪着寒冷的银光,轻轻划过贺雪落的胸前的衣襟扣子,再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却是避开了她的肚子。 还是不忍心,贺雪落再坏,自己再恨公孙昊,肚子里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至少,她不会亲自对一个没出世的小生命出手。 许是了孕傻三年,原来阴狠伶俐的贺雪落脑子里还停留在为何自己的腕脉会被划破这个问题上,明明穆清瑶是被网着了的,她是怎么出手的? 随着身子被凌空踹飞,她还没回过神来,穆清瑶的惨叫却又同时响起。 “贺雪落,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不要让我出去,一得自由,本姑娘铁定要剥了你的皮……啊——” 太子赶来时,远远就听到穆清瑶的惨叫声,他皱了皱眉,这个贺雪落,也太狠了点吧, 把人折磨厉害了,一会子阿离来了又要闹,再者,纳了穆家二小姐后,到底穆清瑶也是他的大姨子,以后总要留些脸面才是啊。 可一走近,却看见贺雪落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呻,而穆清瑶则被好好的捆在网里,身上并无伤处。 “怎么回事?”太子喝道,却并没让人去扶起贺雪落。 贺相是他现今最需要解决的对手,至于穆清瑶,暂是还不急,重要的不过是穆家的庆丰祥,孰轻孰重,太子分得很清楚,这一次,不过临时与贺雪落合作罢了。 侍卫们这才过来给太子行礼。 “殿下……”看着眼前的景象,侍卫很晕。 “贺小姐,你究竟怎么了?好端端的,可莫要在本宫的府邸出了什么事,贺相又要怨怪到本宫身上。”太子就觉得贺雪落又在耍手段,冷冷道。 “殿下……殿下,穆清瑶她……”血流得太快,贺雪落原本一只手按住腕脉的,结果又被穆清瑶一脚踹中胸口,痛得她半晌没缓过气来,一时就忘了要按住伤口。 失血的她,一阵头晕目眩,神情虚弱。 “穆姑娘被困在网里,并没有动静。”看太子脸色不豫,侍卫忙道。 太子便看了一眼网里的穆清瑶,确实严严实实的,手脚都倦成了一团,这样还能行凶,除非她有隔空发力的本事。 “她怕是流产了吧。”穆清瑶道,似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大骂:“贺雪落,你也太阴毒了吧,刚才明明是你用簪子扎我,我哪里碰过你啊。 是了,你未婚有孕,自个都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找不着冤大头,就来怪我,也不想想,我都这样了,你的话还有人信么? 流产了? 这可不是小事。太子剑眉紧皱:”来人,把贺小姐抬回去,莫让东宫沾染了晦气。“ 这个时代,女人流产对男人来说可不吉利。 贺雪落第一回有种有口难辩的痛苦,曾经,只有她拿这一招阴别人的份,今天却被穆清瑶这个贱人拿来对付她。 而太子,还真是冷情冷性啊,好歹,自己也是来替他办事的,好歹,也出了个好主意,让他轻易抓住了穆清瑶。 太子才不管她幽怨的眼神,一挥手:”抬出去,抬出去。“就象她身上沾了瘟疫一样。 两名宫女便过来扶贺雪落,贺雪落忍过一阵痛,回头冷冷地看了眼太子和穆清瑶,淡然道:”殿 下,臣女只是受了点小伤,并没有流产。“ 两名宫女这时也发现,血是从她的手腕上流下来的,裙子上并没有血迹,都是女人,当然明白,她并没有流产。 贺雪落倒也狠,随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止了血,然后,慢悠悠拿出创伤药来洒在伤口上,用帕子系好伤口,安静地立在一旁,并不说话,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太子皱了皱眉,并没有多加关注她。 ”穆大小姐,又见面了,你说,擅闯东宫,意图行刺本宫,该当何罪呢?“太子似笑非笑地对穆清瑶道。 ”行刺?我有吗?那太子殿下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呢?“穆清瑶一本正经地问道。 ”自然没有,你是行刺未遂。“太子恼火道,这个女人,总有气得他无语的本事,每次见她,都能让自己气上两三天,却又拿她无可奈何,这一次,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才好。 ”原来没有,那就让我来落实了这个罪名吧。“ 说话间,原本被困在网中的穆清瑶,整个身子象箭一样射向太子,侍卫回过神来相求,她一甩袖,三枝齐发,立即逼退了冲在最前面的侍卫,一个回旋连踢,将太子踢倒,身子再急速旋转,再起身时,一柄小刀已然架在太子的脖子上,而太子,刀片紧贴着太子的肌肤,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割破太子的喉咙。 贺雪落这时才慢慢踱了出来,冷笑:”太子殿下,臣女方才可有说假话,又是谁更阴险,这回你可看明白了吧。“ 这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太子气得恶狠狠瞪她,贺雪落拍拍衣襟冷笑:”殿下,莫要忘了皇上的嘱托,早些让这个女人交出解药,救我父亲才是正经。“ 说罢,她竟慢悠悠地抬脚离开。 而贺雪落等到这个时候,就是想看太子如何被穆清瑶耍,被她控制,穆清瑶还真没让自己失望。 今天,穆清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不可能只有穆清瑶一个人在,而且,夜笑离还没有现身呢,这个愚蠢而自大的太子,以为太子妃的那点把戏穆家母女会看不出来么?就布置这么点人手,还不信她的话,穆清瑶那脚虽然踹得重,但也不至于让她在地上躺那么久,她就是想让太子看到自己的惨状,对穆清瑶起疑心,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毫不在意。 还一副嫌弃自己的样了。 好嘛,不让你受点罪,你不知道穆清瑶这个贱人的阴险狡诈,真是活该。 ”穆清瑶,本宫是太子,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感觉死亡离自己这么近,明明那么多侍卫护卫,却让这个女人轻易挟持,自己这个太子丢人也算是丢到家了,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来得及做。 不是说,她是武学废人,并没有内力的么? 为何行事如此诡异迅捷? ”少啰嗦,说,把清婉关在哪里?“穆清瑶才懒得听他威协,这个太子她早就想教训了,若不是他,穆清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背叛娘亲。 刀片划破太子的皮肤,离喉管只差毫厘。 所有人都一阵抽气,太子似乎听到自己皮肤被划破的声音,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却不敢妄动,侍卫们紧张地上前,穆表瑶便冷冷一笑,一膝盖顶在太子的腰上,太子痛得倦缩下去。 侍卫们吓得再也不敢动。 ”不想死的话,放了清婉。“穆清瑶对着太子的肩又一手肘,将他拎起,刀片仍紧贴着他的喉管,太子剧痛之下,连挣扎也不敢,声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撞上了刀片,割破了喉咙。 ”殿下,殿下……“那边穆夫人已经押着太子妃过来,太子妃一见太子也被挟持,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冲过来,却被穆夫人制住。 ”小语儿,没想到,十多年不见,你也学会了耍阴招啊,不过,这些招儿,你姨妈我从小玩到大,也太小儿科了。“ 穆夫人一抬眸,也怔了怔,清瑶还真是胆大包天,比起当年的自己来,更甚。 ”紫茹姨妈,求求你了,放过殿下吧,他没有恶意,只是真心喜欢清婉妹妹,想娶她为侧妃罢了。“太子妃哭道。 ”哦?她对清婉是真心的么?你不介意太子娶清婉?“穆夫人讥诮道。 ”不介意,不介意,我保证,清婉妹妹进宫后,一定象待亲妹妹一样待她。“太子妃道。 ”待亲妹妹?就如你待小烟儿一样?“穆夫人又笑,秦梦烟从她身后转出来,流着泪道,”姐姐,没想到,你连我也利用。“ 太子妃皱眉:”梦烟,你是被感情冲昏了头,夜世子一出面,你就傻呼呼的来了,也不想想,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你。“ ”没有我又如何?我不会象太子,为了得到一个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既是是真心喜欢,又为何不尊重对方的意见而强娶?既是真心喜欢,为何还要坏她名声,囚禁于她?真心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希望对 第七十二章:太子受虐进行时 她天真的话惹得满殿的人心情各异,穆夫人是心酸,这些年,没有好好陪在女儿身上,没有教会她防身抵御野狼的本事。 穆清瑶大感欣慰,女儿家那层膜有那么重要么? 难道被野狼咬了,还要一辈子跟这条狼过?难受一辈子?什么逻辑,她才不想她的小婉因为要守着该死的礼教而嫁给太子做小老婆,受一辈子的窝囊气呢。 太后笑了,这小丫头蛮可爱,懵懵懂懂的,将来就算呆在太子身边,也不会太闹,但愿不要变成现在的太子妃那样,只会耍心计,全然不知道怎么归劝辅佐自家相公。 对清婉招招手:“丫头,过来,让哀家瞧瞧,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 太子一直无子,太后也着急。 穆清婉见这婆婆笑眉笑眼的好生亲切,依言过来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婆婆。” 太后愣了愣,哈哈大笑:“江南人见了哀家这个年纪的都叫婆婆么?” 穆清婉点头:“是啊,不过,婆婆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奶奶好看多了。” 就算年纪大了,太后也还是喜欢人家夸她好看的,立即笑得合不拢嘴,拉住她的手道:“当婆婆的孙媳妇怎么样?” 穆清婉眨巴眨巴眼问:“您是太后,那您的孙子是阿离哥?” 太后点头:“不错,哀家的孙子是阿离。” “那不行,阿离哥是我姐的,不要。”穆清婉毫不犹豫拒绝。 “那太子呢?他也是哀家的孙,他说跟你情投意合……”太后指着太子道。 “他是太子?”穆清婉柳眉倒竖:“这个下三滥是太子?” 此言一出,皇上怒了,喝道:“放肆,辱骂太子,该当何罪?” 穆清婉被他一吼,眼圈就红了,大眼盈盈欲滴,委屈地瘪着嘴道:“你凶什么凶啊,声音大就很厉害啊,他本来就是下三滥嘛,看人家喝了酒,就对人家动手动脚……” 可能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穆清婉哭得伤心伤意,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太后见了都心疼,瞪了皇帝一眼道:“莫哭,莫哭,他是喜欢你呢。” “才不要他喜欢……”穆清婉抽噎着。 “可是,你们都有肌肤之亲了,女孩子嘛,名声重要,再说,太子又愿意娶你,给的还是侧妃位,身份荣耀着呢,就别哭了,好生回家待嫁吧。”太后柔声哄着穆清婉。 穆夫人也无奈道:“婉儿,事已至此,娘也没法子了,为了你的将来……” “娘,什么肌肤之亲啊?”穆清婉瞪大眼睛,一脸茫然。 她的话,问得穆夫人都不好意思了,这事要怎么说呢? 穆清瑶皱眉道:“娘,就算有过肌肤之亲又怎么样?成了亲的还可以和离呢,小婉并不想嫁给太子,您不要逼她。” “你……”穆夫人抚额,清瑶这孩子说话也太惊世骇俗了,到底这个社会是讲礼仪规矩的啊。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是肌肤之亲了啊。”穆清婉急得一头是汗,柳眉一立,突然对着太子的脸就是一爪子,挠得太子一仰,差点摔着,穆清婉还不依不饶,又揪住他的胸拳打脚踢,也不用武功,就是一顿乱打。 太子怒了,一把捏住她的手甩开:“你这个女人,又来了,疯了么?没见过这么泼辣的。” 穆清婉道:“如果这样也算是有肌肤之亲的话,我承认,我与这个下三滥是有,但是,这样就要嫁给他吗?那要是大街上遇到个小偷,色狼,我还不反抗了,由着他们咯。” 穆清瑶笑得快要弯下腰去,肚子疼,这才是她家鬼灵精鬼的小妹,哪里那么轻易就吃亏的,肯定太子想要猥亵她时,她虽喝醉了,但自卫的本能还是在的,当时必定让太子吃了不少苦,且没让他得逞,不然,她不会这般淡定。 拿太子跟小偷色狼比,还口口声声下三滥,太子气得脸都绿了,怒道:“你个没教养的女人,是你自个不知廉耻趴到本宫怀里来的,疯疯颠颠乱咬人,要不是看在你是穆夫人的女儿的份上,本宫还真难得娶你呢。” 穆清婉气极,冲过去又要打,皇上一拍桌子:“闹什么闹,当上书房是大街吗?” 太后也皱眉:“好好的一桩喜事,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太子,你真的把人家小姑娘给那什么了?” 太子黑着脸点头,向前一步,给皇上行了个礼道:“父皇,今日原是好事,虽然儿臣也有不当之处,但到底与穆二小姐也是有缘,儿臣是真心想与穆家结为秦晋之好,所以,穆大小姐闯宫之罪儿臣也不想追究,穆二小姐年轻不懂事,但儿臣喜欢她率真可爱,会调教好她的,请父皇下旨,成全儿臣与穆二小姐的婚事。” 太子此举原就是皇上授意的,皇上自然同意:“好,既然你这样说,朕就下旨赐婚。” 穆清婉一眼,眼泪都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向 穆夫人,可穆夫人满眼怜惜,却无奈地摇头。 穆清婉又巴巴地看向穆清瑶,清瑶的心都碎了,向前一步道:“皇上,不能赐婚。” 皇上怒道:“穆清瑶,你擅闯东宫,挟持太子,犯下大逆之罪,本当问斩,朕念在与你娘亲乃是故人,又念你是救妹心切,姐妹呢深,故而饶你不死,连责罚都免了,你不知感恩,还敢置缘圣意,你当朕真不敢杀了你么?” 夜笑离听了眼睛一眯,正要说话,穆清瑶回头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冷傲地直视着皇上道:“清瑶谢过皇上不杀之恩,但是,此婚还是不能赐,婚姻乃人生大事,尤其对于女子来说,是一辈子的幸福,太子人中龙凤,又有贤妃在宫,家妹年纪小,不懂规矩,天真率直,实在不适合在宫里生存,皇上也是为人父母之人,肯定希望儿女都能过得幸福美满吧。” 她难得说话这般有礼又有分寸,皇上有点不习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家妹妹嫁给太子就会不幸?荒唐,可知有多少人想要太子侧妃这个位置,还求而不得呢?真真是不识抬举。” “皇上,女儿家只求一辈子只嫁有情郎,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和顺,如若您免了我家小妹的婚事,清瑶愿意双手奉上庆丰祥,交由国库,任由皇上处置。”穆清瑶一片真诚地说道。 穆夫人大惊,眼神凌厉地喝道:“清瑶,你在说什么?”那是她十几年的心血,将来登位的财源,怎么能轻易就送给了大锦朝庭? 夜笑离也吃惊地看着穆清瑶,那是怎么样一笔财富?与聚宝盆无异,穆清文,太子,还有皇上闹这些事出来,不就是为了得到它么? 她知不知道,有了庆丰祥,她的身份能力,乃至将来在北辽的地位都会处于难地超越之境,为了救清婉,她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舍弃了。 场中的女子,清丽绝艳,气质高华脱俗,灵动的眼睛坚定地注视着皇帝,没有半丝作伪之色。 皇上怔住,皇家并不缺儿媳妇,更不缺象穆清婉家世在大锦并不显赫的儿媳妇,太子也不缺女人。 所有的一切,的确是为了夺得庆丰祥,殷紫如以质子之身,在短短几年里便富可敌国,并拿着庆丰祥赚的钱,在大辽闯下了一片天地,并逐渐掌握大权,这庆丰祥可见有多能赚儿,如果早些知道这个信息,早些夺过来,大锦也不至于比小小的北辽国运都要弱去些许。 娶穆清婉未必就能得到庆丰祥,还要费许多周折,而这样毫不费 力就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太子却上前一步,急道:“父皇,儿臣不能对穆二小姐不负责任。” 穆清婉气得想骂娘,付你妈xx啊。 皇上道:“太子,穆二小姐确实不想嫁你,这门亲事就罢了吧。” 又对穆清瑶道:“朕同意了,从即日起,朕便派人接管庆丰祥,你可以尽快把原有的人手撤出来。” “父王……”太子还要说什么,皇帝摆摆手道:“太子,你亲自带人去查办吧。” 太子要的就是这句话,所谓坚持要娶,不过是做做样子,虽然穆清婉这个上辣椒的确有些意思,但是,哪里比得上庆丰祥啊,皇帝妥协,把庆丰祥交由他管,也就是说,自己又添了一大助力,今天这顿打,也算挨得值了。 穆夫人不同意,这怎么可能,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庆丰祥给交出去,上前一步:“皇上,我不同意,庆丰祥是我的产业,清瑶她年轻不懂事……” 穆清瑶听了这话,有点心寒,难道在娘的眼里,清婉的婚姻幸福不比那小破作坊还要重要么? 这些年,娘扔下自己不管,扔下清婉和清轩不管,只顾着自己的大业,有没有尽到一个做娘的本分? 如果三年来,自己没有回魂,是不是,她还由着以前的穆清瑶在北靖侯府受苦? 当年任自己嫁进北靖侯府,其实也并非识人不清吧,其实,她是知道北靖侯的心性,知道公孙昊不喜欢自己的吧。 真的不想怀疑她这个娘的,到底到了两世没娘亲的孩子, 她很珍惜与穆夫人的重逢,很感动有娘的疼宠,可是,如果这个疼爱是有条件的,是带着附加的东西的,那就失了该有的味道。 微微侧目,眸中含泪:“娘,小婉不想嫁。” “住口,瑶儿,你把娘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吗?你知不知道,庆丰祥对娘有多重要,对你又有多重要?娘不同意,决对不同意,清婉已经失了身子了,娘……” “娘,这是你给我的黑牌,是庆丰祥掌家人的身份象征,也就是说,你把庆丰祥传给我了,我就是庆丰祥现在的主人,如何处置庆丰祥,由我说了算。”穆清瑶再也听不下去了,清婉明明就没有被太子如何,不过是有些碰触罢了,哪里就到了非要嫁给太子的地步? 娘竟然就自承她失了身子! 真真岂有此理! 穆夫人一 时哑口无言,不可置信地看着穆清瑶,眼里流露出失望之色。 穆清瑶狠心地转过头,对皇上道:“皇上,庆丰祥移交给太子殿下前,清瑶要先将人撤出来,还请太子殿下稍等半日如何?” 皇上很大度道:“这是自然,应该的,不过,人数你也不必全撤出,留些熟手也是好的,对了,毕竟是个大的产业,朕让国库拨十万两银子给你,也算是补偿你娘一点损失,紫茹,朕这样做,够大方了吧,你就不要再责怪孩子了,朕瞧着清瑶这孩子不错,很识大体。” 穆夫人气得想吐血,十万两银子,能买得了庆丰祥的一台机器么?半吧她也不想卖。 一甩袖,转身离去。 穆清婉眼泪汪汪地依进穆清瑶的怀里:“姐,娘生气了。” “不管,气两天就会好的。”穆清瑶苦涩地安慰穆清婉。 “姐,那是娘给你的嫁妆,娘会生气也是有的,你不要生娘的气。”穆清婉可怜兮兮地哽声道。 穆清瑶的心都化了,这个懂事的傻妹妹,一颗心生怕自己与娘生膈应,不知道如果不这样,她这一辈子就毁了么? “嫁妆没了还可以再挣,你没了,我就没有妹妹了,所以,小婉,你不要有负担,庆丰祥对姐姐来说,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你明白吗?”穆清瑶轻轻将妹妹的头发抚在脑后,柔声道。 穆清婉终于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这一整天,她受了不少惊下,一直憋着,这会子才终于哭出声来,穆清瑶揽着妹妹的肩,轻轻拍着。 太后看得眼泪巴答的,越发对穆清瑶另相相看起来,怪不得她是个离弃过的,阿离也一眼就相中她,确实是个好女子,大气,豪迈,又无私有爱,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家阿离。 夜笑离安静地立在一旁,以守卫之态看护着这对姐妹,心里也暖暖的,甜甜的,清瑶看着清冷孤傲,实则善良大度,且善恶分明,做事利落干脆,从不蛇鼠两端,更不拖泥带水,这样的女子,坚强自立,最重要的是,他对她一见钟情,从她睁开眼,一手掐住长清的脖子开始。 庆丰祥算什么?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比不得清瑶这颗赤子之心,夜笑离云淡风清一笑,过去将两姐妹同时揽在怀里:“好端端的哭什么,看把我皇祖母也弄哭了,走,难得进宫,去园子里逛逛。” 太后却不肯,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不行,趁着今天人都在,皇 帝,哀家要喝喜酒,太子的喝不上,就喝阿离的,你快给阿离和穆大姑娘赐婚。” 皇帝倒没什么,他淡淡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果然皱眉,急道:“皇祖母,穆夫人方才可是拂袖而去呢,这个时候赐婚,不是让她更难受么?” 穆清瑶松开清婉,向太后一礼道:“太后,清瑶成亲,无需任何人同意,也无需皇上赐婚,清瑶想嫁就嫁了,不需要任何保证,这些赐婚于清瑶来说,会是珈锁,是羁绊,对世子也不利,所以,请您不要强加在清瑶头上。” 她这番话,好生叛逆霸道,从来女子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竟然要自己做主,连皇上赐婚都不要,但是,又好大气,女儿家难得有她这般霸气爽利,终身是自己的,当然要自己作主,若能嫁个有情郎,也是一辈子的福气,太后由衷地感叹穆清瑶的与众不同,而这个与众不同,又如此让她感佩与喜欢。 “好,哀家就依了你,只是,清瑶啊,你看,我家阿离年岁也不小了,又巴巴地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将来还不需要担心他会一个两个的小妾往屋里抬来膈应你,你看,他家世也还过得去,长相也还可以,你就行行好,早些收了他吧。” 穆清婉愕然地看着太后:“太后奶奶,您也太贬底阿离哥了吧,他可是亲王世子呢,家世还只是一般?长得又……这么清俊儒雅,该有好多女孩子喜欢她吧,要不然,他选妃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参加啊。” 一转身,作央求状:“姐,这么优秀的男人,你不要,我可不客气了哦。” 穆清瑶嗔她道:“好啊,只要他愿意,你拿去。” 穆清婉立即垮下脸来,蹭到夜笑离面前:“阿离哥,别太不给面子,我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爱女子哦,我姐太拽,放两句狠话吧,免得她总以为你是她的,跑不掉,让她知道,你也是很紧俏的嘛。” 夜笑离正正经经地对她道:“对不住,小婉,别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这个不行。” 穆清婉哭丧着脸过来:“姐,你听到了没?还是你赢了,这么好的阿离哥,你还考虑什么呀,嫁了吧。” “阿离,梦烟打小就对你好,你真舍得让她为你伤心?”太子生怕穆清瑶这就应下了,眼睛一眨,想起还在殿下等消息的秦梦烟来。 “为我伤心的多了去了,每个人我都要顾着,阿瑶就要伤心。”夜笑离淡淡地回了一句。 殿外,秦梦烟 离得并不远,夜笑离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她的耳朵里,虽然早就知道没有希望,但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痛,阿离哥哥,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 “你就答应了吧,正好太后娘娘,皇上都在,给你们的婚姻作个见证,也不算违背父母之意呀。”穆清婉拉着姐姐的手摇道,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若是错过了今日,姐姐和夜笑离也许又要磋砣许多,娘好象一直不看好这门亲事呢,也不知娘有什么思量,今天见了娘怎么待自己后,也担心起姐姐来。 “夜笑离,你愿意娶我吗?”其实,如果说以前,嫁给夜笑离她还有些担心,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感觉他就是能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边,守候,保护自己的那个人,能给自己依靠和心安,女人一非子求什么? 还不是有个心爱的男人,宠你,疼你,爱你,愿意一辈子守护你。 她原本就要的不多,只要夜笑离的这颗心真诚就好,母亲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的病,她不在乎,只要相爱,能在一起过一天,也是快乐的。 太后打趣,穆清婉帮腔,夜笑离都不抱希望,因为清瑶太尊重她的母亲,穆夫人一天不点头,估计她一点也不会同意嫁给自己,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突然这么大胆而率直地问自己,让他有点懵,仿佛一个穿得快要断粮的人,走在路上,突然天上掉下了袋米粮来,很不真实,生怕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清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着穆清瑶,生怕错漏了一个细小的表情。 “我在问你,愿不愿意娶我。”穆清瑶笑了,眼神温柔而清朗,如同一汪果酒,清澈而又带着微醺的芬芳,夜笑离简直看痴了,四目相对间,全世界几乎都安静下来,整个殿堂里,也似乎只剩下彼此,分明离得有几步远,她却听得到他如鼓的心跳,看得见他眼底丝丝流转的情意和紧张地张开又攥紧的拳头。 “快说愿意啊。”这个未来姐夫也太急人了吧,这当口怎么只记得害羞呢,男人不是更应该大胆和主动一些么? 夜笑离突然走向穆清瑶,两手一抄,将她拦腰抱起,回头对太后扔了一句:“皇祖母,让钦天监给我们选日子。” 说罢,抱着穆清瑶出了上书房。 秦梦烟躲在暗处,看着夜笑离郑重地抱着穆清瑶,如同抱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心中钝痛。 阿离哥哥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么? 太后和皇帝一脸惊,太子更是脸色阴 沉得可怕。 转身正要走,太后拍了拍他的肩:“太子,阿离成亲,你很不高兴吗?” 太子猛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太后,同样是嫡孙,太后却只爱阿离,心也太偏了些。 “皇祖母,孙儿就比阿离差很多吗?为什么您就是不喜欢孙儿?” 太后怔了怔,唇边浮起一抹苦笑:“或许,为人父母长辈者,更疼爱弱的那一个孩子吧,阿离刚生下来时,身子还是没这么弱的。” 太子的脸色就在太后回头的一瞬,寡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穆,他比阿离大八岁,而皇家的孩子,三四岁就很醒事了,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 一出殿,夜笑离便不再慢慢吞吞,正经八百的走,而是脚尖一点,越宫墙而去。 宫中禁卫众多,竟然没有人发现。 但到了避静处,夜笑离却将穆清瑶放下,眼神清明安定。 穆清瑶反而脸红耳热,以为他故意选无人避静的地方,是想…… “清瑶,说说你的打算吧。”夜笑离温柔地看着穆表瑶道。 呃,她的打算? “我都可以,我不在乎是什么日子。”穆清瑶垂下头,声音比蚊子还小。 夜笑离眼睛一亮,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你方才在宫里,不是权宜之计?当真要嫁给我?” 穆清瑶愕然,原来他以为,她只是在敷衍太后么? “莫非你其实是不想娶?”这厮想哪里去了?平素不是很聪明的么? “可是你那么轻易就向皇上妥协,不惜让穆夫人伤心生气,也将庆丰祥拱手相让,我以为,你是另人打算的。”夜笑离解释,突然觉得自己好笨,阿瑶都说到这个分上了,自己还在扯七扯八,阿瑶真误会了怎么办? 难道真是被突然其来的幸福砸傻了? 果然,清瑶的脸上的娇羞渐渐隐没…… “阿瑶,你当知我心,盼着你嫁给我,盼得有多急切,可是,我身边诸事太多,我怕你没考虑清楚,怕你还有顾虑,毕竟你娘她还没有点头,我希望你是快快乐乐,在父母亲人的祝福下嫁给我的,而不是,嫁了之后,在娘家还要受气,所以……”聪明精干的夜世子,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商就急剧下降,说话也语无论次,条理不清。 “你不是说,初嫁从父母,再嫁由已心么?我再问你第三遍,你娶是不娶? 不娶咱们便一拍两散,各自两宽。”就没见过求个婚还这么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的。 “娶,我巴不得现在就娶,明天就办婚宴,后天就洞房。”夜世子喜出望外,知道再不答应,他家瑶儿就会发火了,真来个一别两宽,他那回去哭死。 “我看你对洞房最感兴趣是不是?”穆清瑶没好气道。 “我对你的一切都感兴趣。”夜世子难得来了句*的话。 穆清瑶嗔他一眼,却是话锋一转:“你刚才说言没错,我确实另有打算。”夜世子一时还转不过筋来。 “你才答应了的,不许反悔,我现在就回去让母妃准备,也要写信给父王,让他快些回来,替我们主持婚礼,这样,岳母大人心中的气也平顺一些。” 穆清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放心,我看得出,我父王和你娘也是有旧的,你娘的心里再不圆润,我父王一来,就什么都好说了。”夜笑离抢先说道。 “我想说,庆丰祥的事……?” “你说,我们多请些亲戚好友好不好,最好是把所有北靖侯族人全请来,让他们看清楚,当年他们瞧不起,看不上,百般欺负的小媳妇,如今嫁得有多风光,有多贵气。”夜笑离兴奋地说着,根本就没有看穆清瑶越来越黑的脸色。 穆清瑶有些无奈,好吧,男人兴奋起来,好象什么话也听不进,打断这个既将成亲的老处男丫丫婚事,好象是有点残忍,那就让他继续丫丫吧。 “我还想让皇上给你直接封下一品世子妃品级,让你穿着诰命服嫁过来,对了,你要不要坐辇,如果你想,我便吩咐他们把仪仗也备好,让你坐着车辇嫁过来。” “步辇不是皇妃才有的么?一般品极的嫔妃都没有这个仪仗呢。”这男人是不是高兴傻了,连这点规制也不清楚,皇帝妃子以下,只有太子妃可以坐步辇,亲王妃都不可以吧。他还能让她比晋王妃还要尊贵不成? 他还要兴奋的碎碎念着,润泽的眸子全没有了往日的清宁与淡定,满满都是热切与幸福,对,亮闪闪的全是喜悦与幸福。 心,跟着他的憧憬和愿想也变得活泛了起来,前世,她最想要的就是平凡而和顺的生活,嫁个爱自己的男人,相扶相持,一起过到老。 他还只在描绘他要给她的婚礼,就让她的心跟着他的节奏止不住的兴奋和期待起来。 看来,自己是做了个很正确的 第七十三章:订亲 文大人和史大人也在列,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者相同的内容。 而更多官员较低的,则禁若寒蝉,缩头不敢做声。 太子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眼神凌厉得要杀人。 穆清文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把掀开老管事:“胡说些什么?肯定是你们,是你们捣鬼,好端端的,怎么会毁了……” 老管事仰天长哭:“水神娘娘,睁开眼看清楚,就是这个畜牲,身为穆家子孙,却败坏穆家根基,天理不容啊,你要责罚,就责罚他吧,与我等小工无关啊。” 他的话立即引起其他工人的共鸣,大家都信鬼神,敬畏鬼神,都怕遭天遣,受天责罚,一时齐齐跪下拜水神娘娘: “是二少爷行事不端,水神娘娘息怒,水神娘娘息怒。” 而不在此时,原本吊在梁上的铁葫芦突然落下,正好当头朝穆清文砸下,穆清文身子一偏,却还是没能躲过,左肩被重重砸中,顿时,半边身子都垮了。 一名官员吓得一声尖叫:“女神娘娘真的显灵了,快走吧。” 然后,临近门口的官员率先逃了出去,有一个人动,其他人也紧跟,然后,整个场面都乱了起来,诺大的车间门拥挤不堪,有的官员被推得摔倒,后面的一拥而上,从他身上踏过。 太子又气又急,命护卫维持秩序,可哪里还维持得到,禁军也是怕鬼神的,能不中着拥逃已经不错了。 一场原本显示实力的盛会,演变成了神罚现场,原本心向着太子的,如今也打起了小九九,天子乃天择之人,得顺从天意,顺应民心,才可坐稳江山,才能成为万民之主,可是,太子明显德行有亏,不然,天神也不会示警,行天罚之事。 如果以前鬼神之说还只是传说,今天,便是亲眼所见,眼睁睁的实事。 逃出园子的官员们,一哄而散,没一个稍作停留。 太子自己也怕,早早出了园子。 来时,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而今,人心涣散,天怒人怨,方才得手的聚宝盆,成了打击他的致命武器,聚宝盆变成了一堆废铁,而刚攒下的人脉官声,这会子怕是削减不少。 那些官员之所以逃得这么快,除了害怕所谓的天罚,更是想早早脱离自己,免得扯上干系吧。 这些个蛇鼠两端的墙头草,肯定又倒向贺相那边去了。 却说皇帝,那天夜笑离和穆 清瑶在宫里时,因为凭白得了庆丰祥,一高兴,忘了向她逼问贺相解药一事,到了晚间,贺夫人左等不见有解药来,右等还是没有解药,贺相的毒又发作过好多次了,而贺雪落是死也不肯去向穆表瑶陪礼道歉的,只好又进宫去求皇上。 皇上这才想起,自己把这事给忘了,看着贺夫人满眼的泪水,便生出些愧意,想派人去长穆清瑶,估计人家小两口正你浓我浓,以阿离那性子,若是在正关键的时候被打搅了,还不得翻天去? 所以,太子一大早去了庆丰祥,皇帝就派人把穆清瑶召进了宫。 “……贺相乃朝中重臣,朕若不是看在与你母亲有旧的份上,早将你穆家全部收押,如今你与阿离又有了婚约,这样吧,也不治你家的罪了,你把解药交出来。”皇帝沉着脸道。 穆清瑶一脸诧异:“咦,贺相的毒还未解么?臣女以为,早解了啊。” 皇上眼里便露出怀疑之色:“莫非穆夫人心软,送了解药给贺相?” “我娘怎么会,她恨贺相还来不及呢,贺相可是要射杀我娘的。”穆清瑶怔了怔,感觉皇帝话里有话,但估计也是上辈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她不想细究。 “那你怎么说贺相的毒该解了?”皇上不解道。 “当初给贺相下毒时,阿离就说了,只要贺大小姐向臣女赔个礼,道个歉,就立马给贺相解药,只是两个女儿家间的小恩怨,原也没多大个事,是阿离觉着我受了委屈,要替我出头罢了,我瞧着贺大小姐也是出了名的孝女,为了贺相,这个头也是会低的,这么久没来,怕是已经弄到解药了,故而也没在意。” 皇上气得一拍桌子起来:“你是说,只是让贺小姐给你道个歉就能给贺相解毒?” “可不就是么?条件又不苛刻,当初臣女嫁到北靖侯府,贺小姐勾引那公孙昊三年不近臣女的身,到头来,还设计赶臣女出北靖侯府,在大街上又刺了臣女一刀,这可是夺命之仇,只是道个歉便两相事了,也不算过分吧。”穆清瑶一脸委屈,眼圈红红地说道。 她在皇帝面前素来刚强,昨儿至今天,特别温和好说话,原又长得清丽绝美,没了清冷孤傲的态度,看起来便越发的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皇上素来爱美色,她又难得这用这般撒娇似的语气跟他说话,心顿时就软了,点头道:“不过分,倒是贺家母女欺朕,口口声声只说贺相如何如何受罪,却没说阿离提的要求竟是这般简单宽仁,此事不怪你,朕这就命贺雪落向你道 歉,不,得谢罪,怎么着你也是朕未来的儿媳,哪里轻易就便宜了她。” 穆清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向皇帝行礼告辞。 这边贺雪落正等着皇帝惩罚穆清瑶,送解药来,结果等了一整晚,皇帝的旨意也没下,宫里传来话说,穆清瑶毫发无损,还与夜笑离说定了亲事,如今只等钦天监定下日子,顿时气得心肝肺痛。 一晚上,贺相不知又发作了多少回,全家人都急得不成样子了,三个哥哥全回来,嫂嫂们也围着她哭,只怪她太过任性,不管父亲死活,全家人都怨她惯她,她关了门一个都不理,最后贺夫人也放了话:“雪落,你若真不犟着不给你爹求解药,娘情愿没生你这个女儿。” 贺雪落全当没听见,想着,皇上肯定比贺家人更着急,更担心父亲,这事皇上一定会想法子解决的,爹又不会没命,不过多受些折磨罢了,硬着头皮死撑,终于过完这一夜。 一大早,皇上终于派了人来,却不送解药的,几个禁军侍卫如狼似虎地闯进贺雪落的闺房,二话不说,押着贺雪落就走,贺夫人哭着拦住:“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抓雪落?” “夫人,皇上有旨,命小的带贺小姐给穆小姐赔礼道歉。” 贺夫人怔了怔,也不拦了,只道:“你们小心些,她身子不利索,可别磕着碰着了。” 军士哪里管这些,皇上说了,得让贺小姐给穆小姐磕头谢罪。 贺小姐若不反抗还好,若是反抗,手下就不管轻重了。 穆清瑶在回府的路上,故意悠哉游哉走得很慢。 果然不多时,禁军侍卫押着穆清瑶过来,找到她。 穆清瑶一脸惊讶:“军爷,这是何故?” “皇上有指,令贺小姐给穆小姐你道歉。”说着,押着贺雪落的头就往地上摁。 贺雪落恶狠狠地瞪着穆清瑶,如果目光能杀人,她能将穆清瑶撕成千万块碎片。 “慢!”穆清瑶看着强撑着不肯低头的贺雪落,一脸同情道。 侍卫怔住,贺雪落是贺相的心头肉,今天虽是为了救贺相而不得已为之,但听说这位大小姐最是记仇,今日得罪,保不齐,他人就会遭到报复,若然穆小姐大仁大义放过贺小姐,此事也就算两全了。 “穆小姐有话请说。”为首的小头目一脸希翼。 “既然贺小姐要赔礼谢罪,又岂能这么轻轻巧巧,安安静静的?知道 的,她是在向我道歉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她个未婚怀孕的孕妇,怪我不地道。”穆清瑶似笑非笑地看着贺雪落道。 贺雪落顿时感觉头皮发紧,心里一慌:“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把你当初给我的羞辱,还上一半给你。”穆清瑶淡淡地说道,也不回头,连击三掌,小齐带着好几个以前府里的小厮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人手拿着一个铜锣。 “大小姐,现在要开始么?”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兴奋。 穆清瑶点头道:“夜世子可是说了,贺小姐没有三跪九叩,这解药都不会给,军爷,就辛苦你们了。” 墨玉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一个个往禁军侍卫手里塞。 禁军也知道,这位穆大小姐今时不同往日,可是晋王世子的心头肉,那位世子爷看着病弱,脾气可不好,连贺相都想下毒就下毒,皇上还拿他没法子,他们这些小虾米可不敢得罪,何况人家穆小姐也客气,一人足有五两银子呢,相当于一个月的俸禄了。 反正贺小姐已经押出来了,行半里路也是走,十里路也是走,重要的是,拿到解药替贺相解毒,皇上才会高兴不是? 于是,禁军全都不做声,默然看着。 小齐第一个敲响铜锣,顿时,大锦京都大街上,“当当当!”的铜锣声敲得震天的响。 买东西的卖东西的,路过的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小齐嗓子清润好听,朗声吆喝:“快来看啊,贺相千金贺雪落给穆大小姐三跪九叩赔罪啦,大家快来看啊。” 穆大小姐不就是北靖侯府的那个大少奶奶么?年初时被赶出侯府,成为被休的疯妇,大街上小孩子围着打骂来着,这可是一段公案,后来还扯出贺家小姐的丑事,可内里究竟是何故,很多人并不知晓。 “你看那贺小姐,怎么看着象怀了身子似的?”有眼尖的媳妇子就看出了问题。 “咦,可不是么?真的象,出怀了呢,该有三个月了吧,哎哟,不是没成亲么?怎么就……” “羞死个人了,哦,对了,穆家小姐是和离了吧,听说,北靖侯家的世子,就是被贺小姐勾引的,这肚里的,怕是北靖侯世子的种吧,天啊,真真不要脸啊,勾引人家相公,偷人养汗,还害得人家差点疯了,天杀的啊。”有年岁大点的婆子就开始忿忿不平。 贺雪落这还没有下跪磕头呢,各种责骂声就四起,比她当街向穆清瑶 请罪还要让她觉得羞耻,她猛地一拧身,想甩开两名侍卫。 侍卫怒道:“贺小姐,别为难我等,我等也是奉了圣命来的,你再反抗,便是抗旨不尊。” 一顶大帽扣下来,贺雪落不敢再动,狠狠地瞪着斜睨着她的穆清瑶:“穆清瑶,你已经把我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赶尽杀绝么?来啊,本小姐不怕,本小姐宁愿与你同归于尽,也不愿意给你磕头认错。” 说着,不顾一切向穆清瑶冲去,两名侍卫这回下了狠手,一脚踹在她的腿弯处,贺雪落不得不跪下,却还在死命挣扎,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一般。 这贺雪落倒还真是个狠的,连对自己都这么狠。 穆清瑶一脸无辜,朗声道:“贺雪落,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害你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我让你怀着的?从我嫁进北靖侯府开始,你就与公孙昊勾勾搭搭,如今做下这苟且之事,又怨上我了?我请你勾的引我相公了?” 街上的人听了更加觉得贺雪落可恨,“就是啊,你自个不知廉耻勾引了人家的相公,如今有了身子,还怪人家,天下有这样的理儿么?” “皇上下的旨让她道歉呢,可见她实在是做得过了,不然,以皇上对贺相的宠信,又怎么不庇护她?” “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败坏风气的,谁家养了这样的女儿,真是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不知是谁向贺雪落砸了个鸡蛋,紧接着,有人跟着砸烂菜叶,饭团,石块,两名侍卫也受了连累,不停地挥开袭来的东西,可还是不少都扔在了贺雪落身上。 贺雪落含泪望天,今生今世,与穆清瑶誓不两立,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要千倍万倍的把今天所受的一切耻辱全还了去。 一颗鸡蛋正砸在她的脸上,蛋汁很快流了满面,如同小孩子的便便一样,此时的贺雪落,再不是当初风华绝代,清丽照人贺大小姐,比个街头的疯妇还不如。 穆清瑶静静地看着气恨难消的贺雪落,暗想,不知原来的穆清瑶可曾还留有一缕芳魂在,今天算是彻底为你出气了,这个曾在害你流浪街头,害你被千万人唾弃的女人,终于也象你当初一样,被同样的一群人唾骂,而且,她还是奉旨受罚。 待百姓们发泄得差不多了,穆清瑶道:“贺小姐,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快谢罪吧。” 侍卫也觉得差不多了,穆大小姐的气也该消了不少,便按着贺雪落的头给穆清瑶磕。 于是,大锦京都街头便出现这一幕,穆家大小姐在前头走,贺相的千金被两名侍卫押着,亦步亦趋,几步一磕头,等穆清瑶走到穆府时,贺雪落的额头已然磨破了皮,偏生她也硬气,竟然死撑着没晕,两眼仍蕴满杀气,狠狠地瞪着穆清瑶。 穆夫人正要出门,便见着这一幕,眼里滑过一丝不豫:“瑶儿,你又在闹什么?” “没什么,今天是你女儿的祭日,如果那天不是阿离救了我,到今天,我也死一整整九个月了。”穆清瑶淡淡地说道。 穆夫人心头一震,眼圈也有些泛红,劝道:“差不多就行了,解药我已经找阿离要过了,他不肯给,还是你去吧。” 穆夫人说完,深深地看了贺雪落一眼,突然上前挑起她的下巴道:“你好象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贺雪落呸了穆夫人一口,扭头不肯看她。 “也许,你还是会后悔的。”穆夫人说完,匆匆离去。 贺相的毒到底还是解了,但药性造成的伤害岂会轻易养好,当他还在府里养病时,户部尚书急急地来了。 “……太子如了下官等上百号官员,原是去观摩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好几十台机器啊,那么大的铁疙瘩,竟然眼睁睁看着全毁了,而且是自行毁灭的,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那些个工人就说是得罪了水神娘娘,把下官等下得,赶紧都走了,估计没有还留在原地。” 贺相虽然被毒药折磨了一天一夜,精神不济,这会子却眼睛灼亮:“那太子呢?岂不气得吐血?” 这也算是自从殷紫茹回来后,唯一一件值得他高兴的事。 “岂止是吐血,太子都快疯了,太诡异了,相爷,您说,真是天意么?” 哪有那么多天意,肯定是人为,殷紫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聚宝盆,这些年一直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开着,愣是一点消息也没走露,如今好端端的让女儿拱手相送了,以她的脾气,怎么忍受得了? 就算舍不得惩罚女儿,那也不会好死了皇上。 这象是她的手法。 不过,能这么诡异地把机器全毁了,殷紫茹的能力,还真让自己刮目相看了,这些年,她又学了什么特殊的本事不成? 贺相苦笑着摇头,对户部尚书道:“你可看清楚了,是所有的官员都去了么?” 太子一召,这些官员们便都 去了,说明也是想看风向,估摸着太子势起,自己势弱了,所以又想转方向了吧。 户部尚书眼里就露出一丝后怕:“大多都去了,只有几位大人病着,原就有几天没上朝了,所以……” 贺相冷笑,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会再细究:“这件事皇上知道了么?” “估计太子也不知道如何向皇上禀报吧,听说,昨儿个为了收这园子,皇上还给了穆大小姐十万两银子呢,雪花花的库银啊,臣亲自点的数,十万两银子买了个废园子,皇上知道怕也要龙颜大怒。”户部尚书道。 “这事你们不要掺合了,总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去的,不过,倒是可以在民间弄些说法。”贺相道。 “说法?什么说法?”户部尚书向来是贺相的左膀左臂,忙问。 “传说当年扬广想杀李渊,就捏造了一个童谣。”贺相状似随意地说道。 户部尚书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贺相的意思,这是要落井下石啊,正好借着这股水神娘娘发怒的东风,再加条民谣,太子不废也差不多了,至少在皇帝的心里,这个太子是个不祥的。 户部尚书正要离开,贺相又问:“还有别的消息么?” 户部尚书就有点犹豫。 “说吧,我女儿被那穆家姑娘虐成那样,本想也受了,还有比这个更惨的么?”贺相平静地问。 “下官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的,听说,穆家大小姐就要嫁给晋王世子了,太后娘娘正让钦天监算日子呢?” “算日子?你是说,穆清瑶要嫁给夜笑离?”贺相猛然坐起,一脸震惊地问。 户部尚书好生后悔,就知道这穆家小姐和贺相的千金是死对头,这里还未婚先孕,北靖侯死挺着不肯让他女儿进门,那边竟然嫁了个亲王世子,肯定心中不平。 多个什么嘴啊,没得又遭了鱼池之灾! 差点打自己一嘴巴子,却见贺相摆摆手让他离开。 户部尚书溜得灰快。 太子失魂落魄地去了坤宁宫,打死他现在也不敢去向父皇禀报一切,先来找皇后讨法子。 好在那些臣子们似乎也怕惹祸上身,竟然也没有一个来向皇上禀报。 皇后正在看些东西,见太子进来,忙人撤下,一脸是笑:“不是说今天要接手庆丰祥?殷紫茹的宝贝啊,也得亏她女儿大气,肯献给皇室。” “母后…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太子脚都软了,扑到皇后身边。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皇后一脸愕然。 “完了,全完了,庆丰祥,自毁了。”太子满脸绝望道。 “毁了,自毁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太子于是把在庆丰祥发生的一切向皇后讲术了一遍。 皇后如同定住,眼睛呆呆的半晌都没有动静。 “母后,母后……”太子吓到,忙摇着她喊。 “殷紫茹,你好狠的手段!”皇后咬牙切齿道。 “母后?什么意思?”太子道。 “她苦心经营多年的东西,我说就怎么那么大方了,就算她女儿肯,她也完全可以收回去的,何况,她来京城才多久,肯定还没有让女儿完合接手,她若不甘心的事,宁可毁了,这是她的个性。”皇后娘娘道。 “母后,你是说,这是穆夫人搞的鬼?”太子眼里露出恨毒之色。 “不是她还会是谁?也只有她有这个实力。”皇后道。 “那父皇就不能怪儿臣了,这不是儿臣的错。”太子总算觉得绝处逢生。 皇后却满眼担忧:“你父皇那个人,素来寡淡薄情,又让他们给冠了个惹怒天神的罪名,此事还是不好善了。” “那怎么办?父皇可是还给了穆清瑶十万两库银啊,十万两,换一堆废铁回去,儿臣……”太子感觉焦头烂额起来。 “如今,也只有贺初年可以对付殷紫茹了,太子,你过来……”皇后揽过太子的头,在他耳边嘀咕了半晌。 王妃带着夜笑离再一次登上穆府的门。 正好碰到穆清文一身是伤地抬进来,穆清婉拦着下人:“不许抬进来,他可是惹怒了水神娘娘的人,抬进府来,是要连累整个府里遭殃么?” 清婉最恨穆清文,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没想到,竟然情愿毁了自己的清白,只为换取他的前程,这样的亲人,有什么好顾及的,就该赶出去。 那边穆老太太伤心伤意地赶出来,不许人将穆清文抬走:“清婉,这是你二哥啊,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奶奶,水神娘娘震怒了,把庆丰祥给毁了,二哥的伤,也是天罚,您是想全穆府的人,都跟着他遭殃么?” 穆老太太吓住,一脸震惊地看着穆清文。 穆清文 被砸断了一根锁骨,左边肩头也砸碎了,痛得死去活来,偏还晕不过去,求道:“奶奶,疼死清儿了,求求您,快叫太医来。” 穆老太太心疼不已,可是,穆清婉的话又让她害怕,若真是天罚,还真不能让清文进门,她总不能因为清文一个人,就置整个穆家于不顾吧。 “奶奶,您别听她的,什么水神娘娘,什么天罚,根本就是伯娘搞得鬼,您先让孙儿进去了再说。”穆清文咬牙道。 “是,一定是殷紫茹搞得鬼,她人呢,她人呢?”穆老太太把拐杖敲得咚咚响。 “来人,将这一对浑帐老少全扔了,别留在府门口害人。”穆清瑶自府里出来,就知道穆老太太会这样,穆清文犯下再大的错,她也不会责备他,还把他的错全推到自己母女身上。 穆老太太道:“穆清瑶,你敢,你个野种,你今天敢对我不敬,明天我就把你赶出族谱。” 王妃过来时,就正好听到这句话。 愕然地看了夜笑离一眼。 夜笑离俊眉一皱,几步跨过去,“清瑶,又怎么了?” 穆清瑶也被老太太的话震住,什么野种?自己明明是她的亲孙女,她竟然骂自己是野种! “清瑶,钦天监的日子定好了,就在下个月,我在西街还有个院子,虽然不大,但你和小婉住着应该很清静。”夜笑离握住穆清瑶逐渐冰凉的手,柔声道。 穆清瑶突然就感觉很累,很想远离这一切纷扰,抬眸间,就触到夜笑离关切而温柔的眸子,黑沉沉的,蕴满了担心和宠溺。 老天对她还是很眷顾的,至少,还有他站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阿离,下个月什么时候?我还有好多嫁妆没准备呢,还想给你做两身衣服,正好你今天来了,我给你量量尺码。”唇角明明在笑,明丽的眸中却挂着点点清泪,夜笑离心揪着痛,抬掌捂住她的眼睛,让她的泪悉数流在他的手心里。 轻轻将她揽进怀里:“阿瑶,你就是你,我喜欢你这个人,与别人全然无关,听清楚了吗?” 他喜欢她这个人,就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出身,包括过去。 再紧强的人,也有柔弱的时候,穆清瑶轻轻偎进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头在他胸前拱了拱,止也止不住的泪水流在他的衣襟上。 滚烫着他的心。 穆老太太的声音很不和谐地晌起:“王妃娘娘, 第七十四章:贺雪落的婚事 “秀云,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你希望阿离早日成亲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请你理解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阿瑶第一次婚姻很不幸,阿离的身体实在有问题,我总不能让阿瑶嫁过去后过着随时都有可能成寡妇的日子。”穆夫人见王妃哭得伤心,叹了一口气道。 随时都有可能当寡妇! 穆夫人这话也太过刻薄,任哪个做娘的听了这话都会受不了,虽然穆夫人确实是为自己好,但穆清瑶就是听不下去了,以前只知道他是晋王世子,以为他锦衣玉食,他身份高贵风光无限,她还不是很想嫁,不想进高门大户,不想受那侯门深宅约束。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如此坎坷堪怜的经历。他们两个就是一对同命苦鸳鸯! “够了,娘,我已经说过,既使只能当阿离一天的妻,第二天我就会成为寡妇,我也愿意,所以,您不要再多说,这个亲,我成定了,阿离我也嫁定了。”穆清瑶转过身,严肃而认真地对穆夫人道。 “你……”穆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掐进了皮肉里,但她还是强忍着,她已经打过阿瑶一巴掌,那一巴掌已经将她们母女的心打得出现裂痕,有了距离,不能再打,更不能再用强,阿瑶是个遇强更强的,只能再想法子,再想法子…… “瑶儿,你看,你爹要来了,就算你要成亲,也要等你爹来了再说吧,哪有女儿出嫁,父亲不在场的呢?”穆夫人想了想道。 穆清瑶淡然一笑:“娘是想等爹来了一起反对女儿么?没有用的,阿离,婚书呢?拿给我娘看。” 夜笑离一直温柔站在她身边,王妃讲述他曾经的过往时,他脸色淡淡的,浅浅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仿佛王妃口中那个三岁时便被人抽干血,下了剧毒的孩子与他无关? 只是当穆清瑶说,既便第二天便成寡妇也要嫁给他时,眼神微紧,目光越发温柔沉静了。 他安静地将一直贴身带着的婚书拿出来,递给穆夫人。 “你……你们什么时候写的婚书?”穆夫人有点不相信。 “很久了啊,他选妃招亲,我便去应聘晋王世子妃了,还好,他眼光不错,选了我,然后,就写下婚书,所以,这门亲事是早就订下的,娘,钦天监下的日子,请您祝福女儿。”穆清瑶握住穆夫人的手道,到底,还是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母亲的认可,亲人的祝福。 穆夫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王妃大喜,拉住穆清瑶的手:“瑶儿,瑶儿,好孩子,就知道你是个大义的孩子,你进门后,娘肯定会对你好的,会当你是自具的亲生,不,比亲生的还要亲。” 穆夫人差点气死,一把夺过穆清瑶的手道:“还没正式拜堂成亲了,你几时就成了她的娘?就算她过门,你也只能是她的婆婆,我才是瑶儿的亲娘。” 王妃一听她改了语风,又惊又喜,也不计较这个,连连点头道:“是,是,瑶儿是你一个人的闺女,是我的儿媳,我不跟你争。” 穆清婉高兴地蹭过来:“阿离哥,现在可以叫你姐夫了么?” 夜笑离暖暖地看着她,一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穆清婉抚头道:“好痛,为什么要弹我?” “我怕是在做梦,你痛啊,看来是真的,我真的要和瑶儿成亲了。”夜笑离狡滑地说道。 穆清婉气得一跺脚:“姐,你相公欺负我。” 穆清瑶揉揉她的额发:“那你别叫他姐夫,叫别人去。” 穆清婉歪头:“那叫谁好呢?怎么看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姐姐你,啊,花蝴蝶其实也不错啦……” 话还没完,眼前就多了一根漂亮的华胜:“小婉,喜不喜欢?姐夫前天特意在庆丰祥为你挑的。”夜笑离一脸亲切,眼神里却全是警告。 “喜欢,喜欢,不然,庆丰祥还有一款金镶玉的手镯也很好看,花蝴蝶那天请我喝酒,说过要送我的……” “姐夫买给你,阿鸿穷得很,就不要让他破费了。”夜笑离道。 “我说怎么没事总打喷涕,原来是有人在骂本少爷。”言若鸿几乎从天而降,谁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 穆夫人愕然地看着这个俊美得近乎女人的男子:“你是……言家的那个孩子?” 言若鸿冷着脸向她一拱手:“见过穆夫人。” 穆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长这么大了啊,跟你娘还真象。” “我娘死很多年了。”言若鸿淡淡地说完,转到夜笑离身后。 穆清婉突然发现,先前还一直在草地上哼哼的穆清文突然不见了。 “娘,二哥不见了。” 穆夫人冷冷一笑,看向夜笑离:“大锦有人拿活人做实验,看来,有人的摩天功练到了几九层了。” 夜笑离脸色一沉,穆夫人武功高 强,那人能在穆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弄走,可见,武功非同一般,自己方才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既然谈妥了婚事,穆夫人又不再那么强烈的反对,王妃便让人将早就备好的聘礼往穆家园子里搬。 穆老太太坐在自己屋里恨得牙痒痒,丫环仆人们一个个全去看热闹,也没心思理她。 这还只是为定礼,晋王府的礼挑子就排成了长队,那要到了订亲,大婚时,晋王府是不是要把整个京城的宝贝全搬进园子里来啊? 虽说穆夫人下了令,这个园子以后就是大姑娘的,但是,到底里面的人,也跟了穆清文夫妻一段时间,先前对这位被休离回来的大姑娘实在轻视得很,如今才知道,这位大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才被北靖侯休了,立马就有晋王世子巴巴地上前提亲,这面子,比起头婚还要风光得多。 “二爷呢?你去瞧瞧看,暗中帮着找个大夫瞧瞧,那一身血的,看着就难受。”穆老太太还是惦记穆清文。 “老太太,二爷好象……”赵妈妈就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怎么了?不会……”穆老太太眼里满是慌张。 “好象是被人救走了,才奴婢小英子去偷偷瞧过,地上只有一摊血,没见着人。” 穆老太太松了一口气:“有人救总比扔在那不管的好,唉,都是我的错,当年就不该那般怂恿他,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田地。” 赵妈妈就劝道:“您也是为了二爷好,二爷是三房的,父母又没得早,您一手拉扯大,自是希望把最好的给他,原想着,穆夫人到底是您的儿媳妇……” “快别说她了,靖远要回来了,看我怎么搓磨她,怎么着也要让她把婉儿看重些,婉儿才是咱们穆家的嫡孙女,靖远的长女,凭什么要让那个野种把好处全得了去?”穆老太太就咬牙切齿地骂。 “主要是二小姐自个也不想争,您这一边使再大的力气也没什么用,若是三少爷还能再大些,情况或许会有不同。”赵妈妈叹口气道。 外面丫环婆子们一阵闹哄哄的,小英子进来后,又急急地跑出去,赵妈妈骂道:“跑什么?有鬼抓魂啊。” 小英子怯怯地挪进来:“回赵妈妈,晋王府正撒赏钱呢,钱是银角儿,小莲子都抢了小半两了。” 穆老太太听了越发生气,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小英子砸去:“滚,快滚,只认钱的货。” 小英子 巴不得,一溜烟儿跑了。 晋王世子和穆清瑶的婚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贺雪落气得在家摔东西,满屋子都是烂瓷碎片,破凳子,一片狼籍。 服侍的丫环们吓得不敢拢边,贺夫人想到她的自私,也不想管她,只让人看着,莫让她做出更激烈的事情来。 而她三个嫂嫂,平日的疼爱不过是看在她在家中受宠,父母疼爱,面子情罢了,这会子贺相和贺夫人似乎都冷了心,自然更是躲得远远的,不愿意理她。 贺相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整个人都呆了,他身子还没有复元,但已经起身穿衣。 贺夫人急道:“相爷这是要做什么?身子还不利索呢。” “我出去一趟。”贺相已经穿好外衣。 “相爷……”贺夫人眼圈红红的,浮起了丝痛楚。 贺相却再也不理她,穿戴好后,便往外走。 贺夫人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捂嘴闷哭起来。 穆夫人正与自己的属下在屋里密谈。 “大公主,太后已然下旨,把北院大王的嫡长女嫁给二公主的长子。”黑衣冷峻的年轻人跪在穆夫人面前道。 “你说什么?殷昊天把女儿嫁给兰馨的长子?”穆夫人脸色大变。 “不错,听说北院大王欣然接旨,并无不豫之色。”黑衣人道。 “殷昊天可是我的长兄,他竟然如此,对得起我这个妹妹吗?”穆夫人气得一拳击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碗一阵颤栗。 黑衣人不敢吱声,心中却想,北院大王是您的长兄,难道就不是二公主的长兄么? “不行,必须阻止这门亲事,否则,他们两个一旦联手,对付我一个人,局面将会大大改变,本宫这么多年的心血,可不能就此付诸东流。” 穆夫人气恨道。 黑衣人道:“朔将军正是让属下来请大公主赶紧回国处理,晚了怕会来不及。” 这个时候怎么回得去? 难道真让阿瑶嫁给夜笑离么? 而且,靖远就要回来了,南楚那边的兵权可不能随便让大锦皇帝收了回去,那姓言的小子好象跟清瑶和清婉关系不错…… “你且先下去,本宫再作定夺。”穆夫人一挥手,黑衣人身影一闪,隐没在黑暗里。 穆夫人刚转过身,端起桌上的茶正要喝 ,后面又有动静,头也没回地问:“还有何事?” “殷紫茹,你骗得我好苦。” 穆夫人猛然回头,贺相赫然立在房中。 “贺初年,你来做什么?”前几天还清俊儒雅的面庞,只不过两天,就清瘦了许多,那双曾经牵动迷倒万千少女的眸子,因为清瘦,显得越发清黑起来,眸中的激动与痛苦,让穆夫人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做什么?你竟同意了清瑶与夜笑离的婚事,那么,当年你完全就是在骗我是不是?”贺初年逼近一步,双眸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让他牵挂,让他爱,让他恨了近几十年的女人。 “骗你?什么事骗了你?当年的事,年代久远,我早就不记得了。”穆夫人云淡风轻地说道,内心,却极力压制着想要上前抚摸一下这个男人的冲动,到底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虽然,彼此伤害很深,但是,当他为了清瑶不顾身体虚弱过来质问她时,还是拨动了曾经尘封的感情,让她不得不为之震动。 “还在装,当年皇家别院里,你屋里的那个黑影,你说是晋王,可如果真是晋王,你又怎么可能应下这门亲事?你想让他们兄妹*吗?”贺初年又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迫向穆夫人,垂眸紧盯着她的双眼,不许她稍有闪避。 “是不是晋王又与你何干?贺初年,你凭什么来质问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当年究竟是谁先背叛谁?”穆夫人眼圈泛红,猛地一掌向贺相推去,贺相却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拖,附头就吻了下去。 穆夫人大急,正要运功制止,可贺相比她还快,点中她的穴道,她纤细娇柔的身子便软在了贺相的怀里。 二十年的相思,二十年的恨都交融在这一吻了,贺相吻得动情,吻得肝肠寸断,似乎要把这二十年的复杂情感都全交还给她。 穆夫人先是一阵激荡,到底是曾在深爱过的男人,久违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将她整个包裹,浓浓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象要将她淹没,溺毙一样。 可她到底还是浸淫权谋多年,理智很快战胜感情,利益得失在脑中激烈转了一圈,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贺相吻得动情,吻得誓死如归,但是,当口中传来淡淡的,苦涩的,咸咸的味道时,他微微睁开眼,触到穆夫人眸中那么屈辱,痛苦,还有恨意。 心,象是被飞旋的刀片绞碎了一般,贺相猛然推开了穆夫人,痛苦地瞪着她:“殷紫茹,你真的那么恨我?真的 那么恨吗?你明知道,当年,我是为了什么才会……才会付那场约,我是为了谁才会受了这几十年的屈辱,我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啊,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穆夫人被制住了穴,动不得,冷笑浮上唇角:“贺初年,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我没求你去出卖自己,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情愿被他逼死,也不愿意你受屈辱,是你自己愿意选择他的,因为你爱权势,你需要他的宠信,你需要凭借他来达到你的野心,贺初年,你的野心从来就不比我的小,所以,别在我中前装圣人,你不配。” 贺相仰天大笑,身子摇晃着连退好几步,再睁开眼时,眸中的痛苦尽去,只余残戾与冷酷:“殷紫茹,我今天来,只要真相,告诉我真相,否则,我会让你尝尝我初发明的一种刑罚,你不是自负美貌,能颠倒众生,迷到所有男人吗?那我就将你这张脸揭下来,看还有几个男人会为你颠倒,倾心。” 说罢,他猛然上前一步,捏住穆夫人的下巴。 “真相?当年的一切就是真相,贺初年,你别妄相了,本宫怎么可能会与你这样的佞臣有后?你想让本宫给大辽皇上抹黑吗?想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殷紫茹的儿女吗?好笑!” 穆夫人的话就象一把尖锐的硬刺,直插贺相的心脏,一口血便没压得住,直奔向穆夫人娇美的脸,一阵头晕目眩,向后连退几步,扶住墙才稳住身形。 “殷紫茹,你好恶毒!”贺相虚弱地说了一句,然后,突然象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掐住穆夫人纤细的脖子,儒润的眸子染上赤红。 穆夫人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强挤出一句道:“贺……贺初年,你……你要杀……我?” “是,与其被你如此鄙薄,轻贱,不如与你同归于尽,也圆了年少时的那段誓言。”贺相淡淡地说着,双手一紧,力道更加了一分。 穆夫人感觉一阵窒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脸也开始胀得通红,明丽的眸子淡淡黯淡下来,只是,她始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贺相,眼神,也由怨,由恨,渐渐变得温柔,闪出怜惜之色来,两颗晶莹的泪始终噙在眸中,倔犟地不肯坠落。 就在她双眼即将闭上的一瞬,贺相双手蓦然松开,转身踉跄走出房门。 穆夫人抢得一息,贪婪而痛快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救命空气,颓然顿坐在地上。 贺相失魂落魄地回到相府,刚要进门时,太子坐轿从身边经过,似乎很意外地看见了贺相,落轿, 太子自轿中下来。 贺相没有行礼,冷冷地看着太子。 太子不象往常那般倨傲无礼,而是淡淡一笑:“相爷怎么穿这么一身?不是说身子不爽利么?” “臣愿意。”贺相冷冷地回道。 太子嘴角抽了抽,该死的贺初年,从来就没拿他当储君过,向来这般傲慢无礼。 可今天不能发火,今天有求于他。 “相爷洒脱。”太子微笑着看了一眼相府高大的门楣:“本宫难得来,相爷就不打算请本宫进去喝杯茶么?” 贺相很烦躁,正满腔的郁愤无处发泄,这当口遇上太子,真让他有种想上前撕了这小子的冲动,偏生平素见了他讨厌还来不及的太子似乎很有兴致,一副想跟他深聊的样子。 本想一口回绝,但太子今天太反常了,定是有什么事,贺相脑子转得很快,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手一伸:“请吧,太子殿下。” 太子背后沁出一层毛毛细汗来,真怕贺相一口回绝,让他太过下不来吧,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戏唱下去。 贺相要进书房,太子也无所谓,正好瞧见贺夫人,太子心情很好地对贺夫人笑了笑。 贺夫人象见鬼一样看着太子,这位殿下可是从不来相府的,见了她,也是一副冷冰冰极其讨厌的样子,今天是刮错了风么? “夫人看着精神了许多,府里怕是要有喜事发生了。”太子笑道。 贺夫人怔住,这话是讽刺呢还是嘲笑呢? 反正也是一个意思。 贺雪落才被穆清瑶当众羞辱,全天下都知道,贺府教女无方,门风败坏,几个儿子出门,都脸色难看得很,喜从何来? 她扯了扯唇角,向太子施了一礼,并没有答话。 贺相倒没什么,反正这位太子殿下自成年以为,便一直与自己为敌,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又算得了什么?早习惯了。 书房落坐,下人沏上茶来,小丫环许是头一回见太子,如此英俊伟岸又高贵的人物让她一时错不开眼,差点就把茶给洒了。 太子眼里滑过一丝怒气,面上却不显,笑道:“贵府的下人倒也率真。” 话虽象是在夸小丫环,实则骂相府果然没有家教,下人都如此无礼。 贺相的一颗心还留在穆夫人身上打转,哪里注意这些,更没心情与他打机锋,不耐烦道:“东宫里缺茶水么?殿 下有话不如直说。” “本宫是来向相爷提亲的。”太子便很随便地来了一句。 贺相正端了茶在喝,一口茶就差点直喷出来。 “殿下说什么?” “本宫是来求娶贺大小姐的。”太子淡淡地看着贺相,冷静地说道。 贺相差点没有拿起杯子砸过去,这是赤果果的羞辱,他的女儿如何,用不着这位太子殿下来置喙! 谁不知道贺雪落清白早失,还怀了公孙昊的身子,名声早烂臭出几条街了,这位堂堂的大锦皇储,太子殿下,竟然要捡他女儿这个破烂,不是来羞辱他的,是来做什么? “本宫很真诚,是诚心诚意来求取贺小姐的,虽不能以妃位待之,至少也是良娣,还请相爷多加考虑,不要立即就回绝了回宫。”太子却一脸诚意地站起来,向贺相一拱手道。 天下竟然还有人抢做爹的,皇家最在乎血脉,他就算真想娶雪落,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拿之怎么办?打胎? 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外孙,都好几个月了,就算是孽种,贺相也认了,如果生生就打了,贺相于心不忍,何况,打胎是有风险的,他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已经如此可怜悲惨了,还要让她再受一次风险? 不,贺相虽然对贺雪落的自私自利极为痛心,但女儿是自己的,疼着宠着捧在手心里看着一天一天长大的,疼她成了贺相的习惯,怎么舍得看她受一丁点的苦? 再联想到才发生的事,庆丰祥无端毁了,太子遭天遣之说虽还未传入皇上耳中,却早已经京城官员中传开,如今皇室宗亲们肯定也全都知晓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去皇上跟前去捅破。 这当口,太子的地位汲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遭皇上厌弃,遭群臣看轻。 所以,就来求自己了? 那倒也是,贺雪落是自己最大的心病,未婚先孕,公孙昊至今还在牢里,公孙谨那老小子咬死不松口,再这样下去,难道让雪落就生在娘家不成? 贺相倒不在乎,自己生的女儿,养一辈子都愿意,养了她,再替她养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堂堂贺相府还养不起一个奶娃娃不成? “对不起,太子殿下,雪落心有所属,这门亲事,臣不能答应,谢过殿下的好意。”贺臣相一口拒绝。 这倒在太子意料之外。 依他看来,贺雪落这块破烂,现在有人肯捡,贺相应该感激不尽才 是,何况自己身份地位尊贵,给的位份又不低,对贺雪落来说,可说是天赐福星,贺家有了自己这个冤大头接手难题,当求之不得才是,没想到,这老混蛋竟一口回绝了。 “相爷不多考虑考虑?你放心,贺小姐进了宫后,本宫绝不会亏待她肚里的孩子,也不会让她受苦,她会有独立的小院,也不会让别的侍妾打扰……”太子不甘心,继续劝道。 贺相摆手:“殿下好意老臣心领了,此事不妥,万万不妥,老臣不会答应的,殿下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老臣身子倦怠,想要歇息了。” 竟然开始赶人。 太子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这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给脸不要脸。 正要拂袖而去,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想想母后的话,忍不住道:“贺相,本宫现在的处境你是知道的,而贺小姐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又是谁人所为?殷紫茹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眼看着她的女儿就要嫁给晋王世子了,雪落却如此凄惨,相爷甘心?” 这话正好戳到贺相的痛处,倒不是因为贺雪落,而是殷紫茹三个字。 不错,全是殷紫茹的错,当年殷紫茹明知雪落喜欢公孙昊,还非把穆清瑶嫁进北靖侯府,让雪落情感落空。 殷紫茹,穆清瑶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拿她的幸福当回事,我贺初年却不能不管女儿,可是,太子又是个好的? “相爷,本宫听母后说起一段陈年旧事,有关于晋王爷与穆夫人之间的风流旧案,不知相爷可还记得?”太子见贺相脸色有所缓和,凑近几步道。 贺相果然蓦然抬眸,目光犀利地看着太子。 “看来,贺相还记忆犹新呢。”太子知道,话戳到贺相的心窝子里去了,唇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得意,又道:“穆夫人欲盖弥彰,任由穆清瑶与夜笑离成亲,贺相不觉得,这事情里还有故事么?” 贺相原本就怀疑,所以才去找殷紫茹,想知道真相,可她那句话,生生将他的自尊踩进了泥里,他还能说什么? 就算有怀疑,也是飘渺不可寻的一点点蛛丝蚂迹。 脸色寡白地顿坐在椅子里,贺相半晌没有说话,眼里一片混顿。 太子耐心地等着,他感觉,贺相动心了。 但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良久,贺相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冷冷地对太子道:“殿下所说的事,臣糊涂得很,小女配不上殿下,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第七十五章:大婚之前 “为什么要躲在厕所里哭?不可以在卧房里吗?”夜世子很认真地问。 穆清瑶噗呲一笑,“厕所里比较没人看得见嘛,人家可是要卖十二万的,你可是足足减了十万啊,哥哥。” “看得见也没关系,反正铺子也是他自个的,亏的也不是他的钱,不过,你可以再叫我声哥哥么?”夜笑离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真想明天就成亲啊,这样天天看得见,能摸不能吃的感觉实在熬人…… 穆清瑶嗔他一眼,问道:“不是他的,是淑妃的?” 太子点头:“不过,我也不算亏他,昨儿给了淑妃一瓶好药,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她的病就会好了,你看,我不是很公平么?可没占她的便宜。” “嗯,没占便宜,可是世了殿下,她的病这么重,你真的没动手脚?”穆清瑶斜睨着夜笑离道。 那天淑妃虽然落水,但到底还是被穆清瑶救上来了,虽是又冷又呛水,但太医治这点子病症还是没问题的,也不至于过了两个月,她的病还越发重了,这家伙没动手脚才怪。 夜笑离拧住她的鼻子就捏:“什么都被你看出来,你相公我以后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啊?” 穆清瑶小脸一板“秘密?还没正式成亲呢,你就想有小秘密?夜世子,你确定方才的话不要改一改?” 夜笑离立即感觉后颈子小风嗖嗖,笑得眼咪咪的:“没有,没有,在娘子面前,怎么会有小秘密呢,我的一切都是娘子的。” 穆清瑶这才笑了。 “哈哈哈,可真甜蜜啊,牙好酸,好酸啊。”清婉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穆清瑶刚回头,“呯!”地一声,门突然开了,然后就听见清婉惨叫: “言若鸿,你是猪啊,重死了。” 言若鸿正好压在她身上,手忙脚乱的要爬起来,清婉手脚乱推,一个不小心,踢中他的腿,言若鸿又一次扑倒,这一回,将她压了个铺天盖地。 