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型逃难现场》 第1页 [仙侠魔幻] 《江湖小型逃难现场》作者:低烈度冰茶【完结+番外】 文案 【关小池初入江湖,被调戏,被追杀,全都有惊无险,没想到最后栽在了一个乞丐手里,变成孤魂野鬼游荡人间……】 【阮飞尘,你等着!我关小池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 备註: 不时撒糖~女主关小池,可萌可剽悍~ 男主阮飞(灰)尘化身乞丐穷追不捨,可痞可正经~ ps: 1.女主视角,第三人称第一人称分卷切换 2.架空歷史,剧情为主,言情为辅,不喜请点右上角 3.二卷全程魑魅魍魉,不喜请误入~ 4.线索文儿,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波三折,非快餐,略慢热 5.女主非无敌属性,但自带光环,个别情节小虐,不喜请点x 6.纯原创,如有雷同,请自带避雷针!!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关小池,阮飞尘 ┃ 配角:元德,韩星月,沈出尘,元潇,蒋荣华,杨美人,闻人不休... ┃ 其它:身不由人,命犯桃花 ====================================================================== 第1章 小型逃难现场,大型野马脱缰现场 是这样的,本文是作者的处女作,并且因为作者当初生“娃”的时候难产,所以本文娇弱不堪。 这个文儿在哀家啊呸本宫啊呸朕的肚子里呆了老大一阵子,本来以为生出来的是哪咤, 谁知道竟然是一匹与浪里小白龙并肩的脱缰野马。 这正应了那句——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放飞每一分钟.....! 虽然这是一匹野马,但是我尼古拉斯朋克牛仔抖直小鞭子,英勇果敢地驯服了他她它tata! 总而言之,这个楔子就是告诉看文儿的小可爱,你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匹走遍情场无敌手,职业单身几百年的高冷面瘫 .- _..`. / ._.. . (.)`. ,_ `. .--.__________. ; `.;- ./ / / `..`-._ _____, .. / \ \ / / \ \ / / \ \ /_/ _ _ \_\ __\ __\ __\ __\ 小公马。 一 活人 第2章 第一章 路遇“饿狼” “喂,船家!” “诶,姑娘哪儿去?” “夏城!” 关小池轻飘飘跳上船,船家木浆一撑,便盪了船去。 柳树冒芽儿开新枝了。垂下一条被船艄牵着走,关小池小手一折,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晨曦洒下来,照在她扑稜稜的睫毛上,煞是好看。 “春风吹面薄于纱,春人妆束淡于画。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下。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 关小池坐在船艄,扁起裤脚,两只小脚晃啊晃,嘴里嘤嘤呀呀地唱着。 艄公撑着杆,听得入迷“姑娘,早春寒,水凉。”笑眯眯看着关小池。 “不碍事,您只管划,我只管唱。”关小池唱的兴起,悠悠扬扬的歌声涟起一圈圈春水。 船经过狭长的杨柳岸,入了江,眼界便开阔了。稀疏几艘船分散在各处,人多眼杂,关小池放低了声儿,兀自哼着,放下裤脚,光熘熘的脚丫踩在船板上,回到了屋棚。 “喂,那位船公,停一下!”船舱外传来一声吆喝,关小池听到一艘船靠近的声音。 “船公,刚刚唱曲儿的姑娘,我家公子请她移步。”关小池透过窗缝儿看到一个小厮站在一艘朱漆面儿的木船上。 那船公会意:“小女并非风尘女子,贵公子怕是误会了。” 关小池感激的看了一眼船艄公。 “这,我瞧那姑娘豆蔻年华,你少说年近花甲,怎么能是你这老翁的女儿。莫要诓我”那小厮两手插在袖子里,不满道,“我家公子请姑娘做客,并非寻花问柳。” 那船公犹豫了一下,朝关小池的方向投下询问的眼神。 刚出门就惹上麻烦。关小池灵机一动,翻出一件麻布褐衣,布条扎起头髮,抹了把泥在脸上,她本就娇小玲珑,眉眼间自带英气,稍一打扮,便是个俊生生的小子。 关小池气沉丹田,放粗喉咙,便出了棚屋。 “爷爷,您煳涂啦,我娘死得早,净把我当闺女养。”关小池笑嘻嘻地接过船公的木浆,“爷爷歇会儿,小池帮您划桨。” 那小厮见俏生生的姑娘一下子变作一个小伙子,心道,坏了,莫非是另一艘船,疑问道:“原来是个小哥,小哥可有看见一位豆蔻年华的姑娘。方才坐于船艄戏水。” “要说姑娘,呵,还真瞧见了,前面儿有个画舫,船艄立着好些个美娇娘,细白的皮,真好看。”关小池两眼放光,朝前面抬抬下巴,示意小厮。 小厮摆摆手:“不是,不是,那是京城来赏景的小姐们。”说罢一拱手:“打扰了”转身离去。 关小池暗吁一口气,眼神示意船艄公。那艄公接过船桨便是大力一盪,悠悠飘去,两船逐渐拉开距离。 “多谢艄公老伯相助”关小池眉开眼笑。
第2页 那艄公捋捋鬍子,呵呵笑道:“姑娘客气了,我瞧你孤身一人,姑娘是寻亲罢?” 关小池点点头“我去清凉山,寻爹爹。” “原来如此,姑娘,沿途可有亲戚好友?”船艄公戴上斗笠,询问道。 “没有,我只有我娘一人。”关小池坐在船边儿上,淡淡的表情浑不在意。 “唉,如此可怜。老朽有幸认识一位夏城的公子,于他有恩,姑娘不妨寻他一寻。” 艄公放下船桨,自船舱内取出一块半透明玉坠,关小池一眼就瞧出,那是上等飘花翡翠平安扣,俗称“冰种飘花”,质地上飘有蓝绿色絮花,三分温润,七分冰冷。 关小池在玉牌楼没少见玉坠儿,玉佩,吊在腰间明身份。进来个公子要是佩戴一块帝王玉,小池眼不用抬都知道,京城来的。 关小池接过玉坠,两面分别雕有连环祥云。“艄公,这是哪家公子送的?” 那艄公顿了顿:“夏城一位公子送的,老朽不知道那公子来路。但是泛舟几十年,头一次见画儿里走出来的公子,举世无双啊,料想京城第一美人也不及这位公子。”那艄公感慨地摇摇头。 关小池一拍脑袋,倒是忘了个人物。 “春城蒋家财大气粗;夏城沈家抱玉握珠;秋城韩家将勇兵雄,冬城杨家席平履厚,不如北上阮家显赫,富甲一方决胜京都。”这是关小池从王大人嘴里听来的。 夏城沈家是四大家中较为低调内敛的,沈家有位公子名“出尘”,沈出尘博学多才,美如冠玉,被誉为“第一公子”,是玉牌楼姑娘心目中的神祇,高不可攀的仙人,传闻第一美人见到第一公子都要自惭形秽。 “多谢老伯!”关小池不客气的收起玉坠儿,起了见那位“第一公子”一面的兴趣。 回头讨上两幅字画,带回去好显摆,想到这里关小池调皮地咧嘴轻笑,恰好被那船舱里的公子望了去。 “金宝,快快快,内是个丫头!” “好嘞,爷!”那金宝抢过船家的木浆,奋力追赶。 关小池兀自摸着玉坠儿发呆,忽然发觉方才那艘船,奋力急追,嗖的跳起“老伯,快,追上了!”那老伯闻言一愣。 “我来,我来!”关小池一把握住船桨,使出吃奶的劲儿。两艘船像是赛龙舟似的,一前一后,忽近忽远。 “喂,停一停!”那小厮儿额头冒汗,大声唿喝。 “嘿,那丫头速度挺快!”舱中公子站在金宝旁边儿,急地跺脚:“快,金宝!追上了加赠一月俸禄!”金宝儿委屈巴巴,心想,我的爷,你加赠一年俸禄,我也赶不上啊,没瞧见我都快力竭了么。 想是这么想,手下不敢停,一边划一边吼,卯足了劲儿。 关小池小时候经常和姑娘们跑来租船划,臂力惊人,虽然也颇感累人,倒也小菜一碟。此刻瞧见金宝力不从心,笑的肚子疼,动作便慢了一截儿。 那船上公子瞧见关小池笑的开心,只觉得赏心悦目,也喜不自禁。 “姑娘,你且停一停,在下并无恶意!”那公子两手作喇叭状,皱着眉头,放大了声儿喊道。 “公子,你且不要追,这船上没有姑娘!”关小池学着他的模样一样皱着眉头,放大声喊。扭头便哈哈大笑。 那公子一愣,才反应过来关小池是在学自己,不怒反喜:“金宝,你瞧见没,多可爱!” 那金宝只顾划船,累的半死不活,头也不抬“公子,什么样的你没见过啊,非要找个脸上抹泥的.....” 那公子听见他嘟嘟囔囔也不生气“你懂什么,春城都是圈养的金丝鸟儿,这是个野麻雀儿。” “得,您开心就好!”金宝嘆了口气。 关小池笑的没力气了,便让艄公掌舵,那艄公年纪大了,速度便缓了下来。“姑娘,怕是要被追上了。”那艄公抹了把汗。 “追上也不怕,咱不跑了,慢慢划。”关小池笑吟吟地,眸子里精光直闪。 一会儿,金宝便追了上来,愤愤地瞪了一眼关小池。 “艄公,停下罢。”关小池歪着头打量这位公子,下了个草率的结论,有钱人啊。 一袭冰蓝缎子袍,雪白滚边儿,金丝镂空木槿花纹,腰间玉带,吊着一块儿玉如意,细腻明润。鎏金髮簪,黑皮小冠。 再看面容,剑眉明眸,神采奕奕。 但是在关小池眼里,那就是饿狼露出觅食的目光。 “在下蒋荣华。”那公子见关小池打量自己,只觉得春风得意。 “春城公子蒋荣华,腰缠万贯遍地撒。”关小池一副久闻大名的模样。 “正是在下!”蒋荣华眉毛一抬,喜道。 “哦…那么蒋公子找我做什么?”关小池横在船中央,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倒想看看蒋荣华是个什么货色。 “我见姑娘善吟小曲儿,想请姑娘移步船上做客,互相交流.....” 不等蒋荣华啰嗦完,“不必了,蒋大公子,直走左拐,京城画舫欢迎,慢走不送。”关小池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第一步,先挫挫锐气。
第3页 蒋荣华那可是春城蒋家的大公子,什么时候这般低声下气过,不禁面上挂不住,两袖一甩,冷冷道:“姑娘颇不给面子。” 金宝见自家公子吃了亏,愤愤道:“怎么说话的!”。 “公子,我要赶路,耽搁了就不好了,您大人有大量。”关小池深知这类公子哥儿吃软不吃硬,不能太过分。 第二步,给点儿甜头。 蒋荣华见状面色缓和,“姑娘这是要去…” 关小池眼睛一转“夏城沈家。” 心说我要是表明身份是沈家人,怎么着你也不会太放肆:“小女子是沈家丫鬟,得假回家探亲。” 谁料蒋荣华喜笑颜开:“巧了,我送姑娘罢,在下正要前往沈家!” 这么巧?! 关小池眼睛一转“公子,您身份尊贵,我是婢女,这共乘一船不太合适。” 关小池心里想的是怎能上你的贼船。 “姑娘哪里话,能请姑娘同游是蒋谋福分,金宝,快把姑娘接过来。”蒋荣华不待关小池拒绝,搭上船板,走了过来。 关小池还能说什么呢,付了几文铜钱,与艄公告别,临走交代了艄公一番,蒋荣华只看见关小池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也好,啃了几天包子,跟着蒋大少爷,伙食不会差,关小池这般想着。 所谓第三步,就是欲擒故纵。关小池心里想着关飞飞教自己对付男人的招数,感慨自己亲娘就是一本教科书啊。 金宝被赶出客舱,独留蒋荣华与关小池,相对而坐。 关小池虽然见多了,但这时候不免有些害怕,如果蒋荣华兽性大发,自己就设计踢他下水。 “蒋公子,我脸上的泥好看吗?”关小池抛了个媚眼给蒋荣华,心道,让我看看你道行多高。 “姑娘怎么样都好看。”蒋荣华嘻嘻笑道。 “那公子....”关小池故作娇羞,让人浮想联翩。 蒋荣华咽了一口唾沫,靠近了一点儿。“那姑娘意下如何?” 好啊,果然是头饿狼。关小池心里有了主意。 “我随公子,”关小池绞着手指头低喃。 蒋荣华大喜,心道,这番出游赚大了。 “公子,我饿了,”关小池委屈巴巴地望着他,“良辰美景在晚上,大白天的适宜补充体力。”话糙理不糙,蒋荣华一想也对,让船上小厨房做了几道好菜。 唉,关小池心道,不愧是财大气粗,船上都能吃到翡翠鸡,龙王鱼。 香气瀰漫船舱,关小池埋头苦干,这第四步,给对方留个念想是决计不可能的了,这样的吃相,没把蒋荣华吓跑就不错了。 不过关小池对蒋荣华是真的没兴趣。 蒋荣华坐在对面,斟着酒,看着关小池不禁面露微笑。心想:娶了作小娘子,养的白白胖胖。 第3章 第二章 自讨苦吃 四国周,往宁宫。 “皇上,来呀!”龙床上,鲛绡下,冰肌玉骨,媚态丛生。 身着明黄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半跪在床边,一把扯掉女子身上衣物。那女子识趣的为他宽衣解带。 床幔下春光乍泄。 正欲翻云覆雨,黄袍男子却停了下来,面色不悦。 “皇上?”女子迷濛着双眼,不解道。 “滚出去!”黄袍男子抓起女子玉臂,毫不留情将她甩出龙床,“砰”的一声闷响。 “皇上!”女子惊恐望着眼前性情突变的男子,抓起衣物挡在胸前,顾不得早春返寒,跪倒在地上。 “皇,皇上恕罪!” 她又何罪之有?奈何眼前正是那四周国君主,君要妾死,妾不得不死啊。 “出去!”黄袍男子双手不可察觉的有些颤抖,胸骨下传来久违的灼烧感。 “是,皇上!”那半果(luo)女子哪里还敢停留,手忙脚乱穿好衣物,小跑离去。 宫内空无一人,侍女太监门外守候,见昨日得宠的玉妃娘娘,今日竟失魂落魄,狼狈不堪自往宁宫大门小跑而出,不禁心下瞭然。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唯一一个这般被赶出往宁宫的娘娘。他们的皇上,力不从心了... 往宁宫宫内桑树上半卧一黑衣男子,剑眉星目,下颌有个清浅美人窝,风流倜傥。此刻正目不转睛望着宫内那黄袍中年男子,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冷笑。 “飞尘。”黄袍男子眉头紧锁,坐在屋内软塌上。 黑衣男子闻声腾空而起,轻巧落于地面,疾步走向黄袍男子面前,单膝跪地。 “皇上。”那唤作飞尘的男子垂首道。 “嗯,听说玉牌楼那小丫头,有所行动?”眼前的黄袍男子端坐在软塌上,沉声问道,依旧睥睨天下,唯我独尊。 “是,皇上。”阮飞尘在这男人面前一向寡言少语。 “嗯,盯住她,拿到朕要的东西。”黄袍男子拇指摩挲着扳指,扫视一眼黑衣男子,“你去吧。” “臣,遵命”阮飞尘低头退出金漆雕花木门,两足轻点,凌空跃起,消失不见。 黄袍男子怔怔的看着那抹消失的身影,手指按在太阳穴,不经意间触及眼角三道深纹,不可控制的一抖。
第4页 岁月不饶人,悲从心来,逞强般“嚯”的起身,抖擞精神。十几年了,十几年前朕让你家破人亡,十几年后朕也一样能让你痛不欲生。 “来人!”依旧威风凛凛,不容置疑,“去金龙殿!” 众太监侍女簇拥之下,往宁宫外,那道孤寂明黄色身影渐行渐远,已无往日风采。 柳江河上,朱漆木船晃晃悠悠, “慢点儿吃,慢点儿吃,多吃点”蒋荣华嘿嘿直笑,关小池一阵恶寒,简直有种“餵猪”的感觉,顿时就没了胃口。 关小池咳嗽一声,拿手绢擦擦嘴,清清喉咙:“蒋大公子船上都是佳肴呀。” “嗯?姑娘还以后想吃,蒋某还让人做”蒋荣华凑着一张脸,笑嘻嘻道。 关小池往后缩了一下脖子,扯开话题“蒋公子,这到夏城还要多久啊?” “嗯....半日路程,黄昏时刻就到。”蒋荣华想想道。 “唉,要那么久。”关小池暗嘆一声,真是如履薄冰。 “姑娘有急事?”蒋荣华见关小池皱着眉头:“你放心,迟到了有我呢” “诶哟,公子,哪儿能?”关小池抽口气,掂起袖子故作娇妗“连日赶路我有些疲乏,想小憩片刻。” 关小池泪眼汪汪的看着蒋荣华,“公子能借我床榻一用吗,公子在这里,我睡不安稳” 蒋荣华这时候只要能哄美人开心,叫他跳河都愿意,“好好好,我这就出去,姑娘有何需求尽管吩咐。”蒋荣华合上舱帘。 金宝见自家主人独自跑出来,只道是成功得手,嘿嘿笑道:“公子,得手啦?” 蒋荣华瞪他一眼“没有” 金宝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感情您被赶出来啦?!” “嘘!”蒋荣华捂住他的嘴:“想什么呢,那姑娘不舒服,小憩呢”说这话的时候,蒋荣华竟觉得万分荣幸。 “完了,完了,棋逢敌手啦!”金宝读书少,但是没想到这次却一语道中。 关小池竖起耳朵听着,知道蒋荣华这时候不会犯浑,当下安心窝在舱角休息。 小时候关小池经常和关飞飞窝在角落睡觉。那时候玉牌楼没几个压楼姑娘,名气小,欠下一屁股债,每天早上晚上都有拍门要债的人。关飞飞便搂着关小池,窝在角落里,渐渐入睡,直到天亮。 两个胆儿小的人,合该睡墙角,想到这里,关小池闭着眼睛笑了。 不知睡了多久,关小池听见拍帘子的声响。 “姑娘,小池姑娘?”蒋荣华站在舱外轻声唤道,他实在两腿发软,坐下来又嫌脏。 关小池挤挤眼睛,耸耸肩膀,只觉睡得发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关小池坐在桌子前,抠着指甲,再让你吃点儿苦头。 等了片刻,蒋荣华觉得又累又饿,贴着船舱,也顾不得脏了:“小池姑娘......” 关小池听到他无精打采,抖抖手,起身揽起帘子:“公子请进,久等了。” “不久不久。”蒋荣华眼前一亮,刚睡醒的关小池还带有慵懒之色,眼波流转,看着实在诱人,喜孜孜进入船舱,一屁股坐倒在床上。 太阳落到西边儿,关小池想起刘大厨壳下的蛋黄。中间是橘红色,边上有一圈金黄色光晕。撒点儿葱花,“噗啦”一声就下锅了,香气能饶厨房一天不散。 她两手叉在后脑壳,站在船艄,已经望不见春城了。垂下半拉眼皮,江面上金波粼粼,水鸭扑稜稜划过,耳中是艄公“哗啦哗啦”划桨的声音。 “方才红日附落西山,眼看了明月又照窗纱,贪杯在谁家,想他我又恨他,全不念奴家青春十七八。”关小池闭上眼睛,哼着小曲儿。 “姑娘唱的真好听。”关小池一睁眼大惊失色。 蒋荣华脸都快要贴到自己脸上了,飞起一脚便将蒋荣华踢到水中,“扑腾”便是一声。 “唉!咳咳!你踢我干嘛!”这一脚猝不及防,蒋荣华着实喝了口水,呛得说不出话,万幸自己水上功夫不错,三下五除二便跳回甲板。 “你!”蒋荣华气喘吁吁指着关小池,“阿嚏!”这下有气儿也发不出来了。 金宝早就听见那一声“扑腾”,跑过来一看,目瞪口呆“呀,公子!您没事儿吧!” “眼戳的,你看我像是没事儿吗。快拿毛巾!”蒋荣华活像个落汤鸡。 关小池心想,这下可好,不用等到晚上了,忍俊不禁笑出声。 蒋荣华狼狈不堪的躲到船舱里,只觉得面子都丢光了。 “公子,我好生过意不去,要不我给您熬点儿姜汤?”关小池忍着笑问道 “不用不用,这算什么,我身子骨硬,不碍事。”蒋荣华尴尬道“姑娘只管歇息片刻,就到夏城了。” 关小池闻言也不再捉弄他:“那公子歇会儿,我不叨扰了。”说罢得意洋洋回到船艄,放心大胆地继续唱: 等的奴家心思乱如麻,和衣靠枕咬碎银牙,既然婪贪花,不把奴牵挂,手托上香腮低声骂。 清晨的那位船艄老伯缓缓靠近。关小池示意老伯接在船侧。轻轻一跃,跳回老伯的船。
第5页 关小池提前嘱咐船艄公跟在朱漆木船之后,若有变数,自己也好脱身。 既然蒋荣华吃了苦头,自己便没无须腻在这里,趁着金宝不在,关小池自然开熘。 蒋荣华听着小池的小曲儿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才醒来,兴致勃勃的要寻关小池,四下里一瞅,大发雷霆,人呢?! “人不见了,上沈出尘那儿要去!” 关小池隔老远还能听见回音,着实心惊肉跳。 第4章 第三章 华星秋月 乌篷船逐渐靠近码头,人便多了起来,热闹非常。 关小池跳上岸:“老伯,承蒙关照,就此别过!”向着艄公拱手道别。 “姑娘,后会有期。”那艄公船浆一撑,逐渐远离。 关小池嗅着江边鱼腥气,余晖逐渐要堙没在天水一线,杨柳拂岸,画舫便多了起来,锦衣华服的姑娘小姐,与那风尘僕僕的渔女船公相得益彰。 关小池深吸一口气,还要感慨一番,却听见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姑娘,等等我!”不是那蒋荣华更是谁! 关小池扛着包袱,呲熘一下便隐在人群中。 “姑娘,收好。”卖帽翁将斗笠递予关小池。 “多谢!” 关小池接过斗笠戴在头上,如此便能避开蒋荣华的贼眼。 入夜之后,夏城便活过来了。华灯初上,火树银花不夜天。 关小池兴趣盎然的流连在夜市中,捏块儿糕点,抓把瓜子儿。 偶有摊贩一回头,诶?怎么少了一支木簪,便见摊面上多了两块铜板。 关小池最感兴趣的还是食物。因为此刻,她肚子咕咕乱叫,零嘴儿实在不解馋。 翻了一下包袱,实在没几个钱儿,想想道:“不如把玉坠儿当掉。” “不过这样不太好吧...”,灵机一动,玩儿心大起 放粗喉咙,学着那老伯模样,自我对答“嗯,姑娘,既然老朽将东西赠予姑娘,便任由姑娘处置” 清清喉咙,面露喜色:“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老伯了,小女子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沈公子,又无甚盘缠” “嗯,此言有理,姑娘当了去换些盘缠倒是更好。” “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不客气了!” 关小池自导自演,自娱自乐的傻笑一番,便要寻那当铺。 “这傻丫头...”酒楼上,一黑衣男子环胸斜立,将关小池一言一语听入耳中,忍俊不禁,微抬下颌,美人窝正对漫天繁星,嘴角梨涡一闪而过,眼中竟是满满笑意。 转身离去,修长手指摸着下巴,寻思:不知丐帮小乞儿是些什么货色,先□□一番再说。 寻至一家当铺,关小池走了进去。昏黄的灯光照在掌柜半耷拉的眼皮子上。 “怎么样?值几个钱儿?”关小池问道,如果她估价不错,起码有五两银子到手。 那掌柜打量着关小池,不屑地接过玉坠儿,放在手心,眉毛挤作疙瘩“嘶....” 关小池心道,有点眼力见儿吗,一块儿玉瞅半天。 “你,姑娘你不是说笑吧?当真要当这块儿玉?”那掌柜狐疑的瞧着关小池。 “有问题吗,”关小池神经一紧,她记得玉上面可没标明身份。 “那倒没有,”掌柜沉吟一晌,自柜面下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足有十两。 关小池眼睛都直了,有这么值钱吗?!犹豫不决。 “姑娘如果觉得不够,择日再来,您这玉坠儿我收好,什么时候来赎都没问题”那掌柜以为关小池嫌少。 “够!”关小池急忙收起银子,这么多,走到清凉山都花不完。 关小池生怕那掌柜后悔,揣起当票便离开当铺。 老伯啊,你别怪我,我是怕惹上蒋荣华,再说,能换来钱也算助我一臂之力了,没钱难走天下啊。关小池嘴里碎碎叨叨,眼睛找着客栈。 左拐右拐,寻了家“来福客栈”。来福客栈此当儿客少,伙计便极热情。 关小池要上一碗面,一碟牛肉,西里唿噜吃起来,丝毫没有吃相。 关小池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月内便能到清凉山,忽觉有两道热切的目光投向自己。 关小池抬抬眼,眼睛一亮,斜对面坐着一个黑衣女子,二八佳人 ,女扮男装。 夏城的姑娘真美呀,关小池暗嘆。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不若庸脂俗粉,清新妍丽。 这女子一袭黑衣,腰间挂有一把长剑,剑鞘镶有黄金宝石,暗暗发光。 冷美人无疑了,关小池咂咂嘴。 那女子见关小池打量自己,害羞低下头。 关小池想想,便开口道:“小二,再来一碗面!” “好嘞!” 不一会儿,肉汤面便端了上来。香气瀰漫,关小池瞟了一眼那黑衣女子“嗯,这面是真香.....” 便见那女子咽口唾沫,关小池继续道:“不过刚吃了一碗,不太饿,可惜了。” 那女子闻言投来两道目光,死死盯着牛肉面。 “这位公子,我瞧你器宇不凡,可否赏脸吃碗面?”关小池笑眯眯的瞧着那黑衣女子。 那黑衣女子犹豫不决,关小池将面推在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那姑娘。
第6页 关小池瞧得清楚,面带愁容,眼冒“飢”光,不是饿的还是什么呢。 那黑衣女子便坐了过来,闷声吃面。虽然飢肠辘辘,仍是细嚼慢咽,所为秀色可餐,不过如此。 关小池摘掉斗笠,托着下巴,看着她一 点一点吃完面,扫空牛肉,喝干净茶水。唉,这真是饿了不久了。 “姑娘,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关小池内心在后面补上一句,好让我听听新鲜。 那黑衣女子低着头道:“我....我没钱了”登时脸红一片。 “唉,可有去处?”关小池心道,这天下是多不太平,漂亮姑娘都没活计。 不过也猜的七七八八,瞧着女子一身装扮和满面愁容,绝不会是仗剑走天涯,倒像是离家出走。 “我.....有”那女子吞吞吐吐“没有。” “我说姑娘,江湖险恶,冒然离家出走,可要叫父母担心。”关小池苦口婆心。 “你,你怎么知道我离家出走?”那黑衣女子讶然道。 关小池没有回答:“我这里有些银子,小住一晚就尽快回去罢。” “我,我不能回去。”那黑衣女子犹疑道。 “嗯,我也管不到你,饭吃饱了,睡觉喽。”关小池说完就要离开,点到为止,她可不想多管闲事。 关小池其实并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嗯,真是恼火,大半夜睡不着。”关小池披上外衣悄悄出门。 绕来绕去,关小池绕进一个胡同,瞧见尽头有光,一时兴起,钻进胡同。 走到半路才发觉这胡同当真是绵延不绝,半柱香竟仍旧漆黑一片。 常听关飞飞讲鬼故事,关小池此刻忽觉后脑勺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钟馗爷爷行行好,有妖怪便捉了去。”关小池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自己有两个影子,顿时一身白毛汗 “别动!” 关小池只觉脖子一凉,差点没魂飞魄散,刚要叫出声,便被捂住嘴。 “咦?你不是韩星月?”关小池闻言也愣了一下。 “嗯嗯~?”关小池示意他把手放下。那男子将手松开 “韩星月是谁”关小池勐吸几口气。 “你不是韩星月,你是谁,说!” 关小池手都在抖,生怕身后刺客一个刺激要了自己的命。 “我,我是关小池......” 话刚说完,“咚”的一声,关小池便觉得脖子一松,那剑便离开了自己。 “你没事儿吧?”关小池借着月色发现身后站着客栈见到的黑衣女子。 “我没事,这.....”关小池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子 “自找麻烦的,不知为何追到这里,真是不自量力。” 只当倒霉,关小池也无意知道那么多。“那我们快走吧....”关小池话没说完,只觉衣领一紧,人便飞至半空。 唉,会轻功的人就是了不起。 转眼便出了胡同。关小池对这女子是真的要刮目相看。 关小池心有余悸,便要求与黑衣女子挤在一间屋子,关小池想起刚才一幕,如果不是韩星月,自己怕是要翘辫子。 “姑娘贵姓”黑衣女子轻声问道。 “免贵姓关,上小下池,你是韩星月对吧?”关小池笑道 “嗯,我叫韩星月”韩星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华星秋月,真好听。”关小池实在是累,才说两句话就去见周公了。 第5章 第四章 狭路相逢乞丐胜 “呵—”关小池打了个呵欠,赖在床上,房间空无一人。 正自发呆,韩星月便进来了,捧着一盒糕点。 “小池,吃早饭”韩星月看到关小池衣衫不整,想起昨晚自己被踢下床,颇有些不好意思。 关小池瞧她一脸害羞,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似得。心道,我不会是把她吃了吧,还是她把我吃了.... 晃晃头脑,“一起吃,星月,你跑来夏城要做什么啊。” 关小池索性先不洗漱,套上衣服,嘴里塞了一块儿桃花酥“真好吃!” “我来寻一名男子。”韩星月右手捏起一块儿糕点左手捧在下方,接住碎末,真是十指剥青葱啊,细皮嫩肉,修长白净。 关小池一边盯着韩星月的手,一边喝茶水顺顺喉咙“哪家公子?竟要我们貌美如花的星月亲自前来。” 韩星月顿了顿,娓娓道来。 关小池算是明白了,沈出尘怕不是个宝贝,谁都来找他。 韩星月果然是秋城韩家的千金,韩老爷子膝下一儿一女,儿子韩星夜,女儿韩星月。 韩星夜骁勇善战,是朝堂上赫赫有名的少年武将。长年累月征战沙场。 韩星夜远离秋城,韩老爷子便把闲心放在近在眼前的韩星月身上。 韩老爷子有意笼络阮家势力,是以将韩星月许配给阮家公子。不过,这韩星月却是心属沈出尘,虽然韩星月没有明说,关小池还是能感觉到韩星月的心意。唉,又是一段孽缘。 “那沈出尘呢,对你意下如何?”关小池又塞一块儿糕点。
第7页 “我..我不知道,可能他不喜欢我,”韩星月嗫嚅着,有些失落低下头。 “何出此言?” “他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对谁都彬彬有礼,但是对谁都拒之千里。”韩星月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嗯?不近人情?坐怀不乱?”关小池分析道 “不是,沈公子人很好的。”韩星月急道,“只是对我与对别人一样好。” 那就是对你没感觉啊,唉,这都不明白... “那你接下来打算?” 关小池痛心疾首的发现只剩下一块儿糕点了,不能太自私,还是留给韩星月吧。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见他,但是没有理由留下来。”韩星月垂眸。 “对了,昨天追杀你的人是...”关小池突然想起。 “你也瞧见了,那是我爹派来的”韩星月面若冰霜。 不是吧,有这种亲爹,果然关飞飞还算不错了,起码没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你爹对你有弒母之仇?”关小池一出口就觉得哪儿不对。 “不是”韩星月像看怪人似的看了一眼关小池“我爹想让我知难而退。” “嗯,然而你武力高强,这些刺客也奈你不得。” 关小池心中却是愤愤不平,是亲生的吗,有这样的老爹还不如不要。 “我已经习惯刀口舔血的日子了。”韩星月语气很平淡。 关小池有些同情她,身为名门千金,过得却是苦日子。 “嗯.....”关小池指关节敲着桌面,想了一下“要我同你一起去沈家吗?”其实是出于私心,想瞧瞧那第一公子。 韩星月摇摇头,“你不会武功,你和我在一起,太危险。” 关小池没再坚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避开蒋荣华。 “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关小池还是捏起了最后一块儿糕点,唉,果然不能闲着“尽管说,我尽力而为。” “谢谢你,小池”关小池从这句话听出了韩星月的真情实意。 韩星月离开了,留下一个字条,大意是多多保重,有缘再见。 关小池闲的无聊,闲逛走在大路上,有了昨晚的经歷,再也不想对小胡同一窥究竟。 关小池给自己做了一个腰包。一根绳子,挂一个大口袋,买的东西统统塞进去,不一会儿,腰间鼓鼓的, 关小池自嘲这是腰缠万贯啊。 “这位姑娘,行行好!” 身后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关小池没有理会,顶着斗笠继续走。 “姑娘,行行好吧,我快饿死了。” 关小池心道,你饿死关我屁事。 再走几步,突然一个声音变成了两个声音:“这位姑娘,行行好啊”“姑娘善有善报。” 听听,这都什么话,关小池心道,丐帮收的弟子文化水平下降的忒厉害了! 继续往前走。 “姑娘”“姑娘,我们快饿死了”“姑娘” 关小池速度加快。 ...... “姑娘”“姑娘”“姑娘”........“姑娘” 关小池已经在跑了! 于是,满大街的人都瞧见,有一个带着斗笠的小姑娘,屁股后面追着一群小乞丐,高矮胖瘦。 一阵过去,盪起一层黑沙。 “呵,丐帮新任帮主吗?” “怎么会,内是个妞儿”看热闹的叽叽咕咕。 刚好这一幕也被一白衣男子瞧去,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兴味盎然。 “德福,查查那姑娘什么来歷。” “是,公子。” 关小池跑不动了,被堵在一条胡同里。气喘吁吁,心道,这回真不是自愿进来的。 那群乞丐见她不跑了,便“哗啦”一下停五步远。 有的没挺稳,直接撞在前面那人身上,像叠罗汉似的倒下一熘。 关小池瞧着好笑,也不怎么慌了。 “你们干嘛跟着我,我没钱。”关小池靠在墙上,扭过脸道。 “姑娘挂着口袋,帮主说你是帮主夫人,离家出走,让我们把你找回来”为首一个黑瘦男孩道。 扯什么玩意儿,关小池内心是崩溃的,离家出走的是韩星月,我关小池哪门子离家出走,再说凭什么你们能挂口袋,我挂了就得屈尊做丐帮夫人?!!! 然而关小池默默解下口袋,绑成一个小包袱,甩在背后:“看到没?我这是包袱,我肩膀酸才解开系腰上的!我是个路过的,不是帮主夫人。” 为首那个黑瘦小子面露难色,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帮主没说解下来能当包袱的是帮主夫人” “错了错了,是帮主没说帮主夫人会把口袋解下来” ...... “都不对!这个不是帮主夫人!” 所有人都看向那乞丐“为什么?” “因为她说她不是帮主夫人!” 鸦雀无声...... 关小池憋着笑,眼泪都出来了。不过理儿不歪,自己本来就不是帮主夫人。 “嗯,还是这位小兄弟说的对。”关小池投了一个赞赏的眼光给方才语出惊人的小乞丐。