穆清瑶哈哈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叫你们两个听墙角,遭报应了吧。” 夜笑离一把拎起言若鸿:“阿鸿,你是觉得手痒好,还是脚痒好?” “我哪儿也不想痒。”言若鸿身子一缩,身子从衣服里一滑而出,一个翻转,笑嘻嘻地脱离夜笑离的掌控,抬脚就跑,穆清婉人还在地上,顺地一圈,对着他就是一勾腿,言若鸿再一次摔了个大马趴。 穆清婉爬起来笑得那个得意。 穆清瑶看了夜笑离一眼,在对方眼里也发现了同样的讯息。 如果小婉能和方若鸿成一对,她是乐见其成的。 但夜笑离似乎眸中隐有忧色,穆清瑶想,也许是言若鸿的身世问题吧,总觉得他身上有很多故事。 张妈妈进来时,穆夫人还没从地上站起来,她吓了一跳:“太太,您怎么了?” 穆夫人扶着张妈妈的手站起来,摇头:“没事,没事,对了,阿瑶成亲的日子订在哪一天?” “下个月二十六,钦天监选的,说是那天日子最好。”张妈妈眼中含笑道,大小姐受太多苦了,这位晋王世子看得出是真心对大小姐好的,张妈妈当然希望大小姐过得好,太太也不用这么替她操心了。 “不行,得提前。”穆夫人道。 张妈妈怔住,太太不是一直不肯么?这会子又要将日子提前了? “可这是太后娘娘让钦天监选的,只怕不好改吧。”张妈妈担心道。 “她的孙子想娶我女儿,就得改日子。”穆夫人冷冷地说道。 张妈妈不敢再说什么,给她拿了一盆热水来,拧了帕子递给她。 穆夫人又道:“你去把李掌柜叫来。” 李掌柜是庆丰祥首饰铺的掌柜,以前便是穆家的老人,张妈妈自是认得的。 只是,这个当口,穆夫人要见他做什么? 张妈出去不久,李掌柜就来了,单膝跪地:“见过长公主,不知传唤属下何事?” “帐上还有多少银子?”穆夫人严肃地问道。 “回长公主的话,三百八十万两。”李掌柜道。 “阿瑶自个的帐上呢?”穆夫人皱了皱眉,这几年花钱太多,余下的钱款并不多,也不知够不够用。 “大小姐这几年没存下什么钱,都被顾氏给吞了,还好这几个月收益不错,盈余了两万两。”李掌柜婉惜道,前三年,顾氏可把庆丰祥给榨苦了。 帐上有点银子就取走,有时周转都难。 “公孙家的银子,早晚让阿瑶要回来,阿瑶脑子不错,这三百万两银子我留两百万两给她,你也别吱声,等她急用时,才给她就是。”穆夫人道。 两百万两留给大小姐?大小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李掌柜一脸疑惑,但穆夫人的决定素来不许属下置喙,就象穆清瑶嫁进公孙家 三年,李掌柜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不能出面相帮,顶多也在她被虐杀时,指引人救她一把,还是偷偷行的事。 穆夫人没有多解释,说完这句话便出了门,李掌柜悄悄遁走。 “你要红丰祥做什么?还是做首饰吗?”这边,把穆清瑶和言若鸿一起扔出去后的夜笑离,还是赖在穆清瑶屋里不肯走。 “当然不,庆丰祥的首饰就做得很好,同一条街,面对面的开两家一模一样的铺子,不是浪费资源么?”穆清瑶白他一眼,一副你好笨的样子道。 “那你要做什么?买茶叶还是瓷器?”夜笑离道。 这些晋王府都有做吧,而且,这两个市场绝对做的人很多,自己再挤进来,不太现实。 “不,至少暂时不,我要开家成亲铺子,对了,相公,你的衣服是自家做的,还是在外头订做的?”穆清瑶搓了搓夜笑离身上的衣服料子,这厮穿着天丝吧,杭州长蚕丝参了天蚕丝织的。 听说一匹布足足可以买一百亩良田。 “成衣铺子?你?”夜笑离一脸愕然。 “是啊,不然是你开?你会做衣服?”就知道这厮瞧不起她,谁让她根本就不会女红呢。 “我会啊。”谁知夜笑离一本正经道。 这回换穆清瑶怔住:“你会做衣服?” “基本上除了生孩子,就没有我不会的。”夜笑离一脸淡然地说道。 他的淡然在穆清瑶眼里就成了傲娇与牛b,丫丫的,人家说我吹牛,你的牛皮比我吹得还大。 “那你做件给我瞧瞧?”穆清瑶不信。 夜笑离却一把搂住她,头附在她颈窝:“你先答应我,一定会穿。” “那当然,你能做出来,我就会穿。”穆清瑶毫不犹豫道。 夜笑离清润的眸子里就闪着狡黠的光芒。 “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算数哦。” 穆清瑶不屑道:“也得你先做出来才行啊,不过,我可先说好,每一针每一线都只能是你亲手制作,不能假他人之手。”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的苛刻,穆清瑶的报复还得很快。 “你放心,我娘子的贴身衣,他人碰都不许碰。”夜世子眼波一转,风情无限。 什么?贴身衣服?穆清瑶的脸刹的通红,抬手就要打他,夜世子却趁机捧住她的脸,附上薄而润的唇,外面两个好不容易走了,这个 福利他等了好久,可不能再慢,否则,那两只不知何时又会潜回来。 穆清瑶还没来得及反抗,唇就被他撷住,夜世子这回很有耐心,就象他的性子一样,温柔轻飘,却又贴心贴意,他的情感,象毛毛细雨轻洒,润物细无声般的入侵穆清瑶的心,浸入她的骨髓。 离大婚还有一个多月,穆清瑶急了起来,一大早起来,便去了京郊,那里有最好的京城铁匠。 墨玉提着银袋子小心又害怕,一路上不时的警惕四顾,穆清瑶实在忍不住,抬手戳她脑门:“你这里写着八个字:我很有钱,快来抢劫!” 墨玉快哭了:“小姐,这么多银子,十万两的银票啊,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您让奴婢拿着,万一没了,奴婢万死难辞其就啊。” “你的命就值十万两么?”穆清瑶恨铁不成刚的嗔她一眼。 墨玉咕哝:“奴婢这样的到人市上去,五十两顶破天了。” “你这样的才五十?那会刺绣的,女红强的呢?”穆清瑶眼睛亮亮地问。 “要看,年纪小的,自然便宜些,奴婢这样的一般是调教好的,如果碰上有犯官家的丫环,那就更好了,买回来直接就可以用,年纪太大,眼神就不好了,买回来,也不能做女红。”墨玉道。 “年纪大的买回来可以当教练,调教年纪小的。”穆清瑶道。 “小姐不会是想买人吧,园子里的人手可不少了,人多了嘴就多,张张嘴都要吃饭的,小心老太太又念叨您。”墨玉担心道。 人当然是要买的,不过,买的人当然不会住到园子里去,她已经想好在哪里买宅地了,最初的厂子不用建得太大,慢慢来就好,先把成衣这件事做起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京郊,铁铺市场很热闹,叮叮当当的锤打声此起彼伏,火红的炉子,光着膀子一身是汗的铁匠们,四溅的火花丝毫没影响他们工作的热情,看得穆清瑶兴奋异常。 怪不得皇帝如此昏庸,大锦的经济却并不衰败,大锦的老百姓勤劳质朴啊,只要有一口饭吃,能过得下去便肯拿出十分的努力来劳动。 “羞死人了,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来这样粗蛮的地方啊。”墨玉死都不肯下马车,街道两旁都是衣衫不整的铁匠汉子,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汗臭和荷尔蒙的味道。 墨玉这个古代孩子,不害羞才怪。 穆清瑶笑着一蒙她的眼:“要不,你蒙块黑布了再下 去?” 墨玉却已经拿起纱帽往她头上戴:“是小姐你要戴着才是,可是要当世子妃的人,您这个样子要是让人认出来,没得又有人嚼舌根子。” 穆表瑶哂然一笑,将纱帽往她头上一戴道:“不用,爱说不说,真有人胡说八道,最多让世子爷给他下点哑药就是。” 说着,掀开马车,一跃而下。 墨玉无语,人家说不说自然没关系,可就怕世子爷心生芥蒂呀,到底是女儿家,就这般不管不顾的往一群粗鄙男人堆里挤,总是不好的呀。 穆清瑶下了马车后,就一脸兴奋地在街正中走着,不时地观察着铁匠们有工艺,她在庆丰祥时已经了解到,这个时代的铸铁技术已经很高超了,只是,练钢的水平还不怎么样,如果能练出合金来,那她所要的机器就能避免生锈,可是谈何容易啊,首先得找到纯净点的合金元素才行,象锰矿,铅矿,镁矿什么的。 她原就清丽美艳,再加之一身锦衣华服,虽说头上并没有多少华贵的首饰,但一件两件在这些穷苦的铁匠眼里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巨大财富,这样天仙一样出色的人物,有些人只在画上见过,一时间,铁匠们一个两们都停了手中的活事,呆呆地看着自他们面前缓缓经过的穆清瑶,尤其是年青小伙子,更是眼珠子都快粘到穆清瑶脸上去了。 墨玉越发的害羞,愤怒,一双大眼围圈儿瞪着街两旁的人。 就听得有人爽朗一笑:“这位姑娘,你是北街特意请来的戏子么?” 戏子?穆清瑶怔了怔,那是个中年汉子,大冬天的,他只着了一件无袖的褂子,露面外面的膀子健壮而有力。 “兀那汉子,胡说些什么呢?敢污辱我家小姐,小心我……” 戏子与妓子没什么区别,分明就是骂人的话,墨玉快气死,指着那汉子大骂,穆清瑶忙捂住她的嘴,问道:“大叔为何这么说?” 那汉子见墨玉身着丫环打扮,一脸的气愤也不象装出来的,忙拱手道:“原来是位小姐,对不住,小的以为是北街派来故意影响我们工期的。” 铁市分为北街和南街,这点穆清瑶来时就了解到,“今天南街和北街有竞赛么?” 穆清瑶看了一眼那汉子铺子里未完成的半成品,一看之下,脸色一变,竟然象是铁箭。 兵器自有工部专门设置兵工厂来生产,很少有在街市上打造的,一路看过去,果然,两边的铺面里,也都正制造着兵 器,如此大量的制造箭矢,这可不正常了。 “大叔,这些货可是有人订下的?时间很紧么?”她的到来,害得许多年轻小伙子放下手中的工具,都只看她去了,没有干活,汉子既然这么说,肯定工期紧,与北街的竞赛怕也是想多抢些订单,多完成些产品。 那汉子倒也爽朗:“也不算是工期紧,是城里有个大官,说是要造些箭矢去给新兵训练用,工部的兵工厂造不赢,所以才在两个街市上订了一些。” 城里的某个大官?是谁? 训练新兵不是有专门的箭矢么?再说箭矢这种东西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军队里大多领了箭枝回去,用作给兵士训练后,又回收回库房储存,并不影响战场上再使用。 “胡老七,别啰唣了,快赶工吧,没得让北街把咱们南街比了下去。”一个老汉似乎不愿意汉子多说,冷冷地瞟了穆清瑶一眼,大声道。 名为胡老七的汉子便笑了笑,继续抡起大锤,对着自家小徒弟甩了一耳光:“干活,再看也不会成为你的媳妇儿。” 墨玉听了更气,正要发作,穆清瑶将她一拉,退到一旁的墙角里。 果然,很快便有一队铁骑直冲了过来,为首之人穿着将军服侍,手里拿着马鞭,大声喝道:“收货了,收货了。” 铁匠们高兴地停下手中的活,开始将自家才铸好的箭矢归拢,捆好。 不多时,街上便行了好几辆马车,这些箭矢就会装在马车里拖走。 有专门的人上门来点数,记帐在册。 清点过自家的产品数后,便有铁匠往马车上搬箭枝。 胡老七却拦住,走到骑在马上之前面前:“大人,今天已经是第五批货了,按照先前说好的,拖走第二批,便给第一批的钱,可您就给了一批的钱,后面还有三批钱没付呢,您看,小的们都是小本生意,可没这么大的本钱垫啊。” “你是担心本官会赖了你们的货钱?”那是个年轻将领,长相还算英俊,但一脸的戾气加之看铁匠们时鄙夷而又轻蔑的眼神,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小的们不敢,只是,小的们为了这几批货,已经填上了整个家底,米缸里都快见底了,小的们总要吃饱饭了才能干活啊。”胡老七倔强地说道。 而那先前喝斥胡老七的老者也走出来,向年轻将领一辑道:“是啊,请大人开恩,好歹再付两批货的银子,小的们也好继续把活全部干完。” 老者的背有些佝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印痕,一双眼睛因为常年盯着耀目的铁花而显得混浊,穆清瑶甚至能看到他眼角的白内障。 这么大年纪,若在前世,该早就退休了吧,可他似乎还是那间小小的铁匠铺里的主力。 再看铺子里,瘦小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抡大锤的手臂还太纤弱,这样的祖孙二人,打出的箭矢自是也比别人少,可是,他们努力着,为了生存努力着,而这些为官者,却连他们的血汗钱也要拖欠。 所有的人全巴巴地看着那年青将领,他却扬起手中鞭子,狠狠向老者抽下,那一鞭,带着呼呼的啸声。 老人下意识抬臂挡了一下,但鞭子还是抽在了脸上,苍老的皮肤瞬间起了一条血痕,连着半边嘴角也红肿了起来。 所有人都怔住了,时间似乎停滞了几秒。 正是因为他们的愣怔,让青年将领更加愤怒,第二鞭又扬了起来,胡老七反应过来,将老者一推:“大人,为何打人” “滚开,要钱没有,再敢啰嗦,小爷要了你的狗命。”青年将领第二鞭落了空,怒气冲冲边骂,鞭子再次扬起。 穆清瑶已然看不下去,正要出手,手臂却被死死抱住,墨玉在她耳边央求:“小姐,忍一忍,那些不是杀手,也不是普通的护院,是军队啊。” 是啊,他带的是一队军士,个个佩着大刀长枪,自己还好,可以抽身,可一旦出手,他们会不会认为是铁匠们暴动? 这种事情当官的不是做不出来,不能贸然出手,否则不但救不了这些工匠,还会连累他们。 胡老七灵活地躲过那一鞭,却扑通跪下:“大人,求求您了,实在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你就行行好,付些工钱也行啊。” 仿佛一块铁石卡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沉重又硌应,这种感觉既酸涩又愤怒,这就是老百姓,只求三餐温饱,心愿小的不能再小的老百姓,原就是他们应得的血汗钱,这些当官的,不旦不给,还欺凌他们。 但是,他们仍没有反抗,只希望自己的软弱和服从能唤起官兵的良心,能施舍他们一点。 “胡老七,你想造反吗?再不走开,小爷踢死你。” 那将领说着就要纵马,有的铁匠看不下去,似乎想要上前制止。 不能再等了,否则,胡老七可能命丧当场。 穆清瑶现身而出,扬声道 :“胡大叔,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清越而温柔,这里大多全是男子,既便有女人,也是年岁较大的粗蛮妇人,年轻将领意外的寻声看过来,顿时眼睛便象定住,呆呆地看着穆清瑶一错不错。 穆清瑶斜了墨玉一眼,墨玉骤然飞起,“啪啪啪。” 三个清脆的耳光在小街上响起。 墨玉嫌弃地拍拍手,潇洒地落回穆清瑶身后:“若非看在你有公务再身,本姑娘就要挖了你那双贼眼珠子,敢这般盯着我家少夫人看,你不要命了么?” 穆清瑶气质清冷高傲,一身穿着不俗,再加之身边丫环武功不若,一看就是官宦贵人家的夫人小姐。 将领看着品级也不高,但他平素在这些铁匠们面前威风惯了,突然被个丫头打,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捂着脸,怒视着穆清瑶:“你是何人,敢打本将军?” “你还没有资格跟本姑娘说话,说,你是何人部下,把你的将军叫出来。”穆清瑶轻蔑地看着他道。 听她语气很强悍,将领有些拿不定她的身份,翻身下马,一拱手道:“末将乃庆北大军北靖侯的部属,奉侯爷之命,来京郊收军资,请问姑娘是?” 原来是北靖侯的部属,北靖侯竟然敢私收武器,如果是真正训练新军,工部和兵部全配备必须的箭矢以供训练之用,可他却在街市上订制,还带着明买暗抢的态势,北靖侯想做什么? 这些不关自己的事,就算是他要造反,这天也也不是她穆清瑶的,自有皇帝和太子去操心。 只是,她来此原就是想要招揽铁匠,进购铁石的,看这样子,这里的铁匠都在赶制兵品,存放的铁石自然也都用得差不多了,原还想在一个月之内铸造出几台机器来…… “本姑娘是谁,你无权过问,不过,这位胡大叔乃本姑娘的远房亲戚,今天来,原就是看望表姨奶奶的,你们这些臭军士,扰了本姑娘探亲,还不速速退下!”穆清瑶不动声色亮出一块金色牌子,那是夜笑离给她出入宫方便用的,婚事定下之后,太后时常会召她进宫,没有出入禁宫的牌子,很不方便,夜笑离便为她备了一个。 能随便进入皇宫之人,可不是一般的贵人,非皇室中人不可。 那将领官职不大,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立即单膝跪地:“对不住,是末将鲁莽,扰了姑娘清净,末将这就把人带走,姑娘请便。” 先收了北街的货也是一样的,一会子等 这位姑娘走了再回来吧。 “慢着,我想知道,你们这些铁箭可是付了定金的吗?”穆清瑶却皱了皱眉,问道。 那将领脸上闪过一丝不豫,这是军中事务,这位姑娘身份再高,也无权过问,只是…… “不曾。”他不情不愿地回道。 “那可曾签下和约,何时要货,何时付银,何时提货?”穆清瑶装作看不懂他眼里的敬告。 “也不曾。”将领冷着脸回道。 “那好,也就是说,庆北大军与这些铁匠们只有口头之约,一无定金,二无合约,只有定货数量,没有提货限期,更没有付款时间,如此说来,你们这桩生意,他们可以做下去,也可以随时悔约不做,对不对?”穆清瑶含笑问道。 将领愣住,军队在民间收军资,几时签过什么正式合约,哪一回不是半收半抢的? 这位姑娘想做什么?干涉军队事务? “姑娘,你管得好象太宽了。”将领沉声道。 “我没打算管,更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不过,本姑娘只是觉着,我这们远房亲戚太亏了,辛辛苦苦几个月,花了血本,把家底子都投进去,不过想换点饭钱,可你们却只付了一批的银子,后面只拉货,不付钱,说句不中听的,若是你们拉完这一批货,从此不再来了呢?他们哪个敢去庆北大营找你们讨钱? 这些日子的辛苦白费不说,还血本无归,你们这不是坑人么?” 穆清瑶漫不经心地说道。 将领脸色一僵,上头给他的命令正是这样,说是定的六批货,其实五批就已经够了,拉完这一批后,他们就要全部撤回庆北大营,不会再来,这些匠户们,打死也不敢去军营闹的,就算闹,他们也不知自己是哪一部的,到时候,杀了几个领头的,再镇压一下,事情很快就会平息。 可是,这事却被穆清瑶戳穿。 果然刚才还都隐忍哀求的铁匠们一个个愤怒地瞪视着他,那一双双眼睛象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饶是他上过战场,也杀过人,但被这些粗蛮汉子如此盯着,心里也有些发怵。 不过,平时在他们面前作威惯了,几曾见过他们反抗? 顶多也就敢瞪眼,这些贱民,没那个胆子。 “姑娘,莫怪末将无理,此乃军中事务,这些都是上头交待下来要收购的军资,至于费用,自有户部来结清,我们这些当兵 第七十六章:婚期提前 年轻将领写完,穆清瑶又让他签字画押,然后给他一小瓶解药:“一天服一粒,可保当天不会发作,这里应该有……嗯,我瞧瞧,一个月的量吧,你且拿回去,今天的事不要声张,到时候自会有人找你。” “姑娘,你看末将罪状也写了,能不能……”这罪状纸一旦写下,自己横竖都会是个死,侯爷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他,不知道,一旦这姑娘将罪状交出去,自己也是个死,趁事还未发,先逃才是,可一个月的解药,他就是想逃也不敢啊。 “别想着要逃,到时候,你就是本姑娘的污点证人。”穆表瑶一看看出他的想法。 “姑娘你究竟是谁?”整个大景向她这样没有武功,行动却快而诡异的,几乎没看到过,加之行事又如此大胆缜密,他实在想不出来,穆清瑶会是谁家的女儿。 “到时候会让你知道本姑娘是谁的。”穆清瑶冷冷一笑,收好罪状纸,命赵老爹将人放了。 办好这件事后,穆清瑶与胡老爹又商量了一下设备的事,因着要将箭头回炉再造,所以要费些时间,穆清瑶便先回了京城。 一回来,便听到太子要纳贺雪落为良娣的事,不由半晌也没回过神来,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有抢人钱财的,有抢人妻女的,更有抢人相公的,就是没见过有抢着当爹的。 穆清婉道:“姐,不会贺雪落肚里的孩子真是太子的吧,也有这个可能啊,那位太子殿下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好色又猥琐,那天若不是……” 穆清瑶盯着她:“若不是什么?” 穆清婉脸色微红,摇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可你不觉得奇怪吗?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公孙昊的,这种事,皇家不是最看重的么?皇上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看来,皇上眼里,还是把这位太子看得很重的,将来,皇位若是让这位太子殿下继承,对大锦的百姓可没什么好处。”穆清瑶想起铁市上的事,联想到先前穆清文出十二万盘下红丰祥,红丰祥顶多值四万,可穆清文好大手笔,十二万两也肯,分明就是给太子送钱,可见,这位太子殿下正缺钱用。 而他之前又与北靖侯走得近,甚至帮着北靖侯将自己看押回侯府,差点被公孙昊给害了。 而且,铁市就在京郊,北靖侯再有本事也不该如此明莫张胆的在铁市私购兵器才是,若非背后有后台支持,他又岂敢? 几件事联想在一起,不能猜测,铁市幕后之人就是太子 。 私募新兵,私购兵器,太子想做什么? 纳贺雪落为妾,穆清瑶可以理解,是为了缓解庆丰祥被毁一事,他是想缓和与贺相之间的关系,同时拿贺雪落作文章,希望贺相能在皇帝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只是,贺相素来支持二皇子,会不会因为贺雪落就改变自己的政治策略,这点还不明确。 但是,至少可以证明,这位太子真是无能又龌龊到了极点。 也不怕那些清流瞧不起他。 就算得到贺相一个人的支持,却失去大批清流的心,真是得不偿失。 两人正说着话,张妈妈端了点心进来,“夫人亲自炖的莲子百合汤,两位小姐都用一点吧。” 姐妹二人同时诧异地看向对方,穆夫人可是从不下厨的,今天是怎么了? “别看我,我也没听过娘亲手做的东西。”穆清婉端起碗,看着还不错的汤色却不敢喝:“姐,你说娘是不是第一回做啊。” 穆清瑶笑道:“怎么?怕娘没煮熟?” “还真有这个担心。”到底还是喝了一口,穆清婉立即一脸极为享受的模样:“好喝,姐,不是我说,比你炖的汤还要好喝,咱们的娘还真是个天才,做什么都极拿手,只要她肯做。” “真的么?”穆清瑶也喝了一口,果真绵软滑口,香而不腻。 也不说话,埋头一会子就将一小碗汤全喝了,又伸手向张妈妈。 张妈妈笑道:“你娘啊,真是做什么是什么,她只是没时间,这阵子回来,也一直想亲手做几个菜给你们吃的,可就是忙啊。” “娘要走了吗?”穆清瑶敏感地问。 张妈妈脸色一黯道:“不知道,许是要回大辽了吧,对了,大小姐,陈妈妈来了,你要不要见见?” 张妈妈明显是在扯开话题。 不过陈妈妈也确实要见,她重回北靖侯府时,陈妈妈和青萝几个是帮过她的,那天吩咐过,让人把她们接回府里来。 一开始,是送她们去了东条胡同,现在才接过来的。 “奴婢见过大小姐。” 最先进来的是青萝。 墨玉见到她自然最高兴。 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还好,只是瘦了些。” 青萝道:“吴妈的身子不太好,不能吃油腻,那边吃得都清淡,我倒没什么, 就是永忠和永庆两个,正长身体呢。” 穆清瑶怔住,这两个孩子不都接到园子里来了么?怎么又回东条胡同了? “永庆是不放心他娘,一天没见着心就不安,永忠则是舍不得永庆,总要跟永庆粘在一起。”陈妈妈解释道。 “小齐的武功师傅可找好了?开始练武了没?”那天小齐帮着她敲锣,穆清瑶只觉得那孩子步履沉稳了许多,象是练过桩子的,看样子,她吩咐下去的事,下面的人都依着做了。 青萝红着眼道:“小姐,能不能让奴婢就跟在您身边,奴婢不想离开您。” 穆清瑶身边只有墨玉一个人,再多一个也行,加之又要嫁了,身边的人也不能太少,但有了上回嫁入北靖侯府的经验,再多的人,不忠心,品性不纯良也是没用的,到头来,象王掌柜一样,成了白眼狼,反咬主子一口就不好了。 穆清瑶就把陈妈妈还是安排在小厨房,陈妈妈的手艺不错的,很合她的口味,青萝的女红不错,又很会观察,打探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又是打小服侍过自己的,留在身边用着也顺手。 便让她管着院子里的杂事,与墨玉两个轮值。 看姐姐将一应人事按排得妥妥当当,穆清婉好生羡慕:“姐,以后我要出嫁,你也跟我安排陪嫁吧,这锁事我可是最不爱管了。” 穆清瑶打趣她:“怎么,这么急就巴巴地想嫁了?说,想嫁给谁?是不是那只花蝴蝶?” 穆清婉大急,脸都红了:“你还是我姐么?谁要嫁他啊,又轻浮又笨,我才不要嫁给他。” 她越是急,穆清瑶便越觉得有戏,清婉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只是,不知道言若鸿那厮心里是怎么想的,喜不喜欢清婉,而且,他身上好象有不少故事,不知道家境究竟如何,会不会太过复杂,小婉嫁过去会很辛苦呢。 姐妹几个正说着话,小丫头坠儿来报:“大小姐,王妃派了容妈妈过来了。” 王妃跟前的容妈妈可是最得力的,就如同穆夫人跟前的张妈妈。 穆清瑶忙让人请她进来,容妈妈行过礼后,急急道:“大小姐,您快去趟王府吧,穆夫人和王妃吵起来了。” 穆夫人不是才给炖了莲子百合汤么?怎么一下子又去晋王府了,还跟王妃吵起来? 穆清婉也是一脸诧异。 张妈妈笑道:“夫人这汤啊,从昨儿晚上就炖起,小火 一直熬着,又让奴婢端下来,放在温水里保着,等两位姑娘忙了再端上来,温度正好,不凉不烫。夫人自个一大早就出去了。” 原来如此,想想刚才喝下去的那碗汤,还真是满满都是娘亲的爱,穆清瑶觉得心暖暖的,先前对穆夫人的那点子芥蒂顿时消散了不少。 衣服也懒得换了,直接去了晋王府。 晋王府里,果然穆夫人正白着脸喘粗气,一见穆清瑶来了,一把捉住她的手:“走,回去,这门亲事黄了。” “瑶儿,不许走,亲事是太后订的,可不是她殷紫茹说黄就黄的。”素来绵软的王妃,今天似乎也是气着了,拖住穆清瑶的另一只手道。 “娘,怎么回事啊。”也不见夜笑离,穆清瑶感觉一阵头痛。 “你问她,问她怎么了?阿瑶,娘可不是来捣乱的,你既然坚决要嫁,娘也没法子,得尊重你自个的选择,夜笑离身子弱,你愿意认,娘也只能跟着认,可是,你听听她刚才怎么说的,我说要把婚事提前,她竟然不肯,当我女儿是嫁不出去的么?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儿子巴巴地求着我女儿,我女儿才不会嫁呢。”穆夫人怒气冲冲道。 “殷紫茹,你又把话往歪里说,谁不同意了,我只是说,婚期是太后娘娘订的,得问过太后娘娘才行,你就发火,说什么不嫁了,你分明就是来找茬的。”王妃气得叉着腰,完全没了平常的高雅气度。 “我屈尊降贵来跟你商量,只是把婚期提前一点,你啰啰嗦嗦的,分明就是不乐意,不乐意正好,女儿我不嫁了。阿瑶,跟娘回去。”穆夫人拉住穆清瑶就走。 “娘,为什么要把婚期提前?”穆清瑶拉住穆清瑶的手问。 “我……反正也是要成亲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穆夫人有些不耐烦。 太后之所以会让钦天监挑日子,是很看重夜笑离的婚事,能让钦天监选日子大婚的人可并不多,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改了。 娘若真看重自己的婚事,又怎么会说一句,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的话来,这个时代的人,不是最信讲究的么?黄道吉日或许对这一对即将成亲的夫妻来说,就是最早的祝福,也许会影响一生呢? 虽然自己不信,但她相信,穆夫人是信的,一个明明信神的人,却不在意神的指示,这说明什么? 要么就是娘心里只这么在意她,要么娘确实有事要离开,想在离开前参加自己的婚事。 穆清瑶情愿相信是后者。 “娘,你要回北辽了?”穆清瑶幽幽看着穆夫人道。 穆夫人眼圈一红,象个孩子般嘤嘤哭起来:“阿瑶,娘上回……没让你嫁个好的,对你的婚事敷衍了事,这一回,娘是真的想看你好好的出嫁,至少,娘要亲手把红绳交到夜笑离的手上,让他好好的,真心真意的,疼我的阿瑶一辈子。” 果然是这样。 穆清瑶长吁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如果娘是不在乎自己,自己又会怎么想。 “娘可去请示过太后娘娘了?”穆清瑶将穆夫人揽在怀里,柔声问。 穆夫人摇头,她正是来找王妃商量的,谁知一开口,王妃就拒绝了。 穆清瑶转而拉过王妃:“王妃娘娘,您不喜欢阿瑶么?” 她平素清冷端庄惯了,很少在王妃跟前用撒娇的语气说话,王妃又是极爱她的,听了这话,心都软了,更怕她也象穆夫人一样误会,忙道:“喜欢,当然喜欢,孩子,你该知道,母妃我心疼你,比心疼阿离还要甚。” “那您不想早点让阿瑶进门么?早一天进门,阿瑶也好早一天叫您一声母妃啊。”一声母妃把王妃的心都快融了,点头道:“我自是巴不得你们明天就成亲,可是……” “太后娘娘有我呢,一会我就进宫去,母妃您会陪我的,对吧。” “嗯,好,咱娘俩一同进宫去。”一转头,瞪了穆夫人一眼:“你就不必跟着了,没得让太后娘娘心生膈应,天下有几个象你这样做娘的,就算有天大的事,女儿出嫁,你就不能晚几天么?” 这话让穆夫人脸一红,到底还是觉得对不住穆清瑶,对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穆清瑶道:“没事的,就象娘说的,早几天成亲也没关系,只要嫁的是阿离这个人就行。” 穆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最近她和阿瑶之间的关纱有点隔骇,主要是因为成亲的事情。 她正想法子弥补呢,可是,大辽的事又刻不容缓,真让二公主的女儿嫁给了北院大王的儿子,那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就会毁于一旦,必须趁早阻止。 到了宫里时,正好碰到淑妃带着那个五品女官走在上回落水的长廊上。 见王妃和穆清瑶过来,淑妃想躲,五品女官扯了扯她的衣角,淑妃见只这一条路,这会子避开也太着痕迹了,便只好迎面过来。 王妃正要行礼,淑妃忙上前一步托 住:“自敢让王妃您行礼,这位是穆姑娘吧,上回一见,只是匆匆一面,今儿才看清,穆姑娘果真是天仙般的美人儿。” 穆清瑶硬着头皮也要行礼,淑妃忙道:“见外了,穆姑娘,阿离世子也算是我家弟弟的至交,免礼,免礼。” 淑妃娘娘清瘦了很多,一双原本就大而亮的眼睛,如今就象镶嵌在脸上的宝石,越发显得黑亮了,小小的脸上,好象只看得见这双眼睛。 看她眉宇间蕴着浓浓的忧郁,与之前见过那副可爱巧笑的模样来,实在判若两人,而且,上回她对穆清瑶可是一点也不友好,今次可是亲切得很。 想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穆清瑶弄下水去的,还把她当成救命恩人呢。 “娘娘身子可好些了?”穆清瑶不动声色地问。 “劳姑娘挂心,好多了,正要谢过王妃呢,若不是世子赠药,本宫现在还躺着起不得身呢。”淑妃柔柔地说道。 她三十多岁的样子,又长了一副娃娃脸,看着确实象穆清瑶的姐姐一样。 现在天气并不暖和,她又是大病初愈的身子,怎么会站在这湖中长廊上吹冷风? 王妃又与淑妃寒喧了几句,便继续往慈宁宫去,穆清瑶走在后面,手被人碰了一下,回眸间,就听见五品女官说道:“小心贺小姐。” 穆清瑶怔住,贺雪落也进宫了? 她正要谢过女官,女官却低眉顺眼地离开了。 手心里多了个小纸团,待走到背避处,穆清瑶打开纸团匆匆看了一眼:小心太子。 纸上却写的是另外四个字。 加在一起,就是小心太子和贺雪落。 安嬷嬷正端着一盘点心往殿里去,见王妃带着穆清瑶来,喜出望外,忙上前行礼:“这个点,王妃怎么来了?啊,奴婢知道了,您这是带着清瑶姑娘来看望太后的吧,太后正念叨着清瑶呢。” 穆清瑶很喜欢太后身边这位嬷嬷,行事精明果断,又机敏能干。 “嬷嬷,几回来,都没好生给您行礼,那次重伤,若不是嬷嬷果断,阿瑶这腿伤到现在还未必能好呢?”虽然是假伤,但那天被侍卫抬到慈宁宫外,整整凉了小时个时辰,就算是装受伤,也装得很累好不好,何况寒风习习的躺在担架上,着实不舒服得紧。 多亏了安嬷嬷果断,要不还不知那几个侍卫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个半死人呢。 “清瑶姑娘客气了,这可不算什么事,平素老奴没少得世子爷的好,姑娘千万别记在心上。” 安嬷嬷说着,嘴角向殿里斜了斜。 穆清瑶就听见贺雪落沉稳而清爽的声音自内殿传来。 王妃就回头温柔地看着穆清瑶,她知道,穆清瑶与贺雪落不对付,这会子都在太后跟前,不知贺雪落又会弄什么妖蛾子。 穆清瑶对王妃笑了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王妃知道,这个儿媳可比自己要精明得多,倒是松了一口气,率先进了殿。 殿里,除了太子和贺雪落以外,在坐的还有皇后,看来是皇后亲自带着贺雪落过来见太后的,一个小小的良娣,还怀着别人的孩子,皇后还真把这个小媳妇看得重呢,不是向来与贺相不对付么?如今算是狼狈为奸了? “晋王妃,你来得正好,雪落刚才正给哀家出一个题目呢,你来猜猜是什么?”太后一见王妃,便满脸是笑道。 王妃不动声色地向前,礼数行完后笑道:“臣妾可不会什么猜谜,尤其是贺小姐的谜更是难猜,皇嫂你可猜了来了?” 王妃分明就是一语双关,太子一直无子,这会子会个怀了身子的贺雪落纳进东宫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借种生子呢,只是,贺雪落肚子里的是谁的种,整个京城不知道的,怕没有几个吧,这还算是个谜么? 王妃冷笑。 皇后果然嘴角一阵抽抽,无奈道:“是啊,本宫也是年纪大了,脑子没年轻人灵光,正好清瑶进来,她们年岁什么的都相仿,不如让她们两个斗斗谜如何?” 皇后也算是一语双关,穆清瑶与贺雪落都曾经是公孙昊的女人,只是一个有子,一个无子罢了,皇后的意思是,咱们半斤对八两,我不笑你,你也别笑我,到底太子纳的只是个小妾,你家的还是个正妃呢,照样捡破鞋。 太后可听不出这么多机锋,一摆手道:“斗什么谜啊,别斗了,来,阿瑶,哀家的好孙媳,坐到哀家跟前来。” 贺雪落来了很久,一直坐在太子的下首,而穆清瑶一来,就坐在了太后的身边,在太后心里,孰亲孰疏,立见。 贺雪落一进来,就绞尽脑汁地讨好太后,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弄开心了,穆清瑶一进来,便抢了她所有的风头,好在她如今也不如当初那般沉不住气了,脸上依然笑着,只是,眼底没有半点笑意,尽量敛下的眼帘盖住的,是阴戾可怕的恨意,放在两侧的手,也不自 觉地握紧成拳。 “你不是要准备婚礼么?你们的婚期可是近得很呢,可忙得过来,要不要哀家把安嬷嬷借你几天,忙着筹备筹备也好。”太后抚着穆清瑶的额发,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第一次见面时,这孩子伤得不成样子了,可怕太后吓坏了,后来再见,难得这孩子长得周正又不媚俗,正是太后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是,阿离终于肯成亲了。 “安嬷嬷,好啊,臣女正是有好多事不懂,要是能得安嬷嬷指点一二,可是臣女一世的福报呢。”穆清瑶说着又苦下脸来:“可安嬷嬷是太后您跟前最得力的,又是最了解您的,臣女可不好意思把安嬷嬷借去,还是留着侍候您吧,就算是臣女的一点孝心了。” 一席话,把太后和安嬷嬷都哄得眉花眼笑,太后故意板着脸道:“怎么还臣女臣女的呢?以后你就是哀家的嫡孙媳妇,快叫皇祖母。” 穆清瑶也不扭捏,开口道:“清瑶是民间长大的,还是叫您一声皇奶奶吧,觉着亲一些。” 太后听得一滞,眼眶不有点泛湿,当初这孩子正是因为商女的身份,才被北靖侯府瞧不起,受百般欺凌,如今要嫁进皇家了,半点也不以自个的出身为介,还是不忘初心,皇奶奶,很好,确实亲切许多。 笑道:“嗯,就皇奶奶,顺耳得很。” 皇后就道:“穆姑娘到底是与众不同些,一来就逗得母后您乐呵呵的,可怜雪落,费了多少心思才让您笑一笑啊,母后果然是偏心的。” 太后素来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皇后这般直白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抱怨倒让她更喜欢,笑道:“哀家不是偏心清瑶,是偏心阿离,谁让太子娶了好几个啊,我家阿离可是只有清瑶这一个媳妇儿,不看重怎么能行?” 太后这偏心也是偏得正大光明的,从不掖着藏着,因着夜笑离身体弱,皇后也拿她没法子。 太子听了便笑道:“这倒也是,阿离成亲得晚,不初兄弟几个没少拿这个跟他开玩笑,还故意把个脱得清光溜溜的丫环往他被窝里塞过,这小子可好,把人给扔出来了,弄得我跟二弟还以为阿离是断袖呢,哈哈哈。” “咦,阿离不是断袖吧,臣妾可从没听说过,他有相好的。”贺雪落就似笑非笑地接口道:“既不是断袖,青春正艾的少年,却对一个清光溜溜的美艳丫环毫不感兴趣,这倒也是奇了。” “可不是么?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他的病的缘故呢。”太子淡淡地斜了穆清瑶一眼道。 这话若再听不懂,穆清瑶便是傻子了,太子的意思分明就是,夜笑离很可能生理机能不行,那场病,可能让他断了做男人的机会。 可是,她又不是没跟他亲热过,他身体的反应,她早就一清二楚,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太子是想耻笑阿离,还是想要挑拨他们两人的感情呢? 王妃哪里听不出太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当着穆清瑶的面如此羞辱自己的儿子,王妃气得眼圈都红了,担忧地看了穆清瑶一眼,生怕她信为以真。 “忘了要恭喜太子殿下,您不止多了一位贤妻,更是就要升级当父亲了,皇奶奶盼了这么多年的曾孙,终于得偿所愿,真是可喜可贺啊。”穆清瑶给了王妃一个安慰的眼神,起身向太子一辑道。 这话正好戳到太子的痛处,更戳到皇后娘娘的痛处,太子成亲多年而未有子嗣,这是皇后娘娘的心病。 娶贺雪落是无奈之举,原本来着她来也就是让太后看一看的,太子多了贺相的支持,希望也能得到太后的支持,不想,穆清瑶故意往太子的伤疤上捅。 没有子嗣的皇子,是不能继承皇位的。 也正戳痛了贺雪落,好好的孩子,不可能有自己的生父,为了名声,不能得不嫁一个自己并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堂堂相府千金,只得一个小小的良娣之位,这让骄傲自大的贺雪落如何不屈辱,如何不气,穆清瑶偏还要往她伤处洒盐。 “不客气,你和阿离成亲后,也很快会有孩子的。”太子生硬地回道。 贺雪落吞下心中的刺,也笑道:“听说穆姑娘最是懂茶,今儿难得来太后宫里,不若你我切搓切搓如何?也给太后老人家解解闷,大家一起品品今年的秋茶,比干坐着说话,岂不更美?” 她竟然连自己喜欢茶道也知道了,看来,贺雪落在自己身上下了不少攻夫啊。只是,这当口提出斗茶,是何用意? 太后素来喜茶,忙道:“这个好,这个好,阿瑶,哀家这里正好还留着今年的春茶,六安瓜片,你喜欢么?” 六安瓜片当然是好茶,何况又是进贡给太后的,更是上品了,穆清瑶听得一喜,忙起了身,焚香熏手。 安嬷嬷让人把红泥小炉提上来,穆清瑶和贺雪落两个同时做好一准备,一人一个小红泥炉子,水是接的年初梅花上的雪水,藏在地窖里的。 穆清瑶用绢扇扇着炉中的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贺雪落离她不远,也正扇着小 第七十七章:扔贺夫人下水 (1) 王妃没跟着一同回王府,因着婚期又提前了,还有许多东西没准备呢,坐着车去了集市。 路上,穆清瑶将铁市上,那位庆北军青年将领写的认罪书交给夜笑离。 夜笑离笑着看完,眼眸深深地看着穆清瑶:“娘子想我怎么做?” “我没打算,只知道这东西肯定对你有用。”穆清瑶狡黠地眨眨眼,他素日在做什么,她从不过问,但不代表她一点也不知情。 夜笑离将她的脖子一勾,揽入怀里,头就附了过来,穆清瑶以为他又要玩亲亲,缩着脖子就想躲,夜笑离却捧着她的脖子,对着吹气,湿湿热热痒痒的,穆清瑶最怕这个,抬手就推他,夜笑离的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不动,她以为,他只是想静一静。 他有个不堪回首的童年,才三岁的孩子,就被人抽干血,下剧毒,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种病病殃殃,咳血比吃饭还频烦…… 怪不得他毒功很高,医术也很高,久病自成医吧,定是为了自救才学医的。 方才的话触到他的秘密,她不过问,但能帮则帮。 这会子象个孩子似的玩闹撒娇,要么是现在还不想跟她摊牌,故意扯开话题,要么就是正要想,该如何说。 穆清瑶很理解夜笑离现在的心情。 突然,颈间一阵酸麻,这厮竟然伸出舌头舔她的颈窝,穆清瑶感觉全身的神经都调动起来,汇聚在那一点上了,好奇妙的感觉,以前他也曾亲亲摸摸的,可就是没有…… 一声轻哼不经意就逸出了口。 穆清瑶听得差点羞死,夜笑离却象得到了鼓舞,小狗狗一样沿着她的颈窝一路向锁骨而去。 穆清瑶整个人都僵了,血行迅速加速,谁说这厮是初哥来着,分明就是*高手,而这颈窝偏又是她的敏感点,真真要死人了,再让他这般下去,非丢盔弃甲了不可。 情急之间,她强忍情动,小手伸进他精瘦的腰间,才着那软肉就是一拧。 又痛又痒,夜笑离差点跳起来。 “娘子……”黑宝石般的双眸委屈又无辜地瞪着穆清瑶。 “坐正了。”穆清瑶一拍他的额头:“不许动手动脚。”夜笑离抚着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不动手也不动脚,我对嘴好不好?就象刚才那样?娘子,你……你其实很喜欢的对不对?” 外头顾长清在赶车,这厮的声音淳厚中略带沙哑,越发的性 感惑人,仿佛落在穆清瑶的心尖尖上,痒痒酥酥的。 尽力板着脸,嗔他一眼道:“你没话要跟我说吗?” 夜笑离眨巴眨巴眼,唇角漾开清浅而迷人的微笑:“有。” 穆清瑶便专注地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娘子你好美,尤其是害羞的时候,更美。”夜笑离正经危坐,一副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的模样道。 穆清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准备半天,这厮竟然还是在*,看来,他是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了。 好吧,自己也有秘密不愿宣之于口,也许,他有不能说的苦衷。 穆清瑶有些黯然,掀了帘子,扭头朝窗外看去。 一双长臂温柔地环住她的腰,下巴也靠过来,枕在肩上:“傻娘子,不想跟你说,是怕你担心,更怕你知道后,要参与,太危险了。” 穆清瑶就感觉鼻子酸酸涩涩的,如果他有夺嫡的念头,那注定是条艰险的路,岂止只有危险,保不齐,便是粉身碎骨。 但是,他们是夫妻,不是么? 他若事败,她还能全身而退? 履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要你是不知情的,有皇祖母在,你又有大辽公主的女儿,总会留你一条命的。”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耳边嗡声嗡气地说道。 这倒是,可是,他说的是万一事败,把最坏的结果计算进去了,也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保障。 但是,为什么要让那个万一存在呢? 猛地转过身,捧起他清俊的脸,清亮的眼神直视着他的: “夜笑离,你不信我么?还是你瞧不起我?” 夜笑离心头一颤,目光温柔中,有淡淡的疼惜:“都不是,是舍不得。” 那条路,注定血腥又残酷,他一个人闯就行了,她是他想娶回来疼,娶回来宠的,她已经受过太多的艰难困苦了,不想嫁给他以后,还要过提心吊胆,辛苦筹谋算计的日子。 穆清瑶眼睛涩涩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勾起温柔而甜美的笑:“怎么办?我很想亲你。” 夜笑离怔住,白如细瓷的脸颊迅速晕红,黑漆漆的眸子眨了眨:“这个,可以。” 你个傲娇男,什么这个可以,明明就迫不及待了好吧。 丰润的双唇凑上去,故意只碰了碰,然后停住, 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夜笑离闭着眼,却不见她再进一步,正要睁开眼时,她俏皮的小舌将他轻薄的唇轻舔了一圈,夜世子的矜持哪里还装得下去,手一勾,就将她揽入怀里,附下身去…… 等马车回到晋王府大门口时,顾长清早溜得不见了人影,他可也是青春正艾的年纪啊,世子爷和穆姑娘在马车里,只隔着一层布帘子,有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单身汉的感受啊,要人命了。 穆清瑶皱着眉摸住自己被吻得红肿的唇,怎么见人嘛,一会子王府的下人见了肯定会笑。 夜世子却一派云淡风清,伸手替她理了理发际,又整整她的衣领子,满意点点头:“嗯,很好,还是很象怀春少女。” 穆清瑶气得举拳就打。 夜世子笑着捉住她的拳头,温暖的大掌包裹住:“走,我让容嬷嬷煮你最爱吃的碗豆黄。” 穆清瑶却不肯:“东西给你了,你想怎么做我不管,不过,我不希望那些铁匠们有危险。” 夜笑离道:“放心,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就这点事,还扳不倒靖北侯,皇上很信任他,至于那些铁匠,娘子不是已经有了妥善安排的法子了么?” 穆清瑶怔住,她确实有了如何安置铁匠的法子,但要实施起来,还有些麻烦,可是,他怎么就知道了? “你派人跟踪我?”怪不得,给他认罪书时,他没有惊讶,只有感动。 “娘子,怎么不说我是在保护你呢?那么多官兵,若是打起来怎么办?那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是散兵游勇。”夜笑离无奈道。 穆清瑶不好意思地垂眸,这家伙,也不知派的谁跟着,她竟然没有察觉出来,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很失败。 “想见见么?”夜笑离似乎又读懂了她的心思。 “想。”穆清瑶想也没想回道。 夜笑离打了个响指。 两个黑衣人攸然出现在她面前。 “见过世子。” “过来见过世子妃。”夜笑离你上的笑容隐没,淡淡地吩咐道。 这两个人方才一直跟在身边么? 她竟然也一点也没发觉。 两人大约都只有二十上下的年纪,年轻,冷峻,一个连眼神都是冷的,另一个,黑眼灵活地在穆清瑶和夜笑离之间睃来睃去。 “惊雷你在看什么?”夜笑离 冷冷道。 “爷,没什么。”名唤惊雷的暗卫唇角扯了扯道。 “他是在计算,爷头胎会是生男还是生女。”另一个稍显木纳的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穆清瑶顿时脸色通红,这位看似木纳,不苟言笑,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呃,他是讲相声的吗? 方才他们一直跟着,马车里的动静肯定也听到了。 真想挖个洞钻进去才好,有一个顾长清不够,外面还挂了两只这么大的灯笼,夜笑离这厮竟然还玩得不亦乐乎,不知道演了活春宫给人看么? “骤风,你……”惊雷差点喷出口水来,忙对夜笑离道:“爷,我没说,是骤风说的。” 夜笑离仍是一派淡淡地神色:“哦,我也想知道,你得出的结果是什么?” 穆清瑶再也忍不住,将夜笑离一推,嗔道:“你跟他们两个生去。”脚尖一点,人影便不见了。 惊雷正要追上去,远远传来穆清瑶的声音:“不许跟着我。” 惊雷苦着脸顿住,瞪了骤风一眼:“你让我得罪世子妃了。” “她只是在害羞。”骤风面无表情道。 夜笑离摸了摸鼻子,抬脚也走,惊雷忙跟上。 夜笑离也扔了一句:“不许跟着我。” 惊雷耸耸肩:“我们两个好象得罪了他们。” “世子爷是怪你打断了他的春梦。”骤风道。 “你又知道,哎我说,骤风,你又没娶过老婆,这些事你怎么全知道?” “你就不知道?这些天你可没少偷看。”骤风冷冷地回道。 “你说世子爷也是,那么多家世显赫的他不选,非要选穆姑娘,穆姑娘人是不错,但到底家族还是弱了些,对世子没多大助力。”惊雷叹了口气道。 “爷要的就是个知心,选个象太子妃那样的就好么?成天只知道勾心斗角,只会争宠,到时候爷会成了这些女人的彩头,穆姑娘就不会。”骤风道。 “她肯定不会,以她的性子,爷若纳妾娶小,她要么就杀了爷,要么就会杀了妾,再要么,就是掉头走人,这姑娘我是看出来了,刚烈得很,宁折不弯的性子。”惊雷道。 骤风并没有说话,只是清冷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赞许之色,爷也不是那一个两个往屋里拉人的人,这么些年,爷就只对穆姑娘一个人动了心,可见他们两个,肯定会相扶到老 的。 见他不再说话,惊雷又道:“你说,穆姑娘好好的去铁市做什么?还花了那许多银子,一天就是几万两,爷虽然也富余,但让她这么花起来,怕是哪个男人也担不起哦。” “人家花的是自个的钱好吗?”骤风白了惊雷一眼,抬脚就走。 “你去哪里?”惊雷追上。 “干活。”骤风的声音还在,人已经攸然不见。 惊雷脚尖一点,忙也跟上去。 离大婚只有半个月,穆清瑶惦记着缝纫机,便又去了铁市一趟,铁匠们一见她都很高兴,胡老爹兴奋道:“姑娘,做了个小样,你要不要试试,看合要求不?” 穆清瑶大喜,没想到胡老爹还会举一反三,照着自己的图纸做小样,忙跟着胡老爹进去看。 虽然很粗糙,比不得前世在网上所购的小机子,但是,功能倒还都有,只是针脚处还有些不合适,与胡老爹又勾通过后,让胡老爷当场就改。 胡老爹的手艺确实好,也没见他怎么动,穆清瑶再试时,感觉就好用多了,也还顺手,便道:“老爹,多谢你了,这个我先拿回去,用几天试试,看还有要改进的地方么。” 胡老爹自然答应,穆清瑶正要走,胡老爹又拦住她道:“这两天总有些官兵往铁市上游荡,也不再说箭头的事,就是故意找茬,好些个工匠们吓得都不敢出摊了。 北靖侯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知道才是啊?那青年将领又不是傻子,这种事,等上头查下来不好些么?拖过一天是一天,自己坦白,只会死得更快。 ”您确定就是那一批军士?“穆清瑶问道。 ”是,那些人都来过好几趟了,就算是烧成灰,小老儿也认得出来。“胡老爹肯定地说道。 这不科学啊,这样小打小闹的找铁匠麻烦,于那些军士有什么好处?再者,军队都是有纪律的吧,他们办完差事就该回驻地了,还逗留在外做什么?不怕挨罚? 不正常。 ”现在还在么?“穆清瑶很想去看看。 ”这会子应该走了,不过,小老爷也觉着奇怪,来来去去就那一个军士在闹,好象有什么事一样。“胡老爹又似自言自语道。 穆清瑶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先提了小型缝纫机回了穆府。 一回去,便让墨玉拿布来。 墨玉怪了:”小姐要布做什么?真要自己做衣服?“ 穆清瑶白她一眼:”去选匹乳白色的绢来,我要给世子爷裁衣。“ 墨玉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小姐,奴婢记得,自从您好转了后,就再也没拿过针线,你确定要自个裁衣?其实奴婢帮您裁了,您再缝也是一样的,世子爷又不会守在这里,肯定不知道的。“ 谁说他会不知道?她身边的事,他有几件是不知道的? 穆清瑶下意识就往窗外看,总觉得惊雷那双灵活的眼睛就在周围看着。 墨玉搬了布匹来,穆清瑶一看,这是乳白么?太亮了,看着耀眼,不好,夜笑离脸上血色不够,穿太白会显得脸色更难看。 ”要乳白?没有么?就是象米汤那样的颜色。“穆清瑶道。 墨玉摇头:”全都是这样了,要么就偏黄,更不好看,象米汤那样的颜色的绢,奴婢可没见过。“ 咦,这个时代的印染难道不是很发达么? ”墨玉,娘有没有开染房?“穆清瑶问。 ”这个奴婢可不知道,要不你问问张妈妈。“墨玉在穆清瑶跟前长大,对穆夫人的事自然不是很清楚。 ”夫人是做首饰起家的,估计没有开染房,绸缎生意也没有做。“青萝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回道。 穆清瑶眼睛一亮,转身出了门,墨玉愕然地看着青萝:”小姐要做什么?“ 墨玉摊摊手:”不知道,最近小姐总是风风火火的。“ 正说话间,穆清婉闷闷不乐地进来:”咦,我姐呢?“ ”出去了。“墨玉回道。 穆清婉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也走了。 穆清瑶直接去了晋王府,穆夫人没有染房,不代表晋王妃没有啊。 王妃刚从集市上采购回来,正吩咐下人将东西收捡归纳,穆清瑶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母妃,你有没有开染坊?“ 容妈妈正拿着笔和册子记账,听了眉头一皱。 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过问王府的产业,这位穆姑娘还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讲究呢。 ”有啊,等你嫁过来之后,这些母妃都会交到你手上的。“王妃倒是喜欢穆清瑶这直爽的性子。 ”那母妃现在就给清瑶一个吧,清瑶也懒得自己找地方开了,太麻烦。“穆清瑶也不客气。 王妃怔了怔,她印象里的穆清瑶是不会在 乎这些东西的,要不然,她那万贯嫁妆又怎么会轻易让顾氏给掌握了。 ”行,你想要哪一家,王府在东街就尽头就有一处。“王妃没往深里想。 容妈妈道:”王妃,那家现在是表少爷管着的,就这么着给穆姑娘,只怕表少爷会不高兴。“ ”冷枫不会不高兴的,那孩子最明事理了。“王妃斜了容妈妈一眼,今天的容氏话太多了些,也不怕清瑶误会么? 清瑶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所以才想要染房,穆家别的没有,银子可不少,她完全可以自个开一家,这么直爽的来找自己,当然是把自己当成最亲的人,因为觉得亲,才不客套。 王妃带着穆清瑶到了染房,穆清瑶一看,才知道这个时代的印染技术着实没有想象中的先进,好在她前世在服装印染行业都潜过,所以,这些对她来说并不是大问题,而且,一应用具都齐全,只是调色的问题。 ”母妃,这间染坊就暂时让清瑶接手,等清瑶让它变了面目,再还给母妃如何?“穆清瑶兴奋地说道。 ”还什么还?母妃的还不就是你和阿离的。“王妃嗔怪地一拍她的肩,指着染坊对面的院子:”枫儿,你过来下,见过你弟妹。“ 那是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看着干练得很,与王妃也有几分相似。 ”这就是弟妹么?常听姑母提起,弟妹果然很好看。“年轻人过来,向王妃行了一礼,见穆清瑶要行礼,忙托住道。 原来他是王妃的侄子么? 王妃的家世应该不错,只是不知这位舅少爷为何会替王妃看管庶务。 ”枫儿,清瑶要了这间染坊,这几天,你就帮她打打下手,她有哪里不清楚的,你告诉她。“王妃笑着吩咐道。 冷枫怔了怔,随即和顺地笑道:”是,姑母,这些事务原就是阿离的,枫儿不过是帮他管着,弟妹肯接手,自是正好,姑母以后也可以省些心呢。“ 王妃笑道:”说得正是,你们是表兄弟,相互帮衬也是应该的。“ 王妃走后,冷枫果然很对穆清瑶很殷勤,穆清瑶不懂的,他很仔细也很耐心地告诉她。 差不多将这间染房了解了一遍,穆清瑶叹气道:”太落后了,配色也简单,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色,不能印花,不行,这样很难有竞争力。“ 冷枫脸上的笑就有点僵,这位穆姑娘,可还没过门呢。 王妃的事大多 交由自己打理,这间染房在京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宫里好多布匹都由这间染房出去,这位却说,太简单,太落后,没有竞争力?这些年,他的辛苦全让她这一句话给抹杀了。 ”不知弟妹将把这间染房打造成什么样子呢?“ ”现在的色,只有十种,至少要调出六十种不同的色来,而且,这些染料也要改进,表哥,只要十天,你看着,十天以后,这间染坊就会大大改变,你等着,将来京城所有的印染生意都会归王府所有。“穆清瑶神情淡淡的,眼神却是极亮。 冷枫早听说过这位穆姑娘,一个被休的弃妇,却不知为何被从不近女色的阿离看中,想来也该有些特别之处才是,可这特别之处不会是说大话,吹牛皮吧,她一个才十九岁的姑娘,又从没的接触过印染,就夸下海口,说什么要调出六十种色来,还要印花,要知道,印染这一行,只比别家多调出一种色来,就要多出好多生意,晋王府的印染,就是请了好几个调色师傅,这才接得到宫里的单。 要不,太子和二皇子名下的染房还不把生意抢了去? 心中很是不屑,面上却不露,笑道:”这是最好的,要不要先把现在的活都停了,等弟妹你调好色后,再开工呢?“ 穆清瑶怔了怔,淡淡地看冷枫一眼:”不用,以前的活继续做就是,可莫要因为我,就误了工期,调色的事,我自个做就好。“ 冷枫唇角勾起一抹失望。 ”表哥给我准备一间小房子即可,我自己来,表哥忙去吧,别管我。“穆清瑶看冷枫神情淡淡的,便道。 冷枫正懒得陪她,便叫了个小伙计来听用,自己忙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小伙计拿着布匹出来凉晒,很多工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诧异地看着小伙计晒出来的布。 ”这颜色好怪啊,以前没见过,哪位师傅调出来的?要白不白,要黄不黄的。“有工问道。 ”是世子妃调出来的。“小伙计说完,又急急地进了小房子,再出来时,又拿着别一种颜色的布。 这一次,是要比湖蓝稍深一些的颜色,比先前那个明亮了很多。 等冷枫忙完一圈回来,院子里已经晒了十几种颜色的布料,全是他以前没见过的,不由怔住,莫非,她是印染的天才不成? 还真不是吹牛皮的呢?光这十几种颜色,做成色板,送进宫里去,那些娘娘们,怕是抢着挑呢。 一时大喜,急急地往小房子里跑,小伙计却拦住他道:”世子妃正在调下一个色,表少爷还是等会子再进来的好。 是要保秘么? 怕被他知道了调色方子? 冷枫的脸色明显不好看。 不过一个多时辰,穆清瑶就调了十五种色出来,而且都一一记下了用料顺序,忙得腰酸背痛,一出门,就见冷枫脸色难看地立在门外,笑了笑道:“表哥可是有事?” 冷枫淡淡地笑道:“无事,弟妹果然聪慧过人,只是不知道调出来的色,过不过得水,莫一洗,就全糊了浆,宫里的贵人们可是会生气的,到时候,怕是好心做坏事呢。” 穆清瑶自信地一笑道:“这点请表哥放心,我调的色,只要按以前的工序走,肯定不会掉,更不会糊浆。” 冷枫就扯了扯嘴角,默然地离开。 墨玉怎么也没想到,小姐出去了一天,就拿回了想要的乳白色绢布,里衬也是淡淡的浅黄色,衬着乳白色的面布更加明亮温暖。 “这是哪来的?不可能吧,奴婢可没见过这种颜色的布料。”墨玉摸着手中布,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妈妈进来,见了也是一脸讶异,爱不释手摸着织布道:“小姐这是哪买来的,奴婢也去买点来,给老爷做一身,肯定好看。” “怕是没得买呢,小姐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墨玉道。 “我自个调的。”穆清瑶忙着给夜笑离设计衣服,不经意道。 张妈妈手中的茶杯便落在地上。 穆清瑶诧异地回头:“你怎么了?” 张妈妈眼里闪着泪,忙掩饰地抹了抹道:“没事,没事,奴婢是高兴呢,小姐真能干,怪不得太太最看重小姐您了。” 这一天是睿贵妃的生日,王妃早早就派了人过来,让穆清瑶收拾收拾进宫去给睿贵妃祝寿。 这几天,穆清瑶给自己亲手做了身衣服,还是浅紫色,但比之以前的颜色来,要更加清淡明亮,穿在身上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脸若桃花,清雅中,又不失活泼,整个人更加明妍了许多。 穆清瑶自是要跟王妃一道进宫的,便只带了墨玉一个,直接去了王府,王妃一见,便觉得眼前一亮,对容妈妈道:“怎么瞧着今天清瑶越发好看了呢?” 容妈妈也道:“可不是么?更精神了,看着气色可真好,哟,穆姑娘,您这身衣服哪买的? 第七十七章:扔贺夫人下水 (2) 穆清瑶被关在一间单独的,还算干净的牢房里,依行走的距离计算,这里可能是深牢,而且位置比较隐秘。 淡定地走进牢房,看着狱卒锁好牢门,她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看来,贺相想抓她进来,不是一天两天了,贺夫人的那几声喝骂原就有些突兀,如今想来,只怕也不是临时起意的。 拿自己老婆的命诱自己入牢房,这位贺相是有多恨自己? 想起娘亲跟他之间的恩怨,贺雪落现在的下场,穆清瑶也不觉得冤,贺相权倾朝野,最擅长的全是玩弄权术,自己这只小虾米不止一次挑战他的权威,他能忍到现在才报复,算是有涵养的了。 三名狱卒锁完穆清瑶,便在外面桌子旁喝酒,天寒地冻的,牢房里又冷,狱卒也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这里又是秘牢,来的人少,喝点小酒能暖身。 长日漫漫,喝完酒后,时间难以打发,自然是要赌点小钱的,三个扔骰子比大小,斗得正酣,穆清瑶在牢里无聊,看他们斗得无聊,笑道:“几位大哥,总是比大小多没意思啊,玩点新鲜的吧。” 三名狱卒愕然地回头看着这位高贵而绝美的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她的穿着打扮便知,这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非富即贵,竟然跟他们说,要玩新鲜刺激的? 两个年轻的对视一眼,两眼放过,象穆清瑶这样的女人,他们这辈了能碰上一碰都是赚了,如果…… 为首的立即瞪这两个异想天开,色眼蒙心的手下:“她是你们能打主意的么?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狗样。” 两名狱卒立即蔫了,懒洋洋地问:“姑娘还是消停些吧,莫想些七八,这是死牢,想逃出去,就算生出一对双翅,都不可能。” 穆清瑶笑道:“本姑娘才进来呢,这里环境不错,幽静的很,只是无聊得紧,来来来,本姑娘陪你们赌几把如何?” 她竟然会赌? 狱卒们再次以为自己幻听。 “玩牌九还是梭哈,或者斗牛,同花顺,抠底,扳砣子,都由你们。”穆清瑶一连说出一串赌博玩法来,有的狱卒们听都没有听过,几位都是赌场宿将,顿时眼睛瞪得更大了。 “姑娘说的这些,小的们没听说过?怎么个玩法。”为首的是个嗜赌如命的,一听有新玩法,眼睛放光,兴奋道。 “有洋人的纸牌么?我教你们玩。”穆清瑶并不想越狱,她是要大婚的人,外头有 的是人在操心救她出去,所以,她就是想玩玩打发时间。 “有啊,只是洋人的话一句也听不懂,不知道怎么玩。”为首的牢头还果真带了一副扑克牌在身上。 “是放我这去跟你们玩,还是你们三个进来跟我玩。”穆清瑶眼睛一亮道,好久没玩过扑克牌了。 这是个问题,三人对视一眼,牢头早发觉,穆清瑶没有内力,就算放她出来,以他们三个大男人的能力,还是能制得住她一个弱女子的。 便道:“姑娘出来玩吧,不过,还请姑娘莫要玩花样,兄弟几个也是吃辛苦饭的,若是走了重犯,几个的命没了不要紧,家里还有老母等着养呢。” 穆清瑶道:“放心,牢狱漫漫,本姑娘不过是想打发时间,并无他想,几位大哥打开牢门吧。” 牢们被打开,穆清瑶从牢里出来,又将双手对着牢头一伸:“带着这个,重死了,玩起来也不方便。” 这倒是,但牢头还是有些犹豫,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只跟他们赌呢? 穆清瑶便拿过扑克牌,随手玩了两把牌技,一张张纸牌在她手里便象有了魔法了般,看得几个狱卒眼花撩乱。 “姑娘好手法。”牢头顿时来了兴致,赞道。 “玩不玩?”穆清瑶问:“正好本姑娘身上带了几百两银子,有的是钱输。” 几百两,三个牢头眼睛都红了。 “玩。”牢头也是赌场里浸大的,一听赌早就心痒难捱了。 于是,大锦刑部死牢里,三个牢头陪穆清瑶玩得昏天黑地,各种玩法都玩遍了,几个牢头快忘了她是个女的,与他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穆清瑶先是手气很背,三百两银子没多久就输得差不多了,几个牢头从来都没赢过这么多钱,笑得嘴巴快裂到脑后去了。 可就在她只剩下十两银子时,整个翻盘,赌什么赢什么,赌大开大,赌小开小,牢狱才赢回来的银子,还没捂热呢,又输了出去,连着自个身上带着那十几两本钱,也输了个零光。 穆清瑶感觉差不多了,打了个哈欠:“好累,不赌了。” 牢头互看一眼,就不赌了?那他们输的银子怎么办? 正心疼不已时,穆清瑶拿出一包银子一扔:“兄弟们花去,一会子姑娘我睡觉,帮我看着点,有人进来先支会一声。” 那一大包,正是穆清瑶自己的三百两,和赢了他们 的本钱,一下子,他们不仅拿回本钱,还赚大发了。 这时候的穆清瑶简直就是三个赌徒的再生父母,狱卒们感激涕零,忙道:“行,穆姑娘你休息就是,兄弟替你把风。” 一个牢头看着穆清瑶空荡荡的手腕有点犹豫。 为首的瞪她一眼道:“没看见姑娘的手腕柔嫩么?手镣又重又粗糙,伤着了怎么办?” 小牢头笑了笑:“也是,姑娘,你把袖子放下些,一会子有人来,兄弟几个也好应付。” 穆清瑶笑了笑,果真进去歇下了。 牢头们也玩累了,伏在桌上睡觉。 正睡得香时,穆清瑶闻到一股异香,牢里除了霉味,便是汗臭屎尿味,怎么会有香味? 穆清瑶微睁开眼,果然看见一根细细的管子自墙角处伸了进来,正冒着白烟,而香味正是那白烟发出的。 墙那边应该也是牢房,是谁想害自己? 穆清瑶忙屏住呼吸,广袖掩面,偷偷地摸出夜笑离为她备的避毒珠,果然,不多时,便觉得神清气爽,而外头几个牢头却不可避免的睡得更沉了。 看来,那人有备而来,连这些牢头都弄昏了,是想把自己从这里带出去。 对方不知实力如何,仅凭自己的力量或许难以自救,情急之中,穆清瑶咬破指头,在床板上写下一个晋字,希望这几个牢头醒后,能尽快通知夜笑离。 果然,一个字还没写完,两个黑影就闪了进来,只是一掌,便劈开了牢门,穆清瑶装晕,待先进来的那人刚要抓她时,突然发力,一脚踹中他的胸口,那人猝不及防间,被她踢中,身子猛然向后退了好几步,露面蒙巾外面的眼里,却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如电向穆清瑶点来,穆清瑶身子一避,感觉这个内力好强劲,出手之间气场宏大刚猛,自己强功根本不是对手,何况门外还有一个正看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穆清瑶能逃得过他们的手心。 果然,那黑衣人似乎很熟悉她的招术,知道她最擅长的是借力打力,以迅度求生存,更防着她指间随时可有夺命的薄刃,穆清瑶几乎招招受制,而对方的底细她是半点也探不清。 现代杀手在古代,靠的就是出奇制胜,而这个对手太强大了,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几十招过后,背后的穴道被点,上身便动弹不得了。 那黑衣人似乎笑了笑,抬手温柔地拂开搭在她额间的一缕秀发,牵起她的手。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外头的人在催促。 声音很陌生,但可以肯定,这两个人不是贺相的人。 穆清瑶被那黑衣人半推半抱着走出牢房,路过三个牢头时,穆清瑶暗暗踩了为首的了牢头一脚,他果然动了动,却并没有起身,穆清瑶明白,这是他自保的法子,这人很聪明,以他的能力,根本保不住穆清瑶,还会被杀了灭口,不如继续装晕。 “你们是谁,我可是晋王世子妃。”穆清瑶故意大声喝道。 嘴立即被身后的人捂住,然后,直接被他拥在怀里,穆清瑶无法动,也不打算走,她真的很好奇,是谁想掳走自己,想做什么。 宫里,夜笑离胸有成竹地看着贺相,贺相脚步沉重地往前又迈了两步,夜笑离不紧不慢地转身,对皇上道:“想来,皇上为了大锦的法度尊严,必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清瑶的。” 皇上放软声音道:“阿离,也就关个几天,意思意思,穆清瑶也太嚣张暴戾了些,不教训教训,以后还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你就放心吧,朕保证她不会再象上回那样受重刑了。” 夜笑离冷冷一笑道:“行,皇上要维护法度,我这个做臣子的不该为难皇上,我跟清瑶就要大婚,怎么能忍心看她一个人受牢狱之灾呢,这样吧,我也进去陪她几日。” 说着,身子微微晃了晃,似乎极力才站定,稳了稳身形,往殿外走去。 皇上一听急了:“皇上,阿离的身子骨可不好,太后若是知道了……” “贺相慢走。”皇帝忙叫住贺初年,这事只要贺初年不坚持,双方和解就好办了。 贺初年抱着女儿,心痛如绞,可骄傲又让他不愿意向夜笑离低头,夜笑离敢让雪落死,他便让穆清瑶死得比雪落还难看。 可是,自己就这么个女儿,真让她就这样死了?怎么舍得啊,从一尺多长,抱在手心里疼大的,所有的爱宠全寄托在她身上,看着她小小的一团,玉雪可爱,到呀呀学语,到奶声奶气地叫父亲,再到长成冰雪聪明明媚照人的大姑娘…… 皇帝的呼唤犹如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贺相顿住。 “贺相啊,阿离久病自成医,他能叫得出令爱所中之毒的名字,必定会解毒,不如,让阿离救了令爱,也算是替穆姑娘赎了罪,你就原谅朕那不懂事的侄儿媳吧。” 皇帝如此求情了,也算是给尽了贺相面子。 贺相终于回身。 当夜笑离匆匆带着人来到刑部大牢时,女牢竟然没有人,正诧异间,就见一个牢头急奔而来,“爷可是晋王世子?” “正是,你是谁?”看见对方焦急的样子,夜笑离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穆姑娘被人劫走了。” 夜笑离差点没站稳,好个贺初年,你跟爷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么? 这时,史大人也匆匆赶来,附在夜笑离耳边耳语了几句,夜笑离脸色一白,身子一晃,便出了刑部大牢。 当黑衣人揭开面纱时,穆清瑶也愣住了:“怎么是你?公孙昊!你不是在刑部大牢里关着的么?” 公孙昊俊逸的脸比以往多了一丝苍桑感,却显得更成熟沉稳了些,一双漂亮的星眸深深地凝视着穆清瑶: “清瑶,你希望我一直被关着么?你就那么恨我?” 穆清瑶冷笑,厌恶地看着他:“你说呢?公孙昊,你既然越狱了,就该逃远些才是,何必还出现在我面前。” “是,你是该恨我,当初若不是我鬼迷心窍,喜欢上贺雪落,又怎么会冷落你三年,忽视你三年,这些罪,都是我该受的,可是清瑶,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把我变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你还没出够气么?” 公孙昊眼眸深深地看着穆清瑶,关在牢房里的日子里,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全是清瑶的样子,她温柔体贴,她怒目含嗔,她讥讽冷嘲,她嘻笑怒骂,都象石刻一样,刻印在他的心上,就如同入了魔一样,他疯狂地思念她,间直相思成灾。 再见面,他的清瑶比以往更加明妍动人,气质高华,再回想起贺雪落,以往的温柔巧笑,不过是作戏,当他占了她的身子,与她欢好时,他看到的是凶狠残戾,本相毕露的贺雪落。 心机深沉,狡滑阴狠,那才是真正的贺雪落。 这个女人,是她害了自己,害得自己愧对清瑶,害了自己一家,妻离家散,名誉尽毁! “公孙昊,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你我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便是,我对你,根本就不恨,也不气了,你还抓我做什么?”男人眼中的愧悔与自疚,让穆清瑶有些感慨,当年的穆清瑶,爱他爱得如痴如狂,若不是那分执着到骨子里的爱恋,又如何会在北靖侯府忍受三年的痛苦? 她明明就不蠢,更不笨,却宁愿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这个男人,财产,妻位,什么 都能让出,只要他肯回头多看她一眼,多施舍她一个微笑也好。 “不,清瑶,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的,你爱了我那么多年,你的感情不可能说变就变的。”公孙昊激动地扑过来,按住穆清瑶的双肩。 这个男人还真是纠缠不清:“公孙昊,我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那个曾经爱你如猜的穆清瑶已经死了,早就不存在了,而现在这个穆清瑶,心里已经有了值得爱的男人,你,已经不可能了。” “你爱夜笑离?你要嫁给他?是啊,当晋王世子妃比起北靖侯的世子奶奶来,当然要尊荣富贵得多,我不怪你,清瑶,当年我也曾因为贺相而对雪落倾慕过,可是,清瑶,爱情是要经过沉淀的,当浮华过尽时,你才知道,真正爱着的,还是最初的那个人,那就是我,清瑶,不要到失去了才懂得后悔,咱们和好吧,不要再闹了,只要你肯,我还有机会,我还可以东山再起,求求你,清瑶,咱们和好吧。” 从公孙昊的眼神里,穆清瑶看到了真诚与了悟,她突然明白,他方才那一番话并非胡诌,而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真切体会,浮华过尽,爱情沉淀之后,他终于发现,当初那个傻傻的,痴痴的,小心翼翼爱着他的那个女子,才是他真正爱的人,可是,公孙昊,你不觉得你醒悟得太晚了么?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是很多人会犯的错误。 “公孙昊,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机会改正,更不是所有的事,可以抹去痕迹,一切从头再来,伤害已经造成,再深的爱恋,也会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和失望中消磨,所以,别再强求了,我,真的不爱你,更不恨你,放我走吧,你这样,只会让我们还残余的一点旧念想都被消磨,别让我恨你,真的,公孙昊,你承受不起我的恨意。”穆清瑶真诚而坦率地劝道。 公孙昊如同雷击,整个人木木地站在原地,清俊的脸庞木然而痛苦,转头,再一次深深地凝望穆清瑶: “不,阿瑶,我不相信,你曾经爱得那么刻骨铭心,你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忘了我的,不可能,阿瑶,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没关系,我会做给你看,让你知道,我真的改了,我真的后悔了,我是真的爱你的。”公孙昊说着,便上来脱穆清瑶的衣服。 “公孙昊,你想做什么?”穆清瑶警惕地后退,公孙昊制住了她的穴道,她只有双腿对动,上身仍旧无法动弹。 “做什么?呵呵,清瑶,迟了三年的洞房,我一直没给你,上回被 夜笑离打断了,今天,我一定要让我们的婚姻成为事实,你也只有真正成为我的女人后,才不会三心二意。” 在牢里关了一阵后,现在的公孙昊武功似乎比过去强了不少,穆清瑶记得,他练了天摩功,按道理,没有麒麟散,他的武功只会差,不会强才是,除非在牢里这段时间,他不仅服了麒麟散,而且得到了更多的助力。 是北靖侯,肯定是北靖侯! “等等,侯爷可在?我有话要说。”眼看着自己身上的外衣被公孙昊脱下,穆清瑶急中生智道。 公孙昊怔了怔,语气很不善:“你找爹做什么?” “京郊铁市上那个常去南街找茬的小兵就是你吧。”穆清瑶冷冷地说道。 公孙昊的眼神一滞,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清瑶,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聪慧呢?” “原本关在刑部大牢的你,怎会轻轻松松地逃出牢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放了你,而那个放了你的人,必定位高权重,能逃过晋王府和贺相两个权臣的耳目,这个人,自然只会是太子。 贺初年设计抓住我,肯定不止想关我几天牢狱,这里面必定有阴谋,而能在贺相机关重重的死牢中将我掳出来,没有太子的相帮,你根本就做不到,所以,公孙昊,你不够资格跟我谈判,叫侯爷和太子进来。” 第七十九章:救妻2 (1) 外面响起拍掌声,太子微笑着从门外进来:“怪不得眼高于顶的阿离非选你为妃,穆清瑶,你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 穆清瑶冷静而戒备地看着太子,懊恼胡老爹告诉自己有小兵找茬时,自己没有多想,怕是那个时候,太子就有所擦觉,想对自己下手了吧。 “殿下有话直说,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将我从刑部大牢里弄出来?”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太子淡淡一笑,指了指公孙昊:“本宫其实真是一片好意,就是想你跟公孙昊旧梦重圆。” “可是,我没兴趣,多谢殿下好意,现在,能放我回去么?”太子怎会这么好心,为了公孙昊不惜得罪夜笑离和贺初年两个大boss,抓自己来肯定另有目的。 “放了你也行,只是,你要先回答本宫几个问题。”太子看了一眼公孙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笑着对穆清瑶道。 “殿下请问。”果然重头戏要来了么? “你去铁市做什么?”太子道。 “没做什么,就是好玩,碰巧去了而已。”果然是为了兵器的事。 “好玩?好玩你要那么多精铁做什么?”太子脸一沉道。 “怎么?大锦有律法,不许普通百姓购买精铁么?我新婚,铸个大铁床不行啊。”这太子是不是猪啊,这么问,不是承认自己就是私铸兵器的幕后主使么? “大铁床?哈哈哈,不错的想法,不知你的铁床可曾铸好?”太子竟然不生气,哈哈大笑两声,看穆清瑶的眸中露出邪肆之色。 穆清瑶被他盯得好不自在,冷冷道:“殿下的话问完没有?问完了,我还要回刑部大牢呢,没得让贺相说我越狱,我的罪过就大发了。” “穆姑娘还真是风趣,从来牢里的人都削尖了头只想出来,你倒好,出来了还想回刑部大牢,莫非上次吃的苦还不够,这次还想再试试?”太子冷笑道。 说起上回刑部大牢的事,公孙昊的脸色就有点难看,那可是他与贺雪落的通力协作的功劳。 正好穆清瑶也讥讽地看过来,他不由垂了眼眸,不敢与她对视。 “殿下让我跟公孙昊在一起,我情愿回刑部大牢。”穆清瑶坦然而直接地说道。 公孙昊果然眼神一颤,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言归正传吧,说说,你去铁市究竟是做什么?”太子有点不耐烦了。 “就是去玩,信不信由你。”穆清瑶道。 “你不说,本宫就不清楚了吗?听说,你研制了一种制衣服的机器,比手缝要快很多倍不说,做工还很精良,你今天身上的衣服,就是你自个用机器做出来的吧,你在铁市上,还订了好几台,对不对?”太子一副了然的模样道。 穆清瑶一点也不奇怪,他将事情打听得如此清楚,既然公孙昊在铁市潜伏了好多天,这点子信息打听得到也不稀奇。 “不错,就是弄来玩玩的,方才不是说了吗?怎么,太子殿下不允许?”穆清瑶无所谓道。 太子眼神骤亮,猛然向前一步,拉住穆清瑶的手:“本宫听说,其实当年庆丰祥的设备,就是四岁时的你研制的对不对?你的娘,殷紫茹只是执行者,你才是那个了不起的天才。” 他怎么知道这些事?娘说,知道这件事的人聊聊无几,莫非……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穆清瑶想来个死不认帐,若这位太子殿下眼光长远,看中自己的能力,不知会起什么歪心思,不妙,一点也不妙,比贺相关进刑部大牢还要不妙。 “你不用装了,你娘的那一本帐,别人不清楚,北靖侯是最清楚的,你当年,用四岁的身躯建下旷世奇功,替你娘打造了一个产业基地,后来,却不知何故,你的才华突然不见了,成了一个再平庸不过的女子,你娘才不如过去那般看重你,而你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那些智计又奇迹般的回来,这就是为何,在你疯过发后,再回北靖侯府,几乎判若两人的缘故。”太子象个半仙一样,将穆清瑶身上所发生的,大致讲述得还算准确。 穆清瑶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太子这都是听北靖侯说的吧,我娘回大锦后,可把北靖侯府整得够惨,他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也能理解。” “不,我爹说的句句属实,你确实与以前不一样了,清瑶,现在这个你,才是正正的,完整的你对不对?不是我当初走眼,是现在的你,才让人敬重,让人爱恋,清瑶,我们和好吧,只要你肯和好,将来我们夫妻一体,同意辅助太子殿下,同意为大锦朝庭效力,太子殿下必定会给你一个空阔的空间,足够让你发挥你的才华,好不好?”公孙昊柔柔地看着穆清瑶,目中带着乞求和热切。 “公孙昊,如果你耳朵不好使,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我穆清瑶与你,今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连下辈子,也讨厌再看到你。明白了吗?”穆清瑶烦躁地瞪着公孙昊道。 “清瑶……”公孙昊痛苦地想要过来拉穆清瑶,太子却抬臂一挡道:“公孙昊,穆姑娘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你就不要再痴心下去了,强扭的瓜不甜。” 穆清瑶和公孙昊听了同时怔住,公孙昊震惊道:“殿下,不是说好了的么……” “你出去,本宫与穆姑娘有话要说。”太子却冷冷地模公孙昊一眼道。 他一出去,屋里便只有太子与穆清瑶两个,太子素来好色,方才看穆清瑶的眼神又有些不对,公孙昊脑子里立即警玲大响,提着胆子道:“殿下,你想做什么?” 太子冷厉地瞪公孙昊一眼:“怎么?你敢管本宫的事?” 公孙昊只好关切地看穆清瑶一眼,向外走去。 穆清瑶冷冷地看着太子,他不会象对小婉那样,对付自己吧,如果真有那个心思,她不介意让他变成太监太子。 “阿离真的有病,你娘肯定不同意你嫁给他。”公孙昊出去后,太子却象闲聊一样说道。 穆清瑶怔了怔,她现在也不想激怒他,不知那牢头可把消息递给夜笑离了,但愿夜笑离能快点过来吧,现在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我娘是不同意,可不管他有什么病,病得有多严重,我愿意嫁。”穆清瑶道。 太子眼中便闪出一丝诧异,突然道:“既便你与他可能是亲兄妹?” 如惊天一个炸雷,穆清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她果然会吓到啊,太子唇边露出得意之色:“据母后所说,你的亲生父亲,很可能就是晋王爷,难道,你现在还要坚定地嫁给阿离?” 穆清瑶感觉整个头都在嗡嗡作响,太子后面说了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耳边只回响着那五个字,你们是兄妹!你们是兄妹!兄妹! 怪不得,娘那般反对,自己还对娘好生误会,原来,他们两个确实是不能成亲的,与身体无关,只是因为……如果成亲,便是*! 娘肯定不好明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更怕伤害她,所以…… 不对,她的爹不是穆将军么?打小,穆将军在家的时间虽然不多,对她却十分疼爱,那时候,穆老太太,还有一从的亲族们,都对自己很好,一个个都象对待小公主一样宠爱着自己,可是后来,自己一嫁,什么都变了,穆老太太处心积累的想自己死,穆清文也对自己的处境不闻不问…… 先前许多事情都想 不通,为何穆家人会对自己前恭后倨,如今总算明白,原来,当初自己是穆家的小福星,是自己将那个贫穷的穆家变成天下第一富商,娘重视自己,穆家众人也跟着看重。 后来,不管自己变得平庸了还是别的,直到出嫁前,穆家人还是对自己很好。 至于出嫁后,才露出真面目,一是可能知道自己并非穆将军亲生,二是知道了娘的真实身份,不愿意自己才是娘的地位继承人吧,所以,穆老太太才愿意对小婉好,看自己就象看一条讨厌的拖油瓶一样,那哪里是嫡亲奶奶该有的眼神? 许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在这一瞬,全想通了。 原来,一切的根源,是因为,自己并不是穆家的亲骨肉,是个私生子! 可是,自己的亲爹会是晋王爷?那位至今没见过,传说中很拽很强大的晋王爷? 娘不是与贺初年有旧情么?怎么又扯上了晋王爷? 穆清瑶感觉头一阵混乱,象揉散的一团乱麻,怎么扯也扯不清。 “不是,你骗我。”眼前就浮现出夜笑离温柔宠溺的笑容,心,象被钢锥穿透,穿了个大洞,寒凉的风猛然灌进来,让她又痛又冷,不由得抱紧了双臂,大声喊道。 太子眼中浮出一丝怜惜,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清瑶,这个世是不止有阿离一个男人的,比他优秀多了去了,不能嫁给阿离,你还可以另嫁啊。” 另嫁?嫁给谁? 穆清瑶猛然抬眸,就触到太子火辣而侵略肆意的眼神,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猛然一挥手,甩开太子:“在我眼里,除了夜笑离,所有的男人都是垃圾。” 太子还从来没被人骂作垃圾过,气得脸色一沉,抬手捏住穆清瑶的下巴:“垃圾?女人,你惹怒了本宫,原本本宫对你还只有一点兴趣,既然如此,就让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女人试试本宫的厉害如何?” 说着,大掌一把揪住穆清瑶的胸襟,试图要扯,穆清瑶冷喝道:“公孙昊,你是死的么?” 门外的公孙昊果然冲了进来,“殿下,你想做什么?” 太子愤怒地反脚一踹,公孙昊被踢翻在地,又眸赤红地瞪着太子:“殿下,您不可以这样,清瑶是臣的娘子啊,您怎么可能夺臣之妻?” “你的娘子?公孙昊,不是本宫不念与北靖侯的交情,是你自己无用,本宫可是为你制造了两次机会了,你自己无能,驾驭不了这个女人,与其让她被 别的男人得了去,不如让本宫亲自征服她,现在,你给本宫滚出去,不要坏了本宫的好事。” “不要,太子殿下,不要强迫她,她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臣求太子殿下了。”公孙昊不顾胸口疼痛,纳头就拜,头在地板着磕得咚咚作响。 “宁折不弯?哼,等她成了本宫的人,再拧的性子,本宫也要给她撸直了。”太子说着,又一脚向公孙昊踹去。 公孙昊明明武功要比太子高强很多,却任由成子踢打,只一个劲地磕头哀家,穆清瑶不忍看下去了,这个男人,只有在面对过去的穆清瑶时,才强悍霸道,面对太子这样的人渣,却只懂哀求,不敢有半点反抗意识,奴才品性。 太子连踢了公孙昊好几脚,踹得他都吐血了,公孙昊却还在哀求,太子不耐烦了,喝道:“公孙昊,你若再不走,本宫杀了你。”说着,抽出身上的佩剑,指向公孙昊。 公孙昊终于红着眼,痛苦地看着穆清瑶:“清瑶……” 穆清瑶闭了闭眼,不想看他这一副孬种样。 公孙昊无奈地慢慢向外退去,太子一脚将门踹上,狰狞而又淫笑着向穆清瑶扑来。 穆清瑶在刑部大牢突然失踪,而且,是被不知名的人劫走了! 夜世子当时脸色一白,身子一闪,便出了刑部大牢。 贺相正抱着刚吃过解药的贺雪落回家,刚下巴车,迎面走来脸色黑沉的夜世子,不由怔了怔,冷着脸往自家府门走去。 “贺初年,你玩什么把戏?”夜笑离原本清俊如玉的脸庞此时冷厉得如地狱归来的遣魂使,整个人散着阴冷而残戾的气场,饶是贺初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也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怒气所慑,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把清瑶交出来?”夜笑离又逼近一步,抬起的手掌隐隐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贺初年震住,好强大的内力,不是说,他有病,不适全练武么? 虽然未交手,但仅凭这慑人的气场,就足可以表明,夜笑离的武功,足足到了八级武师的境界,这在大锦,可不出三个。 莫非穆清瑶出事了?没有刑部大牢? 贺相脑子转得极快,夜笑离先他一步出宫,这会子却不顾暴露自己真实实力来找自己讨人,人,肯定不在刑部大牢,但是,谁救走了她? 那可是死牢,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以穆清瑶的本事,也很难逃得出来。 “你不知道? ”夜笑离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带半点感情。 “本相素来说话算话,既然已经放过穆姑娘,又岂会阴阳两面,夜世子找错人了。”贺相说罢,抱着贺雪落往府里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紧接着,乱石飞溅,尘土飞扬,高高耸立的相府大门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巨大的响动将左邻右舍全都震出来,人们吃惊地看着相府门前的断瓦残垣,惊得魂魄乱飞,这是遭雷击了么? 好可怕的力量啊,或者是,被什么炸了? 谁这么大胆子,也对相府对手? 人们怔怔地四处张望,却只看到贺相抱着自家女儿呆立在离府门的不远处。 贺相若不是武功高强,逃得及时,此时怕也跟门前的石狮子一样,被炸得粉身碎骨。 远远地,传来夜世子霸道而冷厉的声音:“这次只是警告。” 贺相一身冷汗地立在自己家破败的门前,气得浑身在发抖,而贺雪落则更紧地窝进父亲的怀里,这一回,她是真的害怕了。 府里的人全都吓得涌了出来:“相爷,相爷,可有受伤?” “通知工部,本相府里遭不明黑衣人袭击,三日之内,修缮好相府。”贺初年冷冷地命令道。 “世子爷,看来不是贺相干的,他若想害世子妃,肯定不会用这个法子。”顾长清跟了夜笑离十几年,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世子爷素来性子温和,对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除了面对穆姑娘时,他才会与平常不同,象换了一个人似的。 莫非是穆夫人?不,不太可能,穆夫人若救了清瑶,清瑶会及时通知我,不会在床板上写下血字提醒。 那是谁?北靖侯府?很有可能,清瑶才抓住了北靖侯私购兵器的把柄…… 可是,北靖侯只在军中有实力,在朝中,尤其是六部并无太亲厚之人,想要神鬼不知将清瑶从刑部大牢死牢中劫走,以北靖侯的实力根本办不成。 既不是穆夫人,又不是北靖侯,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夜笑离脚尖一点,人便如箭一样向东宫射去,顾长清根本就追不上他,惊雷和骤风两个象影子一样紧追而去。 太子妃正在佛堂念经,自从被太子舍弃过一回后,太子妃便心灰意懒,对东宫的事务都不太上心,由着贺雪落在宫里作威作福。 贺雪落被夜笑离下了药,她心里也未见得有多痛快 ,回宫后,就独自回了东宫。 太子又不在,或许,又去了淑妃那里吧,这阵子淑妃病好了,皇帝对她的宠爱又深浓起来,太子与淑妃也开始走勤,他就是这样的人,有用的,就哄着,没用的,弃如破布。 自己是不算有用,但暂时还可以撑门面,秦家在大锦朝的势力还有,所以,先留着。 突然,佛堂大门被一脚踹开,太子妃赫然回头,就见夜笑离如地狱勾魂使者一样走了进来,脸沉如铁,眼神冰寒刺骨,太子妃忍不住就打了个寒禁,颤声问:“世……世子,这是……怎么了?” “告诉我,太子最隐密的别院在哪里?”太子别院不少,他已经派人在已知的别院里搜过,但并没找到人。 太子妃震了震,“本宫……不知道。”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夜笑离的手,随意地按在门边的花架上,一个精美的美人花瓶便无声无息的碎裂。 打碎一个花瓶很容易,但用掌中暗力震碎一个花瓶,这个功力,不是一般人有的。 夜笑离平素虽然脾气温和,与人与犹,但是,真发起火来,也是任性而嚣张的,太子妃嫁进东宫多年,自是见过一两回,她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自己敢多言,这颗脑袋很可能就跟地花瓶一样。 她脸色惨白,花容失色:“世子……去北郊找一找,他与北靖侯走得近。” 北靖侯?果然不出所料,阿瑶这笨蛋,触了太子的逆鳞。 太子妃话音刚落,夜笑离的身影便攸地不见了。 太子的大手正抓向穆清瑶的胸襟,穆清瑶早在与公孙昊的对恃中,就悄悄冲开了穴道,这还要多亏公孙昊心中对她还有情,并未下重手,也只是点的寻常穴位。否则,以她这个没有内力的人想冲穴,是难上加难。 刚才装作不能动弹,不过是迷惑太子。 就在衣襟将破未破之际,她骤然抬膝,狠狠地撞向太子的跨下。 太子对她本就戒备,这个女人机敏多变,防不胜防,上次在东宫分明被困在网里,她也有本事打伤贺雪落,挟持自己。 所以,当穆清瑶抬膝时,他腰背向后一拱,堪堪躲过了重要部位,却还是被她撞中了小腹,顿时一阵钝痛。 该死的女人,若然早有防备,自己还真被他给废了,顿时,怒火冲天,一巴掌向穆清瑶甩去。 穆清瑶头一偏,虽然没被他煽中耳光,掌力还是 击得她发丝飞扬,耳畔一阵生痛,身子滑如泥鳅似地自太子腋下钻过,人便到了太子背后,一掌击去,太子踉跄几步才站稳,一记浑厚的掌力直扑穆清瑶的胸前,穆清瑶脚尖一点,如踩弹簧般跳起,躲过要害之处,但人还是被他的击倒在地,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该死的公孙昊,脱了她的外衣,夜笑离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全都在外衣袖袋里,要不,现在一把药粉撒去,管他是剧毒还是春药,只要把太子这只禽兽放倒就成。 见她摔倒,太子唇边露出得意地笑,出手如电,点向穆清瑶的穴道,穆清瑶就地一个翻滚,身子如箭一样射向太子,手中半截木棍,正是方才太子掌风扫断的,直直地刺向太子胸前。 太子一惊,整个人向后一仰,随知穆清瑶这是虚招,断棍看着吓人,其实致命的,是她左手指间的薄刃,锋利无比,收割过不少人命,但太子身形太过高大,穆清瑶只划伤了他咽喉之下,太子感觉一阵麻痛,随手一摸,果然血淋淋的。 他一阵后怕,只差一寸,自己的喉咙便被割破了。 穆清瑶一招没得手,也不急,趁他身形未稳,又是一记扫膛腿,但是,背后突然一股强大的内力吸来,她纤瘦的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飘去,不待她回头,便被人制住了手脚。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与公孙昊同去刑部大牢之人,先前那人一直未出手,此翻太子危急之时,他只一招,便将自己制住,太子身边竟然有如此高手,今天莫非真要裁在太子这畜牲手里? “给本宫绑了。”太子后怕地摸了摸颈间的伤口,很细,但很深,该死的女人,她想谋杀自己。 立即进来两名武功高强的女侍卫,将穆清瑶捆了个仔细。 看着她再也不能有什么作为,太子淫笑着逼近,一巴抬起她的下巴:“怪不得阿离这般喜欢你,很辣,辣得够味,你这样的女人,本宫还没有尝过呢,等本宫把你骑在跨下,你会臣服的,女人,本宫要听你欲求不满的尖叫,到时候,可虽求本宫,哈哈哈。” 正当太子要将穆清瑶按倒时,外面传来了声巨响,手下惊呼:“保护太子。” 太子皱了皱眉,这里隐密得很,知道的没有几个,阿离能这么快便找来? 正犹豫之间,又是一声巨响,窗棱都震破了。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传来,一声比一声惨烈,这里都是太子的死士,每一个人的武功都卓绝不凡,就算阿离有武功,也不可能 一招便击倒如此多人吧。 弯腰提起穆清瑶,将她关进密室里。 刚一出来,两扇大门被轰开,夜笑离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太子抬眸看向屋外,他引以为豪的精壮部下,一个个倒在痛苦惨叫,脸色乌黑,身上皮焦肉臭,也不知夜笑离用了什么毒,竟然伤得人如此惨不忍睹,怪不得这些经过秘密训练过的死士会如此不经痛,叫得这般嚎烈。 屋里有打斗的痕迹,可见,人就在这里没错,而她早上穿过的衣服正扔在角落里,夜笑离的心猛然揪起,沉声问:“人呢?交出来。” “阿离,你这是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是以下犯上,冒犯储君?”太子强自镇定地喝道。 夜笑离手掌一翻,土屑横飞,他的掌力竟然将太子脚下轰出一个大洞。 太子吓出一声冷汗,那名黑衣蒙面人象幽灵一样挡在太子面前,目光冰冷无情。 夜笑离冷笑,应该就是这个人进刑部抓走清瑶的吧,不然以那丫头的本事,早该逃出去了才是。 两人很快对了一掌,黑衣人身形晃了晃才站稳,唇角沁出血迹来,不由惊诧无比地看着夜笑离:“你……你练到了第九层?” 夜笑离冷笑:“你不是大锦人,没想到,堂堂大锦太子竟然中与北戎蛮人勾结。” 太子心中一冷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身子往后一退,又同时冒出两个黑衣人。 三对一!而且个个是顶级高手。 夜笑离仰天一笑,收了手中的药粉:“很好,爷很久没有练过手了,真想试试北戎的忍术。” 三人都知道他的厉害,也不敢托大,互看一眼,同时出招。 只见一大团黑影在半空中旋转,太子看看得眼花缭乱,但也只是几息之间,几条人影便接二连三地砸下,地上全是断肢残臂,血肉喷溅,整个屋子充斥着血腥与焦臭的味道。 太子终于怕了,象看魔鬼一样盯着夜笑离:“你……你不是不能练武的么?就算有些防身本事,也不可能……” “不可能练到如此境界是不是?三岁时,抽干我的血,将我筋脉尽毁,以为,我就是个废人了是不是?”夜笑离的笑,干净而清浅,但看在太子眼里,如死神亲临一般恐怖可怕。 太子惊愕地步步后退,“你……你怎么可能……” “太子哥哥,让你失望了,现在,把人交出来吧,看在 第七十九章:救妻2 (2) 一僵,所有的激情在即将燃烧的一瞬戛然而止,夜笑离退开一步,脸色潮红地喘着粗气,极力想让自己平息下来,可是,被她挑逗起来的,快要烧灼的热血又怎么会这么快平息? 该死的,突然跑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却躲在这里哭,哭得让他的心都化了,还没来得及问清情况,她又来了这么一手,她是想要了他这条命么? 穆清瑶也彻底清醒了,不是幻觉,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而她,差一点就把人家给办了。 思绪和理智顿时将她拉回现实,他是她的哥哥啊,她怎么可以对他…… 转身就想逃,可腰间的穴道被制住,逃不了。 “放开我。”声音还带着沙哑的妩媚,语气却冷冰无情。 “放开你,又让你逃走吗?”夜笑离紧盯着她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故意逃的,就应该知道我的决定,夜笑离,我不想嫁给你。”狠狠心,穆清瑶尽量让自己不看他的眼睛,就怕一看,自己又会丢盔弃甲,扑进他的怀抱。 “不想嫁?就在你差一点把我生吞活剥了之后,你说你不想嫁?穆清瑶,男人也是有贞操的你明白吗?你玷污了我的清白,又想始乱终弃了?” 夜笑离强忍着怒火,若不是方才她对自己热情如火,这颗心还真要被她伤得鲜血淋淋去,活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认真地爱一个女人,她却在大婚的前几天说,不嫁给他了,真当他是泥捏的么? “你……”每次都会在他这个滑稽的歪理前泄气,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心软。 “夜笑离,你是个男人,吃亏的明明是我好吧,你这个占了便宜的人有什么好喊冤的?” “谁说你吃亏了?我可是身心干净的初哥,而且,又是你主动的,当然是你毁了我的清白,你必须负责,七天之后的大婚,不管用什么法子,我绑也要把你绑进洞房。”夜笑离瞪着她,她的憔悴与痛苦让他好心疼,该死的,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明明就是爱他的,是什么让她要舍弃自己? “不可能,夜笑离,你放开我,不然我……”穆清瑶最怕他这样,这个男人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管不顾,若不弄清原因,他是死都不会放手的。 “不然你如何?又要吃了我?来吧,我洗干净了等你。”夜笑离好笑地说道,这个让她心疼又让他气苦的女人,不用点非常法子,怕是怎么也不肯说出缘由 来。 “夜笑离,我……我不配嫁给你,你明白么?我不想害你,你身家清白,又有大好前程,娶我这样的女人,只会毁了你。”穆清瑶知道,用强,对这个男人根本没用,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不配? 这个词会从素来自信而又骄傲的穆清瑶里出来,让夜笑离真的震了震,回想起她被太子从刑部大牢带走后的事,不由心中一痛,莫非,她到底还是被太子或是公孙昊给害了? 所以,她才痛苦地想要逃离,所以她才会跑到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来独自哭泣? 心,被狠狠地被人刺穿,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女人,该死的,总有一天,他会将太子碎尸万段,将公孙昊剥皮剐肉喂狗,敢伤他夜笑离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天底下,除了你穆清瑶,再没有人可以配得上我夜笑离,穆清瑶,你不要自轻自贱,不要让我瞧不起你,我爱的穆清瑶,就算身为弃妇,也敢到晋王府来打擂台,敢将一干大家闺秀踩在脚下,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嫁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夫,不是现在这个,遇到一点挫折就自怨自艾的怨妇,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你在我的眼里,还是曾经清纯干净的穆清瑶,是要这一生,唯一想娶的女人,所以,如果你是真的想为我好的话,就不要拒绝我,跟我回去,好好呆在家里,等着我用八抬大轿来,抬你过门。”夜笑离紧紧盯着穆清瑶,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就怕自己的话太重,可能会伤到她。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涌上来,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这个男人,比她这个训练有素的*高手更会说情话,总能戳中她的柔软之处,让她的心,没法狠下去。 可是,如果真是被那两个男人玷污了,她穆清瑶还没有这么大乎,就当被狗咬过好了。 她和夜笑离一样,把这狗屁贞操看成一张纸,撕了也就撕了,算什么? 可是,那不是贞操问题,也不是家族问题,而是,他们两个根本不能够在一起啊,会遭天遣的啊。 看她哭得肝肠寸断,夜笑离慌了,难道她真的那么在意贞操么? 可是,他真的不介意啊,好吧,他是男人,会恨那两个伤害她的男人,但她有什么错? 她是受害者不是吗? 再一次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吻住她的泪,一颗一颗全吞进肚里,让自己一起感受她的苦涩。 “好难受,腰痛。”她偎在他怀里小声呜咽。 他心一愧,忙帮她解了穴。 然后,下一穆,她突然一掌推开他,拨腿就跑。 该死的女人,又耍心机。 夜笑离脚尖一点,便向前追去。 但这林子又密又大,这女人最擅长的便是逃跑之术,而他,自昨天白天到现在,十个时辰连眼皮也没眨,虚弱的身体有点承受不住极致的消耗,眼前一阵发黑。 但脚却不停,眼看着她的身体象灵猴一样在树间窜跳,夜笑离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骤然出手。 穆清瑶故意不走直线,在树枝间窜跳着,以求逃过夜笑离的追踪。 突然,腿被什么勾住一绊,她愕然地回头,就见一根白索象有生命的灵蛇一样缠住她的脚,她一弯腰,迅速割断,再一次窜走,但是,漫天的白素象一张大网一样缓缓罩下,向上,她根本跳不出,那就向左,可是,素带很快将她周身的树枝全都缠住,横七竖八,按照八卦章法定位,不论她从何处突破,都会被拦住,这个男人,竟然用素带给她建了个笼子,让她上天无洞,入地无门,想要用刀划破,手很快又被飞来的银色索带缚住。 穆清瑶再一次体会到,被裹成蚕茧是什么滋味。 “你是非逼我先洞房再拜堂么?好,如你所愿,现在就洞房。”夜笑离的声音由远至近,懒懒散散中,又透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题外话------ 推荐好朋友的新书:素素雪:《名门骄妻》 第八十一章:打太子 说话间,夜笑离人已经飘进了笼子,穆清瑶大眼水汪汪地看着他,不言也不语。 她突然这样老实,夜笑离一肚子的火反倒不好发了,无奈地揽住她的肩:“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跟我洞房,二就是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娘说,我们是兄妹,我的亲爹是晋王爷。”好吧,是他自己非让她说的,受伤害不是她的错。 夜笑离果然怔住,清润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就为了这个,所以,你要逃开我?” 都是兄妹了还不逃吗? 难道要在一起*? 这次换穆清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他了。 “是你娘亲口跟你说的?”夜笑离还是很平静地问。 穆清瑶点了点头。 “最先是太子跟你说的吧。”夜笑离又问。 穆清瑶再点头。 夜笑离就拿手指戳她脑门: “你还是以前那个阿瑶吗?真是笨得可以。” 穆清瑶愕然地看着他,一脸迷茫,“难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如果我们真是兄妹,你娘便是死也不会松口同意我们的婚事吧。”夜笑离恨铁不成钢道,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个原因,他可以原谅她逃婚的行为,谁让她有个自私又功利的娘呢? “你信不信你娘我不管,我了解我爹,他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娘的事。”夜笑离自信地说道。 穆清瑶疑惑地看着他:“没见过王爷,但我也觉得我娘的话有问题,她是个极自负又骄傲的人,我比你小,如果我是你爹的孩子,那么,我娘跟你爹时,你爹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有了你,以我娘的身份,怎么可能给人做小?可是,如果不是,她为什么要骗我?” 她明明想到了这一层,还要逃,还把自己弄成个鬼样,夜笑离气得差点抱起她打一顿屁股,想想这一天一夜的焦急与担忧,现在人总算揽在怀里了,心还在怦怦的跳,就怕一个小心,她又象条泥鳅样溜走。 气恨地用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知道这个,还跑?你娘是大辽的公主,她最想的是什么?就是带你回大辽,继承她的地位,辅助她完成霸业,而你却非要嫁给我这个大锦的亲王世子……” 穆夫人在说谎! 夜笑离的话,让穆清瑶心中隐隐的怀疑越发明显起来,回 想她决定要嫁给夜笑离之前,娘好象离开穆府了一阵,不知去了召里? 后来,太子就绑了自己,然后才说,自己是晋王的女儿。 当初,自己参加晋王世子选妃时,皇帝和皇后都知道,虽然那时候他们似乎还不清楚,自己就是穆夫人的女儿,但后来,娘一来,自己的身份就公开了,而当时,在宫里太后要自己快些嫁时,皇帝和皇后都在,为什么皇后没有出言反对? 太子是自始至终都不愿意夜笑离成亲的,既然如此,身为他生母的皇后娘娘应该可以拿自己这个身世作文章才是,为什么要等婚书订下,连钦天监日子都选了,才透露这个消息? 太不正常了。 “你可知道,北辽北院大王要娶二公主之女为媳的事?”夜笑离看她沉思,又补了一刀。 “北院大王要娶二公主,也就是我姨妈之女为媳,这个,与我有关?”穆清瑶傻傻地问。 夜笑离真想扳开她的小脑袋看一看,为什么平素聪慧过人的她,一遇到穆夫人的事,就会笨很多呢? “听说北院大王原想联姻的并不是二公主,而是你娘,大公主。”既然她被亲情蒙住了双眼,他就免为其难说清楚些,明白一点。 他的意思是,穆夫人故意透露信息给皇后,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晋王爷,为的,就是阻止自己与夜笑离的婚事,好跟她回大辽,然后嫁给北院大王的儿子么? 好深的心机! 穆清瑶如遭电击! 心上象被压了一块巨石,那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么?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毁了女儿的婚姻和幸福? 怪不得,穆夫人故意要提前婚期,是逼着太子动手吧。 她也不怕自己真被太子害了? 如果夜笑离救援不及,如果自己没有逃出的本事,那么…… 后面的事,穆清瑶不敢想。 “傻子,别又走了极端,太子的事是意外,连我也没料到,你娘绝对不会想到,太子会以这种方式告诉你,顶多会将谣言放出来,然后让你知道。”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夜笑离心疼,知道她很在乎亲情,更在乎与穆夫人的母女情份,明知穆夫人自私功利,却一直不愿意往深里往坏里想穆夫人,可是,皇室出身的,又经历过多年权谋风霜的穆夫人,心里的亲情,还余下多少?一旦与皇权地位相悖,皇室的长辈们, 会毫不犹豫选择权势利益,放弃亲情。 历代远嫁和亲的公主,就是最残酷的例子。 年幼时,许多公主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爱,一但长大,不管对她有多疼爱,有多不舍,还是会拿她的婚姻和一辈子的幸福换取朝庭和国家的利益,皇家代代如此。 远嫁的公主,远离故土和亲人,带着政治使命,与陌生的,生活习性完全不同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何谈感情? 又有谁会顾及她们是否幸福,是否有爱? 就算她不知道太子会害自己,但她的动机就不纯,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 想想自己这痛不欲生的一天一夜,差点逃走,远离亲爱的男人,穆清瑶就一阵后怕,猛然抱住夜笑离:“还好,还好你坚持了,如果不是你坚持,可能我会……” “你会依着你娘的意思,最终离开大锦,回北辽,因为你是爱着我的,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不如离开,眼不见为净的好,对不对?”夜笑离也一阵后怕,幸亏追上她了。 也庆幸自己赌赢了,他赌她是爱自己的,真要离开,肯定会来最初相遇的地方凭吊,果然,在林子里找到了她。 没错,她确实会远离大锦,而离开大锦后,她肯定会跟穆夫人回大辽的。 身子突然被他打横抱起,穆清瑶还在感叹中,猝不及防,屁股上挨了重重一下,顿时又羞又气:“夜笑离,你敢!” “为什么不敢,想打你屁股想了很久了,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有什么事,不要害怕,不要自作主张,一切有我,你可曾记住过一次?”夜笑离又是重重一巴掌,打得她痛,自己却心尖而直颤。 穆清瑶身材窈窕,前凸后翘,屁股很有弹性,掌心能感受到柔软而又极丰满圆润的触觉,每打一下,他都留恋地不舍将手挪开,忍不住轻揉一下,在穆清瑶看来,他是舍不得她痛,打完了再揉,其实,夜世子的思想是邪恶的,尤其在这个他亲自建造的,密闭而又安静的空间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由不得他不心猿意马。 “夜笑离,你放我下来。”声音很大,底气却不足,听在耳朵里,象是在撒娇。 被他象个孩子一样打屁股,实在让穆清瑶又羞又气,偏又觉得心虚,这两天让他好一顿追,在河边,他失望而又焦虑的神情象鞭子一样抽着她的心,那一刻,她差一点就跳出去,扑进他的怀里了。 如果不是他坚持不懈地来寻她,她可能 会错过这么好的男人,会后悔一生。 “可记住了我的话?”夜笑离的气早在她娇声软语里烟消云散,附下身来,凑近她的耳朵。 她被他弄得痒痒的,耳朵不自觉地发热起来,闷闷道:“记住了,夜世子,夜大爷,小的错了行不行,能不能放我下来。” 她难得服软又听话,夜笑离的心情这才松活了些,但她娇羞可爱的样子,让他越发意乱情迷,血行加速。 一把将她翻转过来,唇就附住了她的。 知道不是兄妹,穆清瑶的心早就放晴,就算因为穆夫人的自私与无情,会难受,但是,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再无阻碍,她有种深陷阴魔地狱,又被救赎回来,再次重生的感觉。 他的吻,急切而霸道,有过几次经历之后,夜世子的吻技也大大提深,不一会儿,便将穆清瑶吻得迷迷糊糊,眼神迷离,妩媚动人。 真不是好地方啊,虽然,很想把她在这里办了,让她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离开的理由,但是…… 他爱她,就想把最好的一切给她,不想让她的大婚再有半点暇疵。 知道他又在最关键的时候刹车,更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再情难自控他也忍住了,只是因为,要尊重她,想给她最好的。 穆清瑶的心,暖暖的,酸酸的,想起这两天来的所作所为,越发羞愧难捱,他松开她,尽力平息气息时,她却往他怀里钻,猫儿一样,赖着不肯起来,双手环着他精瘦的腰,象只小树獭一样挂在他身上。 “阿瑶,我们还有六天就大婚了。”天际现出鱼白色,新的一天又来临了,离大婚,又近了一天,六天,他等得起,尽管,心里真有只小爪子在四处抓挠,好想将她就地正法,吞拆入腹。 是啊,只有六天了。 可是,她就是不好意思起来面对他,谁让她那么笨! “阿离,我是不是很不可爱?”她嗡声嗡气地问,虽然极力掩饰,但那满满的愧疚还是让他心疼。 “是,你确实一点也不可爱,不过不要紧,以后只要听我的话,我不嫌弃。”夜笑离将她从怀里挖出来,好笑地看着她那又羞又窘的样子。 切,给他点阳光就灿烂。 “走吧,回家。”她从他怀里滑出来,牵住他的手。 “回家?晋王府还是穆府?”知道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方才那点羞郝过后,又恢 复到干练清冷的模样。 “穆府。”穆清瑶肯定地回道。 夜笑离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想好了?” “想好了,既然她的心里没有我这个女儿,那我也不必太在意她的感受,阿离,我的将来,只有你可以参与,别人,谁都别想驾驭和控制。”穆清瑶认真地说道。 夜笑离心中大悦,这才是他所爱的那个女人,胆大精明,敢作敢当。 穆夫人一夜没睡,在自己屋里走来走去,心情焦急又担忧。 黑衣人守在她身边:“大公主,大小姐不会有什么事的,您别太担心。” “我就怕她走极端,这孩子,从变了一个人之后,我就不是很能摸得透她的性子。”穆夫人道。 “她到底是您的亲生女儿,会体谅您的难处的。”黑衣人又劝道。 “你是没看见她走时的眼神,分明就有了怀疑,以她的聪慧,我那错漏百出的话之所以没有立即怀疑看穿,是因为,她还信我,她还看重我这个娘。”穆夫人难过道。 有时候,亲情与事业两难全,伤害清瑶,穆夫人的心也很痛。 姐姐从昨天进宫后,就一夜未归,穆清婉急得不行,几次问穆夫人,穆夫人都说没事,但穆清婉看得出,娘亲眉宇间都是担忧。 晚上,也是一夜睡不安稳,一大早就去了穆清瑶的房间,却还是空荡荡的,墨玉几个都满脸忧色,却又一问三不知。 姐姐昨天明明是去了晋王府,然后与晋王妃一起进宫给睿贵妃祝寿的,难不成,宫里来留她住宿不成? 心中不安,穆清婉决定去出去探一探。 穆夫人正准备用早膳,门开了,带着一阵寒凉,穆表瑶与夜笑离手牵着手一同进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穆夫人的心就咯登一声往下沉,暗道不妙,好在,当初她埋了伏笔,不怕,不怕。 “张妈,包点虾饺来,大姑爷爱吃。”穆清瑶大声吩咐道。 说着,拖开椅子,亲自为夜笑离盛粥。 夜笑离淡淡地看了穆夫人一眼,行礼道:“岳母大人似乎昨夜睡得并不太好。” 话里有话,而且,眼神不善。 穆夫人挑了挑眉道:“你不也是么?黑眼圈都出来了,年轻人,你的身体底子着实很差啊。” “他有颗爱我疼我的心就够了,总好过有些人,口口声声 说为我,其实拿把刀往我心上扎。”穆清瑶语气平淡地说道。 空气为之一滞,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穆夫人沉下脸,阴沉地看着夜笑离。 她不怪穆清瑶,因为她的话,穆清瑶信了八成,但是,不过几个时辰过去,穆清瑶就完全醒悟,当然是夜笑离的功劳。 “还没成亲呢,就大姑爷大姑爷,晋王府这么穷,没早饭吃么?”穆夫人也来了气,瞪了张妈妈一眼道。 穆清瑶将手中的筷子一扔,拉夜笑离起来:“穆家太穷了,供不起咱们两个一顿早饭,走,我随你去晋王府,相信王妃娘亲一定会亲手为我做好吃的。” 夜笑离道:“那当然,我娘等你过门,都学了好几样新菜式呢,你要现在就跟我回去住,我娘会乐开花的。” “真的么?你娘真是亲娘,为了你,做什么都愿意。”穆清瑶斜了穆夫人一眼,有说有笑地跟着夜笑离往外走。 不用问,穆夫人心中也明白,穆清瑶知道了一切,不止是她的谎言,怕是连这个局是她设的,也看穿了。 感觉她这一去,就会永远离开自己,穆夫人心中一痛,颤声喊道:“阿瑶……” 穆清瑶缓缓回头,淡淡地看着穆夫人:“有事吗?穆夫人?” 她竟然叫自己穆夫人,不是娘亲?昨晚还叫她娘亲,现在就改了口,阿瑶的心里该有多恨自己? 真是年轻啊,不知道轻重,被情爱蒙住了双眼,不知道她的肩上有多重的担,生为殷紫茹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儿女情长,为了私情,放下责任? “阿遥,你给我站住。”穆夫人冷声喝道。 这就要翻脸了么? 穆清瑶的心,象被人揪扯了一下,痛得呼吸为之一滞,前世的妈妈是十岁之时因病离开了她,从此她成了孤儿,成为杀手组织的训练品。 今生,穿过来后,原身的思想一直影响着她,记忆里一直留有穆夫人疼爱她的点点滴滴,所以,在与北靖侯府的人斗得你死我活时,她最盼望的,就是穆夫人这个娘亲,娘亲来了,真的帮自己打怪兽,挡风雨,可是,挡来挡去,怪兽比娘来之前还要多。 原来,娘就是引兽的猎人,那些怪兽都是拿来训练她的,她不是娘养的女儿,而是娘养的猎犬,是要为娘冲锋陷阵的。 而现在,她要背叛娘的旨意,娘是不是会把自己这只不听话的猎犬打死呢? 手,被 紧了紧,他的温度和力量从手腕传来,提醒她,别害怕,有他在。 他说过,不管什么事,都别怕。 所以,穆清瑶不伤心,也不害怕,缓缓转过身,眼神清亮地看着穆夫人。 “阿瑶……”穆夫人的语气却软了下来,眼圈也红红的: “只有六天就大婚了,你还住到晋王府去,也不怕人笑话,不是还有好多嫁妆没有完成么?你给娘做的那套衣服,还只完成了一半呢?就想扔着不做了?” 呃,这是要走柔情路线? 穆清瑶一怔,但随即明白,这是穆夫人的缓兵之计。 淡淡一笑道:“谁说我不做了,东西早晚都要搬到晋王府去的,就在晋王府做也是一样的,至于别人,爱笑不笑,我连和他是兄妹关系都不在乎,娘,你说我会在乎那些讥笑么?” 穆清瑶一语双关。 穆夫人听得一滞,脸色讪讪道:“谁说你跟他是兄妹来着。” 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但不说,清瑶就真的要弃她这个娘不顾了,清瑶的性子她清楚,吃软不吃硬,只要自己认错得快,清瑶的脾气就没法发出来。 果然,穆清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义的看着穆夫人。 “怎么?太子说你跟阿离是亲兄妹,你就是了?”穆夫人一脸责怪道。 “可是,你不是没有否认么?还……” “我说过你和他是亲兄妹么?没有吧。”穆夫人狡滑地眨了眨眼。 穆清瑶回想,好象穆夫人确实没有确定过,她每句话都模凌两可,便又故意误导自己往那方面想,还真是狡滑,她是自己的亲娘啊,看她痛苦难受,却不但不澄清,反而不断地误导,不对,不是误会,就是变相的肯定。 耍个小聪明就让自己原谅她了么? 穆清瑶淡淡一笑:“这样啊,原来娘没说么?可是,当时我差一点就投何自尽了,幸亏阿离救了我,娘,你当时没想过,我会受不住这个消息么?” 穆夫人眼神一颤道:“你……你不会是真的……” “就是真的,穆夫人,你差一点,再次害死了你的女儿,害了一个,我这个你还是不肯放过么?”穆清瑶眼圈忍不住红了,想起当初住进这个身体的姐妹,也是被穆夫人放弃的棋子。 “阿瑶,你非要用这种语气跟娘说话么?”穆夫人终于怒了。 “ 娘?我没有娘,而你的女儿,早在一年前,就死在大街上了,现在的这个,根本不是你的女儿。”穆清瑶缩了缩鼻子,眼神越发冰冷起来,她很在乎亲情,但如果有人拿亲情来出卖她,消费她,她也不介意斩断这根无情的血脉。 “你……”穆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可当穆清瑶清澈的眸子淡淡扫来时,所有的力气又为之一泄,久久压抑的悲伤象海啸一样向她盖来,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虽然,只呆了几年时间,但是,那孩子乖巧懂事,温顺孝顺,从不忤逆自己的意思。 当初,她爱上公孙昊,自己明明知道,北靖侯府不靠谱,但是,只有这个法子,才可能让现在的清瑶回来,因为,她需要现在这个清瑶替她办事,所以,狠着心,三年不闻不问,由她自生自灭。 可是她,能写家书时,也一直报喜不报忧,生怕自己会担心,再苦再难,也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闷头痛苦,明明跟她爹感情好,自己这边没有帮助,也可以写信给爹啊,那孩子就是倔强着,每一封给穆将军的信里,都在述说着,她是如何幸福,如何开心,快乐。 原来,现在这个孩子回来,她很高兴,目的达到了,可是,到底还是她的孩子啊,怎么会不心痛。 清瑶的话,象把刀子戳进穆夫人的话里,已经失去了一个,连着这个也要失去么? “阿瑶,你到底是恨娘啊。”穆夫人眼泪涟涟。 “我不想恨的。”穆清瑶淡淡地看了穆夫人一眼,以前,她的眼泪能让自己跟着揪心,现在,已经无感。 再多的泪,也洗不清一个自私母亲的罪责。 “阿瑶,娘错了还不行么?”穆夫人巴巴地看着穆清瑶,伸出手,却停在半空中,感觉手有千斤重,再也难往前一寸,阿瑶,已经寒心了。 “娘不要对小婉也这样就好。”穆清瑶扔下一句,转过身去,再也不肯回头看穆夫人一眼。 穆夫人委顿地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大公主,现在怎么办?大小姐看穿了您的计谋。”黑衣人闪现,扶起穆夫人。 “还能怎么办?等她爹回来了再说吧。”穆夫人无奈道。 “穆将军不是……”黑衣人话到一半又止住。 “他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待她比婉儿和轩儿还要好,这些年,一直有信给她,只是她自己太倔,不肯报忧,否则,也不至于被公孙谨一家欺负得那么惨。 ” 王妃焦急的心比穆夫人要更甚,阿瑶去了刑部大牢后就没了消息,而阿离明明是去牢里救人回来的,也一天一夜未归,两个孩子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尤其阿离的身子,这么大的运动量,他能杠得住么? “王妃,世子和穆姑娘一同回来了。”容妈妈喜形于色地过来禀报。 “快,把锅里的饭菜再热一遍,阿瑶喜欢吃碗豆黄,你多蒸一点来。”王妃说着人已经迎了出去,一见两个孩子面色憔悴地肩并肩走进来,就松了一口气,清瑶眼圈还红红的,心就一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上下打量: “我的儿,可是又有人欺负了你?” “娘,您差一点就没有儿媳妇了。”夜笑离斜睨了穆清瑶一眼道。 王妃脸色一白:“又虐待你了?说说,这一次是谁?娘要亲自去砸场子。” 穆清瑶的心暖暖的,很羡慕夜笑离有个好娘,这才是不顾一切,真心疼爱儿女的好父母。 “娘,你真的会去砸么?”夜笑离挑眉。 “当然,不管是谁,娘都去砸,谁害我没儿媳妇,我就要让他没好日子过。”王妃两手往腰间一叉道。 穆清瑶笑得眼都眯了,也不怕把事闹大:“王妃娘亲,是穆夫人欺负我。” 王妃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哪个穆夫人?” “您的旧识,殷紫茹女士啊。”穆清瑶眼神淡定地说道。 “她?她怎么欺负你了?”王妃还是有点懵,夜笑离却将穆清瑶一扯道:“娘,清瑶跟您开玩笑呢,是太子,太子把她从刑部大牢里掳了去。” “又是他?掳你去做什么?是不是想让你做他的小老婆?肯定是这样,阿容,拿铁拐来,我要进宫。”王妃说着,已然在挽袖子。 穆清瑶大惊:“您要去做什么?” 夜笑离却拉住她,冷冷道:“你别管,有些人,是该受点教训了。” “可是……”王妃又没有武功,这样子闯进宫去,那么多禁卫军,皇上还不治她一个犯上之罪? 可是,看夜笑离一脸笃定,眼中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心中稍宽,“我们跟娘一起去吧。” 皇上正头痛不已,阿离竟然把贺相府门给砸了,贺相又称病不肯上朝,朝里的事都堆积成山了,更重要的是…… 睿贵妃这个生辰过得一点也不好,被贺夫人给弄砸了,倒有点幸灾乐 第八十二章:出嫁 “什么傻话,咱家可是产王府,谁敢不给咱们饭吃?”王妃心里暖暖的,清瑶放弃从前的一切,嫁给阿离,就说明铁了心要跟阿离好好过日子了。 阿离这孩子太苦,难得喜欢这么个女孩儿,偏还是殷紫茹的女儿,还好,清瑶跟她娘不一样,一点也不功利。 王妃也不用担心哪一天,清瑶因为殷紫茹的缘故,把阿离拐到北辽去。 两人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好好睡了,容妈妈端了饭上来,穆清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狼吞虎咽的把自己喂饱。 王妃就在一旁笑咪咪看她吃,能吃才好,能吃好生养啊,而且,一点也不娇滴滴,好相与。 夜笑离却吃得很慢,很斯文,仿佛面对的不是美食,而是艺术品,而他,也不是在吃饭,而是在鉴赏艺术。 虽然穆清瑶也很想和他一样优雅,可是实在太困,吃过饭后,就扑进王妃怀里: “王妃娘亲,好困啊。” 容妈妈看着就笑,正要扶她,王妃却摆摆手:“走,母妃带你去歇息。” 那边夜笑离停下筷子,浅浅的笑,目光柔柔的。 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穆清瑶便回了东条胡同,她很庆幸当初把小型缝纫机搬到东条胡同来,并没有放在穆府,这会子行动起来也方便得多。 吴妈的病因为有了夜笑离的药,好了个气八,气色圆润多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说话间,她正搬了一大捆布回来,都是蜀锦和细葛布。 “大小姐,这些布您打算做什么?”对于穆清瑶突然从穆府搬出来的事,吴妈并没有多问,保持着沉默,倒是三个孩子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在穆家,他们过得并不开心,虽然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很和善,但到底低人一等,在穆家其他主人的眼里,他们就是拖油瓶,占便宜耗口粮的,而在下人的眼里,则满满都是嫉妒,穆府的下人不少,谁家孩子有他们几个这么好的运气,可以上学识字啊。 从穆家搬出来,他们几个是最快的。 尤其小齐,这孩子这阵子一直板着小脸,没有笑容,问他又说没事,看着象有心事的样子。 穆清瑶这阵子忙,只过问了他们的学业,并没有多顾注别的。 “吴妈,你的女红好,你和墨玉还有青萝两个一起,照着我画的图纸剪,陈妈妈,您就帮我去人市上买几个人回来,两个年纪大的,四个年纪小的,一会咱们再 把隔壁的宅子也买下来,这样,就开以开一个成衣铺子了。” 穆清瑶道。 “成衣铺子?象云绣坊那样的吗?”吴妈问道。 “不是,云绣坊没有现成的衣服,他们那个应该叫私人定制,咱们这个叫批量生产,按尺码大小编号,一种款式就做四个尺码出来,挂在铺子里售卖。”穆清瑶解释道。 “这……有人买?一般人都是在家自个做,而有钱的人会到云绣坊这种女红好的地方定做,很少有人买现在的衣服穿。”吴妈担心道。 “不怕,咱们批量生产,然后价格实惠,款式新颖,到时候,让小齐还有永忠几个穿着衣服在店门口转悠,吸人别家的孩子,肯定会有人买的。”穆清瑶胸有成竹道。 吴妈正要再说什么,青萝道:“相信大小姐吧,咱们的生意肯定能行的。” 这几天,顾长清帮着把红丰祥重新装修了一遍,由首饰铺改成了成衣铺,穆清瑶虽然要成亲了,但反正自己也没有嫁妆可拿,心思便都放在成衣铺里,又教会了青萝用缝纫机,自己设计款式,墨主几个绣简单的花式,然后买了几个婆子和小姑娘来帮着绞边缝扣子,一个简单的成衣作坊就如火如荼的开张了。 惊雷晚上回去复命,夜笑离正在推演沙盘,见他回来,眼睛一亮:“今天又在做什么?” 惊雷歇了一口气,一整天跟着穆清瑶跑东跑西,爷又不许他露面,茶都没给喝一口,这会子喉咙里快冒烟了,真不明白爷怎么想的,明儿就要成亲了,还这么担心,好象就怕穆姑娘跑了似的。 “捣鼓小孩儿衣服,做了好多套,永忠和永庆几个一天换好几回衣服,在外头玩儿,还莫说,街上的娃儿们见了,看着新其,都哭着闹着找他们的爹娘要呢。” 夜笑离眼里就有了笑:“就做小孩子衣服了?没干别的?” “去了铁市,又去看了地,想买处大园子,不过,看世子妃的术子,似乎手头有点紧。”惊雷道。 “你去把我存在清风钱庄的钱提两百万两回来,就当是聘礼了。”夜笑离道。 惊风的嘴顿时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鸭蛋:“爷,那是留着要作军费的?您不想扩建府兵么?” “别管这些,先拿来吧,世子妃先急用了再说。”夜笑离道。 “爷,世子妃不过小打小闹,您真要心疼她,给个五万十万两就了不得了,两百万两……您也不怕她亏个血本无归 ?”惊风不赞成道。 “你听我的就是,啰嗦什么?”夜笑离又垂下头去推演沙盘。 惊雷还想说什么,外头骤风已经敲门:“爷,宾客单子您要不要再仔细查看查看?” 夜笑离停下手中的沙盘,皱眉道:“这些不都是王妃管着的么?为什么要我看?” 骤风皱着眉进来:“爷,原本是王妃管着的,可是穆姑娘派人传了话来,让在单子上多著了一条。” 夜笑离怔住,“加了条什么?” “三品以上,只收银两,二品以上,只收元宝,王亲贵族,只收银票。”骤风平板板地回道。 惊雷再一次张大了嘴:“世子妃这是要做什么?公开索贿?” 夜笑离对着他就是一巴掌:“索什么贿,这是礼金,本世子大婚,这些亲戚朋友不该送礼金吗?说破天去也没错。” “可是,哪有请客规定客人送什么礼金的?也不怕人家心里不舒服,说咱们晋王府满身铜臭,钻钱眼里去了。”惊雷摸着头咕哝道。 好象的确实,把银两元宝银票加在请贴上,还真是开天劈地头一回,也亏她想得出来,明明有万贯嫁着放着不要,想银子把主意打到亲戚好友头上去了,这丫头是有多穷啊? 没银子不会找他要吗? “爷,属下这就去钱庄。”太丢人了,不止爷的脸没了,就连自个也觉得有这样爱钱的世子妃也没脸,好在爷有钱,该早听爷的,拿了银票交到世子妃手里,省得她连这种馊主意都出来了。 “不用,就依她的,在请贴上注明。”夜笑离却摇头道。 骤风听了面无目的就往外走,惊雷一把抓住他:“爷,你也太惯着世子妃了,这根本就是胡来嘛,王妃知道了,肯定不同意,王府的脸都快没地儿搁了。” 夜笑离却笑而不语,挥挥手示意他们两个出去。 惊雷把骤风一扯:“爷这是怎么了?由着世子妃乱来?” 骤风道:“那能怎么办?爷当她是心肝肉呢?那天世子妃逃走时,你没看到爷的脸色有多难看?那还是我头一回看到爷会有那么绝望的眼神。 难得世子妃又回来了,只要她高兴,爷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也是可能的。” 惊风就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爷让我把清风钱庄的两百万两提出来,送给世子妃当聘礼,两百万两啊,这些年爷攒得有多辛苦,要瞒着太子 ,瞒着皇上的眼线,还不能赚昧心钱,比起太子殿下搜刮民脂民膏来,爷的钱来得太不容易了。” “许是爷觉着,世子妃能拿这些钱把生意做大呢?穆家可是最会经商的。”骤风道。 “屁呀,会经商的是穆夫人,穆夫人也是因着与大辽的关系,能把在大锦生产的首饰远销到大辽和北戎去,如此才把生意做大的,世子妃真有这个本事,当初又怎么会被北靖侯府逼得走投无路,连肚子也填不饱?先前还想着,她虽然没身份地位,好歹是大辽公主的女儿,好歹还家财万贯,对世子爷总能有点子助益,如今看来,就是个拖后腿的。” “你小心被爷听见,又要罚你。”骤风敲了惊风一下,正好看见顾长清从外面回来,问道:“长清,你从哪来?” “爷给世子妃订的嫁衣,才从云绣坊拿回来,送给爷瞧瞧合意不,一会还要送给世子妃去。”顾长清道。 “连嫁妆也不自个准备么?有时间捣鼓那些小孩衣服……”惊雷不满的嘀咕。 顾长清回头看他一眼:“惊雷,你废话越来越多了,你说,爷是愿意世子妃去随便买件嫁衣穿,还是穿爷准备的嫁衣呢?” 惊雷彻底无语了,好吧,世子妃还没进门呢,他家主子就快成老婆奴了。 今天生意不错,卖出了十几套成衣,算是开门大吉,吴妈几个很开心,辛苦有了收获,虽然赚的银子不多,比不上云绣坊一件就要好几十两上百两银子,红丰祥的小孩子成衣,半两银子就能买一件,一般小老百姓人家的孩子也能穿得起。 十几件,就赚了好几两银子,薄利多销嘛,至少几个人的工钱和嚼用是全赚回来了,若把已经做好的成衣全卖了,就能赢余。 可穆清瑶一点也不满足,小孩子的衣服只是开始,许多大户人家的仆人都是成套成套的,每年春夏秋冬四季都要配发,所以,一般的大户人家里,都会多请养几个丫环婆子专门负责给下人制衣服,费人费钱又费时,如果能把这些单都拿过来,将来肯定有做不完的事,作坊就必须要扩大。 正弯腰画着画,门人外面推开:“姐,为什么你要从家里搬出来。” 穆清婉一脸憔悴地进来,大眼气呼呼的瞪着穆清瑶。 “小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穆清瑶有点诧异,那日跟穆夫人闹翻时,小婉没在家,也不知去哪里了。 “要不是言若鸿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姐,为什么啊 ,娘这几天闷闷不乐,时不时会抹眼泪,还让我来劝你,到底你是娘的女儿,明儿就要出嫁了,非要闹到这步田地么?”穆清婉眼泪汪汪地说道。 “小婉,姐与娘没法子苟同,我不怪娘,但我有我的人生,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她虽生了我,但却不能支配和控制我的人生,你明白吗?”穆清瑶冷静地说道。 “娘支配你的人生?”穆清婉有点迷茫:“娘做了什么事?我听说,你被贺相关起来了,娘很着急啊,你一夜未归,娘就一夜没睡,我早上出去找你,外头就说你去了宫里,后来就遇到言若鸿……” 话说到这里,穆清婉顿住,大眼里滑过一丝慌乱,又道:“娘说你连庆丰祥的铺子和以前的嫁妆全都不要了,让陈妈把说有的契书都送了回去,是要跟她决裂,姐,我相信你,不会做这么绝的。” “小婉,我不要她任何东西,穆家我唯一牵挂的,只有你和小轩,如果她肯让你跟着我,那些嫁妆,我给她双倍都值。”穆清瑶道。 穆清婉鼻子一酸,这几天,穆夫人总让她来找穆清瑶,让她轻姐姐,可是,问原因,穆夫人又不肯说,以姐姐的性子,若不是娘做得太过份,又怎么会这么绝? 没有姐姐的穆家清冷又阴森,因着穆清文失踪了,老太太天天在屋里指桑骂槐,二嫂顾氏根本不管事,身子也一直没养好,以前和和乐乐的一个家,现在变得不成样子了。 她感觉很空虚,也很孤单,穆清瑶的话让她心里暖和多了,也顾不得生气,扑进穆清瑶的怀里:“姐,别跟娘闹脾气了好么?这就跟我回家,你是穆家的女儿,出嫁当然要从穆家发亲才是啊,你不是说,得不到族人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么?回去吧,好姐姐。” “小婉,你知道娘做过什么吗?不是我狠心,是我不想再欠她的,更不想与她有瓜葛,她仍旧是我的娘,但是,我决不会再由她摆布了。”穆清瑶无奈道。 “娘做了什么?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不让你跟阿离哥哥成亲?”穆清婉也不是傻的,昨儿个碰到言若鸿,从那厮矛盾又痛苦的眼神里,明白了一点。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连婚期都定下了,娘为了阻止你,说你跟他是兄妹,你会怎么想?”整个穆家,穆清瑶最在乎的就是小婉,原本不想让穆夫人在小婉的印象里变坏,但,她也更不想让小婉误会,怀疑自己这个姐姐,对她失望。 穆清婉果然愕然地瞪大双眼:“娘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连自个的名声也不顾了,姐,当时你是不是伤心得要死?没有想过要自杀吧。”穆清婉眼里浮出泪意。 虽然没想过自杀,但也相去不远了,想想那一天一夜的煎熬,穆清瑶现在还觉得心口钝痛。 差一点,就要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疼宠自己的男人,你说,能轻易原谅穆夫人么? “怪不得,你连嫁妆也不要了,连最后出嫁,都不愿意在穆家了,姐,娘这一次,是做得太过份了。”穆清婉道。 “小婉,我现在无所谓,我就是担心你,听说咱们的姨妈,也就是北辽的二公主,正与北院大王联姻,娘原是想坏了我的婚事,好让我去嫁的,如今她拿我没法子,就怕会打你的主意。”穆清瑶担心道。 穆清婉听得瞪大眼睛:“我才不要嫁,那什么北院大王的儿子我连见都没见过,娘不会吧,娘很疼我的。” “现在还不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小心些就好。”穆清瑶道。 穆清婉有点恍惚,清秀的眉拧成了一条小麻花儿,让穆清瑶看着心疼:“别怕,有我呢?娘真要有这个打算,你住我这里来就是,万事有姐给你挡着。” “可她到底是我的娘,婚姻大事,不都是由父母作主的么?”穆清婉幽幽地,无奈地说道。 清婉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里都是这个时代的规矩,有些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但愿穆夫人能在自己身上得到教训,会对小婉好一点,不要那么功利。 “对了,姐,你忙完么?跟我出来一下。”穆清婉拉住姐姐的手就往外拖。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穆清瑶拗她不过,只好跟着出来,但一出院子,清婉就将她往前一推,自己身子一闪,不见了。 穆清瑶正愣怔时,红色的身影从树手转出,多日不见的言若鸿出现在她面前。 “嗨,好久不见。”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是穿着一身大红骚包的衣服,只是桃花眼里,隐隐有些泛红。 这厮就是个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神出鬼没,这几天也不知去了哪里。 深更半夜的跑来,还神神秘秘的让小婉拉自己出来,不知道自个敲门进去啊。 “有事吗?”一如际往的清冷的语气。 在夜笑离面前,她时而笑时而娇嗔,时而羞涩,在他面前,她的表情单一得很,总是冷冷清清,偶尔也有开玩笑的时候,但那时,她没把他当男人,跟个手帕交 似的。 言若鸿眼神黯了黯,桃花眼一挑,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想想你明儿就要嫁给阿离了,我还真是难过啊。” 穆清瑶怔了怔,他难过什么? “从此阿离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了,要被你分去一大半啊。”言若鸿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道。 “知道你们是真爱,这样吧,明天大婚,你替我拜堂如何?正好我这里也忙着,走不开呢。”穆清瑶瞪他一眼道。 “拜堂也可以替的么?不如我替阿离如何?正好他身子骨不利索,连洞房我也一并代劳了。”言若鸿嬉皮笑脸地凑近来一步,桃花眼死死地盯着穆清瑶的脸,仿佛要将她印到眼窝里去一样。 “言若鸿,你找打么?”被人当面调戏,穆清瑶抬掌就劈。 以为他会象以前无数次那样跳开,所以,她这掌劈得毫不顾及,可是,当手掌重重刮在他脸上时,穆清瑶有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言若鸿比女子还要细腻的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指印,半边脸立即肿了起来。 “你怎么不躲?”以他的功夫,自己根本连衣边也沾不到,更不用说得手了。 “我若躲开,你肯定会更生气,这么久了,你就没打到过一次,也算是圆了你的心愿,反正又不是很疼。”言若鸿扯嘴笑了笑道,桃花眼轻柔而又怜惜地看着她,眸光里,没有了往日的轻佻与玩闹,多了几分深沉与无奈。 怎么会不痛?无意识的下手,总比有意识的力道更重,因为知道不会得手,所以不会去控制力道,这一掌打得有多重,穆清瑶自己清楚,手心都麻了。 这厮无端端的送自己打一巴掌,脑子有问题么? “要不,我拿冰块给你敷敷吧,明儿你还要来作客呢,顶着这张脸出去,怎么见人啊。”穆清瑶担心道。 “不用,留着作个念想也好,对了,这是我的礼金,提前给你送来,不要太感激我,以后我大婚时,可是要双倍奉还的哦。”言若鸿说着便往她手里塞了一把东西。 竟是一百万两银票,穆清瑶愣住:“言若鸿,你是土豪么?你家种银子的啊,哪有送这么重的聘礼的啊?” “你不是写明了,皇亲贵族要送银票的么?我家全是这么大票面的,小的没有,再说了,我这不是想着以后你双倍还我么?多好啊,有利息赚,送远重,得到的也越多。”言若鸿往后一跳 ,离开足有一丈远。 “不行,太重了,我不能收,再说了,我跟你又没什么交情,要送你也该送给阿离才是啊。”穆清瑶说着就要把银票还给她。 言若鸿俊脸一沉,桃花眼犀利地瞪着穆清瑶:“在你眼里,我是一点干系也没有的人么?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女人!” 很少见他生气,以往打打闹闹,他也只是玩笑,从不与她真计较,可现在,桃花眼里戾气升腾,看她的眼神,象是要将她吞了似的,刚才一巴掌都没这么生气呢,不过一句再实在不过的话,至于么? “好,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和阿离是好朋友,以后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但是,这礼金太重了,我怕将来还不起啊。”穆清瑶象哄小孩子一样,柔声道。 言若鸿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并不见半点笑意,只是眼神没方才锐利可怕了,“你可以抛弃一切跟着阿离,对我就这么吝啬么?只是让你还双倍礼金而已,又不要你一辈子。” 这厮说话越发糊涂,算了,不跟他计较,何况,现在正决钱用呢,这一百万两可谓是雪中送炭。 想着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呢,穆清瑶笑道:“行,那我先收下了,不过,你要信我的话,我拿着当股金,让你入股也成。” 言若鸿这才莞尔一笑,“早知道你要当股金入股,爷就该送两百万的,真是后悔啊,后悔。” “你家真是种银子的。”跟土豪说话,分分钟能气死人,一两百万两银子,随随便便就拿出来送人。 他家得有多牛b,多富裕啊。 “我家不种银子,种地呢,对了,以前说好的,就算你和阿离成了亲,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过,这话可还算数?” “晋王府大得很,莫非多了我一个,就住不下你了?”穆清瑶白他一眼道。 言若鸿俊眉一扬,突然抱住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一触即离,随即弹跳开。 “记住你说的话,明儿我要来闹洞房的。”在穆清瑶开口骂他之间,声音已经传远,人也不见了。 穆清瑶好笑地抹了抹额头,这厮就象个长不大的孩子,计较不得。 言若鸿脚尖方落地,穆清婉就从暗处跳出来:“告别了?满意了没?” 言若鸿面无表情道:“与你何干?” “喂,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啊,我可是才帮了你的。”穆清瑶气恨 道。 “那小生就此谢过姑娘大恩,这样行了么?”言若鸿对着穆清婉一辑到地,正正经经地行了一礼。 穆清婉眼角发红,怒道:“你跟我姐就笑笑闹闹的,跟我就一本正经,我们好歹也算是一起喝酒的朋友吧,我哪里得罪你了啊。干嘛这么生分?” “因为我没长齐全的小姑娘没兴趣,怕你爱上我。”言若鸿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会爱上你?”穆清瑶气得小脸鼓起,大眼狠狠地瞪着他。 “不会吗?不会最好,记住,别跟着我,我对你没兴趣。”言若鸿说罢,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穆清婉怔怔地立在原地,任由寒凉的夜风吹散她的发丝,好半晌,才缓缓转身,清丽的大眼里,畜着欲滴未滴的泪水,才不哭呢,不就是只花蝴蝶么?明知不可为,还要贴上去,还是一只找虐的蠢蝴蝶! 穆清婉回到穆家时,穆夫人还在等她,一看她身后空空的,不由失望道:“她还是不肯跟你回来?” “娘,若是我,也不会回来的。”穆清婉道。 穆夫人身子一震,怒道:“你也在怪我么?我那全是为了她好,一个病殃子的亲王世子,有什么好的?她竟然为了他放弃我给她的一切,她知不知道,她放弃的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是诺大的荣耀,是泼天的富贵?” “可在姐的眼里,这些都是狗屎,你给她的一文都不值,她要的,是你真心真意的疼爱,不是利用,娘,没有哪个儿女愿意当父母后中的棋子。”穆清婉大声道。 穆夫人气得扬起手,穆清婉早就料到,不躲不避,反而迎了上去:“娘,姐是解脱了,可我没法子,我又没死过一回,不能跟你两清,这身子是你给的,要打你就打吧。” 一个两个都是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穆夫人又气又伤心,可看着小婉大眼里蓄着的眼泪,终是颓然地放下手,无奈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从明儿起,少去找你那个没良心的姐姐,都是让她给带坏了,你看你现在跟娘说话的语气,还有个做女儿的样子么?” 言若鸿走了不久,顾长清拿着嫁妆来了,穆清瑶怔住:“这是你们爷让你准备的?” “莫非世子妃您早就准备好了?”顾长清不答反问。 穆清瑶尴尬一笑:“是做了一套,可是……” “可是太简单了是不是?难得世子妃自个也觉得穿不出去,世子妃 第八十三章:新婚 “你骗我,你嫁给穆清瑶时,已经有孕。”贺相气恨地瞪着穆夫人道。 “那也不关你的事。”穆夫人说罢,抬脚就走,贺初年五指一张,就要揪住她的肩,穆夫人身子一矮,手中突然多出一柄匕首来,直刺贺初年的腹中。 贺初年惊愕地看了看没入腹中的匕首,唇角扯了扯,竟然勾起一抹浅笑,儒润的眸子里,升起一层湿意:“殷紫茹,你要杀人灭口么?” “你……为什么不躲?”穆夫人脸色苍白,贺初年这些年的武功突飞猛进,早就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他明明就可以避开啊。 “这是我应得的,还好,你给我留了一口气,让我有机会……还债。”贺初年柔柔地看着穆夫人,笑容艰涩。 “贺初年,你想做什么?不许你接近她。”穆夫人心知,以他的聪明,不用说明,也猜了个七八。 “我怎么能让她永远认一个粗俗的禁军统领当父亲,殷紫茹,你骗了我十九年,让我在她的生命里缺失了十九年,这十九年的父爱,我怎么都要弥补,你还想分离我们父女,除非杀了我。”贺相紧捂着腹部,眼中露出倔强之色,突然,脚尖一点,骤然消失。 穆夫人怔忡地呆在原地,半晌,捂嘴痛哭。 黑衣人从角落转出来:“大公主,真的不去参加大小姐的婚礼?” “我去做什么?添麻烦,惹人厌么?阿瑶现在看我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算了,有她爹在,也算替我尽了心。”穆夫人似乎很虚弱,扶着墙,慢慢地远离东条胡同。 晋王府今天高朋满坐,热闹非凡,世子爷总于大婚了,皇上还是很给面子,虽然没有亲临,却派了裕亲王主持婚礼,并赐下百年好合的牌匾,让原本披红挂绿的晋王府更添了几分喜气与尊荣。 因晋王没赶回来,王妃和裕亲王上坐,新人拜过天地后,新郎牵着新娘往洞房去。 盖着厚重的盖头,穆清瑶只看得见不远处,那双黑色白底的皂靴就在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前进着,她便跟着这双脚,亦步亦趋,喜堂再喧闹嘈杂,她的心也很安定,宁静,因为,有他在,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害怕。 喜娘一阵唱诺过后,亲戚朋友闹着要掀盖头,言若鸿的声音最大,“快啊,阿离,快掀盖头嘛,好想看新娘子哦。” 穆清瑶就看见大红袍子的身影向自己走近,黑色称杆轻轻挑起盖头的一角,眼前一片光明,抬眸间,触目便 是他轻轻柔柔满是惊艳与喜悦的眼神,象一团暖暖的柔棉,将她温柔地裹了进去,四目相对,象两极相吸的磁石,牢牢粘在一起,错也错不开,周围的仿佛都不存在,红烛摇曳的新房里,只有相对的彼此,也只听得见彼此怦怦的心跳。 “啊,你们看,阿离都看傻了,新娘子真好看。” “就是,好漂亮的新娘子,世子爷,你好艳福啊。”几位宗室子弟笑闹着,故意把夜笑离往穆清瑶身上推。 两人这才感觉羞涩,夜笑离将穆清瑶半搂着,才没有与她一同倒在喜庆上。 穆清瑶羞不自胜,虽然是多年的杀后,但当新娘子到底是头一回,嫁给公孙昊那一次,不是她的灵魂,虽然也有记忆,那记忆却是苦涩难堪。 难得装一回淑女,知道自己越是少言那些玩闹的少爷们才越觉没趣,一会子就会出去喝酒嬉闹的。 所以,她矜持地端正身姿,偷偷抬眸,却触到一双黯淡无光的桃花眼,正温柔却又痛苦地看着自己。 穆清瑶心头一怔,言若鸿怎么了? 他素来没心没肺,虽说有故事,却不是个喜欢把心事露面表面的人,今天的他似乎与往日不同。 见她看过来,他微微闭眼,转身抓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满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亮着空杯对夜笑离道:“阿离,恭喜你,今夜,咱们兄弟,不醉不归如何?” “啊鸿,阿离才不跟你不醉不归呢,人家还要留着几分清醒跟新娘子洞房呢。”一个宗亲子弟笑着说道。 夜笑离却没有笑,接过言若鸿手中的杯子:“阿鸿,这壶里装的是交杯酒,我要留着跟娘子一起喝的,咱们兄弟要喝酒,外头去。” “好,外头去。”言若鸿似乎没听出夜笑离话里暗藏的意思,长臂一勾搭着夜笑离的肩就往外走。 几个哄闹的公子哥出去了,新房里总算安静了许多,穆清瑶便觉得肚子好饿,桌上摆了不少点心,端起一盘正要吃时,清脆地嘻笑声似来,一帮子夫人太太小姐们鱼贯着走了进来。 原来是史夫人,史云嫣,秦太太,秦梦烟几个,还有裕王妃,恭王妃,带着自家的几个儿媳,闺女,来闹新房了。 看见穆清瑶安然无恙地坐在床边,史云嫣松了一口气,那天她寻到刑部时,穆清瑶不见了,后来又去找史大人,费了不少周折,不过,也让夜笑离知道,公孙昊逃走了,从而猜出,穆清瑶的失踪很可能与太子和 公孙昊有关。 没帮上忙,让史云嫣心中难安,她第一个向穆清瑶道喜:“穆姐姐,恭喜,愿你与世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从她的眼神中,穆清瑶看到了真诚,嫣然一笑道:“多谢。”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两人之前的芥蒂却尽化在这两个简单的言语中。 秦梦烟也送上自己的祝福,顺便送了她一个自己绣的五福帕子,寓意多子多福的意思。 “阿离哥哥身子不太好,穆姐姐过门后,可一定要多多照顾他,他每月十五都会犯一次病的,你可要记得,不要让伤了风寒,还有……” “梦烟!”秦太太轻轻一声,让秦梦烟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有多僭越和造次,会若得穆清瑶不开心的,从今以后,阿离哥哥就是穆清瑶的相公了,再也不能只是她的阿离哥哥,所有的念相都在今天作一个了结,这叮嘱的话,她再也没有资格和立场说了。 “这些我都记着了,多谢梦烟妹妹,还想起什么,记得提醒我,你和相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可不能因为他成了亲,就变得生分了,不方便跟他这个哥哥说的,可以和我这个嫂嫂说,我可只有一个亲妹妹,多你这样一个小姑,也很不错啊。”秦梦烟眼中的酸痛穆清瑶又岂会不明白,一个真心爱着夜笑离的傻姑娘罢了,她可不会因为这几句话而多心,人家是真心关心夜笑离呢。 秦太太便感激地看着穆清瑶,这孩子,宽容又明事理,但愿宫里的那个以后不要跟她对上才好,唉,早知道,当时候就不该把语烟嫁给太子。 裕王妃却惦记着穆清瑶给王妃做的新衣:“侄媳啊,今天是你大婚,伯娘就不多说了,可等你三天回门过后,你可记得给伯娘我制一套新衣,你二哥哥要成亲了,伯娘也要去相亲家,可不想给人家比下去了。” 恭王妃听了便笑:“王嫂,你才说她是新娘子,大婚不说这些,不说又说了,该打啊。” 裕王妃呵呵笑道:“要打也连着你一起打,你不也一样想让侄媳妇做一套么?还有你家婧文,她不也喜欢侄媳做的衣服么?” 恭王妃听了笑道:“喜欢是喜欢,可倒底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呢,婧文,过来,给你表嫂见个礼。” 说着,就从身后拖出一个文文弱弱,清清秀秀的姑娘来,看着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很有点林黛玉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气质。 穆清瑶素来 喜欢这样的女孩,温温柔柔的。 “见过表嫂。”婧文规矩地行了一礼。 “这是我娘家的侄女,阿离也认得,常来晋王府玩儿的,以后侄媳可要多加关照关照她,也教教她本事,莫让她一味只知道吟诗作画,女红掌家,一点也不通,将来嫁了,怎么好做人家儿媳哟。” 恭亲王妃道。 穆清瑶正要客套两句,婧文却有些不屑地睃她姑母一眼:“姑母,吟诗作画才是正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女红掌家,自有丫环婆子们代牢,这些个俗事,我才不学呢。” 咦,好一个绿茶妹妹,清高得很啦。 穆清瑶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史云嫣素来不会女红,但也更不喜吟诗作画,便觉得这话不中听,挑眉道:“这位是罗家妹妹吧,你是要考女状元么?正好,下个月北戎使者要来,听说,来了一位很厉害的公主,文武双全,要挑战咱们大锦的姑娘,恭王妃,罗妹妹这么有才,可千万不能藏拙,一定要给她报名啊,这诗词歌赋什么的,就指望她了。” 北戎公主要来,什么意思?大锦跟北戎关系并不太好,北戎公主来大锦做什么?和亲? 