第8页 那小乞丐个子矮,头髮乱糟糟,脸上却干干净净,豆子眼儿瞪的贼圆“夫人,我叫豆丁”这话刚一出口,又乱闹闹一片。 “你不是说她不是夫人吗!”“就是,就是” “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长得像仙女,所以就叫夫人。”豆丁急的面色通红,百口莫辩。 关小池没耐心了“停!” 所有人看向她。 “好了,现在帮主不在,听我吩咐!”关小池站直身子,这些小乞儿中,七八岁到十四五岁的都有。在关小池眼里,就是一群没长大的小白菜。 “现在,按照高低排成两列,分别靠墙站好!”关小池两手背在身后。 “是!” 关小池满意点点头,丐帮弟子的队列意识还是很强的。 关小池就像将军点兵似的,端着架子,一步一步走,从第一个走到最后一个,这些个小乞儿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还能近距离接触,都屏气敛声,不敢说话。 关小池终于走到胡同口了,她回过头“嗯,帮主武功盖世,治帮严明,兄弟们都辛苦了!” 这些乞丐闻言面有喜色,挺直腰板。 “所以,为了犒劳各位,我去买些烧饼,各位要端正站姿,不能败了我们威风!”众人尽皆正色凛然。 关小池说完,端着架子走出胡同,向右一拐,脚底抹油似的跑的飞快。 跑到一家酒楼钻了进去,一看身后没人追,放下心来,解下斗笠,挂在肩上。 那小二的瞧见一女子火急火燎进了门,还道是有人追杀,不禁也面色一变,半会儿没瞧见有人提刀追杀,才放下心,走到关小池面前: “客官,来点儿什么?” 关小池两腿发软,只觉得口干舌燥,不假思索,气喘吁吁道“一碗绿豆汤,两个烧饼。” 出来做生意,谁没个眼力劲儿,一瞅,这姑娘确实不像有钱的。 那小二闻言哑然失笑“客官,咱这是酒楼,不卖烧饼,您要吃烧饼,出门左拐。”说完便要离开。 “小二!上好菜!”那小二一乐,这话,肯定是财主来了。 “得嘞,爷,您稍等!” 关小池却是面色一变,这声音,真是冤家路窄,赶忙用袖子遮住脸,侧着头看窗户外边,心中拜佛祖。 小女子知错了,忘记逢年过节给您烧香,佛祖老爷行行好,再保佑我一回。 实际上关小池从来没烧过香,这时候才觉得不能不积德啊。 “金宝,我去沈家,你派人帮我找那姑娘。这丫头骗我是沈家丫鬟。” “行,公子放心,这事儿包在小的身上。” “公子,要是她见到我就跑怎么办?” “嗯,我派银宝同你一起” “银宝会功夫,这小的就放心了。” “如果不从,点了穴,给我扛到沈家。” 关小池听得冷汗直冒,悔不当初啊。一出门发现没钱还能乞讨,没功夫任人宰割啊。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还是什么,总之是肚子疼,关小池暗骂,nnd什么时候不疼这时候疼,佛祖太不给面子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关小池偏着头站起来,慢慢的,转了个身儿,像螃蟹似的,横着走。 快到门口了,关小池心提到嗓子眼。 “切,跑到酒楼吃烧饼,我小二还是头一次见!”闻言,众人都把视线投在关小池背后。 “咕咚”关小池咽了口唾沫,不能露馅不能露馅,大大方方小心翼翼地走出门,正要“吁”口气 “诶?金宝,这背影......” 关小池心里苦啊,跑啊!还能怎么办?! “快追!” 关小池,还没跑两步,后领子一紧,便落在房顶。 一低头还能看见追出门的蒋荣华。拍拍胸口,以为一回头会看见韩星月。 结果一回头,关小池一口冷气儿没倒上来,直接一翻白眼儿晕了。 又累又饿啊,能不晕吗。 第6章 番外之小池 我叫关小池。 没错,“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小池(我在说什么疯话呢),总是呢就是小池。 我娘呢,叫关飞飞。 关飞飞怀胎十月我还憋着不出来的时候,她便请来“玉面郎中”王春宝——京城第一帅,帮她引产。 关飞飞是四周国‘京城第一媚骨’,遇上王春宝能不心动么,郎情妾意呀,王春宝一贴‘合欢散’被迷的神魂颠倒。俩人坐在池子里,就差鸳鸯合体了,“哇”的一声我就出来了。 其实不是“哇”的一声,是被呛的倒抽气。所以我叫小池。 后来我问关飞飞,那你有没有吃掉王春宝。关飞飞似笑非笑,模稜两可。这件事无从考察,因为关飞飞带着我离开了京城,定居在春城玉牌楼,是“风流公子无归意,深夜买醉玉牌楼。”的玉牌楼。 说起我爹呢,关飞飞从来不说任何关于我爹的消息,不管我如何死缠烂打。 “关飞飞,独家配方洗脚水!”关小池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将毛巾递给关飞飞。
第9页 关飞飞一对儿玉足泡在水中,先是“嘶”的抽气,然后“吁”的长出一口气。 “小池,你明天去王大人府上取封信。你爹来信了。” 关小池狐疑的在关飞飞脸上扫视一圈,站起身,插着腰“你又没钱花了是不是?又想卖亲闺女了!” “那你还不快走。”关飞飞笑嘻嘻道 “拜託你下次换个理由,上个月末就说我爹来信!”关小池愤愤不平。 王大人是个九品芝麻官儿,愣头虎脑,大腹便便。 这娘俩儿瞧不上眼,总拿他开涮。 但是吧,这位王大人偏生喜欢关飞飞阴阳怪气的同他说话。一来二去,便熟视无睹了,三天两头见他跑来“玉牌楼”,哪儿也不去,就在门口与关飞飞说话。 玉牌楼的老鸨心里有气啊,“王大官人,我们这里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比不上关飞飞一双玉足啊?” 王大人只会憨憨地傻笑:“我瞧飞飞的玉足挺好看。” 关飞飞是玉牌楼的楼主,名副其实的大掌柜。 这名头够大吧,这楼里面的姑娘,叫关飞飞说,那就是“爷全包了!” 每天一大早儿,关飞飞搬着小板凳窝在柜檯里。 关小池就打着呵欠,先给关飞飞倒上洗脚水,然后捶捶背。 关小池无数次抱怨自己还没丫鬟命好。日子久了,春城都知道,玉牌楼柜檯口儿,有位爱泡脚的美娇娘。 爷们儿老少,闻名前来,虽然不能一吻方泽,但能瞄上两眼也心满意足。 玉牌楼的生意自然红火,所以关小池不明白,关飞飞总能把钱花的精光。俩人连吃数月白粥,关小池饿的面黄肌瘦。想到这里,关小池力道加重。 “诶呦,你轻点儿,娘说正经的。”关飞飞觉得关小池拳头像锤子似的,没点儿轻重。 “你考虑好了没有,明天启程去清凉山寻你师祖。”关飞飞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捻着手绢儿。 关小池没有答话。 她确实不想去,每天懒散惯了,让她去给师祖打下手,实在过分。 “也许能找到你爹。”关飞飞突然神情严肃,这是关小池少见的严肃,只有在训斥她时才会出现。 关小池相信了:“好吧,我去。” 关飞飞露出满意的笑容,堪比三月春阳。 关小池心道,姜还是老的辣,我小池又上钩了。 第二天,鸡刚打鸣儿,关小池就被捞起来了。 桌上一个大瓷瓶,插着两支新鲜的白玉兰,是关飞飞一大早摘来的。 旁边一个纸袋子,装满肉包子。 关小池扛着包袱,怀里揣着包子,嘴里含煳不清道“关飞飞,我走了,别想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小池一扭脸,发现关飞飞眼圈红红的。但是大清早起雾,索性当做没看见。 关小池压根没打算找到亲爹。有娘就不错了,要什么爹呢,人不能太贪,关小池碎碎叨叨。 出了城门向东走,一直向东就能找到清凉山,这是关飞飞的原话。 “古有大唐圣僧西天取经,今有小池姑娘东天....东天....上山。”关小池着实不知道关飞飞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清凉山有个寺庙不假,但是人家不收女和尚啊。师祖什么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关飞飞是骗她的,有什么师祖是教弟子不学无术天天泡脚的? “别人家的娘是娘,我家的娘是娘娘。”关小池摸了摸怀里的包子,凉了。 丢出来一个餵狗,笑眯眯道:“狗不理包子喽!” 那蹲在茶摊儿门口的大狗,看见关小池不怀好意地笑,嗷呜一声跑到远处。 “不吃早饭的狗不是好狗!”关小池甚是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包子。 坐在茶摊儿里,那老闆兀自打着瞌睡。关小池自己盛了碗茶,一碟儿花生米。 转身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跪在地上,拾起包子,直往嘴里塞。 关小池皱皱眉,视若无睹坐了回去。 捏着花生米,边嚼边扔,砸在小乞丐面前。 那乞丐啃了两口包子停了下来,看着关小池像投食儿似的扔花生米,眼睛一动不动,眼前的小姑娘美的像天仙似得,连扔花生米都像天女散花。 “吃啊,老闆刚炸出来的,我尝着还不错。”关小池晃着脑袋,眼睛数着花生米。 那乞丐楞了一下,拢起地上的花生米,捧在手中,垂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地面被打湿一片。 不一会儿,小乞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关小池便走开了。 关小池托着下巴道“这就对了,吃饱好干活,吃饱才能活。” 她打小在妓院门口长大,什么人间冷暖都见过了,无数次看见早上穿金戴银的姑娘,晚上便被扔在寒风里痛哭流涕,连花生米都没得吃。 关小池丢下两文铜钱,歇够了脚,便要继续上路。 浓雾逐渐消散,眼前一片清明。空气里满是水珠混着泥土的香气。 关小池哼着《思凡》,两手叉在脑后,晃晃悠悠走着。 “哪有天下园林树木佛?哪有枝枝叶叶光明佛?哪有江湖两岸流沙佛?哪有八千四万弥陀佛?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第10页 《思凡》是冬桃姑娘教她的。 冬天哪有桃花,关小池是这么说的,冬桃只是哭,笑着哭,说什么,人生处处有桃花,不管春秋和冬夏。 想赎身想疯了,一个月后便被扔在大街上。 至今关小池记得冬桃趴在地上,面无表情,没有了胭脂香粉,活脱脱一只干枯的桃花,正是冬天应了景。 关小池知道,冬桃早就和城东卖字儿的书生好上了,海枯石烂,山盟海誓的结果就是,那书生入赘到地头蛇刘家,再没来过玉牌楼。 男人啊,都是负心汉,哪有专挑吃剩的馒头往嘴里塞的。 想到这里,关小池闪过小乞丐的影子,呵呵笑起来:“确实有。”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简介来啦~ 第7章 第五章 丐帮帮主,帮主夫人 关小池醒来的时候,屋中烛光闪烁。 迷迷煳煳睁眼发现是在客栈,转个身还想继续睡。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啊,我最后在房顶晕过去,怎么现在在客栈。 大气不敢出,因为这时候她感觉到房间有人,就在身后。 一身冷汗。 是谁救了她呢,是个乞丐。 这不“炒韭菜搁葱——白搭”么! 转念一想,不对,我为什么要害怕,凭什么! 关小池一咬牙,“噌”地坐起身。死死盯着那乞丐。 “嘿嘿,姑娘醒了。”那乞丐坐在桌子旁,翘着二郎腿,就着壶嘴喝茶。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真是乞丐的标配。 脸上抹的灰遮住了本来面目,只能瞧见两条齐整的剑眉,一对儿星光闪闪的眼睛。 但是手却出奇的干净,手指修长,骨节明晰。 虽然窝在板凳儿上,但是瞧得出身姿挺拔,对这乞丐着实没印象,胡同里的都是小白菜,这是个白毛乌鸦——与众不同啊。 “多谢这位丐帮兄弟相助”关小池仍自打量着这乞丐, “不客气,”那乞丐喝口茶道:“你是帮主夫人嘛” 关小池有点儿泄气儿。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首先,我不认识贵帮帮主,其次,我不是帮主夫人。”关小池眉头皱着。 “嗯,不认识不要紧,现在就可以认识,我就是帮主。”那男子云淡风轻地说道,露出坏笑。 “就算你是帮主,我也没答应给你当压帮夫人,我们不过萍水相逢。” 关小池直觉这乞丐满嘴谎话。 “嗯,那么你要当我夫人吗?”那乞丐突然放下手中茶壶,正色道。 “不要,出门慢走不送。” 关小池简直不想和神经病说话,影响心情。 “我无家可归,只能跟着你,你要收留我。” 那乞丐笑成一朵花儿。 “凭什么?!”关小池冷冷道, 抽出枕头下匕首,你小心我要你的乞丐命!一开始开玩笑还能理解,玩笑开大了那就是麻烦呀。 “凭我救你一命。”这乞丐大言不惭。 “我让你救我了吗?”关小池歪着头问道。 那乞丐一愣“没有。” “所以,如果我有求于你,我自然知恩图报,但是你是自愿的,你就不能凭此威胁我。”关小池道 “嗯....此言有理”那乞丐恍然大悟般点头。 “所以,你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做什么丐帮夫人。”关小池说完又躺了回去。 半天没有听见动静,这么容易就说服了?起身一看,人居然没了。 什么时候走的?! 关小池傻眼了,虽说能把人劝走是好事,但是自己不跟雏鸡一样吗,束手无策啊,哪天他不高兴,一下就把自己“咔嚓”了。 躺下来,关小池突然坚定了去清凉山的想法,学成功夫才能保护好自己啊。 一晚上睡得极不踏实。 关小池睡眼惺忪,精神欠佳的起来了。 正准备出门用朝食,“呵啦”门便推开了,关小池蹦回去一大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乞丐。 “诺,包子。”那乞丐将纸袋子放在桌上。 “没放毒”说着还自己拿起一个吃。 “看我干嘛?心动啦?” 关小池闻言瞪了他一眼“要点儿脸吗?” 就你这张煤球脸,白送我都不要。 “不要,要脸能当饭吃吗?” 那乞丐嘴里含混不清。 关小池乐了,这话倒是自己挂在嘴边的。 “我说你能不要跟着我吗,我又没钱养你,况且,我不想当乞丐夫人。” 关小池不客气了,坐下来一起吃,干嘛不吃呢,跟自己过不去。 “不能,我真的无家可归,我就是要跟着你。” 那乞丐看了一眼关小池,懒散道“我又不是总帮主,没那么多规矩,不用留在这里。” 关小池咽了一口包子,心道,神了,读心术吗?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盯上我了?” 关小池真是大惑不解,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有魅力了,怎么在春城还没在夏城吃香。 “因为....”这乞丐顿了顿“因为所以,乞丐道理。”
第11页 关小池鼻孔出气“你是赖皮吗,说,什么目的?” “我接近你能有什么目的,没钱没色的。”那乞丐瞥了一眼发毛的关小池。 关小池一愣:“所以你是犯贱?” “嗯嗯,有点儿,看上你确实有点。”那乞丐若有所思道 “我不管你,姑奶奶我没时间陪你玩儿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关小池说完抓起一纸袋包子就走。 “诶,带上我”那乞丐跟在她屁股后“再给我留个。” 想得美,饿死你个乞丐。 关小池在每个包子上都咬一口。 那乞丐不怒反笑“得嘞,您爱吃我下次还买。” 关小池晃晃悠悠,她打算明早启程前往秋城,这里没什么可逗留的,麻烦还不少。 转来转去,好几次叉到小胡同,都没能甩掉那乞丐。 如此一来,一整天都在猫捉老鼠,关小池的斗志下降为零,索性任由他跟着,不过这乞丐倒有眼色,只是远远跟随。 一回头,就见那张令人心烦的脸,嘴里叼着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两个糖人儿。 关小池眉毛挤在一起,斜眼看着他。 “要吃吗?”那乞丐挑挑眉,欺上前来,递过去一个糖人。 关小池这会儿不怎么生气,只是烦躁的紧,像拖个油瓶儿似的。 接过糖人,睨了他一眼,关小池嘀咕道“凭什么你吃糖葫芦,我没得吃。” 呵,这乞丐一乐,这是示好啊。 眉开眼笑“你要吃吗,现在买去,” “不过,你要跟我一起去。”那乞丐加上一句。 “算了,太酸,你自己吃吧”关小池心酸啊。这回真别想跑了。 乞丐促狭一笑,道“所以说嘛.....” “诶!小池姑娘!”远远听见一声喊,便是追赶而来的声音。 正是金宝! “乞丐,这次你扮挡箭牌!我是大将,先行一步!”关小池这次放心了。 “小意思,你先回去吧”那乞丐冷冷一笑。 “你放心?”关小池诧异问道 “我当然放心,你跑一个试试,出不了夏城就被我乞丐抓住了。” 又是促狭一笑。 关小池那个恨啊,你俩先打个够吧。转身便往客栈跑去。 身后传来“砰砰砰”的打斗之声,关小池停下来看,发现那乞丐和一个小厮儿打起来,不过不是金宝,应该是个叫银宝的。 她不得不承认,真帅啊,这乞丐虽然脏兮兮的,功夫真漂亮! “在内边儿!”眼见金宝率另一波人赶过来,那乞丐一个扫堂腿,倒下一大片。 关小池沉思,这么好的武功凭什么倒贴给我当保镖? 回到客栈,关小池收拾好包袱,老老实实等着,一边等一边打腹稿。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功夫玉牌楼早就教给自己了。 也不过片刻,就见那乞丐回来了。手里攥着两只糖葫芦,一只上面带有核桃,一只上面带有芝麻。 关小池咽了口唾沫。 “要哪个?”乞丐笑道 “芝麻的。” “你喜欢吃芝麻?” “不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关小池啃着糖葫芦,酸甜可口。 “那关于核桃呢?”那乞丐坐下来,看她吃的开心,询问道 “多着呢,但都不怎么好,你要听吗”关小池翻翻眼皮。 “算了,唉,真命苦”那乞丐无奈的嘆口气。 “也有好的,嗯”关小池见他面色不悦,心道区区浑话儿也能较真儿“核桃仁蘸蜂蜜——又香又甜” 闻言乞丐露出一嘴白牙。 关小池问“贵姓?” “免贵阮灰尘”乞丐自顾自的吃着山楂。 关小池手一抖。 瞪大眼睛盯着阮灰尘。 不是吧.....难道阮家家道中落,家破人亡,阮家公子都沿街乞讨了? “不如北上阮家显赫,富甲一方决胜京都?” 关小池带着询问的眼神,想从阮灰尘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可惜太黑了,这傢伙是在煤球堆滚了一圈儿吗。 “嗯?什么显赫,什么什么京都?”阮灰尘比她还疑惑。 “我就说,巧合吧,阮家公子什么会变成乞丐。” 关小池将信将疑,还是觉得不对劲。 “哦,你说那个阮飞尘啊。”阮灰尘幽幽道:“我爹说京都有个阮飞尘,命比我好,不如就沾点福气,起名阮灰尘” “呵,原来是灰尘,这不是山寨阮飞尘吗。你可真是应了景,灰头土脸的。” 关小池想起来,蒋荣华人如其名,荣华富贵,虽然只知道有金宝,银宝两个僕人,指不定还有什么“珠宝”“宝宝”两个丫鬟。 韩家韩星月,韩星夜,隔得远叫,怕是会一起回头。 “怎么,你喜欢阮飞尘?”阮灰尘眯着眼 “开玩笑,人家可是高门大户,我是一介草民。见都没见过,见过也不会,万一长得像猪头一样......”关小池撇撇嘴。 玉牌楼好些财大气粗的“公子”慕名而来,唉,真是有辱“公子”这称号,长得忒有点急了,看着像七老八十。
第12页 “哦?你喜欢长得好看的?”阮灰尘所有所思。 “长得好看的不如有钱的,有钱的不如靠谱的,靠谱的不如能长相厮守的”关小池头头是道。 “长相厮守的不如什么的?”阮灰尘饶有兴趣的听着 “什么什么什么的?都长相厮守了,最多就是同生共死。”关小池好笑的看着他。 “哦.....那我们先长相厮守,再同生共死吧。”阮灰尘定定的看着她。 关小池有些生气,她很讨厌嘴上只会抹蜜的男人,“你知道什么叫口蜜腹剑吗?” “嗯?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阮灰尘笑道。 “你不是,但是你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人。 别总想着吊我上钩,你还嫩着呢。”关小池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阮灰尘。 “嗯,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阮灰尘嘴里嚼着糖葫芦,嘎嘣响。 “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关小池懒得和他斗嘴 “我要去清凉山。”阮灰尘侧头看着关小池,“掐指一算,姑娘你也是要去清凉山的人,正好拉来作伴儿。” “那么多去清凉山的,你干嘛寻我?!!!”放屁,关小池暗骂,乞丐变道士?!还能掐会算?! “唔..”阮灰尘道:“那么多去清凉山的,就你是个丫头,还不会武功,我当然要行侠仗义保护你!” “编,继续编。”关小池冷冷看着他“你到底什么目的。” “这我可没骗你,我在这儿等很久了,就是要等一个去清凉山的姑娘。”阮灰尘收起笑容。 “嗯?为什么”关小池奇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是我们帮主吩咐的。”阮灰尘移开目光,咬着核桃仁儿“其实,你带上我没损失” 关小池瞪了他一眼,确实没损失,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蒋荣华那样的程咬金。 “就你那三脚猫还不算的功夫,完全靠不住,还是我靠谱,保证你一路平安。”阮灰尘大言不惭,嘿嘿直笑。 “我凭什么相信你?”关小池闷声道。 “嗯,凭我是丐帮帮主,你是丐帮夫人。”阮灰尘嬉皮笑脸“你觉得我图你什么?” 关小池哑口无言“你想诱拐良家妇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阮灰尘捂着肚子笑“嘿嘿哈哈哈哈” “笑屁?!!!”关小池气得脸通红,不然还能是什么?! “哈哈”阮灰尘歇口气儿“嗯,姑娘貌美如花,我阮灰尘一见倾心,拐去作小娘子,哈哈哈哈” “啊!!!” 关小池恨不得把他扔出去。 “叫什么啊。让不让睡了?” “就是,哪个女的乱嚎”门外一片抱怨声。 关小池赶忙闭嘴,看着阮灰尘肆无忌惮指着自己无声狂笑。 诶,算了,先就这样!关小池妥协了,满嘴跑马车的男人。 “你有玩没完,吃完快滚蛋,明早赶路!”关小池下逐客令。 “这么说你不赶我走了?!”阮灰尘眼睛一亮。 “赶得走吗,跟苍蝇似的”关小池没好气的说。 “我要是苍蝇,你不就是粪堆吗”说 完,阮灰尘哈哈大笑“苍蝇见粪堆——盯住不放” 妥了,这下把自己坑一把。 关小池真是身心俱疲,嘆口气“唉,你最好赶紧走,我快要控制不住我的怒火了,怕把你烧的不成人形” “早点儿休息,明早赶路!”说完人一闪就不见了。 关小池别提多心塞了。 才几天,一路上竟是给自己添堵的。现在又得带着乞丐赶路。 人生如梦亦如幻,缘生缘灭还自在。 睡觉! 第8章 第六章 沈家山庄有请 关小池一醒来就发现阮灰尘在自己房间坐着。 nnnd关小池噼里啪啦就骂出口了。用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 沈灰尘不屑的笑“你放心,我不会看的,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滚!!!~~” 关小池可是很少能被惹毛的,阮灰尘一出现,关小池没少炸毛,这下整个客栈都听见了。 阮灰尘看着没好气的关小池,疑惑道:“你到底是在气我进你房间,还是在气我说你没料儿。” 关小池一眼就瞥见阮灰尘眼里闪过的促狭。 深唿吸深唿吸,不能和乞丐一般见识。正想要骂回去,就听见脚步声,阮灰尘示意她噤声。 脚步声在关小池门口就停下来。 透过纸煳的窗户就知道,仨人。 关小池面色一变,不会是蒋荣华吧。 “叩叩叩” 关小池嘀咕道:“阮灰尘,怎么办?我怕是蒋荣华。” 阮灰尘挑了挑眉毛,实际上关小池除了眉毛动眼睛动嘴巴动,基本上看不到他面部其他肌肉参与活动。 因为这傢伙都不知道洗脸。 “干了什么好事,惹上这牛皮糖”阮灰尘等着关小池求自己,不能太纵容她。 “我可是本本分分,都是这些富家子弟饱暖思淫.欲。”关小池嘀咕道。
第13页 “哦.......我为什么要帮你?”阮灰尘皱着眉,不怀好意。 “因为...”关小池总不能说我是你压帮夫人吧,这不胡扯吗, “因为你惹我生气!惹我生气我就不高兴,我不高兴你就得哄我开心,哄我开心当务之急就是解决蒋荣华!” 阮灰尘真是要拜服了,牙尖嘴利啊。 “总之,你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就带你上路”关小池没底气的说道。 “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我丐帮也是行侠仗义之人。”阮灰尘等的就是这句话,摇摇头起身站在关小池身后。 “你站我身后干嘛?!你想让他一进来就抓住我吗?!”关小池抓狂。 这不是临敌卖阵吗?! “你放心好了,丐帮帮主你还信不过?!” “扣扣扣”“关姑娘,烦请开门” 一个老翁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 关小池把门打开,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佝偻老翁,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儿。 不是金宝和蒋荣华,不过也是,人主僕俩怎么会亲自来呢。 “请”一扭脸关小池看见阮灰尘居然不见了?! 天,杀千刀的,男人的话果然不可靠,说什么同生共死,放屁! 关小池没来由的生气,按理说她不应该动这么大的气,因为阮灰尘不欠她什么。 但是她还是默默把阮灰尘骂了一百八十遍。 “姑娘,老朽是沈家管家德福,我家公子请您移步山庄一坐”那老翁恭敬道。 “哦,不知所为何事?”关小池心想,这蒋荣华真有两下子,沈家人居然任由差遣。 “姑娘不妨亲自前去一探究竟。”这老翁笑道,卖着关子。 “如果我不想去呢?”关小池问道,人不能志短。 “这,姑娘,老朽的任务就是将您请到山庄,如果老朽不能完成,那么老朽就陪姑娘等着。” “这招狠。好罢,闲来无事,走一趟。”见机行事! “请姑娘带上必要东西,这客栈条件简陋,姑娘可在山庄小住几天。”那老翁面不改色道。 关小池道“好,烦请德福管家门外稍待片刻。” 关上门,关小池捏着衣角。完了,这都不打算让我回来了,干脆收拾一下从窗户逃走。 赶忙收拾东西。正收拾,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是我”阮灰尘面无表情道。 关小池一回头看见阮灰尘“你想吓死我!你不是跑了么,你还回来干嘛。” 阮灰尘一笑:“怎么,捨不得,伤心了?” “行了,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别来烦我。”关小池冷冷道。 “我不走,夫人有命,小的哪敢不从。我刚才一直在床底。如果你有不测,我能见机行事。”阮灰尘正色道。 关小池见他没有说谎,气哼哼道“鬼才是你夫人,再叫我夫人,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是,小的遵命!”阮灰尘笑嘻嘻,“你尽管放心前去沈家山庄,我会一直尾随其后。” “好吧,反正你帮不帮我我都只能去一趟,以沈家影响力,我肯定跑不掉。” 关小池嘆了口气,索性见见那“第一公子” 沈家派了一辆马车接关小池。 关小池虽然见过世面,但是内心还是感慨,沈家真是讲究。 关小池一个人坐在马车上,那两个年轻壮汉驾马,老翁似乎有事要办,没有跟上前来。 关小池坐在马车中闷闷不乐,忽然车帘子一飘,阮灰尘便滚了进来。 关小池道“你不怕被发现啊,你跑进来不等于自投罗网?” “不会,他们奈何不了我,再说,我好久没坐马车了,进来享受一番” 阮灰尘想靠在关小池肩膀上,关小池“嗖”的一下闪到对面。 “真小气。” “谁小气,我说阮灰尘,你能洗把脸吗,非要把自己画的像煤球似的。我和你站在一起也要变成乞丐啦!”关小池没好气的看着他。 “怎么,瞧不起我大丐帮?” “是有点,当乞丐还没暗门子挣得多.....”关小池嘀咕了一句。 阮灰尘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装作没听见。 关小池却心里一凉。 “我洗干净你就让我靠吗?”阮灰尘露出白牙。 “做梦!” “那不就得了。我这是障眼法,如果我洗干净,丐帮弟子就不认识我了。”阮灰尘说的像模像样。 放屁!关小池心里道,扭过脸闭上眼睛养神。 颠簸了好一阵,终于停下来了。 关小池感觉自己迷迷煳煳又补了个觉。 “姑娘,请吧!” 阮灰尘又不见了,关小池猜他应该离得不远,四周望了望,沈家山庄门口一尘不染,立着两头貔貅。 果然没瞧见阮灰尘。 穿过凉亭,花园,长廊,绕来绕去,关小池由丫鬟引路至一客房。 “姑娘稍候,我家公子正在会客。”那丫鬟说罢便离开了。 关小池环视着屋子,心道,这名门大户的客房都这么讲究。
第14页 墙上挂有字画,行云流水,如沙划痕。 “镇心帷车坐,偏愁云气晴。客行殊望雨,敢说为苍生” 关小池若有所思品着这首诗。洪亮吉的《悯旱》,,没想到沈家还有关心人民疾苦的胸怀。 “小池!”阮灰尘在窗外敲了敲。 关小池愣了一下,自从自己把名字告诉阮灰尘,这还是他第一次叫,真别扭。 走过去打开窗子,眼睛一亮。 阮灰尘的脸干净了很多,虽然还是有灰,但起码不是煤灰色,人也清爽了许多,挺好的。 “走路扯脚趾——半途而废。”关小池道“才干净了两三分” “嘿嘿,总要留点儿悬念嘛。”阮灰尘打趣儿,一手撑在窗台上,侧身一跳进了屋。 “你还没到,我就先到了。” 阮灰尘坐在桌子旁,倒了杯茶水,还没喝,关小池就抢过去“渴死啦!”喝完发现阮灰尘一脸幽怨。 “那么多杯子,不会再倒一杯吗?”关小池嘴上这么说,手里接过茶壶,要给他倒茶。 “想喝你倒的啊”阮灰尘笑道“沈家真是不小,不过据我看来,你这次被请到这里,不是因为蒋荣华。” “你怎么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关小池递过去茶杯。 “听丫鬟们说,蒋荣华今天带着一小厮去寻一姑娘。我琢磨应该是你。如果他自己亲自前去寻找,我们在客栈看见的却是沈家人,说明蒋荣华没有请沈出尘帮忙,并且不知道你在哪个地方。” 阮灰尘挪近关小池,捏着她的袖子。关小池拍掉他的手。 “所以他为什么找我?”关小池觉着自己也没惹到沈家吧,“难道是,”关小池一拍脑袋 “什么?”阮灰尘问道 “我把艄公送我的,沈出尘的贴身玉坠儿卖掉了。”关小池那个后悔啊,自作自受。 “嗯?艄公送的?”阮灰尘询问的眼神。 于是关小池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你这笨蛋....才卖十两.....”阮灰尘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 “怎么,我瞧着很一般啊”关小池怀疑沈灰尘并不懂玉。 “不一样,普通的也就算了,但是沈家的就价值连城,夏城有眼色的人都知道那是沈家物件儿。” “啊?那当铺老闆干嘛不告诉我,太鸡贼了!”关小池痛心疾首道 “谁不想和沈家攀上点儿关系啊,你那十两算是白送的”阮灰尘瞧着她好笑。 “不过你放心,沈出尘不会拿你怎么样,因为他算个是个君子,似乎对女人也不是特别感兴趣。”阮灰尘道“其实蒋荣华也算不得下流,只能算风流中的下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关小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废话,身为帮主能没有点儿分析能力吗?!” 关小池懒得理他。 “姑娘,少爷有请”隔过屏风,一丫鬟道。 关小池眼神示意了下便出了门。 阮灰尘目视关小池离开后,面容逐渐冷却。 这个沈出尘,恐怕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老少爷们儿,姐们儿们,男主角就在眼前啊,虽然他脸黑,但是可别认不出来~ 第9章 第七章 出尘不染沈出尘 关小池被带到后花园凉亭里。 远远就瞧见一白衣男子背对着自己。从身形看不出个所以然。 关小池站在凉亭外, “公子,奴婢告退”那丫鬟便离开了。 “嗯”那男子仍旧背对关小池。 关小池心里嘀咕,难不成这位“第一公子”是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勐回头吓退各路诸侯? “关姑娘,你瞧。”那男子似是示意关小池走至他身边。 出口就知道自己叫什么,沈家果然厉害,自己恐怕早被查了个底儿朝天。 关小池走到那男子旁边,也不敢扭头看他,只知道他低头,自己便也低头看。 凉亭下方是一池子荷叶。 关小池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她却知道书呆子们最喜欢睹物伤情。 便也装作看出了什么的样子“这荷叶真是绿油油的。小池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阮灰尘躲在假山后面,听见这句话,发出无声的狂笑。 明明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意外的瞥了假山一眼。 “嗯,春天一到,池子里就冒出荷叶,煞是好看,姑娘喜欢吗”沈出尘问道。 “喜欢”其实关小池不喜欢花啊草的,确切的说,不讨厌。 “何必诓我?”沈出尘笑道 关小池还是不好意思看他,一直盯着荷花。 “也许姑娘确实喜欢,竟致于沈某在荷花面前黯然失色。”沈出尘道。 一个大老爷们和花花草草的较真?“怎么会?”关小池抬头,仔仔细细看清沈出尘的样子。 第一眼觉得惊艷,第二眼觉得舒服,第三眼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何以置疑?”沈出尘见关小池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竟然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第15页 “没有没有,沈公子太好看了,我怀疑是天仙下凡。”关小池心里嘀咕道,见了鬼了,这长得男女不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么?姑娘过奖了。货真价实的人。”沈出尘微微一笑,妖孽啊。 确实是长得好看,起码关小池长这么大,这个是最好看的男人。 关小池有点能理解为什么第一美人也自愧不如。男生女相啊。 有天姿国色的面相,有绝世独立的气质,墨润长发,温文尔雅。一袭白衣,出尘不染。 这满池子荷花在他面前才是真的黯然失色。 