秦梦烟听了也觉是好笑,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几个的诗文可不行,要论武呢,还能耍两招,到时候,就靠罗妹妹为咱们大锦女儿家挣脸了。” 恭王妃哪有听不出这些姑娘们话外之音的,无奈地瞪自家侄女一眼道:“她也就是嘴上说说,哪里就有什么真才实学啊,女儿家,自是该又持家为正道,对了,王嫂,二公子的亲事,订的是哪一家啊?” 罗婧文被大家好生悉落了一番,脸色很难看,红润的唇抿得紧紧的,水汪汪的大眼越发雾气蒸腾,穆清瑶看着就好笑,这个年纪正是充满梦想的年华,让她学女红,哪有读诗文来得有品格,小姑娘其实也没说错什么,只是不该这般傲气,惹得其他人不痛快。 便对她笑了笑,指着桌上的点心:“要吃一块么?” 罗婧文也笑了笑,拈了一块放在嘴里:“谢谢表嫂,很好吃呢。” “真的么?以后我也学着做给相公吃。”穆清瑶趁机也吃了一块,真是快饿死了,一屋子的吃人,她又不好意思吃,借此多吃了两块。 “表嫂很饿么?”罗婧文调皮的眨眨眼,抓了把点心往穆清瑶手里一塞,悄悄道:“听我姐姐说,成亲那天,新娘子不能吃东西,要从早上饿到晚上呢,快吃 。” 穆清瑶立即便喜欢上这个率真的小姑娘,拿了个包红给她:“是啊,真的好饿。” “我以后能常来玩儿么?阿离哥哥成亲了,姐姐说,不能象以前一样到王府来玩,怕表嫂不喜欢。”罗婧文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问道。 为什么成亲了就不能再来玩? 莫非她也是曾经喜欢过夜笑离的? 好象上回选妃时,她也在吧,只是人太多,记不太清了。 “当然,阿离哥哥成了亲,自然有很多事要办,他不在家,你可以跟我玩啊。”穆清瑶把给秦梦烟的话同样扔给罗婧文。 罗婧文顿时喜笑颜开,“那好,说话可要算话,我真的会常来玩儿哦,到时候表嫂可莫要嫌烦。” 王妃在外头备有宵夜,丫环进来请女宾们出去宵夜。 史云嫣临出门时,迅速塞一个东西在穆清瑶手里。 人总算都走了,墨玉几个也露出疲惫之色,耳房里备有热水,青萝打了水来,拧了热帕子递给穆清瑶。 穆清瑶却看着手中的字条冷笑。 史云嫣临走时塞给她的,让她小心罗婧文。 自从上回救过史云嫣一回后,这丫头象变了个人,一直觉得亏欠自己的,只是,罗婧文不简单,自己也看得出来,就算她有什么行动,也不会在现在吧,史云嫣这么急就示警,为什么? 看见青罗递了帕子来,她把手上先前罗婧文塞给自己的点心又放回碟子里,正要擦脸,就发现掌心触水之处,微微有些泛红,心头一紧,忙去洗手。 结果洗过后,手上的红印便消了,不痛也不痒,暗笑自己草木皆兵,点心是染了色的,手打湿了,自然会有些颜色残留。 一时,便将这个抛开,并不放在心上。 夜笑离是被言若鸿和另一个宗亲公子架进来的,喝得醉熏熏的,满身酒气。 把人往床上一扔,言若鸿拍了拍手,眼神灼灼地看着穆清瑶:“阿离是心醉了,阿瑶,他终于得偿所愿,以后你可要对他好。” “当然,他是我相公。”穆清瑶道。 言若鸿目光一滞,笑容有点发涩:“是啊,他是你相公,他真走运。” 穆清瑶就奇怪地看他一眼:“阿鸿,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她的意思是,他也会有找到心爱人,结婚成 亲的一天。 言若鸿桃花眼更亮了,亮得象两颗星星一样,点头:“不错,我会等的。” 说着,他深深地看夜笑离一眼,拽着另一个同伴,脚步歪歪斜斜地出去了。 穆清瑶感觉他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正想细细思量,一双手力的长臂环住了她的腰,还没反应过来时,天眩地转,一瞬间,她就被夜世子压在了身下。 他不是喝醉了么? 漆黑如宝石的眼睛清亮润泽,哪有半点喝醉的迹像? “你没醉?”他身上的酒气很浓,熏得她直想打喷嚏,她对酒精轻度过敏。 “喝醉了怎么对得起辛苦等我的娘子呢?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夜笑离眼神灼灼地看着身上的人儿,此时的她,脸若桃花,清灵纯澈的双眼顾睁生辉,微羞的笑容更让她添了几分妩媚,就象一道精致又诱人的点心,勾得他食指大动,良辰美景值千金,他才不想浪费在那些应酬上。 “你……你先起来,压得我好痛。”穆清瑶耸了耸鼻子,拼命忍着打喷嚏的*。 “我还没开始呢,你就疼了么?”他的大手恶劣地在她身上游走,呼着热气在她耳边说话。 “啊啾。”穆清瑶终于没忍住,对着夜世子的俊脸就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夜世子头脸上都是她的口水,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这画面太喜感了,穆清瑶哈哈大笑,扯过床头的帕子替他擦脸。 夜世子被打断了兴致,咬牙切齿地将她的腰搂住,五指张开,乱挠,尽捡她最怕的地方。 穆清瑶最怕咯肢了,被他呵得在床上打滚,身子缩成一团,还是难躲夜世子的惩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出来了,只好认输求饶:“相公,相公,好相公,别……别……” 夜笑离骤然停下,将她的头抱正,清润的双眸专注看着她: “再叫两声!” 穆清瑶怔了怔:“什么?” “乖,再叫两声相公。”夜笑离的声音轻柔着略显沙哑。 方才是情急之下才喊出的声,现在正正经经的,让她怎么叫得出口啊,穆清瑶羞得偏过头去,抿嘴怎么也不肯喊。 夜笑离头一低,大脑袋就在她胸前钻供,他的头发呵得脖子更痒,穆清瑶受不住,求饶:“相公,相公。” 夜笑离紧紧将她拥住,在她胸前呼出长长一口热气,嗡声嗡气道:“总算是你明正言顺的相公了,等这一天,我等得好辛苦啊,娘子。” 穆清瑶的心就象清泉淌过,甜甜的,润润的,鼻子却一阵发酸,经历过磨难,才懂得珍惜,从此以后,两个人便成为一体,再也不用分开了。 捧起他的脸,主动凑上自己的红唇,紧紧地吻住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 屋外月光如水,温柔清幽,屋里红烛摇曳,春色正好。 这边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另一边,却有人在对月思人,黯自神伤。 晋王世子大婚,喜果撒了整整两条街,全京城的人都跑去抢吃喜果,热闹又喜庆。 公孙昊躲在角落里,看着穆清瑶一身华丽雍容的嫁衣,被穆将军亲手送上夜笑离的花轿,从此,淑人陌路,她再也不是他的妻。 而今晚,她就要在那个男人怀里承欢,一想到她清丽的容颜,娇美玲珑娇美身体,从此就要专属另一个男人,公孙昊的心就撕裂般疼痛。 猛地灌了一口酒,公孙昊冲向高大的院墙,墙里就是晋王府白天他探查过,清瑶的新房就在离这段墙不远处,清瑶是他的妻,他要去把人抢回来,一定要抢回来。 从怀里摸出一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那是他在黑市上托人买来的炮筒,听说,掀掉了间屋顶,只要他把这个东西往王妃的屋里一扔,晋王府肯定大乱,夜笑离还能不去救母么? 然后,他就可以趁乱抢走清瑶,带她走,永远离开大锦,重新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冲到院墙前,正要一跃而上时,肩头被人按住,脸上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回头一看,北靖侯正双目喷火地瞪着他: “畜牲,你又想做什么?” “爹……你放开,我要去把清遥救出来。”公孙昊挣扎道。 北靖侯又是一巴掌:“你还嫌闹得不够吗?她已经是别人的妻了,你抢得回来吗?” “抢不回来也要抢啊,爹,我的心象是被人用刀绞一样的痛,真的很痛,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我感觉快要死了。”公不昊跪在地上痛苦道。 “走,跟爹回去,别闹了。”北靖侯叹了口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就算抢得人回来,也抢不了心,清瑶她心里没有你了,你明白吗?” 这话正戳到公孙昊的痛处,他一把甩开北靖侯,大声吼道:“都是你们,都是 你们,你们害我蒙住了双眼,看不到她的好,你们害我对不起她,是你们。” 北靖侯脸一沉,拎住他又要打,公孙昊却把头一扬道:“爹,你敢说你当年没有私心?别人不知道她是殷紫茹的儿子,你不知道么?她明明就不是什么商家之女,明明身份高贵,你们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北靖侯如遭重击,身子震了震,颓然地松开了他。 “我若是让你娘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估计你娘会整得她更惨,可能一点活路也没有。”北靖侯道。 “怎么可能?宁儿不是说,娘是穆夫人的仆人吗?”公孙昊惊愕道。 “她不是穆夫人的仆人,而是属下,你娘也不是大锦人,是北辽人,当年,穆夫人成为质子时,她是随从侍女,但她的家族在大辽,也是有名望的。”北靖侯叹了口气道。 “那娘为什么不喜欢清瑶,若知道她是穆夫人的女儿,还会将她害得更惨?这是为什么?”公孙昊一脸不解地问。 北靖侯却不愿意多说了,“走吧,这些陈年旧事,你知道了也无益,你现在的心思不该放在清瑶身上,你要加紧习练武功,然后,想法子把雪落的孩子夺回来,这才是正经,那是咱们公孙家的血脉啊。” “爹,你为什么不肯让雪落进门,她若是嫁进来,孩子也不用抢了。”公孙昊觉得更加恼火,两个曾经深爱他的女人,都他嫁了,一个还怀着他的孩子,别人都成双成对,就他形单影只,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那一对父女全是蛇蝎心肠,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做什么?你以为,贺初年是真看中了你当女婿吗?他是想利用你来控制我?贺初年野心勃勃,为父可不能上他得逞。”北靖侯怒道。 贺相府,贺雪落那日自宫里回到贺家后,太子便没派人来接她回宫。 今天是穆清瑶大喜的日子,街上热闹非凡,连府里的丫头也去外头抢喜果了,回来说得眉飞色舞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这桩婚事庆贺,而她,则挺着大肚子,孤单一人寂寞地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无人问津。 连素来疼她的娘也病了,父亲……大中午的出去后,回来就受了伤,哥嫂更是不屑理她。 境遇差别如此大,贺雪落的心里怎么也难以平静,一股嫉火滋滋直往心口冒,穆清瑶,你怎么可以这么幸福,怎么可以嫁得如此风光? 好在,她埋了根刺在晋王府,总有一天,这根毒刺会起到作用,穆清遥, 你不可能永远风光下去的,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也会来求我。 回身抓起早就制好的人偶,上面遍布着写着穆清瑶名字的小布条,她拿着针,狠狠地扎下去,就象手中的人偶就是真正的穆清瑶一样。 扎完后,她还觉得不出气,让丫环摆桌案到院子里,供习祭品,烧起火盆,然后,学着道姑教她的,念咒。 杀不死穆清瑶,咒死她也好。 突然,火盆被一脚踹飞,贺雪落愕然抬头,就见父亲脸色苍白地怒视着她: “你有完没完?以后不许在府里弄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贺相前所未有的对她板着脸,声色俱厉。 “爹,你干什么呀,我就是要咒死她,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她害的。”贺雪落正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掌向贺相推去,吼道。 “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真是太宠你,太娇惯你了,才让你养成这样任性的性子,雪落,你清醒一点吧。”贺相被她一掌击中伤处,痛得眉头一皱,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怒道。 贺相腹部溢出血来,贺雪落看得怔了怔,但她没放在心上,父亲的话让她火冒三丈,什么叫太宠太娇怪了,他是她的爹,宠她惯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爹,你答应过我,会让我风风光光出嫁的,可现在呢?我成了全城人的笑柄,成了人人唾弃,伤风败俗的女人,而她穆清瑶,反而从一个弃妇,摇身成为亲王世子妃,这口气我如何能咽得下?你答应过我,会治她的,会治她的,现在如何了?治到了吗?爹,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没有半点感激之情,却还口口声声埋怨自己,他这个做爹的,还要如何疼宠她?到头来,还是让她失望。 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孩子清冷却坚强的容颜,她受的苦还不多么? 几次死里逃生,她怨过谁么? 殷紫茹待她如棋子,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可那孩子还是对殷紫茹抱有期望,还是事事顺着殷紫茹,若不是这一次,殷紫茹做得太过,母女两又怎么会闹翻? 而那孩子,有骨气得很,既然闹翻,殷紫茹给她的,便分文不要,只身一人,扫地出门,连出嫁,也是从东条胡同,不去沾殷紫茹的光。 这样的女儿,才是他贺初年想要的。 要知道,放弃殷紫茹给的一切,代表着什么啊? 无 第八十四章:收礼 穆清瑶象箭一样闪出去,将即将坠地的容妈妈扶住,容妈妈脸都白了,身子在发颤,半晌才张了张嘴,指着屋里的夜笑离。 容妈妈是王妃跟前最得力的,虽然不是夜笑离的奶娘,但地位尊崇,府里下人无不敬她畏她,在晋王府,她就跟半个主子一样,夜笑离对她又素来敬重温和,今天竟然为了几句话,便动起手来,容妈妈怎么放得下这个脸? 夜笑离懒懒散散地从屋里踱出来,声音清冷得没有半点感情:“还不谢过世子妃?” 容妈妈却一把甩开穆清瑶,若不是因为他,世子怎么会如此待自己? 才不要她的好心! 转身就走。 夜笑离冷哼一声。 跟着来的小丫头冰儿忙扯了扯容妈妈的衣袖。 容妈妈到底还是站住了,回身草草向穆清瑶福了福,脸色还是很难看。 夜笑离要再说什么,穆清瑶淡淡一笑:“妈妈好走,代我向母妃请罪,我与世子这就过来。” 容妈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气冲冲地走了。 穆清瑶不以为意,夜笑离却还是气呼呼的:“越老越活回去了,若再敢对你不敬,明儿就让她去乡下养老。” 穆清瑶却知他素来是个温厚的,这点小时若放在平素,定不放在心上,只会一笑而过,因为是第一天进门,他看得重,拿容妈妈立威呢,连容妈妈都不能随意冒犯自己,别人更加不敢了。 过来将自己纤细的手塞进他宽厚的掌心里,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抚平他微拢的眉心:“相公,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知道她是不想让王妃为难,宠溺地将她额前一缕发丝拨到耳后:“以后这种不识好歹的,不用救,摔了就摔了。” 穆清瑶狡黠一笑:“那不是辜负了相公你的一片好意么?你拿她立威,而我拿她示好?咱们是不是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呢?” 她巧笑嫣然,神情活泼中略带娇羞,比起往素的冷清淡然来,让他更加喜欢怜爱,是因为嫁给自己了,所以才恢复了女儿态么? “真饿,不知道娘有没有准备碗豆黄。” “相公,不可以挑食哦,挑食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往王妃所住的青竹院去。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容妈妈的哭声:“……王妃,老奴没用,没能把元帕拿回来 。” 夜笑离脸色一沉,拉着穆清瑶跨进门去。 屋里满座都是亲戚,长辈平辈不下二三十人,这种事,容妈妈竟然当众哭诉,就算元帕的事是王妃授意,容妈妈也该悄没声息的背人向王妃禀报才是,如此这般,分明就是想揭穆清瑶的短,让她当众出丑。 果然,王妃正一脸愕然时,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刚进来的小两口。 几十双眼睛象探照灯一样聚焦在穆清瑶的脸上,轻视的,同情的,鄙夷的,惊讶的,各种都有。 夜笑离冷冷一笑,还没说话,容妈妈就跪着向王妃爬去,一副惊慌的样子:“王妃,是老奴多嘴,您……您劝劝世子妃,老奴也是奉命办事,并不是故意……”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越发冷厉起来,肯定是容妈妈要元帕,而这位新晋的世子妃又不是个处,怪容妈妈揭穿,恼羞成怒了,看容妈妈哭着进来的样子,方才肯定挨了喝责,要不然,也不会怕成这个样子。 穆清瑶脸上的笑也隐去,出嫁头一天,就要玩宅斗么? 容妈妈这种级别,应该不算重量级的,若是自己,肯定会悄悄告诉王妃,自己是个破过身的。 这样,王妃不是更相信么? 而且,还不会引得自己和夜笑离反感。 最蠢的就是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说谎,因为,自己肯定会反击,夜笑离也肯定会跟自己站在一起。 “容妈妈,你也是的,这种事情,悄悄儿告诉王嫂就行了,王嫂原本心里就有数,这么哭哭闹高的多不好啊,大喜的日子。”裕王妃就皱皱眉道。 是说自己原本就是个二婚,王妃应该不要抱太大希望吧。 裕王妃这话看似在喝斥容妈妈,其实也讥笑王妃娶了个二手货的儿媳妇。 王妃的脸色越发难看,喝道:“容五,你下去吧。” 王妃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吧,不然,也不会让容妈妈去拿元帕。 到底还是在意的啊,如果昨晚没有落红,只怕王妃心里就会有芥蒂吧。 这也不能怪,这个时代的思想便是如此,最看重女子贞操。 当婆婆的,自然是要站在儿子的立场上想事的。 容妈妈委委屈屈地起身,怯怯地睃了穆清瑶一眼,缓缓后退,这事。 在大家看来,王妃不想追究这件事了,是想给穆清瑶多留些情面, 到底过门第一天呢,媳妇茶都还没斟的。 除了皇室宗亲,就是王妃娘家的外亲了,这些人,以后都要来往的。 既然王妃这个当婆婆的都不再说什么,大家也不好明着把这件事抖落出来,心知肚明就好,只是心里对她这个新过门的新妇,有了些看法,除了是个让人瞧不起的二手货外,还是个厉害阴险的。 “容妈妈,且等一等。”穆清瑶突然开口道。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王妃都不计较了,她还想做什么?恼羞成怒,治容妈妈的罪? 容妈妈眼里一阵惊慌,颤声道:“世……世子妃,老奴真的不是故意要掀开你的被子的,那只是个老规矩,大家伙都是这么做的,真的不知道犯了世子妃您的忌讳……” 看似在求饶,实则让大家更相信,穆清瑶想要报复。 这老虔婆,是非要坐实自己非处的名声么? 原本还不想让王妃为难,既然容妈妈这么不识好歹,那也休怪自己不客气了。 “容妈妈,说话不能说一半留一半。”穆清瑶淡定地走到容妈妈跟前道。 “什么……留一半?”容妈妈的脸色有点发白,原想着,这种事情,作小媳妇的肯定不好意思当着这么些亲戚的面明白说出来。 所以,她故意模棱两可,让人产生误会。 “母妃让您去拿元帕,你倒是拿了还是没拿啊?”穆清瑶可不想放过她。 “没拿,床上根本就没有元帕。”一听是这个,容妈妈的心松了不少,大声道。 “元帕在这里呢?”穆清瑶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摊开。 素白的绢布上,干干净净,一点暇迹也没有。 大家顿时一阵唏嘘。 容妈妈越发理直气壮了:“原来在世子妃手里,怪道老奴方才没找着呢。” “你自是没找着,因为我根本就没放在床上。”穆清瑶道。 “也不知道谁想出的馊主意,弄这么小个帕子,分明就是要让人不痛快。”夜笑离小声嘀咕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坐的都听见了,成过亲的脸色都尴尬起来,这位爷是怪帕子太小,拘着他了,行动不畅快,也是,谁愿意只固定在那一块帕子上不动啊…… 没成过亲,又还未经人事的,自是一脸茫然。 穆清瑶的脸顿时羞红,嗔了夜笑离一眼。 王妃自是明白自家儿子的意思,心里一阵高兴,不管清瑶是不是处,至少儿子总算是经了人事了。 “何必弄什么元帕,是个清白身子,若是落红没在元帕是,岂不冤枉了她?我可是听说,侄媳以前虽是嫁过,但与那北靖侯世子可是从未同过房的,身子清清白白的呢。”恭王妃就爽朗地说道。 “床上也没瞧见啊……”容妈妈立即来了一句。 “不会是阿离他……”有人小声的嘀咕着。 穆清瑶立即寻声看去,只见恭亲王妃身后,坐着个年轻公子,看他打扮,应该不是世子。 以前太子就嘲笑过夜笑离不能人事。 这位应该也是他的堂兄弟吧,竟然也这么嘲笑,自己都被娶进门了…… 如果只是怀疑污蔑自己,穆清瑶倒还无所谓,她原本就是现代灵魂,对贞操这种事情向来呲之以鼻,但是,一个男人被人怀疑正常的能力,这是很耻辱的事。 “原本,这些都是我们两个的私事,我也实在不喜欢把这些*摆给大家看,既然大家对我们夫妻的私生活如此关心,那么,母妃,儿媳床上的被单可是您准备的?” 王妃道:“不错,确实是娘给你们准备的,连边上的绣纹都是娘亲手绣的呢。” “可是这一条?”穆清瑶转过身,从墨玉手中拿过早就备好的包袄,打开,露出里面的床单。 容妈妈眼神一黯,失策了,这位世子妃还真是与众不同,这种事情,若是换了别的新媳妇儿,必定害羞,就算心中有冤,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这位倒好,一派坦然爽利的样子,连床单都带上来了。 不过,谁家大婚床上不垫大红的床单,就算有落红,谁又能看得出来? 拿了床单来又如何?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容妈妈的心再一次落妥,讥笑地看着穆清瑶。 “咦,大红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啊,侄媳妇,这是你们闺房里的东西,还是收起来的好。”裕王妃就有点不自在道。 “是啊,大红的呢,看来这床单也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啊,怎么办呢?”穆清瑶一脸为难道。 夜笑离将她往怀里一揽:“你清不清白关别人何事?本世子喜欢就行了。” 穆清瑶回眸一笑道:“是不关别人的事,但总有人爱管闲事,不若咱们就满足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吧 。” 说着,她从大红的被单下,抽出薄薄的一条白色床单来,脸红红的呈给王妃。 王妃稍稍打开看了一眼,眼睛顿时一亮,不自在地看着穆清瑶道:“难为你想得周到,身上很酸痛吧,快过来,坐到母妃跟前来。”边说,边冷冷地扫了裕王妃一眼。 裕王妃有点尴尬,小声咕哝:“也不是我这个做嫂嫂的非要作恶人,我家王爷不是宗族长么?侄媳这是要上玉碟的,当然要认真仔细些。” 原来是裕亲王逼着王妃要元帕的。 “几位妯娌都在,大家看清楚了,我家瑶儿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过来的,以后再有人拿这事嚼舌根子,可莫怪我翻脸不讲情面。”王妃将白色床单上,染上的朵朵如梅花的血迹亮了出来。 几个年长的王妃太太们脸色讪讪的,恭王妃嘴快:“恭喜嫂嫂娶得贤媳啊,快让清瑶斟茶吧,我们准备的红包还没拿出来呢,可莫要让咱们几个又兜了回去。” 王妃脸上这才有点笑:“清瑶,来,斟茶。” 丫环冷雨早就沏好茶,端过来递给穆清瑶,穆清瑶接过,跪着给王妃斟了一杯,王妃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放下一个红包。 裕亲王府世子妃笑道:“不知王婶给弟媳什么呢?也让大家瞧瞧。” 穆清瑶就看了王妃一眼,王妃笑着点头,穆清瑶这才将红包拆了,一看,竟然是张大面额的银票,有一五十万两之多。 罗婧文手快,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银票:“呀,表婶好大方啊,五十万两呢,就当一个红包打发给表嫂了呀,表婶,也给我一个红包吧,您最疼我了。” 她的话,让所有在坐的也是一脸吃惊,别家婆婆给儿媳妇红包,顶多是几百两银了或是上好的首饰珠玉,没有象王妃这样,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的。 晋王府还真有钱!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王妃真疼这个儿媳妇。 这是第二种感觉。 在坐的可都是娶个儿媳妇的,更重要的是,儿媳还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呢,王妃这一比,就把她们几个做婆婆的全比了下去。 裕王妃就似笑非笑道:“弟妹还真懂侄媳的心呢,商家出来的孩子,自是最喜欢真金白银,给她珠玉首饰也未必喜欢呢。” 恭王妃也道:“可不是么?当初荣喜进门时,我就给了她一个颜大师的孤本,可值 不了这么多银子,荣喜啊,你会不会怪婆婆小气?” 恭王世子妃荣喜向恭王妃福了一福道:“看您说得,颜大师的孤本可是用银子能买着的?儿媳到现在还将您的赏赐供着呢,都不舍得翻,怕弄坏了。” “我可只是给了儿媳一把焦尾琴,姻如她爱弹琴,这孩子对银子没概念。”一旁的理国公夫人也道。 明明一个个满脸嫉妒的样子,偏还要一副居高临下,清高雅致,对这五十万两银票不屑一顾的样子,还话里话外的讽刺穆清瑶乃低贱商户出身,对大师孤本,焦尾琴这类风雅之物,自是不懂。 穆清瑶就当听不懂她们的话外之音,恭敬地给王妃磕了个头,将罗婧文手中的银票抽回来,妥贴地叠好,收起:“母妃,多谢您解儿媳之急,这份礼物,好媳打心眼里喜欢,还感激,您放心,不出三个月,儿媳定当双倍奉上,孝敬您。”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着她,还真是敢说大话啊,三个月双倍奉上,可知那是多少银子啊,一百万两呢,她三个月能赚一百万两?要么就是拿阿离的银去填坑,要么就是娘家有嫁妆,可是,她不是只身嫁进来的么?一文钱嫁妆也没有,这牛皮吹得,快破天了吧。 这些个王妃贵太太们,平日装得再清高,实地里谁不爱银子啊,那些风雅之物才是最耗银子的呢,没银子,拿什么附庸风雅? 穆清瑶若真能在三个月赚一百万两给王妃,那可真要嫉妒死她们了,这样会赚钱的儿媳妇,比起只会吟诗作画弹琴的儿媳妇来,可实在得多啊,还不用给月例钱。 “弟妹还真是敢说啊,三个月还一百万两,让我们这些嫂嫂哭也哭不出来啊。”裕王世子妃就道。 “可不是吗?到时候,咱们几个可是要来看的,弟妹莫反牛皮吹破了啊,到时这脸可打得比今天要响亮哦。”恭王世子妃是个直筒子。 “我敢说,自是能做到?三个月一百万两算什么,那还只是我还给母妃的利息。”穆清瑶才懒得管她们信还是不信呢。 “哼,那好啊,咱们拭目以待吧,三个月可不长,咱们可都等得起,到时候,可莫要说记性不好,忘了今儿个说的话才是。”恭王世子妃道。 “原来侄媳这般爱钱么?这可怎么办?我给侄媳的是副字画啊,我要不要回去换银子回来呢?”一旁的果王妃苦着脸道。 “你也是,拿什么字画,人家看不看得懂还是个未知数呢,果亲王可是最爱画的 ,没得她瞧着没用,给卖了,到时让王爷知道,铁定会埋怨你。”裕亲王妃听了趁机讽刺道。 “啊,那怎么办?我也拿得一张古曲谱,我家王爷的最爱呢,岂不也要回去换?”另一位王妃也道。 见面礼拿这么贵重的古曲谱和字画的,还真是少之又少,这些亲戚们还都象约好了一样都这样,是认为穆清瑶这个满身铜臭的商家女,根本就不懂这些文物的价值,想看她拿了红包时失望的脸色,好当面讥笑吧。 穆清瑶冷冷一笑道: “不知王婶拿的是哪首古曲,可有残缺?” 果王妃便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穆清瑶却已经回过头道:“墨玉,取琴来。” 这些个妯娌们故意拿些古物字画来,分明就是想当面悉落自家儿媳,王妃心里当然有气,但也担心着穆清瑶真的不懂,到底这些字画文物涉及的面广,就是她这个大家闺秀出身的王妃,懂的也只是音律,对字画顶多入个门,她们有同一致的故意拿这些东西来,就是故意刁难清瑶。 一听她说要拿琴,心头一颤,这可不是三个月赚百万两的牛皮,到时候就算没赚到,顶多自个填补她一些就是,她这是要当面弹古曲,若是弹不出来,牛皮可是立马得破啊。 王妃急得不停地给穆清瑶使眼色,这些婶婶们的话,听听不过,何必放在心上,皇家人,素来没几分亲情,勾心斗角惯了的,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自家日子,关着们自家过,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穆清瑶给了王妃一个淡定的眼神,墨玉也有些忧心地端了琴来,小姐以前的琴不弹得好,但是,古曲可未碰过,会的也顶多是时兴的那些,小姐真有把握么? 只有夜笑离,安静地坐在一旁,含笑看着穆清瑶,清润的双眸里,全是爱怜与欣赏之色。 他夜笑离的娘子,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当初小树林里,他一曲清心普善曲,她不是听得如痴如醉,并就此疗好了伤么? 不懂音律,又岂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你真要弹这古曲?”果王妃怔住了。 这可是果亲王最爱之物,原本拿来,也不是真心想要给穆清瑶的,估摸着她看不懂,不喜欢,悉落她几句,自己再换个首饰就是…… “不试怎么能行?这可是王婶的一番心意呢,现存的古谱可是少之又少,侄媳岂能辜负了王婶呢?”穆清瑶说着,不由分说拿过果王妃手中的古谱,看外面精美的檀 香盒子,就知她有多看重这张古谱。 淡淡一笑,接过青罗递来的帕子擦擦手,正襟端坐,先拨了拨琴弦,然后打开古谱。 “王婶,果然缺失了一节呢?不过还好,最后一小节,并不太影响整首曲子的完整性。”穆清瑶细看了一眼道。 果王妃大惊,她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有缺失的,还看出是最后一小节,果亲王浸淫此道多年,也是弹过后才知道啊。 “你……你真能弹出此曲?”果王妃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穆清瑶却不再说话,将琴谱支好,十指一拨,琴声便如水泄一般流出。 一看这架式,就是个弹琴的高手,大家不由得都睁大了眼睛。 墨玉看着就好笑,商家女又如何?穆家有的是钱,穆夫人又是大辽的公主,这些个东西不会出钱请人教小姐们么?小姐以前就很会费琴,还把贺小姐几个比下去过,这些个贵夫人们,还真是眼皮子浅陋,想当然这些风雅就只能他们这些贵人能学么? 穆清瑶在现代是杀手,杀后因为生存和潜伏的需要,为了完成一项任务,往往要学会很多东西,包括琴棋书画之类,这样才能接近各类目标人物,完成任务。 所以,弹古琴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何况原身本就有很好的音律底子,那些记忆还留在脑海里,她拿出来用用方便得很。 先前只是试琴,琴声已然流畅舒缓了。 穆清瑶神情一敛,开始弹奏古曲。 所谓古曲,恰巧是穆清瑶熟悉的:《凤临江》 早有音乐高人将缺失的小节补完整,穆清瑶不过拿来一用罢了。 琴声响起,乐曲清幽酣畅,如一股清泉,缓缓流入众人的心田。 王妃原就好这一口,一听之下,满眼惊诧与喜爱,瑶儿的琴技可与自己相媲美了,指法娴熟,音律流畅,这首古曲,自己也是头一回听,她初初弹来,却一点也不艰涩,象是早就了然于胸了一样。 而最让果王妃震惊的是,穆清瑶不但弹出了这首古曲,连缺失的那一小节也完美无暇地补上了,这要是让王爷知道,怕是会乐疯了去。 可是,这礼送出去了,又怎么能要回来呢? 要不回来,回去又怎么向王爷交差? 真真急死个人了。 果王妃有种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急出一头汗来。 在坐的,懂音律的都听得如痴如醉,夜笑离的双眸越发幽黯深遂了,这处曲子,他曾听果王叔弹过,最后一小节是王叔的心结啊,一直无人能补上,没想到,清瑶第一次弹,就给补全了,还是如此完美无暇,根本听不出半点不流畅的地方。 她是天才么? 还真是捡到宝了! 夜世子眼中的欣赏已经变成了惊艳,毫不掩饰的倾佩爱慕之色。 一旁的罗婧文悄悄观察着夜世子的脸色,他看穆清瑶的眼神柔得能化出水来,阿离哥以前可从不正眼瞧女儿家的,这个穆清瑶……凭什么?真有那么好么?古曲又如何?自己也会弹。 一曲终了,夜笑离首先鼓掌,王妃激动地站起来,也跟着鼓掌,王妃亲爵太太们,也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 穆清瑶含笑起身,淡定地向几位长辈一福道:“献丑了,果王婶,您可还满意?” 太满意了,不对,是太不满意了,完全出乎意料啊,果王妃现在最想的,就是怎么把琴谱又讨要回去。 “咳,咳,侄儿媳,你……你还真会古曲啊,看来,王婶没看出你啊。”果王妃干巴巴地说道。 穆清瑶淡定地将古谱收起,放入檀香盒里。 果王妃的眼珠子快粘到盒子上了:“那个,侄儿媳……” “多谢王婶厚赠,清瑶一定会好好珍藏王婶的这份心意的。墨玉,拿下去。”果王妃的心思穆清瑶怎么看不出来? 哼,这张古谱,对于音痴来说,可谓价值连城,她是想拿过来现现世,悉落自己一把后又拿回去吧,到时候,既说明她这个做婶婶的有多大方,出手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自己若不懂,完全可以收回去,重礼她是送了的,你不懂,受不住,也不能怪她这个当王婶的不是? 就是要让你的计划落空,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小器亲戚,面子里子都想要,想都没想。 果王妃就眼睁睁的看着墨玉将古谱收下,张大嘴,半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真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啊。 裕亲王就有点着急了,她拿来的,也是一张名画,而且那位画家一生只画过几幅,也是裕王爷的心头宝,跟果王妃几个商量好了的,拿来嘲笑穆清瑶的…… 茶已经斟上来了,裕王妃急得眼睛翻白,不喝可不行,人家恭恭敬敬地尊她为长辈…… 哆嗦着接过茶,免强喝了一口,差点呛到,干巴巴地笑着 第八十五章:扔她出去 爹怎么跟贺初年打起来了? 穆清瑶起身就往外走。 果亲王却一把拽住她:“不许走,再弹一遍。” “王叔,我爹和贺相打起来了,曲子以后有的是时间弹。”穆清瑶担心穆将军,哪里还顾得上弹琴。 “他们打他们的,你去做什么,给本王弹琴。”果亲王坚持道。 “王叔,我把谱子还您还不行么?最后的一小节,过几日也谱好了送给你?”穆清瑶急了。 “这还差不多,不过,丫头,他们两个这一架几十年前就要打了,你去怕是会打得更厉害。”果亲王狡黠地眨了眨眼道。 穆清瑶愣住:“为什么我去了还打处更厉害?” “因为贺初年是个爱女狂啊?”果亲王象个老顽童一样,揪住她的衣袖不放。 不管如何,贺相对贺雪落倒是真心疼爱,穆将军虽然待自己也好,但这些年聚少离多,穆清瑶常常很盼望爹爹就在身边,能象贺雪落一样,谁时为自己遮风挡雨。 可是,穆将军不是亲生的,他能待自己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还能强求什么? 只是娘总不肯说,自己那个亲生的爹是谁? 他知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女儿存在,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来认自己,会不会也象贺相对待贺雪落一样,成为自己的靠山,宠自己,疼自己呢? 一时间,好生羡慕贺雪落,不管贺相人品如何,他是个疼爱儿女的好父亲,这点是勿庸置疑的。 “王叔,要不咱们一同去看热闹吧,到底您跟贺相也有几分交情,你帮帮我啊。”感觉果亲王并不象表面那个平庸无能,穆清瑶大眼一转,反过来抓住果亲王的袖子摇摆,大眼扑闪扑闪着,满是央求之色。 果亲王也细成一条缝的眼眯了眯,穆清瑶差点以为睡着了时,他陡然睁开眼,精光闪亮:“走,不过,丫头,我可先说好了,一会子打得厉害了,本王是要跑的。” 好吧,要跑我也拦不住你呀。 穆清瑶说着就往外头去,王妃担心道:“阿瑶,打得厉害了,你也跑远些。” “娘,有儿子在呢。”夜笑离好笑地回道。 果亲王跟着两个年轻人刚跑了几步,又转回来,对着王妃一辑:“王嫂啊,听说二哥要回来了。” 王妃冷哼一声:“是啊,你也知道你二哥要回来了。” “我错了还不成么?这些个东西,一会让人换新的过来。”果亲王苦着脸道。 “算了,一点子小物件罢了,你别跟着欺负我儿媳妇就成。”王妃瞪他道。 “哪敢啊,也不看看她爹和她公公是谁,还有阿离这个小王八蛋,也是惹不起的。”果亲王说完,粗短腿划动得飞快,一溜烟儿追了出去。 王妃恼火地骂:“骂谁小王八蛋呢?你们全家都是王八蛋。” 穆清瑶赶到紫禁城外时,穆将军和贺相正打得难分难解,穆清瑶的印象里,头一回看穆将军与人动手,他是沙场宿将,过去又是禁军统领,武功练的都是刚猛的路子。 贺相的招术看似潇洒,却略显阴柔,与穆将军的刚猛一对上,看似穆将军威武霸气,却总被贺相四两拨千金似的化解,而且,穆将军似乎很生气,憋足了劲想要杀了贺相一样,打起来有点不管不顾。 贺相也似乎恨透了穆将军,招招都是杀手。 他们两个有这么大的仇恨么? 当年,自己那个极品娘究竟惹了多大的债啊! 看了一会儿,穆清瑶就知道,穆将军不是贺相的对手。 “爹,别打了。”总不能又让夜笑离给贺相下毒吧,穆清瑶只好大声喊道。 正在缠斗中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她,穆将军眼睛一亮道:“阿瑶,你新婚呢,出来做什么?”手下却不停,动作仍然刚猛有力,虽说打贺初年不过,但能教训教训他也是好的,谁让他欺负瑶儿来着。 “爹,别打了,阿离说要跟您去喝酒呢。”穆清瑶说着,便慢慢欺身上前,想找机会对贺相下手,谁让他欺负她爹来着。 夜笑离正要上前拉住她,果亲王却拽住了他的手,摇摇头。 穆清瑶刚欺近,突然,一阵掌风扫来,她猝不及防被强大的气浪掀起,人就到了半空中,夜笑离急了,提气便要上,果亲王死拽住他道:“你看!” 穆清瑶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内力有如此强大,头一回心里没底,飘在半空中无着无落的感觉真的不好,正担心是,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抱在温暖却又陌生的怀里。 定睛看时,竟然是贺相,她吓了一跳,两指一叉,袭向他清朗的双眼,贺相大手轻轻一抬,便捉住了她的,声音清冷: “怎地如此阴狠。” 穆清瑶冷冷一笑:“比贺相相差甚远。” 说话间,指 间上的薄刃划动,毫不犹豫划向贺相的喉咙,另一只手已然攻向他的腰胁,贺相不得不在半空中放开了她,穆清瑶一个翻转,稳稳落地,穆将军一身冷汗地冲过来,抓住她上下打量:“可伤着了?” “没有,爹,您可受伤了?”穆清瑶也打量着穆将军,贺相阴险狠毒,就怕爹遭了暗算。 “我没有。”穆将军松了一口气道。 “爹,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穆清瑶问。 “是清婉说,若不是她的女儿,你也不至于差点没命了,爹气不过,瑶儿,是爹不好,让你一个人呆在惊城,受苦了,早知道,你娘就该听我的,带你去南楚,你跟南楚的小太子打小就关系好……” “穆靖远,她已经成亲了,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贺相冷着脸走过来,凉凉地说道。 穆将军瞪他道:“我跟我女儿说话呢,你死远些。” 贺相脸色一沉,儒润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杀气,穆清瑶警惕地挡着穆将军身前:“贺相爷,上次的断肠散相信滋味很不好受吧,要不要给您加个餐?” 贺相眼神一滞,眸光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俊眉一挑道:“好歹方才本相也救了你,你就那么恨本相么?” 穆清瑶怔了怔,他方才是在救她么?还以为他想要抓了自己要挟阿离和穆将军呢,回想起来,他似乎真的没有对自己如何,以他的武功,那种情况下,只要点住她的穴道,她就没法动弹了,难得的是,她几番下重手,贺相也只是放开了她,并没有如何。 “我有不恨你的理由么?” 贺相听得身子一震,眼里圈发红,定定地看着她。 穆清瑶皱了皱眉,不习惯贺相突然不再阴冷的模样,怪怪的,拉起穆将军就走:“爹,女儿现在好好儿的,您不用担心,也不用为以前的事生气,您看,没有以前的经历,我又怎么能遇到阿离?” 穆将军点头道:“这倒是,世子是个好孩子,爹看出来,他是真心待你的。” 父女两相互搀扶着,边走边说,不是的,穆清瑶还拿出帕子替穆将军拭汗。 贺相象僵住了一样立在原地,眼神幽幽地看着那对渐行渐远的父女,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是啊,她有不恨自己的理由么? 当年,很多人不知道她是殷紫茹的女儿,自己其实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她是殷紫茹的女儿,所以, 才由着雪落的性子来,由着她欺负清瑶…… 清瑶是该恨他的。 一个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始终缺失的父亲,一个人人唾骂的奸臣,一个……害她差点没命的仇人之父,她凭什么不恨? 方才,她看见穆靖远跟自己打,不管不顾地就来救穆靖远,他们两个的掌风有多强劲,就算是夜笑离,也不敢轻易过来尝试,这个傻丫头,竟然就想潜进来救人,差点就伤着她了。 这种情况下,若是雪落在,她会救自己么? 贺相一阵苦笑,雪落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呢?雪落从小自私任性,于她有利的,她才会做,上次只是让她给清瑶赔礼道歉,她情愿看自己疼死,也不肯…… 为什么这到好的女儿要叫穆靖远那个粗蛮人为爹? 殷紫茹,真想杀了你! 贺相咬牙切齿地别过头去,前面那一幕实在太刺眼了。 “果亲王,热闹好看么?”正没出发气,看见果亲王在,冷哼着问。 果亲王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好看,好看,贺相风采不减当年啊。” “今天不是认亲么?好端端的,她怎么来了?”真想把穆靖远这混蛋按在地上痛揍一顿,可是,穆清瑶却赶来了,没揍得成,心中很不痛快的贺相现在很想找个替代品。 “贺相说谁?侄媳吗?”果亲王似乎半点也没感觉到危险,笑眉笑眼道。 “你喝了她斟的茶?可给了红包?”贺相现在嫉妒所有穆清瑶认定的长辈,包括果亲王这种沾边的。 贺相的声音阴森森的,果亲王莫明就打了个寒禁,苦着脸道:“相爷是希望本王给个大红包,还是不给呢?”他眨巴着眼,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狡黠之色。 贺相听了更气,逼近他一步:“你说呢?” 果亲王下意识就退了两步:“红包自是应该包的,到底是侄儿媳嘛,身为长辈,不包红包也过意不去啊……” “少屁话,谁不知道你素来只吃不送,红包肯定没包什么象样的东西吧。”贺相想想自己这些年为女儿备下的厚厚嫁妆,结果,贺雪落进了东宫,他讨厌太子,才不想陪那么多嫁妆过去呢,现在还堆在库房里一大堆,奶奶的,天下竟然有嫁妆陪不出去的岳父! 想想昨天清瑶出嫁时,穆靖远就弄了个小分队来撒喜果,真是气得他牙齿都咬酸了,太寒酸了,至少也得送个几十万两才行啊,穆靖 远好歹也当了十几年的将军,这点子银子也没捞着? “谁说的?我包了个绝板的古谱啊,绝板的呢,那可是我的心头肉。”果亲王大声嚷嚷着,好引起前面那几个人的注意,但是,穆将军似乎与夜笑离相谈正欢,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 “绝板古谱,估摸着她不懂,会退回给你吧,你人情也做了,东西也拿回来了,不花钱赚了个大人情,果亲王,好算盘啊。”贺相阴冷地笑着,儒润的眸子闪着冷人脚底生寒的光芒。 果亲王又退了几步,这厮猜得真准,此地不妙啊,转身就要跑,领子就被贺相揪住:“她又岂会看不穿你的把戏,肯定没还给你吧,所以这个时辰了,你还在晋王府,说,是不是又去耍无赖了?” 果亲王缩着脖子就想叫,细眼一转道:“不是,不是,跟她谈生意呢,这步,和相爷你也有关,正好听说相爷你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跟我有关?”贺相心一沉,那丫头能打他的好主意么? “是啊,跟相爷有关。”果亲王擦了一把汗道:“正好跟相爷说说,我那侄儿媳啊,你看,她出嫁时,又没要一分钱的嫁妆,晋王府虽不缺钱,但你想啊,现在的人,大多捧高踩低,就算王嫂几个看重她,下面的人少了打赏,也会奴大欺主的,所以,她就想做点生意,给自己赚点零花钱……” “说重点。”贺相越听心里越难受,冷喝道。 “重点就是,她要做尚衣局的生意,做供货商。”果亲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说完,立即又后退几步。 那是他做了多年的生意,竟然被这个丫头盯上了。 贺相就想起红丰祥的成亲铺子来。 一抹得意的微笑慢慢在唇边漾开,眼眸湛亮,这才是他贺初年的女儿嘛,聪明,大胆,有谋略,有目标。 “你答应了?”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意,眼神也是冷冷清清的。 “那个……这不就是来找贺相商量着么?相爷若是肯,本王也没意见,若不是肯……”果亲王突然笑了起来:“若不是肯,本王也是要给她的,谁让她是本王的儿媳妇呢,再说了,她可是皇室宗亲,做皇家的生意也名正言顺。” 贺相冷冷地盯住他,上前一步,突然一抬手,果亲王却把头一昂,目光冷冽。 贺相唇角慢慢勾起:“原来王爷也有这般硬气的时候。” 果亲王得意道:“那是当然,本王到底 是亲王,你权势再大,本王也不能什么都屈服于你。” “王爷,当年的事,你其实也清楚吧。”贺相却突然低落下来,眉间蕴着悲伤。 果亲王干笑道:“什么当年啊,本王听不懂,答不答应相爷给句话吧,免得咱们两家闹出意见来。” 贺相就骂了一句:“你个老狐狸。” 转身就走。 果亲王愕然,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喂,贺初年,本王就当你答应了啊,可莫要又到皇兄那告本王的黑状。” 贺相头也没回地走了。 “瑶儿,三天之后就是回门之期,你莫要跟你娘闹了,到时候,爹让轩儿去接你们。”穆将军对穆清瑶道。 “爹,我不想回去。”穆清瑶淡淡道。 穆将军就看向夜笑离,夜笑离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岳父大人,小婿自是看娘子的。” 穆将军就叹了一口气,劝道:“瑶儿,你娘也有你娘的难处,爹是很喜欢阿离啦,但是,你娘她……” “爹,您有白头发了。”穆清瑶晃眼间,看到穆将军鬓间的白发,鼻子有些发酸。 “是啊,爹老了。对了,阿瑶,你不要计教你奶奶,她年纪大了,糊涂了,爹打算过几天就送她回江南。”穆将军又道。 “爹,您还回南楚么?”穆清瑶比较关心这个。 穆将军眼神有些幽远:“这要看圣意了,爹也不想离开你们。” 正说着话,对面来了一队仪仗,浩浩荡荡的,看着很威武。 穆清瑶正要拉穆将军往边上来,穆将军却迎了上去,前面轿子停了,隔着轿帘,穆将军行了一礼:“王爷,末将给您请安。” “起吧。”轿子里的人,冷冷清清地说道,连轿帘也没掀开。 轿子起程,穆将军退到一边。 穆清瑶愕然地问:“爹,那是谁啊?” “南楚的摄政王。”夜笑离冷冷道。 “南楚不是大锦的边锤小国吗?这么拽啊,爹,您是大锦的将军,怕他做什么?”穆清瑶不屑道。 “不是怕他,爹在南楚统兵,后方补给都在他手上,受制于人,也是没办法的事。”穆将军道。 前面又跑回一个人来,向穆将军行了一礼道:“穆帅,王爷请您过去,说是有事商议。” 穆 将军便与小夫妻两道别。 穆清瑶担心地看着远去的穆将军:“相公,你了解南楚么?我怎么感觉好象去过那个地方似的。” 夜笑离眼睛一亮:“看,有烧买,娘子要不要吃?” 穆清瑶的注意力立即被烧买挑子吸引,两人买了两包,边走边吃,穆清瑶清丽绝美,夜笑离玉树临风,飘逸出尘,这样的两个人拿着烧买边走边吃,在大街上就是一道异样的风景,引得好多人注目。 才走没几步,果亲王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献宝一样的告诉穆清瑶:“侄媳啊,王叔方才可是与贺相斗智斗勇,终于把他给说服了,尚衣局的货,你什么时候能提供?” 穆清瑶大喜,没想到果亲王办事效率这么快,诧异道:“贺相真的被说服了,肯放弃尚衣局的生意?” “凭王叔王的三寸不烂之舌,哪有办不成的事,他确实是同意了。”果亲王一脸得意地说道。 夜笑离听了就斜着眼睛看果亲王。 果亲王眨眨细眼,拍拍他的肩:“阿离啊,不要太感激王叔,到底咱们才是一家子的亲人嘛,对了,侄媳啊,记得,两成哦,王叔可是冒着大危险才办成的,两成可不能少了。” 穆清瑶感觉好笑,这位王叔其实是有可爱一面的:“行,说好的两成就两成,不过,王叔,咱们还是签个协议吧。” “成,签协义就签协议,不过,贺相的协义还没到期,这个不能太急,等两个月之后了再说。”果亲王道。 两个月正好,她的作坊才有时间扩大。 得了这个消息,确实让人心头震奋,与夜笑离一起回到王府时,天色渐暗了。 墨玉几个正在待她,穆清瑶正想着陈妈妈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菜时,回来一看,冷冷清清的,一点烟火气也没有。 如霜迎上来,要服侍衣笑离,似雪就给穆清瑶行了一礼道:“世子妃,王妃让人稍了话来说,请您和爷去前头用晚膳。”边说,边暗暗地扯了扯如霜的衣摆。 如霜象是没感觉一样,仍上前去,抬手正要替夜笑离解风扣,夜笑离提起她便一甩,如同白日对待容妈妈一模一样。 但容妈妈有穆清瑶救,可没有人救如霜。 只听得噗地一声闷响,如霜连呻吟都不敢大声。 穆清瑶头也没回,回头笑咪咪地给夜笑离更衣:“相公,我做的新衣可以开张啦,要不要穿到前头 给娘看看?” 夜笑离耸了耸鼻子:“其他人早有得穿了,就我才有,娘子你也好意思啊。” “怎么不好意思?不是说好了压箱底的么?我难得的同样嫁妆呢,当然要到最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啊。” 青萝听了早就进去取衣服了,衣服拿到手上,正要服侍夜笑离穿,突然回过神来,转而递给穆清瑶。 如霜一瘸一拐地进来,正好看见穆清瑶给夜笑离更衣,眼中泪光点点。 垂着头,立在角落里,再不敢擅动一下。 王妃准备了一大桌菜,心疼地拉着穆清瑶坐下:“早上的事,母妃一直没机会向你道歉,那是皇室的规矩,你王婶也是没法子,娘是不在意那个的。” 王妃吱吱唔唔的,说的自然早上元帕的事。 穆清瑶不以为意道:“没事的,我清清白白的,不怕人说。” 王妃笑道:“可不是么?不止清清白白,还很给娘长脸呢,你是没看见裕王妃那张脸,跟个包子似的,满脸折子不说,还气鼓鼓的。” “来,用膳,娘特地问过你的厨子,把你喜欢的几样菜式都做了些,你吃吃看,要是不合口味,娘让厨子再改。” “娘,怎么没一样是儿子喜欢的菜啊。”夜笑离拿着筷子,故意皱眉道。 王妃就瞪他:“怎么没有?你看,碗豆黄,辣子鸡,还有素烧豆腐,不都是你喜欢的么?” “可是……红烧鱼儿子不吃的……”夜笑离的话还未完,王妃就一筷子磕来,他也不躲,额头生生挨了一下,穆清瑶看着好笑:“看你还吃醋不。” 夜笑离就在桌下捉住她的手:“没关系,就算做满桌子的好菜,为夫的也吃不下,为夫只想吃你。” 穆清瑶顿时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气得暗中踩他一脚,夜笑离夸张地抬起脚,正在给他们两个盛汤的王妃愕然地看着他: “阿离,你怎么了?可是又犯病了?” 夜笑离咬牙切齿地瞪穆清瑶:“没有,只是娘,家里几时来了只咬人的狐狸?” “什么?狐狸?哪里?”王妃吓了一跳,正要弯腰去看时,回手又是一筷子磕向夜笑离:“哄娘呢,好端端的王府怎么会有狐狸。吃饭。” 正吃着时,冷枫进来了,一身风尘仆仆,王妃一见,笑道:“枫儿,辛苦了,这么晚还赶回来。” “姑母,侄儿总算不辱使命 ,这些都是今天才收上来的地租和铺租,今年收成不错,比去年涨了一成呢。”冷枫边说边自然地拉开一张椅子,一旁的冰儿便为他添饭,看来,他常来王府,甚至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了。 “涨了一成么?不是听说,淮河边都闹水灾,许多地方颗粒无收么?”王妃诧异道。 “姑母,受灾的不是咱们府里的田地,没受影响呢。”冷枫喝了一口热汤道。 “周边的老百姓应该都受了影响吧,其实,就算涨了一成,也该留着别收上来才好,也让咱们的佃户有些余粮,好周济邻近的百姓。”穆清瑶就皱着眉来了一句。 冷枫眼神一滞,笑道:“是我没想周全,对了,阿离,弟妹,赶着收租子,还没向你们道喜呢。” 夜笑离淡淡地看他一眼道:“无事,以正道喜的人也多。” 言外之意就是不缺你这一样。 穆清瑶诧异地回头看了自家相公一眼,看得出,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位表兄。 冷枫象听不懂一样,继续吃饭,饭后,冰儿沏上茶来,冷枫便诧异地问:“怎么不见容妈妈?” 王妃冷着脸道:“关小黑屋了。” 冷枫脸色一变:“姑妈,容妈妈可是跟了您几十年的,再有什么不规矩的,也看在她年纪大了,会犯糊涂,饶了她吧。” 又淡淡地斜了穆清瑶一眼,眼神阴冷。 穆清瑶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便是府里的老人,做事也要按单程,不然,老的都不守规矩了,那些个小的不是更看样学样么?” 王妃正想松口,听了这话,也笑道:“是啊,是啊,咱们王府就是规矩太松了,阿瑶啊,娘是个不爱操心的,要不,从明儿起,府里的大小事就由着你来管了,娘也好松活松活,听说静灵寺的温泉很舒服,娘好想去泡温泉啊。” 穆清瑶无语地看着王妃,自己才嫁进来好不好,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 “姑妈,弟妹才进门呢,人都还没认全,您也让她先熟悉熟悉吧。”不等她反对,有人先开了口。 夜笑离道:“这个家迟早是要交到娘子你手上的,早些接手,比晚些更好,娘子,放心,为夫的支持你。” 穆清瑶愕然地看着他,以他平时宠妻的性子,不应该替她揽事才对,莫非…… 夜笑离漆黑的眸子幽然深远,穆清瑶便下意识地点头:“好的,娘,不过,您可不能一撒 第八十六章:自作自受1 扔了罗婧文后,面对这样暴怒的儿子,王妃也有些气弱,看了穆清瑶一眼。 穆清瑶知道,王妃是担心恭王妃会来找麻烦呢。 便缓缓走到夜笑离身边,踮起脚,手一勾,也不管王妃就在屋里,凑上自己的红唇,叭叽,一个香吻。 方才还阴沉着脸的夜世子顿时脸上晕红一片,如初绽的桃花般艳丽娇媚,穆清瑶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相公,好样的。” 王妃看得脸都红了,蒙住自己的眼晴不敢再看,一听穆清瑶的话,顿时无语,这孩子,让她劝劝阿离呢,她还鼓励他,这样子下去,以后晋王府还有谁敢登门? “娘子,不用忍,以后谁敢对你无礼,你就象我刚才那样。”得了奖赏的夜笑离更加来劲了,抱着她,也啄了几口,温柔地笑道。 “可是啊,你看,她也算是一片好心,虽然是对我无礼,但对你还是蛮真心的……”穆清瑶的手指绕着他胸前的系带玩儿,一双灵动的大眼却斜睨着他。 夜笑离立即举手:“娘子,天地为鉴,我从来都没认真看过她。”穆清瑶这才有了笑:“她长那么好看,你都没认真看过?估计罗表妹若是听了,会更伤心呢。” “我管她,她若待娘子你恭恭敬敬的,那我就认她这个表妹,若象今天这般,以后就不是哑药,直接来个七日断肠什么的。”夜笑离还有点余怒未消道。 “嗯,看在你对她真心没什么感觉的份上,拿来,解药。” 夜笑离鼓着眼睛看她:“不给,你的意思是,我若对她有感觉,你就不给解药了?你……你要我怎么说才相信呢,她是哪里冒出来的表妹我都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那边王妃实在听不下去了,儿子这是要当老婆奴的预兆吗? 平时那么聪明一个人,竟然就听不出来阿瑶在逗他? “阿离……” “娘,您先回去,我处跟阿瑶把这事给摆清楚了再说。”夜笑离这才想起王妃还在,怕王妃说多了,更加引起穆清瑶的误会。 “好啦,我在逗你呢,解药给我吧,咱们也得让娘以后好做人,到底恭王妃也是咱们的王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娘难得听闲碎话呢。”穆清瑶笑着拧了拧夜笑离的鼻子,捡个老婆奴一样的老公还真是赚了。 夜笑离这才不情不愿地给了她解药,又道:“裕亲王家的宴席你若不想去就别去了, 裕王妃也不是安好心的。” 王妃在一旁就叹气:“阿离,阿瑶才嫁进皇家呢,这些个亲戚不走动是不行的,总得让她融入到亲戚里头啊,没得人家又拿她的出身说事,又说她没教养什么的,娘就是要带她出去,让她们瞧瞧,本妃的儿媳,不比别人的差。” 夜笑离这才点头道:“那娘要记得护着她,别让人欺负了去。” 王妃嗔他一眼:“你老婆用得着娘来护吗?你不是说了,就象方才那样,把人扔出去就行了么?” 到底还是觉得有点被儿子泼了面子,话说也带了冲味儿。 穆清瑶就抓起王妃的手摇:“娘,您一定要护着阿瑶,还要教阿瑶规矩呐。” 她象个孩子一样的撒娇,撅着小嘴的样子可爱又招人疼,王妃的心立马就软了,一把揽住她的肩道:“是,是,都疼着你,保证不让你给人欺负了去,再说了,我家阿瑶聪明又能干,谁敢欺负啊。” 外头如霜看着这一暴,脸都白了,一旁的似雪就撞了撞她:“可看清楚了?爷的眼里就只有世子妃,你那些个小心思,趁早收拾了。” 如霜听了,眼圈就泛红,却也老实多了,不敢再往夜笑离跟前凑。 裕王府的樱花节还在两天后,所以穆清瑶亲亲热热地把王妃送回青竹院,自己又去了东条胡同,回来时,却见小齐早早下了学,神情闷闷地立在院子里。 穆清瑶诧异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小齐回头见是她,幽黑的眸子一亮,“小姐,先生说,我可以下考场了。” 穆清瑶听得大喜:“真的么?小齐,你才上了半年多学,就可以下考场了?” “可是……”小齐秀气的眉却微拧起来,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是不是没有把握?”穆清瑶问。 “不是,是我不想下考场。”小齐认真地看着她道。 穆清瑶皱眉:“这是为何?既然不是没有把握,那就该去参考,证明你的能力啊。” “小姐,我更愿意习武,就算考了状元又如何?又不能保护你。”小齐大声分辨道。 穆清瑶听得心中一暖,抚了抚他的额发:“傻小子,我有世子保护呢,你只管读好你的书就成了,你成了材,才对得起你的爹娘,才对得起你自己啊,要知道,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别人,你明白吗?” 小齐怔了怔,幽黑的眸子黯淡下去,捡起一颗小石子,扔出老远,半晌后,又幽幽道:“可是,我只想跟在小姐身边,只跟着就好,小姐,你现在嫁了,小齐好难看见你一面,我能不能当你的护卫啊,我的武功进步很快的,师付说,我很有练武天分。” 穆清瑶自动忽略掉他前头的话,兴致勃勃道:“哦,那让我来试试你的身手如何?” 小齐也兴奋地拉开架式,两人就在院中过起招来。 穆清瑶练的是速度,而且以快打快,招招都充满杀气,小齐虽说武功底子还不深厚,但反应却快,总能及时避开穆清瑶致命的一击,两人不知不觉,连斗了好几十回合,穆清瑶终于制住他后,出了一身老汗,气吁吁道:“小齐,你不错啊,感觉根本不象只练过半年的样子,再过几个月,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了。” “所以,我再过几个月,我就有资格当你的护卫了吗?”小齐大眼晶亮地看着她。 “不行,你还是好好学你的文,练你的武,将来,好生成才,我再给你说一房媳妇。”穆清瑶拍了拍小齐的肩,说完,转身就走。 小齐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大眼里浮起一层郁气,两手紧握成拳,喃喃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到时候,你就能看见我的好了。” 穆清瑶的作坊建造得很快,铁市的工匠们因为感激她的救助,也完工得很快,送守最后一台缝纫机后,胡老爹还特地把图纸给穆清瑶送回来了。 穆清瑶想了想道:“老爹,要不你抽几个能干些的工匠,就住到东条胡同来吧,以后,我这里还有很多器具需要您帮忙呢。” 胡老爹混浊的眼睛一亮道:“夫人还要做什么?可又是稀罕物事儿?老汉打了几十年的铁,还就碰到象夫人这般心思奇妙的,要不是您亲自组装,小的们根本就知道那些个零部件怎么凑在一起用呢。” 这正是穆清瑶要达到的效果,也是对铁匠们的保护,图纸虽然画了,但都是零部件,不知道整体组装也是白搭,将来若是有人觊觎她的创造,逼问这些铁匠,也不会有结果。 “是还有,不过,不是现在,得一步一步来,不过,我现在事务多,你们总在铁市上也不方便,如果您愿意,以后你们就可以成为我红丰祥的工人,每月都会发工钱,就算没有事做的时候也会有几成,如此,你们就不会再过着望天收的日子,饱一天饿一天的。” 胡老 爹大喜,起身就要下跪:“夫人,您真是活菩萨啊,老汉替铁市那些苦哈哈们,谢谢夫人大恩了。” 穆清瑶忙扶起他道:“您不用谢我,这也是各取所需,我得到固定的长期用工,你们得到稳定的报酬,同进共赢。” 第一批尚衣局的货很快就运进了宫,果亲王也爽快,银子也很快结下来,穆清瑶毫不犹豫给了果亲王两成的利,果亲王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加之穆清瑶抄了几首新曲给他,便更觉得这个侄儿媳妇是个大福将,不但改善了果王府的嚼用生活,还让他有了新曲在那帮好友面前好生得瑟了一回,让大家羡慕得不得了,都着紧问他,是哪来的好曲子,果亲王卖关子,才不告诉那些王爷公爵们呢,没得以后他们都去找侄媳妇要曲子,自己再拿什么来得瑟? 不过,因为有果亲王的推广,穆清瑶写的几首新曲很快在大锦京都的风雅之处风靡起来,一时间,高雅些的场所里,全都以弹奏果亲王的新曲为风尚。 如此一来,果亲王对这位侄媳是佩服得不得了,对自家老婆道:“以后在外头,别跟着一帮着没见识的瞎逼逼,记得多护着离儿媳妇些,她可是咱们家的福星。” 恭王妃也是拿了好处的,果亲王爱玩,政务就不用说了,根本边都不挨,皇帝给他一些庶务原就是养家的,可他玩的都是烧钱的玩意儿,爱茶,爱曲,爱风雅,这些哪样不是耗银子的? 偏果亲王又不是个脑子活泛的,光靠点亲王俸禄加上皇上封的那些田地食碌,根本就养不了这一大家子人。 如今有了这么大一笔进项,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恭亲王妃这家也好当多了,对下也大方了起来,心里自然是感激穆清瑶的。 自然将果亲王这话给听进去了,平时就不断的夸晋王妃好福气,讨了个好媳妇,这话听在她嫡媳耳朵里,便有些不舒服。 偏果亲王妃以前是很喜欢这个儿媳的,自从与穆清瑶一比,便觉得这个儿媳哪哪都不好了。 于是,果亲王的世子妃,便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穆清瑶有了怨气。 贺雪落的肚子很快就七个多月了,她行动开始不方便起来,人也倦怠着不想出门,太子一直没有派人来接她,她也乐得不去东宫看太子那些姬妾们的脸色,听闲话,只是,娘病了,虽然好了些,但对她懒懒的,不象以前热络,而爹呢,更是经常很晚才回家。 这一天,皇后派人来请她进宫,贺雪落怔了怔,自己身子沉了,真的很懒怠 动啊,不愿意应付那个并不喜欢自己的皇后娘娘。 但皇后的人都来了,能不去么? 贺雪落只好更新上妆进了宫。 一进坤宁宫,皇后娘娘看着她的肚子半晌没有说话,眼神一阵黯然。 太子自上回挨打后,便消沉了不少,倒是用心上朝务政事了,与贺相之间也不象以前那般针锋相对,皇上对他的看法也好转了些。 最近南楚的摄政王来了,皇上让太子去接待,南楚的事务比较复杂,也有夺嫡之争,正好让太子处理处理,练练手也好,于是,太子也很少进宫来。 只是,又送了两个北戎新贡的美女去太子宫里,听说太子很喜欢,但是,一两个月过去,太子宫里还是没有动静,皇后心头就急,北戎公主要来,听说是来联姻的,而二皇子也到了要回京述职的时候,如果二皇子娶了北戎公主的话,再生下孩子来…… 想想就烦,到时候,要不要就把贺雪落这个孩子先当成太子的顶上? 一想,全京城人都知道她这孩子的来历,就算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宗亲们也不答应啊。 于是,越看贺雪落这肚子便越觉得刺眼。 皇后娘娘眼底的那抹一闪而逝的厌恶贺雪落当没看见,大大方方地行过礼后,便在一旁站着。 皇后娘娘象是看不见她挺着大肚子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也没个重点,贺雪落站久了就腰痛,皱眉道:“母后招臣妾进宫,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招你进宫么?陪本宫说说话儿也好啊,那秦氏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是恹恹的,死气沉沉,本宫看着她就烦。”皇后喝了一口茶道。 贺雪落没说话,太子宫里的莺莺燕燕与她无关,她又不喜欢太子,当初成亲,不过是相互利用,如今太子也用不着她了,她去不去东宫无所谓,象是把她这个人都给忘了似的。 “咦,对了,最近母后手头有点紧,雪落啊,贺家可是富可敌国,你手上的零花银子也不少吧。”皇后见她低眉顺眼的,心里舒服了些,随意道。 贺雪落听得一怔,冲口道:“母后这是找我要钱?” 皇后听了就不高兴:“什么找你要钱,本宫是你婆婆,你这个做儿媳的,孝敬婆婆不是很应该的么?” 贺雪落也不高兴了,什么婆婆,我不过是个良媛,位份低着呢,根本算不上正经儿媳妇,你堂堂皇后长太子良媛索钱,也 不觉得脸红么? “秦家也富裕,世代都出过阁佬。”贺雪落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正说话间,外头一个小太监进来禀道:“禀皇后娘娘,涉妃娘娘求见。” 皇后跟前的掌宫见了就怪道:“娘娘,小林子的衣服好别致,宫里改款式了么?” “是啊,颜色也鲜亮得紧,小林子,你过来,本宫瞧瞧。”皇后娘娘道。 小太监笑着过来,嘴皮子也利索:“回娘娘,尚衣局新做的冬服,今天才发的,奴才看着好看,就换了。” “尚衣局年年都是老款式,今年倒用了心了,真是难得,果亲白是醒事了么?”皇后奇道。 正好淑妃进来,听了这话,边行礼边道:“倒不是果亲王不醒事,以前供货的不同,现在换了一家,自然款式就换了,只是,看这款式,又没违反规制,又好看。” 皇后道:“哦,换了一家?本宫记得,以前可是贺相家的亲戚供货的,谁胆子这么大,敢在贺相饭碗里夺食?” 贺雪落也是大惊,这事也不知道父亲晓不晓得,以往都是三哥管着的,这可是一笔大收入,三哥不会是自己出了妖蛾子吧。 “听说是红丰祥,以前是臣妾娘家的铺子,后来生意不好,给盘出去了,如今没做首饰,改做成衣。”淑妃笑着说道。 红丰祥以前是太子的产业,说是淑妃的,其实也就是借淑妃的名义,不过,真正出钱的,也不是太子,是太子借淑妃的,说穿了,是淑妃这个女人蠢,拿自己的私房钱给太子置业,然后还让娘家人帮着顶名头,贺雪落不由得暗自摇头,女人啊,为了所爱的男人,还真是傻透了。 一时又想起自己,为了公孙昊,弄到如今这步田地,又比淑妃强多少呢? “红丰祥,不是被阿离盘了去么?那不正是穆氏弄的成衣铺子?她竟然抢了贺家的生意,雪落啊,这事你爹知道么?保不齐,那原是你爹留给你的产业呢。”皇后娘娘就有几分幸灾乐祸道。 红丰祥虽说是太子的,但到现在,那该死的穆清文也没见着拿多少钱来,最后,由夜笑离给盘了,只给了三万两,虽不算亏,但相比十二万两,实在少了太多,太子为这事气得不行,但拿夜笑离没法子,谁让他有个晋王爷这么彪悍的亲爹呢? “倒还真象呢,看这颜色,只有晋王世子妃能染得出来,这做功也是一流的,还别说,她真是个有才的女子。”淑妃由衷地夸道。 皇后听了就冷笑,殷紫茹的女儿,果然跟殷紫茹一样会妖术,尚衣局一季的衣服所需理可不小,一个小小的红丰祥竟然就能供应得上…… “去把李德才叫来。”皇后娘娘心思一转道。 李德才是宫里的总管太监,向来只忠心皇帝。 李德才很快就来了,皇后道:“李公公,听说尚衣局换了新供应商?这事你可知道?” 李德才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是知道的,果亲王管着这事,知会过奴才。” “换换也好,看着这布料,款式都新式得很,本宫看着也喜欢。”皇后娘娘不动声色道。 李德才躬着身子笑,并不说话。 皇后又道:“只是,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从来尚衣局就只认一家供应商,可莫要让人顺水摸鱼,以次充好了才是啊。” 李德才听懂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一般的作坊,就算云绣坊这样出名的,一个月也就能制得出几十件衣服来,尚衣局一季的衣服就有几百套,红丰祥只在半个月内就把货备齐送来了,这着实让他也很惊奇。 皇后娘娘的担心也并不为过。 躬身道:“回娘娘的话,奴才这就去查,若发现在问题,必定按章程办。” 皇后这才挥了挥手,让李德才退下。 又看了贺雪落一眼:“你没想法吗?” 贺雪落笑道:“儿媳这就回去问问父亲。” 她正腰疼,不想在宫里呆了,何况这还真是大事,贺相心怀大志,这十几年忍辱负重就是想有一天能一飞冲天,所以,在位期间可没少捞钱,尚衣局的生意,已经做了好些年了,好些个皇亲贵戚盯着,但却没一个有从贺相手里分一杯羹过,父亲不会这么好脾气的,除非是三哥瞒着他。 刚回到府里,正好碰见贺家三公子要出门,贺雪落就气冲冲拦住:“三哥,你是不是背着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贺三公子怔住:“你又发什么神经?” “还不肯说实话,尚衣局的生意好端端的,怎么就被那姓穆的贱人给夺了去?不是你做的手脚还会有谁?你是不是偷偷与那贱人勾搭上了?”贺相的三位公子全都不是亲生,而是贺夫人带过来的,但贺相对几位公子却是慈爱得很,所以,几位公子也很是敬重贺相。 但正是因为只有贺雪落是亲生的,所以,几位公子都让着这个妹妹,但贺雪落今天 这话也说得太过,贺三公子气得脖子上青筋直暴,怒道: “你胡说些什么?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么?”说着让开一步,懒得理她,要走。 他这话在讽刺自己! 贺雪落气得扬手就向贺三公子甩去。 正好贺相回来,见了喝道:“雪落,你做什么?” “爹,你回来得正好,瞧瞧三哥做了什么好事,败家呢。”贺雪落闻言一喜,上前勾住贺相的手臂道。 贺三公子气得脸都白了,但当着贺相的面,也不好对她如何。 “雪落,好好说话,他是你三哥,不许不敬。”贺相皱眉道。 这阵子,他躲在暗处观察穆清瑶,发现这孩子办事利落得很,行事又有章程,一间诺大的作坊在半个月内就建好,还有那些制衣的机器,真是奇迹啊,一衣服,裁好后,不到半个时辰就缝好了,流水作业,一个女红就做一道工序,看着简单得很,却省事又省力,她在人市上买了好些个秀女婆子,那些原都是苦命人,到了她的作坊里后,既不挨打也不挨骂,工钱也开得高,行动也自由,如今东条胡同的小老百姓,有一大半在她的作坊里干活,都把她夸成了活菩萨。 才多久时间啊,就把尚衣局一季的衣服给完成了。 换了别家,怕是没人能做得到。 而且,质量比起自己供应的来,只强不弱。 这孩子,对普通人都是很花心思的,心地比她娘善良多了。 一想到殷紫茹,贺相的心又是一痛,还好,她到底给自己留了这么好一个女儿,今生也不算太遗憾。 “爹,你没听见我的话么?也不知三哥是什么意思,明知咱们家与那姓穆的贱人有仇,他竟然让那贱人活活把生意给抢了去,不是败家又是什么?” 贺三公子忍得手心出汗,若不是贺相在,他真想撕了贺雪落这张嘴。 “啪!”贺相一耳光打在贺雪落脸上。 不止贺雪落,连贺三公子也怔住了。 “爹,你打我?”贺雪落不可置信地看着贺相。 “是,我是在打你,爹很后悔,这耳光打晚了,该在你第一次任性犯错时,就打的。”贺相脸色阴沉地瞪着贺雪落道。 贺三公子眼睛一热,父亲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而打妹妹。 “爹……” 到底是自家妹妹,虽然恨 她任性,但看她被打得这样委屈,贺三公子有点舍不得了。 “老三,做你的事去,爹要管教管教你妹妹。”贺相道。 贺三公子担忧地看了眼贺雪落,贺雪落却更气:“看什么看?别假惺惺了,这是我爹!” 贺三公子黯然地转过头去,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妹妹还真不招人疼。 贺相又是一巴掌打过去,贺雪落这回躲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爹,你也不喜欢雪落了么?连你也打我?你们都讨厌我,都看不起我,我知道,我给你们丢脸了,我让你们抬不起头了,好,我这就去死。”说着,贺雪落就往府门外冲去。 贺相心中一痛,到底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没教好不是她的错,是自己太过溺爱了。 一把将她拽回来道:“你消停些吧,也不看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步,这么说你三哥,真的会招人厌的。” “爹,你以前不是这样对雪落的,不管雪落犯了什么事,做错什么,爹都只会帮雪落,会保护雪落,爹,你变了。”贺雪落哭道。 是啊,以前不管她犯多大的错,贺相都从不苛责她,当初以为,她是唯一的女儿,是他贺初年的女儿,他要让她享受别家孩子享受不到的荣光,可是,这样的教育,真的很失败啊,把她教成了个自私自利,任性妄为的人,与清瑶比起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雪落,爹以前是错的,以后,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了,你怀着身子呢,回去好生歇着吧。”贺相说罢,也不管贺雪落,自行先回了房。 贺雪落一肚子气没处发,正好二嫂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头一扭,正要离开,贺家二嫂却走近她悄悄道:“你拿这个跟爹生气,还真少错了茬,跟你说吧,这事可不能怪老三,是爹允了的。” 贺雪落怔住,一把拽过贺家二嫂:“你说什么?是爹首肯的?” “正是,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爹最近也神出鬼没的,你几个哥哥也不知他老人家在做什么。”贺家二嫂道。 贺雪落心里更气,爹竟然由着穆清瑶那贱人抢自家生意?什么意思?爹这是服软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恨穆清瑶,穆清瑶害得自己有多惨吗? 气血往上一涌,贺雪落不顾一切往贺相房里冲去,但却被侍卫拦在门外:“大小姐,相爷说了,小姐若是再闹,就送你去东宫。” 贺雪落怔怔地看着掩着门的书房,虽 第八十七章:自作自受2 “太子妃,贺良媛喝的茶里有滑胎药。”这时,另一名太医上前禀报道。 太子妃就冷厉地看了穆清瑶一眼:“果真有药?是什么药?” 太医道:“几种药物的混合物,有碎骨子,藏红花,还有蟹黄。” 这几种全是堕胎的猛药,平常人吃了自是没有问题,孕妇只服下其中一种,都能流产,何况还是几种混合提练之物,怪不得,贺雪落喝下茶后,不过片刻,便见红了。 “那这种药叫何名字?”太子妃又问:“可常见?” “回太子妃殿下,此药名为碎胎,几种原材料倒不是难找,但要将这几种材料提练,加工成细小的颗粒,并产生如此大的效用,全大锦,也没有几个人能办到,老臣记得,晋王世子很小的时候,便制过此药当好玩过。”太医偷偷睃了穆清瑶一眼,垂头道。 “也就是说,整个大锦,可能只有晋王府才有此药?本宫说得可对?”世子妃冷冷一笑道。 太医道:“太子妃明鉴。” “穆清瑶,对太医的话,你作何解释?不要说,你不知道晋王世子乃是用毒高手,医药天才,他配制的药,无人能解,天下人皆知,你也贺良媛有隙,而只有你可能有这种害人的药,算不算得上是人证物证俱全呢?”太子妃冷笑地看着穆清瑶问。 原本不太相信穆清瑶会害人的,眼里都泛起疑惑之色,毕竟太医的话让人有几分相信,要知道,经历过贺相被毒,和好几个人离奇中毒事件后,大家对夜笑离的施毒功力有了新的认识,更加怀疑,曾在的毒医离笑天就是夜笑离。 而晋王世子虽说爱用毒,但他的毒一般人是不可能得手的,除了这位新娶进门的世子妃,还有谁能有这种名贵又药效奇特的毒药? 秦太太原本想劝太子妃不要太过分的,这会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必竟害人子嗣是很阴毒的事,也是有损天道的。 恭亲王妃趁机道:“太子妃,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便安章程办事吧,前儿我家婧文,在晋王府还被下了哑药呢,要说施毒第一,除了晋王府的人,还能有谁?这位穆家侄媳确实恨极了贺良媛,除了她,也没有谁想要贺良媛了。” 穆清瑶淡淡地睨了恭亲王妃一眼道:“若然不是本世子妃呢?恭王婶和太子妃又如何?本世子妃说过,血口喷人,是要有证据的,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只是推测,我是讨厌贺雪落,巴不得她走在路上被落叶砸死,洗脸淹死,买豆腐撞 死,吃面条吊死,可是,她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子,活着比苦又好得了多少?既然她在活受罪,我又为什么要替她了解?岂不便宜了她?所以,要说下毒动机,本世子妃还真没这个必要,至于你们说的毒药,且不说,是不是就是太医所说的,只有我家相公对制出来,既便是,你们谁亲眼看见本世子妃下毒了?” 穆清瑶话音一落,人群中便传来了阵隐忍的笑声,果王妃更是忍俊不禁,也亏这孩子想得出,什么吃面条吊死,洗脸淹死,都象她这样咒人,被咒的活几辈子也不会死。 “是啊,要是没人亲眼看见侄媳下毒,就莫要乱说,阿离那孩子可是疼她得紧,小心你们一个个明儿起,全中了哑药,再也说不出话来。” 果王妃的话还真有些镇慑力,有人立即退开了些,生怕自己也沾了边,惹祸上身,要知道,那位爷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就算阿离本事通天又如何?他还是大锦的子民,什么事,都要讲个理字。”太子妃淡淡看了果亲王妃一眼,对贺雪落的侍女道:“你把刚才贺良媛中毒的过程祥说一遍,你家主子说,是晋王世子妃给她下的毒?你可看见?” 侍女下得跪下,眼神闪烁地看了穆清瑶一眼,穆清瑶淡淡地看着她,并无半点怨恨与责怪,侍女眼眶一红,咬了咬唇道:“是,是晋王世子妃趁主子去如厕时,在茶里下的药。” “你看见我下了?”穆清瑶好笑地问。 侍女点头:“虽没有亲眼所见,但只有你离得最近,最方便,除了世子妃你,再没有人能接近这张桌子。” 太子妃道:“如此,穆清瑶,你还能狡辩什么?” “她说的不对,这里在场的,离贺良媛最近的,不是我。”穆清瑶淡淡一笑,讥诮地看着太子妃道。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她也推脱! 只有她是离贺雪落最近的,那原本是史云嫣的座位,史云嫣刻意想与她把关系暖和,所以才把两张桌子的位置拉近了些,而贺雪落的另一边,坐着的是果王妃,但桌子离贺雪落却有三尺多远,而且大家都知道,果王妃是没有武功的,想要下毒又不让人发现,怕也没这么快的手法。 “有两个人,离这张桌子,这个茶杯更近。”不管其他人的目光有多异样,穆清瑶仍然淡定如初。 “不可能,穆清瑶,你当大家都是瞎的么?还是有人会隐形术?明明只有你离得最近,你说比你更近的 人,是谁?”太子妃道。 “其中一个,便是她。”穆清瑶指着贺雪落的侍女道:“她就站在贺雪落身后,我坐得再近,有她近么?” 侍女吓得脸色立白,跪下道:“可是……可是奴婢没有下毒啊,奴婢为什么要害主子,奴婢不可能给主子下毒啊。”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侍女,也有人皱眉道:“或许,是有人买通了这个侍女呢?” “可残害皇室宗亲,是要连坐的,保不齐就是诛九族,不会,应该不会是侍女。” 穆清瑶听了也点头道:“对,确实不是她,她没这个胆子。” “穆清瑶,既然不是侍女,那还有谁?只有你了。”太子妃冷笑道,看你不搬石头往自个脚上砸。 “当然还有一个人,她离这个下毒的杯子比侍女更近,那个人就是,贺雪落自己。”穆清瑶清冷的声线,朗朗地,掷地有声。 众皆哗然! 怎么可能? 贺雪落自己给自己下堕胎药,还是如此烈性的,她不要命了么?随时都有可能会一尸两命啊,这位晋王世子妃想脱罪也是想疯了吧,这么可笑的话也说得出口。 “穆清瑶,你脑子出毛病了吗?谁会给自己下药,残害自己的孩子不说,自己也可能会丧命,你疯了,你当贺良媛也疯了吗?”太子妃厉声道。 “我当然没疯,疯的是贺雪落。”穆清瑶说着,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侍女走去,突然将侍女的袖袋一扯,冷冷道:“你家主子应该早就备好了堕胎药吧,而这种药,霸道得很,稍沾一点,就可能滑胎,所以,平素她是不敢自己亲自沾手的,肯定会让你拿着,而她又知道,此药下得太多,必定会大出血,她自个的命会保不住,所以,你这里,肯定还人存货,如果本世子妃没说错的话,就袖袋里吧,因为,放在袖袋里,使用起来也方便一些,也不容易被人擦觉。” “你,你还给我。”侍女果然脸色刷白,伸手去抢穆清瑶手中的袖袋。 穆清瑶却已经掏出了袖袋里的一个细细的小白瓷瓶,放在手中把玩道:“裕王婶,你家有怀孕的猫啊狗儿么?可以拿来做试验,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裕王妃脸色很不好看:“阿弥砣佛,猫狗也是命啊,害人子嗣,是要遭天谴的。” 太子妃的唇边就露出一抹讥笑,嘲讽地看着穆清瑶。 穆清瑶淡淡一笑,知道裕王妃不会帮自己 ,她也不急,对小齐道:“小齐,看你的了。” 看穆清瑶被冤,小齐早就恨得牙发痒了,正不知道如何帮她,穆清瑶话音一落,小齐的身子就嗖的一下,不见了。 但是,不多时,他便捉了一只肚子浑圆的老鼠来。 大家没想到,这孩子的身后如此利落,而且,也这般明白穆清瑶的心思。 “裕王婶,打死老鼠不算罪过吧,你可得感谢我,一次还可能给你消灭十几只呢。”说着,将药瓶递给先前的太医:“太医,你看看,贺雪落所中之毒,是不是就是此药?” 太医担忧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哆索着不肯接。 穆清瑶笑道:“刘太医是吧,想毕,我家相公的脾气你应该听说过一二,本世子妃呢,是个讲道理的,只要你按实际操作就好了,要不偏不倚,公正行事,先前的事呢,便不与你计较了,不然,后果你自己知道。” 贺相中了夜世子的断肠散,一个时辰发作一次,皇上可是把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召去了,没一个人能解得了,而贺相的惨状,他们可都亲眼所见了的。 刘太医苦着脸,倒了一丁点儿药粉,闻了闻道:“不错,确实与贺良媛所中之毒相差无几。” 穆清瑶便拉着他那只手往母老鼠嘴上一抹,那只老鼠打了个喷嚏,舌头舔了舔嘴巴,很快,它便痛苦地扭动起来,然后,身下出血。 老鼠也与人一样,是胎生,只是一丁点儿粉末,这只硕大的老鼠便流产滑胎了。 所有的人,都怔怔地没有说话,好象谁也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而围帐里的贺雪落还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却没有人再同情她了,什么叫僦由自取,这就是! “大胆贱婢,你竟敢害贺良媛!”太子妃脑子倒转得快,事实摆在面前,再也由不得她冤枉穆清瑶,立即便转了口。 侍女吓得脸都白了,纳头就拜:“太子妃明鉴啊,不是奴婢,不是奴婢下得毒。” “来人,把这个残害主子的贱奴拖下去,乱棍打死。”太子妃冷酷地说道。 这件事,就此揭过最好,太子妃也可以不担责任,也可保住贺雪落陷害穆清瑶的罪名。 “慢着!”穆清瑶却一抬手道。 “弟妹啊,方才是个误会,谁知道贺良媛的侍女会下毒害人,真是冤枉你了。”太子妃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可是咄咄逼人的紧,这会子笑得何等 亲切可人。 “误会么?不见得吧。”穆清瑶笑得云淡风轻,眼神,却冷若冰霜,不见半点温度。 她走近围帐,猛地将围帐掀开,然后,素后如电,撕下正在接受医治的贺雪落一截衣袖,里面很快抖落一个小纸包,塞到刘太医手上。 这回,刘太医很自觉地验了验,垂头道:“正是滑胎之药。” 现在还用说什么么?什么也不用说了,一切再明白不过。 “太子妃,侍女只是从犯,并非主谋,而给贺良媛下毒的,正是她自己,所以,侍女罪不致死,你处死,就处死那个正自作自受的贺良媛吧。”穆清瑶冷冷地说道。 所有人都有点不可置信,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一个人,宁愿自残,宁愿杀死腹中怀胎七月,已然成形的孩子,来限害一个人。 贺雪落此人还真是残忍狠毒之极,一个人为了报复,连自己和孩子都能下手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太子妃怔怔地退了两步,这个阴谋,自始至终她都是参与者,别人看贺雪落的眼神鄙夷中有恐惧,看她又何偿不是? 她可是大锦的太子妃啊,竟然伙同良媛陷害世子妃,是何居心? 秦太太眼圈红红的闭了闭目,这个孩子,没救了,无药可救! 心狠手辣至如斯地步! 她缓缓走向穆清瑶,突然向她一跪。 穆清瑶吓了一跳:“秦太太,您做什么?” 想要扶起她,秦太太却死都不肯,“世子妃,是老身教育无方,害了你啊。” 秦太太素来明事理,又善良可亲,她这一跪,让穆清瑶为难起来,这么大年纪,当着皇亲贵妇和一众命妇们的面,给自己这个晚辈下跪,为的,还不是不争气的阴毒太子妃? “秦太太,此事与您无关,您且起来。”穆清瑶道。 她这一跪,让太子妃整个怔住,愣愣地看着为自己向穆清瑶下跪求情的奶奶,眼泪顿如泉涌。 身子一软,她也跪下:“奶奶……” “你不要叫我奶奶,我没你这样的孙女,真是……败坏家风啊,你最好,自休吧。”秦太太道。 所有人都怔住,感慨秦太太的刚烈与贤明,自家孙女可是太子妃啊,虽然做错事,但换了别人,肯定会帮着瞒,帮着遮盖,就算盖不住,就求情,秦太太可好,干跪让太子妃自休,那可是太子妃位啊,将 来的皇后,母仪天下之人,多少人挤破头也得不来的尊贵与荣耀,她竟然让孙女放弃,要知道,放弃的不止是太子正妻之位,还有秦家的圣眷隆恩啊。 穆清瑶也感佩秦太太的贤明,尽力将她扶起:“秦太太,人孰无过,重在能改,才会善莫大焉。” 又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太子妃:“你真幸福,有这么疼爱你的奶奶,要懂是珍惜才是。” 太子妃怔怔地看着她,眼泪双流,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记得,在东宫时,曾经救过你一回,不奢望你以德报德,却也没想到,你会以怨报之,今日看在秦太太的面上,我不会深究下去,但是,如有下次,不管你是太子妃,还是秦家的嫡女,我穆清瑶必定十倍奉还。” 她声音冷厉,眼神冰冷,如一尊寒气逼人的女罗刹,让人望之生畏。 太子妃感觉浑身一阵发冷,发寒,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此时,贺雪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医女从围帐里出来,“太子妃,太子妃,孩子卡住了,出不来啊。” 太子妃满脑子发懵,不知所措。 而其他人,则淡淡地看着围帐里正在死亡边缘上痛苦挣扎的贺雪落,面无表情,更无太多的同情。 有人要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谁来? 这时,一个白色身影急掠过来,但却在离围帐一米处生生顿住,一把揪住刘太医的胸襟:“雪落如何了?” 刘太医吓得脚都软了:“相……相爷,她……她中了极霸道的滑胎药,只怕……” 贺相身子晃了晃才站稳,厉声问:“谁给她下的药?是谁?本相要将她碎尸万段。” “那正好,您也不用动手这么麻烦了,让她自生自灭就好。”穆清瑶冷冷一笑,讥诮道。 贺相猛然回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是你给她下的药?又是你?” 穆清瑶对贺相翻了个白眼:“你听不懂人话吗?不是说要将给她下药的人碎尸万段么?你愿意劳神,我也不反对,那请吧,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贺相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雪落给自己下滑胎药?” “可不?药是她侍女带着的,她给自己下的,证据确凿,大家伙儿都亲眼看着呢。”果亲王小声咕哝道。 贺相差一点晕厥,就因为自己让穆清瑶抢走了尚衣局的生意,所以,她越发恨穆清瑶, 所以,为了害阿瑶,她宁可拿自己的命来冒险? “相爷,相爷,贺良媛她……她快要不行了。”医女大声道。 “快,快去请最好的太医过来。”贺相也顾不得生气了,心急如焚。 穆清瑶静静地看着贺相,虽然,这个人名声很差,虽然,这个人权势滔天,虽然,这个人阴险狠毒,但是,他真的是一位好父亲,一位全身心疼爱着自己孩子的好爹爹,贺雪落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位疼爱她的父亲陪着她一起长大,把她看成眼中宝,心头肉…… 自己的父亲呢?前世那个,她根本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现在这个,穆将军是很好,但穆将军是粗人,不太懂得如何疼人,而且,听说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亲生的那个,会是谁? 会不会也象贺相待贺雪落一样,疼自己,爱自己呢? 苦笑一声,穆夫人连那个人的名字也不肯告诉自己,那个人,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是未知数呢。如果知道,却从来不出现,不肯看自己一眼,那样的父亲,有何没有又有什么两样? 贺相似乎感受到穆清瑶的目光,这孩子,眸子清澈明亮,如她的娘亲一样,尤其是忧郁时,幽然又晶莹,让人看着心疼。 “爹……爹,救我,救我。”围帐里,传来贺雪落虚弱的呼求,贺相一口血便仰天喷出来,身子摇晃了好几下才站稳,清泪双流:“雪落,雪落,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爹怎么办?让爹怎么办?” 这一瞬间,在穆清瑶的眼里,贺相就是个快痛失爱女的老父亲,从来人间最苦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丧子之痛,痛彻心菲,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贺相,穆清瑶的心,也跟着揪痛,象是被人攥在手心里,用力捏着的感觉。 谁也没有想到,穆清瑶会突然向围帐走去,贺相定定地看着她,含泪的眸子里,竟然蕴满乞求,仿佛他知道,整个世界,只有她才能救贺雪落。 穆清瑶被这样的眼光看得心头一痛,猛地掀开围帐,大声道:“拿剪子来。” 太医和医女听得一震:“世子妃,你……你想做什么?” 她可是贺雪落的死对头啊,贺雪落现在命弦一线,她想做什么? “快去,拿剪子来。”贺相厉声吼道。 医女们不敢怠慢,忙去拿了剪子来,穆清瑶又要来烛火,对掀起贺雪落身上的盖 布,对一旁的医女道:“你,一会听我的口令,我让你按压,你就按。” 贺雪落感觉生命正一点一点被抽离,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了,就要死了么?可是,她还年轻,她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啊。 抬眸间,就触到穆清瑶冷厉的脸,她来做什么?看笑话么?突然就有了力气,一挥手,“你……你走……” 穆清瑶看着她虚软的动作,冷笑道:“你当我愿意救你呢?” 却握住她的手。 伸过来的这只手,柔软而有力道,仿佛给了她求生的力量,贺雪落怔怔地看着穆清瑶。 “如果不想死,就听我的,我喊一二三,你再用力,不然,你死不要紧,孩子跟着你死,太不值得。” 她的话,太难听,太可恨了,可是,贺雪落不想死,当穆清瑶喊出口令时,她长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全聚集在一点,用力,而身下,穆清瑶利落的一剪刀,医女再一按压,终于,孩子生下来了。 虚弱的啼哭声象天赖一样,打破了整个院落的沉寂,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为这个命运多降的孩子欣喜。 孩子一出来,贺雪落就力竭而晕。 太医忙着急救,穆清瑶浑身虚脱的从围帐里走出来,墨玉一把抱住她:“主子,主子,你太伟大了。” 包括裕王妃在内,贵妇们全都聚拢过来,钦佩地看着穆清瑶。 贺初年泪眼蒙蒙,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真的,真的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这些年,真的很想她,是他不好,不知她的存在,让她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苦了这么多年,那缺失的父爱,自己要怎样才能弥补得了? “谢谢你。”穆清瑶自身边而过时,贺相低沉地嗓音哽咽道。 穆清瑶摆摆手,坐下歇了一口气,贺雪落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而那个早产的孩子,也命大得很,虽然弱得很,生命力却坚韧。 穆清瑶感慨生命的神奇和伟大,更同情这个才出世的孩子,他的娘亲,分明就不想要他,以他为耻,而他的父亲,就是个渣,这会子还不知道缩在哪个角落里呢。 贺雪落被抬回相府治病,贺相幽幽地看了穆清瑶一眼,正要走,穆清瑶却道:“贺相,就这么走了么?” 贺相怔了怔,儒润的眸子一眼,还真的停下来,淡淡地问:“你还待要如何?你今天救了雪落,本相自会谢你就是。” 穆清瑶 一翻白眼道:“你女儿的命,拿什么可以换?” 贺相再次怔住,苦笑:“她虽不济,在我眼里却是无价之宝,确实无物可换。” “所以,你也谢不起。”穆清瑶傲然道。 贺相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这孩子,还真有自己的风采,骄傲而又嚣张。 “那你要待如何?” “救她,是出于我生为一个正常人的善良之心,救死扶伤该是每一个人的本份,所以,我只是尽了我的本份,你既谢不起,也无需你谢。”穆清瑶冷冷道: “救她归救她,今日她所犯之事,却不可原谅。” 贺相觉得头痛,这孩子,还真是爱憎善恶分得很清呢。 “她……今天又冒犯了你么?”贺相有点无奈,都是女儿,雪落被自己宠坏了,看这架式,今天做得特别过份。 “岂止冒犯,贺相,她拿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命来陷害本世子妃,若不是本世子妃明察秋毫,早发现她有问题,今天她没死,明天本世子妃又要再一次被你贺家人打入天牢了,那刑部大牢,本世子妃进去一次,就只留半条命出来,已经两次了,你当本世子妃有九条命么?” 贺相听得一滞,心口象是被重物撞中了一样,一阵钝痛,她也是自己的女儿啊,这话就象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心,前两次,都是他这个只手遮天的丞相,将点要了她的命。 这一次,雪落竟然用如此自残的惨烈手法来害她,她能轻饶么? “你待要如何?”好象除了这句话,贺相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待如何?呵呵,记得上回贺相送我进大牢时,有一句话可是铿锵有力得紧啊,大锦乃以法度治国,律法之下,人人平等,请问贺相,按法制,陷害皇世子妃,该当何罪?”穆清瑶轻蔑地看着贺相道。 还真是厉害啊,竟然拿自己对付她的那一招来对付自己。 “剥夺诰命,流放千里。”贺初年苦笑道,头一回,他将大锦的法度说得如此苦涩,头一回,他不想包庇维护贺雪落,她活该。 雪落现在,是太子良娣,她肚子里的孩子,名义上,就是太子子嗣,残害太子侍妾,和皇家子嗣,这个罪,阿瑶担不起啊。就象阿瑶说的,若她没有明察秋毫,会是什么结果? 贺相不敢想象。 “好,太子妃,还有众多的王妃命妇们都在,你们给我作证,贺相亲口说了,贺雪落陷害 第八十八章 “你是何人?”高大魁梧的摄政王冷冷道。 大家都看向言若鸿,他的身份一直很神秘,以前常说是某个侯府的世子,所以,很多人叫他言世子,他也没有澄清过。 可听他的语气,莫非,他就是失踪多年的南楚太子? “摄政王,本宫乃南楚太子,十五年前就被你送至大锦当质子,么莫你全忘了么?”言若鸿眼眸冷厉,神情高傲而威严。 “你是若鸿?”摄政王似乎这才看清楚,震惊道。 “王叔果然是忘记了还有本宫这个人的存在啊。”言若鸿冷笑。 摄政王一脸沉重地说道:“若鸿此言差矣,这些年,王叔可是无时无刻不惦记你啊,每年给朝庭的上贡可从来没少过一分,再难,也必定要全额奉上,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让若鸿你在京都过得舒心吗?” “哦?这么说,王叔还是当本宫是南楚太子的?”言若鸿道。 “太子?若鸿啊,虽说你是皇兄的骨血,但是,皇兄当年并没有下诏立太子啊,此事可不由若鸿你说了算,还得奏请大锦天子,由皇上定夺。”摄政王阴阴地一笑道。 “你……”言若鸿气得指着摄政王的鼻子:“你分明就是心怀叵测,想谋权篡位!本宫是父皇唯一的骨血,不立本宫,莫非立你这个弟弟为储不成?” 一旁的裕亲王见叔侄两人就要吵起来,忙道:“今天不谈政事,不淡政事,赏花,赏花。” 摄政王冷冷地睨了眼言若鸿,转身随裕亲王往前走。 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言若鸿行礼,更别说承认他的太子之位,篡权之意,毫不掩饰,还真是少见的嚣张。 而刚刚将身世显露的言若鸿,却成了大家眼里的笑话,这个向来疯疯颠颠的言公子,原来有这样的贵气的身份,可惜,他自个当自个是太子,人家摄政王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听说,南楚的军政大权基本就掌握在摄政王手里,这位言公子,可是十多年没有回过南楚,既便是南楚皇帝的儿子,没有自己的势力,没人辅助,想要登位,怕是难上加难。 妖艳的桃花眼里,蒙上一层浓浓的阴郁和痛苦,整个人显得颓丧而又落漠,他素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原来,在他顽劣的笑脸下,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苦痛过往。 这样的言若鸿让穆清瑶心酸,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个什么破摄政王看着就讨厌。” 言若鸿 回眸,怔怔地看着她。 “不是么?长个肥头大耳,满肚流油,一看就是个满脑猪粪的。”穆清瑶瞪着清亮的大眼,一本正经道。 言若鸿噗呲一笑,拿手弹她额头:“小心些,他可是睚眦必报的,让他听见了,你又有麻烦。” “你很怕他?”穆清瑶挑眉问。 言若鸿苦笑着摇头,随即又点头:“不是怕,是顾及。” 南楚定然还有言若鸿在乎的人在摄政王的控制之下,否则,他也不可能十几个不回南楚,收着摄政王坐大。 “家里,还有很重要的人在么?”穆清瑶问。 言若鸿脸色一黯道:“你今天不是来赏花的么?被贺雪落影响了心情,就连花都不赏了么?这么好的樱花,再过些日子,就要全调谢了,有花堪赏直须赏,莫待枝头空秃秃。” 什么狗屁诗! 穆清瑶听得好笑,却知道他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人前,这个容颜俊美赛过女子的男人,有颗高贵而骄傲的心,认识他以来,他便是嬉笑怒骂,率性洒脱的,几曾悲伤难过,软弱无助过? “哈哈哈,若王爷肯去南楚,那里全大陆最好的三角梅,最好的玫瑰,本王会请王爷尝遍全花席。” 不远处,传来摄政王肆意的大笑。 也不知裕亲王说了什么,摄政王显得越发自得:“……那算什么,南楚就是本王的天下,本王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裕王爷,莫说一珠小小的魏紫,便是皇后宫里的墨兰,你喜欢,本王也能挖来给你。” 言若鸿脸色刷白,垂在两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桃花眼里全是怒火。 南楚的皇后娘娘当然就是他的母亲,摄政王口中的魏紫必定是他娘亲在世时,最喜爱之物吧。 竟然被摄政王随意的拿来送人情。 “阿鸿,想不想玩游戏?”穆清瑶扯了扯言若鸿的衣袖。 “什么……游戏?”言若鸿完全不在状态。 “你随我来就是。”穆清瑶狡黠一笑,小狐狸一样向裕亲王厨房去。 言若鸿看她一脸兴奋,心情不由也好转了些,跟在她身后。 因着今天宴请,裕王府的厨房一片忙乱,穆清瑶和言若鸿站在厨房外,见个小丫环端几瓶酒出来,穆清瑶上前道:“这位妹妹,厨房里可有蜂蜜?” 小丫环不认得穆清瑶,看她穿着贵气, 语气又平和,笑道:“奶奶要蜂蜜做什么?厨房里的蜂蜜是做点心用的。” 穆清瑶不好意思地凑近小丫头的耳畔:“月事来了,肚子疼得厉害,想喝点蜂蜜水。” 如果没有红糖的情况下,蜂蜜水也能止痛的。 小丫头早就是小大人了,听了这话,脸一红,一脸同情:“奶奶等着,奴婢这就帮您弄一小瓶过来。” 穆清瑶忙往她手里塞一块碎银:“嗯,你真是好心人,若不是碰到你,我还不知道要痛多久呢,对了,这种事情不好与别人说,你一定要与我保密啊。” 这位奶奶还是个脸薄的,定是觉得不好意思,小丫环很理解的点点头:“奶奶放心,奴婢一定不会乱说。您待着,奴婢这就进去拿。” 蜂蜜到手,言若鸿迷惑地看着穆清瑶:“你……不会真的是……那什么来了吧。” 穆清瑶脸一红,瞪他一眼:“你去弄点泥沙来。” 两个边说边往后园跑,穆清瑶将蜂蜜混在泥沙里,并将泥沙用布包得扎扎实实。 言若鸿看得一脸迷茫:“把蜂蜜混在沙子里?你想下到点心里去?” “那怎么行?一会咱们自个还要吃点心的呢。”穆清瑶故意不肯告诉言若鸿,让他既好奇,又着急。 如此,他眉间拢起的那坐小山才会消散些。 摄政王正与与裕王等几位谈得正兴趣。 “……好在有穆将军坐镇,不然,南楚哪里能挡得住虎视耽耽的南越呢?”穆清瑶走近时,正好听到裕亲王说到这里。 “穆靖远么?倒确实有几分军事才能,不过,为人太过迂腐,本王让他朝西,他不敢朝东,他敢不支持本王?哈哈哈。”摄政王狂傲地笑道。 “见过裕王叔,见过摄政王爷。”穆清瑶上前规矩地行礼。 裕亲王脸上的笑就有点僵,对摄政王道:“这位是本王的侄儿媳,摄政王可曾见过?” 摄政王眼神灼灼地看着穆清瑶,这位摄政王爷年过四旬,却是有名的好色之徒,眼前的女子清丽绝美,让他眼前一亮,满是遗憾道:“她嫁人了?” 都说了是自己的侄媳,他还如此一副婉惜的口吻,莫非没嫁,他还有妄想不成?这位摄政王也太无状了,裕亲王爷色就有些不好看。 摄政王却毫不在意,眼睛仍肆无忌惮地盯着穆清瑶看。 “摄政王是吧,你方才 口中迂腐的穆靖远,就是本世子妃的父亲。”对于这种极具侵略的眼光,穆清瑶冷冷一笑,老狗,一会就会让你尝尝本世子妃最新研制的一道好菜。 摄政王微微一震,眼里滑过一丝尴尬,但随即眼睛更亮:“哦,早就听说穆靖远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今日得见一个,还真是名不虚传,你嫁了,你妹妹还未嫁吧?她必定也如你这般明艳照人。” 你奶奶的,当着本世子妃的面调戏我就算了,还敢肖想我家小婉,她冷笑,回头打了个手式。 “清瑶,你的沙包,接住。”身后不远处,言若鸿突然对着穆清瑶扔过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穆清瑶闪开一步,装作要伸手去接的样子,却似绊着裙摆,扑向裕亲王。 裕亲王被她这一扑,退出好几步远。 那黑乎乎的一团便直扑南楚摄政王而来,摄政王很警惕地挥手一拳,正中那沙包,然后,沙包在他头顶处被击散,黑乎乎粘乎乎的东西就撒了摄政王一头一脸。 “哎呀,清瑶,你怎么没接到,太可惜了。”言若鸿一脸婉惜道。 裕亲王则大惊道:“摄政王,你没事吧,快,来人,扶摄政王去洗漱。” 当着这么多大锦皇族的面,弄了个灰头土脸,摄政王真的很恼火,一双虎目恶狠狠地瞪着言若鸿。 “哎呀,王叔,本宫做了好久的沙包呢,你接什么啊,看,打散了,又要重做,真是晦气。”言若鸿却一脸烦躁道。 摄政王无语,人家确实是丢给穆清瑶的,自己当时第一反应以为是暗器…… “误会,言公子素来爱嬉闹,摄政王,请去后堂洗漱吧。”裕亲王倒觉出了一口气,虽然他对穆清瑶这个侄媳妇不怎么感冒,但到底是自个名义上的侄媳妇,当着自个的面调戏她,也太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活该你被自家侄儿弄个灰头土脸。 摄政王懊恼地由侍女带着往后堂去,可才走几步,头脸上就一阵奇痒,他愕然地摸了一把,但是,越摸越痒,不由得两手齐上阵,连摸了好几把。 “啊,王爷,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侍女惊吓得倒退两步。 摄政王仍觉奇痒难挡,惊道:“本王的脸怎么了?” “好吓人啊。”侍女却吓得转身就跑,当他是个鬼一样。 这边裕亲王也听到,转过头一看,也是大吃一惊,愕然道:“摄政王,你怎么了?可是有恶疾?” 赏花的听到动静,都好奇地转过头来看,那位方才还极嚣张的南楚摄政王,此刻头脸上长满了脓包,象癞蛤蟆身上的皮一样,疙疙瘩瘩既难看,还恶心。 偏他还觉得奇痒难忍,大手不停地挠着抠着,好些个脓包便被他抓破,脓水流出,顿时发出一阵阵恶臭,离他一丈开外的人,顿时全捂嘴逃散,仿佛他就是个瘟疫源。 摄政王肺都快气炸,他在南楚霸住朝政十几年,还从来无人敢如此戏弄冒犯他,痛得哇哇乱叫的同时,指着言若鸿道:“不肖子,尔敢对本王下手?” 裕亲王也觉得,这事与言若鸿脱不了干系,忙着人请太医的同时,对言若鸿道:“言公子,摄政王可是在本王府里做客,你将他弄得如此不堪,本王也难逃责任,如此作为,实在太过分了些吧。” 言若鸿一脸惊讶:“裕王爷?您在说什么啊?摄政王是身染恶疾,与本宫有何关系?” “他身上染的泥沙可正是你扔过来的,还说与你无关?”裕亲王道。 “哎呀,冤枉,世纪大冤啊,这沙包是本宫做着与阿离媳妇玩耍的,不过是些蜂蜜与泥沙,都是王府之物,莫非王府的东西都是有毒的?沾染不得?”言若鸿大声咕冤。 “查,快让太医查,本王身上还有残渣。”正痒得无法自制,抱头乱挠的摄政王又气又恨道。 他的话,提醒了裕亲王,很快便让人在地上找到残渣,让太医查验。 “禀王爷,此物中,确实如言公子所言,只是普通的泥沙和蜂蜜,再无它物。”太医很快便查出来,回禀道。 “不可能,不可能,若不是言若鸿搞得鬼,本王死都不信。”摄政王现在不止是痒,皮破之后还很痛,痒痛之间,还扯得心脏一阵一阵梗痛,不由暴跳如雷,太医几番上前替他清理脓包,他都不能安静一下,太医手还没碰到,就被他震开,两位太医也有点恼火,不愿意真心医治。 于是,裕王府的上空中,响彻南楚摄政王殿下的干嚎与怒骂,所有赏花的客人们,一个个又烦又讨厌,还摄政王呢,就这德性,南楚迟早会被南越灭了不可。 女客们更是没了赏花的心情,宴席还没开,就纷纷找借口离开。 好好的一个盛会,先是出了贺雪落这件晦气事,又闹了摄政王这一出,裕亲王郁闷得很,对这位嚎叫暴怒的摄政是又讨厌,又无奈,干脆让人一棍打晕他,耳根这才清净了好些。 这 边厢,穆清瑶带着墨玉告辞回府,史云嫣眼巴巴地跟上来:“穆姐姐,今天又是我连累你了。” 穆清瑶摆摆手:“不怪你,有些人心思狠毒,谁也不会想到,她为了害人,连自个的命和孩子的命也不顾。” 史云嫣道:“她自是不喜欢那孩子了,公孙昊根本就不肯娶她,这孩子就成了她的包袱与笑柄,若没这孩子,她还可以一切重来,有了孩子,这大锦,还有谁会正眼瞧她?都当她是个烂货呢。” 穆清瑶听了微微有些感慨,有这样一对奇疤父母,那孩子也是可怜。 与史云嫣又聊了几句,穆清瑶便上了马车。 车帘子一扬,言若鸿钻了进来:“阿离媳妇,我分明看见你只掺了蜂蜜啊,王叔为什么会中毒?毒又是阿离给你的吧。” 穆清瑶扬掌就想将他赶出去:“好端端的挤上来做什么?男女授数不清不知道吗?” 她如此费心替自己出气,言若鸿那股子原本强抑才压得住的情意越发浓烈,心比喝了蜜还要甜,臭丫头,不枉这么多日子以来,自己对她……牵肠挂肚,到底还有点良心。 诞着脸,扒在马车门前不肯下去:“告诉我嘛,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他俊脸本就妖媚,再一副撒娇的样子央求,唇红齿白,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粉嫩滑腻,一旁的墨玉都快把眼睛看直了,也忍不住帮忙:“是啊,世子妃,那位摄政王为什么会中毒呢?” 穆清瑶狡黠一笑:“就不告诉你们,让你们晚上睡不着,不是更好?” 泥沙里当然没有掺毒,否则,言若鸿肯定脱不了干系,不止如此,深究下去,连厨房里给自己蜂蜜的小丫环也要受连累,穆清瑶岂会给人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毒粉是在她向摄政王行礼时,就撒在他身上的,只是此毒虽然霸道厉害,发作却需要药引子,平素撒在身上无色无味,一般人也擦觉不了,没有药引子时,也只是些无关紧药的粉沫,并无多大害处,但是,一碰到蜂蜜,情况就大不一样,立即会产生化学效应,比蜂蜜过敏症还严重。 就是要让那该死的摄政王即受罪,又有苦难言,无法报复,明知只会是言若鸿动的手脚,却又拿他没法子,这样才更爽啊。 她可不想跟言若鸿和墨玉说破,这是她家相公辛苦研制的东西,就归他们小两口所有。 “你就告诉我嘛。”言若鸿不肯放弃,桃花眼水亮亮的,象是洗过 的宝石一样。 突然,有人抓住他的背襟,用力往外一甩,言若鸿反应也快,在空中一个翻转,潇洒落地,冷声道:“你这小孩,本宫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为何几次三番对本宫不敬?” 穆清瑶这才看清,先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小齐又回来了,还当了车夫,还是一副恶恨恨的眼神瞪着言若鸿。 将言若鸿成功赶下,小齐高扬了鞭,马车顿时加快速度,言若鸿还待要追,似乎想起什么,怔怔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半晌没有动。 回到晋王府,穆清瑶将小齐拎到屋里,面色沉冷:“小齐,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齐幽黑的大眼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惊滔骇浪,却拧着头不肯说。 “好端端的,言公子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跟他不对付,他可是世子爷最好的朋友,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做人?”穆清瑶怒道。 小齐冷哼一声,别开眼去,咬着唇还是不肯说。 穆清瑶无奈,她可不习惯打孩子,何况这个少年素来听话又懂事,只是今天太过反常了,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齐,你的过去我从来没有追问过,你说父母双王,流落街头,我便信了,我信你,你也该坦诚待我对不对?” 她的声音放柔软了些,小齐眼眶就有点湿,却还是倔强地不肯开口。 穆清瑶也不好再逼他,让他先回了东条胡同。 回到府里时,夜笑离也在家,正在案边练书法,穆清瑶悄悄过去,自身后环住他的腰:“相公,今天回得这么早?” “哪有娘子过得惊险刺激,娘子,心情如何?”夜笑离依然写着字,头也没回,一只手却捂住她放在腹间的小手:“好凉,似雪,拿汤婆子来。” “心情好得很呢,相公,莫说你给的那药还真是灵验得很,哪天你也教我制毒吧。”穆清瑶便将两只手伸进他的脖子里,讨热气。 夜笑离最是怕痒,脖子一缩,却舍不得她手冷,将两只手全都捉下来,捧在手心里: “只顾着玩,也不多穿一点,以后让墨玉带个汤婆子,或者炭炉也成。” 穆清瑶的心暖暖的,身子依进他的怀里道:“相公,阿鸿原来也是个苦出身的,他怎么就会是南楚的太子呢?” 夜笑离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闷闷的:“怎么?心疼他?” 穆清瑶下意识点头,身子就被 他按着双肩推开,清润的眸子里闪着警告:“以后不许你跟他太接近。” 穆清瑶扬眉:“为什么啊?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好朋友吗?我不该对他好吗?” 夜笑离眼神危险地看着她:“该,但不许对他好,娘子,你只能对我好,我才是你的相公。” 穆清瑶噗呲一笑,挑眼道:“相公,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吃醋吗?” “不可以,吃醋这么没品的事,本世子怎么会做?”被她戳穿小心思,夜笑离尴尬地放开她,别过脸去。 穆清瑶好笑地将他的脸掰过来:“还说不是?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 夜笑离一把将她搂住:“不看,娘子的眼睛太迷人,我怕一看,就想……”说着,夜世子的脸开始泛红,眼神飘阿飘的就往卧室里去。 穆清瑶好笑地捧住他的脸:“别的打岔,你就是吃醋,夜笑离,你这个醋坛子。” “没有,我哪里吃醋了,娘子你小心眼。”夜笑离委屈地咬了咬她的鼻尖。 “真的没吃醋?”穆清瑶斜眼看他。 “当然,没吃醋。”夜世子郑重其实地宣告。 “那就好,我真怕嫁了个醋劲大的相公呢,正好明儿跟阿鸿约好了,要去东条胡同呢。”穆清瑶就故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道。 “好吧,娘子,我吃醋了,而且,牙都是酸的,你对阿鸿好可以,但不能太接近他,你是我的娘子了,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夜世子立即毫不犹豫地承认,头象孩子一样钻进她的怀里拱呀拱的。 穆清瑶被他的头发弄得痒痒的,心也柔得快化成水,将他的头从怀里挖出来,踮起脚,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傻相公,在我的眼里,阿鸿就和兄弟差不多,只有你,才是我的男人,明白吗?” 言世子皱成一团的俊脸立即笑逐颜开,眼神里还是有些不自在,小声咕哝:“你是这样想的,就怕人家不是啊。” 穆清瑶没听清:“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夜世子立即一脸正经:“说说,今天在裕王府有收获没?” “当然有,相公,裕王和太子走得很近,我在裕王府发现东宫的人。”穆清瑶道。 “你的意思是,东宫有不少人在裕王府里?”夜笑离也收敛笑容,正色道。 “不错,虽说太子妃也去赴宴了,但她跟前最多带两个侍一,四个宫女,但是,在裕王府 大厨房后面,一个院子里,发现有好几个东宫之人。这就不正常了,如果说太子在裕王府,那他为何不现身?赏花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家玩乐罢了,如果没有,那几个人出现在后院就不对。”穆清瑶分析道。 “不错,观察很仔细嘛。”夜笑离亲了她一口:“我的人也发现,最近裕王与太子走得很近,而且,他的后院有动土的迹象。” 穆清瑶怔了怔道:“那你要怎么办?” 夜笑离哂然一笑:“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个亲王世子,这种事情,会有人比我更担心的。” 穆清瑶道:“贺相?” 夜笑离对她的敏感很赞赏:“不错,贺相讨厌太子,一直是支持二皇兄的,裕王有动静,贺相岂能不关心,自有他去对付裕王。” 穆清瑶一想也是,只是还有些担心:“相公,如果真的有夺嫡之战,我怕你也会遭鱼池之殃。” 夜笑离爽朗一笑道:“放心,你相公我,只会收渔翁之利,不会是池中的傻鱼的。” 穆清瑶知道他心怀大志,不过,看他也不是个贪权霸道的,诧异道:“相公,你很想要那个位子么?” 夜笑离怔了怔,眸色清亮:“不是想要,是他们太在乎,怕我要,我便偏要夺过来。” 他第一次这么明白地告诉她自己的目标,穆清瑶怔了怔,她其实不希望他坐上那个位子,因为权力会让一个人改变初心,变得心狠手辣,变得六亲不认,也会变得……花心。 或者,他不是自己要花心,是那个位子逼他花心,逼他纳妃…… “你在担心?”夜笑离敏感地擦觉她些许的不快,握紧她的手道。 “是啊,从来夺嫡都是充满血腥,当你踩着众多人的尸体好不容易达到目标后,你会忘了,你曾经想要得到的到底值不值,而且,过程中,你会失去很多。”穆清瑶闷闷地说道。 “既便我不参与,这个位子上同样都是血腥,至少我坐上去之后,会让那些血都流得值得,现在的大锦,你也看到了,几乎民不聊生,京都城里还好,到郊外去,很多百姓都在卖儿卖女了,皇帝父子只知享乐,勾心斗角,淮河两岸的灾情极其严重,你看看,京都城里这些皇室贵族,还在歌舞升平,阿瑶,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大锦,我想要清明世界,想要一个强大的大锦,你明白吗?” 夜笑离的话象当头棒喝,打得穆清瑶浑身一激凌,是啊,她太狭隘了,只 第八十九章:打恶奴 “谁是鼻涕鬼?”穆清瑶茫然地问。 “当然是阿鸿啊,他小时候就是鼻涕鬼。”夜笑脸睁眼说瞎话。 穆清瑶不敢想象美如妖孽的言若鸿拖着两条长鼻涕的样子,画面简直不敢直视。 正说话间,王妃带着容妈妈过来:“阿瑶,阿瑶,你有没有怎么样?”王妃神色紧张。 “母妃,我很好啊。”穆清瑶诧异地看着王妃。 “果王妃使人来说,你又跟贺家大小姐杠上了,她可是豁了命来害你啊,你怎么她有这么大的仇怨吗?至于做得这么狠绝?”王妃一脸怒色。 今天是各地庶务交帐的日子,王妃忙着见几个管事,所以就没去裕王府,早知道就不让穆清瑶一个人过府了,差点又出事。 “娘,儿媳这辈子跟她是不能和解了,不过,这一次,她进了刑部大牢,身子又极度受损,怕是再难恢复元气了吧。”穆清瑶道。 “你这孩子也是,她自个作死,让她死好了,干嘛还要救她,就是心太软了,遭人疼,却留下后患啊。”王妃嗔她一眼道。 “娘,阿瑶做事,全凭本心,若是当时不救,可能会一尸两命,她会于心不安的。”夜笑离摸了摸穆清瑶的头发道。 王妃叹了口气,回头淡淡地看了容妈妈一眼,容妈妈笑道:“世子妃,王妃瞧您在裕王府怕是没用午膳,让厨房做了几个精致的小菜,给您提来了。” 穆清瑶知道王妃是担心自己以后还会遭贺雪落的黑手,所以才略有埋怨,过来拉住王妃的手:“娘,我会有分寸的,您看,我不是好好儿的么?” 容妈妈在摆饭,果然是很精致的小菜,穆清瑶闻着就觉得肚子饿,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娘,您可真周到,不说我还忘了没用行膳呢。” 王妃最是受不了穆清瑶撒娇,一声软软的娘,就叫得她心都化了,嗔她一眼道:“饿了就赶紧吃,娘和阿离早用过了,这是容妈妈专门为你炒的几个菜,亲自下的厨呢。” 穆清瑶就看了容妈妈一眼,知道王妃这是要让自己与容妈妈和好的意思。 容妈妈就要跪,穆清瑶手一抬,“早就听说容妈妈厨艺好了,今天就数我最有口福哦。” 说着,便真的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担心阿瑶和容妈妈不相与,自己不是个会当家理事的,许多事都由容妈妈一手管着,阿瑶要接受王府的中馈 ,若与容妈妈关系不好,处事上就会有很大麻烦。 “对了,娘,您上回说,你有好几家印染坊,还有没有纺织厂?”穆清瑶边吃边问道。 王妃怔住:“布匹不都是人户自个织好后,收上来的么?娘可没工夫开织布厂,也没听说谁家有织布厂的啊?” 穆清瑶听得眼睛一亮,原来这个时代还是家庭手工时期,自给处足,多余的才会拿出去卖,而象杭绸,镯锦之类的贡品,则是一个地区一个地区集中收购的,如果自己开个纺织厂…… 一想到这里,她吃得更快了。 “娘,下午可有空,我想跟您去印染坊。”穆清瑶眼晶亮亮道。 “下午啊,不行,还有好几个地方的管事没来呢,正好,阿瑶,你下午也别出去了,跟娘看帐本。”王妃道。 穆清瑶正要点头,容妈妈道:“主子,也没几处地方了,世子妃自个还有事呢。” 穆清瑶斜了眼容妈妈道:“没事,再忙也要帮着娘看帐本啊。” 容妈妈的脸色就一黯,干笑道:“是啊是啊,府里终归是要交到世子妃手上的嘛,不过,主子还年轻得很呢,世子妃才过门,如今最重要的事,是早点为王府添个金孙才是呢。这样王妃也可以放下所有杂事,一门心事带孙子咯。” 容妈妈一席话顿时让在场的三个人神情各气,夜笑离眼神柔柔地看着穆清瑶,而王妃,则一脸期待:“是啊,阿瑶,你看我这个做婆婆的,当真是没有经验啊,为今之际,最首要的可不就是让你赶紧怀孕么?可不能太累着。中馈的事,倒还真是可以缓一缓的。” 穆清瑶也有些害羞,若能早些怀上孩子,她也不排斥,何况,是她和夜笑离两人的爱情结晶,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多出一团粉嫩的小萌娃来,想想都幸福,脸也不由自主的染上晕红。 “娘,我才过门呢,哪有那么快,我今天下午出去一趟后就回来,那几个管事什么时辰到?到时候我一定去管事房。” 王妃也笑了:“看我,真是想孙子想疯了,哪有那么快的事,下午三个都是从郊外来,还有一个是通州那边过来的,远些,你先去办事吧,等申时再回来也不迟。” 下午,穆清瑶拿着夜笑离给的印信去瑞丰钱庄提银子,惊雷和骤风两个跟在后面暗中保护。 “骤风啊,你说爷是不是疯了?三百万两啊,就这么全给世子妃了?她要是全给折腾完了,爷的大事怎么办? ” “爷的事,由得你置喙么?做好自个的本份就是啦。”骤风平淡无奇地回道。 “可是,我就实在不明白啊,就那点破小孩衣服,太监宫女衣服,值当花去那么多银子么?大婚前,爷可是给了世子妃二百万两,王妃又给了五十万两,足足两百五十万两,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就全给花光了,又找爷讨钱,若是个美人计,爷怕就要栽在世子妃手里了。”惊雷有点忿忿不平。 “你是不相信爷的眼光吗?爷可是单身了很多年,才找到世子妃的。”骤风斜了眼看惊雷。 “爷的眼光自是不错,世子妃人也不错啦,只是觉着太败家,她就不能安分一点在府里当她的世子妃么?瞧瞧,花钱跟流水似的,谁养得起她啊。”惊雷叨了根狗尾巴草在跟里,摇头道。 “你没听世子妃说么?她要建一个商业帝国,用银子辅助爷成就大业。现在花的,可能是本钱,将来可能成倍的收回呢。”骤风道。 惊雷不屑地呲鼻:“怎么可能?好几百万两银子呢?说收回就收回啊,还成倍的赚,爷当她是天才,你也相信啊。” 骤风却不再说话,盯着他的身后,惊雷诧异地回头,就见穆清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惊雷也不慌张,眼神平静地看着穆清瑶。 “惊雷,你在担心爷的银子?”穆清瑶倒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看着惊雷。 “是。”惊雷很镇定地承认。 “如果我说,不出三个月,我就能把爷的银子全都还上,你信还不是不信?”穆清瑶淡淡一笑道。 惊雷是夜笑离的心腹,与骤风两个各有所长,惊雷以追踪擅长,上回自己逃跑时,就差一点被他抓住,而骤风则武功极高,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一出手,便惊天动地,他们和顾长清不一样,很少出现,但却时时都跟在夜笑离身边,是夜笑离的暗卫,如今夜笑离担心自己出事,尤其有了上回失踪之事后,更是让他们两个寸步不离。 穆清瑶知道他们两个对夜笑离忠心不二,会有此担心,也是正常。 惊雷扯了扯唇角,一脸的不相信。 穆清瑶道:“看来你是不信,这样吧,若是三个月后,我没有把爷的银子赚回来,以后我就老实在呆在府里,安安份份当世子妃,相夫教子好不好?” 惊雷怔住,世子妃素来清冷,平素与他们并不多言,方才分明是自己言语无状,冒犯了她,她却不旦 不生气,反而轻言细语。 但是,到底拿了爷五百万两银子啊,惊雷还是肉痛的,这些银子赚得可并不容易,爷以前要装病,装弱,很多事情便要暗暗里做,怕被别人发现,所以赚点钱也尤为辛苦。 世子妃这话虽然语气轻和,但拿五百万两银子给她当玩儿,爷心宽不计较,他这个做属下的心里可膈应着呢。 少奶奶给台阶就要下,骤风暗中踢了惊雷一脚,惊雷冷冷道:“世子妃明鉴,不是惊雷多嘴,五百万两,您若是赚不会,对爷可就是个大窟隆,您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回府便了?” 穆清瑶怔了怔,知道惊雷这是不服气,嫣然一笑:“是啊,若是赔光了,就轻轻松松回府啊,不然呢?你让世子爷打我一顿还是休了我?也要你家爷舍得才行啊。” 她得意浅笑的样子,让惊雷气得踹脚,但偏偏没法子反驳,爷就是这么宠她,莫说五百万两银子,便是她把整个天都给掀翻了,爷也会为她收拾残局,善后,谁让爷就象个前世没见过女人的,一碰上世子妃,就一副妻奴的样子呢,有时惊雷都看不下去,天下有这么宠妻的男人么? 就算有,世子爷称第二,谁敢争第一? 从钱庄提走三百万两银子,装了好几辆车,惊雷看着肉痛,却还不得不为穆清瑶保驾护航,谁让她是爷的心头肉呢? 就等三个月过后,看这个女人要折腾成什么样,到时候,若是把这三百万两银子也败光了,看爷还会象以前那样宠她不。 安顿好银子,穆清瑶又安排了些事务,这才回了王府。 王妃果然在正堂等她,容妈妈早就去了管事房,见穆清瑶回来,王妃满脸上笑,起身就往外走: “来,去管事房,正好见见通州来的管事,那里有王府七百倾良田,今年收成还不错呢,还带了几个大南瓜回来,晚上让容妈妈给你做南瓜饼吃。” 穆清瑶笑着挽住王妃的手:“娘怎么知道我爱吃南瓜饼?” “还不是阿离,你还没进门呢,就天天跟娘念叨,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也不知他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跟和你过了多少年似的,娘似着做了几样,还果真呢,那些都是你爱吃的。”王妃碎碎念道。 穆清瑶脸上的笑就算发明媚动人了,她的夜世子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关注自己了呢? 有个人这样惦记,事事挂心的感觉还真好。 管事房里, 容妈妈正与个腰肥浑圆的大肚男人说话,见王妃和穆清遥进来,那大肚子男人忙上前行礼。 “容九,你又长胖了。”王妃打趣那大肚子中年人道。 容九笑得脸上的肉直颤:“托王妃的福,小的今年确实又重了十几斤,这如今,走路走急了都喘得厉害。这位可是世子妃?奴才早就听说世子妃贤淑端庄,*过人了,今日得见,果然如此,奴才容九,见过世子妃。” 说着,他便要下跪,身材太过肥胖,动作就即笨拙又滑稽。 容妈妈就有点不舍,斜了穆清瑶一眼,穆清瑶淡定地看着容九将礼施完,才道:“原来是通州的容庄主,田庄今年的收成貌似不错啊。” “回世子妃的话,今年比去年确实多了一成收成,托老天的福了。”容九又笨拙地爬起来道。 容妈妈见了就拿帕子给他拍灰尘,两人都姓容,容妈妈又如此关心他,看年纪,象是姐弟。 “可本世子妃听说,周边的县里,可都遭了灾,虽不比淮何两岸厉害,是水灾,但是,虫灾也是很可怕的呢。”穆清瑶状似无意道。 “可不是么?隔壁那几个庄子都有虫害呢,幸得小的早有预防,这才有了好收成。”容九就颇为得意地说道。 王妃也笑道:“容九果然能干,没让本妃失望,容妈妈,你荐的人,确实不错。” 容妈妈脸上就有了笑:“还不多亏王妃您慧眼识才,又肯赏他一口饭吃,瞧瞧这几年,来了王府后,人都快长成什么样了,以后走路都不用脚,直接滚还来得快呢。” 穆清瑶听得噗呲一声,容九也一点都不介意,涎着脸笑:“老姐姐,您不笑话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吧,过年啊,我保证一块肉也不吃,一定要减肥。” 王妃听了就哈哈大笑,嚷着要去看容九送来的大南瓜,穆清瑶道:“娘不是要看帐本的么?帐本呢?” 容九恭敬地呈上帐本,王妃拿着翻了翻,就不耐烦,“数字差不多就行了,没什么好看的。” 穆清瑶震惊地看着王妃,七百倾田,相当于一个大大的农庄啊,收入支处可是笔大帐,农田收入虽不是很大,但到底也还要看看是不是手下人动过手脚啊,王妃竟然就这般草草了事! “娘,给我瞧瞧可好?”容九正要收回帐本,穆清瑶道。 容妈妈眼里就闪过一丝慌乱,穆家可是商户出身,最擅长的便是算帐赚银子…… 容九倒毫不在意,双手呈给穆清瑶。 穆清瑶慢慢地翻开帐本,古代的计帐方式基本采用流水帐法,看一页,根本就看不出多大的结果来,便拿了帐本坐到案前去,一把算盘拨得叮当作响,动作即熟练又快。 容妈妈道:“少奶奶果然是商女出身,这自帐的本事可比主子您强多了。” 王妃不以为意道:“大户人家的女儿,懂得看帐本就成了,这般精明拨算倒是没必要,不过,阿瑶倒是个全能的,样样都能干,这算盘打得,怕是老帐房先生也未必能比呢。” 穆清瑶也不管王妃如何说,边算帐边计,容妈妈就多看了容九两眼,容九神情淡定,他是做的帐,滴水不漏,莫说少奶奶这么年轻,但是多年的帐房先生,也未必这么容易查出什么问题来,何况,他在帐中故意留了两个小漏洞,便是给这位世子妃查的。 穆清瑶很快便合上了帐本。 王妃道:“没问题吧,容九可是容妈妈的兄弟,也是王府的老人了。” 穆清瑶笑着将帐本拿过来道:“不知娘说的问题是指什么?什么程度的才算得上问题。” 容妈妈看她话里有话,急道:“莫非世子妃发现帐有错?” 王妃也询问地看着她。 穆清瑶道:“帐做得很好,没有错,只有两个比较小的漏洞,对于这么大一个田庄,这点子错漏也算不得什么,许是容管事在做帐的时候有些疏忽。” 容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容九则眼底滑过一丝得意,面上恭敬地向穆清瑶施礼:“是,请世子妃指出来,奴才以后一定不敢了。” “原来只是小错漏,确实算不得什么,水至清则无鱼,阿瑶,别太认真了。”王妃道。 “是,娘的教训阿瑶记下了。”穆清瑶向王妃福了一福道。 王妃心中一宽,这孩子还是很识大体的,也听话顺从,起身道:“走,看南瓜去。” “慢着。”穆清瑶却不肯将帐本交给容九,冷声道。 王妃诧异地看着她,眼中隐隐有些不耐,穆清瑶道:“娘,所谓水至清,确实会无鱼,但是,如果水太混,鱼都毒死了,那可就不妙。” 容妈妈听得脸色一白,看向容九,容九也微微皱了皱眉,但他很快淡定下来,莫明地看着穆清瑶:“世子妃的意思是?帐本有大问题?” 王妃也惊讶地看着穆清瑶。 “容管事,以前当过帐房先生吧。”穆清瑶淡淡地坐到王妃身边,手指轻轻敲着厚厚的帐本道。 容九眼里染上一层薄怒与委屈:“不错,奴才以前确实作过帐房,不过,这本帐可是每月都拿过来给王妃过目的,从来都没有过问题,不知世子妃查出了什么?请明示。” 好个狡猾的奴才,这话可是明着挑拨自己与王妃的婆媳关系啊。 帐本以前全给王妃看过,王妃没看出来,自己却看出来了,是说王妃没用,自己呈能显摆吗?若是糊涂些的婆婆,怕是要中了他的计,就算帐本里有毛病,也会为了面子而不肯让自己查下去。 穆清瑶就看了王妃一眼,王妃眼中却全是鼓励之色:“本妃就是个糊涂的,对于帐啊,算盘啊全不精通,以前全都是容妈妈帮着把关呢,阿瑶,你看出什么了?尽管说出来,保不齐,容九自个都没发现呢。” 穆清瑶心中一暖,还真是福气好,遇着王妃这么一位率真的婆婆,最难得的是,王妃有自知之明还不死要面子,洒脱得很。 容妈妈听了也道:“是啊,主子平素都不太爱看帐本,都是奴婢帮着看的,容九虽然做过帐房,这几年着实年纪大了,身体又发了福,行事错漏也是有的。” 这话是先给容九留条后路出来,可上可下,若是穆清瑶看出的问题不大,便可一笑而过,若是看出的问题大,也可以拿年老糊涂搪塞。 穆清瑶冷冷一笑,元帕的事,她就觉得容妈妈不对劲,更觉得她奇怪,明明是王妃贴身得用的人,怎么有种胳膊向外拐的感觉呢? 而现在,这个容九是她的兄弟,就算帐上有问题,怕是更不会向着王妃,而是容九的同伙吧! “娘,这本帐,不是有问题,而是有大问题,庄子上的管事,该换人了。”穆清瑶冷冷地看了眼容九,淡淡地说道。 王妃怔住,而容妈妈更是满脸震惊,容九则一脸委屈道:“世子妃,奴才可是府里的老人,在王府当差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奴才做事素来稳妥,服侍王爷和王妃,忠心耿耿,您这话,可是要奴才这条老命啊。” 这就开始表功了么? 王妃果然一脸不忍道:“阿瑶啊,容妈妈和容九两个确实是府里的老人了,两个人做事也还稳妥,你究竟发现了什么错漏,若是太大,责罚这奴才几下就是,通州的差事他干了好些年了,人和事都顺手,做得也不错,突然换人,怕是不妥呢。” “娘,其实差事办得有错也没什么,谁还没个出错的时候,怕就怕,有人是只大老鼠,自己吃大头,却把小头留给主子,七百倾良田,一年才五千多石粮食,娘您就没去调查过其他庄子里的收成么?”穆清瑶道。 “什么吃大头留小头?阿瑶,你把话说清楚?通州那边的田素来产量不高,七百倾田能有五千多石收成已经不错了,容九说,周边相邻的庄子上,还没这么好的收成呢。”王妃一脸迷茫道。 “娘,一倾田足有十五亩,七百多倾便是一万多亩良田,三千石才多少粮石?算下来,一亩田一年不到一百斤的收成,种子都要费去多少,加上人工,施肥,你这七百亩良田,一年能结余多少银子?”穆清瑶道。 王妃听了若有所思道:“是啊,一亩田产量再低也得有个几石粮石吧,怎么只有几十斤呢?” 容九愕然地看着穆清瑶,她是商户出身不假,但是,很少女儿家连田里的收成作物也如此了如指掌的,通州的田庄,自买来,他就接手管事,前两年还推说有灾,没有上交收成,后来才慢慢上交几成的,一亩田当然不止上百斤的粮食,余下的,全被他私吞了,这几年,他在田庄过得悠然自在,赚得盆满钵满,今年还是看在世子妃新进府,特地为了留个好印象,才故意多交了一成收成的,竟然被穆清瑶看出来了。 “娘,我调查过,通州土地肥沃,如果是种玉米的话,一年能种两季,一季亩产也能达到三四百斤,也就是五六石的样子,七百倾良田,一季便能产粮五六万石,又怎么会只有五千石呢?可以说,咱们府里,每年收上来的粮,顶多一成,剩下九成中,留三成给佃户过日子,还有六成呢?去哪里了?第二季虽然没有头季的产量高,亩产也能有三百斤,而容九,却只交过一季的收成,这一季的收成又去了哪里?通州田产王府置下可有有十年之久了,这么多收成,全都不翼而飞了吗? 一石玉米,只说买五钱银子,一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娘,您还觉得这是小问题么?”穆清瑶痛心地说道。 王妃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愕然地转头看容妈妈。 容妈妈脸色一白,扑通跪下,哭道:“王妃,王妃,世子妃是不是弄错了,通州的产量不可能有这么大啊。” 看来,容妈妈似乎也不知道,容九胃口这么大,私吞了这么多银子。 而容九,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细眼滴溜溜地转着,也跟着容妈妈跪下:“是啊,通州的产量确实不高 ,何况那些佃户吃得也多,也不能只给他们留吃的,还要给他们留些余钱好买衣物啊,奴才自个再留些,上交的,也只剩下这么多了啊。” “好,就算如你所说,只能上交这么多收成,那还有一季粮呢?你可别告诉我,你中种了一季玉米。”穆清瑶冷冷道。 “是只种了一季啊,要不,您可以问奴才带来的赶车伙计,好几个呢,奴才的话您可以不信,他们的话您总该要信了吧。”容九快要哭了,委屈得不行。 容妈妈道:“是啊,主子少去田庄,对庄上的事情也不了解,那些赶车的伙计全是庄上的佃户,主子问他们,不是更清楚么?世子妃也是过才门的,到底对王府的事情也没那么熟悉,有些想当然也是有的。” 这是说,穆清瑶没去过庄子,对实情不可能了解得这么清楚对吧。 穆清瑶也不急,劝王妃道:“不错,问问下面的人,总比只听瑶儿推测的好。” “那好,把人全都给本妃叫进来,本妃要一个一个地问。”王妃冷着脸道。 任谁也不愿意被身边最信任的人当成傻子。 容妈妈满脸紧张,哆索地出去叫人,容九道:“我去吧,都在门房呆着呢。” “不用,冰儿,你去。”穆清瑶却阻止道。 容九果然脸色一白,目光闪烁。 让你去,你串供怎么办?当人都是傻子么? 人很快就被叫进来,一色儿身着粗衣麻布的人,多是饱经风霜的老年人,有几个年轻点儿地,神情也畏畏缩缩,一看就是少见世面的。 容九上前问道:“世子妃说,咱们庄上,一年种两季玉米,你们说说,是种一季玉玉,还是两季?” 好几个年老的愕然抬眸,一脸茫然道:“玉米只能种一季的。” 容九眼底就滑出得意之色来,容妈妈长吁了一口气,对王妃道:“你看,世子妃倒底是大家闺秀,成天在闺房里,哪里对外面了解得那般清楚,有些事,不过听闻罢了,咱这是北方,天气寒凉,比不得南方,可以种两季玉米。” 王妃听了点头道:“是啊,阿瑶,你们江南的玉米稻子都是种两季的,咱这里天凉,种不得两季。” “原来世子妃是江南长大的,怪不得不知,江南土地肥沃,听说有的地方,一年能种三季稻呢,亩产也高,北方可比不得,北方的冬天太长。”容九笑眉笑眼,一点也没因为穆清瑶的指控 第九十章:整顿王府1 容妈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冲过来就扑在穆清瑶脚下:“世子妃,世子妃,奴才们错了,奴才们错了,留容九一条命吧,求求您,求求您了。” 王妃诧异道:“你做什么,四十板子,阿瑶又没打刑。” 容妈妈满眼都是惧意,又转过来求王妃:“主子,主子,求您让世子妃赏奴婢解药吧,爷的那些毒……容久怎么受得住,他已经受了几十板子了啊。” 王妃这才道:“你是说,阿瑶给容九下了毒?” 刚才好象是看见穆清瑶向容九洒了什么。 可容九的行为太过份了,如何惩治他都不为过,阿瑶是顾及自己的面子,才没有作声,这样望恩负义,背叛主子的奴才,就是该受更大的罪。 王妃才不肯帮容九求情呢,她比穆清瑶更生气好不好。她是单纯,但不喜欢人家当她傻子。 “你误会我的一番好意了。”穆清瑶却站起来道:“我洒的不是毒粉,而是消炎粉。” 容妈妈怔住:“什么是消炎粉?” “啊,其实就是盐啦,在伤口上撒盐,可以抑制伤口发炎,有消毒的作用,所以,我真是一番好意,可不想容九重伤之下没死,因伤口发炎而亡了。”穆清瑶很无辜地说道。 容妈妈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毒药,随即心头一颤,伤口上撒盐! 怪不得容九痛晕了过去,世子妃,算你狠! 板子还在继续,一下一下象击在容妈妈的心脏上一样,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再不敢多言一句,就怕穆清瑶一个不高兴,又起什么妖蛾子。 四十板子打完,几个仆役也出了一身冷汗,担忧地看着容妈妈。 “……还不抬下去。”容妈妈的声音在颤抖。 穆清瑶道:“是啊,快抬下去,好重的血腥味儿,一会爷过来闻到可不好,咦,你们往哪抬?这边,柴房里,对,就关么柴房里去,不许医治,但也不许让他死了。” 容妈妈彻底傻了,四十板子,已经打得容九皮开肉绽了,她迫不及待就想给容九请大夫来,穆清瑶却要将他关进柴房,还不许医治,跟要容九的命有什么不一样? “世子妃……” “怎么?容妈妈有意见?”穆清瑶转眸,冷冷地看着容妈妈。 眼神冷厉得不带任何感情,容妈妈立即明白,今天算是栽了,这位世子妃不是王妃,她不糊涂,也不 心软,更不好说话,这件事,并不因为容九挨罚而终了,根本没完! 容九被抬进了柴房,穆清瑶命惊雷找来人看守,容妈妈根本就不能随便接近。 穆清瑶又了解到,通州庄上的佃户被容九压榨处厉害,快过年了,家里没什么余粮不说,还都几年没置过新衣,心中很是难受,对王妃道: “娘,容九家必定能查出不少财务,分些给庄上的佃户吧,莫让人家说咱们王府苛刻,亏待穷人。” 王妃忙点头,抓着穆清瑶的手道:“好孩子,真亏了你想得仔细,咱们王府可不是刻薄阴狠之家,王爷回来,若是知道娘让这些佃户过得如此穷困,定然会责怪的,这事娘会办好的。” 容九当天晚上就苏醒了,柴房阴暗寒冷,他又受了重伤,血糊隆冬的,引来老鼠在他身上乱串,容九虽是下人,但在通州庄上就是个山大王,天高皇帝远,通州田庄就是他的天下,天天受人奉承尊敬,养成了比贵人主子还要讲究的习惯,极是爱洁,乱窜的老鼠比让他挨板子还难受,偏又动弹不得,王府深更半夜的,就传来容九比女人还尖厉的惨叫。 夜笑离正替穆清瑶梳发,手下一头乌黑秀发比绸缎还丝滑,他是爱极了,所以,替她拆了钗环之后,便拿着木梳一遍又一遍地对她梳着,穆清瑶极享受他的温柔,梳头对头是很好的理疗,这些日子她为红丰祥的事操心不少,正需要放松放松,而夜笑离又是极好的医者,每一下都依着筋络与穴位而行。 穆清瑶被自家相公服侍得迷迷糊糊欲睡未睡,似雪在外头敲门: “爷,世子妃,可曾歇下了?” 穆清瑶微睁了眼,夜笑离皱眉道:“什么事?” “容妈妈背了荆杖在外头跪着,求世子妃放过容九。”似雪道。 夜笑离眼中泛起一抹笑意:“你查到容九了?” 穆清瑶道:“相公早就知道他有问题了吧,怎地如此放任不管呢?” “容妈妈是娘贴身得用之人,娘身世复杂,外家的几个舅舅待娘都有些误会,所以……”夜笑离有些欲言有止,似乎在斟酌该如何组织语言才好。 “所以,你虽然知道容妈妈和容九有问题,却一直放任着,就是不想让娘伤心难过,更不想让娘觉得寒心,因为,容妈妈是外家里难得对她好的奴才,对不对?”穆清瑶道。 夜笑离含笑附头,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我家娘子就是聪明。” “那现在为何又肯让我着手清理了?”穆清瑶也勾住他的脖子,故意在他颈间啄了一口,惹得夜世子呼吸一阵急促。 “因为现在有你啊,以前,爹和我都很少在家陪着娘,容妈妈是唯一可以跟娘说得上话的,你别看娘大大咧咧,其实她很敏感,很脆弱,现在有了你,娘就不会再孤单了,而且,现在也到了该清理门户的时候,壤外比需先安内,家宅不宁,又岂能做成大事,所以,娘子,为夫很看好你哦。” 穆清瑶听得心软软的,柔柔的,为王妃这几十年的孤单,又为夜笑离细致体贴的这份孝心,他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容妈妈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权弄术这么多年,象一只只大老鼠啃嗜着王府的根基,他却一直视若无睹,不声不晌地容忍着,只是为了让王妃少一分孤单,少一份被背叛的痛苦,直到把自己娶进了门,知道王妃有了自己这个儿媳的照顾,有了依靠,会安妥一些,才让自己动手,这分心,值得她为他做更多。 还有,他这份信任,容九的事,他没有过问细节,由着自己去折腾,而她也知道,无论自己做得有多过火,得罪多少人,都有他在自己身后作最坚实的后盾,所以,她不怕,也敢下手。 “现在,外面的人,你怎么打算?”夜笑离看她眼神柔得发亮,心尖而一颤,真想将她现在就扔到床上去,好生疼爱一番,可是,外面的人真的很刹风景啊。 “她这是故意让我难下台阶呢,你信不信,肯定不止她一个人来了。”穆清瑶起身,走到窗前看了一眼。 果然,外面灯火通明,容妈妈只着了件单衣,在寒风瑟瑟的冬夜,跪在石板上哭求,而王府里一大半上了些岁数的仆人都围在容妈妈身后,看似帮她央求,实际站台支持。 哼,容妈妈在王府果然有些势力嘛,组团来要挟她这个世子妃了。 两肩微微一重,夜笑离拿了锦披过来,替她系上:“要出去么?” “当然。”穆清瑶淡淡一笑,眸中滑过一丝冷厉,打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夜笑离站在她身后,淡淡地扫了夜雨轩的院子里一眼。 穆清瑶发现,王府各个院子里的人,基本都来了一部份,就连夜雨轩的管事张妈妈,也站在容妈妈身后。 不由冷笑,很好嘛,不用细查了,倒是个分水岭,让自己看清,哪些是跟容妈妈一派的。 “世子妃,世子妃,求求你了,饶了容九吧。”见穆清 瑶和夜笑离一出来,容妈妈就跪着向前爬了几部,她早就年过五旬,头发花白,又故意只穿了件单衣,寒夜里,瑟瑟发抖着,越发显得凄凉可怜。 穆清瑶皱眉,正要说话,张妈妈道:“少奶奶,杀人不过头点地,容九就算做错,也给他个痛快吧,这干嚎干叫的,闹得整个府里不得安宁,听着好生瘆人。” 穆清瑶目光清冷地向张妈妈看去,张妈妈神情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并无半点退缩之意。 “其实让他不嚎叫也行,爷有的是哑药,长清,麻烦你亲自动动手。”穆清瑶道。 顾长清应诺一声,便往柴房里去,张妈妈的脸便开始发黑,却也不再说什么。 “世子妃,容九到底是府里的老人,虽然犯错,但这般惩罚,手段也实在太过残忍,王妃素来仁慈,待下宽仁,如此可是有失王府大气的风范。”大厨房里的管事妈妈昆嫂开口道。 “四十板子的责罚可不是我下的命令,是王妃亲自下的,一年贪墨上上万两银子,你们觉得王府手段残忍?不知将容九送官,会是个什么下场呢?”穆清瑶哂然一笑道。 大锦律法对叛奴罪奴特别酷烈,有偷盗贪没主家财物者,轻则流配千里,重责受腰斩之刑,就是为了保护贵族财产地位不受侵犯,防止底层人反抗的。 象容九这样的,一进顺天府,又是王府亲自送来的,被叛腰斩还是轻的,怕是会连带族人。 昆嫂也立即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世子爷,世子爷,看在奴婢自小服侍您的份上,求您让世子妃放过容九吧,给他一条活路,下次再也不敢了。”容妈妈见请来的帮手一个个折戬沉沙,只好把目光投向夜笑离。 夜笑离一脸关切道:“妈妈口口声声说世子妃不给容九活落,究竟容九挨了四十板子以后,又受了何刑罚?” 容妈妈怔了怔,四十板子过后,穆清瑶确实没给他加任何刑,只是不许医治,关押起来罢了。 “妈妈为何不说话?若是世子妃做得太过,本世子也可以责骂她的,毕竟她年轻不懂事,初来王府,不知道规矩也是有的。”夜笑离皱眉道。 容妈妈身后那些人听得眼睛发亮,忙催促容妈妈:“是啊,你请我们来,说是容九快要被折磨死了,他又叫得惨烈,究竟世子妃给他用了何种酷刑呢?” “你别怕,爷说了替人作主,就不会实言的。” 容妈妈的脸比 哭还难看,吱吱唔唔半晌才道:“也没用刑,只是关在柴房里,不许医治……” “切,他胆子这么大,贪了这么多,只是四十板子而已,既没送官,又没加刑,凭什么还给他医治?当王府是开慈善院的么?”有人就不屑地呲道。 “那容九嚎什么?弄得小孩子都睡不着觉,大家伙都跟着起来吹西北风,还闹着两位主子跟着咱们一起受罪。”张妈妈怒气冲冲地瞪容妈妈。 “容九他……他怕老鼠……”容妈妈终于说道。 “他自个就是只大老鼠,只差没啃光王府的老根了,幸亏王爷和世子爷本事,若都如容九这般,这个王府早晚都没落了去。”张妈妈一甩袖,走到穆清瑶跟前,深施一礼: “世子妃,是奴婢愚笨,听人蛊惑,盲目随从,叨扰爷和世子妃歇息了,奴婢有罪,请您责罚。” 倒是个敢做敢当,恩怨分明,干脆利落之人,穆清瑶不由高看张妈妈一眼,淡淡道:“责罚就免了吧,只要妈妈还记得,本世子妃也是王府的主子,也是夜雨轩的主子就成了。” 别人她可以不计较,但是,张妈妈不同,她夜笑离的奴才,是夜雨轩自己夫妻住着的这个院子里的主管,就算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也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不该跟着容妈妈胡闹。 这让别的院子里的人如何看自己?连跟前的人都收服不了,又怎么让整个王府的人服气? “奴婢这就去自领十板子,让世子妃消气。”张妈妈也不含糊,说罢,转身就去领罚。 其他众人则脸色各异,容妈妈更加恼火,这个张妈妈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拆台的?这么快就改弦易帜了,这让后面这些人如何自处? 穆清瑶并未阻止,这十板子是张妈妈应得的。 等一旁的板子声响起,在场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有的人就想要悄悄溜走。 容妈妈眼看着自演自导的这出戏就要胎死腹中,忙大声一哭道:“容九小时候被老鼠咬过,至今最怕老鼠,他是罪该万死,不给他医治奴婢也无话可说,就给他换个地方吧,只要没老鼠就成,就算要他自生自灭,也走得安生一点啊。” 没老鼠的地方?呵呵,柴房黑屋都有老鼠,这个容妈妈要求还真不高,要不要把容九供到佛堂里去啊?那里没有老鼠。 “本世子知道哪里没有老鼠,长清,去,把容九提来,关系蛇房里去,老鼠最怕蛇了,那里肯定没有老鼠,不 过,蛇房里的蛇最近饿了许多天,不知道闻到血腥味会不会躁动。”穆清瑶正要反问几句,夜笑离却漫不经心地对顾长清道。 顾长清正要抬脚,容妈妈就扑了过来:“世子爷,世子爷,奴婢错了,奴婢错了,算了算了,就让他关在柴房吧。” “不行,妈妈服侍本世子多年,又深夜求到本世子跟前来,这点子面子还是要给的。”夜笑离却哪由得她来选择,手一挥。 顾长清毫不犹豫地纵身而去,容妈妈彻底蔫了,天寒地冻,只穿一件单衣,早杠不住了,正要爬起来时,侧屋的小丫环端了洗脚水出来,看也不看,对着外头一泼,正好把容妈妈浇了个当头。 发现泼着了人,小丫头吓了一跳,攸地一下就缩回屋里。 容妈妈连骂都不敢,一脸水渍渍的也看不清是谁,身后的两个小丫环看不下去了,扶起她道:“妈妈,回去吧,您这么着自个也会没命的。” 那些跟在她身后的早就想溜了,趁机便往后退。 穆清瑶朗声道:“今天也算来得齐全,各房管事,都差不来了吧,明儿一早去管事房听差,本世子妃要正式接管整个王府。” 容妈妈才爬起来,一听这话,脚一软,又跌了下去,那些正要溜的立即感觉大事不妙,提起的脚上就象坠了重石,怎么也提不起来。 先前虽然帮着站台,但大多都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也想看看这位刚进门的世子妃如何应对狡猾而又势力强劲的容妈妈,结果,没想到,看着看着,这野火就往自己身上烧了。早知道,就不来了,都是容妈妈给害的。 不由都看向容妈妈,容妈妈这会子脸色乌青乌青的,早冻得不行了,被两个粗使婆子拖着走。 容九被扔进了蛇房,差点被吓破了胆,好在穆清瑶早就吩咐,别让他死了,这才没有当真给蛇当粮食,蛇都关着,但看着成千上万条蛇在蛇盆里,虽然没有动,也让人毛骨耸然,容九没呆多久,又晕了。 容妈妈刚回屋不久,便披了被子蹲在火边,儿媳妇过来想要服侍她洗个热水澡,她却把儿媳赶出去:“……没事别打扰我。” 儿媳委屈:“婆婆,你是好日子不好过,王妃待您还要如何好?九叔这般贪婪,又分给了您多少好处?为他得罪世子妃,值当么?” 容妈妈气道:“你晓得什么?不中用的东西,几年也下不得一个蛋来,吵罗唣。” 儿媳无端被她骂,气得一跺 脚,甩门帘子走了。 没多久,儿子也来劝她:“娘,都这个当口了,您就不要再跟世子妃置气,要知道,她到底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啊。这样下去,咱们全家都会毁了去。” 容妈妈舍不得骂儿子,眼神却悠悠地看着窗外,叹了口气道:“你当娘不明白么?只是骑虎难下啊,拔出罗卜带出泥,娘是跑不了啊。” “娘,只要您现在就改,王妃会念在旧情份上,放过您的,上回您在世子妃敬茶礼上,那般无状,王妃不也原谅你了么?”儿子又劝。 “你走吧,别管娘了,儿子,记住,这几天不管娘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掺合,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知情,明白了吗?” 儿子听得大急,想问个究竟,却被容妈妈赶走。 儿子走后没多久,一个黑色身影就从窗外跳进来,容妈妈掀了身上的被子,一把拉过那人:“怎么办?世子妃太厉害了,容九被查出来了。” “他可曾吐露出什么?”来人道。 “不曾,你放心,容九是铁杆忠心,不管用多大刑,也绝对不会吐露半点东西出去。”来人点了点头,皱眉道:“你今晚的行动太蠢了,想联合其他人一起对抗她,明刀执仗,只会引起夜笑离注意,若他也开始掺合,咱们的事情就会全部败露。” 容妈妈听得脸色一变道:“我也是没法子了,容九叫得太惨,他到底是我的亲兄弟,出了事,总要救上一救的。” 来人就冷笑,“你别再自作主张就是。接下来,一定要装弱,不能再露半点锋芒。” 容妈妈答应着,那人说话间,又从窗中窜了出去。 容九在蛇房里关了一天,气息奄奄,顾长清也没少审问他,但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穆清瑶也不急,让人继续看着他,不许任何人接近。 第二天一大早,穆清瑶就去了回事房,王妃也到得早,各房管事拿着对牌早早地在等着。 王妃坐在正位,神情严肃:“昨儿个容九出事了,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 下面的管事个个都垂首不敢多言。 “听说昨儿个半夜你们都不睡,闹到世子爷院里去了?”王妃又淡淡地说道。 管事们头垂得更低,生怕王妃不在发落了他们。 穆清瑶道:“娘,都是府里的老人,他们也是看着容妈妈哭得伤心,起了同情心,这事就此揭过吧,别为难他们。” 王妃听了拿手指戳她:“你呀,娘难得严厉一回,你又心软了,好吧,算是你当家第一天,给她们一点好处。” 又对下面的人道:“若不是世子妃替你们求情,昨儿晚上掺合了的,都少不了十板子。” 管事们吓得脸都白了,昆嫂倒是机灵,立即上前向穆清瑶行礼:“多谢世子妃。” 其他几个也跟着出来道谢。 王妃的脸色这才和暖了些。 因着穆清瑶正式接手中馈,这些管事们便一个个上前来自我介绍,名字,差事,在王府多少年。 穆清瑶让墨玉拿了册子一一对,又作了标记。 等一圈儿人都认齐全了,穆清瑶不动声色道:“昆嫂,厨房里的采买可是都由你管着的?” 昆嫂听得头皮一炸,忙出列:“回世子妃的话,确实是奴婢管着的。” “嗯,去把这一年的帐本全交上来。”穆清瑶道。 昆嫂就僵在了当场,昨儿晚上回去,她就再也没合眼,一整晚都在重做帐,可是,帐太多,何况只有半夜,做死做活,也只改掉了最近一个月的帐本,就是为了今天拿来对付穆清瑶的,可是…… 穆清瑶竟然要看一年的帐,那她昨天一整晚工夫白付不说,她的自作聪明还让她搬起石头砸中了自个的脚。 只要拿新帐与旧帐一对,所有的错漏不用查就一目了然,昆嫂有种想死的感觉。 “怎么?昆嫂,有困难?”穆清瑶冷冷地问道。 “没……没有。”昆嫂硬着头皮道。 “那还不去把帐本搬来?本世子妃等着要看呢。”穆清瑶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昨儿个容九的惨叫还余意绕梁,昆嫂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子,帐本就搬来了,穆清瑶却对墨玉一挥手:“全搬到库房里去,先锁起来,等有时间了再看。” 昆嫂有种被押上断头台,正等着被砍头,却又突然宣布延期执行的感觉,浑身的力气顿时一泄,人差点就软摊在地上。 心底暗想,但愿这帐本一搬进去,世子妃一直忙一直忙,忙到忘记这回事了才好。 又听穆清瑶道:“昆嫂,这是我做的表格,相信你能看清楚是什么意思,上面是干货,鲜菜的价目表,王府田庄里每天送来多少时新菜,都有记录,你以后的差事,就照着这张表来做吧,帐呢,要照实计,不可有差错。” 昆嫂硬着头去接过 那厚厚的几页纸,垂眸一看,顿时满脸羞红,还查什么?