但是却在关小池能承受的范围内,神仙似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况且,一路上没少听倾国倾城“第一公子”这名头,期望太大。 此刻见到,所想的也不过是,“第一公子”就是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太招嫉妒了。 “沈公子叫我前来,所为何事?”关小池后退了一步,她觉得不能离仙人太近,自己天天和乞丐搅和在一起,别把人家衣服弄脏。 沈出尘见她后退一步,愣了一下,心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关姑娘,你还记得这个吗?”沈出尘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块玉坠儿。 关小池傻眼了,完了完了,果然是那玉坠儿惹的祸。 “认得,这是船艄老伯送我的,我不小心搞丢了,原来在公子这里啊,呵呵...”先装傻到底吧 “嗯,不知是谁当了去,那当铺掌柜将玉坠儿送了回来。”沈出尘也不戳破她。 “是,是吗,那真是万幸啊。”关小池低下头。 “姑娘,既然船艄公送于你”沈出尘将玉坠儿递予关小池。 “这东西便是你的。” 关小池皱着眉头道:“要不公子你还是留着吧,这么贵重的物件儿,留在我这里不大方便”确切的说我留着除了当掉也没什么用。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这块儿玉坠儿,姑娘当真不要?”沈出尘继续道:“有了这块儿玉坠儿,夏城的客栈酒楼任你挑。还有......”沈出尘作势要将玉坠儿收回。 关小池一把抓在手中。“诶,我看还是我拿着吧,公子的一片心意。”暗骂自己没出息。 烫手的山芋啊,这就是块儿万.能.钥匙,解锁夏城各种美食。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这也不算承人之情,至于礼尚往来嘛,老伯不是说了吗,于你有恩,我就不用还礼了。 关小池在利益面前向来是坚定无比。自有一套说辞。 “嗯,船艄公于我有恩,既然他将此玉坠赠予姑娘,那姑娘就是我的座上宾。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丫鬟。” “不用了公子,我有事在身,本打算今早赶路。”关小池一是不想见到蒋荣华,二是不想与沈家过多接触,规矩多的地方麻烦多. 忽然想到韩星月,不知韩星月身在何处。 “姑娘才到夏城不过几日,何必着急,小住几天,好让沈某尽地主之谊。”沈出尘挽留道。 “这......”关小池坚持“实在是有事在身,不如待我解决事情,我再来打扰公子,届时公子想赶我走,我也不走。” “姑娘这番拒绝,可是看不起沈某?”沈出尘面色不悦“不过小住几天,姑娘这面子还是给的吧?” 仙人生气了,关小池赶忙赔罪道:“不是不是,公子多心了,我留下便是,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出尘投一个询问的眼神“尽管说来。” “要是有人想要非礼于我怎么办?”关小池和蒋荣华住在同一个地方,太危险。 “哦?谁敢动我沈家山庄的人?”沈出尘挑起眉毛。 这话有点怪,是客人吧。 “还真有,就是那蒋家公子蒋荣华。”关小池索性拉沈出尘下水。 “蒋兄与我是至交,据我所知,他好色而不淫,风流而不下流。”沈出尘皱着眉头“他现下就在庄内,姑娘若有误解,倒可当面对质”。 “那倒不必。”关小池信不过沈出尘,万一是互相包庇呢。 “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如果当真如此,沈某定会护你周全,姑娘也无须担心。”沈出尘笑道,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好吧,公子叫我关小池就好,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关小池既然来了,顺走两件儿宝贝再走。 “小池姑娘,在下沈出尘。”沈出尘笑起来像春风拂面。 “对了,沈公子,不知公子是否识得韩星月姑娘?” “韩星月姑娘就在山庄内,你想见她?”沈出尘毫不避嫌。 “嗯,她是我朋友,既然她也在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关小池喜道。 “嗯,我与韩姑娘兄长交情匪浅,她在这里借住。”沈出尘道:“小池姑娘自便,不必拿自己当外人。有需求吩咐丫鬟即可。” “好,沈公子有事便去忙吧,不用管我。”关小池赶紧道,先把这尊佛送走。 目送沈出尘离开,关小池冷静下来,沈出尘对自己未免太热情,就算艄公于他有恩,几千两银子打发一下足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16页 这仙人不会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吧.... 她关小池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很,没什么家世背景,普普通通。 长得虽然好看,但也不及沈出尘自己那张脸。 “想什么呢,怎么,被‘第一公子’下迷药了?”阮灰尘笑嘻嘻从假山后面跳到关小池面前。 “你也是,非奸即盗!”关小池瞪了阮灰尘一眼,扭脸便走。 韩星月武功高强,黏住她,在狼窝才能有安全感。 阮灰尘卧在凉凳上哭笑不得,都怪沈出尘连累自己也被骂。 “你这么光明正大的走,会被发现的。”关小池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屁股后的阮灰尘,真是少根筋儿。 “早就被发现了,既然已经被发现,我还躲什么啊,索性跟在你身边。”阮灰尘满不在乎道。 他瞧着关小池的背影,像小兔子似的,生怕甩不掉自己。 “我自身难保了,你还是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关小池忽然停下来,阮灰尘反应不及撞在她身上,但看起来倒像关小池撞在他怀里。 “哇,你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那我嫁你”阮灰尘顺势环住关小池,笑的那个灿烂。 关小池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掐了一把阮灰尘的手臂。 “诶,带爪儿的猫,你想掐死我啊。”阮灰尘吃痛松开双臂。 关小池趁机熘得老远。 “偷鸡不成蚀把米!做贼盗黄连——自讨苦吃!”关小池把阮灰尘甩在身后,见他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 阮灰尘被关小池连打带骂,只是开怀大笑,心里乐开了花。 远远喊着“打是情骂是爱!” 关小池老远听见,恨的牙痒。 这一幕被沈出尘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丐帮帮主,估计不止这些”转身留下一道白影。 阮灰尘朝那方向睨了一眼,嘴角一抹冷笑。 第10章 第八章 再遇韩星月 “星月!” 关小池跟着丫鬟,一进韩星月的院子里,就看见韩星月坐在石桌旁发呆,一袭黑衣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小池??”韩星月不可思议的看着关小池。 “是我没错了!”关小池捏捏韩星月的脸,真凉,像冰块儿似的。 “你怎么在这里?”韩星月露出久违的笑容。 关小池大大咧咧坐下来,满意的看着韩星月眼中惊喜之色。 韩星月实在是有点太冷淡,白开水似的。 “想我了没?”关小池笑眯眯的看着韩星月。 韩星月有点害羞道“想”其实两个人也就见过没几面,但是韩星月对关小池没有丝毫戒心。 “小池,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韩星月疑惑的望着她 “没错,是沈出尘让我来看看你。”关小池撒了个谎。她知道韩星月喜欢沈出尘。 “别骗我了”韩星月笑容褪去“我来两天,他没有见我一面。” 仙人果然不解风情。 “那你.....”关小池想说,那你还不走,这不热脸贴冷屁股吗“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韩星月失落的样子让整个院子都变得萧瑟。 “星月,”关小池严肃道:“如果沈出尘对你不上心,你就没必要给他好脸色,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不缺这一个!” 这话说得声音很大,关小池就是故意的。 “小池...你小点声...”韩星月羞红一片。 “星月,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清凉山清凉寺吗”关小池抓住韩星月的手问道,一本正经。 “知道”韩星月瞧着关小池 “那里收弟子吗”关小池松开韩星月。 “从未听过”韩星月皱了皱眉:“那清凉寺只三人,方丈,主持,一个小沙弥” “呵,三个和尚没水喝”关小池泄气了。 “怎么,你要去清凉寺吗?” “嗯,确切的说我是去清凉山,我娘要我去清凉山拜师父。” “据我所知,清凉山除了清凉寺,便没有其他人家了,闲杂人等也进不去”韩星月沉吟 “那是为何”关小池捏着头髮丝儿 “皇帝钦令。”韩星月皱着眉头问:“小池,你娘真的让你去清凉山拜师父?” 关小池感觉到韩星月的欲言又止:“星月,你相信我吗?” 韩星月点点头,如果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见到关小池第一眼,就知道她一定不会骗自己: “好吧,是我爹封的山,但这其中缘由,我也不清楚,有一点我知道的,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说出去。” 关小池第一次韩星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公子的母亲葬在清凉山。”韩星月轻轻说道。 “啊。”关小池突然觉得事情复杂起来“这么说,沈出尘也不能去清凉山?” “那倒不是,因为我就去过”韩星月道:“陪他一起去的。”说罢神情落寞。 关小池心里盘算了一下,关飞飞只是让自己去拜师。自己最好还是少管闲事,全作八卦听就是了。
第17页 关小池岔开话题:“这么说也算是见过婆婆了~挺好的,你还在沮丧什么?” “我配不上他,我双手沾满血,他干净的出尘不染。”韩星月自嘲的笑了笑。 “星月,你不能这么贬低自己,他只是穿的干净,心和你的一样,是人心。如果他因此嫌弃你,也只能说明你俩非同道中人,并不是你配不上他。” 关小池教育韩星月:“况且日久见人心,权利金钱,命,责任,面前能站得稳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沈出尘指不定站不稳呢!” 韩星月愣愣的听着“小池,你真厉害。” “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点儿。” 关小池说这话是真心地,玉牌楼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轻贱自己。 “嗯,我会在清楚沈公子的心意之后下决定。”韩星月声音很温柔,很轻。 “小池,你为何会在这里?”韩星月问道 “哦,说来话长,这是一个关于淫.贼无赖欺辱良家妇女的故事”关小池表情丰富,逗的韩星月抿嘴微笑。 “诶呀!说这些臭男人太无聊,走,我们上街去,慢慢讲给你听,你总闷着会生病!”关小池两眼放光。 “好,反正我也没事做。” “你快换个衣服,你是不是没衣服?!”关小池皱着眉瞧着韩星月,又不是没钱,不对,好像是没钱....上次还没饭吃来着。 “我,我出门带的包裹被人偷走了。”韩星月不好意思小声道“我爹派的人偷得.....” “算了,念在你的份儿上,我积点儿口德”关小池一想今天没少骂人了,不能再把韩老爷子扯进去,佛祖不高兴。 “这样,我们上街买衣服!”关小池想了想“我有个东西,得带着,你等我一下。” “好” 关小池哼着歌欢快的往回走,一个人影在她面前闪了一下。 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小池姑娘!”蒋荣华盼了好几天了。这时候看见关小池,感觉自己满血復活。 “你是谁?”关小池绕过去继续走。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蒋荣华啊,船上那个。”蒋荣华跟在屁股后。 “你认错人了,我叫小荷,小池是我姐姐。”关小池半眯着眼,两手叉在脑后。 “怎么能呢,别逗我了,我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啊”蒋荣华屁颠屁颠的继续跟着,眼里全是关小池。 关小池瞅准前面一个没栽树的小坑,嗯,不是太显眼,不过我眼尖。 “是么,我没觉得你变瘦了啊。”关小池搭着话。走到那小坑跟前,忽然跳了过去。 蒋荣华没看路,应变不及,脚下一滑,“扑腾”一个跟头。 关小池侧着身扭过头冷冷的看着他。 “我说蒋大公子,你看你跟着我什么好事儿也没有,还不快老老实实回家。” 蒋荣华膝盖疼啊,手上衣服上,脸上,哪儿哪儿都是土。 站起来,拍拍灰“小池,你不怕我一狠心,强行要了你。”面无表情。 “不怕,你也没那个胆儿”关小池虽然云淡风轻地说这句话,但是心里打退堂鼓,她有点怕,惹不起蒋家。 “呀,小池,可算找到你了!”关小池听到这个声音,扭过头看到阮灰尘晃晃悠悠走过来,也是手叉在脑后。 “找你半天,嗯?怎么瞧着你不太高兴?”阮灰尘站在关小池面前,坏笑着看着关小池。 “阁下是?”蒋荣华皱着眉头,眼前的男人一身粗布褐衣,面有灰尘,但眉目清秀。离关小池不过一步之隔。 阮灰尘视若无睹“小池,我买了好吃的,走罢。”拉起关小池的手就要离开。 关小池没有拒绝。 “慢着!”蒋荣华跳出土坑,一把拦在阮灰尘面前:“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带她走?” “哦,我是丐帮帮主,这是我夫人。”阮灰尘正眼也没有瞧蒋荣华,冷冷道。 关小池本来想反驳,但是目前情况对自己不利。 “丐帮帮主?开什么玩笑,丐帮帮主在清凉山喝茶呢。瞧你灰头土脸,粗布短衣,不过是个小厮罢了。”蒋荣华讽刺道,阮灰尘握着关小池,但是关小池没有拒绝,他有点恼火。 “彼此彼此。信不信由你,我没必要和你解释那么多,对吧小池。”阮灰尘咧开嘴对着关小池笑。 “况且,一个下流的人,也配不上我们小池”阮灰尘挑衅的看了一眼蒋荣华。 蒋荣华捏紧拳头:“小池,我蒋荣华得不到你的心,不会对你的人动手,但是我得不到的心,别人也休想得到。”说完就飞身离去,抖下一片灰尘。 关小池嘀咕,走就走,耍什么酷,自己栽跟头粘的灰都掉我脸上了。 “你还不放手!”关小池踩了阮灰尘一脚,甩开他的手。 “我倒不知道这蒋荣华居然有两下子,感情在你面前都是装的。”阮灰尘笑笑也不在意。 “披着羊皮的狼。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径直走回院子。 “诶,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阮灰尘瞧见关小池真生气了,赶忙赔笑。
第18页 关小池闷闷不乐关上门,把阮灰尘关在门外,一扭头看见桌子上真的有糕点糖葫芦,心软了几分。 起码暂时没有骗我。 “诶,小池,那烧麦趁热吃好吃!”阮灰尘站在门外,靠在门上喊。 抬眼看了下太阳,快下山了。半眯着眼等关小池开门。 关小池早就瞧见他贴着门站了,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一开门就想占自己便宜。 找了一块薄纱,捲成长条,绑在两个门扣上,自己坐在板凳上,一拉。 “吱呀”门一开,阮灰尘头朝下倒了下来,后脑勺朝地,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阮灰尘的头就倒在关小池的脚边。 “味道还可以。”关小池捏着烧麦,垂着眼帘,好笑的看着阮灰尘。 “不生气啦?”阮灰尘见关小池口气软下来,笑出一口白牙。 “生气。生气我也打不过你们。”关小池侧过头不想看阮灰尘。 “有我在,你怕什么。” 关小池放下手中的烧麦。“阮灰尘,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但是你没必要总是讨好我,我绝对不会掏心窝的,我不相信你” 这句话很实在。 阮灰尘笑道:“哦?话不能这么绝对。不过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起码呢,你也不会对别的男人掏心窝。” 关小池瞥了一眼阮灰尘,“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躺到你对我掏心窝。” “那你在这儿等着翘辫子吧!等到死吧!”关小池气唿唿的又捏起烧麦!化悲愤为食慾! “嘿嘿”阮灰尘跳了起来,拍拍土“别吃了,韩星月还等着你呢” 关小池一愣,可不,“都怪你们!我迟早要被气死!”说完赶忙收拾东西,将斗笠挂在肩上。 “我又怎么了?”阮灰尘委屈道“都怪蒋荣华,连累我。” “我帮你拿包袱吧。” “不用,你跟我屁股后干嘛!”关小池瞪着阮灰尘 “我怕你买东西太多,拿不动,你总不能让人家韩星月姑娘拿吧?”阮灰尘振振有辞。 “那你别跟太近.”反正甩不掉,关小池想,干脆带个拿东西的。 走到韩星月院子里,头仍旧发着呆。 关小池警告阮灰尘不能乱说话,让他在沈家山庄门口等。 “星月,看,你把这个带上。”关小池把斗笠递给韩星月。 “带这个做什么?”韩星月诧异道 “避开你爹的眼线。聪明吧”关小池笑道。 “不用,小池,避不开的,我身上种有韩家的家蛊,他们随时都能找到我。”韩星月微微笑着。 关小池心疼道“那你留着,送给你当礼物。”说完就后悔了,怎么这么寒颤。 “好,你送的我都喜欢。”韩星月瞧出关小池的想法,收了起来。 “那我们走吧”关小池挽着韩星月,顶着落日出门。 阮灰尘果然老老实实在门口等着。 “小池,这是。”韩星月疑道 “这是我僕人。”关小池瞪了一眼阮灰尘,不让他乱讲话。 “是,韩姑娘好,我是阮灰尘。”阮灰尘无奈耸耸肩。 “哦,叫我星月就好。”韩星月淡淡回了一句 “诶呀,我就说么,就是个僕人,小池姑娘,星月姑娘,久违了。”蒋荣华跨步从沈家山庄走出来,喜孜孜走到关小池面前。 “蒋公子,久违了。”韩星月淡淡回了一句。 “小池姑娘星月姑娘要去哪里?顺路一起去?”蒋荣华赔着笑脸。 “买东西”韩星月淡淡道。 “一起?”蒋荣华两眼发光 “嗯。”“不好!”关小池深吸口气。 “呵呵,我说蒋大公子,您是千金躯体,好好休息,人家两位小姐买东西,你能帮忙拿吗”阮灰尘讥笑道。 “哟,我当是谁呢,小池,你家僕人管不住嘴,下次我帮你教训他,我怎么不能帮着拿东西。” 蒋荣华也不示弱“走,我跟在二位小姐后面,想买什么尽管说。” 韩星月颇为不解的看着这两个人,又看着关小池,等她做决定。 “你们两个,都给我”关小池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滚——!!!!!!!!!!!!” “谁敢靠近一步,星月就杀了你们!”关小池站在韩星月身后,韩星月配合的一拍剑柄,“唰”一声亮出宝剑。看的三个人都呆了。 关小池心中狂喜,帅星月! “走,星月,两个扫兴的!”俩人扭头便走。 老远还能听见蒋荣华,阮灰尘掐架 “都怪你个王八蛋,害得我不能跟着去。” “半斤八两,nnd要不是你多嘴,我就能跟着一起去了!” ...... 关小池听的好笑,嘴角翘起来,韩星月见状问道:“小池,他们两个是怎么了?” “没事儿,王母娘娘请例假——神经病!” 第11章 第九章 路不同不相为伴
第19页 蒋荣华和阮灰尘像是说好似的,待关小池和韩星月走远,便歇战。 “你该干嘛干嘛去,我要走了!”阮灰尘撇下蒋荣华,追着那两抹身影。 “切!你以为老子想跟你浪费时间,臭叫化的”蒋荣华不甘示弱。 两人一左一右,悄眯眯跟在关小池身后。 “星月,你这么漂亮,为什么总穿黑衣服?” 关小池贊口不绝,韩星月穿上水蓝色长裙,让关小池想起一首诗“俏丽若三春之桃,青素若九秋之菊。” “从小就习武,穿女儿家衣裳不方便。”韩星月有点不好意思。 “你爹都有儿子了,还把你当儿子养。”关小池愤愤不平“典型的重男轻女!” 蒋荣华和阮灰尘听着好笑,韩家是武学世家,男女一视同仁,皆习武练兵,沖这点也绝对算不上重男轻女。 “不是的,韩家歷代女子要习武”韩星月认真解释道。 “星月,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娘。”关小池奇道, “我娘她.....很早就走了.......”韩星月皱眉 “对不起,星月…”关小池真想抽自己 “没关系,这么多年,我已经快不记得她了”韩星月轻声道 “哎....呀,我们去吃好吃,我早饿了,午饭都没得吃!”关小池急忙岔开话题。 忽然有点同病相怜,虽说自己同韩星月谈不上至交,但她看的出来,韩星月对自己真情实意。 星月,我这人呢,比较自私,轻易不相信别人。但是念在你救我一命,我就推你一把。 “好。” “那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你喜欢吃什么?” “都还行。” 关小池突然觉得韩星月很可怜,身为韩家千金,却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星月。”关小池面容严肃 “嗯?”韩星月看向关小池。 “以后谁敢欺负你,尤其是男人,我帮你教训他!”关小池信誓旦旦。 “好。”韩星月笑了,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 “就你那三脚猫都比不上的功夫,还想出风头”阮灰尘鄙视道 “就是”蒋荣华随声附和。 两个人相视而笑 “阿嚏!”关小池猝不及防。 韩星月眼疾手快,将一块帕子覆在关小池嘴上。 “谢谢!”关小池忽的扭头,射出鹰般目光,阮灰尘蒋荣华迅速躲在摊贩旁,抓起斗笠盖在脸上。 一扭脸发现旁边有条狗,流着哈喇子。 阮灰尘威胁道:“你敢叫就宰了你餵猫吃!”那狗委屈巴巴“呜”了两声卧下来。 阮灰尘摸着狗头发现蒋荣华靠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跟我挤一块儿了?!” “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不是在东边墙角吗!” “胡扯,明明是你在对面!” “吁!” 关小池努努嘴,两个跟踪狂..... 韩星月疑惑不解道“小池你在看什么” “两条狼!大尾巴的!”关小池一把拉过韩星月往前走。 “哪儿有?” “狗窝里趴着呢!” 蒋荣华嘿嘿笑出声“骂你呢” 阮灰尘斜睨着蒋荣华:“你不是说你先来的吗,这狗窝是你家,还给你,先行告辞!”说完就去追关小池。 “诶,两位客官,没给钱!”那老翁方才就瞧见这俩人对自己的狗不怀好意,原来是想偷斗笠。 蒋荣华扔过去一块儿碎银“不用找了!”转过身道:“臭叫花的,还钱啊!” “吝啬鬼!” “我的钱都要留给我小池娘子花!”蒋荣华理所应当道 “放屁,那是我婆娘!还你银子!”阮灰尘一个铜板砸过去。 蒋荣华手一扬,抓在手里“真小气” 关小池走在前面,那俩人的话一句不落听在耳朵里。 能听不见么!?俩人那么大声,一条街都听见了! “小池,我好像听见蒋荣华说......”韩星月瞟了一眼眼神都能杀人的关小池,欲言又止。 关小池咬牙切齿:“狼放的屁能听吗!” 韩星月笑笑,关小池这般口不择言的姑娘,真的少见。 俩人穿过长街,到拐角进入一家酒楼,正是上次躲乞丐那家客栈。 关小池是故意的,要不是这小二,自己也不会被发现! “呵,二位姑娘里面儿请!” 小二谄媚,走近一看,嘿,这不是那烧饼姑娘吗?! 瞬间塌脸:“姑娘,我家没烧饼。” “星月,挑个好位置”关小池将韩星月打发走。 “看衣裳行事”关小池摸出一块玉坠儿“狗眼看人低!” “诶呦,姑娘你瞧我这没眼力劲儿的,想吃什么随便点!”那小二吓傻了眼。 “哼,放消息给该知道的人。先别上菜”关小池神气道。 “小的马上办妥!”那小二一熘烟儿跑掉。 关小池知道,玉坠儿一出现,沈出尘不一会儿就会得知。
第20页 俩人在二楼坐定,等着上菜。 “小二,来壶酒,花生米!”阮灰尘戴着斗笠,蒋荣华尾随其后,一样戴着斗笠。 “真寒颤,在这儿吃花生米!”蒋荣华不屑 “我想吃你管得着吗。”阮灰尘白了他一眼 “小二,龙王鱼,霸王鸡!”蒋荣华得意洋洋坐在关小池斜对面。 阮灰尘闻言,面不改色的坐在阮灰尘右侧,挡住他的视线。 “我说你是赖子吗?”蒋荣华皱眉。 “不好意思,人家姑娘都说你是狼了,我得当护花使者” 关小池没好气的看着这俩人斗来斗去。尤其是蒋荣华,穿着华服,头上顶着草编斗笠,瞧着都好笑。 “小池.....”韩星月瞧出来这俩人似乎互相对付“要不要劝劝?” “劝什么。让他俩窝里斗,斗死一个算一个!”关小池气道。 蒋荣华阮灰尘闻言闭上嘴,作势划拳要打。 “小二,上一桌子好菜。” “好嘞!” 呵,正主来了,关小池瞧着楼梯口,沈出尘如仙人一般徐徐而来,一袭白衣,踏月而来。 韩星月一下慌了神,想走。 关小池按住她“别慌,你忘了我说的什么了?”关小池低声道。 “沈公子,真巧。”关小池笑盈盈道, “小池姑娘,韩姑娘,荣华兄,这位是?”沈出尘一一道,停在阮灰尘这里 “在下元谋。” 关小池一愣,怎么变成“元”灰尘了。 “哦,元兄,失敬。”沈出尘笑道 “不敢。”阮灰尘拱手回礼。 “各位都是朋友罢,元兄既是小池朋友,便也是沈某的朋友。一起?” 众人默认,不一时,便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出尘,你怎么在这里?”蒋荣华将斗笠摘下,挂在身后。 “哦,路过此地,碰巧遇见各位,倒是诸位是如何......”沈出尘问道 “这个么....”蒋荣华面色尴尬 “元某是关姑娘随从”阮灰尘挑衅的看了一眼蒋荣华。 “我是见二位姑娘上街,怕她们没带银钱,特地前来相助”蒋荣华面不改色撒着谎,挑衅的看了回去。 “哦?那倒是巧了”沈出尘露出不可察觉的冷笑 “今日有缘,沈某敬大家一杯。”沈出尘举杯一饮而尽。 “请!” 关小池飞起眼角,沈出尘果然有意无意看向韩星月,心中有谱,看样子有戏。 “星月,尝尝这龙王鱼!”关小池夹了一块儿龙王鱼。 “嗯”韩星月低着头,默默吃鱼。 “小池,是不是对我船上的龙王鱼念念不忘?回头我让小厨房再做给你吃吧?”蒋荣华讨好道。 “不用!笑话,我吃龙王鱼长大的,你那小厨房的手艺跟我娘比差远了!”关小池不悦的瞪了一眼蒋荣华。 阮灰尘喝着酒不说话。 “我家大厨手艺号称春城第一,你想吃什么都会做。”蒋荣华不服道 “闭嘴!”关小池恶狠狠看着他,吓蒋荣华一跳,赶忙噤声。 沈出尘心下瞭然,轻拍蒋荣华,笑道:“荣华,祝你好运。” 关小池见阮灰尘倒是出奇的安静,颇不适应。 韩星月吃的心不在焉,被鱼刺卡在喉咙“咳咳!”脸憋的通红。 “星月,没事吧!”关小池忙道 沈出尘见状立刻起身,关切走到韩星月身后 “多谢沈公子。”韩星月低着头,接过沈出尘递过来的手帕。 “小心点。”沈出尘皱了一下眉头,眼中闪过不明情绪。 关小池好笑的瞧在眼里。 “还是咱们沈大公子温柔体贴!星月,礼尚往来,下次我们请客。” “不用,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沈出尘移开了放在韩星月背上的手,尴尬的回到座位。 蒋荣华在一旁推波助澜 “出尘,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子什么的?”蒋荣华打趣道。 “我有喜欢的人了。”沈出尘眼睛扫过韩星月,竟带着不忍和痛苦。 最后将目光落在关小池身上。 关小池心里“咯噔”一下 蒋荣华问完“是谁?”就发现沈出尘眼光停在关小池身上,面色也是一变。 阮灰尘冷冷的看着沈出尘。 “沈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阮灰尘冷冷道“三思而后行。” 沈出尘手中捏着酒杯,瞧了一眼阮灰尘“开个玩笑,暂时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沈出尘说完一饮而尽。 关小池松了口气。心疼的看着韩星月,韩星月头垂的更低,两手捏紧衣角。 “沈公子是谪仙,我们这凡人怎么配的上他,孑然一身也是正常”关小池瞟了一眼垂首不语的韩星月 她有些郁闷,如果没猜错,一开始沈出尘想拿自己当挡箭牌,这样能让韩星月死心,所以这次请自己来沈家山庄,恐怕目的也不出其二。 沈出尘苦笑一下。
第21页 阮灰尘促狭看着关小池翘起嘴角“哦?你瞧我怎么样,配得上你吗?我是凡人” “作你的白日梦!!”关小池气哼哼的瞪了阮灰尘一眼,又瞪了蒋荣华沈出尘一眼。 蒋荣华委屈万分,都怪阮灰尘嘴贱。 一顿饭不欢而散,沈出尘闷声喝酒,关小池埋头苦干,韩星月则是垂头不语, 另外两头狼老老实实不敢惹龟毛的关小池。 离开酒楼,走在路上。 看着韩星月,关小池忽然有些后悔自作主张。 “星月,”关小池站住,其他人也回头“你跟我走罢,别留在这里了。”说着瞥了一眼沈出尘。 沈出尘垂首不语。 “某些人活该一辈子打光棍儿”关小池愤然,不知是在怪沈出尘险些利于自己,还是在埋怨他不识抬举。 “小池,别说了”韩星月皱眉低声道。 看的出来沈出尘对韩星月有感情,既然如此,又何必藏着掖着,非要等到不可挽回时痛不欲生。 关小池想了想“星月,明天我要启程去清凉山。”说到这里特地看了一眼沈出尘“你跟我走吧,就不在这里叨扰‘第一公子’了” “好”韩星月笑了,月光下脸色苍白。 “沈兄,你将二位姑娘送回去吧,我同蒋兄先行一步”阮灰尘示意沈出尘,沈出尘此刻,凝视着韩星月一动不动。 蒋荣华明白阮灰尘的意思,没有多言。 关小池拉起韩星月的手,与沈出尘擦肩而过。 沈出尘轻声道:“对不起,星月。” 韩星月身形一滞。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也.......”韩星月走远了,轻轻地飘过来一句“不相为友....” 沈出尘呆在原地,笑容苦涩。 阮灰尘躲在拐角。见沈出尘失魂落魄,抢先一步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乞丐要行动了! 第12章 第十章 离开沈家, 月明星稀,阮灰尘靠着树,树枝垂在他的衣襟,落下红叶李。 长长的影子延伸到门槛,断在摇曳的烛光中。 阮灰尘打了个唿哨,飞来一只红喙白鸽,落在他肩头。 阮灰尘摸了摸白鸽,将信夹在脚环。“去罢”那白鸽闻言振翅一飞,消失不见。 阮灰尘看了一眼关小池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 阮灰尘换上夜行衣,将匕首插于腰际。在窗户纸上点一小洞。 沈家藏书阁,云集古今名字画,坐拥百城。 洞中传出淡淡薰香,阮灰尘闭息,将门推开后迅速合上。 空无一人,正中央立一雕花香炉,精緻小巧,香菸徐徐。 东面是高约一丈贴墙书架,阮灰尘蹑手蹑脚走至书架旁,在中间摸到第十层第九本,轻轻抽出,将匕首插入空隙,“咔嚓”一声。 阮灰尘躲闪在一旁,只见书架自中间分为两半,分向两边打开,露出一单跑石梯,他闪身入内。 沈出尘微醺,坐在太师椅上,两手搭在扶手上,正襟危坐,正对画墙,脚边一柄长剑。 正对面墙壁之上就是沈家的传家宝“闻鸡起舞画”。 这幅画传了几代,画的正是祖逖闻鸡起舞,惟妙惟肖,唿之欲出。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髮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沈出尘想起韩星月那瘦弱却又坚强不肯服输的背嵴。 带着体温,骨节稜稜分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美人脸,偶尔也似扬空白絮,柔不可触。 沈出尘看着闻鸡起舞画,白皙手指按在太阳穴。来了。 “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沈出尘背对着门口窥探多时的阮灰尘。 阮灰尘取下面巾。两手叉在脑后。“不愧是沈家当家。果然有番本事。” “你出现在关小池身边第一日,我就知道你动机不纯。”沈出尘淡淡一笑。 “没有她我也能进入沈家。”阮灰尘听到关小池的名字,眉头一皱。 “不错,不过,只是得到‘闻鸡起舞画’,没有关小池,你却不能完成任务,我猜的没错吧”沈出尘仍旧背对阮灰尘。 “无可奉告。”阮灰尘走近闻鸡起舞画。 “不好意思,这幅画借用几日”伸手便要取那幅画。还未碰到画轴,“嗖”一声,四只脱手镖钉在画角。 “呵,沈老爷子用心良苦。”阮灰尘早知会有机关,眼疾手快退后一步。 “你跟着关小池,就算我不说,她迟早也要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沈出尘瞥了一眼吊儿郎当的阮灰尘。“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倒是你自己,差点利用自己表妹,不会良心不安吗”阮灰尘两眼仔细寻找取画机关。 “这与你也无关。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应该知道我与你不同,不会害她”沈出尘站起身,握起剑柄。 “哼!”阮灰尘拔出匕首,“沈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眨一下,撒的一手好谎。恐怕当年之事,你们沈家没少贡献良策,现在后悔想要补偿,你觉得关小池会轻易接受吗!”