根本就不用查,世子妃把王府平日常买的菜价都调查了一遍,全都记录在册,连价格浮动都算进去了,而且,各房多少人,一天消耗量多少,都明码标好,现在是,不管在价格上,还是数量上,想再做手脚,都难上加难,一天在采买上花费的银子,比起自己的帐来,少了三分之二。 昆嫂怔怔地看着眼前才十九岁的少妇,一如当初见到时,明媚动人,清丽绝艳,可眼神却冷得要将人冻住,这么年轻的女儿家,怎地精明到了如斯地步,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竟然能一颗小白菜市价几何都一清二楚,才来没几天,就把府里人的生活习性,用度也摸得明明白白,任谁在她手下办差,也莫想玩出半点花样来。 脚一软,就跪了下去,对着穆清瑶纳头就拜。 王妃可不知道穆清瑶给了昆嫂什么,其他的管事也同样一头雾水,只见平素精明又滑头的昆嫂的脸色比天塌下来还要难看,眼神几乎是绝望的。 “昆嫂,你这是做什么?”穆清瑶一脸惊讶地问。 “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啊。”昆嫂连磕头边求饶。 王妃诧异地看着昆嫂,美眸中多了几分怒色,不用想,该是瑶儿又查出她的问题了。 可是,连帐都没看呢,昆嫂怎么就不打自招了? 不由看了穆清瑶一眼,穆清瑶笑着将昆嫂手中的表格抽回来给王妃看。 王妃看完,满脸震惊:“瑶儿,你怎地做得如此仔细,街市上的小菜你都问过价了?” 这个其实一点也不难,早在穆清瑶还在北靖侯府时,就开始调查大锦京都的经济状况,小到一个鸡蛋几文钱,大到一橦宅院值多少银子,都问得清清楚楚,并做下记录,而府里的这些丫环仆役,各房消耗用度,则让青萝几个去调查就行了,可不用自己动手。 青萝果真是个会打探消息的,才进府没多久,便结识了好几个管事家的女儿,撒了点小钱之后,就差不多将府里的情况给大致摸清楚了。 “娘,儿媳曾经被赶到街市上去流浪过,过了好阵子苦日子,一文钱巴不得掰成两文钱用呢,小菜价自然是清楚的。”穆清瑶就故意一脸悲凄的说道。 王妃果然眼圈儿泛红,拍着她的手道:“我的儿,你进了王府,是亲王世子妃,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而下面那些人听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想头 第九十一章:奇怪的贺相1 夜笑离无奈地看着王妃,王妃眼巴巴地回望他:“阿离……” 夜笑离只得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王妃的手。 穆清瑶看出,王妃很在乎冷枫这个侄子,而夜笑离又不想让王妃伤心,否则,这样的表哥早八年就扔出去了,还让他在王妃面前蹦哒? 外头闹得更凶了,王妃一脸为难地看着穆清瑶。 赵管事虽然混帐,胆子却并不大,上午被扔出去后,就灰溜溜走了,过了几个时辰再来闹事,穆清瑶就冷笑,除了冷枫的怂恿,还有什么? “走,外头看看去。”穆清瑶对夜笑离道。 王妃听了也跟着出来,冷枫自然也要跟着的,要给赵管事撑腰啊。 王府外面,果然围了好多人,赵管事正在那拼死拼活地要撞墙,几个仆役样的人死死拖着。 “王府刻薄,端人饭碗,逼人寻死啊,为了王府,我连科考都放弃了,如今有了新主子,要换新人,就过河拆桥,赶我走啊。”赵管事边寻死边骂,惹得一旁的人都指指点点。 “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如粗鄙妇人一般在街头撒泼,不知道你爹娘看见,会不会觉得没脸啊。”穆清瑶朗声道。 赵管事一见她出来,更加起了劲:“你们看,就是她,她一来,就夺了王妃的掌家权,把府里的老人打的打,杀的杀,赶的赶,王妃厚道,总有一天,要被这个儿媳踩到泥里去。” 王妃一听就变了脸,怒道:“你胡说些什么?”正还要解释,穆清瑶对她摆摆手,手中多出一把小刀来,向赵管事走去。 “你是真心要死么?” 赵管事愣住,见冷枫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声嚷道:“我好好的一个读书人,被你夺走饭碗,不死还活着做什么?” 穆清瑶便将小刀向他一递:“真心要死的话,就别撞墙了,用刀吧,别把王府的墙弄污了。”说罢,把刀子塞在他手里。 赵管事愕然地看着她,以为她会顾及王府和自己的面子,向围观的人解释,辩解,没想到,她一上来,就递刀子,象是怕他死得太慢了似的。 许多人也同他是一样的想法,惊愕地看着这位新进门的王府世子妃。 “你……你这是真要往死路上逼我?”赵管事愣了半晌,怒火万丈地问。 “不是我逼你,你在王府做过什么,你自个心里清楚,赶你走,还便宜了你,没将你送官是王府仁 慈,你死不死?不死不要在王府门前闹,否则本世子妃就要报官了。”穆清助手讥诮地说道。 赵管事顿时蔫了,穆清瑶说得没错,不说别的,光他搞大了好几个丫环的肚子又不肯负责娶人家,在大锦便是大罪,一报官他便只有坐牢发配的份。 一时就想溜。 “表哥,你做下什么了?给谁留把柄了?我一片好心让你在王府当个差,你一个读书人,莫非还不如大字不识的奴才么?”冷枫看他想逃,大声道。 赵管事一听也是,怎么就被世子妃吓着了,那些个丫环虽然受了他的骗,但是,个个都爱脸面,谁会把自己未婚先孕的丑事公诸于众呢,真要报官,也未必有人证,物证嘛,自己只是懒怠,又不象容九那样贪没…… 顿时又来了劲,跳起来道:“你莫吓我,万事讲不过一个理字去,没有证据的事,你莫要污辱我,好歹我也是读书人。” 穆清瑶冷笑:“那你到底死还是不死?要死快些个,刀子怕疼的话,爷那有毒药,吃下一点,你无声无息死了。” 说着,又拿出一包粉末来。 赵管事没想到她如此强悍,根本就不屑与他讲理,更不屑向众人解释,一时怔怔地看着她。 穆清瑶不耐烦了,一招手:“来人,他自个要寻死的,把这包药给他灌下去。” 两个高大的护卫便抓住赵管事。 冷枫大喝道:“世子妃,您这不是逼死人,而是杀人啊,快让人放过我表哥。” 穆清瑶冷冷道:“王府的事,还由不得表哥你来置喙。” 冷枫立即看向王妃,王妃抬眸四顾,就是装作看不见他。 他还想说什么,穆清瑶一挥手,两个护卫便作热撬赵管事的嘴,一包白粉全往他喉咙里灌了。 然后,将赵管事扔在地上。 赵管事脸如死灰,满眼惊惧,吓得作死地抠自己的喉咙,这哪是要寻死的人,分明就很怕死。 “别折腾了,爷的毒药,沾一点就是个死,正好如了你的愿了,一会死了后,让人抬去乱葬岗埋了。”穆清瑶道。 周遭的人没想到,晋王府新进门的世子妃手段如此酷烈,心中也生了惧意,没有一个人敢多言,只是也对赵管事颇为同情。 赵管事才不想死呢,毒药下去后,没有立即发作,他吓的得眼睛翻白,也不看冷枫脸色了,向穆清瑶爬来:“世子妃, 世子妃,你……你饶过我吧。” 穆清瑶一脸冷笑:“你倒乖觉,知道爷有解药。” 赵管事求道:“世子妃,世子妃,给我解药吧,我不闹了就是。” “不闹就行了?自个说说吧,在王府里都做了什么,又是谁让你来闹的。”穆清瑶手拿着另一个小纸包晃了晃道。 赵管事差点没蹦起来抢,被两个护卫按住。 肚子开始感觉疼了起来,他还想挣扎,穆清瑶拿着解药就走,顿时就吓坏了,大声道:“我说,我说,是我自个没用心管事,拖延王府的工时,还进购最差的石料,让人骗取王府的钱财,至王府亏损,还作风不正,调戏丫环……” 赵管事为了活命,啦啦杂杂地把自己的劣迹全往外倒,半点也不敢隐瞒,以至于一些外人不知的阴私也都说了出来,周围的看客们原本还同情他,听了之后顿时呲之以鼻,有人甚至拿石头砸他。 “还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是,败坏斯文,这种人,活该被毒死。” “如此劣迹斑斑,王府早就该赶他出来了,真是仁慈,还给了他盘缠。” 赵管事不知被人吐了多少涶沫,他也不在乎,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就眼巴巴地求:“世子妃,我都说了,求你给我解药吧。” 穆清瑶岂肯轻易放过他,问道:“上午扔你出来,你明知自个活该,灰溜溜就走了,如今为何又有了胆子回来闹了?” 赵管事便看向冷枫,冷枫上前就给他一个耳刮子:“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我没有你这样的表哥。” 赵管事黯然地动了动嘴,倒底没往下说。 穆清瑶转身就走,赵管事急了:“世子妃,解药,解药还没给我啊。” 穆清瑶头也不回,继续走。 冷枫拦住她求道:“弟妹,他虽可恶,到底是我的表亲,求你饶他一命吧。” 穆清瑶道:“饶命?奇怪了,我又没要他的命,他自个在寻死与我何干?” 咦,天下哪有这样不认帐的,才做下的事啊。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少奶奶,你才给我表哥灌下的毒药,不会就不认吧。”冷枫阴沉着脸道。 “毒药?谁说给他灌的是毒药了?你当毒药便宜啊,浪费在这样的人渣身上?”穆清瑶鄙夷地说道。 “那你给他灌的什么?” “面粉啊,他没吃出味儿来么?”穆清瑶一脸无辜地说道。 所有的人都一片哗然,这位世子妃行事还真有趣,机智大胆,又雷厉风行,三言两语就让这奸滑的下人露了原形,怪不得王妃由着她折腾,根本没有出言阻止,世子爷也是一脸信任地看着她,定是相信她会将这样的事办得妥妥的。 冷枫差点气炸,而赵管事则委顿在地,片刻后,袍袖一掀,捂住脸一溜烟逃了。 外面的看客们也理哄而散,却小声议论着这件事,相信过不了多久,穆清瑶机智惩治恶奴的事,又会传开。 王妃柔柔地拉住穆清瑶的手:“阿瑶,还是你能干,就这么把人给打发了。王府的面子不但没有折损,还让你挣回来不少。” 冷枫的脸难看得很,向王妃一拱手道:“姑妈,侄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王妃正要说话,穆清瑶道: “娘,您上回说,东街的印染坊是送给儿媳的,这话还算数么?” 王妃眼巴巴地看向穆清瑶,这是怕穆清瑶跟冷枫起正面冲突的意思。 穆清瑶无奈,只好道:“嗯,也没关系的,如果王府的印染坊没功夫替我染布的话,我可以拿到别家去。” 只是,尚衣局的第二批货要出得急,生意才从贺相手里抢过来,不好延时,宫里原就盯着自己呢。 王妃一听急了:“这怎么能行,王府也不只一个印染坊,通共有四个呢,阿枫啊,真的腾不出人手和地方来么?” 冷枫也苦着脸道:“姑妈,表弟妹到底是自家人,能帮忙的,侄儿又何必为难她,原就把裕王府的货推迟了,再不交,实在没法交待,表弟妹若是还有法子,这一批货,就先去别家吧。” “行,不这样了。”穆清瑶淡淡一笑道。 冷枫听了,神情倒怔了怔,似乎没想到穆清瑶这样好说话,又向夜笑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等他一走,王妃就闷闷地坐下,眼圈红红的。 穆清瑶过来拉住王妃的手:“娘,别伤心,我没事的,不为难,我自个也可以建印染坊的。” 王妃眼泪巴答道:“你莫要怪你表哥,他无父无母的,打小就在府里,原本,我还想给两间印染坊给他的,你进门之后,很多事情怕是触及了他的利益,所以……” 王妃也不糊涂嘛,知道冷枫有野心 。 可是,侄儿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儿子吧。 “我不怪他的,娘,你别担心。”穆清瑶又拉着王妃说了一阵话,便与夜笑离出了正院的门。 路上,忍不住问:“外祖家离这里很远吗?” “怎么?你想去认亲?”夜笑离笑问。 穆清瑶认亲礼时,只有皇室宗亲,并不见王妃娘家人。 “是啊,多门亲戚也是好的。”穆清瑶调皮的对他眨了眨眼,王府中很多事,夜笑离都没有跟她详谈过,也许是不想她知道太多了难受吧。 “其实娘的出身也不好,她只是离月国太师府的一个庶女,当初,原本要嫁给父王的并不是娘,而是她的嫡姐,可那位嫡姐在与父王有婚约的同时,又与青梅竹马的情人藕断丝连,后来被父王发现了,父王一气之下,将我那姨母的丑事揭开,并公诸与众,让那嫡姐羞愤而死,父王还一状告到离月国皇帝那里,太师府因此差点没全府被抄,后来,不知怎么,父王就看中了娘,也不气恨姨母了,就把娘亲给娶了回来。而嫡母则恨极了娘,认为是娘为了当上大锦晋王妃,告发了姨母,害了姨母不说,还害得太师府在离月国蒙羞,所以,娘嫁过来之后,太师府就与娘断了联系,父王又是个暴烈性子,更不许娘回离月国去,娘受了冤屈,无处申不说,我的外祖母还在世,又不能接过来……” 原来如此,王妃也是个苦命人,往素看她开朗单纯,其实心里也有苦啊,只是王妃天性放得开,不愿意把苦楚写在脸上,更不愿意抱怨。 “那冷枫呢?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从小就在晋王府?”穆清瑶又问。 “冷枫的爹是庶出,那位姨太太与娘的生母是姐妹,同时被太师纳作小妾,娘打小在府里时,也常受舅父照顾,只是,后来娘出嫁时,那位舅父原是要来送亲的,突然得了急病死了,舅母就惯是娘克的,与娘也断了来往,后来,那位舅母没过几年也死了,留下年幼的冷枫,在太师府孤苦零丁的,又不受重用,后来由忠仆带着,送到大锦来,进了王府。” 原来如此,怪不得王妃一再的容忍冷枫,也是想让外祖家看在她善待冷枫的份上,或许能回一趟娘家,看望看望自己的娘亲吧。 两人正说着话,丫环来报,说是李掌柜求见。 李掌柜很少到王府来,一般有事也是等穆清瑶去红丰祥,或者在东柳胡同等她,肯定有什么急事,等不得。 穆清瑶忙去 了回事房见李掌柜。 “……世子妃,宫里突然就催得急了,说是下一批货七天内就必须送达,否则就要更换供货商。”李掌柜抹了一把汗道。 “不是说好了三个月之才再交第二批货吗?怎么催得这么急?”穆清瑶一脸震惊。 “小的也不知道,只听说,太子爷夸吓们的货好,可就是有的人穿新衣,有的人穿旧衣,看着不体统,还让咱们赶紧的把东宫的衣服先做了送过去。” 七天之内送货过去倒也没多大问题,就是现在布料还没染出来,怎么上机器? 总不能都送些白衣过去吧。 宫里的衣服是有规制的,什么品极的奴才穿什么颜色,都有规矩,乱不得。 而且,只有七天时间,这么大一批货,光缝制就得三天,印染也得三天,最后一天留着修剪装箱…… 就算王府的印染坊全都停下别的工期,只赶印这一指货,也来不及啊。 一时就怔在了原地。 看来,太子不甘心挨打,又出妖蛾子了,还赶着和冷枫一起来,莫非,他们也是联手的? 如果真是,这事又得好生筹划筹划了。 可是,现在为难的就是这批货,才与尚衣局签下合约,不能第二批货就出娄子啊。 回来跟夜笑离一说,夜笑离立即沉了脸,便要往宫里去,穆清瑶忙拉住他:“相公,这事不好去找皇上,更不好找太子理论,他的借口可是冠冕堂皇得很,咱们去了,也只会让他给难堪。” 夜笑离一拍她的额头:“谁说我要去找皇上太子了?” “那你要去干嘛?”穆清瑶诧异道。 “当然是染房啊,京城除了咱们王府的染房,就没有别家了么?多了去了。”夜笑离理所当然道。 穆清瑶听了眼一热,扑进他怀里道:“相公,你待我真好。” “娘子,我的五百万啊,不能打水漂了呀。”夜笑离眯着眼笑。 穆清瑶脸一黑道:“就让你打水漂了,就算赚了钱,也是我的私房钱,一分也不还你。” 夜笑离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还就不还,五百万原就是给你当私房钱玩的,老婆会花钱,说明我这个相公能干,会赚钱啊。” 穆清瑶这才抿嘴一笑,勾下他的脖子,亲了一口,“走,去找染坊,我就不信,你那个表哥今天真的能制住我。” 小两口也没有亲自去找,带着惊雷和骤风长清几个,一家一家地问。 先是问的几家比较大的染坊,结果,人家一听说是晋王府的,脸就变了,推脱没有工期,排不过了,恭恭敬敬地把人给送了出来。 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是一样的答复,夜笑离唇角就勾起一抹冷笑:“娘子,我是不太心软了,这些年,看在娘的份上,由着他坐大。” 穆清瑶瑶头,这怎么能怪他,王爷常年不在府里,一个诺大的家,只有王妃一个亲人在,他身子还不好,王妃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他心里有数,又是个孝顺的,舍不得王妃伤心,只好由着王妃的意思来,才造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两人又继续往下家找,得到的却还是同样的答案。 晋王府在大锦朝也算是顶极贵族了,印染坊虽说大多都是官员私家开的,但谁又敢得罪晋王府呢? 就连小门小户的作坊也同时拒绝,吃了雄心豹子胆么? 除非是实力更大的贵族在从中捣鬼,人家更不敢得罪他。 除了太子,还会有谁? 他这是想逼垮自己的节奏啊。 可现在,人家都是恭恭敬敬笑呵呵地拒绝,就连生气红脸也不能当面做给人家看,不然,一个不好,就会说晋王府以势压人,欺负小老百姓,又是顶大帽子。 穆清瑶倒是不怕,但夜笑离是要做大事的,不能让他的名望受损。 连走了几十家,都是一个结果,难道自己就要败在这印染坊上吗? 穆清瑶有些气馁了,怏怏地和夜笑离一同回晋王府。 正一筹莫展时,李掌柜又来了,一脸高兴的模样。 “世子妃,您可找到了印染坊?” 穆清瑶闷闷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印染坊都不肯接我的单,我想再建几个印染坊也来不及啊。” “没事,没事,现在这事解决了,小的给您介绍一个人,您见了铁定开心。”李掌柜一脸是笑道。 穆清瑶眼睛一亮,忙让将人请进来,那人年轻得很,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堂堂,眼神也正,一身华服,举止进退有度,一看就是出身名门望族的贵公子。 他上前一辑道:“在下贺松可,见过晋王世子,世子妃。” 夜笑离却一脸诧异:“你是贺相的儿子?贺松可?” “不错,家父正是贺初年,在下排行第三,世子称在下为贺三即可。”贺三不卑不亢道。 “不知贺三公子来到鄙府有何事?”夜笑离眼中全是戒备,不过,对这位贺三公子还是有些耳闻的,他的品性在贺家人中,算好的。 “听说世子妃正有一批布急着要印染,而贺家正好手头上有五家印染坊想要出售,如果价格合适的话,也可以解世子妃的燃眉之急。”贺三公子不温不火道。 穆清瑶和夜笑离同时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说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可是,为什么? 贺家与自己可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啊,贺雪落现在还被自己弄进刑部大牢,生死不知呢,贺相脑子出毛病了? ------题外话------ 家里有事,只能更这么多了,明天多更啊。 第九十二章:揭穿表哥 “贺三公子?你确定真的是要把印染坊卖给我?”穆清瑶忍不住想要确认。 贺三公子微微一笑,露出几个洁白的牙齿,让他原本太过方正的脸显得柔和了许多: “世子妃没有听错,在下确实是急于出手家里的几个印染作坊,只要世子妃价格合适,很快就可以接手,连着工人也一同移交给您。” 穆清瑶再一次惊得瞪大眼睛,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也不是这么掉的吧,连着工人也一并移交,那岂不是当天就可以开工? “你……你……可是,为什么呀,贺相不是……不是很恨我的么?” 眼前的女子的名字,贺三公子几乎如雷灌耳,但却是第一次见,清丽绝美,一双凤眼亮晶晶的,看人时,灵动得象是会说话一样,还真的……和父亲很像。 而她一脸惊诧的样子着实有几分……他不得不承认的可爱,比起雪落来,真的可爱很多,分明就有点傻傻的样子嘛。 想起贺雪落,贺三公子的眼里滑过一丝黯然,老娘亲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哭,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纯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父亲也不肯出面相救了,只让人在牢里关照着。 “你没有听错,世子妃要不要买啊,在下急着用钱呢,如果不买的话,在下就去别家问问了。”想起贺相的叮属,贺三公子道。 “呃,买,当然买。”管他是不是有阴谋,至少这位贺三公子看起来很和善,和贺雪落几乎不是不一个爹生的,一点也不象贺家人。 夜笑离则眯起了双眼,俊眉微拢,这太不正常了,贺相这是什么意思?似乎有意与晋王府和好? 要知道,尚衣局的生意可是清瑶在贺相手里夺过来的,好些天过去,贺相从没有出过妖蛾子掏过鬼,还让清瑶的生意顺顺利利的,连皇帝也没有多加过问,只是让李公公来看了一回。 这很不象贺相的行事风格啊。 “不知五家印染坊有多大,要多少银子才肯出售。”夜笑离正警惕地沉思时,穆清瑶已经迫不及待的谈起价钱来了。 “我急着出手,一家就五千两银子吧,再少我可要亏了。”l当贺三公子说出价格时,夜笑离差一点没站稳,五千两一家印染坊,还带工人,贺家是半买半送么? 穆清瑶也愕然:“那个……五千两,带工人还是工人另算?” “带工人,不能再少了,我已经亏血本了。”贺三公 子一脸肉疼,警惕地看着穆清瑶。 穆清瑶有总天地在旋转的感觉,这也太便宜了吧,她以为,少说也得一万五千两银子一家,还不带工人和工具啊。 “那个……贺公子,此事,令尊大人可知晓?莫要咱们把合约一签,令尊大人又不卖了,到时候可不好看。”穆清瑶还是问清楚了再说,虽然急着要染布,但真要落入贺相的圈套,可不值当,尚衣局的生意和贺雪落进刑部大牢后,贺相一直没有动静,让她觉得很不正常。 “这个世子妃就不用担心了,印信是父亲大人的,所以,只要签下合约,银货两清,保准不会有任何麻烦。”贺三公子笑着回道。 “那行,墨玉,把我上回得的六安瓜片沏一杯来给贺三公子。”早有人给贺三沏了茶,但是平常一般的待客的,六安瓜片也就是来了特殊客人才有。 贺三公子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还真是个不会掩藏心事的女子,看来,父亲让自己来这一趟还是来对了,借此,以后与晋王府也不用剑拔弩张的。 合约很快就答好,贺三公子也不急着要银子,立即起身带穆清瑶和夜笑离去作坊查看。 穆清瑶正是这么想的,一路上兴奋得两眼放光,原本急破头皮的事,一下子就给解决了,贺相还真是雪中送炭…… 可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再一次从她脑海里冒出来,急着用钱这个借口用得一点也不好,五家全卖了,也不过两万五千两银子,这对贺相来说,不过是凤毛麟角,只说贺家多年给尚衣局供货一项,一年就是多少银子的进项,如果说穆家富可敌国,贺家随随便便买下一座城池的钱肯定有。 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先应了急再说吧。 到了印染坊,让穆清瑶更惊讶的是,当她和夜笑离跟在贺三公子后面走进去时,所有的工人全都列队站好,鞠躬行礼,神情恭敬得很,好象老早就知道,自己会是他们的新主人似的。 而且,贺家的印染坊比晋王府的管理要有条理得多,很多工序程序很有现代统筹思想,布局也更合理一些,穆清瑶是越看越满意,睃了贺三公子一眼: “冒昧问一句,这些染坊平素都是三公子打理的吧,还真有规制?” 贺三公子浅浅一笑:“哦,难不成比世子妃的红丰祥更有规制?” 他眼里竟然露出一丝顽皮之色,神情与贺相倒有好几分相似,只是,两个相貌相差太远,贺相是清秀儒雅型的,而三公子是 高大伟岸型的。 穆清瑶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贺三公子也知道本妃的红丰祥么?要不要哪天去参观参观?” 贺三公子听得一怔,意外地看着她道:“可以去么?” 穆清瑶嫣然一笑:“为什么不可意?如果这桩生意做成以后,三公子就是我们夫妻的朋友,朋友要来参观,那是瞧得意,给面子,必须可以啊。” 还真是个单纯又宽仁的姑娘,雪落和她比,真是要甩出好几条街去。 她可没少受贺家的苦,自她嫁进京城,雪落就是各种手段齐上,只差没削干她的皮肉,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如何倒好,只是在她危急时,送了几个印染坊,她就当自己这个贺家人,贺雪落的哥哥为朋友了,还邀请自己去红丰祥,那地方,若换了别人,定然当成宝贝和秘密所在,岂肯容他人窥视,她是不知道随随便便让人去查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患,还是根本不在乎? 以她的聪明,自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这种不在乎就是一种自信,大气的自信。 “那好,一言为定,过些日子,等在下忙完了,一定要去参观,到时候,世子妃可莫要不作数哦。”贺三公子笑着说道。 夜笑离点头:“放心,只要三公子来,本世子随时奉陪。” 印染坊的事解决了,就去了心头一件大事,穆清瑶和夜笑离都很开心,不管贺相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燃眉之急是解决了。 只是小心提防着就行。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王府,王妃见两人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也跟着高兴。 容妈妈因为那晚冻病了,这两天都窝在屋里没出门,王妃跟前的事便由金妈妈帮衬着,王妃总感觉金妈妈不贴心合意,时不时就会念叨一下。 穆清瑶有些无奈,容妈妈确实服侍王妃多年,了解她的生活习性与喜好,但是,她心不忠,手脚也不干净,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是祸害,再说也得给金妈妈一点时间啊。 正好金妈妈端了点心上来,穆清瑶眼睛一亮,“咦,是绿豆糕呢,我最爱吃了,妈妈快拿给我尝尝。” 金妈妈以前就服侍王妃,只是因着有容妈妈在,她近不得身,最多就管着偏房和院里的杂事,才到王妃跟前来,王妃的各种不满意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天便过得忐忐忑忑,生怕让王妃生意。 听穆清瑶说要吃点心,脸上就有了笑,恭敬地 端过来递给她:“还是热的呢,才出笼的。” 穆清瑶拈了一块在嘴里,顿时眼都眯成了月芽儿,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王妃诧异道:“真这么好吃?瞧这卖相就没容妈妈做的好看。” “娘,好看的不一定好吃嘛,金妈妈做的更合我的口味。”说着,又睃了夜笑离一眼,夜笑离素来不爱吃甜点,正犹豫,他家小娘子的眼刀就杀了过来,忙认命地拈了一块吃了: “嗯,不错,确实可以,细腻嫩滑。”说着,又吃了一块,俊眉却着对穆清瑶挑了挑,意思很明显,你欠我一个人情,等晚上再来讨债。 穆清瑶一瞪眼,这厮就是个精虫上恼的,什么时候都不忘*。 “阿离,你可是从不吃甜点的,连你也说好吃?”王妃一脸震惊地扔了一块在自己嘴里。 “是还不错。”可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吃啊,不过,儿子媳妇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王妃立即让冰儿赏一两银子给金妈妈:“还不去谢过世子,世子妃。” 金妈妈高高兴兴地行了礼,下去。 不多时,容妈妈的儿媳妃来给王妃请安。 王妃道:“容妈妈可有好点了?” 容家儿媳道:“谢王妃挂怀,奴婢的婆婆病情又重了,奴婢是禀报,能不能再换个大夫。” 王府的坐堂大夫可是以前太医院退休的,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容妈妈一个下人,还要嫌弃这位坐堂大夫医术不好,再要请,就只能请当值的太医了。 她有没有一个当下人的自觉啊。 王妃正要应下,穆清瑶道:“哦,容妈妈不过是染了些风寒,张太医莫非诊断不出,开不好药方子?” 容家媳妇道:“回世子妃的话,张太医擅长妇科和内科,于跌打损伤创伤都不精,婆婆她,磕坏了头,所以……” 声音越说越小,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看着穆清瑶。 穆清瑶怔了怔,这容家媳妇的话听着有音啊。 容妈妈又不是受了创伤,要请什么创伤大夫,分明就是…… 眼睛锐利地看向容家儿媳。 “行啊,换个就换个吧,她也一把年纪了,身子骨经不得折腾,冰儿,你让总管拿本妃的贴子去……” “娘,大夫就不用换了,如果是治刀创药的话,还有比相公的药更好的么?” 穆清瑶却拦住道。 王妃就看向夜笑离。 夜笑离不作声,默默地拿出一个药瓶子来,让冰儿拿给容家儿媳妇。 容家儿媳妇谢过恩后退下了。 自王妃屋里出来,穆清瑶立即问:“相公给的什么药?” “创伤药啊,不是娘子让给的么?”夜笑离一脸正经道。 “还真给了创伤药啊,容妈妈分明就是想暗中给容九送药。”穆清瑶嘟嘴道。 “所以,更要给她真药,然后让她去蛇房,当然,只要她不怕蛇,又有本事把药送进去。”夜笑离意味深长道。 看来,他早就有了打算,穆清瑶便不急了,两人正往夜雨轩去,到了小竹林子里,夜笑离突了人然纵身而起,一眨眼没了人影。 片刻过后,他又回来了,穆清瑶愕然地问:“你……去给容九下毒了?” 夜笑离笑着捏了把她的鼻子:“你不就希望这样么?为夫的岂敢不尊从娘子的意思?” 还真是心有灵犀。 穆清瑶确实希望夜笑离拿毒药给容妈妈,谁让她在自己下了不许医治的命令后,还阳奉阴违的? 她的话没说出口,夜笑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还完善了,给容妈妈的是真药,一会子容九毒发,容妈妈还怪不到他身上去。 “其实我现在下的药并没有毒,但只要容妈妈敢去送药,两种原本无毒的药一混合,就会有毒了。”夜笑离笑道。 “哦,相公,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是我的偶象。”穆清瑶高兴地一拍夜笑离的肩道。 “偶象是什么?”夜笑离一脸茫然。 “就是呕吐的对象啊。”穆清瑶说罢,提裙就跑,夜笑离脚尖一点,向她追来,夫妻两个便在林间你追我跑,玩得好生开心。 等跑累了,穆清瑶道:“裕王府的合约还在相公你的手里没?” 夜笑离道:“在呢,娘子又想做什么?” “当监工去呀,难得咱们王府的印染坊生意这么好,不去看看,对不起辛苦打理的表哥啊。”穆清瑶道。 “好,那一起去?”夜笑离眼中隐隐有些担忧道。 “不用,相公你有自个的事,不能天天陪着我这个妇人转悠。你去忙自个的吧。”穆清瑶知道,他最近在查庆北大营的事,北靖侯管军队的本事可双管家的本事强多了。 夜笑离一时难查到有用的证据。 冷枫正坐在迎宾楼里喝茶,对面坐着东宫舍人,与他曾同在在学院里念过学的同窗好友。 “看你的样子,这么悠闲自得,是确实你家那位弟媳没法子解了这困局了吧。”东宫舍人道。 “有李兄你如此仗义出手,有太子殿下的鼎力支持,全京都的印坊,有哪家敢接受晋王府的单子?不要命了么?”冷枫得意地说道,眼底露出一丝阴狠之色。 “那是当然,太子殿下这一次可是下了大力气的,殿下如此支持你,到时候,你可莫要忘了殿下的好。” “这是自然,你且替我禀报殿下,冷枫自当誓死效忠殿下,至于家里的那个世子爷,他现在不过在硬杠着罢了,才娶了娇妻回来,怎么也要撑过一段时间吧,要不让这么漂亮的娘子成了寡妇,岂不太可惜?”冷枫道。 “哈哈,那是,到时候,王妃没了这唯一的儿子,整个家风财就是你的了,保不齐,连世子之位也给了你呢。”东宫舍人道。 “世子之位我岂会稀罕,我要的是,荣归故里,总有一天,我要回南境,拿回我应得的。”冷枫眼中满是狠厉之色道。 正说话间,随从过来,在他耳旁耳语了几句。 “她去染坊作什么?” “回爷的话,说是要监工。”随从回道。 冷枫眼睛子一转,立即起身,向东宫舍人拱拱手:“染坊里有事,我先走一步,帐我结了,李兄慢用。” 回到印染坊,穆清瑶正拿着契书在对帐。 裕王府要的货有一百匹之多,而染坊的库房里通共才有二几匹布,几个工人正装作忙碌的样子在染布。 不多时,冷枫果然回来了,穆清瑶眼皮都没抬,冷枫是表兄,为长,按理穆清瑶得给他行礼,但她此时态度傲慢得很,让冷机枫的脸色更不好看。 她不急着去找印染坊印布,到这里来做什么?做最后的挣扎么? “弟妹不是要忙么?怎么有空到染坊里来了?”冷枫一脸笑意道。 “我没事要忙啊,正好闲着,想起娘亲说,要把这家染坊给我,便来瞧瞧这里的作工进度,表哥真不错,很能干呢,最近为染坊添了不少生意,现在染的,正是裕王府的那批货么?我怎么着着,布匹有点少呢?”穆清瑶合上帐本,大刀金刀地坐着,根本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思,一副她才是主子,冷枫是奴才的高高 在上的样子。 冷枫便将椅子提起往前一放,也坐下:“是一批批的来,今天先染这十几匹布,明儿再染一批。” “一天只染十几匹么?染坊里的效率也太低了,这些个工人都是熟手?若不是,还是趁早把人换了吧,免得耽误工期。”穆清瑶将帐本一放,冷冷地说道。 正在作工的工人便瑟缩了下,回头看了这位冷清的世子妃一眼,听说王府的容九都被这位给惩治了,可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手下不由得便更用心了起来。 “都是做了好些年的,岂能说换就换?再说,工期紧,一时又从哪里调派人手过来。”冷枫皱眉道。 工人们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穆清瑶也不生气,起身走到一名老工人面前:“大叔,你在坊里做了多少年了?” “回世子妃的话,奴才做了十年了。”老工人受宠若惊地回道,没想到,堂堂世子妃,竟然称他为大叔,好生亲切有礼。 “十年了啊,瞧您手脚还算利索,不过,坊里还是多些年轻工人的好,免得误了工期啊。”穆清瑶叹息道。 “怎么会误工期,料备得足的时候,奴才一个人,一天就能染五匹布呢。”老工人生怕穆清瑶就经换了他,急切道。 穆清瑶满意地点头:“哦,原来大叔你一个人,一天就能染五匹布呢,那这里少说也有几十个工人,大家一起齐心协力,一天四十匹布应该不在话下吧。” 又回过头来对染坊的总管道:“裕王府的原布都送来了么?若是送来了,就赶紧的染,莫要耽误了我的工期,红丰祥的布还没地方染呢。” 总管听了就看了冷枫一眼。 “裕王府的原布还没全送来了,到底是亲戚家的,也不好去催。”冷枫就道。 穆清瑶冷笑,一招手,叫来惊雷:“拿世子爷的贴子去一趟裕亲王府,催催原布,若是今天到不了,就把裕王府的货压后再染。” 冷枫一惊,拦道:“弟妹,你又何必呢,和气生财呢,你这样去催,会伤了两府的和气的。” 穆清瑶一脸诧异:“表哥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裕王府急着要货,你这才停了红丰祥的单子,既然是急着要货,催裕王府将原布全都送来也不为过啊,为何会伤和气呢,人家只会说咱们处事认真吧。” 冷枫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边惊 雷已经掠身而去。冷枫又急又气,原想着,尚衣局的货逼得急,自己这边再一停,穆清瑶就要傻眼,还不急得团团转去,这一两天定然会四处寻找别的染坊,要不然,刚接手的尚衣局的生意就要黄了去。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气定神闲的来染坊监工,莫非,她根本就放弃了尚衣局的生意,专心来对付自己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裕王府的单子是真,但单子上的数止是被他改动了的,顶多也就十匹布,而他把十字上,添了几笔,就变成了百匹布。 而惊雷,早就得了穆表瑶的吩咐,一去便将裕王府的大门捶得咚咚响,裕王府的总管出来接待,他便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嚷嚷,怪裕王府行事不讲信用,催工催得急,又不送原料去云云。 他本就中气十足,又特意扬了声的,这下子闹得整个裕王府都出来。 裕王妃莫明地问出了什么事,惊雷也不说清楚,继续一顿闹,裕王妃好不容易听清楚了他的意思,怒道:“谁说要染一百匹布了?不过是自家用来做衣裳的,用得着一百匹么?你们晋王府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护卫,也敢在本王府里闹腾,来人,打将出去。” 惊雷吓了一跳,一边嚷嚷一边跳,他原就轻工卓越,裕王府的普通护卫又怎么能追得上他。 一路在裕王府里上窜下跳,打烂不少花瓶磁器,弄得鸡飞狗跳的,裕王妃快要气晕了,两手一叉腰,就往外冲。 裕王妃这一气,也没来染坊,直接去了晋王府。 王妃正与果亲妃喝茶呢,裕王妃气冲冲地进来,两人不由全都站起来,一脸愕然:“王嫂,这是出了何事?可是又与王爷斗嘴了?”果亲王妃道。 裕王妃一进门,就一手推倒一个花架,晋王妃吓得花容失色:“王嫂,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到我家来撒气?” 裕王妃气急:“你还说,你看看你们晋王府的人做的好事,弄得我家里乌烟障气,乱七八糟,打坏我好多古董,你得陪。” 王妃一脸愕然,果亲王劝道:“王嫂,有话好好说,究竟出了什么事?二王嫂可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喝茶聊天呢。” 裕王妃便把惊雷去王府催货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道: “我们王府何时到你家染坊里染一百匹布了?我家又不是没有染坊,不过是看你儿媳会调色,调出来的好看,府里的小媳妇们看着眼馋,也想染几匹回去做衣裳,用得着一百匹 么?疯了不成?” 王妃算是听到重点了:“王嫂你等等,你是说,裕王府在我家染坊里只染十匹布?” “可不就是吗?十匹罢了,而且原布早就送到你家染坊里了,还派人来催,派人来催就罢了,派个愣头青,弄得王府鸡飞狗跳的,少说也打坏我五百两银子的东西,你赔。”裕王妃原是小门小户出身,最是小器,一只手早就伸到王妃眼皮底下去了。 王妃倒不在意这点银子,只是气冷枫,非要弄个手段来为难清瑶,清瑶那么聪明,很快就能查出是他弄的鬼,阿离原就不喜欢这个表哥,这样一来…… “可能是侄媳妇急了吧,听说尚衣局催着让她交货,原本是三个月才一交的,要一个星期就把货全都赶出来,布还没来得及染呢,若是要先染你家的一百匹,她的货就更赶不出来了,所以才会催。”果亲王管着尚衣局,所以果王妃也清楚这一茬内情。 晋王妃不清楚啊,穆清瑶和夜笑离都瞒着她呢,就是怕她跟着着急。 “你说什么?尚衣局在逼阿瑶交货,三月之期改成一个星期?”这可如何是好?尚衣局要的可不是小数目,上千件衣服啊,一个星期之内怎么能赶得急,才做一单生意呢,阿瑶肯定急死了,这个冷枫,太过份了,这不是要拆阿瑶的台么? 原本知道冷枫有点子闹鬼,但想着穆清瑶能干,就算冷枫不给她染布,她也会自己想法子解决的,这下子两相逼到一起来了…… 王妃心里立即有了高底,到底穆清瑶才是自个的嫡亲儿媳呢,阿离这么大年纪才娶进门,放在手心里疼着的,侄子再亲,也是外人! 塞给裕王妃五百两银票,王妃就动身往印染坊去。 冷枫正想着一会惊雷回来,事情戳穷如何应对,结果,等了许久,惊雷也没回来,倒是王妃和裕王妃还有果亲王妃一同来了。 穆清瑶起身忙给王妃行礼。 裕王妃一肚子的火还没消,问道:“谁是这间染坊的主管?” 穆清瑶立即指向冷枫:“王婶,是他。” 裕王妃上前就是一耳光。 冷枫愕然的捂着脸,一脸怒气。 王妃也怒道:“该打,冷枫,本妃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收留你,对你好,你也不能吃里扒外啊,看看你做的什么事?究竟阿瑶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想法子害她?” “我道为何晋王府的人这么急呢,原来是出了个吃 第九十三章:收拾表哥 “娘,我不舒服,先回房了。”夜笑离轻咳了两声,对王妃道。 王妃原本注意力都在冷枫身上,一听此言惊道:“离儿,你是不是……” 王妃的话还没问完,夜笑离开始猛咳了起来,这一咳,就好久没停下来,听得穆清瑶的心都跟着他的咳声纠结在一起,急道:“回去吧,可有药,赶紧的熬药喝,不是说了不让你操劳么?你就是不听。” 王妃更是急得脸都白了,哪里还顾得着冷枫,忙道:“阿瑶,快扶阿离回去喝药。” 穆清瑶扶起夜笑离回去,回头看了王妃一眼,王妃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冷枫的眼里便露出一抹阴狠,容妈妈则按了按他的肩,急急地追上来道:“爷身子不好,奴婢记得上回还有药,放在多宝格里呢,我这就去拿。” 王妃道:“不错,赶紧的让冰儿去煎,你不是还要照顾冷枫么?就不用跟着了。” 容妈妈脸一僵,还是讪着脸道:“王妃,表少爷中了毒,你看,不是让世子爷先给他解了毒再说。” 王妃瞪她一眼道:“那毒我也知道,不过就是三日绞,痛三天就好了,也该给他点教训,别以为故意提起过往的伤心事,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穆清瑶听了这松了一口气,就怕王妃被冷枫的悲情表演给弄心软,还好,王妃还是有点立场的。 容妈妈听了正要再求,容九一瘸一拐地追上来:“大姐,这种畜牲就不该替他求情,他是怎么待我的?没见他要杀我灭口吗?” 容妈妈满眼是泪的立在当场,哭道:“当年答应过主子,要好好照顾他的,二爷就只这么点血脉,到现在还没成亲呢,若是他……我怎么对得起二爷啊。” “放心吧,他不作死就不会死。”穆清瑶回头扔了一句,扶着夜笑离快速往前走。 到了夜雨轩,如霜和似雪两个见夜笑离又犯了病,顿时脸一白,一个上前来扶人,另一个则去叫赵妈妈来,赵妈妈前两天被打了板子,还在养伤,但是,爷的药一直是他熬的,别人插不上手。 如霜一看夜笑离额头上连汗都出来了,拿了帕子就替他擦汗,手刚抬起,夜笑离就冷冷地看了过去,如霜眼神一黯,递给穆清瑶:“世子妃,爷疼出一身汗了,奴婢去烧热水吧,一会子怕是要洗洗,换身干爽的衣服呢。” 穆清瑶应了一起,却没的接她的帕子,随手揪起衣袖替夜笑离擦汗:“干净 的,你莫要嫌弃。” “不止是干净的,还香香的。”夜笑离虚弱地说道,他拧着眉,一脸痛苦,却还有心思调戏自己,穆清瑶鼻子酸酸的,又想笑又难过。 王妃看两人亲亲热热的,心里也好受了些,扶着夜笑离躺下,自己就去了后堂,她素来是要亲自监督煎药的。 等王妃一走,跟前再无旁人,穆清瑶推了推夜笑离:“你不会是真的发病了吧。” 夜笑离虚弱道:“怎么?怕了?” 穆清瑶定定地看着他:“我以为,你的病早好了。” “若是没好呢?太医可是上给我下过死亡单子的,最多活不过三十岁。”夜笑离说着,又咳了两声。 穆清瑶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太医绝对弄错了,你的病肯定没那么严重。” 夜笑离眼中滑过一丝黯然,幽幽道:“一个三岁的孩子,被人抽干了血,要养多久才能恢复?何况,又全身筋脉尽断,从此成为废人,再也不能习武,可能连走路都成难事,原本该残废了的一个人,能活成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说,老天是不是太照顾我了?” 穆清瑶以为他方才是在装病,就是怕王妃找他要解药,故意引开王妃的注意力,难不成,他这次发病,是真的? 不是还没有到十五么?罗婧文说十五才是他再难受的时候啊。 “老天哪里照顾你了,让你才三岁就遭此厄运,老天爷亏欠你才是,早就该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了。”他的语气满是无奈,还带着淡淡的自嘲,穆清瑶心象是被一根绳子提到了半空中,只要绳子一断,随时都有可能摔得粉碎。 “是啊,老天爷确实没有照顾我,我现在行走自如,状似正常人,完全是付出别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得来的。”夜笑离漆黑的双眸,幽暗如旷夜般深深地凝望着穆清瑶,淳厚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桀骜与不羁。 是啊,一个人若筋脉全断,便与废人无异,而他除了看起来瘦弱一点外,并没有其他异状,若不付出常人难以想想的努力与代价,怎么可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何况是在这个医术落后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仪器和技术能接好他的筋脉,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才让他练成了现在的样子? “相公,你的意思是,你要恢复正常人的样子,是有代价的,那代价是什么?用寿数去交换吗?”他说只能活到三十岁啊,正常人,至少也活着六七十吧。 “你害怕了 吗?可能真的年纪轻轻就要成寡妇哦。”夜笑离却不肯回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穆清瑶努力眨掉眼眶里的泪水,哂然一笑道:“不是还有十年么?你陪我好好过这十年,就算你真的会短命,我也知足了,如果有孩子,我就为你守寡,将孩子养大成人,若是咱们命苦,不能有一男半女,那我就陪你去,黄泉路上,决不让你一个人孤单。” 夜笑离怔住,尽管她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调侃与玩笑,但是,她浓浓的鼻音,软软的,落是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痒痒的,酸酸的,又很舒服,慰贴。 长臂一勾,将她揽入怀里,头勾进他的颈窝里,就吻着她的秀发道:“傻子,就算没有孩子,你也要活下去,我三十,你才二十九呢,年轻的小寡妇,正是风华正茂,多的是年青公子喜欢呢,再嫁个好的就是了。” 穆清瑶一听,心更酸,抬手就捶:“我是可以再嫁啊。” 夜笑离的笑就有点僵,将她的头捧起:“再嫁个什么样的?” “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性情一模一样,连名字都要一样,满足这三点,我才嫁。”穆清瑶一本正经道。 夜笑离的刚黯淡下去的眼神顿时又清亮起来,一捏她的鼻子道:“你还不如说,非我不嫁。” “是啊,在我眼里,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又宠我疼我,又有本事,有过你这样优秀的丈夫,你说我还能到哪里去找个比你更好的?”穆清瑶道。 “可是……你还有漫长的人生要走啊,会很孤单的。”遇到这样的傻娘子,夜笑离的心快化成一滩糖浆了,甜甜的,软软的,还粘粘的,搂着她,再也不愿意分开。 “你怕我孤单就让自己长命百岁,你要是真疼我,就该答应我,死在我后头。”穆清瑶嗡声嗡气道。 “我也想陪你白头啊……”夜笑离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幽深难测。 “我不管,你尽力而为,总之,你要是先死,我必定会伤心欲绝,到时候,会不会还愿意活下去,我也说不定。或者,我就把你忘个干干净净,再也不记得你。”穆清瑶象个孩子任性地说道。 夜笑离深深地看着她,第一次相遇时,他只看到她耳朵的一颗小痣,分别多年的鼻涕丫头竟然这样不期而遇了。 可她身上的伤,让他触目惊心,几乎是个死人了,那么重的伤,她怎么还能留下一口气在,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 他救活了她,并为她治病治伤。 慢慢才知道,她竟然嫁了,而且嫁了那么个渣男,为那个男人把自己弄得差点一命呜呼,怎么比小时候就笨那么多呢?那样的男人值得么? 再后来,她性情大变,冷厉而果决,当她在小树林里快速杀死八个黑衣人时,夜笑离就深深被她吸引了。 后来,她便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的身活,忍不住会关注她,看她回侯府复仇,看她以纤纤瘦弱之躯把整个靖北侯府闹了个天翻地复,鸡犬不宁。 给她治病时,就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知道这段婚姻终究走不太长,忍不住就给她下贴子,让她参加自己选妃,若是别的女子,自然不会来,身为有夫之妇,岂能参加皇家选媳,这不是找死么? 偏偏她就来了,竟然只是为了个曾帮过她的下人。 “相公,你在想什么?药来了。”怀里一空,打断了夜笑离的思绪,抬眸间,她正伸手扶自己起来,心里顿时大慰,还好,自己坚持了,现在,她终于是他的妻,只是他一个人的妻,与公孙昊无关,与太子更无关,与阿鸿……也无关。 “先放着吧,我怕烫。”夜笑离推开她递过来的药碗。 “那我帮你吹吹。”穆清瑶忙道。 “离儿,药要趁热喝。”王妃掀了帘子进来。 “娘,坐吧,我已经好多了,方才不是真的犯了病,只是呛到了。”夜笑离眼中滑过一丝狡黠,睃了穆清瑶一眼。 穆清瑶愣住,他方才说了一大堆惹她伤心的话,原来根本就没有犯病,只是呛着了? “你刚才是骗我的么?”穆清瑶也不管王妃在,气得凑近夜笑离的耳朵道。 一只手,偷偷伸进被子里,他敢承认,她不拧掉他一块皮才怪。 她的小手在他胸前缓缓游动,还一不小心,就碰到敏感之处,夜笑离身子一僵,眼神灼热地瞪她。 穆清瑶立即收回了手,只差没啪自己一耳光,怎么就上了他的当呢,有病殃子一到晚上,做床上运动时,就生龙活虎,不知节制的么? 成亲到现在,哪一晚不是被他折腾得骨头架子都要散? 这厮分明就在唱苦情戏,赚她同情,骗她眼泪呢。 端起药就往夜笑离嘴里灌:“快喝,别让娘担心。” 夜笑离愕然地看她,他刚才使了眼色啊,她应该能看得懂的,他们两个素来有默契… … 可她眼里冒着点点火星,散发出危险的信号,顿时醒悟,把戏被戳穿了,某只小老虎正酝酿小阴谋,司机报复呢。 好吧,老婆生气,还是乖乖喝的好,可是,这个药…… “娘,你打算怎么处置表哥,还让他继续留在府里吗?”夜笑离装模作样端起药,放到唇边时,突然问道。 穆清瑶果然被他的话转移视线,看向王妃。 王妃垂了垂眸,似乎在想着要如何回答。 夜笑离手一歪,一碗药就洒在床边:“哎呀,好烫。” 接着就连碗一块儿扔了。 婆媳两个同时愤怒地看着他。 夜笑离慢慢弯下腰去,刚要捡那碎了的碗片,又开始咳,王妃一把将他扶起:“病了还捡什么,让如霜来扫了就是,只是才煎好的药,就这么洒了,太可惜了,大师留的药,也只剩几付了。” “洒了就洒了吧,反正相公壮得象条牛呢,不喝药也罢。”穆清瑶虽恨这厮捉弄自己,却也明白,夜笑离不肯喝这药,肯定有原因。 王妃愕然地看着穆清瑶,又看看自己清瘦如仙的儿子,这形象,哪里跟牛联系得上啊? “瑶儿……” “娘,我也想问,是不是还要留表哥在府里?”穆清瑶道。 王妃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还可能再留他,他作下这样不光彩的事,你父王回来了,不定有多生气呢,一会娘就打发他走。” 穆清瑶这才松了一口气,按自己的想法,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不能只是赶走,还应该发配边疆才行,留在京城,又不知道会起什么妖蛾子,终归是个祸害。 但王妃养了冷枫十几年,与他情同母子,那厮又会演苦情戏,让王妃总狠不下心来,现在要求将冷枫发配,王妃定然不忍。 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总要让那冷枫再吃些苦头,不敢再害人才是。 安顿好夜笑离,穆清瑶随着王妃一同去了冷枫在王府的偏院,说是偏院,其实布局装潢也一样精致华美,王妃对这个侄儿,还真是仁至义尽,够周到了,只是有的人不知好歹,人心不足,想要得更多。 将王妃的好意当了驴肝肺。 冷枫的毒性还要两天才会过,这当口正痛得在床上打滚,服侍他的小丫头不敢近身,因为他现在,不止是腹痛,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痛,碰都碰不得,一碰便如烧红的铁 棍往上烫一样,灼痛难挡。 容妈妈守在穿堂里抹眼泪,见王妃来,喜出望外:“主子,世子爷可是开恩了?解药拿来了么?” 王妃冷笑:“解药?这点子痛也受不住,还想傍着王府建功立业,也太便宜了吧。” 王妃的话让容妈妈身子一震,眼底滑过一丝惊慌。 “我知道他在外头早就置了园子,独门独户的,地方也宽敞,不比这偏院差,收拾收拾,你跟他一起搬出去吧,查出来的银子全部没收,没查出来的,算他走运,我也不会再去查,只希望他以后能好自为之,堂堂正正做人,把丢了的书好好捡起来,去参加科考,也算是给冷家挣了脸。” 王妃的话让容妈妈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下:“主子,您真的要赶表少爷走?” “不然呢?发配边疆,或者送回太师府去?”王妃唇边勾起一抹讥诮道。 “当初我们主仆来投靠时,主子您是怎么说的?说从此会好好照顾表少爷一生一世,不会再让他遭受困苦啊。”容妈妈激动地说道。 “是啊,我是说了要照顾他一生一世,以他的罪行,昨儿晚上就算被阿离毒死也不为过,我算饶了他一命了,以后的日子,他自己好好过,若再作死,没有人会再救他。”王妃说罢,转身要走。 屋里咕咚一声闷响,似乎是冷枫从床上滚了下来。 容妈妈忙进去扶他,冷枫慢慢地走出穿堂,眼中全是怨毒之色:“姑母竟然如此狠心待小枫?” 王妃淡淡地看着他,原本确实不忍心啊,到底是娘家在大锦的唯一血亲,又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能说赶走就赶走,可是…… 阿离一咳,让王妃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来,阿离之后以再也不肯对这位表哥好,正是因为那一幕,冷枫大阿离四岁,阿离出事时,冷枫正好七岁,已到了读书的年龄,那时候,太子和二皇子跟前要伴读,阿离还小,便让冷枫进宫伴读,阿离出事时,正好在宫里,而那几个调皮孩子里头,就有冷枫。 那次,三岁的阿离跟着哥哥们玩,突然失踪了,那么多孩子,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他去了哪里,别人也就罢了,冷枫为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是玩疯了么? 后来阿离在御花园的假山里找到时,已经成了个小血人,只剩下一口气了。 阿离从小就乖,从不乱跑,又喜欢他这个哥哥…… 尽管王妃一直不愿意把冷枫想得太坏 ,更不愿意怀疑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会存着歹毒的心思,但是,一年一年长大后,王妃渐渐擦觉,冷枫的阴奉阳讳,擦觉他有小动作。 一直由着他,是看着死去兄嫂的分上,看在……远在南境的娘亲份上,这些年,娘亲来信,还会问起冷枫…… 只是没想到,他越来越过份,越来越变本加厉。 自己的宽容,变成了他耍阴谋弄诡计的筹码。 动别人可以,贪点银子也无所谓,但是,动阿离,动阿瑶就不可以,这是王妃的逆麟。 “按大锦律法,贪没五千两,便可以发配三千里以外,六千两则充军,以你的罪行,该是什么?腰斩!我这个做姑母的,够仁至义尽了,小枫,你到底不是我的亲生儿子,这个王府也不是你的家,我原意给你,就是你的,不愿意给你的,你非要拿,就是不义,你既不义,又如何要求别人宽仁?”王妃痛苦地看着冷枫道,到底养了十几年,尤其冷枫这张脸,与他的父亲真的象啊,正是当年二哥曾帮过自己一把,这才让自己有机会遇到王爷,嫁进晋王府…… 当年滴水之恩,如今帮他养大儿子,也该报了。 “腰斩?呵呵,姑母还真说得出口,诺大个王府,几百万两银子算什么?这弃妇一进门来,你就给了她五十万两当玩儿,我是你的侄子,亲侄子,你一手养大的侄子,这几百万两也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挣下来的,你这样的糊涂虫当王府,既便我不贪,银子也到不了你的库房,会被别人贪了去,若不是那这二手货提醒你,你哪里知道容九贪了那么多?”既然撕破了脸,冷枫也不再装虚弱,对着王妃咆哮道。 一口一个弃妇,一口一个二手货,穆清瑶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动,王妃已经一耳光扇去:“来人,拖出去扔了。” 两个护卫立即冲进来,冷枫一摆手:“不用扔,我自个会出去,不过,姑母,你可不要后悔,今日我冷枫走出这王府大门,便从此不再认你这个姑母。南境,你永远也别想再回去。更别想冷家还认你这个女儿。” 说着,他不顾浑身疼痛,跌跌撞撞就往外走。 王妃气得脸色铁青,而冷枫后面的话,更是戳中了她的痛处,让她顿坐在地,穆清瑶心疼地扶起王妃,问道:“娘,这些年,您一直养着冷枫,冷家可有人改变对您的看法?可对外祖母好些?” 王妃痛苦地摇头,她贵为大锦的晋王妃,冷家却一直不肯原谅她,既便她年年送不少礼回去,冷家既不 收,也不肯放人进去,连老娘的面也不让她见一见。 若不是念着娘亲,她又何必受冷家的人冷落与黑脸。 “既然你做得再好,冷家人也不肯认您,娘,何必要忍,打回南境去,接回外祖母不就是了么?”穆清瑶道。 王妃抬起泪汪汪的丽眸,一脸震惊地看她:“打回南境去?” “是啊,不知道有些人的骨头是贱属性么?您越是求着哄着,他便越是牛气哄哄,傲娇得很,不如好生打一顿,看他们服不服,不服再打,打到服为止。”穆清瑶一脸正经道。 “可是,那是我的娘家啊。” “他们可没当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只当娘你是仇家呢,据我估计,在冷家人眼里,只有您的嫡姐才是冷家的女儿,您这个庶出的,跟个丫头也没多大区别。”穆清瑶狠心地揭穿事实。 王妃脸一白,喃喃道:“确实如此,娘在冷家时,也就比丫头好一丁点儿。” “要不要打回去?接回外祖母?以王爷的实力,以相公的用毒功夫,以儿媳我这出神入化的身手,你还担心什么?与其天天在府里思念外祖母,哭红了眼睛,不如早些把外祖母接回来,让她老人家享几年福,不然,估计你再求个几年,冷家人还是不认您,而外祖母却未必等得起,保不定就子欲养,而亲不在了。”穆清瑶看王妃动了心,继续怂恿。 这话让王妃浑身一震,眼巴巴道:“真的要打回去?” “当然是真的。” “可是,睿贵妃可是我的堂姐……她会不会……”王妃突然皱眉道。 “关睿贵妃什么事?这是您的家事,堂姐又不是亲姐姐。”穆清瑶不屑道。 睿贵妃若真关心王妃,以她在宫里的地位,总有办法帮到王妃的,睿贵妃可不象王妃,单纯洒脱,那可是个人精,要不然,以外族女之身,又怎么会爬到贵妃之位,还成功地让贺相支持她的儿子。 “也是,关姐姐什么事?我娘亲又不是她娘亲。”王妃象突然开窍了一样回了一句。 穆清瑶眼睛一亮:“娘可决定了?” “嗯,决定了,再磋砣下去,我娘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等见我一面呢。”王妃一握拳道。 “那就从眼前这个人打起吧。”穆清瑶早就在等王妃这句话了。 身子一闪,人便象箭一样射出去,一脚将正要走出王府大门的冷枫踢翻,然后又一脚踹中他 的胸口。 两个押送的护卫,还有容妈妈一家子,全都被眼前的情境怔住,呆在当场。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穆清瑶已经一脚踩在冷枫的脖子上:“弃妇,二手货,糊涂虫?很好,现在就让你尝尝我这个弃妇的厉害。” 说罢,一脚踹中冷枫的肩胛骨,只听得一阵骨裂声响,冷枫的左肩胛被他踢碎。 容妈妈总算反应过来,扑过来抱住穆清瑶的腿:“世子妃,你这是在杀人啊。” “是啊,你没看出来吗?我就是在杀人,没人告诉过你,我以前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吗?”穆清瑶眼神一冷,看向容妈妈。 容妈妈还从来没有见她如此震怒过,那眼神冷得比冰刀子还割人。 但是,她还是不肯松手,穆清瑶脚一踹,踢开容妈妈,身子一旋,快如闪电间,只听得冷枫连连惨叫,他的手脚筋全部被穆清瑶挑断,没有死,但已经成了个残废,手不能用力,脚无法站起。 容妈妈喉咙发出一声呜咽,不敢放肆哭出声来,惊痛地看着正在抽搐的冷枫。 这时,王妃也急急地赶了过来,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肩胛被踢碎,手脚筋皆断的冷枫只剩下一口气还吊着,连惨叫都变得虚弱起来,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 王妃颤抖着,半晌没说出话来。 夜笑离不知何时出现在穆清瑶身边,怔怔地看着穆清瑶,眼神暖暖的,柔柔的,仿佛她方才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表演一场精彩绝艳的舞蹈。 冷枫的下场,更是让他感觉心中大快。 转眸淡淡地看向王妃,声音淡淡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苍凉:“娘,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做的事,阿瑶今天替我完成了,我要谢谢她。 因为顾及你,所以,我才忍了这么多年。 您可能不知道,当年我虽然只有三岁,但记忆还是有的,我最信任的枫哥哥做过什么?他应该记得很清楚,若是忘了,他现在的下场应该让他回忆起来。” 王妃怔怔地后退好几步,不可置信道:“当年……当年真的是……是小枫骗你到御花园的后山去的?” “我那时胆小内向,不爱理人,除了这位枫哥哥,我不跟任何人玩,别人的话,我也不会相信。”夜笑离道。 王妃身子又连晃了几晃,苦笑:“为娘也怀疑过,只是,那时小枫才七岁,平素又乖巧懂事,谁 第九十五章:贺相威武 穆清瑶只是中了软骨散,浑身没有力气,对身体并没有多大影响,吃过药后,便舒服了很多。 可她被扶着刚站起来片刻,又软趴地坐了回去,歪在椅子里。 贺相忍不住就多看了她两眼,穆清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也不看人,也不说话。 贺相的眼神就有点急,斜了果亲王一眼。 果亲王心头一凛,碰了碰穆清瑶:“喂,吃过药了,该好了吧,没反应了吧。” 穆清瑶嗯了一声,然后试着抬起手,刚抬到一半,又耷拉下去。 贺相的脸色就很不好看,目光如炬地瞪着果亲王。 果亲王急了,真是解药啊,怎么就没效呢? 又不好去拉穆清瑶起来,苦着脸问:“侄媳妇啊,你可莫要吓你王叔啊。” “王叔,我真的好难受。”穆清瑶试着又要坐起,可刚直起身,又滑了回去。 贺相只差没拿眼神杀死果亲王了。 果亲王要哭了,难道真的下错了药?或者,解药拿错了? 穆清瑶再不恢复,估计贺相会将自己拎出去扔了。 “侄媳妇……要不,请太医来了。” 穆清瑶突然站起,把果亲王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这丫头吃过解药后,早好了,偏生要装模作样来吓自己…… 就算没有贺相在,若阿离回来晓得自己敢对他娘子下毒,还不定会怎么整治自己这个王叔呢。 真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来了,贺相的眼睛凌厉起来,朝中大臣们没有几个顶得住。 见穆清瑶站起来,货相这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还是瞪了果亲王一眼。 穆清瑶感觉好笑,这位贺相应该是自个老娘的旧情人,莫非是对老娘余情未了,爱屋及乌? “贺丞相,你说应天府有人报案,说是有人私藏宫服,可拿到切实的证据?”比穆清瑶更诧异的是皇后娘娘,现在正恨得牙痒痒的,好不容易设下计来,打穆清瑶一顿好为太子出气,没想到,横里飞来个贺初年,实在想不通本该恨极了穆清瑶的贺初年为何会帮她。 “没有,但空穴来风,这种谋朝篡位的事,自当慎之又慎。”贺相面不改色道。 皇后娘娘差点气岔气,俏脸含怒:“没证据你就敢来坤宁宫撒威风,贺初年,你究竟有没有把本宫当成皇后?” “您当然是皇后娘娘 ,不过,您自个若是当得厌烦了想要休息,也不是没有人可以上位的。”贺初年恭敬地垂首回道。 一旁的睿贵妃听了噗呲一笑,皇后娘娘听了气得更是脸色寡白。 “贺初年,你莫要太嚣张,本宫今天还就要跟你较真,就算有人私藏宫服,也是从她红丰祥手里走失,保不齐,就与红丰祥有勾连。” “不错,也许真是红丰祥把原本该送进宫的三箱宫服私藏了起来,准备谋反,所以,臣更应该彻查,不能因为红丰祥的主人是皇室中人,就马虎了事。”贺相不软不硬地回道。 皇后彻底无语,她最怕遇到贺相这样的,说话行事都绵密周祥,象团棉花一样,你一掌打下去,根本连声响都听不到,更不用谈什么伤害值。 “来人,搜查后宫,先从库房查起。”贺相却不再跟皇后啰嗦,大声道。 立即就有禁军统领进来领命。 他竟然可以指挥禁军了,皇家禁军的一般由皇室宗亲掌管,丞相并不能轻碰,这是祖制,就是为了以防有丞相权势过大,危及皇室安危,皇帝对贺初年的信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皇后又气又无力,更觉得心痛,若连禁军也由着贺相调配,太子的处境越发危险。 不行,不能让他查! “贺初年,私藏宫服当然是在宫外,你在宫里查什么?想趁机惑乱后宫?” 这话来得就比较重,皇帝与贺相关系暖昧,已经不是秘密,惑乱后宫,这可是一顶大冒子,只要扣实,皇帝再宠信贺相,只怕也难抵宗亲之怒,要知道,这可是有关皇家血脉的大事啊。 穆清瑶立即看热闹似地看向贺相,果然贺相脸色一白,儒润的眸子里泛起阴戾之色。 好看的薄唇轻吐出一个字:“查!” 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禁军统领紧跟而去。 穆清瑶和睿贵妃也跟了出来,穆清瑶巴不得贺相搜,正好为红丰祥洗清冤屈。 果亲王走得慢点,被皇后叫住:“果亲王,你是故意的。” 果亲王脸色有点僵,回头笑眯眯地问:“娘娘说什么?臣听不懂。” “你故意给穆清瑶下药,让她不能反抗。”皇后犀利地看着果亲王道。 “下药?娘娘可莫要乱说啊,臣怎么敢!阿离的毒功,全京城还有谁比得过?我班门弄虎也就算了,还敢用在他娘子身上,臣又不是活得不 耐烦了。”果亲王一脸怕怕的样子道。 皇后知道他不会承认,但这是小事,也不怕贺相会查出什么来,这一次的计划,皇后自认很周祥,不会有很大漏洞,只是被一个外臣这般压制,想想以后太子登基之路,皇后就心口痛。 果亲王走后,皇后到底还是不放心,也去了库房。 穆清瑶赶到库房的时候,见禁军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贺相亲自去查看冬衣库房,但看了好一阵,也没发现有任何线索。 皇后正好赶来,见了冷笑:“贺相不去宫外查找丢失的宫服,莫非贺相认为,那三箱货是在宫里走失的成?” “未必不是。”贺相冷冷道,他也如穆清瑶一样,认为货物应该是在御货的过程中被偷偷运走的,所以,库房是最有嫌疑的地方。 可是,怎么就是找不到一点蛛丝蚂迹呢? “丞相大人!”正沉吟时,穆清瑶上前道。 贺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穆清瑶道:“丞相,本妃也查过这间库房,表面看,并没有问题,但是你让人看看横梁。” 贺相道:“横梁有问题?”贺相认真地问,这还是穆清瑶头一回正经跟他说话,以后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两人从来就没有好好地交谈过。 “不错,你来看,横梁上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本妃怀疑,三箱货应该是从冬服库房里,转移到了春夏两季其中一间库房。”穆清瑶回道。 贺相眼睛一亮,让禁军统领跃上横梁查看了一遍,果然如穆清瑶所说,横梁上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 立即命人打开相邻的两间库房,皇后的眼神微动,神情却还是淡定得很,冷笑着看着贺相忙碌。 另两间库房被打开,果然发现秋季库房梁上也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 但是,这间库房同样没有后窗,也没有暗门,东西是从哪里运走的呢? 横梁上的痕迹可以说明,是有人把箱子吊上了屋顶,然后再移到秋季库房里,再偷偷运走的。 可是,那么大的箱子,除了大门也只有一个小小的通房口,怎么出得去呢? 秋季库里摆了不少货,排排箱子码得高高的,存放着以前的旧货,这些箱子外,穆清瑶认真查看了一遍,箱子都没有问题,并不是红丰祥的。 贺相也俊眉紧皱道:“没道理啊,若是从冬库里搬到这里来 ,东西就该在这间库房里,或者由此处运走,为什么找不到出口之处呢?” “会不会是……”穆清瑶随口正想回,突然看见墙角有些碎木屑子,忙走过去拈起,顿时眼睛一亮,又跳上库房的通风口,果然看到有布丝留在窗沿上。 原来如此,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穆清瑶笑着稳稳落地。 “丞相大人,本妃知道东西是怎么运出去的了。” 贺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满是鼓励之色。 穆清瑶不习惯他这样的眼神,太象穆将军了,以前小的时候,穆将军就喜欢出些很简单的题目考问自己,当她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苦思冥想时,穆将军就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慈爱中,又带着期待,这是一个父亲才有的眼神。 感怪怪的,但是,并没有不舒服,好吧,到底自己跟贺雪落也差不多年纪,或许贺相父爱暴棚了吧。 “箱子从冬库里移来之后,有人用浑厚的内力震破了箱子,然后将衣服和分散从通风口里扔出去,这里应该是被打扫过的,所以,只留下一点点木屑子,而通风口上,还有布料挂的丝线,丞相大人可以派人取来,做为证据之用。” 贺相唇边就漾开一抹浅笑,柔柔地看着她道:“好。” 声音也是轻轻的,象是怕一说重,穆清瑶就会吓着一样。 禁军上去查看,果然如穆清瑶所说,确实有碎布丝留在通风口。 这就是为什么,衣服与木箱都会不翼而飞的原因。想把衣服运出去不难,难的就是三口大木箱子。 贺相立即派人去库房外查。 库房后是一片草地,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草地上,并没有找到布丝或木屑,但却有一大片践踏的痕迹,说明确实有人在此行走过,而且不止一个人。 “但就算有这些痕迹,也只能推断出,三箱货是这么被偷走的,但是,却不足为证。”贺相摇摇头,一脸抑郁道。 确实,皇后娘娘大可以说,那些布丝是以前留下的,普通的细葛布,又不是一家独有的,秋服用的也是这种料子。 “只有找到这些丢失的衣服才行。”穆清瑶道。 “这可不好找,原就是宫女太监的衣服,有的发了,有的又没有,随便分散出去,让宫女太监们自己藏起来,怎么分辨?他们大可以说是以前发派下去的。”睿贵妃道。 “不错,你的这批货重在颜色和款式,虽说都很有特色,但是,你以经送过一批货进来,谁也不能说谁穿的是这一批的,还是上一批的。”贺相也道。 “不,我能说出谁穿的哪一批的货。”穆清瑶却肯定地说道。 皇后娘娘听得一声冷笑:“莫非你件件衣服还做了记号不成?一批货可是好几百件呢。” “是,的确每件衣服都有记号,我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哪一个批次,多大尺码。”穆清瑶认真地回道。 皇后就怔住,片刻后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几百件衣服,颜色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大小不同,你竟然能看出批次和尺码,穆清瑶,这种标记怎么做?宫里可是有规矩,不许在宫服上加有太多标记和图案,否则便要以宫规论处,你这是在给自己另找麻烦么?” 贺相脸色一变,担忧地看着穆清瑶:“当真做了标记么?那可是有违宫规的。” 穆清瑶淡然一笑:“总比说我红丰祥偷奸耍滑没有信誉好吧,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个诚信,我做下标记,就是为了以后好查找货物批次,做好售后服务。” 贺相立即找来一个穿新衣的宫女:“你说说,她的衣服是这一批的还是上一批的。” 穆清瑶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笑着拉起宫女的袍袖,翻开袖口,果然发现袖里子上,绣着几个奇怪的符号,穆清瑶看了一眼道: “你是永和宫的?你的衣服是上一批的,现在还穿秋装,不冷么?” 宫女愕然地看着穆清瑶:“世子妃竟然看得出奴婢出自永和宫,不错,这件衣服也正是上一批的新衣,今儿正要来领冬服呢,没想到就出了事。” 皇后也是一脸惊愕,过来揪住宫女的手,果然看到那一排小小的,若不细看,根本就不知道存在的符号,她一个也不认得,而穆清瑶竟然知道代表着什么。 “要看出来并不难,这是我红丰祥的密码,别家想仿造,或者假冒红丰祥出品的东西,都不行。”做标记不止对售后好,还可以打假,更防止有人以次充好,假冒红丰祥的牌子。 皇后的脸色就有些发白,偷偷看了一眼身后,太子该带人进宫了才是,让贺相这么查下去,真可能查出纰漏来。 “只是,如果东西都分散到各个宫里去了,就很不好办,总不能真的一个一个宫里查吧,查出来还好,若是查不出来……”穆清瑶还是觉得懊丧,若是衣服早就送出了宫,为 了几箱货物大肆搜查后宫,这事传出去对红丰祥可不好,人家会说晋王府无状,以势压人,皇后娘娘更是不会善罢干休。 “不错,而且这第二批的衣服已然领走了几箱,你又知道哪一件是领走的,那一件是丢失的呢?”睿贵妃也道。 皇后原本绷得紧紧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即就放松下来,冷笑道:“贺初年,你敢一个个宫查,就等着本宫去朝堂上闹,看皇上到时如何保你。” 穆清瑶道:“这倒是不难,丢失的是哪个宫里的我还是看得出来,现在领走新货的只有春和宫和福祥宫,其他宫里一概没领就发现失了货,现在只要查出,永和宫和畅春宫这两个宫里丢失的衣服就行了,只是一个个宫查,一件件查,确实费时又耗力,实在影响太大。” “就一个个宫查,一件件查,只要查出一件永和宫或畅春宫的新衣,就可以证明,衣服不是在宫外丢失,而是宫里有人做鬼,陷害于你。”贺相不容置疑地说道。 穆清瑶心头一震,他果然是为了自己洗脱罪名来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贺初年,你太嚣张了,不许查。”皇后大急,没想到事情急转至如斯,穆清瑶竟然能识别出每一件衣服来,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原来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又出现很大危急,太子怎么还没有来,自己快顶不住了。 贺相看也不看她一眼,对禁宫统领一挥手道:“搜,先让宫女将所有所发红丰祥的衣服全都交出来,一件件查,两个批次分门别类摆好,有故意混淆的,视作偷盗同伙处置。” 此言一出,跟在皇后跟前的福公公脸都变了,似作偷盗处置,按宫规可是重刑啊,这个令一下,只怕…… 皇后的脸也果然刷白,却知自己无法阻止贺初年,气得转身就走。 命令一下,所有的宫女都将衣服全都摆放出来,由禁军查验,红丰祥的伙计工人们便跟着禁军一起去辨识标记。 但是,查了几乎一个上午的时间,还是没有查出一件丢失的衣服。 连坤宁宫,睿贵妃住的宁和宫都查过了,翻遍了所有能藏衣服的地方,还是没有查到一件丢失的衣服。 只有太后娘娘住的慈宁宫没有查过了。 穆清瑶看向贺相。 贺相光洁白晰的额头上也沁出细细密密的毛毛汗来,见她看过来,轻声道:“别怕,又不是你查的,一切罪过 ,由本相承担,与你无关。” 穆清瑶突然就鼻子一酸,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另有什么阴谋?为了贺雪落么?希望自己心软,放过贺雪落? 只可能是这个原因! 不管了,到时候,该承他的情是情,贺雪落是怎么都不可以原谅的,错便是错,对便是对,贺雪落那样的渣女,就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如此一想,穆清瑶心中坦然多了,除了贺雪落之外,贺家以后若遇困难,自己出手相帮就是,不必有心里负担。 看她的眼神由柔软渐渐又回复到清冷,贺相在心里微微叹一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何时肯原谅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若是有生之年,能亲耳听她叫上一声父亲,便是死也无憾了。 “走吧,去慈宁宫。”贺相声音清亮地说道。 穆清瑶心头一震,慈宁宫他也敢查? “贺相……” “不怕,太后不是很疼你么?她会理解你的。”贺雪轻声安慰道。 也是,太后很疼自己,更疼阿离,如果知道自己被污陷,肯定会理解的,但是,太后很讨厌贺相呀,一个外相敢带人去搜查慈宁宫,这是故往今来都没出现过的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皇帝最是孝顺,再宠贺相,也不会允许他如此放肆,冒犯太后吧。 “要不,我先去找太后娘娘求求情?”穆清瑶道。 “不行,此事只是本相一人所为,与你无关,本相怕什么,查不出来,大不了被治罪就是,只要没有离世子的毒那么狠厉,本相就能熬得住。”贺相淡淡一笑道。 他这是在撇清自己,要担起所有的责任。 穆清瑶就想起上回他中了阿离的毒,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来,看着他清俊儒雅的脸,四十多岁的贺相,看起来还很年轻,又比年轻公子更多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和韵味,正是男人最迷人的年纪,他本就极为优雅儒俊,更有是一般的少年朗难比,这样的他,若是因此遭受重刑,被人按住打板子…… 突然心就一软,象是被什么东西触及了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可是……”穆清瑶还想劝,贺相已然转身朝慈宁宫走去。 穆清瑶的眼睛就有点涩涩的,却又没有眼泪,好奇怪的感觉。 慈宁宫里,皇后正向太后哭诉:“……太嚣张了,竟然一个个宫查,把臣妾的坤宁宫弄 得污烟障气,整个后宫都乱七八糟的,这个后宫,臣妾再也难以管制了,一个外臣就敢如此放肆,还有没有规矩可言啊,皇上这样放纵他,将来这个天下……” 皇后的话戛然而止,后面的由太后娘娘自己去想了。 太后的脸色很平静,眼中却是波澜涌动,贺初年如此放肆确实很过份,但是,红丰神不是瑶儿那孩子开的么? 明明上次她送的进宫的衣服,宫里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怎么才做第二笔生意就出了纰漏呢? 最意外的是,贺初年为何要如此不遗余力的帮阿瑶,他不是恨极了阿瑶么?莫非另人阴谋? 正沉思间,宫女来报:“太后,贺相和睿贵妃,晋王世子妃求见。” 太后皱了皱眉,怎么还到慈宁宫来了?连慈宁宫也要查? 眼底就露出一抹冷厉之色,对安嬷嬷道:“本宫不想见外人,你且让阿瑶进来。” 不止不肯见贺相,连睿贵妃也不肯见。 皇后装作抹泪,正好掩住唇角得意的笑。 穆清瑶一听太后连贺相的面都不肯见,心里一咯登,坏了,太后娘娘生气了,肯定不会让人查,不过,只剩下慈宁宫了,难道太子和皇后这么大胆,竟然敢把衣服藏进慈宁宫里? “皇祖母,孙媳给您磕头。”穆清瑶说着就要跪下,太后心头一颤,忙道:“快,快扶起她来,好好的磕什么头,你这孩子,不节不气的。” 穆清瑶却不肯起来,坚持要磕下去:“皇祖母,您先受瑶儿这一礼,瑶儿有事相求。” “阿瑶,起来,今天皇祖母不会依你任何事,你什么也不许说。”太后却冷声道。 穆清瑶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向来疼爱她的皇太后。 太后眼神却坚定而威严,是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让穆清瑶心中一凛,平素看起来慈爱可亲的太后,今日却浑身散发着久居高位的凛然与高贵,穆清瑶默默地起身,垂手站在一边。 “安心,将所有红丰祥送来的衣服全都清楚来,一件不留,送到殿外,让红丰祥的人查验,然后,你亲自带人去清查,一个宫一个宫的查,看谁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弄鬼。”太后看了一眼穆清瑶,冷声下令。 安嬷嬷领命去了,皇后的脸色顿时刷白如纸,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裙边,神情极为紧张。 而穆清瑶的眼角已然挂着泪珠,一步一步挪向太后 身边,然后,扑进她的怀里:“皇奶奶……” 皇太后一把抱住她的头道:“好孩子,贺初年虽然讨厌,但今天做的这件事情哀家觉得蛮象回事,可你要小心些,谁知道他又有什么妖蛾子。” 穆清瑶窝在太后怀里闷闷的哼了一声,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以前的穆清瑶,独自一个人在北靖侯府,四周都是敌视和算计的眼睛,那三年,孤单就算了,几乎在寒窖里过的,感受不到半点亲情与友谊。 她虽没有亲身经历,但属于身体的记忆却鲜明得很,明明让她遇尔回想时,都有心被揪扯着痛的感觉。 “对了,起来,你这孩子,哀家正要找你呢,也太没良心了些。”太后突然一把将她推开,气鼓鼓道。 穆清瑶一脸愕然:“皇祖母……” “哀家瞧见你那不中用的母妃穿新衣了。”太后方才还无比威严,会子睹着气的样子就象个孩子。 穆清瑶哂然一笑,忙向太后赔礼:“是阿瑶不好,阿瑶该打,不过,皇祖母的衣服肯定得用心做才行,您啊,别着急,过几日,阿瑶就送进宫里来,您若是喜欢,以后还给您做。” 太后听了立即喜笑颜开,嗔她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哀家还听说你很会做菜,嗯,这些日子宫里的菜也吃腻了,一会子晚上就留在哀家宫里,你给哀家准备晚膳。” 穆清瑶哪里敢不答应,忙点了头,又乖巧地替太后捶背,捏肩,努力拍着太后的马屁。 不多时,安嬷嬷进来,脸色苍白,一进门就跪下请罪:“太后,奴婢有罪!” 皇后一听,差点晕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形,不让自己倒下。 太后冷笑:“果然是在慈宁宫找到的么?” “是,奴婢无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做下此等混事竟不知,请太后责罚。”安嬷嬷道。 “你是该罚,越来越不中用了,不过,你比哀家还大一岁呢,也年纪大啊,哪里顾得过来,这些个人太过阴险,你又心思简单,唉,按你这个年纪,早该放出去了,或者去养老,可哀家就是舍不得啊……” 安嬷嬷眼圈一红道:“奴婢不出宫,也不去养老,奴婢就跟在主子身边,陪着主子一起老。” 太后点头:“好,你起来吧,哀家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有些人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连哀家也敢利用。哀家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是年纪大了,懒怠再与这些个斗,他们就当哀家 第九十六章:联手 朝堂上的事,自己怎么管得了,不过,能看热闹也是好的,也不知道贺相在朝堂是会是什么样子,突然就很好奇,那么儒雅俊秀的人一个人,与人唇枪舍战起来,是不是特腹黑,特冷峻的那种? 有的人,不怒不躁,不温不火,可说了来的话,就是轻轻松松能气死人,夜笑离就是这样的。 想起自家相公,出去快一整天了,也不知回来了没有,一念及他,心里就有些雀跃,想回家去。 “皇祖母,孙媳给您做饭去,想吃什么菜?”答应了太后的,自然要做到。 “你拿手什么哀家就吃什么。”太后笑眯眯地回道,眼底却有一丝忧郁。 “您在担心秦太师?”穆清瑶小心地问,太后素来不问朝政,但今天安心特意禀报这个消息后,太后就变得忧郁起来。 “秦太师是三朝元老,两朝帝师,素来忠心耿耿,但愿皇帝不要太糊涂才好。”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既是朝中重臣,皇上也不会为了一点子小事就太为难太师的,顶多有点小处罚,老太师经历过风雨,一点点挫折还是杠得住的,您别太担心了。” “若只会是一点小处罚,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就是怕,贺初年不会善罢干休啊。”太后道。 私藏宫服虽然有罪,但是,他既是三朝元老,对朝庭和皇帝的忠心如何,皇帝也不会看在这一箱太监服上就真的相信他有谋反之意,又不是龙袍,何况这事连在一起,分明就是一桩对自己陷害的事,扯上谋反原本就牵强,太后精明,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呢? 何况,秦太师也一把年纪了,就算因此而免了职,也没多了不起,回家怡养天年就是。 太后见她也微皱了眉,一副深思的样子,笑着捏她耳朵:“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小大人模样,快去给哀家做饭。” “什么小大人,人家已经是大人了好吧。”穆清瑶嗔太后一眼道。 “好,大大人,去做饭,阿离今天会不会回,一会让人去请,让他也一并来宫里陪哀家用膳。”太后道。 穆清瑶笑了,抱住太后的头亲了一口:“谢谢皇祖母,只知道阿瑶想他。” “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么?当着人的面说想自个的相公,也不羞。”太后顿时哈哈大笑。 “想自个的相公有什么好羞的,明正言顺,我走啦,您别想我。”穆清瑶说罢,这才去了慈宁宫的小厨房。 穆清瑶在厨房做饭,太后就让安嬷嬷着人去前朝打听:“大张旗鼓地问,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哀家关心这件事。” 安嬷嬷领命出去,这边穆清瑶很快就做好几个精致的小菜,想着太后是北方人,不能吃辣,又年纪大了,菜就炖得烂一点,清淡些,菜端上桌时,太后闻想看色,食指大动,不等宫女服侍,就自个坐在了餐桌前。 穆清瑶笑道:“您慢着些,还有几个好菜呢,孙媳这就给您做好。” 太后吃了一口饭菜,一脸享受,完了又一脸嫉妒:“阿离和秀云两个太有福气了,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美味,不公平啊。” 穆清瑶笑得眼儿弯弯:“皇祖母若是喜欢,阿瑶多进宫一来做给您吃就是,不用羡慕母妃和相公。” “怎么不羡慕啊,你婆婆娶了个好媳妇,不止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做饭,相夫相夫,那是要对丈夫的事业有益助的,而不是成天弄些阴诡的东西,让丈夫为难,陷丈夫于困境,好的娘子啊,年轻的时候,就该辅助丈夫建功立业,有了孩子,就该成为子女的坚实后盾,而不是绊脚石。”太后怅然地说道。 穆清瑶怔住,太后这是在说皇后? 正说话间,安嬷嬷回了,“太后,太子妃求见。” 太后冷笑:“这个时候才想起哀家,行事前怎么不能问问哀家呢?” 太后气归气,但还是让太子妃进来了。 太子妃一来,见穆清瑶正与太后同坐一桌用饭,桌上摆着的菜式看起来很普通,不象宫里的规制,很平民,太后用膳都是有规制的,今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个念头只在太子妃心里晃了一下,她更嫉妒穆清瑶的好人缘,太后娘娘对几个孙媳素来冷淡,尤其是对自己,可穆清瑶却能与太后同坐,而且有说有笑,情形如同民间祖孙一般,亲昵又祥和,实在让人眼热。 “皇祖母,皇祖母救求孙媳。”太子妃一来,就跪在太后面前。 太后冷冷道:“怎么,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 太子妃脸一红,知道太后的话里有话,若不是打听到太后很关心此事,还特意派了安嬷嬷去打听消息,她也着实不敢求到慈宁宫来。 “皇祖母,孙媳也不知道,为何会扯到秦府去,红丰祥的生意秦府又不沾边,如今贺相非说是孙媳想谋反……爷爷在朝堂上吐血了,老人家快七十的人了……求皇祖母开恩啦。” 太子妃原本口齿伶俐,且说话不急不躁,今天在太后面前却语无论次,神情急切中,看不到一点做作,不象平日那边端着,而是更象一个普通的孙女在祖母面前告状,求助的样子。 穆清瑶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位太子妃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愚蠢嘛,至少还知道,在太后面前,端着太子妃的架子与仪容一点益处也没有,太后更喜欢小辈在她面前自然些,真性情些,这样才能更加引起太后的同情。 “什么谋不谋反,贺初年就爱空口白牙,不过是你家妹妹气恨瑶儿,恨瑶儿抢了她的心上人,又恨她能干,样样比她强,所以才闹混,想陷害瑶儿罢了。”太后瞪了太子妃一眼道。 太子妃愕然,一脸震惊地看着太后。 穆清瑶也震惊不已,太后的意思是,竟然是想把罪责都推到秦梦烟身上,小女儿家因为嫉妒而耍些手段,背着长姐和长辈做下糊涂事,虽然可气,但到底性质不同,罪责也小多了,如此,太子妃完全可以脱身事外,而秦太师也顶多背个看管不严的罪名,至于皇后,则是失察之罪,太子更是不会沾边,这样多好,罪责让秦梦烟一人担了,救下了所有的人。 太后娘娘果然宫斗多年,精于此道,如四两拨千斤般,轻轻一语,便将贺相有心谋划的谋反之罪给消弥得只剩下一点渣子,那点渣子再如何,也起不了大风浪。 只是,这样对秦梦烟公平吗? 秦家人,穆清瑶还算有好感,除了这位太子妃外。 不过,一想起秦梦烟一见夜笑离后,就阿离哥哥阿离哥哥的喊,心里就膈应,原本还有些为她不平,脑子里立即蹦出五个字:关我什么事? 太子妃只呆愣了片刻,眼里的犹疑便消退,眼神为得坚决狠厉了起来,向太后一磕头道:“确实是小妹太不懂事,求皇祖母替小妹说句好话,她也是太喜欢离世子了,打小儿就对他一往情深,您看着离世子的份上,帮帮她吧。” 太后道:“你且下去,既然是关于阿离的,哀家总不能坐视不理,不过,你也得好生管教你家妹妹,喜欢一个人,该希望他安好幸福才是,而不是变相的做些傻事,不但于已无益,更害了你爱的那个人。” 太子妃听出太后话里有话,苦笑,默默退下。 穆清瑶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秦梦烟与太子妃的关系还不错,太子妃也好象很疼爱她的样子,可是,到了关健时刻,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家族的这宁,太子妃很快就做出选择 ,让自己的妹妹顶包受冤,这样的人,将来做到了皇后的位置,只怕比现在这位皇后也好不得多少,这诺大的宫里,不知又有多少阴谋诡计,血雨腥风。 “皇祖母,秦姑娘是个好姑娘。”等太子妃走了后,穆清瑶声音涩涩的说道。 太后微叹了口气,抚着她的额发道:“哀家知道,可是,哀家只能这么做,放心吧,她不会有大事,顶多名声受损,挨些小罚的。” 穆清瑶知道,自己帮不上秦梦烟多少忙,只是心里有些不忍罢了。 “如此不是更好么?秦家必定会尽快找个人家,把那孩子嫁了,以后你再也不用看她跟阿离粘粘糊糊,不是更清净么?”太后道。 竟然被太后看出自己的小心思,穆清瑶难得红了脸,嗔道:“随知道相公还有几个好妹妹,一天蹦出一个漂亮姑娘追着他喊哥哥,听着就让人牙酸。” 太后大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爱就爱得爽爽利利,不掩掩藏藏,一戳她脑门:“怪不得阿离就是喜欢你,人家女儿都知羞,不敢对他如此大胆,你呀,怕是见着了他就调戏,然后我家清纯无比的阿离就被你这个小色女给拐走了。” 穆清瑶脸更红,当初在北靖侯府的时候,她不就调戏过他么? 自宫里回王府的路上,天已经黑了,长长的巷道里,红色的灯笼散发出昏暗幽深的红光,穆清瑶坐在马车里,看着昏暗的巷道,心情有些沉闷。 车帘晃动间,看到一个清俊的身影立在墙角,身形孤单而清冷,穆清瑶怔了怔,掀开车窗看过去,贺相正好也看过来,目光温和慈祥。 穆清瑶突然眼眶不有些发涩,这么晚了,他还不回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巷道里,寒风凛冽,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痛,他还有事情没办完么? 也不知道朝堂上,又有多少人对今天的事情冷嘲热讽,但他就是有本事很快就扳回一局,还让清流之首的秦家不得不舍弃一个嫡女,这个结果虽然让他不太满意,但也还算不错,不算失败呀。 正疑惑间,就见贺相对她挥挥手,嘴唇轻动,穆清瑶听不见他说什么,只见他唇角都是笑,象是在叮属她什么,顿时就想起从前年纪小,妈妈还在世时,自己背着去上学,妈妈每每出门送时,就是这个样子。 “……小心看车,别贪玩,早点回家。” 眼眶一热,冲动的说道:“停车。” 前面赶车 的是惊雷,愣住:“世子妃,天色不早了。” “我知道。”穆清瑶跳下马车向贺相走去。 贺相一脸诧异,眼中却露出惊喜和期待之色。 “不管如何,晚辈今天都要向相爷致谢,多谢相爷出手相助。”穆清瑶走近后,行了个晚辈礼。 贺相儒润的眼亮顿时晶亮,抬手就向她托来,穆清瑶却后退一步:“天凉,相爷早些回家吧,年岁大了,莫要着了风寒。” 贺相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声音也是涩涩的:“怎么下来了,天冷呢,早点回去吧。” 穆清瑶抬眸,触到贺相两鬓间竟然夹杂了白丝,眼角也染上风霜,心头叹气,为贺雪落,这位相爷也真是拼了,不就是让自己心软么?走怀柔路线。 “相爷,我下来是想告诉您,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因为今天你的出手相帮,就放过贺雪落的,她现在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穆清瑶郑重地说道。 贺相怔了怔,眼神微黯,唇角扯出一抹凄然之色:“不能全怪雪落,是我这个做爹爹的不好,只想着宠她疼她,却没教她该如何做人,做一个好人,她现在这样,确实是咎由自取,不能怨你,我也没怪你。” 穆清瑶怔住,没想到素来跋扈的贺相会如此通情达理,竟然捡讨起自己来,以前每次与贺雪落有冲突,她的这位无所不能的相爷爹爹就会象坐坚实的大山一样站在好面前,替她遮风挡雨,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可惜,有这样一位好父亲,贺雪落却并不懂得如何珍惜,让他在这样的寒夜,为了她而求人。 “那便多谢,还有上回染坊的事,也一并谢过,虽然言谢太过轻薄,但以后总有机会还的,除了贺雪落的事,相爷但凡有什么难处,大可以来晋王府找我,我决不推辞。”穆清瑶道。 “我……我不是这个……”贺相一副急切想要解释的样子,但又叹了一口气,唇边扯出一抹苦笑,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儒雅清冷,笑道:“好啊,就怕我这个人太惹人讨厌,去了晋王府,也没人让我进门呢。” “怎么会,再说了,谁说相爷惹人讨厌了?您可是个惹人眼球的帅大叔。”穆清瑶顽皮的眨眨眼道,只要不是为了贺雪落求情,别的事情她倒真的不排斥贺相了。 “帅大叔?哈哈哈,很好的评价,多谢世子妃,臣就此别过。”贺相微拢的眉宇,在看到穆清瑶顽皮的向自己开玩笑时,舒展开来,对穆清瑶摆摆手:“上车去吧,天冷。” 穆清瑶转身回到马车上,帘子晃动时,远远地还看到贺相孤独地立在墙边,眼望着她渐行渐远的马车。 回到王府,似雪早等着大门处了,见她回来,忙迎上来道:“世子妃,爷回来好一阵了,一直在等您呢。” 穆清瑶一听,归心似箭,小跑起来,刚走几步就被人捉住了手,一把将她揽住。 鼻间闻到淡淡的药香,他的气息清幽却浓烈,只怕稍稍接近,她也能辩别得出来,心里顿时甜丝丝的,正是蜜月期的小夫妻,一日不见,真如三秋,她在宫里过得惊心动魄,而他在外面只也不是那么平静,但回到家来,这里就是他们安宁的港湾,再多的嘈杂与烦锁,都不会打扰到他们。 “相公,你吃过药啦?”穆清瑶勾住夜笑离的脖子问。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事情都办妥了?”夜笑离没有回答她,抚着她的脸问。 “嗯,妥妥的,只是心里还不是舒服,凭什么皇后与太子妃犯下的错要让秦梦烟去顶包?”穆清瑶还是忿忿不平。 “放心,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们的,娘子,今天竟然又是贺相帮了你?”夜笑离眼眸深深地问。 “是啊,你说奇不奇怪?”穆清瑶拉着他的手往夜雨轩走。 夜笑离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笑道:“或许,他正好借由此事好打击太子,他素来是支持二皇兄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今天着实是冒了险的,一个外臣,竟然敢动用禁军在宫在大肆搜查,我相信,他想帮我的心是真诚的,也不全是为了打击太子和皇后。” 夜笑离捏着她的鼻子笑:“你不恨他了?” “恨?恨这个词用得很不好呢,恨是要将那个害过你的人牢牢记在心里,时时牵挂,然后他绞动脑汁,劳心劳肺,干嘛呀?多累,为个对你不好的人值得么?我才不会恨呢,任何对我不好的人,我都不会恨,顶多讨厌,然后,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他受到应有的惩处之后,这个人于我,就是个过客,何必还要记在心上?” 这才是他爱的娘子,坦荡宽容,洒脱自信,夜笑离再次将她扯进怀里,捧起她的脸,也不管身后还跟着顾长清和似雪,吻了下去。 两人原本就分开了一天,他又是突然袭击,穆清瑶每每一触到他柔软的唇,就会心跳如鼓,再被他地进攻,脑子里跟着一片空白,天旋地转间,哪还顾得害羞,任由他施为了。 等两人都平息之后,穆清瑶松开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一个纵身,就往前掠去,夜笑离好看的薄唇浮起一抹笑意,慢悠悠晃回了屋。 见穆清瑶回来,两颊晕红,俏颜妩媚,墨玉捂嘴一笑:“爷真的去迎主子了?才喝过药呢,也不肯歇息下。” 穆清瑶怔住:“爷为何要喝药?” 一旁地如霜拿了手炉来递给她:“爷的身子骨还没好全,自是要喝药的,世子妃不知道么?” 这是在怪她不关心夜笑离么?可他是医者,他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是更清楚么? 穆清瑶淡淡地看了如霜一眼道:“是啊,以后得多关心关心爷,如霜,爷今天的药是谁熬制的?” “回世子妃的话,是赵妈妈。” 穆清瑶就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后堂,赵妈妈正在记帐,见她来,忙起身行礼。 穆清瑶摆摆手:“妈妈不必客气,我是想问,爷并不常吃药,您今天给他喝的药的方子是爷开的,还是另外有人?” 赵妈妈道:“奴婢不知,药是长清拿来的,奴婢只负责熬制。” 穆清瑶道:“嗯,知道了,谢谢妈妈。” 赵妈妈怔怔地看着穆清瑶,这位世子妃行事与别的主子完全不同,待下很亲和,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但是,若是惹了她的逆麟,严厉起来也很冷酷。 穆清瑶闷闷地回到正堂,夜笑离正好回来,看她脸色有些沉郁,怔了怔,如霜正要帮他解下披风,夜笑离淡淡地看她一眼,如霜立即垂首退后。 夜笑离走过来道:“怎么了?谁惹我家娘子不开心了?” “你!”穆清瑶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夜笑离怔住:“我?是不是方才……”他边说边往她跟前凑,附在她耳边道:“……我没有让娘子尽兴,不如咱们现在去屋里?” 穆清瑶被他说得一阵脸红,一掌推开他:“告诉我实话吧,你喝的是什么药?又为什么要喝药?” “啊,养身的药,你知道,我小时候受过伤,现在还没有完全养好,所以,要定期补补。”夜笑离释然道。 穆清瑶睁大眼睛:“真的么?不许骗我。” 夜笑离将她拥进怀里:“傻娘子,我保证陪你到老好不好?不过我比你大一岁,将来老了你可不能嫌弃我,我可不一定会是帅大叔哦。” 穆清瑶从他怀里钻出来:“你听 见了?” 夜笑离笑而不语,幽幽道:“明天去见见阿鸿吧,最近总忙着自己的事,好久没管他了。” “好啊,一起去。”穆清瑶道。 夜笑离眼睛顿时清亮:“好啊,一起去。” 穆清瑶怔了怔:“难道不是么?或者,你其实是怕我一个人去,故意这么说的?” 夜世子立即略显尴尬地移开目光:“哪有,我是怕自个忙,没时间,既然娘子邀请,我自然要奉陪。不过,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穆清瑶怔了怔,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有他的事,每天忙忙碌碌的,她没心思参与政事,只想尽快把商业基地建起来,为他提供经济帮助。 第二天起来,看到秦梦烟时,她才知道,夜笑离口中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看着正在王妃面前垂泪的秦梦烟,穆清瑶惊得快掉下下巴。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秦梦烟起身向她行礼:“穆姐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姐姐她……” 穆清瑶摆摆手,太子妃只是太子的帮凶,有时候,在她那个位置上,也身不由已,自己连太子妃都不怨怪,又怎么会怪到秦梦烟这个无辜之人身上?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只是你,怎么来了,秦家没有……为难你?” 秦梦烟一听,眼圈就红了,哽声道:“是阿离哥哥让我来的,他说,我什么也不用管,只呆在王府就成了。” 呃,秦家要拿她顶包,她这会子躲到王府来不是更坐实罪名么? “你……也别太伤心了,家里也不是不疼你,对了,你不是很会画画么?我想设计几款新首式,我画草图,你帮我画精致些,好让将作营的师付们看看,好不好打制。” 这个时候相劝,什么样的语言都会显得干吧吧的。 穆清瑶干脆转移秦梦烟的注意力。 “穆姐姐又要设计新首饰么?”果然女孩子对于首饰服装是天生的喜爱,一听这话,秦梦烟就有了点兴致。 王妃道:“梦烟啊,你也别多想,就跟你穆姐姐玩吧,一会子阿离回来,什么事都解决了,你要相信阿离。” 秦梦烟嫣然一笑:“谢王妃,我自是相信阿离哥哥的,从小就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 她说话时,大眼清亮明澈,眸底尽是欢喜与期待。 穆清瑶淡淡一笑,拉着她一同去了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顾长清回来:“世子妃,爷请您和秦姑娘一道进宫,爷正与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闹起来呢。” 穆清瑶怔住,难道,他为了秦梦烟竟然与太子对薄大殿之上了? 看来,秦梦烟在他心里也并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一抹不快在心里滑过,很快便消散开来,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秦梦烟又如此委屈,被最亲的人出卖利用,他也看不过去吧,帮她也是应该的。 秦梦烟原就是个软性子,没什么主见,又很相信夜笑离,一听此话,眼眸更亮了,喃喃道:“阿离哥哥对我真好。” 唇角那么笑意掩都掩不住,哪还有半点忧郁之色,仿佛她现在不是去殿前辩清脱罪,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宴。 高高的石阶,长长的走廊,穆清瑶感慨古代皇宫的宏伟与广博,与秦梦烟肩拼着肩走向正激烈争辩的太后殿。 “……秦姑娘自小纯善,又心仁宽和,怎么会为了嫉妒这点小事做下那种大逆不道之事呢,分明就是有人利用她这点子女儿家心思,替自己脱罪。” “阿离,你不要感情用事,秦姑娘也是本宫的小姨子,本宫自然也不愿意看她受罪,但是,事实是她做的,莫非你非要本来来难她担责不成?”太子的声音也远远地传出来。 秦梦烟唇角的笑意就更加明媚了,忍不住道:“你听见吗?阿离哥哥真的为我在脱罪呢,我就知道,不论他有多忙,只要我遇到麻烦,阿离哥哥都会挺身而出的。” 一转眸,触到穆清瑶略冷的眼神,笑容立即僵住,忙道:“穆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看,阿离哥哥待我情同兄妹,他不会有别的想法的。” “你觉得他可能会有什么想法?或者,你希望他有什么想法?”穆清瑶的语气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听在秦梦烟的耳朵里,就有了冷意。 “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要误会。” “嗯,我相信你,走吧,一会咱们两个可要一起配合阿离,尤其是你,可不要看在亲情的面上,又反悔了,要知道,今天弄不好,可能就会毁了你的一生清誉。” 秦棼烟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谢谢穆姐姐不怪罪,我……我就是个没脑子的,想什么就说什么,虽然我喜欢阿离哥哥,可是……” 两人正好走到殿堂口,秦梦烟突然就弯下腰 第九十七章: 穆清瑶惊愕地看着皇上,他的神情淡淡的,似乎有些疲倦,眼神却很亮,带着冷意,这不象平时的皇上,以前皇上只要看到贺相,热切而暖昧的眼神是掩都掩不住的。 “罪?说实话就有罪的话,这个天下就要谎话连篇了,皇上若是希望臣子们为了自保天天阿谀奉承,那就别想再听到一句真心话。”贺相不卑不亢道。 “大胆,贺初年,你的意思是,在场的朝臣都只说谎话,没有实言吗?” “太子殿下,因言治罪,这就是你治理国政的特色?”贺相北京欢迎你冷地打断太子的话。 太子顿时语诘,贺相的那句话虽然有冒犯皇室之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句大实话,如果揪着这句话不依不饶,朝臣们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储君? “还是殿下想籍此转移目标,为自己脱责?现在论的是,秦太师府私藏宫服一案。”贺相追问道。 “现在论的是,有人自己行想谋反,还籍此陷害我家娘子一案。”夜笑离也在一旁道。 “秦老太师乃三朝元老,两代帝师,他的忠心无须再议,有目共睹,此案,就是女人间因嫉生恨的小事,算不得什么案子。”太子道。 “女人间因嫉生恨?你是说,秦二姑娘嫉妒我家娘子吗?可她们之间,情同姐妹,我家娘子几次三番救过秦二姑娘,而臣大婚时,秦姑娘也亲自到贺,情真意切,太子殿下非要将人都往阴毒里想,那也没有办法,有的人,就是喜欢以已度人。”夜笑离冷笑道。 “不错,满殿大臣都亲眼看到了,秦姑娘与世子妃之间并无芥蒂,秦姑娘方才病发,可是世子妃亲自搀扶施药的。而且,秦姑娘也没那个本事和人脉可以将送进宫里的宫服私运出去,并笨到藏在自己家里。”贺臣冷冷地回头扫视了一眼众大臣,又对秦太师道: “老太师,本相素来敬你品性高华端正,为天下读书人之楷模,但是,为了保住一个位主权重的孙女而牺牲另一个无辜的孙女儿的做法,难道就是你这清流领袖的解困之法?如此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也不过如此,比起奸险小人来,又好得了多少?” 这话去得有点重,读书人最看重声誉,何况是德高望重的秦老太师,门生故弟遍布天下,在整个大陆都享有盛名,贺相的话,让他整个身子都为之一震,老脸一僵。 “是啊,秦老太师,私服究竟是谁藏在府上的,相信,你现在心中比准都清楚,梦烟自小就敬重您 ,以有您这样一位祖父向来是她的骄傲,难道您要让她失望么?为了保住一个早就变得阴狠手辣的另一个孙女,您认为牺牲梦烟的一生真的值得?”夜笑离也向秦老太师一辑道。 在场的不少都是敬重秦太师的人,有的更是太师的门生故旧,这件事,不仅关乎到秦家的家教,更关乎到秦老太师的名誉与家风,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如果秦家真如此作为,还真让他们失望。 “老太师,下官认为,或许您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孙女犯下的错误,不过,秦姑娘在现场,为何不亲自问上一问,若真是她小女儿心性,犯下大错,多加看管与教训就是了,何必惹人议论呢。”一位太学院首道。 “皇上,臣也觉得,问问当事人,更能服众。”贺相向皇上一辑道。 皇上点头道:“看来,不问个清楚明白,你们会为了这件小事还要在这大堂之上吵个不休,秦姑娘,在朕的面前,请你实话实说,究竟是不是你,将宫服偷运出宫,并且藏在府上的。” 秦梦烟吃过解药之后,腹部的疼痛渐渐消失,脸色仍然有些苍白,整个大殿的人都看向她,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如此瞩目过,却是因为,一件自己从没有做过,却不得不承认的罪行,她感觉自己的脚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眼眸微转,就看到祖父那张苍老而饱经苍桑的脸,祖父素来疼她,打小就亲自教她诗文字画,可是这种疼,总隔着一层什么,小的时候不懂,长大后,当然,更重要的是,当夜笑离最终娶的是穆清瑶,而非自己之后,她从祖父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失望和清冷。 祖父之所以悉心教导自己,是将这种教导当成她成长的资本,将来出嫁时,会成为自己身上的光环名气,更想自己嫁得高门,好为秦家增添助力吧。 以前,没有看得如此透彻,而现在,祖父眼中的严厉与急切让她明白,祖父的疼爱是有条件的。 祖父的眼神让她心中发凉,又转而看向夜笑离,这个她自小便喜欢的到现在还对他痴心一片的男子,本以为,他成亲之后,自己就再无半点希望,只能在一旁暗暗地喜欢着他,祝福着他,愿他与穆清瑶幸福美满下去,可是,在她被亲人抛弃,充当弃子,难过伤心之时,他又突然象天神一样出现,亲自出手相救,要为她摆脱困境,她那早就偃旗息鼓的斗志又象施了肥的种子一样,又抽出嫩苗儿来,让她欣喜若狂,以为又有了希望。 可是,方才的腹痛如绞却再一次将她拉回现实,原来, 自己什么也不是,既不是祖父最疼爱的那个孙女,也不是夜笑离心仪的青梅竹马,只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梦烟,你快来告诉皇上,是不是你嫉恨阿离的娘子,所以才故意偷走红丰祥的货物的?”太子见秦梦烟呆呆地站在场中,半晌不说话,心里就着急。 秦梦烟的目光这才投向他,这就是姐姐痴心的男人,出身高贵,相貌堂堂,位高权重,这样的男人,处处都闪着耀眼的光环,但是,内里是什么?比起夜笑离对穆清瑶的好来,这个男人待太子妃如一件衣服,时时利用,随时抛弃,那有半分真情实意在?姐姐那么稳重端方的一个人,也被他逼成了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烟儿……”孙女脸上失望而苦楚的脸让秦老太师有些心疼,可是,现在只要她否认,也许语烟就要遭殃,当初真不该将那孩子嫁给太子的,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秦家,可以承受一个未嫁女儿犯错,却不能承受太子妃被废之重。 “爷爷,你也觉得,是梦烟做的吗?”秦梦烟没有回答太子的话,眸中含泪看向秦太师。 秦太师眼中滑过一丝不舍和无奈,叹口气道:“孩子,做错事不怕,认错就好,爷爷会保护你的。”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她认罪,保证认罪后,秦太师会护住她,她不会受太大责罚。 她又看向夜笑离,夜笑离正好也看过来,眼神清淡中,还略带了一丝怜悯。 是啊,她现在就是个可怜人,一个被家族和心爱的人同时抛弃的可怜人。 “阿离哥哥,你认为呢?梦烟会是那种因嫉性恨的女人吗?”忍不住,还是想向他问出这个问题,不是想知道他怎么看自己,而是看他是否有过一丝真正的关怀。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要问别人,你自己最清楚,梦烟,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别人无法左右,只能你自己决定,坚持做自己,坚守自己做人的原则,这样的女子才值得人敬重,你明白吗?”夜笑离认真地看着秦梦烟的眼睛回道。 就象穆清瑶那样吗?喜笑怒骂全由心,从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哪怕顶着有夫之妇的身份,也敢去晋王府选妃,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就敢闯太子府,敢拿刀子割太子的喉咙,这样的女子,确实率真而洒脱,过得姿意潇洒,是不是,她脸上洋溢着的自信,从不向强者屈服的个性深深吸引了阿离哥哥? 穆清瑶终于明白,为何夜笑离会一大早就去把秦梦烟接现来,又这般费尽 心思为她脱罪,原来,最主要的就是替自己出气。 从秦梦烟那痛苦而失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被夜笑离利用了,而且,这个腹黑男为了证明秦梦烟并不会因嫉生恨,故意对她下药,让自己有机会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对她施救,让所有的人都看到,秦梦烟与自己,并非秦家所说,关系紧张。 先前的那些子郁闷顿时烟消云散,虽然有点不忍秦梦烟的遭遇,但是,自家相公的那份心意,她还是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更为自己方才差点打翻的醋坛子感觉不自在,她家相公的眼里心里根本就只有她这个娘子嘛,对那些个姐姐妹妹,可真舍得下手,无情得让人觉得可怕。 “做自己么?我有那个自由么?”秦梦烟忍不住看着穆清瑶,这就是阿离哥哥喜欢的样子么? 自己也能象她一样么? 真一样了,阿离哥哥就会多看自己一眼么? “有,只要心是自由的,你就是自由的,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随便牺牲你。”穆清瑶鼓励地看着她。 只要心是自由的么? 是啊,我为什么要做别人的牺牲品,利用品? 秦家不能,阿离哥哥也不能。 虽然,阿离哥哥是在替自己脱罪,但方式和目的都让她难堪和痛苦。 “秦姑娘,皇上跟前,说话可要小心,撒谎是会犯欺君之罪的。”贺相见秦梦烟一直犹豫,冷声提醒道。 “贺相,莫要吓坏小孩子。”秦老太师冷喝一声道。 爷爷还是怕自己会说出声相吧。 做自己,谈何容易,穆清瑶可以不管不顾,做自己想做的,她能么? 秦家二房在秦家并不受宠,自己是二房的希望,原本想着可以嫁进晋王府,为二房争面,希望却泡了汤,娘没少在屋里哭,爹也没少叹气,若现在,自己当着皇帝的面,全朝臣人的面,不肯为家族牺牲,一旦姐姐太子妃位被废,自己就会成为秦家的罪人,而二房的处境会更加艰难,自己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 若是承认,自己算是完了,但是,爷爷会善待二房,对吧,至少应该是这样。 “爷爷,烟儿不孝,以后不能再孝敬您,也不能孝敬爹娘了,更不能照拂弟妹了。”秦梦烟向秦老太师跪了下去。 秦老太师眼一热,这孩子是在向自己讨承诺么? “傻孩子,谁人不犯错的,你还小,就 算犯错,只要改了,将来还是好孩子,你的父母也不会太过责罚你,弟弟妹妹也不会嫌弃你,你还是爷爷的乖孙女。” 得到了这个承诺,秦梦烟向秦太师磕了个头,起身,缓缓走向堂中,朝皇帝跪下: “臣女愿意承担私藏宫服之罪。” 她的话,让太子长吁了一口气,也让秦老太师神情稍松,皇帝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贺相唇角勾起一抹冷讥,斜睨着秦太师道:“好个贤良端方的秦老太师,原来是如此教女有方的啊,秦家的家风着实让本相佩服,本相不会教女儿,让雪落走上岐途,是本相的错。 但是,本想从不会利用雪落去换取荣华,更不会为了自身利益而舍弃雪落,哪怕她是人人口中唾弃的坏女孩,本相还是会疼她,宠爱她一辈子。” 贺相的话,掷地有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若有所思,谁家没有儿女? 如何教导各有各的难。 贺雪落虽然由相府千金落到流放千里的下场,但却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位真心疼家她,永不放弃她的父亲。 穆清瑶眼眸柔柔地看着贺相,这样的贺相,让她越发觉得可爱,佞臣也好,擅权奸滑也罢,贺相至少真实,坏得真实,好得也真实,比起道貌岸然的秦相来,她更愿意有贺相这样一位长辈。 秦太师被贺相说得老脸一红,淡淡一笑道:“贺相爱女之心,天下皆知,只是,因为爱而让她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就是相爷你的不是了,爱是要有条件的,否则,她就会因为有你这座坚强的大山而肆无忌惮。” 秦梦烟的话似乎早在夜笑离的意料之中,到底认识多年的青梅竹马,对秦梦烟的性情,他还是了解的。 若这件是换做是阿瑶,她会怎么做? 穆清瑶正看着秦梦烟,目光温柔中,还带着一丝怜悯,她竟然不恨秦梦烟,没有半点怨忿之意,有的只是婉惜。 “父皇,事情真是梦烟所做,与太子妃无关,更与儿臣无关,经历此事之后,秦老太师肯定会好生管教梦烟,请父皇看在她年轻不懂事的分上,不要太过责罚。”太子向皇上一辑道。 皇上巴不得是这个结果,正要开口,夜笑离道:“皇上,臣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秦姑娘。” 皇上皱眉道:“阿离,朕知道,你媳妇是被冤枉的,朕做主,以后尚衣局的衣服只由红丰祥提供可好?就不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了。” 分明就是想包庇太 子和皇后。 穆清瑶冷笑,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混,不论事非,不论青红皂白,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场的大臣们难道就听不出来秦梦烟那句话里的委屈? 而秦太师当着大家的面,对秦梦烟那一番威逼利诱,明眼人又哪个看不出来? “皇上,离世子只是想问几个简单的细节罢了,既然秦姑娘已然承认了事情乃她所为,多问几个问题以解臣子们心中的疑惑,不是更好么?否则,被陷害的人心里也不平啊。”贺相向皇上一辑道。 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史大人也了列,向皇上一辑道:“臣也觉得,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秦姑娘正值花季,还未成亲,若是真的犯了错也就罢了,若事情非她所为,却逼着她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子为他人受过,毁她清名,实在于心不忍,臣请求皇上三思。” 吏部尚书一说完,文大人也出列附议,有了这两人二品官员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出来赞同。 皇上无奈,瞪了太子一眼,早听说吏部尚书与刑部尚书都与贺相有隙,今天却肯为了这点子小事出面,绝对不是看贺相的面子,只怕,是为了阿离吧。 太子还真是越来越不中用,跟个女人斗什么气,为了点小事让朝堂不宁,让群臣越发瞧不上他,这个儿子,品性能力就半点也比不过阿离。 “准奏。”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的,恨极了太子的平庸与无能。 “梦烟,你说,宫中丢失的宫服是你偷运出去的,我且问你,你一共偷运了几箱?”夜笑离眼神清浅地看着秦梦烟,眼中并没有半点怨责之意。 秦梦烟原本觉得自己选择了家族,放弃了他,他会更加讨厌自己,但他似乎并没有,眼中还多了一丝怜意,心中一酸道: “三箱。” 看来,她对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秦家在让她担责时,在家里就给她做过功课了。 “你一个人运的么?这恐怕很难办到吧,你的同谋是谁?谁告诉你,红丰祥的货物几时进宫,又存放何处?”夜笑离连连发问。 秦梦烟就有点懵,但她还是很快记起太子妃曾告诉过她的话: “我以前喜欢在东宫玩,认得几个得用的嬷嬷,和公公,我又使了钱,他们就帮了我这一回。” “哦,那嬷嬷和公公是谁?你能说出他们的名字么?” “尚衣局的曹公 公和东宫的王嬷嬷,是王嬷嬷帮我去尚衣避收买的曹公公。曹公公再替我找办的事。”秦梦烟冷静地回道。 既然已经决定为家族牺牲,就得全力以赴,不能受阿离哥哥的影响,要不然,自己可就犯下欺君之罪了。 “正好我把东公的王嬷嬷和尚衣局的曹公公都押来了,你与他们对质对质吧。”夜笑离淡淡一笑,对着殿下拍了拍手。 外面进来的,却是两个年老的嬷嬷和一名中年太监。 两个嬷嬷先进来跪了,而中年太监则被压到暗处,背对着大殿。 “梦烟,东宫有两位王嬷嬷,你说说,给你办事的是哪个?”夜笑离指着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嬷嬷道。 秦梦烟彻底傻眼,太子妃只告诉她,可以招认的几个人是谁,年岁多大,长相如何,但从来没让她认过人,她虽常去东宫,但东宫那么大,她哪里能将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认全乎? “才替你办过事的,人家可以要担杀头之罪的,梦烟,你不会就不认得了吧。”夜笑离好笑地问。 “是……”伸出手指的秦梦烟,心紧张得快纠成一团。 大殿里所有的人都看着秦梦烟,眼神夏日的骄阳还要让她觉得刺眼,只要她一认错,就有可能让无辜的人枉死,这两个嬷嬷看起来都差不多,年岁这么大了,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能活下来都不容易,难道就要死在自己这一指之下? “秦姑娘怕是根本就不知道真正办事的是哪个嬷嬷吧,因为,根本就不是你指使的。”贺相冷冷地说道。 “秦姑娘,快指认啊。”也有大臣着急地喊。 秦梦烟急也一声汗了,心里仙人交战,谁,谁会是真正的遭嬷嬷,指错了怎么办?谎言就会戳破! 太子急了,两个嬷嬷全都不姓曹,夜笑离随便在宫里弄了两个人来,不论秦梦烟指谁,都会是错,可是,他现在要是出言提醒,等于变相的承认,自己便是参与者? “梦烟……” “是她……”正当太子想给秦梦烟一点提示时,秦梦烟的手指终于落在其中一个嬷嬷头顶。 夜笑离脸上就浮出一丝笑意,对秦梦烟道:“你确定是这位嬷嬷?” 秦梦烟知道,现在再犹豫,只人让大家更加怀凝,不管了,谁让这个嬷嬷倒霉也姓曹呢,该她背时吧,等她死了,自己每年都给她烧点纸钱吧。 “对,就是她。”这一次,秦 梦烟的语气无比坚定。 夜笑离的笑意更浓,看梦秦烟的眼神却多了一丝冷意,阿瑶也许不会为了家族而牺牲,但是,她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而陷害一个无辜的老嬷嬷。 “秦姑娘,奴婢不姓曹,姓莫。”被指的老嬷嬷却道。 秦梦烟如遭电击,怔怔地看着她:“你不姓曹,姓莫?那我记错了,是她,她才是那天帮我的人。” “秦姑娘,奴婢也不姓曹,奴婢姓刘,奴婢虽然也在东宫,但从不认识尚衣局的人。”另一个嬷嬷也道。 秦太师的身子明显晃了一晃,没想到,夜笑离竟然留着这一手,那两个主事的太监和嬷嬷早就被控制了,根本不可能让他抓到,而且,两个都是死忠,既便到了朝堂之上,也不会供出太子和太子妃,但是,夜笑离却来了这么一着棋,让自己始料未及啊。 整个朝堂一片哗然,秦梦烟的谎言不攻自破,太子的脸顿时沉如锅底,而当他看清那位太监的脸时,心更往下沉,那不是别人,正是福公公。 “皇上,秦姑娘一派糊言,她根本就没有那个人脉和本事指使东宫之人替她办事,那位办事的嬷嬷早就被臣拿下,现就在殿下,可与这位坤宁宫大总管福祥对质。也让大伙听听,究竟指使他们的是谁。”贺相向皇上一辑,朗声道。 秦太师震惊得张大了嘴,他怎么会找到那两个奴才的?不是早就被太子控制了么? 当另一个中年嬷嬷被带进来时,太子的额头开始冒汗,只盼望着这两个人能死忠,不会供出自己来。 但是,福公公自进来后,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眼神直直的,没有了往日的狡猾与灵活。 而那位嬷嬷也同福公公一样,照样脸木木的,直直地看着前方。 太子的心一沉到底,阿离又给他们使药了,不知这种药,会有什么效果。 正当夜笑离要审问这两个奴才时,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皇上火冒三丈,这对母子就跟猪一样,办事不会擦屁股,留下这么重要的证人让人抓,真是没用得很。 偏生贺相和阿离两个原本的仇家今天联手,这两人都是极为聪明睿智的,又有人脉,今天,这对母子铁定有一个是逃不脱的。 皇帝让皇后进来,穆清瑶侧眼,就见皇后盛装而来,面色从容坚定,向皇帝行礼后,冷冷地看向她,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穆清瑶淡淡地移开目光,想 起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李掌柜至今天还被皇后关在宫里,心里便对这位皇后更加恼火,打我的人,皇后你就没有想过后果么? “皇上,所有的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是臣妾恨穆清瑶害得太子挨打,损伤储君颜面,所以,想教训教训她。”皇后跪下道。 皇帝松了一口气,真让那两个奴才咬出太子,太子的声望只会更差,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换储君了么? 穆清瑶没想到,皇后竟然承认了一切。 不由冷冷看向太子,让自己的亲娘为自己顶罪,这个儿子还真有孝心。 太子虽然脸色黑沉,眼中却不如方才那般焦虑,虽然让皇后替自己顶罪也让他难过,但是,总比自己被这两个奴才供出来的好。 “皇上,皇后无德,无能再当国母。”贺相向皇帝一辑道。 “臣也附义,皇后仍母仪天下之典范,却做下如此奸邪之事,实在上不得台面。”夜笑离也一躬身道。 “不错,皇后此举确实失德,请皇上责罚。”文大人首先出例道。 史大人毫不犹豫也跟上。 有了晋王府,贺相两大权臣联手攻击,再加是两部尚书,这个份量可就够重了。 皇上瞪着皇后的目光快要喷火,真是自作孽不想活,耍阴谋你也耍得高明点,高端一点啊,尚衣局这点子小事也值得你大费周章么? 再说,自己之所以让穆清瑶供货,就是想让她做大,鼓励她经商,她的娘可是殷紫茹啊,曾经创下商业奇迹的殷紫茹,若她也能象殷紫茹一样聪明能干,何愁大锦不富?不强? “来人,脱去皇后的凤冠霞帔,禁足三个月,吃斋念佛,侮过。”皇上道。 脱去凤冠霞帔,如同废后,但是,只禁足三月,皇上的话还是留下很大的余地,给了皇后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晋王世子妃受了委屈,朕赏她锦段百匹,黄金百两,以示安慰。”皇上又道。 到底不是谋害人命的大事,大臣们觉得,皇帝这个处罚也还算公允,也就没再多议。 “皇上,秦姑娘圣前撒谎,犯有欺君之罪,请皇上责罚。”贺相道。 “皇上,秦太师德行有污,明知秦姑娘冤枉,还要逼其替人顶罪,臣妾认为,秦太师该罚。”穆清瑶却向前一福道。 贺相侧视她一眼,唇边含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穆清瑶感觉心头暖暖的,贺相知 第九十八章:言若鸿的娘1 穆清瑶还是第一次来言若鸿的府第,府门庄严而肃穆,宅院很大,很古老,有种说不出的苍桑感,和言若鸿跳脱而又搞怪的个性实在不符。 其实离晋王府也不远,却是头一回来,走进府门,才感觉到院里建筑的古朴也典雅,没有很华丽的装饰,却处处透着精致与高雅,看不出,言若鸿竟然是个园林爱好者,住着这样一处古色古香的宅院。 听说晋王世子夫妻来了,言府的管家迎出了院门:“离少爷,我家少爷他……”老管家一看就是个忠心耿耿的,一说到言若鸿,眼圈就泛红。 穆清瑶急道:“你家少爷真的中毒了?”这事若不是穆将军来报信,打死穆清瑶也不会相信,言若鸿那厮会中毒。 老管家却眼神复杂,只躬着身子把两人往院里引。 言若鸿的住的院落里,种了各色花草,一看就是很花了心思的,不同种类层次清明而又错落有致,院里有小小的亭台,弯弯的长廊,墙院一旁,还有一条浅浅的小溪缓缓流淌,小溪旁斜斜地伸出一红初绽的红梅,整个布局让人竟然有种置身世外山庄的感觉,这厮还真是个会享受生活的。 穆清瑶几乎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院子,由衷赞道:“好精致的院子啊,感觉空气都比别地儿新鲜好多。” “娘子很喜欢么?”夜笑离问。 “是啊,这种闹市取静的建造,真的让人心怡神弛,放松心神。” “王府你不喜欢啦?”夜笑离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穆清瑶愕然:“没有不喜欢啊,只是更喜欢这座园子的幽静。” “你不觉得太冷静了么?象娘子这样爱热闹的个性,很不适合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夜笑离道。 我什么时候爱热闹了?穆清瑶回头瞥了一眼他,却见他俊眉微皱,闷闷的样子,怔了怔道:“相公不喜欢这里?” “阿鸿的地盘,我为什么要喜欢。”夜笑离轻呲一声道。 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 “其实这里好是好啦,偶尔住住休闲休闲还是不错的,但常期住的话,确实冷静了些,我还是喜欢王府,这里象世外桃源,王府才是家嘛。”穆清瑶好笑地看着自家相公道。 夜笑离果然眼睛一亮,眉间闷色顿散:“是啦,王府有娘还有你相公我嘛。” “嗯,有相公在的地方,就是家,外面怎么好也没有家好。”穆清瑶又故意笑着道。 夜世子完全不知道她在调笑他,眼眸温柔得可以溺出水来,捧住她的脸,正要亲下去,穆清瑶一把甩开,拔腿就跑,大喊:“阿鸿,我好想你啊。” 夜世子的脸顿时沉如锅底,飞掠起追了上去。 可是从屋里飞奔出来的却不是言若鸿,而是穆清婉。 “小婉,你怎么在这里?”穆清瑶愕然地问。 “姐……”穆清婉惊喜地看着她,扑进她的怀里:“姐,你都不会娘家的,我好想你啊。” “你可以去王府啊?”穆清瑶诧异道。 穆清婉苦着小脸:“不想去打扰你,还好今天见着了,姐,人你好象更漂亮了呢。” 穆清瑶捏着妹妹的小脸道:“再漂亮也没我家小婉好看,对了,你为什么在这里,言若鸿呢?” 穆清婉没有回答,脸色复杂地指指屋里。 “他真的中毒了?我怎么也不相信,言若鸿那只花蝴蝶会中毒。”穆清瑶惊讶道。 “蛮严重的,要不知道你来,肯定跑出来迎的,现在床都不能起。”穆清婉道。 穆清瑶听了更不迟疑,抬脚进去,后领子却被人拎住,甩到身后,夜世子黑沉着脸道:“男人的房间,你一个妇人家,随随便便进去做什么?” 呃,她家相公好严厉的样子啊。 “那相公你是医者,你去,请。”知道方才那玩笑开得有点重,某个爱吃醋的男人这会子定是打翻酸菜缸了。 等他率先进去,自己跟在他身后悄悄进来,前面的男人明明知道,却并没有再阻止,装没听见。穆清瑶好笑,这个别扭男人,分明就不愿意自己进来,却又舍不得自己在外头干着急。 房间里没有想象的清幽精致,而是杂乱无章,摆设有点错乱,完全颠履了穆清瑶方才在院子中的好印象,果然这样才象言若鸿的住所嘛。 床很大,纱帐垂着,看不见床上的情况,夜笑离正要掀开帐子,老管家先他一步拦着:“离少爷,少爷他的脸……脸上都是浓包,他不想见人。” 夜笑离愣住,他一个大男人,有脓包又有什么关系。 “阿鸿,你是不信我么?” 床上的人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象是捂在被子里发出的。 穆清瑶奇怪地看向穆清婉:“他这样多久了?” 穆清婉摇摇头,苦着脸没有说话。 穆清瑶的心里就生出一丝愧意来,自从成亲之后,她与夜笑离过得甜甜蜜蜜的,加之又忙,就很少关注自家妹妹和言若鸿了,都起脓包了,定然严重,只是,这起脓包,怎么听怎么觉得熟悉…… “不开帘子,我怎么好替你医治?阿鸿,你又不选美,扭捏个什么劲?”夜笑离道。 “离少爷,您该知道,我家少爷最是在乎容貌,您是他打小的好朋友,就成全成全他这点小心思,少爷,您伸出只手来,让离少爷瞧瞧。”老管家忙解释道。 床上的人就真的只伸出一只手来,果然手背上长满脓包,看着怪吓人的。 还好没有溃烂,要不然,真的会破相呢,言若鸿原就长得比女人儿还要精致娇媚,会在乎相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夜笑离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阿鸿,你怎么会中了五毒散?” 王毒散?上回自己不会用在了南楚摄政王身上么? 穆清瑶又多看了一眼那只伸在外面的手,转眸看向夜笑离。 夜笑离神情淡淡的,床上之人半天没有回应,他也不觉得奇怪,见穆清瑶看过来,浅浅一笑道:“娘子,你要不要我治好他?” 穆清瑶有点懵,穆将军请他来,不就是为言若鸿治伤的么? 为什么这么问? 再细看那只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抬手就向那帐帘掀去。 老管家和穆清婉同时想阻止,却来不及了,床帐被掀开,露出里面一张恐怖的脸,但长再多脓包,穆清瑶也辩认得出,那不是言若鸿,而是南楚摄政王。 竟然骗夜笑离过来为摄政王解毒? 厚道的穆将军,你也学会耍手段了? “果然不是阿鸿。”夜笑离冷冷地看了眼摄政王,起身就走。 老管家扑通一声跪下:“离少爷,离少爷,求您了,替摄政王解毒吧,再这么着下去,我家少爷他……” “你家少爷怎么了?不救他,是不是你家少爷就会有不测?”夜笑离冷冷地说道。 这时,穆将军终于气喘吁吁地进来,一见这情形,知道计谋败露,尴尬道:“贤婿啊……” “爹,你要相公为摄政王治病,直说就是,为什么要借阿鸿的名义?阿鸿人呢?”穆清瑶恼火道。 “我要是直说是救摄政王,你会肯么?瑶儿啊,你的性子爹还不清楚么?最是嫉恶 如仇。”穆将军道。 这倒也是。 “穆靖远,本王很恶么?”床上一脸是包的摄政王却怒喝一声道。 穆将军淡淡看他一眼,别过头去,并不回答,但那憋气的表情已经肯定了答案。 “好你个穆靖远,你等着,等本王回南楚后……” “少嚣张了,你还有没有命回南楚都不知道呢,姐夫,这样的人真遭人恨,可是,阿鸿的娘还在他手上呢,他拿这个威协阿鸿。”穆清婉喝断摄政王的话,转而眼圈红红地对夜笑离道。 “你倒是很关心阿鸿嘛。”夜笑离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清婉一眼道。 穆清婉的俏脸顿时染上晕红,一跺脚道:“不能关心么?你们两个过自个的小日子,不管我们了,就不兴我们相互关心关心?” “兴,兴,太兴了,你们多多关心啊,也省得我为阿鸿操心,你姐担心你。”夜笑离心情大好道。 穆清婉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扑到穆清瑶身边:“姐,姐夫的嘴很坏。” 确实很坏,常常吻得她透不过气了。 穆清瑶嗔了眼夜笑离,那厮却伸出一根手指抚了抚他那软润亮泽的薄唇,眼神斜飞过来。 穆清瑶的心怦地一跳,顿时脸红耳躁,丫丫的,这厮就是个精虫上脑的,随时随地都可以*,偏偏外表还是一副清雅如仙的禁欲系男样子。 闷骚! “贤婿啊,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想了这么一破招,反正你来也来了,就给治治吧。”穆将军道。 夜笑离道:“阿鸿人呢?” “去皇宫了。”穆将军道。 “去皇宫做什么?”夜笑离问。 “不知道。”穆将军无耐道。 “哼,他找皇帝要承诺去了,也不想想,那么多年过去,皇帝还会尊守诺言么?现在南楚就掌在本王的手里,他一个毛头小儿,乳嗅未干,又无实权,皇帝凭什么护着他?”摄政王冷笑道。 “这倒也是,不过,本世子就不知道,一个死了的摄政王,于大锦有何益处。”夜笑离笑得清浅,眸光却冷厉如霜。 摄政王立即垮下脸来,指着穆清瑶道:“就是你,是你害得本王连朝堂不敢上,今天你若再不给本王解药,本王不会罢休的。” “切,我很怕啊。相公,咱们回去。”穆清瑶拖住夜笑离的手就往外走。 穆将军拦住道:“你们别管他,就当是帮帮为父,帮帮阿鸿吧,他若再这么下去,皇上会责怪阿鸿的。” 这点夜笑离心里也清楚,药是穆清瑶下的,皇上这点肯定清楚,只是没有加以责怪,一是这位摄政王确实嚣张不讨喜,皇上也想惩治惩治他,打击他的气焰,二是到底还是顾及晋王府的,皇上轻易并不责罚穆清瑶,婚前是一回事,婚后她已经是晋王世子妃了,再有小动作,皇上不好象父王交待。 但是,摄政王是手掌南楚,大权在握,皇上现在也拿他没办法,而南楚是大锦的南境重地,一旦南楚出问题,蠢蠢欲动的南越保不齐就会借机挑起战争,如果南楚投向了南越,那事情就更不可想象。 念及至此,夜笑离正要拿出解药来,突然,红影一晃,一把将他的药袋子抢了过去。 “阿离,你干什么?” 言若鸿一脸怒色地看着夜笑离。 “阿鸿,拿来。”夜笑离无奈道。 言若鸿却冲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脏死了,谁让你睡本宫的床?”说着,拎起摄政王就往外一甩。 他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穆将军想阻止时,已然来不及,能阻止的只有夜笑离,可这位似乎一点想要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摔在地上的摄政王痛吟一声,许是中毒太久了,这么多的毒痛让他变得很虚弱,所以,伏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 言若鸿犹自愤怒,“以后不许你进本宫的门,又丑又脏。”说着又去拎摄政王,摄政王被他虚弱的拎在手上,神情可怜又难看,言若鸿正要往外甩时,突然,一柄小而薄的刀直刺他的肋下,招式凌厉而狠辣。 而出刀的,正是方才还虚软无力的摄政王! 只听得噗呲一声,小刀自左肋斜刺入言若鸿的身体,穆清瑶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与夜笑离同时动身,言若鸿却手一抬道: “不要参与。”他扔掉了摄政王,左肋处血流如注,方才这一刀,确实太出人意料,任谁也没料到,身染剧毒的摄政王还有如此大的攻击力,并且,伪装得如此逼真。 夜笑离要拿药给言若鸿止血,可他却再一次阻止了。 摄政王满是脓包丑陋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黄口小儿,敢行刺本王,你当本王是泥捏的么?” 手掌一抬,巨大的掌力带动空气旋转,强大的力流差点将穆清瑶吸了进去,夜笑离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护在 臂弯里,而穆将军则护住穆清婉,脸色凝重地看着摄政王:“好强大的内力。” 言若鸿红色的大袍被高高扬起,俊美的容颜冷厉如霜,整个人,象只被激怒的火凤一般,展翅飞起,向摄政王攻去。 屋子虽然不小,但两个功力强大的人生死搏击,施展的空间就很小。 顿时,桌翻椅碎,墙上轰出一个大洞,横梁摇摇欲坠,夜笑离拉着穆清瑶跃出屋子。 言若鸿与摄政王也从屋里打出屋外。 自言若鸿身上流下的血,也由屋里一路滴洒,一条血路染湿了古朴的石子铺就的小路,看着让人触目惊心,穆清瑶的心猛的揪起,紧紧攥着夜笑离地手,担心道:“阿鸿不会有事吧。” 夜笑离道:“他又不是泥做的,这点子伤不成问题的。” 穆清婉也从屋里追出来,眼圈红红的:“爹,你快上去帮忙啊,你看阿鸿他……” 小妮子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神情紧张得快要哭了。 穆清瑶心头一喜,其实婉若是和言若鸿在一起也不错啊。 “不能帮,阿鸿会生气的。”穆将军也很紧张,但却无奈,他知道,言若鸿的骄傲,而且,心底早就积下了对摄政王的怨与恨,一直没机会发泄,让他打个痛快也好。 场中搏斗越来越激烈,院子里的花草被毁了个七八,穆清瑶也没心情关心这些花草了,只盼着言若鸿能一刀刺死那丑陋的摄政王才好。 但是,摄政王功力似乎比言若鸿更胜一筹,言若鸿虽然也很强,但被刺了一刀,血流不止,明显动作比先前要虚弱迟缓一些,但他似乎毫不顾及,完全是拼了命的打法。 只见摄政王找到言若鸿的破绽,一掌击向他的胸口,而言若鸿也避无可避,单薄而修长的身子被摄政王击中,眼看要被振飞,而就在他的身子飞离的那一瞬间,骤然出手,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尽数向摄政王撒去,摄政王挥动广袖,拦住了一些,但如此密集的银针哪里全挡得住,到底还是中了几根,庞大的身子象一块大石一样,从半空中砸下,而穆将军则飞快纵身,跃上接住言若鸿从空中坠落的身子。 摄政王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立即转黑。 “你……你敢用暗器?”摄政王不可置信道。 “你施暗算,本宫就不能用暗器?对你这个龌蹉小人,用得着讲武林规矩么?”言若鸿半倚在穆将军怀里,虚弱地笑,俊美的脸苍白如纸 ,大红的衣袍早血染浸透。 夜笑离忙上前去替他止血,皱眉道:“阿鸿,你还是喜欢逞强,用得着这么打么?我交给你的各种毒粉都不少,想他瞎眼还是断腿还是筯骨尽废,还是五脏腐烂,都由得你。把自个弄成这副模样,是想让人心疼么?” 言若鸿笑着咳了两声:“阿离,你心疼我?” 夜笑离瞪他,一边为他治伤。 穆清婉冲过去,扑到他身边:“你怎么样?还好吧,怎么不早点发毒针啊,你看你,流了好多血。” 言若鸿不耐地推她:“死不了,别哭哭啼啼的,很难看。” “你更难看好不好。”看他还有力气推自己,穆清婉这才松了一口气,嗔道。 穆清瑶走近,蹲下:“阿鸿,你很捧。” 言若鸿猛地抬头,眼眸黑亮地看着她,唇边却还带着邪痞的笑:“我一直就很捧,你才发现么?我可不是阿离,他是病殃子。” “说你胖你就喘。”穆清瑶笑着没好气地瞪他,言若鸿道:“你难得夸我嘛,当浮一大白啊,阿离,咱们喝一壶去?” “不行,他在吃药,不能喝酒。”穆清瑶立即反对。 “咳咳咳,阿瑶啊,你也太偏心眼了,他在吃药,至少没受伤吧,我这身上还有个洞没补好呢,你怎么不担心我喝不得酒?”言若鸿向夜笑离飞了一眼,一脸委屈道。 “你自个要喝的,关我什么事?”穆清瑶道:“现在哪那位摄政王怎么办?” 穆将军头痛:“只怕皇上知道会怪罪。” 言若鸿冷冷道:“他先行刺我的,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用顾及太多,你们别管,我自己来就好。”说着,就挣扎着起身,夜笑离刚好给他包好伤口,一掌拍过去:“你消停些吧,要不要命啊,只差半寸,就刺中心脏了。” 言若鸿扯出一抹苦笑道:“那颗心反正早就没法补好了,再刺个洞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还是站起来,向摄政王走去,夜笑离叹了口气,默然地看着他,并没有阻止。 穆将军急切地拦在言若鸿面前:“太子殿下,不可啊。” “您也要拦我?当年发生过什么,别人不清楚,您不清楚吗?我敬你是阿瑶的父亲,不想与你动手,走开。”面容虽然憔悴虚弱,气势却威严冷厉,有种高高在上的王者霸气,这是穆清瑶以前在言若鸿身上没有看到的。 穆将军只好缓缓让开。 言若鸿拿出一把小刀来,更是摄政王留在他身上的那一把,猛地向摄政王刺去。 摄政王发出一声尖嚎:“啊……” 可预料的刺痛并没有出现,言若鸿的刀在离他胸前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讥笑:“王叔嚎得真难听,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其实是个软骨头,胆小鬼吗?” 手中的刀,却比在摄政王的喉咙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喉管。 “啊鸿,好孩子,别杀叔父,放过我吧。”摄政王吓得牙齿在打颤,却实很胆小。 “叔父?你有资格当人家的叔父么?你这个人面禽兽。当年,是怎么欺负只有十岁的我的?”言若鸿冷笑,故意将刀在摄政王的喉咙上磨蹭。 摄政王脸都绿了,“你……你不可以乱来,你娘还在南楚,南楚是我的天下,只要你敢轻举妄动,你娘就有可能……” “他已经不是我的娘了,背叛我爹,嫁给了你这个畜牲,我没有这样的娘,你别想再拿她来威协我。”言若鸿一脚踹去,怒吼道。 摄政王痛得一哆索,回头就喊:“梨妃,你还不现身?” 言若鸿愕然地抬头,只见从院外,缓缓走来一个中年女子,清容颜绝美,比起穆夫人来,只强不弱,只是,穆夫人是地种英气逼人的干练女子,而她,则柔柔弱弱,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温婉娴雅的气质,让人一见,便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犹其她皱眉时,感觉那轻拢的眉就拧在你的心上一样,只想伸手轻轻将之抚平。 那是言若鸿的娘?真的与言若鸿长得好象啊。怪不得这厮美得不象人类,象妖,原来有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娘亲。 言若鸿怔怔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缓缓向他走去,早就泪流满面的女人。 “阿鸿,我的儿……”梨妃含汗轻唤。 言若鸿冷冷地看着她道:“你早就来了?” 梨妃怔了怔,却还是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摄政王假装成言若鸿骗夜笑离医治时,梨妃就在府里了,那刚才激战时的一幕,她是不是也全程都在旁观? “若他不叫你出来,你是不是就一直躲在暗处,还让他继续拿你来当筹码,威协我?”言若鸿冷笑,眼中滑过一抹凄然之色。 “阿鸿……”梨妃哭泣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不要叫我阿鸿,梨妃娘娘,你已经 没有资格了。”言若鸿冷喝道。 梨妃整个身子一颤,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眼中也一片痛苦不堪之色。 穆清瑶对这样的母亲很是不耻,这位梨妃怕是比穆夫人还差劲,至少穆夫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杀,虽然会利用,但她倒底还是爱着自己的,只是她的爱有条件,与权势比,显得太过单薄。 而这位梨妃,应该早就知道摄政王故意装虚弱,想要暗杀言若鸿了吧,竟然一直冷眼旁观。 这会子哭给谁看?流出的眼泪不觉得太廉价了么? 言若鸿冷冷地收回视线,手中小刀突然抬起,猛烈的向摄政王刺去。 “不要啊……”梨妃疯了一样扑直去,她看似柔弱,身形却是很快,竟然伸出手掌,用自己的肉掌,生生接住了言若鸿的刀尖。 那柄差点刺中言若鸿心脏的小刀,就扎在了梨妃细白柔嫩的手掌心中。 穆清瑶都惊呆了,这位梨妃难道真爱摄政王么? 一个女人,若非真心爱着一个男人,又怎么会如此舍生相救? ------题外话------ 下午再更一章。 第九十九章:梨妃之死 “你……好,很好,梨妃娘娘待摄政王还真是忠心不二啊。”言若鸿几乎是在哭着笑,精致秀美的俊脸上,那笑容凄然而沉痛,看得穆清瑶心中一阵酸涩难忍。 摄政王也愕然地看着梨妃,震惊道:“梨妃,你……” 梨妃凄然一笑,柔声道:“孩子不懂事,王他不要怪他。” 摄政王粗狂的脸上竟然露出的末温柔之意,颤声道:“你又何必……我与他,注定不能共存,你绝难两全的。” 梨妃苦笑,美丽的杏眼里闪着晶莹泪滴:“我阻得一时是一时。” 她的手,被尖刀刺穿,血流如注,她却毫不在意,连看都没看一眼,任凭那血染红自己织锦碧纱绣银边的衣袖,身子,却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着,气息也变得虚弱起来,却还是坚决地,坚定地拦着摄政王身前,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言若鸿,态度再明显不过。 “父王也是你的丈夫,父王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你是你父王的王后,而他呢,只当你是个妾,一个最低等的妃子,你在他心里算什么?你竟如此护他?”言若鸿冷冷地低喃,眼神不屑而痛苦。 “你走,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娘,你就走。”梨妃坚定地,不容置疑地说道。 穆清瑶真的想上前一巴掌扇醒这个愚蠢的女人,天下竟然因为情夫而伤害自己亲生儿子的母亲,偏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根本就不顾及言若鸿的感受。 刚要动,手却被夜笑离抓得紧紧的,清润的双眸里有着阻止之意,阿鸿不会愿意别人插手他自己的事的。 这种事情,最是没道理,梨妃是言若鸿的娘,为了这个娘,小小的他便送到大锦来当质子,成年之后,明明可以回到南楚,召集父亲生前忠心的臣子,夺回政权,可为了梨妃,他情愿在大锦游荡,不肯回南楚,情愿隐瞒身份,只当一个普通的侯府世子,可偏偏摄政王还不满足,今天,他分明就是想置言若鸿于死地的。 如果穆清瑶打了梨妃,言若鸿必定会难受。 要恨,也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的娘,自己恨。 “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娘?”言若鸿冷笑。 梨妃美眸中闪过一丝愧色,突然拨了自己掌心的小刀,对准自己的胸口:“我不许你伤害你王叔,你肯定恨极了我,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娘吧,走啊,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这一回,连穆将军也震惊了:“梨妃娘娘,你也太过分了些, 你竟然……” “住口,你是南楚的臣子,没有资格训斥本宫,带着太子走,离开这里,快走,否则,我便自杀,太子将背负逼死生母的骂命,你不是忠心太子吗?”梨妃冷声喝断穆将军的话,尖刀竟然刺进自己皮肤半寸,碧色的衣服顿时染上点点梅红。 言若鸿大吼一声,纵身跃起,却因受伤太重,再次跌落,夜笑离身子一闪,接住他,一个旋身,抱着言若鸿纵身而去。 原地只留下穆清瑶父女。 穆清婉瞪了眼梨妃:“你是我见过的,最让人恶心的母亲,极品白莲花,你去跟你的丑情人成双成对去吧,踩着自己儿子的尊严,过你的甜蜜小日子去吧,放心,没有你这样的白莲花娘亲,阿鸿照样会过得很好。”说着,她一跺脚,向梨妃啐了一口,脚尖一点,也飞奔而去。 穆清瑶却不肯走,冷冷地看着离妃颓然地扔掉手中的小刀,弯腰吃力地扶起摄政王,“王爷,你的护卫呢?” 摄政王虽然重伤,眼神却是柔和温暖的,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意:“秋梨,难为你了,本王……这些年,实在对不住你和阿鸿。” 梨妃苦笑:“什么对不住对得住的,阿鸿年轻不懂各,再过几年他就会知道,什么帝王之位,根本没有自在逍遥好,当个破皇帝,一年四季都为国家操碎心,连个好点的身体都保不住……先皇若是肯定我的劝,又何至于英年早逝?” 梨妃的话,带着苍桑与悲凉,剪水似的双瞳哀怨幽深,一转眸,似乎才发现穆清瑶还在,柔声道:“阿瑶,帮我请太医过来好吗?” 此时,大总管已经将摄政王的属下和侍卫都请来了,穆清瑶应该很恨梨妃,很讨厌她的,可却就在她叫自己一声阿瑶时,竟然有种非常熟悉之感,梨妃的眼神很温柔,很慈和,完全不是方才面对言若鸿时的冷厉与尖锐。 莫非,自己曾经认识过她? 可是,明明是头一回见面啊,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吧,请太医就请太医吧,谁让她是阿鸿的娘亲,虽然这个娘亲极不讨喜,但是,人又不是从树洞里蹦出来的,给了你生命的那个人,不管以后待你如何,血脉之恩还是在的。 穆清瑶刚走几步,就听见南楚官员在问梨妃:“娘娘,您的手要不要紧?” 梨妃道:“没关系,只是流点血罢了,对了,王爷伤情很重,你们快过来扶他起来。 穆清瑶心里一阵膈应, 自己伤成那个样子,还如此关心那个破王爷,言若鸿的伤也很重啊,为什么不担心? 突然就很不想去请太医,让这对狗男女流血而亡好了。 停下,回头,眼角却触梨妃手中的那把刀子,当南楚官员弯腰去扶摄政王时,那把小刀,曾经差点刺穿言若鸿的身体,又将她的手掌刺穿的小刀,被梨妃悄没声息的插进了摄政王的胸口,全刀没入,只剩下一个刀柄在外头。 摄政王来不及惨叫,虎目圆睁,满眼的不可置信,而所有的侍卫和官员们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穆清瑶,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切,飞一样向梨妃奔去,但愿还来得及。 可是,当她靠近梨妃时,梨妃的唇角已经溢出黑血,看来,她早就将毒含在了嘴里,只待刺杀成功,就随时赴死。 “秋梨……为什么?原来……你……你一切都是在骗我,你都是在作戏,好等着这一刻,是不是?”不得不说摄政王生命力右比,心脏被刺穿,还能有力气说话。 梨妃晃了晃,艰难地站立起来,秋水似的眸子里再也不见先前的柔情与温暖,有的,只有刺骨的恨意。 “畜牲,你没有资格叫本宫的闺名,从你霸占本宫的那一天开始,本宫就恨透了你,若不是为了鸿儿,本宫又怎么会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你说得不没错,本宫这些年,就是在等着这一天,等着亲手将你送进地狱的这一天,哈哈哈。”梨妃象疯了一样,放声大笑,摄政王突然一掌向她击去。 困兽将死,余力还在,梨妃纤弱的身子象一片落叶一样,被巨力轰起,抛向半空,穆清瑶发力跑去,堪堪接住了她,但是,她早就流血过多,又服有毒药,再受此重击,已是奄奄一息,穆清瑶心中大恸,搂紧她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明还有很多方式啊,阿鸿不会感激你的,他会恨你。” 如言若鸿知道,梨妃为了保护他,故意支走他,将杀死摄政王的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为了复杂,付出自己的生命,言若鸿该有多痛,多伤? 小小的孩子,一个人远涉千里重山,在无亲无故的大锦都城求生存,只为自己的娘亲可以平安地活下去,为了这分孝道,言若鸿苦了十年,可是,梨妃却还是为了儿子,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对母子,为了对方可以牺牲一切,最后,到底还是没能重圆,哪怕最后一面,也是在在误会中度过,太残忍了,这对言若鸿太残忍了,让他怎么受得了? “随便他吧,只要 ……只要他以后过得好,我……我知道他会恨,可是,除了这个法子,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而且,就算我不死,你认为,我这个改嫁过的亲娘,还有脸活在儿子面前么?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他父王报仇,现在,大仇得报,我也无憾了,阿瑶,我求你一个事。”梨妃断断续续地说着,口中不时的冒出黑血来,却攥紧了穆清瑶的手。 穆清瑶泪流满面,颤声道:“您说。” “你怎么嫁了?阿鸿等了你那么多年,小时候,你很喜欢跟在阿鸿屁股后面跑的。”梨妃却诧异地看着穆清瑶的发式,一脸遗憾。 