第22页 阮灰尘话音刚落,便与沈出尘兵刃相见。 满室刀光剑影,一黑一白两抹身姿,正如闻鸡起舞画,执剑狂舞。 “砰”沈出尘连连后退,纤尘不染面孔红上多了一抹殷红。 “不愧是第一暗卫。”沈出尘托着胸口,剑指地面,一手紧握剑柄支撑摇摇欲坠的躯体。 “你...”阮灰尘上前一步,扶起沈出尘,让他靠在太师椅上“皇帝老儿果然心狠手辣...”阮灰尘咬牙道。 “我们沈家欠小池太多”沈出尘吐纳调息,气息绵长“如果你是真心对她好,我希望你就此罢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但是依你的能力,我相信尚且能够奋力一搏。” 阮灰尘沉默不语。 “你可以将画拿走,日后小池如果知道,对你恨之入骨,你...”沈出尘咳出一口黑血“别后悔。” “有无大碍?”阮灰尘问道,不想直面这个问题。 “无碍,习惯了,你走吧。记住我说的话,自己做好取捨。”沈出尘又道“如果你伤害她,我就算无能为力,也会拼死一搏。” 阮灰尘没有拿闻鸡起舞画,站在门口“随时奉陪!”说罢便消失不见。 关小池记得自己坐在屋中替韩星月打抱不平。韩星月只是笑着安慰她,关小池便潸然泪下,颇为心疼 一个受伤的姑娘,却不知道哭着发泄,该有多么可怜。 醒来,发现天已大亮。 坐在铜镜前发呆,两眼哭肿,瞧起来倒是好笑。 阮灰尘拿着包子,一进屋就看见关小池对着镜子傻笑。嘴角也不自觉的弯起来。 “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傻子了?”阮灰尘将包子塞给关小池,抱胸站在一旁。 “你才是傻子!”关小池自己肿着眼睛,实在不想让阮灰尘看见,低头啃着包子,是辣的。 “阮灰尘,你想辣死本姑娘啊!”关小池瞧见包子馅是朝天椒。妈诶,这是关飞飞的标配,可不是我的! “奇怪,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阮灰尘疑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吃辣的了。”关小池将辣椒包丢给阮灰尘,换了一个。 “哦...看来我搞错了。”阮灰尘若有所思将辣椒包放在桌上,他也不能吃辣。 “什么时候动身?”阮灰尘看了一眼床上的包袱,这丫头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足有一人高。 “你管不着,又不带你走。”关小池没好气道。 “诶,小姐,你又想丢下小的,老爷夫人都说了,让小的伺候小姐,我不在,怕小姐被狼叼走。”阮灰尘有模有样的说着。 关小池鼻孔出气。眉毛眼睛挤在一块儿,“啊!烦死了!你再说话,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嘿,遵命!”阮灰尘看着关小池噘着嘴骂自己,笑出一口白牙。 其实是因为韩星月要回秋城,那么接下来的路有得力的助手走的更顺。只能带着聒噪的阮灰尘。 沈出尘前来想送,只有阮灰尘知道,自己虽然虚掌疾发,并无伤他之意,但是激发沈出尘体内蛊毒。此刻怕是正在养伤,冒然前来,势必被韩星月察觉。 蒋荣华站在岸边,恋恋不捨的看着关小池:“小池,要不你别走了。我八抬大轿把你接到蒋家。” 关小池白了他一眼,“哦,是吗,那要不蒋公子你别回去了,跟我一起浪迹天涯” 蒋荣华面有难色。蒋老爷子书信一封,召他回去继承祖业。不去不行,但是又捨不得关小池。 “哼,星月,我说什么来着。”关小池抬起下巴示意韩星月。 “在权力金钱,生命,责任面前站的稳的男人,才是好男人。”韩星月打小记忆力非凡,脱口而出。 阮灰尘闻言大笑“真有你的!” 蒋荣华急了:“小池,不是的,等我继承祖业就来找你,风风光光的娶你为妻。”含情脉脉看着关小池。阮灰尘眉头一皱。 “得了吧您,你八百八十八抬大轿来娶我我都不嫁,”关小池简直无语,“你再说浑话,我就叫你在河里洗个凉水澡。到时候朋友都做不了!” “我!”蒋荣华闭嘴了,真怕惹恼这小蹄子。阮灰尘突然觉得很开心“蒋兄,后会有期。”笑嘻嘻跳上船。 “凭什么你能跟着去,牛皮糖...”蒋荣华嫉妒的望着阮灰尘, “这是我们小姐,你下辈子也投胎当个家僕呗!” 船越驶越远。 始终没有看见沈出尘。韩星月倒是没有丧脸,笑着听关小池发牢骚:“无情无义沈出尘!再也别让我瞧见他!”一扭脸看见阮灰尘笑眯眯盯着自己“还有你!” 阮灰尘长吁短嘆:“唉,自己也是贱,好好的跑来遭罪。” 这么想着却跑去搜罗好吃的糕点端来给关小池韩星月 “这还差不多。”关小池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池,谢谢你。”最近韩星月越来越喜欢笑了。 俩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江面歌声环绕。
第23页 阮灰尘温柔的看了一眼轻声吟唱的关小池,扭脸,垂眸,数着江上戏水的鸭子。 逐渐,眉头紧锁。 秋城—―多事之秋,少友岁月要独酌...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别急,情节在慢慢发展~ 第13章 番外之沈出尘 仙子望凡人,遗世沈出尘。 第一公子,孑然一身。 第一次见到她,还是个黄口丫头。低头垂眸,抿嘴不语。一袭黑衣,木簪束起长发,两手背在身后,脚尖在地上画圈。 旁边站着一名男子,韩家家主韩武阳,高大威勐,面色冷峻,腰佩宝剑,气宇不凡。双目似鹰,仅瞟我一眼,我便浑身凉透。 她抬头淡淡瞥了我一眼,面带愁容,眼含泪水。 我娘走上前拥我入怀“出尘,大人有话要讲,你携韩姑娘避一避。” 我带韩星月至凉亭,荷花满塘。 韩星月,星月,华星秋月。 “池子里有金尾鲤”像你一样漂亮,这句话我藏在心里。 “嗯”她只是低头望着池子 “真羡慕你”我愣了一下,她开口说话了,柔柔的。 “什么?”我问。 她没回答,我看见她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苦笑,两行清泪滴在池子中,一圈涟漪。 我一直过得无忧无虑,从未见过如此心苦的姑娘。 后来她一直抿嘴不语,我同她笑,逗她,她只是淡淡的不睬我。 临走时我才看见她藏在背后的双手,满是剑痕。 当晚我就低热不止,食不下咽,直至最后口吐鲜血。 我娘坐在床边,日夜以泪洗面。越来越憔悴。只能听见屋外爹同娘吵闹的声音。 “沈郎,如果出尘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便将我母子二人埋在一起,你做你的威风官!” “秋果,你冷静点。我已经束手无策了,只此一招。” “你让我去害我大哥,不如让我死。沈郎,我错看了你。” 我迷迷煳煳的睡着了,偶尔醒过来只是安母亲父亲:“爹,娘,孩儿只是寒热之症,就好了。” 再后来,我突然有所好转,母亲却逐渐沉默不语。只是对我说:“出尘,还记得小池表妹吗?” 我点点头,病刚有起色,虚弱不堪。 我与舅父家的小表妹,只见过一面,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蹲在地上,一边数蚂蚁一边嘀咕,看到我,便奶声奶气说:“表姐好。”我哭笑不得。 舅父舅母待我很好,临走送我玉坠儿,说将来如果娶媳妇,可以作为定情信物。 “记得,娘。”我颔首。 “以后长大了,遇见小池表妹,无论如何你都要站在她那一边,帮助她,好不好”娘摸着我的头,郑重说道。 “好,我一定对表妹好。” 后来娘就越来越虚弱,我心急如焚,束手无策,爹只是踱步,面有愧色。 再后来,娘便去世了。 爹将娘葬在清凉山下,带我寻找小池表妹,赶过去,也只剩下断壁残垣,人去楼空。 每年春季,我便犯病,虚弱不堪。我爹便会进京求药。顽疾一直跟着我直到现在。 我开始变得寡言寡语,饱读诗书来填充我空荡荡的心。 别人眼中,我遗世独立,出尘不染。而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个凡人。 七年后爹去世,我扛起全部。 第二次见到韩星月便是在我成为家主那日,她依旧一袭黑衣,淡然的站在一角,沉默不语,但是却意味不明的望着我。 我牢牢地记住了她,想尽办法扩大沈家势力,却仍旧没入韩武阳的眼。韩武阳将她许配给阮家公子。 而我伤心之余,发现当年,舅父家破人亡的真相。 爹被皇帝胁迫,将舅父抄家,为了防止娘将消息泄露出去,便在我身上种蛊,每年春季若不服药,暴毙身亡。 那日韩武阳寻我爹,便是商议此事。 娘不从,爹暗中将舅父抄家,取得良药,救我一命。 娘始终心中有愧,思虑成疾,撒手人寰。 爹虽有心补过,但,舅母已带表妹离开京城。 爹临走前,交给我一把钥匙,保护好闻鸡起舞画。告诉我每年去京城取药。 如果将来小池找我,我便不能相帮,否则,便取不得解药。 爹是自私的,他不希望我再步自己的后尘,但也不希望我早夭。 但是,爹,我已经答应娘,无论如何站在小池这边。所以我不能苟且偷生。 再见到关小池便是五年后,她被乞丐追着跑。灰头土脸,已经不记得我,我将玉坠儿交还给她,也许这是舅父的遗物。 从今往后,我的时间便所剩无几。 所以,面对韩星月,我只能选择沉默。 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资格娶妻生子。 那日,她着水蓝长裙,坐我对面。我心动不已,见她轻咳,又无比心疼,想拥她入怀。 第一次见她笑,笑的我心如刀割。 耳边也只剩下那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星月,我多想让你知道,我多么希望此生与你为伴。也许我还有机会,还能挣扎。 与阮飞尘交手是必然的,关小池一行动,皇帝的眼线就蠢蠢欲动了。
第24页 可惜下错棋,阮飞尘看小池的眼神已经多了复杂情绪。 我相信他不会害小池,所以我留有余地,同时自私的想假借他手除掉皇帝。 星月,若路不同不相为伴,不如捨弃一切,与你相随...... 第14章 第十一章 俊俏的乞丐 “餵!阮灰尘。”关小池掀起帘子,就看见坐在船艄的阮灰尘,一条腿撑在船上,一条晃来晃去,抱着膝盖不知想什么。 “怎么,就想我了?”阮灰尘回头坏笑道。 关小池看着这张乌七抹黑的脸,就想踹他到河里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关小池走上前,掀起裙子,坐了下来。 “女孩家家的,也不知道脏。”阮灰尘啧啧嘆道。 “你管不着,脏的又不是你的衣服。”关小池白了他一眼“我说,你怎么就当上丐帮帮主了?” “想知道?”阮灰尘凑近脸,色眯眯看着关小池。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关小池起身准备离开。 “别介”阮灰尘拉了一把关小池。 “十五岁,父亲过世,母亲遁入佛门。我孤苦无依,沿街乞讨,被丐帮帮主收下为弟子,我在丐帮比较勤快,帮主便属意于我,后来就将副帮主之位传与我,现下他老人家不知在何处云游。”阮灰尘一边说一边不时的用眼角余光扫过关小池的侧脸。 关小池眯了一下眼,心中有了计较:“那么你这般执着的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阮灰尘笑道:“你可是我阮灰尘看上的第一个女人,没点儿自信?” “骗子。”关小池起身走开。她早就知道阮灰尘不会说实话,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关小池别的不精细,瞧人蛮准,阮灰尘的举手投足间,都保留有大家公子风范,虽然灰头土脸,但衣服纤尘不染。一个乞丐...鬼信! “小池。”阮灰尘有点着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害你的。” 关小池没有回头,走入船舱,她不知道阮灰尘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行船有几天,关小池除了与韩星月说说笑笑,一句话也不同阮灰尘讲。偶尔阮灰尘捉弄她,她也视而不见。 “小池,你同阮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关小池与阮灰尘这几日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韩星月眼中。 “没事,各自相安无事,没什么好说的。”关小池继续吃着菜,眼不抬一下,她不想理他,就是不想。 “小池,你是如何识得阮公子的” 关小池说出阮灰尘与自己如何相遇。 “原来如此,小池,”韩星月顿了一下 “什么?”关小池停下筷子, “我觉得,阮公子对你并无恶意。”韩星月道。 “星月,”关小池定定的看着她“不管他有没有恶意,都让我觉得不安。倒不如痛痛快快告诉我,他就是为了某些原因,才会一味的对我好。”关小池声音低了下来。她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不安。 “好吧” 阮灰尘一直贴着隔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关小池太聪明,有时候觉得讨喜,有时候却让人发愁。越聪明的人越容易和自己过不去。 关小池还在做梦,大概是在船上吃不到什么好的,所以馋的紧,梦见关飞飞作柳叶儿鸡,新鲜的柳叶,清水洗净,杀鸡去肝脏,香料放进鸡肚子中,柳叶抹油贴在鸡身上,包在荷叶中上笼蒸。 一个时辰后,撕掉荷叶,柳叶,将鸡肉撕成一柳一柳,拌上蒜汁儿,少许酱油醋, 关小池正要大快朵颐,忽然,关飞飞一个发勐掀翻桌子,汤撒了关小池一身。 “小池,醒醒,发大水!” “嗯?”关小池揉揉眼,迷迷煳煳爬起来,还是黑夜,但感觉船体剧烈摇晃,屋棚里的物件儿东倒西歪。头上噼里啪啦响,水顺着屋棚缝隙流在关小池身上。 韩星月湿漉漉跪在她身边,神情严肃。 “星月,是不是下暴雨?”关小池冷静下来。 “嗯,艄公在想办法靠岸,我们在大江中央,四面都远离码头。” “星月,去拿水桶。”关小池晃晃脑袋,清醒过来。 “好” 关小池刚踏出舱门,狂风暴雨,勐浪打过,一个不稳向后栽去,闭上眼睛等着倒地,却跌入一个湿透了的怀抱。 “疯了?旱鸭子,还不快进屋躲好。”关小池一睁眼,就看见阮灰尘关切望着自己。 阮灰尘一直在屋外用水桶舀水,只带了一个斗笠,浑身湿透,髮丝紧紧贴在他面孔上,雨水将他的脸洗刷干净,关小池窝在他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一时呆愣不语。 阮灰尘的睫毛挂着雨滴,两眼深深注视着关小池,那张脸稜角分明,秀气的鼻樑有一个好看的弧度,两唇紧抿,微翘的下巴有个不明显的美人窝。 离的很近,关小池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唿吸喷,脸一红,挣开他的怀抱,面容尴尬。 阮灰尘反应过来,挑着眉笑道:“心动没?” 这人简直是一开口就毁形象!关小池白了他一眼:“没有,被你鼻息喷的睁不开眼,啥也没看见。”
第25页 阮灰尘凑近:“那你再仔细看看?” “没正形!”说完也不理阮灰尘,提着桶帮艄公舀水。 “小池!”阮灰尘叫道 “干嘛?”关小池刚要回头,阮灰尘将斗笠扣在她头上。 “小心些。”阮灰尘轻声道。关小池不自在的扭过头:“我不客气了。” 阮灰尘无声的笑了笑。 船身晃来晃去,关小池跌跌撞撞跑到韩星月身旁。韩星月在瓢泼大雨下,一桶桶舀水,黑衣紧贴身体,玲珑有致。小小的身子在这大江上,却是孤独无比。关小池心一酸,跑到储物室,取出一块毛巾。 “星月,你歇一下,雨快停了。”关小池大声道,将毛巾裹在韩星月身上,带着她回屋。“星月,你快擦擦,我去帮忙,你别过来!休息一下。” 韩星月本想拒绝,关小池坚持让她避雨。便不再多言。 关小池捲起裙子,露出白嫩小腿,两脚踩在船板上,站立不稳,一只手扒着屋棚,一手舀水。刚好背对着阮灰尘。 阮灰尘站在她身后,看的兴起,嘴角咧开。“啊——!”的叫唤起来。 “啊!”关小池被吓一跳,手一抖,水桶掉进水里,眨眼被江水淹没“疯了吧你?!你喊什么?!”关小池快气死了,真是个疯子。 “我喊两声,告诉这水底龙王,这儿有个小泼妇,长得俊,让他收了你。”关小池湿淋淋的站在阮灰尘面前,头髮贴在胸前,两只手叉着腰,小白腿一前一后,满脸怒火。阮灰尘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肚子疼。 nnd不信收拾不了你,关小池银牙都要咬碎了,“王八蛋,气死我了!!”两只小手捏成拳头,追着阮灰尘踉踉跄跄的跑。 阮灰尘跑到船尾就站定不动了,让关小池一拳一拳的打,关小池像是泄愤似的,拼尽全力,打着打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面颊流过。 她在气什么,她气阮灰尘对她有所隐瞒?还是气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然心动...关小池不知道,但是没睡饱是真的。 阮灰尘停住不笑,两只手包住关小池的拳头,顺势一带将她抱在怀中。关小池挣扎累了,竟睡了过去。 阮灰尘哭笑不得的看着怀中张口大睡的关小池。 将她抱到屋子中,摘下斗笠“星月,你帮她换掉衣服,不然要着凉。” 韩星月还在诧异,阮灰尘怎么抱着关小池,才发现她睡着了“好。” 关小池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韩星月端着姜汤进来“你醒了,小池” “谢谢你,星月。”关小池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笑道。 “嗯~喝点儿姜汤吧,你昨天淋雨睡觉,会染上风寒。” “好”关小池束起头髮,老老实实坐在桌子旁。天已经放晴。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昨晚发大水的痕迹。水的包容心,大到一望无际。 “姜汤是阮公子熬的。”韩星月轻声道“我起来的时候,已经煮好了。”韩星月看了一眼耳根发红的关小池:“小池,你没事吧,你耳朵有点红。” “没事没事。”关小池一听到阮灰尘这个名字就想到昨天趴他怀里睡。 “怎么样,大小姐,好喝吗?”阮灰尘挽着袖子,两手抱胸斜靠着屋棚门框,脸上头一次干干净净,还是那副得意的模样。嘴角勾起来,背对着阳光,关小池赶忙移开目光。 “不好喝,辣。”关小池违心道。 “哦?”阮灰尘走过来坐下,“那就好,我还怕你觉得太好喝,到时候饮完船上的水。” “你放一百八十个心,你做的汤能好到那里去,跟我娘比差远了。”关小池白了阮灰尘一眼。安静的时候是尊佛,一开口说话就是蝈蝈——吵死。 “唔...”阮灰尘似表示同意“比起岳母确实尚有不如.....” “咳!”关小池呛了一口,“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关小池急得跺脚。 阮灰尘像看猴子似的看着她:“嗯...娶个猴子一样不安生的婆娘也好。” “阮灰尘!你给我出去!”关小池淋了雨,嗓子有些哑。 阮灰尘赶忙赔笑:“快喝快喝,再给你盛一碗,别喊了,嗓子喊破”像乌鸦一样,阮灰尘使劲憋住没说出来。他吧,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关小池,就想惹她发毛。 韩星月看着俩人斗来斗去,笑道:“你们不闹别扭就好。” “谁闹别扭了?!” “你学我!” 看吧,异口同声。韩星月笑了,心里有些酸...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关小池胳膊肘撞了一下阮灰尘,俩人噤声不语。 “星月,快到了吧。”小池小心问道。 “嗯,快了。” 窗帘子挑开,微风轻抚着韩星月的脸,像轻柔的手,流连在她面庞。江面空气扑鼻而来,韩星月闭上双眼,双睫盈泪。 关小池将阮灰尘赶了出去,自己陪着韩星月。 阮灰尘走出客舱,远远瞧了一眼岸边,收起笑容,眼神凛然,拇指摩挲着指节。 没猜错的话,是梅花暗卫。
第26页 第15章 第十二章 阮灰尘死变态 秋城韩家将勇兵雄——韩家将门出将。 韩家老爷子韩武阳年二十即封官加爵,行军打仗,久居边塞要地。四十有六,陡生变故,退而致仕。 歷代皇帝仰仗韩家兵保家护国,便将重要职权授予韩武阳之子韩星夜。 韩 武阳用兵如神,治家有道。韩家纪律严明,教子有方,韩星夜不负众望,在边塞击退敌人,首战报捷。之后更是骁勇善战,深得皇帝赏识。 唯独韩武阳膝下小女韩星月远离朝堂。 “小姐。” 关小池看呆了,江边一众约莫六人,均腰悬短剑,有男有女,形貌各异,拱手施礼。 “嗯,老爷在府上吗?”韩星月跳出船,若无其事站在众人面前。 “老爷应召上京,不在府中”一耳坠金环女子道。 “嗯”韩星月颔首“你们先退下吧,我喜静。”韩星月皱皱眉头,似乎不愿看见这些人。 “是”那六人恭送韩星月三人离开后。便似鬼魅般瞬间消失不见。关小池一回头,问道“星月,这不是家丁吧?” “不是,是爹配给我的护卫,梅花暗卫。”韩星月淡淡道。 阮灰尘却是不易察觉的面色一凛。 “星月,你会武功,为何还需要护卫?”关小池奇道。 “他们是我的手下败将,自愿听我差遣。”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关小池只差送上膝盖。阮灰尘默默走在二人身后,思索着韩星月这句话。 三人不消片刻,便行至韩府——明山府。 与沈家山庄低调内敛不同,明山府气势恢宏,朱漆大门上方悬着“明山府”二字,立着两只貔貅,大门紧闭,庄严肃穆。 三人未至门前,大门便已打开,管家一路小跑,恭敬站至门外相迎。 三人进入府中,家丁见状均停下手下动作,躬身行礼。 “星月”关小池见她面无表情,眼中分明不耐至极。 明山府前后两院,小池,阮灰尘被安排在后院客房,两屋相邻,韩星月碍于规矩,不便与小池同住一处。 关小池周“船”劳顿,浑身骨头松散,摊在床上,一动不动,发着呆便睡着了。 “小池,别睡了,吃饭” 关小池听见这声音就烦,酝酿一会儿,“腾”的坐起来。 阮灰尘早就发觉关小池的阴谋,举起个面盆,悬于关小池斜上方。 关小池只觉得自己扑在了一个盆状的物体中,一睁眼,发现撞的不是阮灰尘,而是面盆。 关小池一把拿开,瞪着阮灰尘“这是我房间” “我知道啊”阮灰尘笑嘻嘻看着头髮拱成鸟窝的关小池“你房间不就是我房间?” 关小池发出绝望的低吟,抓住被子一把蒙住头,躺尸在床上。 “嘿,别睡了,吃饭!”阮灰尘连拖带拉,将关小池拉起来。 关小池突然想起了什么“诶?阮灰尘,你好好的,干嘛又把脸抹黑了?” 阮灰尘道:“韩家美女多,又都有那么一手,万一看上我,我不好脱身。”说完露出一口白牙,还对着关小池挑挑眉。 关小池嫌弃道“阮灰尘,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说罢便尾随他出门。 韩星月叫人做了关小池最爱吃的龙王鱼。 关小池吃着,忽然想起韩星月是名花有主的,“星月,你可见过那阮公子?” 韩星月摇摇头,“阮家上我家提的亲,我没见过。” 关小池“哦”了一声 “我爹见过一面,说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韩星月失落道“不过是想我能答应罢了。” “星月,你当真不了解那阮公子?”关小池放下筷子。 “嗯”韩星月点头“说来也巧,那公子叫阮飞尘,阮公子是阮灰尘。” 关小池瞟了一眼闷声吃菜的阮灰尘,瞟了几眼狐疑道:“阮灰尘,你是不是阮飞尘假扮的,特地前来瞧瞧我家星月姑娘。” “咳,咳!”阮灰尘闻言道“早就告诉你,我娘为了沾福气给我起的名儿。” “算了,嘴里没一句真话。”关小池心想,就算阮灰尘不是阮飞尘,也绝对不是什么丐帮帮主。 “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儿,” 阮灰尘脸上黑不熘秋的,叨了颗花生豆。 “阮灰尘,你真的不能洗洗脸吗?”关小池简直看不下去了,捂住自己的碗:“灰都掉我碗里了!” “挺好,加点儿作料~”阮灰尘面不改黑色。 ......关小池吃不进了,韩星月也吃不下了。两个人都瞧着他一个人吃饭。 “真当我是秀色可餐啊。”阮灰尘笑眯眯“别客气,我不收费,随便看。” “星月,走,我们转转!”关小池恶狠狠的瞪了阮灰尘一眼,拉着韩星月离开饭桌。 待两人走后,阮灰尘便放下筷子。回到房间,门口一高个小厮正在扫地,阮灰尘四下查探后,行至那小厮身后,右掌一砍将他放倒。待交换衣服后,藏于假山后,用石子将他击醒。
第27页 由于夜深,那小厮并未察觉衣服有变。 阮灰尘走出假山,大大方方上前:“诶,小哥,茅厕在哪儿,我厨房新来的。” 那小厮见此人灰头土脸,还道是烧柴火的,一脸黑炭灰。便信以为真:“出了院门儿,前面左拐。” “多谢多谢”阮灰尘捂着肚子出了院门以后,迅速上树,环视明山府。 明山府背靠明山。以阮灰尘的经验,那传家宝应当离明山不远。 “今日小姐身后那男子,我颇为眼熟,不知哪里见过。” 阮灰尘闻言只见那耳带金环的女子与另一位男子行至后院。 三人刚到秋城,阮灰尘就认出这金环女子。 皇 家暗卫有两队,一队是梅花暗卫,一队无名,只传闻二队高手如云。其实只有他一个人。两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无人识得自己。 当年梅花暗卫任务失败,他出手解决,将其中一人救至山下,迅速离去。其他五人无一倖存,后来梅花暗卫新人上位,老皇帝将梅花暗卫赐予韩家,美名其曰保护韩星月,实则是暗中监视,以免韩家起兵。 现下梅花暗卫面孔生疏,仅金环女子是当年的倖存者。 韩武阳也是好脾气,八成有把柄在老皇帝手中,不然也不置任由摆布,阮灰尘想到。 “哦?不会是你的老姘头吧”那男子讥笑道 “哼,我的姘头都在地下呢。”金环女子阴测测笑道。 这金环女子有极灵敏嗅觉,识得男子气味,阮灰尘不宜久留,待他二人离去,迅速离开后院。 “谁?”金环女子顺着风,闻到男人气味。待她追到树上,阮灰尘早已离去。 “有人吗?” “走过了。”金环女子若有所思,又看了一眼另一方向。 阮灰尘捂着鼻子,蹲在粪坑上,大气不敢出。女人就是厉害,要不是这茅厕自带“香气”,自己早被发现了。 正要离开。进来一人。 “啊——!”不是关小池还是谁。“你个死变态!” “吁!”阮灰尘忙道“我进错了!” “变态!”关小池才不相信,横了他一眼。 阮灰尘听到外面有人叫道:“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 关小池正想说这里有个变态,阮灰尘一把拉住她,用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池,你想不想喝粪水?” 小池惊恐的摇摇头,妈诶,这王八蛋要威胁自己。 “那你就别说出去~好不好”阮灰尘趁机占了一把便宜,可惜是在茅厕,太煞风景。 关小池觉得他手放的位置不对,狠狠踩了他一脚,阮灰尘吃痛松开手。 “唉!你想让别人都知道韩星月带回来个变态啊?”阮灰尘见关小池丝毫不妥协,只能出卖自己了。 关小池瞪了他两眼“没事,有个耗子掉进粪坑了” 阮灰尘是哭笑不得,一晚上自己又是变态又是耗子... “没事就好,姑娘可否看见一男子?”金环女人问道 关小池狐疑的望着阮灰尘,阮灰尘忙道:“这女人口味重,看上我了,非要逼我就范,你行行好,别把我往火坑推。” 关小池看着这张除了眼白是白的,其他地方黑乎乎的脸,鼻子里又是臭味,一阵阵恶寒。 “姑娘,没有。”关小池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但是他如今有把柄握在自己手中,不急着收拾他。 阮灰尘松了口气,又不禁一阵心酸,这么大一个把柄白送给关小池了。 待那金环女人离开,关小池揪着阮灰尘就赶出了茅厕,等自己解决问题后,得意洋洋的回到房间。 “哼哼,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女厕所。”阮灰尘突然不怀好意地笑 关小池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守株待兔。” “阮灰尘,你个死变态,偷窥狂!” “对对对,某人被我看个光!” 整个后院都鸡飞狗跳,天上的星星也跟着扑闪扑闪。 第16章 第十三章 金环女子试探 关小池原意是在秋城停留两天,便启程下一站。 但是,阮灰尘突然死皮赖脸的拖着她不让走。 于是有了这幅景象: 某赖皮狗:“小池,听说星月姑娘家的明山,山清水秀,这当儿正是百花盛开,鸟语花香,不如随我去游览一番。” 刚好韩星月进入屋中:“咦,阮公子也在。” 关小池坐在凳子上,一只眼睛眯缝着,看着阮灰尘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摸摸这儿,碰碰那儿。 “星月姑娘,贵府后山去的了吗?”阮灰尘抓住了救命稻草 “去的了”韩星月疑道:“阮公子去那里做什么” “我看小池来这里两天了,动也不动,”阮灰尘皱眉道,“嚷嚷着要赶路,一坐船又是躺尸” “你别瞎说大实话!”关小池打断他 “再这样下去,我都抱不动她了。”阮灰尘摸摸下巴 “谁让你抱了?!”关小池一时无言以对,确实比出门的时候胖了,因为吃了太多好吃的,还不都是阮灰尘餵的?!