穆清瑶脸一红,这种事她怎么一点印莫也没有,也是怪了,如果是原身经历过的,自己脑子里都有记忆,偏偏关于言若鸿的,是半分也没有。 可梨妃更不可能说谎,都到了弥留之际了,用得着么? 干咳一声,穆清瑶道:“你说什么事?” “替我……替我照顾阿鸿。”梨妃将穆清瑶的手握在手心里,眼神殷切。 穆清瑶怔住,她要怎么照顾言若鸿?那又不是个孩子,是个正常的年轻男子啊。 见她迟迟不语,梨妃又咳了一口血,微微摇动她的手,眼神急切:“答……答应我,快……” 她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却还是锁定穆清瑶的脸,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只有出,没有进。 “这是……这是我这个做……做娘的,能……能给阿鸿做的……最后一件事,阿瑶……你要答应我,我求……” 眼看着她的眼皮沉沉地耷拉下去,穆清瑶大声道:“好,我答应,我一定替你照顾阿鸿。” 梨妃唇边这才漾开一朵美丽的笑容,眼睛慢慢合上。 穆清瑶心痛如绞,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梨妃给她的震憾强烈了,如此柔弱纤细的女子,却有性烈如火,刚强如铁,为了儿子,愿意忍辱负重,哪怕十几年分离,相见短暂,她也忍得住那分浓浓的思子亲情,生生忍着心裂之痛,将儿子气走,只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儿子,不让儿子背负弑杀叔父的罪名,明明就爱子如骨啊,怎么忍得住十年才见一面,相见便成永决! 临死,还不忘为儿子找另一个女人去照顾她! 梨妃啊梨妃,你这个嘱托有如千斤重担啊! 穆清瑶仰头望天,心情既悲痛又复杂。 “她……她恨我,呵呵,本王知道她恨我 ,可是,就算是死,本王也要跟你在一起,你们……听着,本王现在传旨,南楚皇位,传给世子言若齐,梨妃,与本王合葬。” 不远处,穆清瑶听见摄政王正在说遗嘱,气得真想再给他添一脚,替他送终,但想起梨妃先前,最后下手时,为了不让她沾上事非,支使她去请太医,这分善意,她怎么能够辜负? 臣属们应诺中,摄政王大吼一声:“秋梨……” 穆清瑶转眸,看见他竟然试着向梨妃爬过来,忙抱起梨妃,冷冷地看着他,或许是人之将死,摄政王那又死鱼一样的眼睛,竟然在弥留之际,还温柔地凝视着梨妃,爬到半中央,他吃力地向梨妃伸出手:“秋梨,等……等我。”头一歪,气绝身亡。 卧槽,梨妃被你这恶磨纠缠一辈子了,怎么还能让你追到地下去?从不信鬼神的穆清瑶仿佛看见摄政王的鬼魂追了进来,她抱起梨妃就往外冲。 总管拦住她:“世子妃,您这是要……” “带着梨妃找阿鸿去。”穆清瑶说完,脚一下个趔趄,心痛得差点一头栽倒,怎么找阿鸿啊,阿鸿现在身受重伤,若是让他知道,梨妃为他而死,会不会…… 可又不能留在这个有着摄政王气息的院子里,一时间,她竟然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世子妃,奴才让人来帮你吧。”总管眼中噙着泪,在他眼里,穆清瑶就是个柔弱纤细的小女人,梨妃虽然也柔弱,但到底也有几十百把斤吧,她怎么抱得动? 穆清瑶却摇摇头,她相信,梨妃是爱洁的,她肯定不想让别的人碰她的身体。 因为言若鸿也爱洁,那间屋子,应该是摄政王住进去后,才弄得乱七八糟的,所以,夜笑离一进去,就发现了床上的人根本不是言若鸿,只是他并没有说出来,就是想看对方究竟有什么阴谋。 从言府出来,抱着梨妃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上行人纷纷注目,一个清丽绝伦的少妇怀里还抱着个美艳的宫装女人,而这位宫装女人满身上血,看似身受重伤,少妇似乎悲伤之极,欲哭无泪,整个情形让人看着心疼心酸,不少人小声议论着,更有人想上前来询问,或提供帮助,都被穆清瑶清冷的眼神逼退。 不知不觉中,她还是将梨妃抱回了晋王府,手都快虚脱了,但穆清瑶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到了府门,墨竹几个得了信息急着迎出来,想帮她接过梨妃,她眼神木纳地看着前方,谁来也不肯,把墨竹急得,心一直往下沉,不知她怀里的这 位,是主子的是什么人。 王妃得了信也匆匆赶出来,一见穆清瑶怀里的人,脸色一白,颤声问:“瑶儿,你……你怎么抱着秋梨?” 穆清瑶似乎这才缓过神来,知道自己是回府了,眼前一黑,晕倒了王妃怀里,墨竹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梨妃。 王妃吓得忙让赵妈妈扶穆清瑶回去歇息,又着人请太医,可一探梨妃的脉,整个人身子一晃,差点晕倒,好在冰儿扶得及时,才站稳了,一颗豆大的泪便在王妃眼中打滚,好半晌,她才哇地一声哭出来: “秋梨,你怎么就……去了?” 张妈妈在一旁捂王妃的嘴:“主子,世子爷正在替言世子看闰呢,您别大声啊。” 王妃也反应过来,忙让人将梨妃的尸体抬进府里去,开始搭建灵堂。 穆清瑶醒来时,手被握在一只宽大的掌心里,怪不得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心,不睁眼,也知道,夜笑离守在她身边。 “醒了?可是饿了?” 夜笑离抚了抚她的额发问。 穆清瑶睁开眼,傻傻地看着夜笑离,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夜笑离搂住她:“别伤心,梨妃求仁得仁,她是笑着走的。” 穆清瑶狠狠地点头,是的,梨妃是笑着走的,可是阿鸿呢,阿鸿怎么办? “相公,我们以后要好好照顾阿鸿,我答应梨妃了的。”穆清瑶道。 “嗯,好,一起照顾。”夜笑离在她额前亲吻了一下道。 “阿鸿的伤势怎么样了?”穆清瑶担心地问,作势要起来,夜笑离将她按下:“喝过药,睡了,还是你担心你家相公我的医术?” 穆清瑶摇头:“有相公在,阿鸿一定会没事的,只是我担心,他知道了梨妃的死因,会受不住。” “总有个过程的,人总要在伤害中成长,经历了这么多,阿鸿的心早就千锤百练过了,放心吧,他没那么脆弱。”夜笑离道。 床头羊角宫灯散发出淡淡的红色的光晕,将夜笑离的脸拢住,原本白晰如玉的肌肤越发柔暖润泽,俊美的五官也显得蒙胧起来,越发清雅如仙,安祥宁和,穆清瑶的眼皮耷了耷,又沉沉地想睡了,仿佛只要有他在,再大的心伤也会象溶进温泉中的污石,被暖暖的包裹,洗涤,沉淀,然后,清明纯洁起来。 今生有幸,能遇到样优质的钻石男,是她的福气,但愿这一辈子,两个人 永远也不离不弃,不再分开。 再次醒来,穆清瑶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 墨竹过来看她一眼,见她醒了,小声道:“还早呢,要不再睡一会儿?” “爷呢?” “在外头,爷说了,外面的事,主子不用管,只管休息就是。”墨竹道。 “谁在外面闹?”穆清瑶打了个呵欠。 “听说是要运走那位娘娘的遗体,王妃不让……”如霜在一旁插嘴道,墨竹立即回头瞪了她一眼,如霜皱了皱眉,转身去打热水。 穆清瑶一听,忙起来。 墨竹道:“主子再歇息歇息吧,爷说你昨儿个太累了,不适宜早起。” 都睡了快十个时辰了,再睡骨头都会散了去,最重要的是,来抢梨妃遗体的是信?南楚的官员么? 摄政王最好的遗嘱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绝不能让他们把梨妃和摄政王合葬在一起,这肯定是梨妃的意思。 正院里,王妃与夜笑离都在坐,而前来讨要梨妃遗体的,正是裕亲王。 “……梨妃是南楚摄政王之妃,遗体留在晋王府实在不是个事儿,人家南楚皇室当然不会答应,这是有辱国体的事,况且,王府里好好的弄个死人,对王府也不吉利啊,王嫂,你也不想给阿离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吧。”裕王喝了一口茶,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道。 王妃一边抹着泪一边道:“……呜呜,我不管,当年与秋梨也算是手帕之交,我嫁进晋王府,她远嫁南楚,几十年的姐妹,二十年不见,这一见,就是天人永隔,她既然来了我这里,我岂有再让她走的道理,怎么着也得住个十天半月吧,不然也太不近人情了。” 裕王一脸无奈:“王嫂,要说几遍你才肯承认,梨妃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又如何?她的灵魂还没走远,她还就在王府的上空看着呐,我不能对不住她,头七都没过,我绝不让她走,她会恨我的。”王妃根本就不肯跟裕王讲道理,一副伤心欲绝,糊涂了的样子。 穆清瑶差点笑出声来,真佩服自家婆婆装宝的本事,反正她糊涂软弱的名声在外,她倒是利用得彻底。 裕王实在跟王妃说不下去了,就看向夜笑离,夜笑离一脸无奈:“王叔您也瞧见了,从昨儿晚上起,母妃就是这个样子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好再刺激她,当年,梨妃是帮过母妃的,母妃一直欠着她的情呢,这人一死,就没机 会再还,心里头不舒服肯定有的,您也别急,先跟南楚官员商议商议,缓个几天再说吧。” 裕王无奈,只好起身,穆清瑶这才上前去行礼,裕王看了她一眼,叹道:“你这孩子,好端端把梨妃弄回王府来做什么,人家巴不得不沾边,你倒好,弄个事回来。” 穆清瑶一脸无辜,正要说话,夜笑离已经走过来,揽住她的肩道:“王叔,我家娘子做事,便是我娘也是不能随便呵责的。” 眼神清清冷冷的,虽然不见有多大怒气,但却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其实自己方才这句话也没多大的责怪之意,只是长辈对晚辈的教导罢了,阿离就不高兴了,向来知道他宠妻,没想到宠到这个地步,裕王气得一甩袖,转身就走,这一屋子都不是正常人,根本就难交谈下去。 裕王一走,夜笑离正要拉自家娘子的手探探脉,穆清瑶却反身扑到王妃身边,拿了帕子替她拭泪,却见王妃眼中并没有泪,只是红红肿肿的,看来是昨儿晚上就哭过了,现在还没恢复呢。 “娘,您真机智。”穆清瑶由衷地夸道。 王妃拿手指戳她额头:“就你聪明,娘明明就是糊涂惯了的。” 穆清瑶听着就想笑,可是一想到还生死不知的言若鸿,哪里还笑得出来,问道:“相公,阿鸿怎么样了?” 被冷落了的晋王世子没好气道:“不知道。” 咦,好端端的怎么象吃了冲药? “我可以去看看他么?”穆清瑶眨巴着眼问。 “随你。”夜笑离淡淡地说着,开始坐下喝茶。 穆清瑶有点莫明其妙,懒得理他:“娘,我去看阿鸿了。” 王妃点点头,指着张妈妈正端上来的早点:“吃一点了再去。” 穆清瑶惦记言若鸿的伤:“不了娘,我去看过来回来再吃。” 说着,也不看夜笑离一眼,带着墨竹走了。 被扔下的夜笑离脸就有些发黑,看得王妃真想拿手指戳他,可儿子比不得儿媳,儿子素来看似和暖,实在清冷,不苟言笑,便睃他一眼,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用早膳。 夜笑离一个人生着闷气,无趣得紧,也吃不下东西,便起身出来,长清跟在他身后也觉得百无聊赖,忍不住道:“言少爷好象要醒了,世子妃这会子一个人去,正好可以安慰他,有旁人在,反而不方便。” 夜笑离听了 立即目光如炬地瞪过来,顾长清立即闭嘴,装作一福我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而夜笑离已然加快了步子,方向也是朝着言若鸿的小院而去,越走越快,就要飞起来一样。 顾长清看着就好笑,就没见过这样在乎娘子的,从前没遇到世子妃时,见着女儿家虽然一脸清浅的笑,却从不多言,更不肯多看一眼,害得王妃以为他根本不懂男女之事,如今倒好了,有了世子妃,巴不得天天把人拴在裤腰带上,时时带着才肯放心。 言若鸿正处在昏迷当中,穆清瑶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俊脸,心中一阵酸涩,初见时,他是风流倜傥的侯府世子,一出现,便惹得一大堆少女们尖叫呼拥。 再见时,他竟然打抢成了个变态女狱司,将她整得很惨,一脚踹得她半天转不过气来,却成功的支开了三个正要对她下手的女牢头,设计不止保护了她,更让她借此成功地摆脱了与公孙昊的那段婚姻。 后来,他又几次救自己,虽然每一次都弄得她火冒三丈,而且看见他就头疼,但人非草木,她也不傻,怎么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善意与真心? 后来渐渐才知道,他风流潇洒的面具下,有着一颗苍桑而又极脆弱的心,原来,他的身世,比她更堪怜。 当看到梨妃喝斥他离开时,他沉痛的眼神让她心碎,一如当初,知道穆夫人骗自己,说她与阿离是亲兄妹时的感觉一样,任谁得知,亲娘竟然自身利益出卖自己时,有多么震惊和愤怒。 那一刻,她真的很心疼言若鸿,因为他的痛,她感同身受。 还好,梨妃不是穆夫人,梨妃比穆夫人强了不止一百倍,梨妃这样的娘,值得阿鸿为了她而放弃回国夺权的机会,值得阿鸿待她至孝。 “不要……不要,走开,不要碰我娘……”睡梦中的言若鸿突然秀眉紧皱,俊秀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口中喃喃念道。 是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了么? 他似乎很急,额头浸出密密的汗来,穆清瑶忙拿了帕子替他拭汗,轻声唤:“阿鸿,阿鸿,醒醒,醒醒!” 言若鸿没有醒,但似乎安静了些,又沉沉睡去,穆清瑶微叹了口气,正想起身,突然手被捉住,方才还昏迷的言若鸿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她: “小寡妇,不要嫁人可好?不要嫁……” 穆清瑶第一反应就是要甩开他,却见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盈满泪水,无助而又凄惶:“母妃 第一百章:小齐 小齐淡淡地看了眼太傅,冷冷道:“太傅难道不知,摄政王之子早就失踪多年?” 太傅眼中滑过一丝复杂之色道:“王府消息封锁得严,下官只听说世子是被送到远方学艺,不知原来是失踪了。” 小齐眼中就滑过一丝讥讽,再看向殷姓官员时,眼中多了一丝无奈,向穆清瑶一辑道:“小姐,小齐求求您了。” 穆清瑶的心情很复杂,从小齐的表现可以看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却一直瞒着所有人,谁知道当初当乞丐,是不是装的?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措失? “好,我可以求爷饶过你的舅舅,不过,你既是南楚摄政王的儿子,那就请带着你的属下离开晋王府,也不许再回到红丰祥,也请不要再打扰本妃,梨妃的遗体,本妃是决对不会让你们带走的。”穆清瑶的声音就有点发冷。 小齐眼圈一红,哀哀地看着穆清瑶,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倔犟地点点头,鼻音浓浓地嗯了一声,又作势向穆清瑶磕头,太傅一把拦住他:“世子,你身份贵重,可不能随便行此大礼。” 摄政王的遗嘱其实是要让小齐继承南楚的大统,那小齐便是将来的南楚太子,确实比穆清瑶身份更为贵重。 夜笑离冷哼一声,拎起仍在跳怪舞的殷姓官员随手一扔。 小齐大惊,箭一样飞出去,及时接住他的舅舅,太傅大人也意思意思向夜笑离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穆将军愕然地看着穆清瑶:“阿瑶,你一直藏着摄政王世子?” 穆清瑶被自家爹爹的智商急哭,无奈道:“爹,我不知道他是世子,当初我救他时,他只是个小乞丐。” “摄政王世子,七岁时就不知所终,王妃每天都以泪洗面,三年不到,就忧伤至死,原想着,这孩子怕是再也找不到了,没想到,竟然会在大锦,而且还被你救下了。”穆清瑶感慨道。 “七岁时就不知所终?是谁拐走了他么?”穆清瑶没想到七岁就失踪的小齐,竟然还记得过去事,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自己就是摄政王世子。 也是,七岁的孩子记事了,不比三岁。 只是,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得了自由后,不去向大铁皇帝求助,而是情愿流浪在街头,差点被屑小害死? 穆清瑶不得其解。 穆将军摇头道:“这事,麻烦了。以为世子早没了的,突然又钻了出来,太子殿下的身 体又还没有恢复,皇上怕是巴不得南楚由个才十岁的孩子承位呢。” 穆清瑶眼睛一亮,穆将军也不是表面那般憨直嘛,竟然看得如此远。 言若鸿文治武功都是一等一的,人又精明能干,若回到南楚,必定会大展鸿涂,到时候,越来越衰败的大锦是不是还能有效控制得住南楚,还是另说。 相比成年又精明能干的言若鸿,大锦皇帝当然更愿意由个才十岁的小齐继位,如此才能更好地控制南楚。 “爹,这些事您别操心了,赶紧的,回府里去管管小婉吧,相公这会子怕是没时间去穆府了。”穆清瑶担心道。 穆将军确实担心穆清婉,听了便回了穆府。 而小齐接住自家舅舅时就发现,他已经停住了舞蹈,夜笑离替他解了毒。 忙放了他下来,殷官员惊喜地看着他:“世子,世子,你……你竟然在大锦。” 小齐眼中滑过一抹温暖:“让舅舅担心了。” 殷官员眼中泛着泪道:“可惜你娘她……” 小齐痛苦地笑了笑:“不怕,娘的仇终究要报的。” 远远听见他们谈话的穆清瑶露出一丝苦笑,果然又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宫斗,谁知道当初小齐是如何来到大锦的,又经历过什么? 他似乎对方若鸿恨之入骨,也许,他的遭遇会与言若鸿有关吧。 “世子,梨妃的遗体必须讨回去,这是摄政王生前的遗嘱。”太傅大人还是不想走,南楚国摄政王宠妃的遗体存放在晋王府太不成体统了,若不讨回去,南楚国哪里还有颜面? 虽说南楚是大锦的属国,但到底是个建制健全的国度,皇室的尊严若不维护,以后更受大锦欺压制肘。 “这个女人害死我娘,又亲手杀死我的父王,太傅大人,您认为,还应该将她以国葬大礼将她请回南楚?她还有这个资格吗?”小齐似乎终于没忍住,冷喝道。 太傅愕然,摄政王妃如何死的他不清楚内情,但是,梨妃亲手杀死摄政王,是他亲眼所见,但是…… “可这是摄政王的临终遗言,世子也不想被人说不孝吧。”太傅坚持道。 “对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父王糊涂,你们也糊涂吗?秋梨这个贱人的尸体是一定要讨回去的,不过,却不是与父王合葬。”小齐冷冷地回头看了眼王府搭建的灵堂,向府外走去。 “娘子,你救了个麻 烦,这孩子将来可不简单,会是阿鸿的劲敌。”夜笑离道。 穆清瑶心情很复杂,当初救人没想这么多,出于本心而已,那种情形再出现一次,她还是会救,至于救下的这个人,将来是走正道,还是邪路,那是他自己的人生和造化,与她救与不救无关。 “以前,我看他孤苦无依,救他养他,当成自家弟弟一样疼着,而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我的小齐,而是南楚摄政王府的小世子,该如何应对就如何应对,相公,你不必顾及我的心情,该做什么,放手做就是。”穆清瑶道。 夜笑离浅浅一笑,拉住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满脸柔情蜜意,声音也是柔得快要溺出水来:“娘子总是这般恩怨分明,果决利落,嗯,正是我喜欢的样子。” 又来了! 穆清瑶真拿她家相公这种随时随地晒恩爱的习惯没法子。 嗔他一眼道:“走吧,得给梨妃娘娘办丧事了。” 王妃在南楚官员面前装了一阵宝后,把那些人扔给自己的儿子媳妇去打发,自去灵堂安排杂事了,穆清瑶和夜笑离感到时,正好请了相国寺的高僧来给梨妃超度亡灵,梨妃的遗体被放在水晶棺里,面容安祥宁和,看起来,就象睡着了一样。 王妃想得周到,为她换上了新制的宫装,以南楚皇后盛妆入殓,阿鸿醒来或是看见,心情也会稍好一些吧。 夫妻两给梨妃上了香,拜过之后,王妃便要求与夜笑离一齐进宫:“……阿鸿那孩子是娘看着长大的,如今摄政王已死,南楚大统该由他继承,阿离,你去联合秦太师,文大人,史大人几个,娘要去见太后。” 夜笑离道:“此事确实该着手了,不过娘,您先去见皇祖母,儿子随后就到。” 王妃听了也不多说,换装后,带着侍女坐着马车进宫去了。 夜笑离去了书房,穆清瑶打算回夜雨轩替言若鸿准备孝服,梨妃才过,案头不能没有儿子端牌,言若鸿重伤在身,一会子选个机灵点的小子替他端牌尽孝。 刚走到园子里的回廊处,就碰到如霜:“见过世子妃。” 穆清瑶诧异道:“你从何而来?” “奴婢去看望言世子了,爷跟世子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如今世子身遭巨变,奴婢想给世子送些汤品。”如霜老实地回道。 穆清瑶点点头,如霜自小就在夜笑离跟前服侍,与言若鸿自是相熟,言若鸿又素来喜欢窝在王府, 这么多年过去,自然与如霜似雪几个处出了些情谊。 如霜炖些补品去看望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有心了,一会子到赵妈妈处领赏吧。”穆清瑶淡淡一笑道。 因为有小型缝纫机,又有陈妈妈帮着裁剪,一件孝服很快就做好,穆清瑶正打算去言若鸿的院里,看他是否醒了,如霜进来禀道:“世子妃,灵堂里有些乱,好象南楚有大臣来拜祭梨妃娘娘。” 穆清瑶一听,忙往灵堂去。 灵堂里,确实有点乱,王府总管正命令上人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往外推。 见穆清瑶过来,忙禀报道:“这个疯子,一直伏在梨妃娘娘棺上哭,实在不成体统。” 就算梨妃在水晶棺里,一个大男人伏在棺身也是冒犯与亵渎,确实不成体统。 穆清瑶正要命人拎开那人,似雪急急地过来禀道:“世子妃,言世子醒了。” 穆清瑶便问总管:“他真是南楚的官员?” 总管道:“老奴才也不清楚,他自个说是的,一来就哭得昏天黑地,看着也可怜,只是这么个哭法,实在不象样。” “许是言世子以前的旧人吧,他既是来悼念梨妃的,就客气些,莫要让他胡来,也莫得罪了就是。” 总管点点头,穆清瑶这才跟着似雪去见言若鸿,一路上问:“世子爷呢?可是出了府?” “好象是的,您做孝衣时,爷就出去了。”似雪回道。 可当穆清瑶赶到言若鸿的院子里时,言若鸿正与四个黑衣人战在一起,穆清瑶大惊,喝道:“惊雷和骤风何在?” 惊雷与骤风两个立即现身,向前黑衣人扑去。 小齐却幽幽地从暗处站出来:“小姐,这是南楚的内政,您还是不要掺与的好。” 穆清瑶没想到,才几个时辰不见的小齐,就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以前那个感性又乖巧的孩子哪里去了? 或者,感性与乖巧都是假象,这才是真正的小齐? “如若本妃非要掺与呢?”既然人家将旧请断得如此彻底,穆清瑶也不含呼,冷笑着问。 “你会伤了言少爷的自尊的,言少爷,你要不要请小解帮你一把啊?”小齐扬声对正在激斗的言若鸿道。 言若鸿苍白着一张脸,眼神却坚定倔犟,虽以一敌四,却丝毫不落下风,手法快捷而凌厉,朗声道:“ 阿瑶,别插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管不过来的。” 也不知道小齐与言若鸿之间有什么约定,竟然让言若鸿答应以病伤之躯去对抗四个武功高强的杀手。 穆清瑶皱了皱眉,若是平时,她真想拿块板砖敲破言若鸿那颗固执的头,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强,不知道自己重伤未愈吗? 何况,若真要公平,也不该是他以一敌四,而是他与小齐公平一战呀。 好吧,好象也不太公平,小齐年纪太小了,与言若鸿一对一确实不可能会赢,请帮手对付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堂哥似乎也并没有错……但他也请得太多了吧!一两个就够了啊,还是趁人之危,一点也不光彩,这孩子,在哪里学得如此阴险狠厉的? 以前真是半分也没发现啊。 莫非来自皇家的人,都是演戏高手,心机婊? 言若鸿虽然武功高强,招式奇特,但到底身体还未恢复,久战之下,大汗淋漓不说,很有点力不从心。 他原就不强在武功,而是化妆与遁术,穆清瑶知道,他想逃,很容易,小齐的人根本捉不到他,但是…… 就担心他情愿战死也不愿意逃,而且,还不肯让人帮忙,真真急死个人了。 惊雷和骤风两个站在一旁也干着急,穆清瑶不下令,他们两个不好出手。 那四个黑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根本不是一般普通侍卫能比,惊雷自忖,以自己之能,也最多能敌过两个,同时对付四个,确实为难,何况言世子还是有伤之身。 再打下去,命都会没了,留着骄傲有什么用? 穆清瑶身形一闪,向其中一个黑衣人扑去,她的招式根本与这个时代一点也不同,简单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出手便是杀手,又来得突然,那黑衣人来不及反应,喉咙就被穆清瑶割断。 惊雷早就听说世子妃没有武功,杀人的技巧却是一流的,如今得以亲眼所见,惊得目瞪口呆,正要动,却听穆清瑶道:“你们站着,本妃不是想掺合南楚的内政,本妃在劝架。” 有这样劝架的么? 果真是跟世子爷在一起久了,连世子妃也变得腹黑起来,这空口白牙胡说的本事,比世子爷不差分毫。 小齐阴沉着脸,咬着下唇冷冷看着穆清瑶又向另一个黑衣人扑去。 却并没有做声,倒是言若鸿苦笑:“阿瑶,你非让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么?” “少废话,这是晋王府,你们这对些南楚人,竟然敢在晋王府撒野,本世子妃屡制不止,只好动手了。” 说话间,穆清瑶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短刀,用任何人也意想不到的方式刺进了那一名黑衣人的胸口。 不到片刻,就解决了两个黑衣人,言若鸿的压力小多了,而且,穆清瑶眼中的关切让他心情大好,病都似乎好转多了,手下更是凌厉快捷,不多时,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也被解决。 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四名高手惨死,小齐面无表情,反而拍起掌来。 “早就想亲眼见识小姐的杀技了,今日一见,让小齐大开眼界,小姐曾经答应过小齐,等小齐长大,一定会教小齐此技,可莫要忘了才是。” 穆清瑶怔怔地看着这本该稚气童真的脸,小齐才十二岁,眼里却开始染上苍桑,若不是经历太多风雨,这孩子也不用变得如此阴冷。 “小齐,以你的身份,根本不用学习如何杀人,你该学着如何善待身边的人,善待你的国民。”穆清瑶微微叹了口气,一如从前教导他的语气。 小齐怔了怔,漂亮的大眼里浮出一抹热切,却在看到穆清瑶出手扶住言若鸿时,又黯淡下来。 “阿瑶,肚子好饿。”言若鸿苍白着一张妖艳的俊脸道。 知道饿还不错。 穆清瑶心疼地看着他:“一会给你炖乌鸡汤,你失血过多,要补血。” 言若鸿道:“那我吃当归好了。” “女儿家吃的东西,你吃做什么?”这厮到了这种情境下,还有心思开玩笑,穆清瑶心中一宽,却听小齐凉凉地道: “堂哥,你输了,兑现吧。” 穆清瑶愕然:“什么输了?” 言若鸿淡淡一笑:“没什么,打了个小睹而已。” “对于堂哥来说,确实是个小睹,但对小齐来说,却很重要,玉玺交出来吧。”小齐大声道。 “玉玺?你拿玉玺打睹?”穆清瑶愕然。 “跟小孩子闹着玩罢了。”言若鸿轻描淡写道。 “你不会是想反悔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堂哥,我可是很认真的。玉玺拿来吧,我好回家。”小齐道。 “可你怎么就输了?不是……”穆清瑶一头雾水。 言若鸿眼神复杂,幽幽地看着穆清瑶。 “因为我提 出来,如果我跟他打一架,我若输了,就从此留在大锦,再也不回南楚,就算我父王再擅权,没有我这个儿子,王位也还是堂哥的,若我赢了,他就要将玉玺交给我,从此放弃夺嫡。”小齐解释道。 “可是,他是不会跟你打的对吗?因为你太小,胜了他也觉得胜之不武,所以,你就提出来,让四个护卫替代你,对不对?可现在,你的人已经都死了呀。该是你输了才是。”穆清瑶道。 她言语中,全是对言若鸿的回护与关切,没有一点是偏向自己的,小齐的眼神越发冷厉,淡淡一笑道:“当然是有条件的,我们说好,其间不再可以有任何人帮忙,尤其是小姐你,只要小姐你肯站着旁观,不出手,也算他赢,可惜,小姐你太关心堂哥了,所以,现在是他输了。” 穆清瑶愕然地看着言若鸿:“他说的全是真的?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言若鸿眼神暖暖的,语气却有点哀怨:“说明了,你就不帮我了么?你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四个人围攻而不管?” 穆清瑶怔住,肯定地回道:“不会。” 言若鸿嫣然一笑,桃花眼亮若灿星,“所以,我就输了,输得心甘情愿。” 穆清瑶无奈,却恼小齐的阴险,“你小小年纪,倒很是会算计人心,以前倒是看走眼了,齐世子,玉玺应该不在阿鸿身上,我亲耳听到,摄政王临终前嘱咐南楚官员,把玉玺传给你,所以,你这个睹,等于白赢了。” 她冷淡而疏远的样子让小齐的脸白了一白,唇畔却还是隐着笑意:“怎么会白赢呢?你看,我堂哥不就很开心么?最重要的是,我明白,你怎么都不会再关心我了。也好……” “等等,阿瑶,你刚才说什么?摄政王死了?他……是怎么死的?”言若鸿却突然抓到了重点,一脸愕然地问。 “当然是……”穆清瑶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梨妃的死,她一直勒令全府上下瞒着他的,就是怕他知道后,伤心欲绝之下,伤势加重,一时顿住,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小姐说不出口么?那就让小齐来告诉堂哥好了,他一定会更加开心,更加欣慰的。”小齐冷笑,眼神冷冷地看着言若鸿,唇角挂着残戾的讥诮。 言若鸿感觉一阵阴冷,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发慌,惶然,漂亮的桃花眼直直地瞪着小齐,咬牙切齿道:“我一直想亲手杀死他,他竟然就死了,快说,他怎么死的?” “当然是……”小齐冷笑着拖长了音 ,突然三击掌,穆清瑶还没弄清他的意思,府里传来一声巨响,寻声看去,灵堂处,火光冲天。 穆清瑶心一沉,不好,灵堂出事了。 抬脚就往灵堂冲,却被言若鸿拽住:“出什么事了?” 小齐道:“堂哥不是想知道是谁杀死了我父王吗?就是那边的那个女人,父王的贱妾,你的亲娘,秋梨。” “你说什么?”言若鸿瞠目欲裂,突然出手揪住小齐的衣领,小齐猝不及防,被他制住,眼中却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漾开一抹得意的笑: “你听得很清楚,你的亲娘,那个贱女人秋梨,她亲手杀死了我的父王,因为你,她假意奉承我父王多年,夺得信任,然后亲手杀死了他的同时,还把你摘得干干净净,不让你背负弑叔的骂名,你的娘,很伟大是吧。” 言若鸿不可置信地看小齐,又缓缓看向穆清瑶,却见她身后的墨竹手里,端着的竟是白色孝衣,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阿瑶,是真的么?” 穆清瑶担心地看着他,点头。 “那她人呢?”言若鸿问这句话时,感觉心脏象被人砸了一下,一阵钝痛,眼巴巴地看着穆清瑶,希望他预料的那个答案不要出现。 “小齐问梨妃娘娘么?你这一病,还真是糊涂了,发现在了这么多事,竟然全然不知,小姐待你可还真好,护得严严实实的呢。”小齐满是讥诮,眼睛却再也不肯看穆清瑶。 穆清瑶真的想缝小住小齐的嘴才好,担忧地看了一眼灵堂处,梨妃如何了?她敢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堂哥,听见这暴炸声了么?你那伟大的母亲,梨妃娘娘,现在应该粉身碎骨了吧,就在刚才,嘣的一声,然后,放在棺材下面的炸弹就暴炸了,棺材里那个为了救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女人,被炸飞了天,你现在赶过去,还能找得她一点骨肉渣子,若再晚一点,怕就会捡了别人的尸骨喊娘了,哈哈哈。”小齐的声音,残酷而刺耳,听在穆清瑶耳朵里,有如地狱搜魂使发出一样。 言若鸿整个人晃了一晃,身子就一头往前栽去,幸好惊雷扶得快。 他稍稳了稳,疯了一样向灵堂那边冲去,惊雷和骤风两个忙跟上。 穆清瑶冷冷地看了小齐一眼,不管曾经他受过多少伤害,这个孩子变得如此阴森可怕,也让她再也喜欢不起来,曾经那么悉心教导的一个孩子,没想到,心机竟是如此深沉阴 狠。 这样的小齐,再也不是她捡回的那个,听话乖巧,偶尔还会脸红的小少年。 他这一招,是想置言若鸿于死地! 知道言若鸿身受重伤,但夜笑离医术高明,经过两天的调养,他的伤势正在恢复当中,他便趁他未愈,与他打睹,用四个武功高强之人围攻他,令他正在恢复的伤势加重。 然后,再故意调起他的对摄政王之死的关切,再予致命的打击。 这孩子,连人心和感情都算计进去了,才十二岁啊,怎地如此精明阴狠?太慧近妖啊,难得他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竟然没害过她,否则…… 小齐微抬了抬眸,与穆清瑶的目光稍遇即移开,穆清瑶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小齐突然在她身后大喊:“你只恨我现在的手段,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同情他可怜,可想过,我才十二岁,自七岁开始,就流落街头,我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穆清瑶脚步一滞,缓缓回头:“不论你过去曾受过多少伤害,就算给伤害的人,就是阿鸿或者是梨妃,但也不是你阴狠手辣,丧心病狂的理由。” “阴狠手辣,丧心病狂!这就是你给我的评价?你以为,言若鸿和梨妃就是圣人圣母吗?他们就很善良贤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堂堂一个南楚摄政王世子,却会流落大锦街头,成为一个乞丐,还差点被人当了药引子?都是他们母子害的,我才七岁,梨妃就使人掳走了我,原是要杀了我的,若不是我机灵,早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若不是遇到你,这个世界早就没有小齐了,小齐,你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你只同情他,为什么不同情同情我?我比他更可怜!” 小齐漂亮的大眼里噙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却倔强地怎么也不肯任由它滴落,不想哭给穆清瑶看,更不想在她面前软弱,可是看见她决然地扭头离开,他还是孩子气的想要唤回她,想要扑进她的怀里,一如当初在私塾里受人欺负时,寻求他保护的永忠,永林一样。 穆清瑶想象得到,他这五年来,过得有多苦,多辛酸,受过多少欺负与凌辱,这些苦难磨砺着这孩子,没有让他变得坚强勇敢,却让他充满仇恨与怨怒,这些仇恨与怨怒掩盖了他本性的良善,却让助长了他原本属于皇家子孙的阴狠,变成了现在这个可怕的样子。 “小齐,连死人都不放过,你要我怎么偏心你,同情你?你以为,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阿鸿就真的 第一百零一章:找贺相帮忙1 “自然是要帮的。”夜笑离眼眸深深地看着穆清瑶道:“你知道,现在对南楚来说,举足轻重的一个人是谁?” 穆清瑶眼睛一亮:“你是说我爹吗?” 穆将军在南楚十几年,手掌南楚大军,为人忠厚踏实,在南楚有很高的威望,尤其在军中,更是无人能及,既便是摄政王在世时,对穆将军也是忌惮三分的。 只是穆将军本人,因为出身寒微低贱,官阶并不是很高,由大锦皇帝亲自委任于南楚,行事极为低调自谦,又从不站队,所以并不太引人注目。 只要穆将军坚定地站在言若鸿一边,言若鸿就有了很大的支持力。 不过,穆将军素来忠君,对大锦皇帝的话,向来执行得很彻底,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光宗耀祖…… “我去想法子说服父亲。”穆清瑶道。 夜笑离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件事,你不用去,我去就好。” 穆清瑶怔住,不解地看着他。 “你会喝酒吗?”夜笑离挑眉问她。 穆清瑶笑道:“这个真不会,好吧,你去确实比我强。” 穆将军平生最爱有两个,一是娘子殷紫茹,对她的话有如圣旨,二是酒,因长年在军中,杀伐太重,所以习惯了饮酒壮胆,一喝起酒来,穆将军整个人都会变得豪烈起来,没有平素固执。 看来,夜笑离是摸清了穆将军的脾气,确实知道如何对府穆将军,只是自己那个娘…… 穆清瑶担心起来,穆将军现在正为小婉的事与娘起争执,也不知小婉现在如何了。 “嗯,你去吧,最好顺便把小婉也救出来。”穆清瑶点头道。 而她自己,则去了东条胡同。 吴妈和永忠永安两个都在。 “……真是没想到,小齐竟然是南楚的摄政王世子,那个孩子藏得还真深。”吴妈感慨道。 “小姐,小齐哥哥再也不会回东条胡同了么?”永忠憨憨地问。 永安就瞪他:“还要他来做什么?他就是个奸细,叛徒。”小小的永安冷着脸,一副小大人模样,穆清瑶看着就好笑,捏了捏他粉懒的脸:“你才多大点子,就知道什么是奸细,是什么叛徒了?” “我知道。”永安被他捏的小脸红扑扑的,大眼乌溜溜一转道:“他就是戏文里的坏人。” 看着他清秀的脸,想起从前三个 孩子一同上学,一同回家,一同帮着吴妈做杂活,小齐那孩子身上半点也看不出世家子弟的清高与纨绔,五年的流浪生涯,让他磨去了原有的少爷习气,变得象个平民孩子,为了生存,会乖巧地替长辈做很多力所能及的杂事,尽量让自己有存在感,减少长辈的负担。 那样的孩子,真的是白眼狼么? 贺相家的染坊很便宜就卖给了穆清瑶,穆清遥接手后,就着手整改,又在原有的工人师傅里找了几个聪明能干的,替自己打理,而掌握印染方子的,就是自己非常信任的小齐。 光那那几张方子,小齐就能卖出大价钱来,而自己的印染坊,如果没有了颜色调配的特殊优势,生意肯定会受损。 还好,他只是参与了缝纫和印染两项技术,还有许多她正在建的厂子他还没来得及参与。 上次红丰祥货物被盗之事后,穆清瑶就着手化工行业,太复杂的她也做不出来,但民生常用的一些东西,还是不在话下的,谁让她前世在太多的小工厂打过工,潜伏过呢? 夜笑离的五百万都被她用得差不多了,离与惊雷的三个月睹期也越来越近,是该赶些工期了。 夜笑离去穆府的时候,穆清瑶忙得快要昏头转向,好在李掌柜用过夜笑离的药后,伤势好得快,很快就起床来帮她算帐管事了。 她也轻松许多,而铁市请回的胡老爹几个,则是很好的技术骨干,很多设备都是与胡老爹几个一起商议着画图纸打造的。 再过一阵子,新的项目就能开工。 打理完生意上的事,穆清瑶打算进宫去,正好给太后娘娘做的两件新衣完了工,也该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了。 自红丰祥出来,穆清瑶坐上马车,外面赶车的是夜笑离找来的新伙计,看着也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和小齐还有点象,只是很敦厚的样子。 穆清瑶又想起了小齐,那孩子跟着自己一年多,总有点小粘人,常想方设法赖着跟她在一起,这赶马车的活,也是非求着干的。 如今想来,如果不是真开心,他一个堂堂亲王世子,竟然甘心情愿给自己当小伙计,车夫,要么就是太有心机,要么就是太会演戏,饶是她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利害,也不得不承认,这回是真的败在这孩子手里了。 一路上胡思乱想,墨玉削了水果过来,她也懒怠吃,马车晃动时,帘子轻扬,墨玉小声道:“看,那是贺相的车么?好气派。” 好几天没见着贺相了,穆清瑶脑海里时时会浮现出他傍着墙角,踽踽独行的样子。 不由得也掀了帘子去看,确实是很气派的马车,两匹马驾的那种,比起穆清瑶这单马驾来,要豪华大气多了。 赶车的,竟然是贺三公子,让穆清瑶好生意外,穆清瑶忙让小伙计把车赶到一旁去,为贺家的大马车让出道来。 伙计正甩着鞭子,前面的马车却停了下来,贺三公子收了鞭,跳下马车,走过来扬声问:“车上的,可是晋王世子妃?” 穆清瑶忙掀了帘子道:“原来是贺三哥,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多久,接手印染坊的过程中,自然有许多事情要与贺三公子交接,工人册子,工人背景什么的,都是贺三公子一手安排的,这个真的很重要,工人的背景若不清楚,会有安全隐患。 贺三公子办事沉稳老道,还带了红丰神的人一一查验过工人的家世出身,如此穆清瑶才敢安心地用人。 因此,穆清瑶对这位看似刻板,实在幽默风趣,办事踏实的贺三公子印象很深,也很有好感,感叹贺雪落不止有个强悍而慈祥的父亲,还有这样亲和贴心的哥哥,真是命好,却不知,贺家为何会出了她这样一个阴狠毒辣的怪兽。 被她叫作三哥,贺三公子眼底就漾开一抹喜色,笑道:“在下倒是不知,原来世子妃对在下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看来,印染坊里又有了为难之事,说吧,可需在下效劳?” 穆清瑶噗哧一笑,被他逗乐了:“三哥,你还是这第嘴凭,贺相那么严谨的人,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来,确实是有事要求到三哥,不过,现在不急,等过些日子再说。” 连贺字都去掉了,贺三公子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自然,眼底也是柔柔的:“那你别客气,你三哥我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可劲使唤吧。” 因为小齐的事堵在心胸的郁结顿时消散了不少,穆清瑶笑着要下马车,贺三公子便抬了臂来让她扶着,穆清瑶轻盈地跳下。 对面车帘子却开了,穆清瑶抬眼看过去,探出头来的却是面容憔悴地贺夫人,穆清瑶顿觉尴尬。 贺夫人瘦了很多,眼圈也黑黑的,眼窝陷下去很深,看得出,她最近日子过得并不好。 贺三公子回头,黑眸中,浓浓的关切与无奈让穆清瑶看着难过,便抬脚向贺夫人走去,那毕竟是他的娘,看在贺三公子的面上,穆清 瑶行了个晚辈礼: “夫人万福金安。” 贺夫人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没有半点笑意,似乎在极力掩藏着内心的波动。 “你……真不错。”当穆清瑶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时,贺夫人才声音沙哑的说道。 穆清瑶不知她这句话的意思,淡淡地谢了一句。 贺夫人眼神更凌厉起来,贺三公子叹了口气,过去扶住她:“娘,坐久了马车,腰疼不疼?要不要下来走走?” 贺夫人冷冷瞪他一眼,却还是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穆清瑶就有点后悔自己不该下车的,如果是以前,她可以当作没看见贺夫人,更对她的敌意视而不见,可是现在…… “娘刚去过刑部大牢,雪落她……身子很虚弱,又见不着孩子,一直哭……”贺三公子有些歉疚地对穆清瑶解释。 穆清瑶能理解贺夫人此时的心情,毕竟是自己把贺雪落送进牢房里的。 “孩子……是被抱进东宫了么?”不管贺雪落如何,贺夫人爱女之心没有错,而那个出生便不能与亲生父母在一起的孩子更无辜。 酝酿半天,穆清瑶才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不是正如你的愿么?你生不出孩子,雪落生了,所以,你恨,让雪落看不到自己的孩子。”贺夫人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还是狰狞了起来,哑着嗓子道。 穆清瑶转身就想走,看在贺三公子和贺相的面上,她可以不与一个挂念女儿的母亲计较,但也没必要在这里受贺夫人的冷嘲热讽,冤枉指责。 “娘,说了不怪世子妃,您怎么又这样了。”贺三公子脸上的歉意更深,无奈地看了穆清瑶一眼,劝道。 贺夫人眼圈就有了泪:“不怪她?那怪谁?怪太子?怪抢走我外孙的太子妃么?怪不得啊,娘能怎么办?天天看着你妹妹以泪洗面,天天看她茶饭不思,越来越虚弱,病体残喘,你让娘怎么办?娘会憋死!” 想不到贺夫人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说的全是真心话,一个溺爱女儿的母亲,因为无法得到宽解,这才找个目标去恨,去发泄,可我又不是你家扎的木偶耙子,专门给你放箭使的! 算了,不与她计较,穆清瑶向贺三公子道:“三哥,我还要进宫去见太后,就不陪你了,就此别过。” 贺三公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示意穆清瑶先走,穆清瑶才一转身,衣摆被抓住,就听得身后扑通 一声,贺夫人猛地跪在她身后:“世子妃,世子妃,求求你,放过雪落好不好?放过她,让她回家养身子,牢房里阴暗潮湿,再那样下去,她会落下终身病根的。” 穆清瑶回头,看着两鬓染白的贺夫人,有些心酸。 “夫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穆清瑶微叹了一口气道。 贺夫人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当初?当初如何?我家雪落自小聪明伶俐,可爱温柔,若不是你突然出现,抢了她的心上人,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你一再的与她作对,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你赢了,就以胜利者的姿态问当初,当初你为什么要嫁给公孙昊?你不是不喜欢他么?常听人说你骂他是人渣,既然是人渣,你还要嫁,还跟雪落抢,穆清瑶,如果你不出现,或许,公孙昊也不会混成现在连京城都不敢回的地步,北靖侯府也不会如此衰败。” 贺夫人一番话让穆清瑶无语,贺夫人真是神逻辑,就如有人踹石头,石头好好地呆在路边,没招谁惹谁,他偏要踹,技术不好,踹疼了自己的脚不说,石子撞在墙上反弹回来,又打破了他的头,他便恨死了石头,我好好走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路边,石头的存在,就是石头的错。 而她,就是这枚无辜的石头,所以,不管贺夫人如此指责,她都问心无愧! 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贺雪落会长成那样阴狠嚣张的一个人,原来有这样一位神逻辑的娘亲,相信贺雪落从小长到大,不管与谁起争执,这位娘亲铁定都认为是别人的错,与雪落无关,雪落骂你,是因为你不可爱,站在那惹她骂,雪落若是打你,你应该站着别动,还要摆好姿势让她打,千万莫要伤了雪落的手,卧槽,真是够了。 “娘,你又来了,怎么总说不听呢?”贺三公子歉疚地看一眼穆清瑶,就要将贺夫人拽起来,贺夫人一见穆清瑶脸色沉冷,眼神一阵恍忽,突然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的,世子妃,不是这样的,不怪你,是雪落的错,是她咎由自取,你……你饶过她吧,我问过了,她的案子成了铁案,她父亲也不肯给她翻,全天下,只有你,只要你肯向皇上说了句好话,说你饶了她,说你再也不计较她了,她就能回来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了,让我女儿回家吧。” 贺夫人说着,纳头就拜。 先前一段话是贺夫人发自内情的,而这一席话,则是她在心里反复练习过的,只是她也不 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个性外露,心里对自己是恨的,怨的,所以,不管在家做过多少心理建设,一见着自己的面,贺夫人还是忍不住把心中郁积的怨气全撒在自己身上。 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夫人,起来吧,你错了,全天下能救贺雪落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每一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日子也是自己过出来的,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别人能决定的,只有她自己能决定,害人之人,最终都会被反噬,而心存良善,一定会有福报的,只要她肯改过自新,从此为善,她还年轻,不是到底还留着一条命么?只要还活着,她还是会过上好日子的。”穆清瑶扶起贺夫人,真诚地说道。 贺夫人怔怔地看着她,眼里滑过一丝迷茫,穆清瑶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来,塞在她手里,对贺三公子道:“夫人可能有些神思不恍忽,这个药是世子爷亲自研制的,能安神补气,夫人服了若是有用,三哥可再过来拿几瓶就是。” 贺夫人如此责骂,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用心开解,施药,离世子的药贺三公子是知道的,可遇而不可求,市面上没法买得到,全凭他高兴,想给谁给谁,便是皇帝想要,他不乐意,人家也不给。 穆清瑶给了一瓶不说,还说再要随便去拿。 贺三公子眼神柔柔的,这就是她与雪落的区别,宽仁良善,而雪落呢?遇到这样的事,只怕面上不露,暗地里会给别人一刀吧。 穆清瑶返回马车,看着贺三公子架着马车离去,正要走,身后有人唤道: “世子妃,别来无恙。”声音温和清越,穆清瑶忙掀开帘子,却见贺相正立在自己马车不远处,儒润的眸子柔暖清浅,带着淡淡的笑意。 穆清瑶突然心头一热,一跃下车,急急地走向他,在离他三步远处又顿住,不好意思地笑笑,向贺相一福道:“相爷,别来无恙。” 她方才,眼神热切,就象曾经的雪落,在见到久违的自己时,欢快而急切地扑过来,贺相差点张开双臂了…… 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啊,久违的父女亲情在胸前激荡,若早知道有她的存在,或许没有雪落,没有贺相,只有带着女儿逍遥天涯的贺初年。 “你受委屈了。”贺相淡淡地说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爱。 穆清瑶怔了怔,刚才他都看见了? 贺相笑道:“我就在车里。” 贺 相也去了大牢见过贺雪落了么? 那贺夫人下跪相求,也是他默许的? 穆清瑶眼神有些黯淡,淡然道:“对不起,我不能原谅她。” 贺相摇头:“你没有做错,只是,贱内正如你说,越发的神志不清了,原想着她只会去求你的,没想到,还是口无遮拦了,可到底又是几十年的夫妻,当初我落难时,原是她救的,她再不好,也是我的元配夫人。” 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么? 穆清瑶立即就原谅了他,扬起笑脸:“不说这些个了,相爷,我给你做了个腿套子,您可一定要收下,不许嫌我手工不好。”穆清瑶说着,便将早就备在包袱里的脚套子拿出来。 贺相怔怔地看着她手里毛绒绒的一对裤管一样的东西,声音有些发颤:“这个……是给我的?” “是呀,听说您有寒腿症,以后上朝时,就把这个戴在膝盖处,下跪时,膝盖能舒服些,还有啊,能保暖,去风湿,我府上养了几只兔子,用兔毛编的,很暖和的。”穆清瑶笑吟吟地说着,眉眼里竟是淡淡的孺慕之色。 贺相眼圈一红,差点就将她揽进了怀里,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辛苦你了,好象,好工是不太好。” 穆清瑶眼神立黯,喃喃道:“是啊,以前没好好学过织毛衣,又没有现成的毛线,自己让人手搓的,编出来是有些难看,我这还是拆了四遍的呢,要不,我拿回去再……”她搓着手,一脸懊恼,贺相差点甩自己一耳刮子,生怕她收回去,不动声色地收进宽大的衣袖里: “我开玩笑呢,傻瓜,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而且,很漂亮,很柔暖。” 穆清瑶秀眉一扬道:“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也是骗你的啦,好饿啊,咱们去哪个酒楼用饭好不好?” 贺相眼神一滞,好象幸福来得太快了,他一时还接受不过来,这孩子,莫非,知道了点什么? 若是她知道了,还会这样对他,这个人生不用再做别的了,就为她做牛做马吧,只要她肯认自己这个父亲,不以他为耻…… “当然好,你爱吃什么?我买给你。”雪落最爱吃碗豆黄,小时候常带买刘记的给她吃,这个孩子,她喜欢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话一问出去,贺相的心就有点扯着疼。 “豌豆黄。”穆清瑶笑咪咪道。 贺相的眼泪差一点就涌出来,偷偷斜她一眼, 她正吩咐丫环回去给信,说是不回去午饭了,让王妃别等云云,没有注意到他,贺相这才松了一口气,暗用衣角抹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刘记的最好吃,只是现在去,怕是要排队呢,一天就一百碗,多了碗也不卖。” 穆清瑶怔住,没想到这个时候也有限量销售,笑道:“那咱们要是去了卖完了怎么办?” 贺相对她眨眨眼:“那咱们就潜进后院,把大厨子给绑了,他若不肯做,就削掉他一只耳朵好不好?” 没想到平素儒雅严谨的贺相也有这般调皮的时候,穆清瑶大乐,笑得象只小狐狸:“好啊,不削耳朵,耳朵只有两只,不经削,剪手指好了。” 贺相哈哈大笑,两人弃了马车,肩并肩地去了刘记,刘记的老板听说晋王世子妃和贺相同时驾临,立即亲自迎出门来,“相爷,您要的豌豆黄早就留着了,只是……” “两份,赶紧上来,世子妃饿了,本相的先给她用着。”贺相清冷地说道。 掌柜躬身应诺,回去准备。 刘记的小点心很精致,不只豌豆黄味道一流,其他的糕点也是入口及化,甜而不腻,穆清瑶几乎立即就爱上了这里的味道,边吃边道:“还是相爷有面子,前次我和相公来,小伙计接待的,说是只有一份了,卖完就要关店门,相公看我喜欢,就让给我吃,他就只能干看着。” “那你以后随时都可以和世子一起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掌柜的若不是肯,这家店我就转到你名下去,以后他就是你的奴才,你爱怎么使唤他都行。”贺相笑着说道。 穆清瑶震惊地抬头,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刘记是您开的啊。” “对啊,若不是我开的,一天只卖一百个的规矩还不早被那些个达官贵人给破了?”贺相笑道。 穆清瑶立即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京城处处都是贵人,掉一片树叶也能砸到一个皇亲国戚,商家想要做限量,还真是难呢,就相爷你硬气,谁敢在您的地盘上撒野啊。” “你可以!”贺相认真地说道。 穆清瑶又怔住,清澈明丽的眸子里闪着疑惑:“贺相,我一直不明白,你应该很恨我的,为什么突然对我好起来了?” 终于问出口了。 贺相苦笑,能告诉她吗? 紫茹肯定不愿意,或者说,一定不会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而且,会不会她一知道真相,就远远的跑开呢? 他是有名的佞臣,很多人骨子里是瞧不起他的,有他这样的父亲,她会不会觉得没脸?会不会觉得有损她晋王世子妃的颜面? 贺相一时语结,垂着眸子不敢与穆清瑶对视。 穆清瑶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为了贺雪落,我真的爱莫能助,您说过,要以法治国,她犯的是国法,如果我原谅她,她就能脱罪,那我岂不是藐视了法律?” 贺相松了一品气的同意,又有些失望,苦笑道:“没那个意思,其实就是投缘,你不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忘年交么?或者,你也和那些清流一样嫌弃我?” 穆清瑶大笑,伸手拍拍贺相放在桌上的手背:“您想太多啦,我只是觉得奇怪啦,原来巴不得我下地狱的贺相大人,现在比我爹还疼我,一直有点受宠若惊啦,谁不愿意多个人疼自己啊,傻子才会嫌。” 见着刚上来的磨竽糕,穆清瑶立即伸出手去,烫得一缩,贺相就瞪她:“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我能不能再带两份回去啊,相公一份,阿鸿一份。”穆清瑶不好意思地笑道。 “当然能,以前我真的巴不得你下地狱么?是不是很可怕?”贺相认真地看着穆清瑶。 “嗯,是蛮可怕的,不过我是谁啊,打不死的小强,遇强则强,才不会真的怕你呢。”穆清瑶笑道,突然又皱了眉,贺相看着就心疼: “是不是旧伤还在疼?那一次在刑部,你的伤着实看着瘆人。”想想雪落对她所做的一切,贺相觉得还该多关她些时候。 “早不疼了,我家相公是谁?偷偷告诉你,他可是神医呐。”穆清瑶笑道:“阿鸿前儿个被摄政王算计,伤成那样,他几副药下去,就好多了,对了,贺相,摄政王死了,南楚的皇位,您觉着该由谁继承好?” 贺相含笑看着她,眼眸深深,穆清瑶立即觉得自己在班门弄虎,费这么多周章,准备这么多,就是想来借贺相的势的,想得到贺相的支持,可是,前面铺坠再多,话一出口,人家还是一眼看穿。 “你认为我该支持谁呢?”贺相笑着问道。 “当然是阿鸿,阿鸿才是正统。”看出来就看出来了吧,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她就是来向他求助的。 “可言若鸿在南楚的根基这些年被摄政王拔得差不多了,拥护他的人太少,他想要上位,很困难。”贺相正色地说道。 “不错,这是客观事实,但是,这还不是最 第一百零二章 “相爷,你不觉得,言若鸿更善良一些么?”穆清瑶问道。 贺相听得怔住:“你就因为这个,所以才一定要帮他?” 穆清瑶点头:“不然呢?” 贺相摇摇头道:“只要参与政权争夺,就没有善良可言,可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上位者是在踩在千万条尸体爬上去的。你这孩子,若只是为了这一条,实在单纯。” “也许,是因为他与相公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吧,而且,我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我救了小齐,也养在身边一年多,教他学文习武,教他做人的道理,可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心机如此深沉,实在让我接受不了。”穆清瑶真诚地说道。 贺相点头,眼眸深深:“嗯,我也不喜欢,所以,我帮你,帮言若鸿,不为别的,就为他骗过你。” 穆清瑶大喜,心里暖洋洋的,与贺相在一起,她会有一种和阿离在一起时,一样安心的,受宠的感觉。 “可是,我不想你去求皇上。”穆清瑶有些孩子气道。 贺相无奈地看着她:“也不一定就是……” “不想你因为我,又欠他什么,其实咱们还可以用别的方法的。”穆清瑶扬着眉,清澈的眸子灵动地转着。 “哦,什么方法?”贺相也来了兴趣。 穆清瑶对他招抬手,贺相附下头来,穆清瑶用手捂耳,嘀咕了半晌。 贺相越听眼睛越亮,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亏你想得出来。” 穆清瑶没感觉不自在,笑眼弯弯:“其望咱们爷俩再次合作,能够旗开得胜。” 贺相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儿子,哪来的爷俩?” “你当我是女儿就是哦。”穆清瑶摸着混圆的肚子道。 贺相听得一怔,眼神炽热地看着她:“你肯当我的女儿?” “为什么不?有你这样一位权倾朝爷,又儒雅帅气的大叔大爹爹,真是太拉风啦。”穆清瑶咯咯笑道,起了身朝外走。 贺相看她的眼神柔得快要溺出水来,这一刻,莫说只让他帮言若鸿,就是让他帮着把这天下打下来,捧在手里送给她,他也愿意。 这一天,穆清瑶化工产品作坊终于开完成,并投入生产,她高兴地拿着第一批生出来的香胰子进宫去见太后。 夜笑离笑她:“前次把皇祖母的衣服做小了,皇祖母到现在还在埋 怨呢,这一次,你又要送皇祖母什么?莫是小了一圈的戒指哦。” 穆清瑶嗔他:“不要你管。” 夜笑离一把将她手里的手袋抢过来,开始翻。 穆清瑶也不理他,让他翻。 果然他将香胰子拿在手里看了半天,闻了又闻,穆清瑶正暗自得意,这是她特意调的香料,他也未必能说得出成分来。 “猪油加石碱,再加些桂花和菊花,娘子,你不觉得这个味有些冲吗?” 夜笑离随手将香胰子放回袋子,淡淡道。 他竟然闻一下就说得如此清晰,还以为可以在他面前得瑟一下呢。 穆清瑶无聊地抿抿嘴:“反正我做的东西,皇祖母都不会嫌弃。” “嗯,皇祖母只是对菊花过敏,嫌弃肯定谈不上。”夜笑离凉凉地来了一句。 穆清瑶顿时身形一滞,回过头来瞪他一眼,匆匆地跑进房里,又换了一种香型出来。 夜笑离伸手就要拿,穆清瑶将袋子往怀里一抱,死也不肯再给他:“一边去,不许妨碍我进宫尽孝。” “叫上母妃吧,有母妃在,皇祖母生起气来,还有个人帮你。”穆清瑶顿时怒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么?皇祖母无缘无故的,凭什么就会发怒?” “因为你带了桅子花香胰子啊,皇祖母最讨厌桅子花了。”夜笑离道。 穆清瑶眨巴眨巴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我换的是桅子花香刑?” “当然是闻出来的。走吧,娘子,这块才是最适合皇祖母的。”夜笑离将她往怀里一拽道。 “咦,你这块香胰子怎么这么好闻?”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做香胰子,那可是她的专利啊。 “因为我用了桑叶,莲子,芍药,每一种香料都按比例搭配,当然好闻啊。”夜笑离笑道。 穆清瑶一脸羡慕,他可是制毒奇才啊,配制香料自然要比她更在行,偏她还班门弄虎,不被他笑才怪。 可是,到底制毒和制香胰子不一样啊,为什么他没有配方也能做出来呢? 夜笑离看出她的疑惑,用指甲弹了弹她的额头道:“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自是看一眼就会啊,娘子,制最普痛的软筋散也比你这香胰子来得容易。” 好吧,确实制毒药比制肥皂容易得多,穆清瑶一脸懊丧,拿起包往屋里去,夜笑离拉住她道:“做什么? 不是要去宫里看望皇祖母么?” “不去了,保不齐我的东西皇祖母用了,还会生病呢,有你这样一位毒仙孙子,要我这样的半吊子孙媳做什么?”穆清瑶赌气道。 夜笑离半挑了眉:“你有半吊子吗?” 穆清瑶气笑,一把掐住他腰间的软肉可劲拧。 夜笑离痛得呲牙咧嘴:“娘子……” “叫你嘲笑我。”穆清瑶堵气推开他,夜笑离又将她拉回来,拥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哄道:“傻娘子,你就不要再制香了,以后香胰子的事,交给相公我好了,你已经很能干了,可不能事事都涉猎,总要留些空间给你相公我发挥吧?” 穆清瑶这才破涕为笑,明知他是哄自己的,也很开心。 她会前世的技能,但那都是占着活了两世的便宜,而他呢?用残病之躯学得一身本事,不但毒功好,医术也很高明,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自己最擅长的不过就是经商,他就算于此不精,也绝对不会有人嘲笑他。 “可你不早说,害我得瑟了这么久。”穆清瑶咕哝道。 “娘子有得得瑟,我这个做相公的才开心嘛,你看,我也不是什么都会,至少有一样,我再怎么学也是学不会的,只有娘子你会。”夜笑离笑道。 “什么?”她扬眉问。 “生孩子啊。”夜笑离说着就往外跑。 穆清瑶气得就在外头追。 两个追追笑笑到了正院,正好王妃打算出门,夜笑离躲到王妃身后。 穆清瑶打不到他的人,气得跺脚:“娘,相公欺负我。” 王妃就回身把自家儿子拎出来:“来,可劲打,莫要手软,哪只手欺负的你打断哪只手,哪条……” “娘,你是我亲生的娘么?”夜笑离哇哇乱叫着。 穆清瑶哈哈大笑,哪里还舍得打他,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去了皇宫。 而朝堂之上,秦老太师,文大人几个正与贺相,和工部尚书几个争得面红耳赤,以秦太师为首的,自然是支持正统,认为南楚该言若鸿继位,这才能政朝纲,压邪气,否则将来,皇室宗亲中,都学摄政王一样,篡权夺位那该怎么办? 以贺相为首的则认为,言若齐继位更利于大锦控制南楚,于朝庭有利,与其让一个成年的,又极为聪明能干的言若鸿回去当政,将南楚做大,不如让小齐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回去当个傀儡,如此,也 许或干年后,大锦能收了南楚,灭掉南楚皇室。从扩大南楚的版图。 最后的话最具诱惑力,皇帝果然觉得贺相的话最合他的心意,任哪个皇帝在位,都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都想开疆扩土,建功立力,青史留名,再昏庸的,也会有这样的愿想。 但是,就算赞成,也不能立即就答应,毕竟还有个面子问题,贺相的话说得太赤果果了,让皇帝不好意思立即就拍板,何况,也不能太快,否则在这些清流心里就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皇上,言小世子也有十三岁了,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不若在适龄的公主中,选一位嫁给言小世子,以此召示皇上对言小世子的恩宠。”一位贺相门生故旧禀道。 秦太师皱眉:“言小世子才不过二岁,虚岁才十三,就说亲,是不是太早了些?” 那位官员道:“不早了,当初,先帝不也在十四岁就大婚了么?言小世子父母早逝,皇上就是他的长辈,早些替他成家,不是更体现皇上隆恩厚爱么?” 秦太师虽不赞成,但先订亲,等成年再成婚在以往就有先例,并不算逾矩,何况因为摄政王暴亡,南楚正有些乱,皇上此时赐婚,对南楚只好不坏,所以,也就不再反对。 只是,言小世子若尚了公主,又要添势力与名望,那些正在观望的南楚大臣,势必会转向言小世子。 皇帝一听倒是大喜,这正不适一个缓和法子,先让言若齐尚公子,然后再将他扶上南楚帝位,如此一来,才顺理成章,清流也不会反应太过激烈。 “贺相觉得呢?”皇帝柔声问。 贺相冷清地说道:“皇上圣明。” 皇帝自然应允。 然后,着手让宗室帮着先公主,当然,郡主也成,因为皇上亲生的公主并没有几个,年纪都大了,不合适。 夜笑离一进宫就去了前朝,王妃要先去看望睿贵妃。 穆清瑶只好也跟着,到底是王妃的堂姐嘛,也是她的长辈,不去拜见确实不好,尤其是前次红丰祥出事时,睿贵妃还帮过自己。 这个人情,不一定要还,道声谢还是必要的。 睿贵妃最近有些闷闷不乐,眉宇间带着一抹郁色,王妃带着穆清瑶进来,脸上才稍有了些笑容。 “妹妹今天难得啊,是特地来看本宫的么?” 王妃行过礼后道:“府里事多,秋梨的葬事弄得我一身骨头架子 都快散了。” 睿贵妃道:“你呀,就是个重情的,秋梨以前也不过是跟咱们是点头交,哪值得你这么为她劳心劳力的。” 说着,赐座,让人上点心。 又问穆清瑶:“阿瑶啊,听说你又制了新鲜东西,可有送给本宫的?” 穆清瑶笑着将早就备好的香胰子送上:“就怕娘娘看不上,阿瑶自个做着玩儿的,也没敢声张,不然,别宫里的娘娘又要怪阿瑶偏心,只记得自家姨母了。” 睿贵妃接过一闻,香气袭人,沁人心脾,顿时心情大好,让掌宫宫女留下:“你这是香片么?” 穆清瑶回道:“是香胰子,洗手洗澡用的,娘娘沐浴时,打上一点,既能去污,又能保养皮肤,还能留香,娘娘先用着试试,若是喜欢,阿瑶再为娘娘做几个就是。” 睿贵妃大喜,今日的穆清瑶比起往常可爱多了,有说有笑,也不是清清冷冷的样子,看来,她与阿离小两口感情不错,日子过得一滋润,人也不那般愤世忌俗了。 三人坐在一起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皇后。 “……自从坤宁宫里移出来后,就消停多了,每天吃斋念佛的,皇上这几日还让人送了点心进去,瞧这样子,是又要起复了。”睿贵妃愤愤不平道。 “太子一日在位,皇后的位子就难倒,到底还是要顾及储群面子的,娘娘也不用太过心焦,殿下远在北境建功立业,王爷来信常常夸他,是个懂事又稳重的大将军了,等殿下回来,朝堂之上,肯定又有另一番景象。”王妃劝道。 “话是这么说,可这心里就是不舒坦,好不容易弄进去的……”睿贵妃说了几句,发现穆清瑶有点心不在焉,诧异道:“阿瑶你在想什么?不会一会子不见阿离,就犯相思病了吧。” 穆清瑶大窘,脸红道:“姨母,您也笑话阿瑶,阿瑶是在担心言大世子呢,唉,他与相公情同手足,自小就没了爹,如今又没了娘,想想就可怜呢。” 睿贵妃也唏嘘道:“是啊,那皇位原就是他父亲的,被亲叔叔给夺了不说,如今还要被十二岁的堂弟夺了去,着实可怜,对了,你们听说了么,皇上要在宗适里选适龄公主,下嫁给言小世子。” 穆清瑶瞪大眼睛:“小齐才十二岁呢,怎么可以……” 睿贵妃就瞪她:“十二岁又如何,只是订亲,又不要立即就洞房,他能尚公主,既给他添了助力,又增加名望,看来,皇上是真心想让 他当南楚国君了。” “说起适龄的公主,皇上亲生的怕是没有了吧,臣妾记得果亲王府还有庶出的孙女,年龄正好合适,就是不知庶出的身份能不能配得上,是不是太低了点。”王妃道。 “低不低的根本就没关系,反正皇上会给她封个公主,到时候身份也就贵重了。”睿贵妃道:“只是,果亲王素来不沾政事,就算与果亲王联姻,于他也没什么助力……嗯,如此说来,果亲王府的那个小孙女还不错。” 从睿贵妃府里出来,穆清瑶和王妃一同往慈宁宫走。 送给太后的香胰子正是夜笑离亲手做的,太后果然很喜欢,穆清瑶厥了嘴告诉太后真相,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拿手指戳她:“你也不想想阿离是做什么的?他那鼻子比狗还灵呢,哀家平日爱用什么香,他虽从不过问,却记在心里了。” 看着太后从几心里发出的笑,穆清瑶的心也暖暖的,又给太后按着肩颈,一会子宫女来报说,果亲王妃来了,带着自家小孙女,才十一岁的小姑娘。 穆清瑶愕然地看着王妃,这速度,还真是快,才提起,人就送进宫来了,果亲王莫非也很看好这门亲事? 果王妃与穆清瑶熟,又因红丰神与尚衣局的生意让果亲王府经济大为改善而对穆清瑶心中欢喜,进来向太后和王妃见过礼后,又推着自家那小孙女给穆清瑶行礼: “这是你伯娘,你身上的衣裳可不就是伯娘做的,好看吧。” 孩子有双黑亮的大眼,扑闪扑闪的很可爱,只是怯怯的,有点怕生,被果亲王妃推着时,还一个劲地往她身后缩。 “好俊的姑娘,叫什么呢?”穆清瑶问。 “小蓉,平日里少出门,胆小着呢。”孙女有点不大气,让果亲王妃有点恼火。 一个庶子生的庶出孙女,在果亲王府地位只比丫环高那么一丁点儿,平素被嫌弃,欺负惯了的,自是胆小怕事怯场。 “与小齐那孩子倒是配。”王妃笑道。 果亲王妃叹气道:“也是她的造化,亲娘早死了,她爹在府里也不是个受宠的,没爵又没功名,只帮着王爷管些庶务,性子也老成,家里又还有正室嫡母管着,还是头回出王府呢。” 那位正室嫡母肯定也是个厉害的,不然这孩子不会如此瘦弱,估计果亲王妃也是府里的孙辈儿多了,又是王府的妾室生的后代,管不过来不说,也懒怠管她。 若不是小齐需 个适龄的皇室宗亲之女,估计这孩子将来的命运不知有多艰难。 能嫁个小官就不错了,如今能与将来的南楚大王订亲,身份立即贵气起来,确实是她的造化。 只是这造化二字,还有得商榷。 “皇祖母,看这两个孩子是有缘份的,一会子小齐若是进了宫,不若让他们两个见见吧,也增些情谊,不至于到大婚时,连面也没见过。”穆清瑶就提议道。 果亲王妃怔住,按礼节,不是未成亲前男女不能见面的么? 太后瞪她:“才十一二十的孩子呢,见见有什么关系,当真成亲,至少也得四年后,这孩子总该及笄吧。” 果亲王妃一想也是,自己太过迂腐了,十一二岁的孩子见见确实没有关系,能在一起处处,好过成亲时一抹黑,连对方是黑是白都不知道的好。 穆清瑶给太后捏了会子肩后,看那孩子太过拘谨,便道:“不然我带她去御花园里走走吧。小孩子总是爱玩的,太拘着也难受。” 太后就嗔她:“分明就是你自个想玩,御花园里和梨花开得正好呢,你去给哀家摘些回来,明儿也给哀家做几块梨花香的胰子。” 穆清瑶笑着拉起小蓉的手往外走。 孩子的手软软的,握在手心里感觉不出份量,一路无话,乖巧地跟在穆清瑶身边,只是那双灵活的大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满是新奇之色。 穆清瑶忍不住问她:“以前没进过宫么?” “回伯娘的话,没有,连王府大门也没出过。” “知道订亲是什么意思吗?”穆清瑶小声问。 “知道,祖母说过了。”小蓉怯怯地回道。 穆清瑶便从袖袋里拿了块点心给她:“吃吧,这里没人,别拘着,象平时在府里一样自在些就好。” 小蓉觉得这位伯娘很亲切随便,比起王府的亲伯娘婶婶来,好了不知多少倍。 两人正在御花园里散步,迎面就遇到穆将军带着小齐去见太后,穆清瑶指着小齐问小蓉:“瞧见没,那就是你将来的相公。” 小齐眼睛亮亮的,十一岁的小女孩子,因为自小环境所迫,所以早熟是很正常的,会对男女之事有些蒙胧感觉也是有的。 小齐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个子高,又面容俊秀,小蓉一见定是喜欢。 小齐似乎也看到了穆清瑶,原是要转弯去长廊的,却转过身 朝穆清瑶走来。 穆将军叫也没叫得住他。 穆清瑶冷冷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年。眼神清冷疏离。 小齐象以前一样,行了一礼:“小姐。”睃了她身边的小蓉一眼。 穆清瑶冷冷道:“不敢,言小世子身份贵重,本世子妃可不敢受你大礼。” 小齐抬眸看着她,眼神清湛中,带着一丝委屈。 穆清瑶正想转身走,小蓉却扯了扯她的衣裙,她莞尔一笑,将她推向前:“她就是小蓉,你以后要成亲的对象,将来的娘子,正好遇见了,就处处吧,宫里你也来过好几回了,比她熟悉,就带着她在宫里逛逛吧。” 看她肯好好跟自己说话,小齐的眼神软了软,又看向小蓉,眸中明显有厌烦之色。 穆清瑶就叹气,到底只是个孩子,再有成府,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还是将来要成为自己正妻的那个,还是掩不住内心的真实反应。 小齐一如从前那般,乖巧地过来牵了小蓉的手,还细心地问:“你多大了?” “十一了。”小蓉羞得满脸通红,小手由小齐握着,低眉顺眼地跟着他走,问一句,答一句。 穆将军就指着她小小的背影道:“就是这个孩子么?看起来着实单薄了些,又不大气,不象是王府养出来的。” 穆清瑶道:“果亲王的庶孙女,爹是庶出的,娘是通房,生了她之后抬的姨娘,后来又死了,没娘的孩子,爹你想她能有多少教养啊,还是宗室规矩多,不然,更上不得台面。” “这样的也好,至少老实,心肠不坏。”穆清瑶又补充道。 “是啊,心肠好才是最好的。只是,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是皇恩浩荡,怎么就选了果亲王府呢?果亲王一点势力也没有,于言小公子并无多大助力,这个女孩儿出身也不高,就算抬成公主,也还是太低了些,到底有点配不上小世子。”穆将军叹息道。 “看您说的,小齐还当过乞丐呢,出身又由不得自个选择,当初我不就是被北靖侯府瞧不来,说是商女出身么?最讨厌拿出身说事了。”穆清瑶道。 穆将军听她说起往事,心一沉,关切地看着她:“好孩子,当年是爹不好,爹没有坚持,由着你娘一个人做主,把你嫁进北靖侯府了,让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爹,都过去了,现在您首要的是护好小婉才是正经,对了,娘非要带小婉去,其实 就是想利用小婉联姻吧。”穆清瑶道。 “是啊,那北院大王原就是想与你娘联姻,他那儿子看上的也是你,可你不是嫁了么?你娘只好让小婉顶替。”穆将军无耐道,别看他在外头虎生虎气,豪迈疏朗,但一到了穆夫人面前,就象只绵羊,温顺得很,基本属于老婆奴系列,穆夫人说一他不说二。 “娘不就是想给她自个添助力么?若是如此,其实把小婉嫁给南楚皇室也不错啊,我瞧她与阿鸿就关系不错,阿鸿若是能当南楚皇帝,对娘也是个大助力啊,小婉对阿鸿也有些意思,若是他们两个能成,不管阿鸿当不当得成南楚皇帝,我都会用心疼小婉,将来年纪大些,搬去跟小婉一起住。姐妹两个也有个照应。”穆清瑶说道。 穆将军大喜,一拍大腿道:“是啊,爹怎么就没想到呢,其实大世子确实不错啊,一表人才,又聪明能干,我这就回去跟你娘商量去。” 穆清瑶笑道:“您急什么呀,先把小婉从家里接出来,送到王府再说,我总怕娘乱来,还是让她跟我住着,我也安心一些。” 穆将军点头,这时才想起要去找小齐回来,一起去见太后。 便急走两步,却没想到,小齐根本就没走远,而是靠在假山上,眼神幽幽地看着不远处的湖面。 穆将军也不知方才那些话是不是被他听了去,上前行礼道:“小世子,跟臣走吧,去见太后娘娘。” 小蓉则温顺地呆在小齐的身边。穆清瑶道:“一起吧,瞧他们两个方才还有说有笑呢,听太后的语气,这桩婚事是板上订钉了,小齐没爹没娘的,估计就在最近,皇上会把他们两个的亲事定下来,小蓉,以后你就是世子妃了呢。” 小齐听了,转头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幽黯。 穆清瑶懒得理他,拉起穆将军往前走:“来,爹,咱们两个再商量商量细节,看怎么才能说服娘。” 父女两在前头走,说得很投机,无人顾及身后的这队孩子,偶尔回跟小蓉说两句话,小蓉只会点头,小声应答。 突然,身后传来宫女的尖叫,穆清瑶猛然回头,就见小齐一脸惊惧地看着湖面:“她……她掉湖里去了。” 穆清瑶心一沉,果然看见湖南上有一处水花,毫不犹豫地跃下长廊。 “小姐——”小齐嘶心的喊声传来,穆清瑶无暇去听,冰冷的湖水刺得她牙齿打颤,还好,小蓉才落下,没有沉下去太多,很快就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