第28页 关小池怀疑阮灰尘是故意天天拿着好吃的在自己面前晃悠。一只眼睛改成两只眼睛,瞪着他。 “我是为你好,是吧,星月姑娘。” “小池,你急着走吗?”韩星月没有附和阮灰尘,询问的眼神投向关小池。 “嗯,虽然我捨不得你,但是等我拜师回来,再来看你。”关小池摸摸韩星月的脸。 每次关小池触摸韩星月,韩星月都不会躲开,对此关小池很满意。韩星月皮肤摸起来实在爽.手。 “好吧,既然如此,你需要什么,我命人派置。”韩星月有些失落。 “没有,不如我们去明山转转?你再陪我一次”关小池不忍 “行。” 阮灰尘高兴了,一路上和关小池斗着嘴。 三人走到明山,日上三竿。阳光普撒,穿透这明山。 关小池看的一清二楚。阮灰尘也是尴尬,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撒什么大谎啊。 没错,就是光秃秃的,最高的树也不过刚好没顶。没有百花齐放,没有百鸟争鸣,只有阴风阵阵。 “这明山的另一侧,是乱坟岗,要去看看吗?”韩星月说话时,瞥了一眼阮灰尘。 “不去不去。”关小池没少听志怪故事,虽说这时阳光普照,但是盖不住她胆儿小啊。 阮灰尘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也不去了,看来并非传言般游玩胜地啊”一脸这事儿不赖我,是有人骗我的样子。 关小池懒得和他争辩,拉起韩星月“星月,快走吧,这下也算散步了,回去刚好午饭时间!” “就记得吃!” “关你屁事,你别吃!”俩人又要掐架,忽然听见一女子道:“小姐!”阮灰尘赶忙噤声. 正是那金环女子。身后另有其他五人,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黑衣男子。 关小池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韩星月颔首“你们在此作甚?” “今日府中又闯进一个,属下动手解决掉了,要去乱坟岗。”那金环女子一边说一边拿眼角余光观察阮灰尘。暗自纳闷,怎生一脸煤灰。想不起这人来头。 “嗯。”韩星月点头 关小池浑身发冷,看样子这后山没少埋人,韩武阳真是胆子大,就放在自家后山。 那金环女子特地走在最后,行至阮灰尘身旁时,忽然欺身上前,手中“唰”一声,多出一把暗匕。 阮灰尘两足轻点,越出两丈之远“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阮灰尘露出白牙。 关小池还自发愣,突发变故,这金环女子竟杀招相向,若不是阮灰尘身怀绝技,像自己这种,早就一命呜唿了。 “啪”一声响,韩星月一掌砍在金环女子伸出的手臂上,暗匕应声而落。 “小姐,属下知错!”金环女子跪在地上。 “走吧,别有第二次。”韩星月冷冷道,关小池感觉她身上温度骤降。 “是”瞬间那女子抓起暗匕消失不见。 只传来一声:“公子,得罪。” 阮灰尘远远看着她离开,才走上前。 “阮公子,手下不知礼数,怕你是外间派来的歹人”韩星月赔罪道:“所以擅自出手试探。” “星月姑娘言重了,”阮灰尘笑道。 “星月,闯进来的都是什么人?”关小池问道。 “大多是西域作乱人士,派刺客前来谋害我爹,还有一些倒是为了韩家传家宝。”韩星月淡淡道,轻轻在阮灰尘脸上扫了一眼。 阮灰尘只当做并未发觉。 韩星月刻意道“不过那宝物并不在此处,这些人只道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人肯信” “难怪你手下有暗卫。”关小池皱着眉,她听说过韩家传家宝,是那一柄上古神剑“开天闢地剑”,传的神乎其神,想不到真有此物。 “多余之举,如果前来的小人中,真有人能打败我”韩星月主动抓起小池的手,走在前面,淡淡道“我死不足憾,怪我自己没本事。” “别乱说,乌鸦嘴~”关小池倒是有些诧异韩星月的举动,跟着她往前走。 阮灰尘心中一凛,心道,不能再留,如果韩武阳回来,不好脱身。从韩星月话语中,也能瞧出来,那宝物不在此处。 用罢午饭,关小池就在收拾东西,好不容易来秋城一趟,她不打算四下游玩,正事要紧。 关小池坐在铜镜前,自己修刘海儿。 阮灰尘搬着板凳,坐在她身边,翘着二郎腿,手里抓起她背后及腰长发。 “阮灰尘!” “干嘛” 关小池拍掉他的手。“别乱动我。”瞪了他一眼。 “真兇,”阮灰尘哀声嘆气:“以后可有我吃的苦头了。” 关小池“啪”一声把剪刀拍在桌上,站起身。冷冷看着阮灰尘 “诶呀,我要上厕所,您继续!”阮灰尘这时候不想惹毛这小刺猬,一熘烟跑掉。 关小池扑哧笑出声,回过头继续剪。剪完,韩星月便带着一个盒子前来。 “小池。”韩星月将盒子递给关小池“这是灵巧的暗器,你装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第29页 关小池打开盒子,是枚戒指,附有指甲大小乌黑宝石。 “你按动这里,便有软针发出,针尖餵毒,宝石中空,内有解药。”韩星月打开宝石,里面果然有细碎白色结晶。 关小池感激不尽啊,简直防身利器。也取出一个支夏城买的簪子。木质雕花,簪头有朵小巧木梨花,通体朱红。 “真漂亮。”关小池看着韩星月爱不释手,也很开心。 “星月,我走了,你孤身一人,不要太想我”关小池觉得自己真不会说话。 “嗯,不会的,我快要出嫁了。”韩星月淡淡道。 “啊?什么时候” “还有约莫两个月”韩星月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如果不想嫁就离家出走吧”关小池知道不可能的,韩星月身上有家蛊。 “没有愿意不愿意,我是为了韩家”韩星月争取过,但是没有对方的回应,自己又何必孤身奋战。“小池,你早些休息,我爹派有任务给我,我怕是不能送你走了。”韩星月此时眼神透出悲哀。 “星月...”关小池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此刻也不过只能安慰她罢了“你放心去罢,有阮灰尘那臭小子跟在屁股后。” “小池,有句忠告”韩星月回到秋城后,话就变多了,不知是为什么。“不可不信,不可过于相信。” 关小池笑了,温柔的“我明白,星月,你是不是被我带着开窍啦。” 韩星月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见到关小池自己就开窍了。“那我走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次相见。 关小池坐在凳子上,没有起身,韩星月一闪身消失不见。 她愣了半天,颓然的将戒指挂在脖子上。突然觉得很冷清。 阮灰尘坐在树上,看着关小池坐在屋子里,呆愣着不知想些什么,便捏起一颗“桂籽”,正好弹在关小池脑门上。 “啊!阮灰尘,你缺德不缺德?!”关小池瞬间炸毛。掂着剪刀跑出来,站在树下大骂。 扫地的家丁看的一愣一愣的,久居韩府,难以瞧见外来女子,像关小池这般比小姐嘴麻熘多的女子,头一次见。不由得看呆了。 阮灰尘远远瞧见,居然肆无忌惮偷看关小池,不爽的又捏起一颗弹向那小厮。 “呀!”那小厮脸一红,赶忙继续扫地。 阮灰尘咧着嘴笑了 关小池站在树底下,没瞧见阮灰尘动作,只道他是笑自己,更是生气。 俩人一个树上,一个树下,惊起一院子春鸟,哗啦啦的挪窝,惹不起这俩闹腾鬼。 第17章 第十四章 撕破脸 阮灰尘正要入睡,听见窗外有人路过。 “老爷回来了,快点儿!” “马上,今儿入夜已深,怎生还要对花名册” “最近刺客猖狂,怕有人混进来。” “那快走快走!” 棘手的人物,阮灰尘一个翻身下床,换上夜行衣。轻轻打开关小池房间窗户,这丫头怕自己随意进出,门锁的严实。 阮灰尘摸到床前,关小池还在熟睡,一缕头髮划过面庞,丝毫没有察觉面前有人盯着。 阮灰尘掏出小白瓷瓶,拔出红布塞,凑在关小池鼻子前,关小池顺着唿吸吸进了几口道不明的香气,睡得更沉了。 阮灰尘想了想,将关小池的衣物收在包袱中。连人带被子抗在肩上。 一路疾行,行至偏门,右足蹬地,轻轻一跳,越过墙头,堙没在黑夜中。没人察觉明山府瞬间消失一男一女。 关小池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远离秋城明山府。 她迷迷煳煳醒来,兀自以为是从晚上睡至早晨,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其实是久睡不起的反应。 手臂撑起身子,一样的被子,不是同一张床。而且,这张床在晃,鼻子嗅到鱼腥气,那是江水独特的味道。关小池整个人蒙掉了。 衣服就在手边,换好衣服,起身。果然是在一艘画舫船中。面若冰霜。夺门而出。 阮灰尘一袭黑衣,干净的脸,髮丝微乱,面容憔悴,靠在柱子上等候多时,神情复杂。 关小池冷哼一声,只看他一眼,径直走到船艄。 阮灰尘只闻耳边“扑腾”一声,赶忙追到船尾,关小池身子直直往下沉,头□□在江面。阮灰尘眉头一皱,一个勐子扎进江中。 “诶,有人跳河啦!”船上赏景丫鬟小子们也是惊慌失色。 阮灰尘捞起关小池,抱在怀里,关小池吞下几口江水,她不会游泳,水性不好。 阮灰尘轻拍她的背,关小池口鼻喷出江水,不住咳嗽。 阮灰尘一手揽住关小池,一手划向画舫。 关小池想挣开阮灰尘的双手,无奈阮灰尘点住自己穴道,动弹不得。 关小池嘴唇发紫,冷的不住发抖,阮灰尘沉默不语,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能跟关小池解释,太犟。抱着她回到屋中。 将关小池外衣褪下,余下白色里衣。用干净的布裹着关小池湿透的身体,抱着她,用内力烘干。 关小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日那么胆儿小,这时候,却拼了命往水中跳,许是阮灰尘擅作主张,让她觉得很屈辱,回过神,兀自懊恼。
第30页 她只是觉得气恼,恼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她知道阮灰尘一开始接近自己就有目的。只不过自己欺骗自己,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渐渐地,关小池身子干透。阮灰尘却不想撒手,始终抱着她,点开她的哑穴,想听她骂自己。 然而,关小池沉默不语,面无表情。 阮灰尘突然觉得心慌。他不过是抱着特殊目的接近关小池罢了,假情假意。他想坚持一下,先将师父救出来,一切再从长计议。 但是阮灰尘难以忍受,关小池像木偶一样面对自己。 “小池,我知道你恨我”阮灰尘嗓子有些暗哑,带出关小池后,夜夜失眠。“我师父被困在清凉山,只有你能进出清凉山而不需要任何条件。” 阮灰尘顿了顿,关小池依旧毫无反应:“皇帝老儿想除掉我师父,韩武阳手下留情,将我师父扣在清凉山,我要去救他脱困。” 关小池虽然没有反应,但脑中分析阮灰尘的话,如果是因为这样,他又如何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进出清凉山。 “是我师父告诉我,带你去才能救他出来”阮灰尘似乎察觉关小池心中所想。 “我不是丐帮子弟”阮灰尘沉声道“你见到的小乞儿,是丐帮帮主借我暂时一用。” 关小池还是不说话,阮灰尘有些沮丧。 当日关小池坐在凉茶摊子,云淡风轻的丢掷花生米的时候,阮灰尘就知道,关小池不会轻易答应的。 关小池垂下头,心乱如麻,她一向是果断的,从来就不应该相信男人,男人只会骗女人,然后女人便自欺欺人。 她虽未经歷过什么,但是看尽玉牌楼的冷暖,也自觉很明白男人的心,直到遇见阮灰尘。突然觉 得自己变得软弱。 “小池”阮灰尘垂眸:“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欺骗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阮灰尘松开双手,点开关小池的穴道。 关小池两腿酸麻,但还是逞强的站起来,慢腾腾的移开,释然了。 你有几句话是真的?是啊,我在纠结什么,互相利用罢了,原谅不原谅,不重要。可是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小池若无其事道:“阮灰尘,我需要你保护我到清凉山,我帮你救出你师父。”如果没猜错,皇帝也应该知道自己是唯一能随意出入清凉山的人,难免不会除掉自己。 阮灰尘黯然:“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能明白关小池在意的是什么,然而自己还是急功近利。 苦笑一下,何必在意呢,既然撕破脸,也就没必要后悔懊恼,彼此利用罢了。 关小池不想看见阮灰尘,挪步走出房间,自己蹲在船艄,呆呆的看着江面。 阮灰尘见状自嘲一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关小池想关飞飞了,自己不在,不知道她有没有坚持泡脚。 捏着衣角,眼圈儿有些泛红... 第18章 第十五章 冷战 一连几日,关小池对阮灰尘避而不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公子,再喝一杯?” “好啊,你餵我?”阮灰尘身边坐着一粉衣女子,千娇百媚。 阮灰尘玩世不恭的笑着,眼睛有意无意的瞟过栏杆外,船艄那抹娇弱的身影。 关小池一袭青白相见碎花长裙,蹲坐在艄公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小手捲起一柳黑髮,偶尔露出一个侧脸,似在笑。 那女子见阮灰尘沉默不语,还道是等自己来喂,便凑上前,将酥胸贴在桌子上,挡住阮灰尘的视线,露出香肩。“公子,不如,到奴家屋中小酌。” 阮灰尘皱皱眉,将那女子推开,玩味道:“姑娘,我对卖弄风骚的,没兴趣” “你!”粉衣女子羞赧地收收衣襟,气极而去。 随即,阮灰尘悄摸下楼,躲在船艄附近,坐下来。听着关小池讲话。 淫贼,说什么我是他第一个瞧上的女人,阎王讲故事——鬼话连篇!关小池知道阮灰尘坐在二楼画舫喝酒,日日都有女子主动上前。 “老伯,那你见过那第一美人吗”关小池看向艄公,眼角余光发现阮灰尘已经离开,心下不免有些失落。 “要说那第一美人,老朽还真曾瞧见过身影。”那艄公得意的笑着“杨家租船夜游,那杨美人恰巧就在老朽船上。” 说到这里神秘兮兮“那日,老朽瞧见一白衣女子,头戴面纱,由一婢女搀扶上船,坐在莲花灯中间,影影绰绰,唉,可惜见不到真容,但那身姿,天下无双哟。举手投足媚态丛生。” 头戴面纱?不是有病就是瞎? 关小池哑然失笑:“那杨美人是个怎样的女子?” “听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艄公投下一个捕鱼网,捞起几条金尾鲤,装在两个瓷罐子里。“总之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不过也有人说‘第一公子’更胜一筹,那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艄公捧起一个瓷罐子,“姑娘,送给你,我老头子老来得女,有个小丫头,同你一般大。另一只带回去给她。” “谢谢老伯。”关小池嫣然一笑,两只眼睛眯成新月,阮灰尘心中一动。
第31页 “那杨美人可有其他传言。”关小池低头逗弄金尾鲤,问道 “有,据说这杨美人心属阮家公子阮飞尘。不过这阮公子又与韩家姑娘有婚约在身。不知是否可信。”艄公沉吟 “这阮飞尘也是个浪荡子,惹不少桃花债。”关小池听到“阮”字就来气,也不知道是在骂阮飞尘,还是阮灰尘,总之,姓阮的每一个好东西! 阮灰尘坐在地上万般委屈啊。 “呵呵”这艄公摸把鬍子,笑吟吟“姑娘可有心上人?” “没有!”关小池恨恨道“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个个都嘴上抹蜜,腹中藏刀。” 阮灰尘笑容一僵,起身离开。 关小池坐一会儿便回到屋中,真应了阮灰尘那句话,在船上也是天天躺尸。 坐在窗边发呆,盘算着还有几天能甩掉阮灰尘。 扭脸瞥见阮灰尘背对自己,对面似乎站着一女位白衣女子。 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天天风流! “阮公子,这是奴家亲手缝制的荷包,还望公子收下。”,甜如浸蜜,酥软人心。 关小池心中骂道,妖艷贱货!浪荡淫贼! “不必了”阮灰尘淡淡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面无表情。 “阮公子,奴家在船上恭候多时,公子却迟迟不来。” 好啊,是姘头!关小池气哼哼。 “我想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并不认识姑娘”阮灰尘不耐道 “公子,明明是你将奴家灌醉,然后...”那白衣女子委屈道 关小池暗骂:姦夫淫。妇,污我双耳。 阮灰尘不紧不慢:“姑娘,你可能认错人了,在下从未冒犯过姑娘,请姑娘自重”。 那白衣女子扑向阮灰尘胸口,双手紧紧抱住他。 “公子,我...好生想你” 关小池眼睛都看直了,这一个个都是主动攻击,阮灰尘好福气 阮灰尘抓住她的肩膀,后撤一步,拍拍那女子碰过的地方,似是拍去灰尘一般。 嫌恶道:“阮某对主动上门儿的,也没兴趣。”阮灰尘斜睨了一眼那女子,转身离开。 嘿,关小池咧嘴一笑,在理! 那女子还要跟来,阮灰尘两指轻弹腰际,飞出两枚脱手镖,打在白衣女子脚下。 关小池赶忙闪开脸,不能被人发现偷听。 白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待阮灰尘离开后,跺脚冷哼,阴鸷的对着关小池的房间方向轻声道:“走着瞧”随即带上面纱离开。 关小池听得一清二楚,,没来由的烦躁,顺手将窗户合上。 暗骂沈灰尘,羊肉没吃到,惹得一身骚。 次日,湖中捞起一具粉衣女尸,正是前日诱引沈灰尘的那粉衣女子。 白衣女子坐在屋中,打开窗户,楼下正闹得沸沸扬扬,猜测何人辣手摧花。 “小英,去给阮公子送一壶酒”白衣女子自荷包中取出一纸包。 “是,小姐。”那名唤小英丫鬟当即心领神会。 白衣女子坐在窗前,不屑的看着那具泡肿的女尸“残花败柳,也来与我杨美人争,不自量力。” 扭脸对另一丫鬟道:“落儿,查查与阮公子一起前来的那女子是何身份。”说着捏紧拳头。 阮飞尘刚到船上,自己就得到消息,日夜兼程赶来,却看见他怀中抱一女子,浑身湿透。自己站在他面前,他却正眼不瞧,擦肩而过。 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那个面对自己一向冰冷无情的阮公子,却对着别的女人眉开眼笑,凭什么?! 杨美人坐在窗边,恨恨的看着船艄那抹身影。 关小池似乎感受到有刀般目光投向自己,抬头却见二楼窗口,空无一人。 关小池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乱跳。 站在尸体旁,昨儿还对着阮灰尘风情万种的女人,今儿就死于非命,小池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可不是傻子。玉牌楼的女人,拿手绝活就是两面三刀,管你是残花败柳,出水芙蓉,玉牌楼头牌,还是别的什么,一概逃不过与她人争宠。 关小池喜欢嗑着瓜子,看着两个姑娘扭成一团。 玉牌楼玩儿阴招的女人也不少,偶尔弄出人命,后来关飞飞木板子伺候了几个猖狂的,这才有所改善,好好的摇钱树生生变成冰冷的尸体,这不造孽吗。 今日见到这种下九流的手段,自然是毫不意外。 若没猜错,应是昨天那白衣女子所为。 关小池分析着,就看见一抹黑色身影挤到自己身边,关小池扭头便走。 “诶!”阮灰尘拉住她, “请阮公子自重,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亡魂。”关小池板脸道,心中替粉衣姑娘虔诚的拜佛祖, 佛祖有好生之德就替亡魂找个好人家投胎吧。 人死船上,关小池多少有点忌讳,万一闹鬼... 阮灰尘尴尬一笑:“这事儿可不是我干的” “呵,当然不是你,你乐得逍遥,围在你身边的女子,命可就没你好了,自相残杀。”关小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有贼心没贼胆儿的人! 阮灰尘百口莫辩,索性也不解释:“小池,马上要到岸了,你再闹脾气,我怎么保护你?”说完就后悔了,这不赤.裸.裸的威胁吗,刚想解释
第32页 这算什么,哦,也对,差点忘了俩人只是利用关系。 “哦,多谢阮公子提醒。”关小池眼神黯然,拂袖而去。 该死,她好不容易与自己说话,真是没脑子,阮灰尘真想倒回去把话再说一遍。 杨美人坐在窗前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妒火中烧。 “小姐”那名叫小英的丫鬟已然回到屋中“办妥了。” 杨美人取下朱钗,黑色锦缎般长发散落开来,对着铜镜,嘴角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帮我换衣服。” 一艘画舫,各怀鬼胎。 第19章 第十六章 我胡汉三被暗算 “叩叩叩” 关小池听到声音冷“哼”一声,也不起身。不用猜也知道门外是谁 “小池,龙王鱼。”阮灰尘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撑在门框上,诱惑道:“香” 关小池啃食蜜枣,眼睛瞪着门,自己一连几日清水白菜鱼,确实馋,但是人不能没骨气! “小池,你再不开门,我就喊了,”阮灰尘一字一顿:“我就喊:关小池喜欢我!” “呸”,关小池吐出枣核,隔着门骂道:“神经病,看谁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也得相信毒妇的能力吧”阮灰尘吓唬道:“今早,毒妇还解决一个粉衣姑娘。我在门口站这么久,等下毒妇知道了...”阮灰尘还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关小池手一抖,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怕的,总之战斗力不争气的下降为零。 “吱呀”门开了,阮灰尘一个闪身进了门,屁股一顶,将门合上,一脸奸笑,得逞!。 关小池一把夺过龙王鱼“你可以走了。”语气生硬。 “不走,我还没吃饭。”阮灰尘别的不行。赖皮功夫第一,沾着床就大字躺开。 关小池才懒得和他耗,坐在凳子上冷眼看着他“你不走我走!”说完就走,走到隔壁阮灰尘屋中,将门反锁。 唉,忘记端走龙王鱼了。 “小池!”阮灰尘敲着门,“你不开门我可就吃独食儿了啊” 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关小池想起那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唉,算了!不吃就不吃! 关小池瞟了一眼他干净整洁的榻子,这傢伙怕不是有洁癖,坐在桌边。 刚巧,桌边有一银色酒壶。关小池把玩着酒壶,纯银的呀,沉甸甸,里面还有酒,鬼话连篇,天天过的比我好! 沉迷酒色,关小池心道,八成是私藏好酒,干脆给他倒掉。 阮灰尘见关小池一声不吭,便就此罢休,一个人气唿唿吃着龙王鱼。 “真是个犟丫头,饿死你!”阮灰尘对着隔板喊。 关小池隔着门板听得一清二楚,“有劳阮公子操心了!”关小池取来酒碗,一股脑把酒倒进杯子中。 在玉牌楼,关小池没少喝酒,凑瓶口一嗅就知道这是上等陈年汾酒。 还是好酒,好啊,我整日粗茶淡饭,你还有好酒喝,给你喝个精光。关小池就着碗,大口喝酒,只觉甘爽醇甜,甚是好喝。 想起阮灰尘一路对自己半真半假,心烦意乱,一壶酒尽入腹中。 “嗝~”关小池晕晕乎乎站起来“阮灰尘你个王八蛋!你,你,骗我一路,你,倒快活,私藏好酒!” 阮灰尘吃饱躺在关小池床上闷闷不乐,隔着门板听到关小池骂骂咧咧。 阮灰尘耳朵贴着隔板,没听错,酒?自己没在屋子里放酒啊。 一个鲤鱼打挺,夺门而出,拍着自己屋门。 “小池,快开门!”阮灰尘急道,如果没猜错,是那女人送来的,难免那女人不会使下三滥手段。 关小池刚想说“不开”就觉得头脑昏沉,心下一惊,我胡汉三也被人暗算了! 酒力加药力,不一时,关小池便毫无抵抗力。 关小池胸口发闷,浑身燥热不堪,跌坐在桌边,眼前叠影重重“阮灰尘,酒,酒里有药。” “我知道,你快开门,快,小池!”阮灰尘只等她再不开门就破门而入。 “我...”起不来啊!嘴唇发麻。 关小池浑身发抖,不是她不想开门,是动不了,说不出话。燥热难耐。 “砰!”阮灰尘破门而入,就见关小池蜷缩在地上,面色潮红,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阮灰尘抱起她,一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江边,取下自己的腰带绑在栏杆与手腕上,跳入江中。 画舫带着俩人前行。阮灰尘拍拍关小池惶惑的脸:“小池,清醒一点。” 江水寒彻无比,关小池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一些, “阮,阮灰尘,你干嘛抱着我?!”还想继续碎碎叨叨, 奈何药力过勐,话未出口已变成呻。吟。关小池像八爪鱼一样吸在阮灰尘身上,头埋在他脖颈间,喷出一阵阵热气。 阮灰尘再怎么正人君子也是个男人,“这可是你自己贴上来的!”再磨蹭就怕自己忍不住。 阮灰尘浑身一抖“小池,清醒一些,把嘴张开。”随即松开关小池的衣带,帮她透气,待她张嘴之后,自己深吸一口,覆在她软糯嘴唇上。 阮灰尘一手抓住腰带,一手环住住关小池,深入水中。
第33页 关小池有些惊慌,想要挣脱,奈何阮灰尘抱紧自己。 阮灰尘源源不断帮她渡气,紧贴关小池,用内力将她体内药物逼出。 逐渐,关小池平静下来,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阮灰尘感受到她的异动,带着她探出水面,提起一条腿,让关小池的腹部抵在自己的膝盖,轻拍她后背。 “哇啊”关小池开始抑制不住的狂吐,将喝的酒带着胃液全部吐得干净“咳咳咳”。 意识略微清醒。 “难受...”关小池呻。吟,嗓子受到酒精剧烈冲击,疼的她眼泪直流。 阮灰尘用手抚在关小池后背,帮她顺气。 关小池已经吐不出来了,两眼通红,布满血丝,狼狈不堪,身子软的像一滩烂泥。 托起关小池,阮灰尘指甲陷入手掌中,双眼射出两道狠厉的目光。杨美人仓皇避开。 “阮,阮灰尘”关小池沙哑着嗓子道“水,水。” 阮灰尘藉助腰带,抱着她上岸。 二人均是衣衫凌乱,阮灰尘拖着墨色腰带,划出一道水痕。 关小池两只腿搭在阮灰尘手臂上,离开江面,只觉腹中瘙痒不堪,紧咬嘴唇,渗出血丝。 “呀,快瞧,谁家女子!” “真是恬不知耻,勾引男人。” 关小池很想骂回去,但是生怕自己一出口就变成呻。吟。 阮灰尘面若冰霜,正欲出手攻击,耳边响起关小池声音“先抱我回屋,药力还,还没,消失。” 阮灰尘疾步如飞,身后响起一串飞镖声,准确无误钉在方才扯闲话女子脚下。 一进屋,阮灰尘就将关小池放在床上。 关小池盘膝而坐,虚弱无力,衣衫斜斜挂在肩上。“我,包袱里,有解药。” 关小池离开玉牌楼时,关飞飞塞给她五瓶药,各有千秋,其中一瓶专对付“合欢散”“玉女液”这等骨灰级春.药。 阮灰尘忙将包袱打开,一共五个瓷瓶。 “红色”关小池心里直痒,开始有反应“快” 阮灰尘取出一粒白色药丸,放于关小池口中,忧心忡忡看着她“怎么样?” 药卡在喉咙,关小池看着阮灰尘手忙脚乱,哭笑不得 “白,白痴”关小池哑着嗓子“水” 阮灰尘端起茶壶,关小池对着壶嘴,贪婪的吸允。 关小池感觉到水流顺着喉咙下去,顿时心安。 阮灰尘等她逐渐冷静,横抱起关小池,帮她烘干衣服。 关小池身心俱疲,顺从的埋阮灰尘胸口,沉沉睡了过去。 阮灰尘将关小池放在床上,深深看了她一眼,盖上被子。 合上门,人似变了一般,冷若冰霜,阮灰尘束起腰带,一只手夹出脱手镖,缓步走至船艄。 站在船艄,两足轻点一跃而上,直逼杨美人所在窗口。 跃入窗口,一手已顺势抬起,紧紧抓住杨美人雪白的脖颈,一路上举。 “呃嗯”杨美人吓得魂飞胆丧,脸憋得通红。 身后的丫鬟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指甲刺破雪嫩的脖颈,流出鲜红的血。 阮灰尘面无表情,手上力道却在加重,就像一个屠夫宰杀一只鸡,习惯了。习惯的毫无感觉 阮灰尘始终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生命的流逝。 杨美人开始觉得意识模煳,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松开手,杨美人像飘絮一般栽于墙角,脖子上附有清晰的手印。“今天不想杀你,留着以后杀。” 阮灰尘厌恶的用盆子里的清水净手,袍袖一甩,脱手镖牢牢钉于杨美人周身,纵身一跳自窗口离去。 他连碰我一下,都觉得噁心...... 杨美人呆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忽的起身 “啊!!!——”杨美人声嘶力竭“我要她不得好死!”抓起丫鬟小英,扭着她的脖子,好似抓起那贱丫头一样。 丫鬟两手掰扯杨美人的手腕,绝望的看着像毒蛇一样红着眼睛的杨美人,逐渐不再挣扎。 阮灰尘回到屋中,关小池还在沉睡。 阮灰尘将她放在靠墙一边,盖上被子,合衣背对关小池躺下。 关小池睫毛轻轻颤抖,露出一条缝隙,偷偷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阮灰尘。 最害怕的还是来了,内心好似死寂的潭水,投入一颗石子,惊起一圈涟漪。 第20章 第十七章 阮飞尘的桃花债 关小池醒转,侧过头。 阮灰尘仍旧远远的背对自己,窝在床边。 关小池小心翼翼起身,穿好衣服,将被子盖在阮灰尘身上。 如果没猜错,那壶酒本是给阮灰尘喝的。 合欢散,号称贞洁烈女的克星,正人君子的软肋。 看样子,那女人对阮灰尘倒是死心塌地,恨不能倾献所有。 关小池蹲在床边,细细观察阮灰尘。 眉毛拧在一起,睫毛浓密黑直,有如蒲扇,鼻翼挂着一缕青丝,顺着唿吸的方向,延伸至唇边。薄唇轻抿,似乎睡不安稳。 阮 灰尘,你到底是什么人?关小池托着下巴,也皱着眉头,两眼紧盯阮灰尘发呆。 “现在心动还来得及。”阮灰尘睁开眼,一脸坏笑。
第34页 “自恋!”关小池有种偷偷摸摸做事情被发现的心虚,别开双眼。 “啧啧,好酸”阮灰尘深深吸一口气。 “什么酸?”关小池闻闻自己身上,虽然是有几天没洗澡了,不才泡过江水吗,一低头,发现阮灰尘眼中闪过捉弄之意。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关小池“嚯”的站起身“马上就要到岸了,还不起来”。伸手摸摸发烫的小脸。 阮灰尘看着她倔强的身影,忍不住勾唇一笑。 关小池靠着船柱,两只脚叉在一起,细细思索。 那白衣女子所用薰香为西域佳楠木,焚香“极品”,香气持久,五步内香气清甜,三步内香气馥郁,不知是何来头。 索性问个明白。 正要离开,问到一股香甜气味,呵,不请自来。 关小池拉平衣服的褶皱,既然如此,本姑娘先会你一会。 一扭头,就看见一白衣女子,举起巴掌扇了过来,盛气凌人。 泼辣型的?关小池瞅准,捏住她手腕。泼辣的最好对付,这种类型多数没脑子,管不住自己脾气啊! “你!”那白衣女子挣扎“放开手,贱人!”另一只手就要扇来。 呵,吃硬不吃软型的,关小池后退一步躲开,杨柳细腰,风韵娉婷,装什么神秘。 关小池一把扯掉她的面纱,是美是丑,扯下来让我看看! 啧啧,不禁感慨,瞧这鹅蛋小脸儿,气色红润。 一对儿杏眼,双眸剪秋水,樱桃小嘴儿。娇艷美丽,天生尤物啊。 关小池晃着脑袋咂舌,不过可惜此刻眼神恶毒,透射出嫉妒,怨恨的目光,宛若蛇蝎美人。 “你看够没?!”那女子傲然一笑,自得意满。 “仙子脸蛋儿,毒妇心肠。”关小池松开她的手,在身上槓了一把“别传染我。” 得意什么,不就长得好看点儿,阮灰尘还不是看不上你? 白衣女子也不生气,讽刺道“野丫头,没礼数”。 呵,你就有礼数了?!再说我凭什么要泼妇有礼数? “都说睫毛长的脾气差,真不假”关小池火上浇油,“不过”关小池故弄玄虚,吊着她的胃口。 “不过什么?”白衣女子咬牙切齿 “不过,姑娘貌若天仙,才艺双全,若姑娘不嫌弃,可到青楼百花园谋生,不日便可成为名满天下的花魁!”关小池抱着胸笑道,绕着白衣女子走了一圈。 白衣女子脸色刷白,似被说道什么痛处:“你个婊。子养大的贱女人!凭什么说我!”作势要打关小池,说罢抽出匕首。 一阵风过,阮灰尘便站在关小池身前,紧紧抓住白衣女子的手臂,抽出匕首,丢入河中“不长记性!” 关小池这次真的怒了,关飞飞干净着呢,你算什么东西,乱嚼舌头! 关小池皮笑肉不笑,从阮灰尘身后走出,举起手“啪!”狠狠一巴掌。 又举起另一只手“啪!” “啪” “第一巴掌,替那粉衣姑娘打,豆蔻年华,死于非命; 第二巴掌,替我自己打,无缘无故,遭人暗算; 第三巴掌,替我娘打。人可以不干净,嘴巴不能不干净。 你嘴巴不干净,以后我得空,便叫你身子也不干净。”关小池眼角瞥一眼两颊通红的白衣女子。 不给你点苦头吃,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对这种飞扬跋扈的女人,不能心慈手软。 阮灰尘眼含笑意,想不到关小池倒是下得去手。 白衣女子哪儿受过这般委屈,脸上布满手印,嘴角噙血,眼含泪花,咬牙切齿“关小池,你给我等着,你走不出冬城的。我杨美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阮灰尘闻言双眼一眯,提起杨美人的手腕,举在江面上方。 “姓阮的,你敢?!”杨美人大叫,惊恐的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江水。 “我当然不敢,你又何必当真。”阮灰尘嗤笑,又将她提了回来。 “第一美人”?关小池心下一惊,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这幅德行,不是应该叫“第一泼妇”吗 回过神来,不屑的瞪了一眼阮灰尘,胆小鬼,懦夫,必有姦情!转身离开。 “诶,小池,等等我!”阮灰尘丢下那女子,屁颠屁颠的跟上关小池。 杨美人跪坐在地上,轻轻擦去唇角的血,眼角飞起,将怨毒尽数收敛。 关小池,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杨美人的厉害。站起身,看见躲在柱后的丫鬟落儿 “小,小姐”落儿惊恐的看着自家阴晴不定的主子。 “看什么?!还不快来扶我?!蠢东西”杨美人恶狠狠瞪着落儿 落儿战战兢兢走上前,颤抖着双手扶起她。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留着你有用,杨美人暗笑。 “多谢小姐不杀之恩!”落儿跪在地上磕头 “起来罢,准备回去,到冬城了”杨美人皱眉踢了她一脚。 “是,小姐。” 关小池照例坐在桌边喝茶,一如既往听着阮灰尘在门外撒泼。 “小池,你又把为夫关在门外了。”阮灰尘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第35页 “呸”关小池“啪”的放下茶杯,啐了一口“阮灰尘,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是是是,你脸皮最厚”阮灰尘拖着长音,顺着门缝坐在地上。 心中忿然,昨天还救你,今天就翻脸不认人。 嘀咕道:“早知道就乘人之危了,当什么正人君子?” “你说什么?”关小池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挑起眉毛,捧了一碗水。 “没,没什么!”阮灰尘右眼皮跳了一下。 “ 你想不想进来?”关小池站在门后,诱引道,待我整你一下再说。 “想”嘴上说着,阮灰尘心里道,这丫头八成要作妖,悄悄站起身。 “好,你说三遍‘姑奶奶我错了’,我就开门”关小池翘起嘴角。 阮灰尘躲在门右侧。 “姑奶奶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阮灰尘老老实实说了三遍,嘴角一抹奸笑。 这么老实,关小池满意笑道“如此甚好”举起碗,把门打开。 人呢?关小池一开门发现没人,向前走出一步。 阮灰尘瞅准时机,伸出右脚横在关小池脚下。 “诶!”关小池举着碗面朝地倒下,水哗啦撒一地,手无意识的一抓,刚好扯住阮灰尘的腰带。 即将面贴地的时候,阮灰尘握住关小池的后衣摆,向上一提。一脸黑线的看着关小池手中的腰带。 关小池站稳,“你!”一扭脸,发现阮灰尘衣襟大开,露出白色里衣。赶忙转移目光,非礼勿视! “我说,你也忒饥渴了点儿...”阮灰尘若有所思,抽回关小池手中的腰带,“要不我委屈一下?”眼中促狭之意一闪而过 这痞子!“阮灰尘!”关小池丢下手中的碗作势要打。 阮灰尘抱住关小池一转,进入屋中,合上门,松开她,得意洋洋。 “这叫什么,这叫瓮中捉鳖!”阮灰尘占着床躺下。 “鸠占鹊巢!”关小池白了他一眼。 “你自己惹得桃花债,自己想办法解决,别连累我!”关小池拉下脸。 “嗯...”阮灰尘沉吟“这女人确实有点棘手。” 关小池扭过脸,背对阮灰尘,酸熘熘“我瞧人家姑娘对你倒是死心塌地。”说完心想自己酸个什么劲儿。 “确实...” “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还赖在我这里,还不快去哄哄人家。”关小池扣着桌角,努着嘴 “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还赖在桌边,还不快过来让为夫哄哄?”阮灰尘双眸笑意盈盈。 “无赖!”关小池老脸一红,吃了野草还想寻我这良家妇女?做梦吧。 “我和她没有半点儿关系,只一次,她站在茶楼上,手里荷包从上往下扔”阮灰尘回忆道“然后...” 这哪儿是回忆,这分明是编故事,关小池就看见阮灰尘眼神对着天花板飘来飘去。 关小池抓着枕头站在他脚边,“死骗子!”一把将枕头按在阮灰尘脸上。 “诶诶诶!我说还不行吗!”阮灰尘双手投降。 关小池这才罢休。听了个明白 阮灰尘闲来无事,于冬城游山玩水,途径百花园,杨美人从马车上掷出一荷包,阮灰尘,还道是旁边绿衣姑娘落下的,便将荷包塞给她。 那绿衣姑娘只道阮灰尘对她有点儿意思,笑而不语,羞答答的收下。 谁料,不久,城墙上就挂着那绿衣姑娘的尸体... 阮灰尘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可怜的姑娘,秀丽的脸上可是千疮百孔,碰上这种歹毒的女人,真是倒了大霉。 “肯定是对你一见钟情”关小池也打了个寒颤,这么歹毒的着实第一次见“你怎生知道她是杨美人的?” “这个嘛,想知道?”阮灰尘一只手支起脑袋,不怀好意的笑 “你是不是闭门羹没吃够?”关小池挑衅道,这傢伙不能给好脸色看。 “够了!” “这还差不多” “蛇蝎美人啊”阮灰尘头大:“三天两头派刺客阻拦我出城”心说要不是有皇帝令牌在手,恐怕要被缠上好一段日子。 “呵,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可是‘第一美女’”关小池幸灾乐祸,“第一泼妇”! “算了吧,我无福消受!”阮灰尘躺回去。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前往清凉山?”关小池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哦,你不知道吗,没有直达的船”阮灰尘打着哈哈,两只手搓搓脸 关小池满腹疑团,还是先放过这个问题再说。 不过有件事情她可以确认了。 “承认吧。” 关小池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就是阮,飞!尘。” 阮灰尘嘆口气,瞒不过玲珑剔透的关小池了... 第21章 第十八章 阮家二公子 已然酉时,太阳西落,碧水微澜,画舫逼近江岸。 支着耳朵,远远听见冬城更夫,拉开了嗓子的报时声。 关小池望着窗外的火烧云,一只手托着下巴,一手搭在裙摆上。耳朵对着娓娓道来的阮灰尘。
第36页 不如北上阮家显赫,富甲一方决胜京都。 阮家世代为官,是名门望族。 阮老爷子膝下两子,阮家大公子阮飞凡,二公子阮飞尘。 后阮飞凡十岁早夭,阮氏遁入佛门,阮老爷子纳妾休妻,无奈妻妾成群,却愣是没再多添一儿一女。 旁人都道是阮老爷子身子不好,阮家註定人丁单薄。 “阮家世代单传,若是个丫头,只可多添一子。”阮飞尘两手枕在脑后,面色凝重:“大哥死的 蹊跷” 阮飞尘没有明说,但是关小池心领神会。 老皇帝元德这几年的作为确实令人髮指,据说昏庸无能沉迷床欢,不问朝政,亲佞远贤,不辨忠奸。 是真是假关小池不得而知,从阮飞尘口中能听出来,这皇帝,精着呢。 打的一手好算盘。 按理阮家算不得功高盖主,世代忠臣,鞠躬尽瘁。奈何老皇帝元德一步一鬼,眼皮子底下容不得沙子,见不得阮家一帆风顺。 难怪阮老爷子不到四十退而致仕。 “我此次出门...”说道这里阮飞尘停了下来,示意关小池走近身前。 关小池狐疑的看着他,犹豫一下走到他身边。 阮飞尘对她勾勾手指,关小池警惕的看着他,用嘴型道“你想干什么?” 笨丫头,阮飞尘坐起身,在她耳边道:“人多眼杂” 关小池立时醒悟。 阮灰尘继续道“此次出门,我意在游山玩水,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巧了,我也是,听闻百花园百花齐放,不如你带我去瞧瞧?” 关小池对百花园早有耳闻,百花园姑娘不若庸脂俗粉,环肥燕瘦,各擅胜场。 阮灰尘好笑的看着关小池“你一姑娘,为何想去烟花之地?” 关小池抿口茶:“哦,替杨美人,走走后门儿,提前壮壮胆儿” “哈哈!”阮灰尘不厚道的笑出声。 杨美人耳贴门缝,气得想跺足,但是又怕被人发现,捏紧拳头转身离开。 “走了。”阮飞尘瞟了一眼屋门。 “这么难缠的女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关小池不屑道,不要脸的女人! “谁不是呢?”阮飞尘双手环在胸前, “你要查明你大哥死因?”关小池岔开话题,坐在床边。 “没错。”阮飞尘捻着关小池的头髮“元德是我名义上的师兄,我二人功夫均拜我师父所赐。” 关小池两手按在床边,抬着头看着斜上方的蜘蛛网。 “皇帝老儿手下的暗卫队,是我师父一手栽培出来的”阮飞尘将屁股向关小池挪近。 “师父自知元德心胸狭隘,过早远离朝堂,隐逸山林。”紧挨着关小池“元德不肯放过师父,张榜通缉,逼他露出行踪” 关小池推了他一把,身子也向右挪。 “后来,你就知道了,韩武阳将我师父困在清凉山。”阮飞尘跟着向右,“韩武阳擅自主张,如果被皇帝老儿发觉,我料想元德不会放过韩武阳。” “你有什么把握,能救出你师父?”关小池问道,就算救出清凉山,还有元德的张榜通缉。 “唔...”阮飞尘似想到什么“他老人家还真没告诉我。总之带你去就有转机。” “真不靠谱”关小池觉得他师父八成也是满嘴跑马车。 “阮飞尘!”关小池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情 “在!”阮飞尘笑眯眯盯着她 “你和韩星月...”关小池皱眉“不是两个月后...” “你想让我娶她吗?”阮飞尘直勾勾看着关小池“阮家韩家联姻是皇上授意的。” 关小池觉得他的眼神有古怪, 扭过脸打哈哈:“我可做不了主。我只关心星月能不能嫁个好人家。” “哦?你不关心关心你自己吗?”阮飞尘凑近问 关小池伸手,小巴掌盖在阮飞尘脸上,推开他色眯眯的脸“我好着呢,不用操心!” “那我就委屈一下娶了韩星月好了。” “不行!你惹一身桃花债,连我都对付不来,你别祸害她!”关小池正义凛然,那星月还不如和沈出尘在一起呢! “难道我就活该打光棍儿?”阮飞尘飞起眼角,递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没错!关小池嫌弃的看着他,“我瞧你和那毒妇倒挺配,一个大言不惭的骗子”低下头喃喃自语“一个心狠手辣的婊.子。” 阮飞尘眼含笑意 “那我还是随你到清凉山,在清凉寺剃度出家吧!” “好主意,为民除害”关小池抚掌附和。 阮飞尘把住她的脸,:“关小池,你以后再乱给我扯红线”俩人大眼瞪小眼 都快贴脸上了,关小池掰扯他的手,挑衅问:“怎样?!” 阮飞尘嘿嘿一笑,“我就把你蹲厕所的事情说出去!” 关小池一下子想起来,在明山府,阮飞尘偷窥自己。 “阮飞尘,你个变态!!!”枕头被关小池打烂,飞出一片棉絮。 关小池心知肚明,阮飞尘还有要事隐瞒自己。
第37页 “地北天南蓬转,巫云楚雨丝牵。巷滚杨花,墙翻燕子,认得红楼旧院。触起闲情柔如草,搅动新愁乱似烟,伤春人正眠。 ” 入了夜。冬城河边布满画舫,莺歌燕舞,红男绿女,酒色生香。 四城中,冬城以美人居多而闻名,并且有连皇帝都垂涎的青楼百花园,无怪男人夜夜笙歌。 关小池立在船边,脚下飘过一只莲花灯。 岸边满是招手的美艷女子,关小池瞅了一眼身旁的阮飞尘。 阮飞尘视若无睹,镇定自若,一双眼睛紧盯江面,不知想些什么。 这傢伙真是柳下惠转世? 身后杨美人小跑而来。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呵!”关小池看向那杨美人,脸上的指印消失不见,一双杏眼梨花带雨,一袭白衣楚楚可怜。 “飞尘!”杨美人站定,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直看的关小池目瞪口呆。 阮飞尘好笑的捂住关小池的眼睛,将她半拥入怀“非礼勿视!” 你自己饱眼福,吃独食儿,关小池抓着阮灰尘的手向下拉,气极道:“你才是长针眼!” 杨美人贝齿紧咬,秀拳紧握,眼中的嫉恨一闪而过。 “杨美人,你是吃的苦头还不够,还是我的话你没听懂?” 阮飞尘按住挣扎的关小池,居高临下看着杨美人——身后的柳枝儿,这话说得没有温度,倒似梦呓。 阮飞尘实在疲倦,嘴里说着话,眼睛发着呆。 杨美人不解其意,只道是他瞧不起自己,一双泪眼满是幽怨。 欲语泪先流。 唉,真烦人,动辄就哭,阮飞尘不耐烦皱皱眉 “阮某还有要事,告辞。”不待杨美人阻拦,阮飞尘抓起关小池跳出画舫,消失不见。 “阮飞尘!你给我站住!”还能听到杨美人气急败坏的尖叫。 耳边唿唿风声,两人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 会轻功就是好。 “啧啧,哭的梨花带雨。”关小池一边享受,一边不忘讽刺“好像谁欺负她似的。”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玉牌楼的姑娘较之尚有不如。 “可不就是你欺负她吗”阮飞尘笑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怎么,心疼了?”关小池没好气儿道 “我不心疼,我肉疼。”阮飞尘搂着关小池的腰疾奔,关小池掐在他不安分的手上。 “够了吧?!都这么远了!”关小池挣脱开。 “小池,你该剪指甲了!”阮飞尘心疼的看着自己紫一块儿清一块儿的手。 “不剪!杀狼利器!” 三更天,夜色淹没红男绿女,入了夜的冬城像条休眠的蛇。 二人在“鸳鸯金楼”客栈打尖儿,赶出死皮赖脸的阮飞尘,关小池才松口气,连续几日不得安稳入眠,麻熘的钻进被窝。 不出意外,明早就能见到杨美人,甚至不用等到明天。 关小池窝在床上,闭上眼。 临近夏天,冬城依旧透着一股寒气,来者不善。 第22章 第十九章 歹毒妇人心 夜半三更。 “小姐,在鸳鸯金楼。”小厮垂首恭敬。 “找的人呢,还不来?!”杨美人一巴掌甩在那小厮脸上,小厮一个踉跄。 “小,小姐,就到了。” “事成之后,我要看见那女人的尸体。”杨美人恶狠狠道 “是,是”那小厮仓皇而逃。 杨美人在楼下等的心焦,一直等到一黑衣人肩负裹被自二楼翻身跃下,才面露喜色。 拖着素白带流苏的裙子,点着脚尖,直上二楼,瞧见阮飞尘房间漆黑一片,只道已然得手。 “吱呀”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关小池轻拍大腿。 阮飞尘应声点起蜡烛。 霎时屋内一片亮堂,只见地上八字摆开两人,正是那黑衣人,而关小池阮飞尘立于桌旁。 杨美人大惊失色:“关小池,你,你不是....” “我不是应该在小树林么?不好意思,‘第一美人’,那是你的丫鬟。” 关小池早料到像杨美人这样的妒妇,一天也容不得自己与阮飞尘在一起。 所以,关小池不过假寐而已。 等到那黑衣人与落儿一到,阮飞尘便点倒落儿,放于关小池床上,用棉被裹好。 一名杀手扛起床上的落儿先行离开,另两人则是一掌被阮飞尘放倒。 “杨美人真看得起我关小池,派三名杀手伺候我”关小池讥讽道。 “杨美人,你手上沾满鲜血,落儿无辜被害,因你而死与被你害死的人,早晚要来索命。” 烛光照在关小池阴郁的小脸儿上,活像一个小鬼。 杨美人一个寒噤,张皇失措,想要离开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我真是高估你”关小池鄙夷道, “关小池”杨美人出乎意料,面不改色“这只是开胃小菜。” 杨美人五内俱焚,嫉妒关小池能与阮飞尘并肩而行,嫉妒关小池能躺在阮飞尘怀中,而阮飞尘连碰自己一下都觉得噁心,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想要。
第38页 阮灰尘瞟了一眼杨美人,见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别开眼,背后一层白毛汗。那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 关小池付之一笑“好,希望‘第一美人’别让我失望。” 杨美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抹白色剪影。 “你说,一个妒火中烧的女人,从红眼发狂到淡定自若,说明了什么?”关小池作思索状。 “说明她开始动脑子,要下狠手了。”阮灰尘沉吟。 关小池轻拍肩膀以示赞赏:“真聪明。” “小池,你确定要惹上这个麻烦?”阮灰尘正色道,那眼神中的关切太过明显,让关小池颇不适应。 关小池轻笑“瞧她那直勾勾的目光,你心动了?”不是我想惹,而是她在逼我。 阮灰尘皱着鼻子“眼睛长在她脸上,我也拦不住啊。” “挖了!”一点儿定力也没,关小池起身回屋。 “诶,一起一起?”阮灰尘要跟上,关小池“啪”的合上门 转身回屋,阮飞尘一摸包袱,暗骂自己最近大条:“糟了,夜行衣落在画舫。” 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二人“唉,我就凑合一下。” 扒掉其中一黑衣杀手的夜行衣,阮飞尘心想,既然你们心怀不轨,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你们走。 想着便将二人脱光,只留亵裤。 阮飞尘满意颔首,虽说有伤风化,不过挂远一些,免得关小池瞧见。 换上夜行衣,撕下被单将二人捆在一起,甩在背后,自窗口跃出。 阮飞尘避开耳目,抄小路行至城门,将二人绑于城下柳树之上,幸灾乐祸离开。 事不宜迟,趁杨美人不在,尽早动手。阮飞尘跃上墙头,顺屋檐直行。 “咕咕-咕,咕咕-咕”杨家宅院鸟叫不停,似毫无倦意。 冬城杨家席平履厚 阮飞尘飞身至屋檐上,俯身环视,不禁感嘆,不愧是皇帝老儿的姘头。 杨家远观似一四方砖头,规规矩矩,严肃庄重,内部可是雕樑画栋,恢弘阔气。 杨美人的身份很特殊。 名义上乃杨家未出阁小姐,却是爬过龙床的人。 不知为何不肯入宫,元德倒也怜香惜玉,且对杨美人并无留恋之心,便特准她留在杨家。 此事知者甚少,除却杨树林(即杨美人之父),便是阮飞尘与皇帝老儿元德自己心知肚明。 说来也怪,杨树林虽为杨美人之父,却犹如傀儡。 反倒是杨美人俨然一家之主,杨家上下对其唯命是从。 阮飞尘暗中揣度杨美人用意。 元德在冬城偷腥,可是自己把的风,怎能不知此事。杨美人千方百计勾引自己,不知葫芦里面装的什么药。 阮飞尘不好明目张胆入内搜查。,苦等半天,瞅准一小厮路过,纵身一跃。 “兄台,得罪了。”阮飞尘换掉衣服。 轻车熟路行至一厢房门口,只见房内漆黑一片,想必杨美人还未归来。 确认无人,阮飞尘进入屋中,适应黑暗,借月色翻箱倒柜。 自妆奁之下翻出一红段锦盒。长一寸六尺,宽八尺。 心下一喜,取出内置琵琶,瞬间屋内亮堂堂。 正是这“鎏金玉琵琶”。 虽说称作“玉琵琶”,实则取材“明月珠”,呈半透明状,有碧绿斑纹,入夜之后,便呈黄绿色,光明如烛,可谓价值连城。 阮飞尘将玉琵琶裹于黑布之中,锦盒原路放回。猫腰熘出房间,纵身一跃,飞出杨家宅院。 “瞧清了吗?”杨美人自暗处走出,月光下,白衣飘然,阴邪诡异。 “不错,正是阮公子。”小厮道 “他一出现,我就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杨美人冷哼道,继而挑眉笑道:“不过,倒是给我省事。” “小姐,那贱人就在马车里”小厮询问“如何处置?” “带过来,绑在树下。”杨美人阴鸷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是,小姐”小厮继而道“小姐,老爷让小的来请您...” “知道了!”杨美人挥手打断,不耐烦的转身离开。 第23章 第二十章 命在旦夕 关小池被五花大绑于马车中,嘴被堵的严严实实,一路颠簸。 她真是小觑了杨美人,亦或是高看了阮飞尘。 说什么保我一路平安,自从遇见阮飞尘,没有一天不是在鸡飞狗跳中度过的。 没有想到杨美人还留有一手,还未入眠,就被人捂住口鼻,生拖硬拽自窗口离开客栈。 于是乎就这样被绑成待宰的羔羊... 后悔逞能了,早知道就嘴下留情?不可能的,说什么也不能嘴下留情的... 关小池趴在车上胡思乱想,说她慌张,倒也没瞧出张皇失措的神色,说她淡定,倒也不似气定神闲。 总之就是万般无奈。 只希望首先杨美人手下留情,其次就是阮飞尘能大发善心拯救自己。 “得得得得,得得,得”马车逐渐停下。 关小池感觉到那车夫独自离开。 求菩萨拜佛祖,关小池困得不行,恨不能就这样睡一觉,可惜事与愿违。
第39页 车帘子掀开了,一武生模样男子将关小池扛在肩上,进入一小门。 江湖经验,走哪儿都要留神儿关小池两眼滴熘熘乱转,观察四周。 不经意瞥见东厢房,昏黄灯光下,窗户纸上两具交缠的身影,传出稀疏令人羞耻的声音。皱皱眉,心道这杨树林真是老当益壮。 路经各式模样的房间,顺一斜坡直下,七弯八拐,关小池直看的目瞪口呆。 白玉兰,紫玉兰,贴梗海棠,垂丝海棠,百花齐放; 凉亭,假山,荷花塘,红毯长廊,雕花楼阁,曲室幽房; 门灯正亮,关小池借灯光将这宅院看个仔细。当真是重峦叠嶂,雕樑画栋,富丽堂皇。 这不会是在皇宫吧?关小池头次瞧见这般奢侈人家。 虽说杨家席平履厚果然名不虚传,单这花花草草,就需不下十个花匠打理。 走了片刻,关小池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约莫一炷香时间,眼前一黑,进入一四方小院,此处并无亮光,院中独桃树一颗,厢房一间。桃树开的正好,花团锦簇,月光下树影婆娑,倒显得诡异无比。 那武生将关小池放下,松开她脚上麻绳,扶她起身, 关小池识相的紧贴桃树,那武生将她绑在树下,随即离开。 借月色,关小池发现这武生双唇紧闭,一语不发,神情严肃。 心里嘀咕,倒是蛮老实的。当然,自己也是蛮老实的,老老实实被绑在这里。唉,空手无刃,逃不掉... 关小池瞧着脚下自己的影子,像个两米高木棍,一直延伸到墙根儿。耳边乌鸦“哇哇”乱叫。 想起关飞飞曾经说过,月光下,连叫三声“哇哇哇”的乌鸦,一定是从坟墓里飞出来的,不禁汗毛倒竖。 战战兢兢的等着天亮,耐不住困意袭来,关小池偏着头就想入睡,肩膀被人轻拍一记。 惊魂未定之余,忽然嘴里一松,一个激灵,关小池睁开双眼。正 是方才那武生。 “你怎么回来了?”关小池疑惑道,还帮她拿掉口中布条。 那武生指指自己的嘴“啊啊,嗯啊,啊啊” 居然是个哑巴! “哑巴大哥,多谢你帮我取出布条!”不用说肯定是杨美人干的好事儿,关小池同病相怜道 “啊啊啊啊”哑巴武生摇摇头,笑了一下。 “你能放我走吗?”关小池小心翼翼问 “啊啊啊,啊啊啊”哑巴武生惊慌失措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关小池,飞奔而去。 “诶!”关小池焦急的挽留“别走啊,帮我捎个信儿也成啊!” 奈何这武生似脚底抹油般,眨眼消失不见。 武生一走,突然安静下来,关小池愈发觉得这院子诡异无常,寒气逼人。 忽然脑袋明光一闪,自方才起,关小池一直觉得这宅院哪里不对劲儿,现在才想明白。 诺大宅院,空无一人。非比寻常的寂静,除却鸟叫虫鸣,便无人气可言。 自进入这宅院起,便只见那窗纸上的人影,背自己的武生... 怎么没丫鬟,没小厮,没管家,没人呢... 关小池毛骨悚然,该不会是死绝了吧,杨美人忒歹毒... 咽了口唾沫,菩萨保佑我关小池平安无事,妖魔邪祟统统消失.... 关小池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拿出十二分的虔诚之心。 念着念着,不一会儿,垂下眼皮,沉沉睡去。 客栈里, 顺着窗户缝,月光洒在四方木桌上,玉琵琶散发莹绿光芒。做工考究,质地优良,略有残缺也不影响美观,不愧是神物。 阮飞尘咂舌赞嘆,心满意足将玉琵琶收入包裹之内。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据他了解,杨美人看似头脑简单,实则锋芒不露,这玉琵琶到手的太容易了。 想起今天杨美人的话与她的神色,总觉得心神不宁。 半睡半醒,阮飞尘听到鸡打鸣儿时再无睡意,心烦意乱。穿好衣服便来到关小池房门口。 “懒货,起来了!”阮飞尘敲门,半晌无人应答, 心里“咯噔”一下 踢开门,只见屋中空无一人,独留包袱。 阮飞尘也顾不得许多,背上玉琵琶,两足轻点,提气向杨家疾行。 阮飞尘捏拳露指,心提到嗓子眼。眼神愈发寒彻无比。 四更天鸡就开始打鸣,鸟叫声“叽叽喳喳”不停。 关小池一直睡得不□□稳,站着睡还是头一次,好在能靠树,依託腰部麻绳,也能凑合小憩。 一晚上迷迷煳煳醒来多次,生怕杨美人悄无声息干掉自己。谁料一夜无事,杨美人彻夜未至。 唉,关小池一仰脖子,“砰”一声响,后脑勺与桃树来个亲密无间。 抱火卧薪啊,差点忘了自己身陷龙潭虎穴。 关小池慢慢挪动双脚,腿麻脚麻,腰酸背痛脖子僵硬。 天还未大亮,但空气中已瀰漫日出前的朝露水汽。 男人果然靠不住,骗子阮飞尘,肯定还在唿唿大睡。关小池叽叽咕咕,好似晨起的鸟儿。 忽然听见细细索索的脚步声,关小池赶忙噤声,闭上眼睛垂头装睡。 脚步声逐渐逼近,停在关小池面前。佳楠木薰香,关小池鼻尖搜集着气味,人已紧绷起来。
第40页 “啪”!的一声 “啪!” “啪!” 关小池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扯出一抹冷笑:“哟,这不是杨美人吗,别来无恙。” 杨美人依旧一袭白衣,不过衣衫不整,堆起褶皱,髮丝凌乱。 杨美人冷冷看着关小池,伸手想要再甩关小池一个耳光,却是一个踉跄。 打也打了,关小池自然没什么好脾气:“呵,杨美人别手下留情啊,瞧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怎么了。” 杨美人怨毒的看着关小池,“关小池,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杨美人似乎虚弱无比,想伸手,又放了下来。 关小池不禁心中纳闷,不会真被..., 心中窃喜,哪个汉子做的善事,替我谢谢他,干得好! 杨美人毫不吝啬自己嫉妒怨恨的眼神,咬咬牙转身进入厢房。 关小池下巴都掉地上了,难不成菩萨保佑?杨美人放过自己? 脸上一阵火辣辣之后便是生疼,关小池呲牙咧嘴却是无可奈何,浑身绑个结实,动弹不得。 暗骂杨美人蛇蝎毒妇,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阮飞尘这个混蛋,惹上这条毒蛇,害惨自己,当初就不该带他走。 心里骂着骂着便一阵凄凉,说不定今天就命丧于此,还想再吃刘大厨的炒鸡蛋,关飞飞的柳叶鸡。 不知道星月怎么样了,沈出尘也是个懦夫,明明喜欢星月。还有我自己,还没活够半辈子,就这么凋零算不算早夭,蒋荣华说八抬大轿娶我,我要是还活着不如凑合一下嫁给他算了。 想到这里,关小池眼圈红了,千思万想,就是不愿念及阮飞尘。前一晚的豪情壮语,今日便化作如鲠在喉。 死灰尘,大骗子,痞子,嘴欠的色狼中的饿狼,这辈子都打光棍儿!关小池一边骂,一边想:都说骂人打喷嚏,你要是打了喷嚏还不来救我。想到这里,心一凉,我就真的要翘辫子了。 逃也逃不掉,关小池抬起头,百无聊赖的数着树上的桃花。唉,桃花流水三千尺,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五更天,鸡一叫,太阳便磨磨蹭蹭爬起来,一缕晨曦落在关小池的侧脸上。关小池迷迷煳煳又打了个盹儿,眯着眼和太阳打了个招唿。 明儿就见不到你了! 小院子逐渐亮堂,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 “吱呀”一声,杨美人走了出来。 关小池望着她,髮髻整齐,衣衫平整,但却像是老了十岁般,面容憔悴,细白脖颈上依稀暧昧痕迹 关小池玲珑剔透,一下明白杨美人为何彻夜不归。 想不到,玉女杨美人徒有虚名 杨美人缓步向前,慢慢咧开嘴角。 “关小池,看吧,看个够”杨美人说着,便发疯似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吧,”笑着笑着眼角滑下晶莹泪珠。 “反正,你也是要踏进棺材的人了...”杨美人眼角飞起,幽幽的瞥了关小池一眼。 第24章 第二十一章 一朝生死两茫茫 杨美人突如其来的大笑,让关小池觉得莫名其妙,好好的人,怎么越发似妖魔鬼怪了。 “关小池”杨美人走近,阴寒的眸子像藏了把刀。 关小池咽了口唾沫,“杨美人,你想做什么”心中像敲小鼓一般,咚咚响个不停 “我做什么?”杨美人凑到关小池脸上,喷出火热的气息,伴随着浓郁的佳楠木香气,露出邪魅的笑“我不想告诉你。” 关小池背嵴发凉,她觉得杨美人一夕之间便换了个人儿似的。 难不成杨美人受到什么刺激, 据说人要是疯掉,便会性情大变, “你到底是谁?”关小池壮壮胆,缩起脖子 “我是‘第一美人’”杨美人忽然后退一步,双手抱头,褥乱青丝,无助,慌张,阴晴不定,面容痛苦。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第一美人!?” 说着便来抓关小池的脸,十个指甲像玫瑰根茎上的刺儿,不由分说划将过来。 关小池哪里躲得开,大喊一声“第一美人!!!”心悸的喘着气 杨美人好似吃了安定剂一般,慌乱的眼神镇静下来,“对,第一美人” 果然是疯了!关小池目瞪口呆。 “关小池,我留你不得了,”杨美人抽出髮簪,一手捏住关小池下巴,簪尾在关小池嘴角轻轻划着名,好似吐着红信子的毒蛇。 “你抢走了阮飞尘,我怎么还能让你好好活着,你想不想死?”杨美人像是自言自语般。 问的什么废话,谁想死啊?! “不想。”关小池扭着下巴,心道,我什么时候抢走你的阮飞尘了,你免费送给我我都不要! 但是不能死,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关小池背在身后着的手,狠狠掐自己一把 “杨美人,要不要做个交易?”关小池故作镇定 “你有什么资格?”杨美人不屑道,甩掉关小池的下巴。 “嘶”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如果你杀了我,阮飞尘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留我一命,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关小池只剩下理智,心里盘算的清清楚楚。
第41页 “你凭什么认为阮飞尘不会放过我?你恐怕不知道,阮飞尘不过是利用你罢了。”杨美人像看一只跳樑小丑一般看着关小池“你还真以为阮飞尘对你情有独钟?” 关小池愣住了,她知道阮飞尘是利用自己。 “我当然有资格和你交易。”强压心中苦涩,关小池决定堵上一把“没有我,他无法完成任务。” 自己何德何能,清凉山怎会单只允许她一人进入。关小池对此一直半信半疑,阮飞尘缠住她绝对有其他理由,许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必须在保证自己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完成。 杨美人皱起眉头,似是思索。 关小池一看有戏,马上添油加醋:“阮飞尘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杨姑娘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会权衡利弊。” 杨美人瞪起双目,关小池只觉白影一闪,面颊瞬间就多了一道一寸深血痕。 nnd,真狠,关小池看着簪尾鲜红,可想而知,杨美人有多用力。 杨美人看到鲜血兴奋异常,手一扬,又是一记。 关小池咬牙忍着,暗想,如果我关小池今天还能活着,一定加倍奉还。 杨美人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就是听不得关小池和阮飞尘扯上关系,尖声浪气道 “还轮不到你来威胁我!”。 脸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关小池感觉到自眼角至下巴,一定会遗留一条蚯蚓长短的疤瘌,年纪轻轻毁容了... 对付这种已经喜怒无常的女人,不说话是最好的。多说多错,沉默是金。 “我自然没有资格...”关小池自嘲笑笑 “关小池,别以为我会因为阮飞尘而放过你”杨美人飞起眼角“你也不过是个婊。子养大的贱人,别把自己抬得太高。没有你,我杨美人一样会帮他完成一切!” 杨美人抬起下巴,勾起嘴角,半合眼睑,露出鄙夷的目光。 关小池最恨别人侮辱关飞飞,像好斗的蛐蛐,关小池忍无可忍 关小池顿了顿,一字一句“杨美人,你别得意,你也不过是杨老爷子的床上玩物,阮飞尘不见得稀罕你。” 果然,杨美人脸色一变,苍白如洗。 “好聪明个丫头!”杨美人一侧头,呲牙阴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更不能让你好过了。” 难道你一开始有想让我好过吗? 关小池啐了杨美人一口:“千人跨,万人骑的婊。子”内心顺便问候了她全家。 呵,这些都是从玉牌楼学来的浑话,想不到临死前还能发挥作用。 杨美人闻言,扑上去,拼命捂住关小池的嘴,张牙舞爪,像只恶鬼。 “你给我住口,你才是婊。子,贱人,贱人!!!”逐渐便又要失常。 关小池忍痛,艰难张开嘴,对着她白嫩的手掌,狠狠咬下一口。 “啊!!!”杨美人吃痛叫道“你快松开!!” 关小池贝齿紧咬,杨美人一只手疯狂的拍打关小池的脸,揪起她的头髮。 “疯子!我要杀了你!”杨美人尖声叫道,直打的关小池头昏脑涨。 关小池豁出去了,死咬不放,牙齿一紧,只觉下巴一松,竟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啊——!”杨美人看着自己的玉手,惊慌失措,眼眶泛红“关小池,快给我吐出来!” 关小池噙着一小块肉,胃里翻江倒海,嫌恶的吐在地上,血肉模煳。你以为我多想吃?! 杨美人跌跌撞撞拾起,飞进厢房。 关小池满嘴血污,脸上火烧般疼痛让她已经毫无顾忌。 “呵呵,呵呵呵”关小池有种胜利感,想起杨美人束手无策的样子就觉得高兴。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片刻,杨美人打开木门。 面色惨白,弱柳扶风。一双泪眼含恨怒视。 包扎好的手仍自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攥着红塞蒙瓷瓶。 关小池目不转睛,盯着杨美人手中的瓷瓶。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毒,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呵,好个杨美人。 “关小池,我杨美人说过,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杨美人鼻尖对着关小池,阴测测的笑“说到做到。” 关小池淡漠如水的瞥了杨美人一眼“哦,是吗,我不记得了。” 杨美人咬牙切齿,不相信关小池如此气定神闲。 “飞尘不会来的,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杨美人打击着关小池, “况且,他不可能找到你。”挑着眉毛,阴鸷的双眸,皮笑肉不笑,活像一个妖婆。 “哦,是吗,他来不来与我无关。”关小池刻意装作若无其事道“不过萍水相逢” 阮飞尘果然是另有目的。关小池暗自苦笑,他不来,不正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吗。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来了我还要欠他一个人情,这辈子都还不了的人情...他来了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关小池此刻有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左右躲不过,只能显得从容不迫, 起码,我一如花似玉的姑娘,比你这毒妇,要有气节。关小池心弦绷紧。 杨美人以为关小池会痛哭流涕,可惜没有如愿,她越是不如愿就越是要折磨她。
第42页 “关小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杨美人慢条斯理的拔出瓶塞,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强忍着恶臭气味,缓过神,“杨美人,你是不是和杨树林行过周公之礼?”关小池嗤笑,她就是要再刺激杨美人,就是要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又怎样”杨美人阴毒的笑容依然难以掩盖她的凄凉,慌张,自卑,羞赧。 关小池事不关己笑笑,“不怎样,不愧是第一美人,谁的床都爬。” 杨美人眼神一滞,出乎意料的没有搭理她。 残手紧握瓷瓶。 “关小池,这是断魂散,”杨美人死死捏住关小池的下巴:“先是五脏六腑,然后便是筋骨皮肉,最后你就变成一滩,血水。” 关小池挣扎着,杨美人用尽全力,虎口扣住她的下颌,向上顶,依靠桃树固定住关小池不安分的扭动。 玉手轻抬,瓶口一垂,黑色液体顺着关小池的喉咙迅速滑落。 “咳咳”关小池一阵反胃,喉咙像被旺火灼烧般热辣。 杨美人扔掉瓷瓶,远远站着,半垂眼帘,看着关小池咳着咳着便自嘴角溢出鲜血。 关飞飞亲手栽培的小花朵,就要凋落了,关小池咧开嘴角,笑出好看的弧度,低头看着地上,一滴两滴,一口两口的血。 笑声自杨美人喉咙深处逐渐放大,关小池唿吸困难,已经分不清她是在笑还是在尖叫。 关小池冷汗直流,浑身发抖,疼痛感自腹部蔓延开来,五脏六腑拧在一起,时紧时松,一阵又一阵,万蚁噬骨般百般折磨,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唿吸。 泪眼模煳,关小池拼命想要蜷缩在一起,奈何躯体被紧紧套牢在,度日如年,此刻方知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砰!” 关小池闻声,吃力抬起盈满泪水的眸子,牵一髮而动全身,痛到难以唿吸。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关小池不知是欣慰还是感动或者怨愤,但其实委屈至极。 阮飞尘从天而降,伴随着熊熊怒火,抓起杨美人自一丈高甩至地面,催肝断肠般的掌力。 杨美人只觉喉头微甜,“哇”的一声,呕出鲜血,俯卧在地。 血流如注,桃花树下,绽放起一朵朵红花,看着杨美人似败落的白牡丹一样,关小池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阮飞尘手起匕落,关小池肩膀一松,面朝地倒下。阮飞尘如离弦箭般飞身至前,双膝跪地,一把抱住痛楚彻骨的关小池。 “小池,我来了。”阮飞尘颤声,关小池只看见他一脸的关切,慌乱,焦急,手无足措... 关小池想说什么,但只是蜷缩在一起,挣脱阮飞尘的怀抱,抱膝在地面滚来滚去,浑身抽搐,清白碎花裙子殷红一片。 阮飞尘钳制住关小池的双手,快速封住周身大穴。 关小池抬抬眼皮,看着阮飞尘,想说话,张开口却一个字也没吐出,却呕出一口乌血,意识变得模煳... 阮飞尘将关小池抱在怀中,手掌拼命擦去她嘴角的红色,眉眼弯起,轻声道“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好”。 关小池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双柔情似水,又带着些许慌乱的眸子。 假惺惺,关小池扯扯嘴角,提起最后一口气,吃力道:“你又骗我。”关小池呕出一口黑血,“阮飞尘,你会不会丢下我。”眼角淌下清泪,逞强的闭上眼将泪水吞回。 “我不会丢下你的...”阮飞尘安抚的拭去她眼角泪水。将关小池平放在桃树下,就像捧着一块玉,生怕摔碎。站起身,只一闪便无踪影。 睁开眼,阮飞尘已消失不见。 明白了...关小池只余一条眼缝,凝望头顶桃花灼灼,年华正好。阮飞尘,你何必欺我诓我... 她绝望的想要哭泣,却再也撑不住,勐然倒吸一口气,身子轻颤两下,再无动静... 像是感知到关小池的离开,阮灰尘的心,颤了一下,没有回头,毫不留情提起杨美人, “解药!” 杨美人吃一记掌力,犹自痛彻心扉。此刻被阮飞尘提在手中更如身陷冰窟。 终于明白为何元德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将阮飞尘留在身边。 这是一双杀人如麻,死人般沉寂的眼眸。杨美人开始瑟瑟发抖... 二 死鬼 第25章 第二十二章 清凉山中清凉寺 “解药。”再一次重申。 阮飞尘的声音如深水潭般沉重,地狱使者黑无常般冷酷无情。 心碎的痛苦化作愤怒, “啊!!”杨美人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至地面,天昏地暗。 “休想!”杨美人在争最后一口气,“阮飞尘,玉琵琶留下!” 阮飞尘面无表情蹲下身,将匕首对准杨美人细白的手指。锋芒不留情,穿透指骨。 鲜血有如细小支流自白皙手指滑落在地。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双明眸梨花带雨,杨美人祈求道“我说,我说!” 阮飞尘缓缓抽出匕首,杨美人再撑不住,两眼一翻,疼晕过去。 阮飞尘皱眉,抡起巴掌就是一记,白皙面庞之上顿时五指分明,杨美人闷哼一声,醒转过来 已经无力飞蛾扑火。
第43页 挣扎着撑起身子,“阮飞尘,这是,断魂散,你应该知道”杨美人颤声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有解药。” 阮飞尘面色“唰”的变白,捏紧拳头。 元德...又是元德... 阮飞尘抓起杨美人的双手,怒火自指尖燃烧至双臂,只听到“咯咯吱吱”骨裂脆响,伴随杨美人万歇斯底里惨叫。 抽筋断骨手,催肝断肠掌。 痛不欲生,杨美人面如土色,自己倾心相送,却换来万箭穿心。 “你杀了我吧”杨美人颤声道,双手已是血肉模煳。她的手,再也不能弹最爱的玉琵琶了。 俯在地上,睁大双眼,杨美人眼中只余一双漆黑棉靴,微晃的衣摆,阮飞尘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僕人。一样的目中无人,一样的不择手段,剜出的心被无情抛在泥土中,杨美人痛哭流涕。 “我不杀你,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也叫你好好活着。”阮飞尘握着被鲜血滋润的匕首,淡然道。 “阮飞尘,你个疯子,恶魔!”杨美人惊惧的尖叫: “阮飞尘,你迟早会后悔,这世间只有我会弹那玉琵琶” 阮飞尘没有回头看她,背着玉琵琶,如行尸走肉般,双手轻轻抱起关小池,周身大穴被封,关小池的身体存着最后一口气,唿吸微不可闻,心跳若有若无。 “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多无聊”阮飞尘眼神黯然失色,将头埋在关小池柔发间。 一阵风过,花瓣毫不留情砸在关小池面庞上,似是祭奠又一缕生魂离开人世。 “小池,你不会死的,师父一定能救你。”阮飞尘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消失在宅院中。 ——————————————————————————— 小沙弥提着木桶,一路欢脱行至山下溪涧旁,蹲下身子,将木桶放置一边,小手捧起冰凉的溪水洗把脸,余晖落在他满是水珠的睫毛上,光彩熠熠。 清凉山的溪水甘澈无比,小沙弥是新来的,遵守规矩,先打个十天半月水。今日照例黄昏时刻打水,这水用来烧菜,烧出来的菜甘香爽口。 装满水,小沙弥沿着溪边,挖野菜,今天主素食,对大师父的口。挖好的马兰头揣在布袋子里,这是他在丐帮养成的习惯。 走着走着摸到一只黑靴,沾满污泥,小沙弥带着探究的眼神,拨开野草,只见一男子面朝地倒杂草中,四肢伸张,头部正对一布衣女子,仰卧横躺在溪涧边上。 小沙弥满腹疑团,蹑手蹑脚欺身查看,这女子满身血污,面部肿胀,两道血痕已然结痂,面容辨别不清。小沙弥伸指一探,大惊失色,分明死去已久,毫无气息可言。 小沙弥镇定心神,忽然察觉到身旁男子低声呻,吟,挪步至前,手掌垫在其腰腹之下,一用力,将男子翻过身。 虽是鬍子拉碴,但还是瞧个清楚,小沙弥更是大吃一惊:“啊!飞尘哥哥!!” 小沙弥急里慌张,抚胸探气,见这男子完好无损,气息犹存,放下心来。顾不得许多,疾奔上山。 “大师父,二师父!”小沙弥自寺院门口一路叫到香积厨,惊起一院麻雀。 一眼就瞧见大师父笑眯眯熬菜,二师父悄咪咪偷腥。二人早已听闻小沙弥唿喊声,充耳不闻,专心做菜。 “师父,是阮飞尘公子!”小沙弥气喘吁吁,还未说完,二师父竟早已不见, “二师父,还有一女子!!!”那二师父闻言,迅速退了回来,抓起小沙弥。 “勿怠师兄,还要请你随我前去一趟”那二师父火急火燎,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大师兄掐指一算,面色凝重,提起二人,一阵风过,消失不见。 三人赶至山下,已然日落西山,天色渐浓。 小沙弥急的直跺脚,看着两位师父推来推去。 “勿忘师弟,便由你背起那女子吧。”大师父慈眉善目,捋着鬍子 “阿弥陀佛,师兄,女人是万万碰不得的”勿忘单手立起,眼皮子耷拉下来,皱起扁平牛鼻。 “大师父二师父!无畏师弟!”二人还要争来争去,突闻远处传来一小沙弥的唿喊。 只见那小沙弥衣衫褴褛,背着篓子,上面盖着布,不知里面有何稀奇古怪,显然是调皮去了。 “两位师父,徒儿回来啦!”那小沙弥尖尖脑袋,圆咕噜眼睛,猴儿般活泼,嬉皮笑脸道。 两位师父相视一笑。 “无知无畏,便由你二人抬这姑娘上山。”勿怠眯起双眼,无畏一个寒噤,觉得大师父露出两道精光。 “好主意!”勿忘附和道,双手在身上揩了一把,走跳着行至那男子身旁,将他背在身后。 无知无畏面面相觑,暗暗苦道,师父,犯淫戒啊! 迫于两位师父的淫威,无知无畏一人抓起双臂,一人抬脚。 “太慢了,太慢了!”勿忘急道“师兄!这女娃只余一口气,拖不得” 无畏满脸黑线,拖不得你们刚刚还拖那么久... “嗯,此言有理”勿怠笑眯眯捋捋鬍子,“无知无畏,你们抬紧了!”
第44页 话音刚落,勿怠勿忘,一人提起一个小沙弥,凌空疾行,这情形可笑之极。 勿怠提起无畏后衣领,无畏夹紧女子双臂,勿忘背着男子,手提无知后衣领,无知紧握女子脚踝。六人有如吊着桶的扁担在山间穿梭。 “咚—咚—”晚钟响起,清韵悠扬,禅堂寂静无声。 勿怠勿忘围坐在女子身边,面色凝重。 “唉—”勿怠嘆口气,花白鬍子被气息吹鼓。 “师兄,怎么样?”勿忘瞪圆双眼,眼皮子堆在眼眶,伸着脖子问道。 “这姑娘中的是断魂散”勿怠沉吟,“老衲无能为力。” 勿忘咧开嘴,眉头挤作疙瘩:“这要如何是好。” “或许,”勿怠顿了一下:“兴许,闻人居士能救她一命。” “闻人老儿隐逸山林深处,不知其踪,如何寻得?”勿忘疑道 “非也非也,”勿怠摇头,“闻人居士片刻就到。” “勿怠大师神机妙算。”话音刚落,只见,一神清骨秀中年男人,一袭黑袍,两鬓花白,跨步而来。 勿怠双手合十,起身道:“闻人施主,别来无恙。” 那中年男子也作双手合十状:“承蒙大师关照。” 勿忘跳脚道:“闻人不休,许久不见,无人陪我下棋,闷死我了!快来快来!” 那中年男子突换了副模样,挤眉弄眼,长吁短嘆:“我被皇帝老儿追的好苦,哪里得闲与你这秃驴对弈?!” “藉口藉口,快来快来”勿忘喜滋滋就要拉起闻人不休,闻人不休衣袖一挥,拂开勿忘,勿忘变爪为拳,顺势左攻。俩人眨眼间便斗在一起 “老秃驴功夫见长!” “你老儿也不赖!” “咦?老秃驴,你这魔剎掌怎生像刨野菜?” “放屁放屁,你这抽筋断骨手像猫爪!” “好臭好臭!” 勿怠嘆气:“勿忘师弟,闻人施主,住手罢—”声如钟磬,源远悠长,二人闻声,纷纷住手。 “闻人施主,”勿怠上前一步:“救人要紧,令徒倒无大碍,疲劳过度,只这女施主...” 话音未落,闻人不休一晃便至女子身前,伸手搭脉,面色自轻松至凝重,两条眉毛挤出细小褶子。 “勿忘秃驴,救这女娃要紧,改日再来拜会!”说罢,闻人不休抓起这女子掠出禅堂,只听“扑稜稜”乌鸦鸟雀受惊飞起,片刻人已无影无踪,勿忘还要再追,被勿怠拦下。 “无知无畏,你二人将膳食送至阮公子房间。”勿怠笑眯眯道。 无知无畏面面相觑,二人自墙边偷听,竟还是被大师父发现。俩人老老实实走出墙边“是,师父。” 不一会儿, 无畏小跑而来:“大师父二师父,阮公子不见了!” 勿怠捋一把鬍子,颔首:“想必是闻人施主带了去,也罢,都去用膳吧。” 勿忘早就一熘烟进厨房,忽想起一事:“无畏?!” “在,二师父。”无畏瞪着无辜黑亮的大眼睛 “水桶呢?” ...................又一片乌鸦飞过。 片刻间,寺院恢復寂静一片。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强势围观~~~ 第26章 第二十三章 生死两相隔 “小池...”阮飞尘慢慢睁开双眼,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顿时安下心来。 “师父,小池呢”阮飞尘吃力道。 “在药汤里泡着呢...”闻人不休淡淡回道。 “我睡了几日?”眯起双眼,阮飞尘等待身体甦醒。 “三日。”闻人不休坐在小板凳儿上,有条不紊的搅拌药汁。 阮飞尘打杨家宅院出门,便日夜兼程,不休不眠五日之久。待到清凉山脚下,精疲力竭,轰然倒地。 阮飞尘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又张了几个蜘蛛网,“还有救吗?” “没有。”闻人不休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阮飞尘闭上眼,感觉到眼角湿润,滑落,渗入髮丝。 “唉”闻人不休嘆口气“为师嘱咐你多次,大事未完之前,不要轻易动情。” “已经太晚了。”阮飞尘心口隐隐发痛,抑制不住,血气上涌,只觉喉头一甜,挺身坐起。 “哇”的一声,涌出一口鲜血。 闻人不休丢下勺子端坐阮飞尘身后,一掌拍在他背心之处。 “你们啊,一个个不让我省心,诶呀!”闻人不休恨铁不成钢。 “师父,等我解决完所有事情,就带着小池远离尘世。”阮飞尘面色惨白,虚弱无力。 闻人不休欲言又止。 “先把药喝掉。”闻人不休将药端至阮飞尘嘴边。 阮飞尘一口药未下肚,便又伴着鲜血喷涌而出。 闻人不休气得将药罐踢翻在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余毒未消,别说是救小池了,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 阮飞尘眼睛一亮,激动起来:“师父,还有救对不对?”
第45页 “诶呀!”闻人不休避开阮飞尘充满期待的眼神,甩甩衣袖,“飞尘,你何苦欺骗自己,那断魂散服下超过一个时辰,便是解药也无能为力。关小池仅存的一口气,是你封住她周身大穴,血液停滞所致。” “师父,就算拿我的命换她的命,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你能救她。”阮飞尘掀起被子,跪倒在闻人不休面前。 “你!”闻人不休连连嘆息,终于还是于心不忍“飞尘,只这最后一根稻草,兴许能救回小池的命,但是,连三成把握都没有...你可要想清楚了。” 阮飞尘抬起头:“师父,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闻人不休将阮飞尘扶起,“唉,都怪你这兔崽子,还剩半碗药,快喝掉,又得熬。” 阮飞尘勾出一抹勉强的笑,喝下药汁。 闻人不休将药罐摆好,倒入山泉水,按照比例放入草药,坐回小板凳,一丝不苟。 阮飞尘静静看着闻人不休熬药,等他开口。 “听说。”闻人不休迟疑道:“西域有一部族,叫白鹿族,据说是黄帝轩辕氏嫡系后代。 传闻黄帝轩辕氏外出打猎时,远远瞧见一只雪白梅花鹿,貌似神物,轩辕氏正欲以箭射之,这白鹿四肢着地,竟跪下求饶。 黄帝于心不忍,就此罢手,翌日,枕边多出半只鹿角,通体晶莹剔透,有如冰雕,放置手中,温润清凉兼具,正是那白鹿鹿角。 这白鹿感念黄帝饶他一名,以鹿角相送。黄帝将其挂于墙壁之上。 后来,黄帝与炎帝大战,蚩尤重伤黄帝,眼看就要断气儿。侍女慌慌张张,撞掉鹿角,那鹿角不巧落入汤药中,此刻哪有时间再熬汤药,侍女将鹿角挂回墙上,四顾无人,便将药汁端与黄帝服用。 谁料,一日之后,黄帝竟生龙活虎,得知实情,黄帝便将这鹿角作为圣物,代代相传。” 闻人不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将手中汤药递予阮飞尘。 “飞尘,此乃民间传闻,是否可信,根本无从认证。”闻人不休两眉紧皱“以为师看来,实在是不可信...” “师父,是否有这白鹿族”阮飞尘问道 “嗯...”闻人不休冥思苦想“韩武阳曾经征战西域,况且秋城濒临西域,他应当对此了如指掌。” “我去找他。”阮飞尘起身便要出发。 “回来!”闻人不休怒道“不想活了?!” 放软口气,闻人不休耐心道“我知道你心急,我也急,但你必须要忍过这三天才行,一旦体内余毒发作,到时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阮飞尘动动嘴唇,默认答应。 “我书信一封,向韩武阳求证此事,小子(zei),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闻人不休走出小屋。 阮飞尘站起身,多日奔波,连睡三日,双腿酸软无力。但此刻心急如焚,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见关小池。 闻人不休隐居在清凉山的后山崖竹林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此处清净幽密,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正合他心意。 悬崖边空地处,有个小木屋,专用作储存草药,毒虫。 阮飞尘走上斜坡,闻人不休的竹屋距离悬崖边上有段距离。迈着缓慢的步子,踏出一个个脚印,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关小池,又怕看见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闻人不休原为清凉寺火头僧,读遍清凉寺典籍,是个习武好根苗。只因二十年前,遇见一美貌女子烧香拜佛,慾念难断,于是还俗离开清凉寺。 离开清凉寺后,闻人不休钻研武学医学,不仅武力高强,更是成为一代“医仙”。 江湖传言,闻人不休没把握救治的人,都是判死刑的人... 临近涯顶,寒气逼人。 阮飞尘闻到浓浓苦涩药香,站在木屋门前,踌躇不前,最终还是推开木门。 烟雾缭绕,药香瀰漫。 阮飞尘走近药桶,淹没在青白色薄雾中。 关小池泡在木桶里,露出小半雪白脖颈,木桶盛满墨绿色药汁,散发浓郁苦味。 药桶下有地下火炕,用以维持药汁温度。 “小池,我来了。”阮飞尘两眼通红,布满血丝。 躬身向前,伸出手抚摸关小池依旧肿胀的脸颊。 眉目如画,秀鼻微挺,唇角微翘,什么时候看都似在笑的一张脸,残留着数日前争斗的痕迹。 两条划痕已经结痂,阮飞尘的食指顺着血痂自眉尾触及下颌。 即使是在温热的药水中,这张小脸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像一尊雕像,没有表情,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唿吸... 阮飞尘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关小池还活着,她只是沉睡,只是不愿意甦醒。 “小池”阮飞尘喃喃自语:“我没有骗你,你是我看上的第一个女人。” 关小池依旧沉默着。 “也是最后一个。” 阮飞尘听到“滴答”一声,殊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只觉心痛到无法唿吸。 “我没有骗你,不会有事的...睡一觉就好...”阮飞尘颤抖着,已然无法言语,只是深深注视着关小池。 那张脸依旧没有松动的表象,只是略垂头。
第46页 阮飞尘收回手,喉结滚动“小池,你等我,等我取回那鹿角。”说罢便坚决转身离开,每一步沉重无比,随着“吱呀”一声,俩人便生死相隔...... “叽叽叽咕,叽叽叽咕...” 闻人不休取下红嘴鸽脚环上的信筒。倒出捲成长条的信纸。 “呵,韩武阳真给面子,这么快”闻人不休抖开信纸。 “嗯...”闻人不休缓步走向竹林中,盘腿吐纳的阮飞尘“原来如此...” “卟”阮飞尘嘴角溢出一口黑血,今天是最后一天,要将余毒清理干净。 每月都有三天,苦不堪言。孩提之年起,便饱受这“绝情蛊”的折磨。 日日陪伴自己习武的师兄,竟是处心积虑想要自己的命。一丝苦笑浮上唇角。 闻人不休为了救治自己,以毒攻毒,在自己体内种下“长情蛊”。 若非师父闻人不休,自己势必丧命山脚。然而,自己的苟活却以兄长的早夭为代价。 阮飞尘拂去嘴角血污,起身与闻人不休相迎。 “飞尘,果然有这白鹿族。”闻人不休此刻都想亲自前去一窥究竟, “不过”转而面色凝重,“具体是在何处,韩武阳也不得而知。” 阮飞尘两眉紧皱,遇到关小池之前,除了闻人不休,少有人看见他笑。 “这信上说,白鹿族隐匿于一山谷之中,人迹罕至,踪迹难寻”阮飞尘沉吟。 “不错,且这山谷,地远山险,韩武阳也并未到达过这白鹿族所在地。”闻人不休挑挑眉毛:“他只见过这白鹿族族人” “师父,我收拾一下,即刻启程。”阮飞尘收起韩武阳附赠的西域草图。 “不可,飞尘,你余毒刚消,内力损耗严重,”闻人不休还欲阻拦, “师父,你瞒的过别人,可瞒不住徒儿。”阮飞尘这才勾起嘴角,轻笑“早瞧见你忙忙碌碌,为我准备修生养息的灵丹妙药~” 闻人不休被人说透,不愿承认,倔道:“哼,我是给白眼狼准备的,你是白眼狼?” 闻人不休虽已中年,却颇具孩童顽性,阮飞尘无可奈何笑道:“是,徒儿是个白眼儿狼”不禁想起关小池数次骂自己是头饿狼,酸涩苦楚之感爬上心头。 闻人不休瞧见他阴晴不定,又要苦大仇深,单手一挥,喟然长嘆:“唉.....重色轻师哟...”说着进屋将整理好的药包递予阮飞尘。 “拿去,一共七贴,一日一贴。”闻人不休嘱咐道:“飞尘,按理为师对你十分放心。不过一旦动情,长情蛊的蛊毒随时会发作,并且终身难愈。 但只要你矢志不渝,便不会有大碍。如今,你身陷情网,绝情蛊余毒刚消,长情蛊蛊毒仍在,切莫大意。” 闻人不休越说越觉得矫情:“总之,别死着回来就行!”说罢还别扭似的横着脸。 阮飞尘感激道:“师父...” 闻人不休抬手阻断:“我老儿最讨厌繁文缛节,谁要你感激,赶紧滚吧!”说罢气沖沖关上屋门。 阮飞尘轻笑,闻人不休这脾气,难怪当年无缘那美妇。 拎起包袱,一个翻身上马,轻驰而去。 窸窸窣窣,竹叶闻风而起,淡淡香气充盈山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此去路途险恶,相见无归期,天涯两相隔...... 第27章 第二十四章 我关小池真的嗝屁了?! 幼时懵懂,不知何为相思之苦,如今风华正茂,才知苦不堪言。 —————————— 四个月后, 韩星月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合衣难眠,两只脚搭在床边,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勾起。 阮家来消息了,说是阮二公子重病,嫁娶之事延期。 不过藉口罢了。已经拖了两月的婚期,论谁也不相信是阮二公子有病在身,何不爽快退婚,左右郎无情妾无意。 一闭眼,便是沈出尘的影子。半年来,自己杀人无数,自荐执行任务,在刀光剑影中寻求满足,只为忘记沈出尘,然而一切都是徒然。 两行清泪自眼角淌下,韩星月唿吸变得冗长,进入梦乡... “星月,星月!” 韩星月睁开眼,自己身处一片竹林,空无一人,云雾缭绕。 “星月,星月,我在这里!” 是小池的声音,韩星月四下寻找“小池?是你吗?你在哪里?!” “是我,星月,你抬头,我在云雾之中。” 韩星月抬起头,空无一人,但那声源分明来自眼前这缕云雾。 “星月,我是小池,” 韩星月不可思议看着云雾聚集在一起又分散开来。 “星月,我没时间和你解释那么多,你相信我吗?” 韩星月点点头:“如果你是小池,我就相信。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关小池。” “你送给我的戒指还在我脖子上挂着呢~我送给你的髮簪,你带上真漂亮。” 韩星月大惊失色“小池,果然是你。” “星月,你听我说,没时间了,你要帮我一个忙好吗?”
第47页 韩星月道:“你说” “阮灰尘是阮家公子阮飞尘。” “果不其然”韩星月听到这句话反而释怀。 “嗯,他为了救我,身陷白鹿族,如今进退两难,靠他一人之力,无力回天。” “你要我去救他?”韩星月皱眉道 “没错,因为只有你才能救他。星月,你知道白鹿族,对吧?” 韩星月颔首。她当然知道,因为她本应是白鹿族新一代圣女。 “星月,你帮我救他好不好”关小池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 “小池,你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做好准备。” “他不愿迎娶白鹿族圣女,被人关于水牢之中,五天后就要施以火刑祭天” “我明白了,我即刻启程,小池,你到底在哪里”韩星月急问 “我在清凉山,不用担心我,星月,一切拜託你了。”关小池声音越发遥远,最后消失不见。 “小池!小池!”韩星月唿喊几声之后作罢,忽觉天旋地转,眼一黑,便失去知觉。 “小姐!” 韩星月闻声睁开双眼。是那金环女子,韩星月紧皱双眉,未经允许,暗卫竟随意出入自己房间,这已不是第一次。 “哦,姚梅,何事?”韩星月坐起身,落日西斜,余晖纷撒,她要抓紧时间。 姚梅“扑腾”一下跪在韩星月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韩星月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道。 “小姐,带上我吧,我知道你要去救阮公子。”姚梅哀求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韩星月脸色一变。 “对不起,小姐,属下私自拆开老爷的信...”姚梅颤声道 “信?!”韩星月疑惑不解。 姚梅见她一无所知,解释道“属下今日拦下白鸽,信上写道,事情有变,阮公子有难,还望解救。老爷让属下将信交给小姐。” 姚梅自袖中取出一封信。 “我为什么要带上你?”韩星月看过信后心下一惊,看样子小池所言非假。 “小姐,属下虽不知小姐前往何处,但是以阮公子的身手,如若他遇难,自是非常棘手的事情,属下愿助小姐一臂之力。”姚梅殷切的望着韩星月 “你...”韩星月欲言又止。 “阮公子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姚梅垂首低声道。 “嗯...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前去。叫我韩星月即可。”韩星月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她扶起。 “是,星月姑娘。”姚梅感激道。 “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韩星月面色凛然。 “是” ————————— 四个月前, 我以为阮飞尘会为我难过,然而他一语不发,丢下我转身离开... 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我绝望的想要哭泣,却最终没能做到,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睡了很久,只觉得一直躺在一个人怀中,我知道是阮飞尘,是他的气味。 一直颠簸,但是他却将我抱得紧紧的。 一直闭着眼睛,耳朵也听不见,我很想睁开眼,我知道我没有死。我想说话,我说,我关小池活的好好的!但是我的嘴巴像黏住一般,眼睛也睁不开。 已经好几天了,阮飞尘一直抱着我。又颠簸了一天,我感觉怀抱有些松动,我已经睡了无数觉,现在很清醒。他是不是要丢下我了,是不是不想抱我了。 感觉到他在走路,一步一步。 “啊!”我的屁股一疼,脑门也跟着疼。好像掉在地上,但是软软的,似乎有草。 我等了很久,没有动静,我急哭了,阮飞尘呢,是不是把我丢在荒郊野外,乱坟岗?我冤不冤,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死了也没有葬身之处 我哭累了,还在等,我在等什么呢,我在等黑白无常来索命,还是在等自己真正清醒。 眼前依旧一片漆黑。我感觉到有人过来,因为身边的草在动,小心翼翼的,有手指凑在我鼻子边。不是阮飞尘,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我希望他能发现我是活着的。 我好像可以听见声音了! 他在翻动什么东西。 他走开了,脚步似乎很急,又是一个丢下我的人吗。 我有些绝望。等了许久,好像很多人来的样子,是要厚葬我吗?不用厚葬,一抔土,一杯酒,再来一份儿鱼!就好... 有人抓住我的脚踝,还有人拖住我的手臂。小小的手,是孩童吗? 我感觉自己飘在半空。然后,轻轻落在地面。 似乎有人坐在我身边,有两个人,因为我能感觉到温度,唿吸。 我听不见说话声,却听见了悠扬的钟声。 许久过去,又一个人来了,脚步声微不可闻,想必身怀绝技。 是在打斗吗,砰砰的声响,好端端的干嘛打架,和气生财! 我真的很讨厌被提起来的感觉,因为我现在就被人提在手中,衣领勒紧我的脖子。 又一个会轻功的,飞了很久。 我忽然发现我的身体已经认准了阮飞尘的怀抱。认准了他的一举一动,熟知他的气味。
第48页 我就是想说提着我的这个,身上散发清雅药香,不是阮飞尘... “哗啦”“扑腾”一声,我被毫不留情丢进了水桶中,水是热的,一股药香扑鼻。我皱皱鼻子,药浴? “吱呀”门关上了,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好睏啊...阮飞尘呢?一定是丢下我了,一定救出师父了高高兴兴回家了... 我决定再睡一觉...... 睡了很久,很不安心,梦中漆黑一片,只见杨美人俯卧,双手染血,气息奄奄,无助哭泣。 而我,远远站着,有种报仇得逞的快。感。 今日也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得意的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口鼻有液体留下,我浑然不觉,只是嗤笑。 忽然杨美人抬头盯着我,怨毒的冷笑,“终归是个死人罢了...” 低头一看,满地鲜血,我冒出一身冷汗。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 所以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吱呀—” 有人来了,脚步缓重,靠近我。 浓重的药香中,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鼻子一酸。 我知道是他。他在抚摸我的脸,顺着伤痕。 你不是走了吗,何必几次三番折返。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面颊,不肯离开,我感觉到有视线注视着自己。 是不是很丑,你会不会笑我丑八怪,我可是被杨美人毁容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会栽在她手里,说来说去都怪你。 唉,如果没有遇到你,我还活得好好的。还是人见人爱的太阳花。 他的手很温暖,有茧,很大,可以包住我的脸。 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手上布满老茧... 阮飞尘,你到经歷了什么... 他在说话,唿吸轻轻拂过我的脸颊,他会说什么呢,我想知道,但是我听不清,声音离我很远, 我听到了水滴滴落时的声音。 “等....”等,你要我等什么... 我听不清,你大点儿声音好不好... 他的手离开我的面颊,脚步声响起, 他要走了,又要离开我,丢下我。 朝夕之间,天上地下,你不是穷追不捨么,如今却弃之如履。 我心中一酸,感觉有泪水划过面庞,,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他的,我在哭什么,吸熘鼻子,不能哭。 一个人陷入沉寂,我感知着一切变化。 如闪电般,一道白光由光点迅速放大,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像自黑暗走入极度光明,眼前白茫茫一片。 平静的身体突然开始沸腾,有什么东西剥开我的心,蹿了出来,被拦在胸口。 脑袋像被钟鼎盖住,又闷又涨。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膨胀,快要破裂开来,那东西即将冲出胸口。 半柱香折磨后,我大叫出声“啊――” 那瞬间“我”就像蝴蝶自蚕茧中解脱而出。 “我”冲出闷热的身体。一低头,看到了“自己”。 我...我看到了我自己,坐在药桶中,面无表情,两条水蛭般的伤疤异常丑陋。 我还想再看,却不由自主飘出木屋,飞到竹林,眨眼间便身处悬崖下方竹林深处。我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是飘在半空中。 那是谁? 一个广袖玄衣长袍男子,两鬓花白,手中执信。 我还要看个仔细,身体不由自主跌入一个怀抱中,确切的说是摔在一个人的后背上。 我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死灰尘,让我抓住你了! 他在看信,他怎么了,为什么面色苍白 他们在说什么? 我又飘了起来,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却被生拖硬拽至云层之上,他似乎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幅模样。 像烟雾一般薄弱,半透明着,若有若无。 我还在发着呆。 “诶!”一个大力被拖下云层,稳稳落在一匹马上。 我缓过劲儿,拍着胸口,这么刺激的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身前坐着阮飞尘,仍旧一袭黑衣,髮丝略微凌乱,我环住他的身体,固定住自己。 他似乎很急,不停夹击马腹,催动枣红马加速。 我定定神,一只手摸上他的眉心。果然有个疙瘩,食指中指併拢,仔细揉开。 我不喜欢别人皱眉头。关飞飞从来不对我皱眉。 现在的我到底是魂魄,还是别的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更不明白为何意识刚清醒过来,便又与阮飞尘纠缠在一起。 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连累我也要同你一起。是不是註定要和你纠缠不清... 我又累了,我伏在他背上,安稳闭上眼睛。 “得得,得得,得得” “吁—”是马匹停下的声音。 我趴在阮飞尘背上,他翻身下马,我也随着下马。 眼皮子千斤重,我睁不开...依稀感觉身处深山老林。鼻头嗅到泥土芬芳,枝叶葱翠的味道。 他坐了下来,我紧扒住他不放。我看不见,松开他就更加手无足措了。 这是要做什么吗,我的身体在向后仰。 糟糕,他要躺下来。我手一松滚向一边,碰到一颗圆滚滚石头,脑门一疼,为什么我有知觉?! “嘶...”我挤眼扶额,再睁开,看见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出神的看着我。
第49页 非礼勿视!我又滚了两圈。 伸手在他面前晃两下,没反应。暗吁一口气。趴回他身边,躺下来。 面对面,看着他,不过一拳之隔。 几日不见,如此憔悴,是不是我死了,没人和你斗嘴。你后悔了吧? 现在讨好我也没用了,像你这么不称职的保镖,下下下辈子我也不想再遇到。 “小池” “嗯?”说吧,忏悔吧,我无条件接收。 阮飞尘半合眼睑,声音轻柔,像对着空气说话一般。 可不就是空气吗。我翻个身,平躺在草地上,两手垫在脑后。 “小池...” “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大概是失心疯了,不停叫我的名字。 叫什么,你叫谁都不行。荒郊野岭,你指望谁出现陪你唠嗑啊。 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吧? 想当初我被绑在桃树下,可比你绝望多了,你呢,没良心的丢下我, 好吧,虽然你是去讨解药,但是!你还是在我临死前(所以我现在应该是死了?那我怎么感觉我还活着,乱七八糟的!)丢下了我。 我想到杨美人那双怨毒的眼睛,又气又恨。这个千人跨,万人骑的王八大贱人!骂一百八十遍都有余,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至于阮飞尘, 我该说是你装的太像,让我险些以为你是真的在乎我,还是我脑子进水,分不清是真是假? 菩萨捏泥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捏出这么个祸胎?间接毁了花般美貌的我... 其实我就是心软,你如果没来救我,我一定恨死你。 都说了别来救我,还要欠人情。 不过你隐瞒我那么多事情,总是诓我,如今也害的我死不瞑目,我们也算大大的扯平了! 准确说,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我认栽,只要下辈子别再让我遇到你,我关小池做牛做马都愿意。 “所以你听明白没?”我枕着胳膊,转头面向阮飞尘,他睡着了,很安静,唿吸热热的喷在我的脸上。 “算了,对牛弹琴,唉”我转回头,生怕多看一眼就要陷入他的“美色”之中。 原来我也是个花痴啊,痴谁也不能对着你痴,太危险。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星星较之明月黯然失色,鸟叫虫鸣时有时无,但我还是执着的数着,就算我死了,也一样没心没肺,神经大条... “死灰尘,我什么时候能脱离你去投胎,为什么我的身体总是跟随你?你是不是给我下了咒语,我做了什么,要这般惩罚我...” 眼皮子越来越重... “小池,希望你能救出你爹...”是关飞飞的声音。 我睁开眼,玉牌楼的气味,关飞飞燃的沉香木。 关飞飞坐在我面前,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秀媚颦蹙。眼角有条细细的皱纹,岁月不饶人。 我一下子就泪如泉涌,扑进她的怀里,娘... 关飞飞并没有听见,搭在大腿上的手,轻轻抓紧鹅黄色的裙摆,不知想些什么。 “小池,你一定要救出你爹爹,他还活着。”关飞飞像自言自语般,眼睛望着桌上的大花瓷瓶。 我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这么说爹爹真的还活着,他不是抛弃了我们”我喜极而泣,喃喃自语。 “唉,一切都是孽缘,皇帝老儿害的我家破人亡,这么多年,也该结束了”关飞飞眼眶泛红。 原来是元德害的我从小没爹疼?! “娘,我对不起你...”我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是半死不活,我救不了爹爹了... “不知道出尘他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上一辈的恩怨到底不该由他来承担。”关飞飞纤细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瓶中的白玉兰,略带犹疑。 “出尘见到小池,不知道会不会帮她...”关飞飞又道“说不定会错过。” 带着满腹疑团,“娘,没有错过”我蹲在关飞飞身边,头靠在她的腿上。 我很少叫关飞飞娘,她说,在玉牌楼叫关飞飞显得有身份。关飞关飞嘛。 “这丫头也不知道给自个儿亲娘写封信,”关飞飞说到这里,赌气似的揪下一片花瓣“害得我晚上梦魇”。 望着她撒娇似的嗔怒,泪水夺目而出,还是亲娘好... 我还想再听她说话,一阵风过,身体就像柳絮般飘了起来:“娘,娘!” 关飞飞似乎感觉到什么似得,回头看向我,眼中有疑虑,我心中大喜,还要再喊,已然飘出窗外。 身体开始飞速旋转,头晕眼花。勐然掉入黑暗,寂静无声。我秉着唿吸,一动不动。 “星月,你还好吗...” “星月,此生无以为报...” 是谁在喃喃自语。 逐渐,感觉到身下是棉质垫子,双手枕在脑侧,软软的。 我挤着眉头,带着寻思和探究的眼神睁开眼。 正对我的木门旁,沈出尘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背对我,无比寂寥。 下雨了,湿寒之气瀰漫在这小小书房。我侧卧在软塌上,身下是一碟软被,脚边是沈出尘的黑白接花儿狐裘鹤氅。 已经五月,天气转热,为何沈出尘用这么厚的披风。
第50页 我想掀起狐裘鹤氅,手指穿衣而过,什么也没碰到,无奈嘆口气,翻身下地。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早已分不清了。 走到沈出尘身后,他似乎没发觉屋中多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多出一缕幽魂,我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看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书房正对院中凉亭,凉亭下是一片荷塘。烟雨朦胧,此番看将过去,只觉身在仙境。 “杏花时节雨纷纷,山绕孤村,水绕孤村。” 山绕孤心,水绕孤心... 他低声轻吟,不悲不喜,眼中的酸楚却出卖了自己。 你在忧愁什么,沈出尘,是你放的手,星月苦苦追寻,却换不来你一字一句的承诺与肯定。 我学着他的模样也负手而立,轻声低吟:“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我暗自回味着这两句话 ,思绪纷纷。 第29章 第二十六章 偷看洗澡 正想着不知等下又会飘去哪里,沈出尘突然瑟瑟发抖。 他痛苦地俯下身子,面色惨白,嘴唇发紫,似是忍受极寒天气。 我想上前扶他一把,但是根本无法触摸到他。 沈出尘额头冷汗直下,滑落在嘴角,跪了下来。 这可怎么办,我也束手无策,虽然我对他没有过多好感,但是这点儿人性还是有的。 正急的跺脚,沈出尘颤巍巍站起身,瑟缩着,一手扶墙走向软塌。任谁都不敢相信,四周国的翩翩“第一公子”此刻狼狈不堪。 他颤抖着将狐裘围在身上,缩成一团,侧卧在软榻上。闭着眼,无声承受痛苦。 我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沈出尘分明身怀重病,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痛苦不堪。 “公子,公子!”我一扭头,德福飞奔从我身上穿过,扑向沈出尘,手中握有一贴药粉。 “德,德福”沈出尘强忍着撑起身子,坐起来。 “药来了。”德福将水端来,伺候着沈出尘服下药粉。 片刻后,沈出尘背靠玉枕,喘息:“德福,还有几贴药?” “公子...”德福袖角拭去眼泪,“这是最后一贴。” “嗯,你去吧。”沈出尘闭上眼,不再说话。 “公子!”德福跪在地上“您就服了软吧,您何必与皇上作对,若再没有解药,只怕,只怕...”声泪俱下“老奴答应老爷好好服侍您,您这样子,老奴到了地下,无法交代啊...” “德福,”沈出尘两眉紧锁, “这蛊毒伴随我已有十年之久,我苟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赎罪”沈出尘安慰笑道:“父债子偿,若我违背母亲遗愿,她九泉之下想必也不能心安。” 德福还要再劝,沈出尘一摆手:“你退下吧,我小憩一会儿。” 德福见状,嘆气离开:“公子,您好生休息,我让厨房做些驱寒汤。” 沈出尘没有答话。 我走上前,坐在他床边,一个个都饱受皇帝的摧残,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么说沈出尘拒绝韩星月,怕是因为他自知时日不久,不愿拖累她。 唉,我嘆着气,这都算什么事儿啊,我遇到的人怎么一个个都好似万年深坑,越挖越深。 困意袭来,猝不及防。 我心道不好,这下又要不知飞去哪里,眼皮子打架,没能撑住, 扑腾倒在沈出尘身上,临了,看见他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 这次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小池,看姑姑给你带了什么?”梦中有张模煳不清的脸,很温柔,笑的很真诚。不像关飞飞,嘴角总是噙着狡黠的笑。 “小池,姑姑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她拉着我的小手,一路走到桑树底下,指着树上的桑果,“姑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你爹爹就爬上爬下为我採摘。” “小池也要吃!”我奶声奶气说道。 “你等着”那温柔女人四肢扒着树,麻熘的爬了上去,“小池,撑开衣裙!” 我乖乖的撑起衣裙,接起掉下来的桑葚。 “好了!”女人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一次少吃些。” “好!”我眉开眼笑,捏起桑葚,一边吃一边问:“秋果姑姑,出尘表姐什么时候来?” 女人呵呵直笑:“小池,是出尘表哥,是表哥,出尘下个月要来看你,你高不高兴?” “高兴!出尘表姐长得好看!”我瞪着亮晶晶的眸子。 女人抱起我,“是吗,那你将来嫁给他好不好?” “不好,”我转转眼珠:“她是仙女,仙女不能和凡人在一起” “嗯,此言有理....” 声音越来越远,两抹身影逐渐消失在浓雾中。 秋果姑姑...出尘表哥.... 我勐然睁开眼,坐直身子,这么说,沈出尘是我的表哥?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回过神,发觉我碰到了阮飞尘,此刻与他嵌和在一起。 “马上就到秋城了。”阮飞尘长嘆一声。 我回过神,急急忙忙站起身,与他分开,他正盘膝坐在树下,身旁立着一匹枣色马。 这是哪里?我转了一圈儿,不是昨晚睡觉的地方,我连过了几天也不清楚。似乎是在另一处山林中。群树环绕,遮住刺目的阳光。空无一人。
第51页 我还要再走远一些,却像是黏住阮飞尘一般,脚步迈不开,转来转去,他还在我的视线内 “不知还有几日才能到那白鹿族,小池,等我救你。”阮飞尘站起身,走到枣红马身前,抚摸着马头。 胡茬已经爬上他俊美的面庞,岁月沧桑感不该留在这个风华正茂的男人身上。 救我?我心念一动,靠着马肚子,偏着头,注视他,冷冷开口“阮飞尘,你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吗...” 他沉默不语,眼神落寞,全然没有与我斗嘴时的活力。 为什么要救我呢,该得到的你已经得到了,我似乎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说实话,我恨不起来,为什么,因为决定带他走的是我,选择相信的是我,所以现在我变成这鬼样子,你让我恨你欺骗我吗,大可不必,因为我早知道你在骗我,这坑是我自己选择跳的。 我恨自己涉世不深,任人宰割,恨自己猪油蒙了眼睛,是非不辨,遇人不淑。恨杨美人蛇蝎心肠,直接害死了我。 我站直身子,在他肩膀上轻拍一记,虽然我知道他感受不到:“但是我不恨你,阮飞尘,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像你这么有心机的男人我是第一次见。” 你的每一句话,半开玩笑半认真,装的真像...其实你大可不必,爽快点,把我绑架到清凉山,救出你师父,囚禁我,拿到东西再灭掉我。 多省事儿?你何必呢,起码我不会像现在一样,身魂异处... 他听不见,只是喃喃自语“小池,我对不起你...”阮飞尘翻身上马,眼中的目光坚定。我迟疑一下,随着他上马。 “阮飞尘,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救我,但是我还不想就这么走,我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救出爹爹。”我将双手搭在他的腰上,不管他听不听的到。 “驾!”快马加鞭,迎着风,一滴液体划过我的面颊,心下一沉。 我闭着眼,头靠在他肩膀下,你在难过什么,你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才是那个应该悲痛欲绝的人... 秋城与西域境地一墙之隔,是以韩武阳在此定居正应了四周国皇帝元德的心意。 春夏秋冬四城之间以水路最为顺畅,通行无阻,只不过距离稍远,费时,小路近,且可以避开秋城护城墙直达西域境内,掩人耳目,但道路坎坷,盗匪颇多。也只有像阮飞尘这样游刃有余的人,才敢肆无忌惮从小路穿行。 也难得阮飞尘运气极好,一路上人迹罕至,多是树林草地。少有人家,更无甚盗匪,多数时间他带着我风餐露宿,当然,确切的说是他一个人风餐露宿。 我算了一下,每日除却小憩,用食,生理问题解决,阮飞尘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可谓日夜兼程。 今天是第几天了,我掰着手指数来数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倒下来。数不清,为了赶路,每天日夜毫无分别... 别说我不是个人,不对,这话怪怪的。别说我不是个大活人,我也是能感觉到身边的异动的,坐在马上虽然睡得着,也睡不安心啊。何况,颠来颠去的也难入睡。 眨眼功夫又到晚上了。月色朦胧之下,星光闪烁。 阮飞尘还在拴马,我早已先行一步躺趴下来。四肢伸张,像只没骨架的软猫。 今儿挑了个好地方,是个小山涧,耳边都是溪水“哗啦啦”的声响。五月天气倒叫人身心舒畅。 我躺在山涧旁,伸出胳膊,舀起一捧水,其实只舀起了一捧空气,但是我能感知到溪水的冰凉。 这是溪水下游,再往下是条小河,溪水源源不断汇入河流。 一边触摸着冰凉的溪水一边自言自语: 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我本人都没阮飞尘这种一马当先,争分夺秒的精神... 话说他好歹是人,这样赶路真的没关系吗?! 想到这里我瞄了一眼走向河边的阮飞尘,差点没流鼻血! 我看到了什么?!我赶紧捂住眼睛,露出一条缝。 天越来越热了,阮飞尘早几天前就将厚的里衣换下,当时我可是非常正人不君子的背过身,为了防止长针眼。 瞧这样子,今天是要洗澡?! 我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猫腰行至河边大石头后面。 不对啊!我一个不知道是魂魄还是执念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反正他看不见我。 想到这里,我奸笑一声,大咧咧走出来。 阮飞尘背对我站在河水中,清水淹没他线条流畅的小腿,我还没向上瞄,他将脱下的衣服向后一扔, 来势不对,我赶忙闭眼,衣服穿过我的身体,落在地上,再睁眼,他人已经完全进入河水中。 唉,我什么也没看见好不好....失望的摇摇头。负手靠在石头上,认真的看着他洗澡。 他将一头乌髮散开,整个人泡在水中,我咽口唾沫,看着他光不熘秋的肩膀 等了一会儿他丝毫没有动静,没耐性的我,正要转身离开,阮飞尘“哗啦”一声探出上半身,然后转身。 啊!我瞪大双眼,瞪着他,等他转过来。 加油啊,差一点点了,我要看见侧面了! 精壮的上体,宽厚的肩膀... 我觉得鼻血都要喷涌而出的时候,眼前一煳... nnd!!!!!还有这种操作?!我气急败坏,这是怕我长针眼吗?!我使劲眨眼,还是看不见,只能听见水哗哗啦啦的响。
第52页 我闭上眼再睁开,再闭上眼再睁开,最后索性闭上眼,摸索着蹲下来,靠着大石头,困啊,看不见就算了。正准备睡觉,心有不甘,又睁开一下。 呵,看见了~我喜笑颜开,一扭头,笑容僵在脸上。 他果然已经合衣躺下。 欲哭无泪,我爬过去,缩在他怀里,只留寸息。 这几日奔波我都是这样睡在他身边,一旦他起身我就有所知觉。 “小池,我想你了...”这句话我不知听了多少遍,每日每夜看着他对着空气傻笑,又犯愁。 我一如既往的当做没听见。 你是真心的吗...但是我怕我受不起诶...我暗自嘀嘀咕咕。 第30章 第二十七章 滴血救阮飞尘 “咳咳” 我用手背揉揉眼,居然天亮了。“噌”地坐起身,少见啊少见,阮飞尘居然天亮还没出发。 正纳闷,只听见身后“咳咳”不断。 我皱皱眉,起身,带着刚睡醒的迷煳劲儿走到溪涧旁。 他扶着一块大石头,弓背咳嗽不止,似乎是想将什么东西咳出来。 “你,没事吧?”我的手抚着他的背嵴,我知道他感觉不到,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去安抚他。 “咳咳咳”阮飞尘越咳越厉害,慢慢蹲下身子,咬唇强忍。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难道是日夜兼程,疲劳所致,不会是痨病吧?! 我一个哆嗦,荒郊野岭的,又没有药,更没大夫啊。 他捂住嘴,又一阵咳嗽,面色苍白,我手无足措只是顺着他的背,焦急的望着他。 停了一会儿,便没有了让人心燥的咳嗽声。我放下心,挪开放在他宽厚背上的手。 我转过身挪着步子回到原位,还想补个觉,却没瞧见他松开的手一滩鲜血,顺着溪水汇入河流... 阮飞尘脸上湿淋淋的坐倒在我身边,呆呆的望着天空,水珠顺着他的稜角融入到草地里。 我想揩掉他面颊上的水,抬抬手又放了下来,算了,还是你自己擦吧,我又擦不掉...心跳的像只活泼的小兔。 罪过罪过!不能调戏良家妇男!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又不安稳的眯上眼睛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大力,我便被甩在了马背上,还没反应过来,阮飞尘已经策马扬鞭。 我说老天爷,你能心疼一下我么,有这么摧残小花朵的吗。不知是何种力量,总是将我安置在阮飞尘身边,跑也跑不掉。 “吓活我算了!”我惊魂未定,两手两脚扒住马鞍,腹部贴紧马背。 阮飞尘骑马一向有着所向披靡的势头,枣红马迈开了蹄子狂奔,我被颠的一上一下,冷汗直冒。 稳定住之后,我慢腾腾,小心翼翼挪动身体,坐稳在阮飞尘身后。双手紧紧扒住他的腰带。 这是第一次他出发前我却没有知觉。以往不管我走到哪里,只要他一有行动,我的身体就会有感应,会主动跟随他,这次真的是被动的。 “当初是你缠着我不放,现下却是我缠着你不放。” 我嘟嘟囔囔,犹自发着起床气,他当然一句也听不到, “不过,我们性质不同,你是心甘情愿,我是被逼无奈!” 这么想着,我便很有优越感。 “咳咳”阮飞尘迎着风,身体颤了两下。 我只当是他灌了凉风,没有在意,继续趴在他背上养养神。 半柱香后, “咳咳咳!”咳嗽有些剧烈,他放缓了速度。穿入一片林地, 他一咳嗽,我的身体便也跟随着咳嗽声晃动。 我起了疑心,从方才起,他就勐咳不止。 手穿过腋下摸到他的嘴边,湿的,温热,迎风后变得冰凉无比。 顺着嘴角我一路摸到他前襟,不是吧?手便开始发抖,抓起他的衣襟,迟迟不肯松开,感受到又有液体落在我的虎口处。 速度越来越慢,我有些发呆,收回手,上面什么也没有,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吐血... 阮飞尘身体开始左右摇晃,两只手抓住缰绳,向后一带,“吁”字还未出口,人便滚落下来, 我反应不及,红枣马仍自慢走,阮飞尘足足滚有四五圈,停在一棵树下。 “阮飞尘!” 跌跌撞撞翻下马,我冲上前去。两只眼睛出神盯着那一动不动的黑色身影, 我不可抑制地发抖, 果然,是血...阮飞尘平躺在地上,身上沾满泥土,面色惨白,唇角残留着血迹,墨黑衣襟带着殷红一片,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 “阮飞尘,我开不起玩笑”我双手按压在他的腹部,推搡着他的身子。勉强勾出笑容,希望他只是太累了。 我的手摸到他的身子却没能推动他,做着无用功。 “你醒醒,老娘的命还在你手上呢!你不能现在就累趴下!”我气得大骂。 他像死了一般,一言不发,任由我一缕孤魂撒泼打闹。 鼻子一酸,我咬牙忍住蓄谋已久的泪水。 探出手指,我一愣,不相信,安抚着自己静下心,又探出手指,时有时无,微不可闻,分明气息奄奄。 眼睛一红,我哭骂道:“你个王八蛋,又想丢下我?!”
第53页 我拼了命的打他的胸口,捏着他的脸,像打在棉花上,他分毫未动。明明知道是出力不讨好,我还是不断地想要他感知到疼痛。 跌坐在他身边,我抱着他的头。“阮飞尘,你是想来陪我吗” 他的唿吸已经近乎停止“我不需要你来陪,做鬼也不用你来缠我。”我摸上他的额头,大拇指轻轻骚弄着他柔软的髮丝。 “你不是让我等你救我吗”我两眼出神,自言自语“...你个骗子...” 心一横,站起身,若有一线希望,也要救他。 “死灰尘,如果等我回来,你翘辫子了,我就是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你!” 吸熘着鼻子,我狠狠心没再看他那张面无人色的脸。 我发足狂奔,希望在最短时间找到人家,因为我与阮飞尘难以言喻的羁绊,倒不担心会走失。 向东奔行半个时辰,我已经筋疲力尽,不要说人家了,人影都没有。 近乎绝望的颓然也没能让我放弃,两条腿打颤,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种毅力。 又走了百十来步,两眼发昏,但还是捕捉到一丝光亮。 难以置信,我揉了把眼,仔细看。 果然是火光! 喜极而泣,真是救命稻草! 飞奔着逼近那茅顶木屋。门口生着一把火。一个老翁往棚里赶鸡。 我走近瞧,只见那老翁五短身材,带着布帽,约有六十来岁,身上也是些破布麻衣,唯独瞧起来身子硬朗,精神头好,下颌有个刀疤,新皮旧肉,看样子还没长好。 他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挥动赶着鸡群,嘴里“咕咕咕咕”的叫。 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让他跟我走。 我犯愁了,冥思苦想。 不如撞石头... 前几日头碰在石头上,我是有知觉的,万一可以碰出声音呢?! 我真的为这个想法沾沾自喜,瞅准那老伯脚下的石凳子。 跪在石凳旁,两手捧着石凳,一咬牙,“砰砰”的撞起来。 脑壳晕乎乎,抬头望着火把下的老伯,刀疤老伯毫无反应。 又是一阵卖力的磕碰,我知道自己已经流血了,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揩了一把,再抬头,忽然发现那老翁站定不动,面容惊悚。 我也吓了一跳,回头一瞧,那石凳上,绿幽幽一片,伸手一摸,热的,碰到我的手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石凳上还残留有一部分。 那老翁先是骇然,继而疑虑,两只昏黄却鹰般有神的眼睛紧盯着石凳,突然开口问道“阁下可是失魂谷恶鬼?” “不是,不是!”我急道,想解释他又听不见。 不管了,救人要紧。 我心知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又撞在石凳上,额头破的口子越发大了,我甚至能感觉到皮开肉绽。 顾不得疼痛,我低着头,躬身站起,让血液滴在地上。一路行走,那绿幽幽血水自成轨迹。 那老伯犹豫一下,合上栅栏,带着一探究竟的神色跟着血迹走。 我怕失血过多晕将过去,便隔一小段滴一些。 因为来时一路向东,那老伯大概猜出是个什么方向,逐渐赶上了我的速度。 我扭转僵硬的脖子,一抬头只觉头晕脑胀,果然失血过多。 瞧向那老伯,才发觉这老伯似乎有番身手,竟可凌空而行,避开我的血迹,心下大喜。 他已经不再等我滴血,寻思一下便提气西行。我也发足狂奔,不足一个时辰我便远远瞧见那枣红马。 刀疤老伯锐利目光扫过,一眼瞧见地上的阮飞尘。 我终于放下心来,踉踉跄跄行至阮飞尘身边. “我来救你了!”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再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一股浓浓的鸡汤味道,好怀念... 虽然我也不知道饿,但是我却知道馋。 闭着眼,我一扭身,圈住被子。 嗅了嗅,不对,这气味,怎么,有股子花香...腰软软,毛茸茸,怎么这么细... “喵呜!”我还要再摸,耳边一声猫叫,手中的蛮腰就呲熘滑了出去,长长的尾巴顺着我的掌心划过。 “原来是只香香猫咪呀”我还在回味方才那手感。睁开眼,发现是只大白猫,肥嘟嘟,灰色眼睛,滴熘熘圆,一动不动卧在我身边,盯着我。 我被她长长猫须骚的直痒痒 “阿嚏!” 她“嗖”的跳将下来。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一个翻身,坐在床边,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弓背,友好的望着她:“所以,香香猫咪,你能看见我对不对?” 她似乎听懂我的话“喵呜”一声, 我喜滋滋将手伸出,试探着摸着她的头,虽然就像空气穿过一般,猫毛并没有随着我的抚摸塌成一片,但是她很享受的样子。 “真好,还有东西(畜生)能看见我。”我欣慰笑笑,撇下她,不知阮飞尘怎么样了。 走出木门,左手边还有个小木屋,门户大开,鸡汤的香气便传自那里。 正中间半人高木桌,桌面干净,放着两幅碗筷,一盆炒山鸡,一个墨黑陶罐,我嗅了嗅,皱起鼻子,是药。 桌子左侧矮几上有尊人头大小菩萨像,像身上落了些灰,下置两个小香炉,青烟徐徐。
第54页 我向前忘了一眼,再没别的屋子,也没人。 “奇怪,阮飞尘呢?”走出木屋,小院门,果然看见不远处林子中,俩人盘膝而坐。 那刀疤老伯坐于阮飞尘身后,手掌平齐抵在他后心。 “死灰尘,”我提起裙摆,盘腿坐在他对面,两只手撑着下巴。 “唿吸平缓,嗯...面色红润谈不上,但是也没有惨白兮兮,嗯...让我摸摸心跳怎么样,嗯...还不错。” 我自言自语的,在他脸上,胸口一阵探摸,占了个大便宜,放下心来,笑眯眯盯着双目紧闭的阮飞尘,笑着笑着鼻子又发酸。 “你记住了,你的命可是我关小池拿血换来的。”我定神看着他,“...还有,你现在欠我两条命。” 唉,说再多他也听不见。我郁郁寡欢站起身,拍拍土。 第31章 第二十八章 误闯碧溪林 “多谢老伯相救,阮某不胜感激。”阮飞尘缓缓睁开眼,轻声道。 “呵,亏你福大命大,不知哪个神灵一路引我向前,若非那神灵,你只怕早已命丧昨日了。也是你命不该绝!”那刀疤老伯放下双手 “神灵?!”阮飞尘不解道 “没错,也有可能是恶灵,总之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引我来寻找你。”刀疤老伯沉吟 阮飞尘眯了眯眼,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我大摇大摆站在他身旁:“别想了,是姑奶奶我救得你!” “小子,你擅自闯入碧溪林,所为何事”刀疤老伯询问道。 碧溪林是秋城的护城林,再走几百公里便可到达西域境内。 “这是碧溪林?!”阮飞尘面露喜色,连日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刀疤老伯哈哈一笑,“不错,正是碧溪林,老儿我的地盘儿。” 俩人起身相对。 “在下阮飞尘,想入西域求药,途径碧溪林,不知是老伯的地盘,还望恕罪。” 阮飞尘嘴角噙着笑,刚刚恢復元气,仍自虚弱不堪。 “诶?繁文缛节!不必多礼,我瞧着你年纪轻轻,内力不凡,却身中蛊毒,可是为了求药自救?”刀疤老人一语道破。 阮飞尘面色一变,神情复杂:“不是,为了救一个姑娘...”。 我站在一旁,听到“蛊毒”二字,大吃一惊,没料想阮飞尘竟然也身中蛊毒... “嗯,瞧你这模样,必是心上人,走吧,你刚恢復,先尝尝我熬的药,再尝尝我这拿手鸡汤。”说话间便走回木屋,阮飞尘尾随其后。 为何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身中蛊毒,我与这皇帝之间是有什么恩怨...我站在原地,思绪纷乱。 “如果阮飞尘也身中蛊毒,此番前来,险上加险,岂非自寻死路?”我喃喃自语。 “喵呜!”回过神,发现香香猫咪用头蹭着我的腿。 “香香猫咪,我还不如投胎去,留在这世上,麻烦事会越来越多。”我骚着她的头,轻声道 “喵呜~”她舔舔我低垂下来的额头。 “啊,差点忘了。”我摸摸额头,果然有块疤,一屁股坐地,望天长嘆,所以我这算是什么啊,要是鬼魂的话怎么还有疤瘌?! 脸上肯定惨不忍睹,那么大一个疤,我跨着脸跟着大白猫走近屋子。 阮飞尘与那老人相谈甚欢。 “想当年,我那婆娘可比你的小丫头贼多了”老伯一饮而尽,觉得不够痛快,抓起酒罈子,“咕咚”便是一口。 什么叫“你的”小丫头?!我坐在二人中间,瞪着刀疤老伯。 “那大娘她..身在何处?.”阮飞尘就惨了,酒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他咽了一口唾沫,挤着眼一口喝尽“咳咳!” 刀疤老伯嘿嘿一笑:“这就对了,良药苦口。小子,你体内有两种蛊毒,一种未除干净,还有残留,另一种是你日夜兼程激发蛊毒,我劝你休养生息再上路。话就说到这份儿上,你自个儿掂量轻重。”说着又抿了一口酒。 我看了一眼阮飞尘,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从来没见他说过,这次毒发突然,如果不是我在身边,只怕就要驾鹤西归了... “多谢老伯提醒”阮飞尘感激道,刀疤老人挥挥手“小事一桩” 话锋一转,刀疤老人回到正题:“我婆娘生我气,离家出走喽,说去什么白鹿族,再也不回来?” 阮飞尘手一抖,夹起的鸡块儿掉了下来。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老伯,你说大娘她去了白鹿族?”阮飞尘面容严肃。 “没错,山高水远,就是不想我老儿寻到她,所以我才在碧溪林建了个小茅屋,等她消气儿回来找我。” 我也紧张兮兮,目不转睛看着刀疤老人,他仍自气定神闲喝酒。 “那老伯可知其他与白鹿族有关的事情?”阮飞尘心弦紧绷 “嗯?”刀疤老人放下酒罈子,面上的褶子挤成一坨,两只眼睛射出犀利目光:“你小子不会是想打那白鹿角的主意吧?!” “不瞒老伯,只有白鹿角才能救她一命。”阮飞尘忧郁深邃的眸子愈发暗淡。 “嘶...”刀疤老人疑道:“这姑娘犯得什么病?”
第55页 “断魂散...” 刀疤老人闷哼一声,一掌击在桌子右角,“啪”的一声,起初没有动静,眨眼间,咯咯吱吱一阵响,那桌子轰然倒地。 阮飞尘眼疾手快,一手酒罈,一手菜盆子,两脚尖顶在瓷碗下方。 “好功夫!”刀疤老人笑贊道,两手一运气,只见那桌子方才倒下,瞬间歪歪扭扭又站了起来。 我惊愕的看着桌子,这才发现,这桌子本就破破烂烂,桌角桌面桌子腿儿像打了补丁似的,满是铁钉。 方才刀疤老人一掌击下,掌力天衣无缝打在补丁处,此时稍一运力,那别开的铁钉又自合上,扣紧支离破碎的木头桌子。 阮飞尘笑着摇摇头:“老伯要是遇见我师父,一定相见恨晚”都一样的稀奇古怪,阴晴不定。 刀疤老人坐定:“哦?尊师是?” “恕在下不便相告”阮飞尘笑吟吟将碗筷放回桌子。 “嗯,小子,那断魂散可是元德所‘赐’”刀疤老人斜睨问道, 我瞧出刀疤老人对元德皇帝十分不满。 “说来话长,不过这断魂散却是出自元德。”阮飞尘提及“元德” 二字,暗握双拳,脸上露出自责与悔恨的神情。 “哼,狗皇帝阴狠毒辣的手段,我早就见识过了,不成想如今连个女娃也不放过!”刀疤老人目露凶光,好似眼前的桌子便是那元德。 “想当年他谋权篡位,身陷西域,若不是我那婆娘心慈手软,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唉,他当年答应我夫妻二人,治国□□,体恤百姓,谁料登基之后,三番五次南下进攻西域部族,导致秋城边境民不聊生!”刀疤老儿回忆旧事,愤懑不平。 “大娘是...”阮飞尘试探道。 “小子,我瞧你是个痴情汉,与我一般,因此我对你看的上眼,不瞒你说,我那婆娘正是白鹿族族人,不过当年为了与我私奔,犯下大过,被白鹿族族长驱逐境外。” 刀疤老人拎着酒罈子,站起身,跪在菩萨面前,洒上一圈,我见他这般拜菩萨,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小子,你瞧,这是尊什么像?”刀疤老人忽然转移话题。 “我虽不知这是什么像,但断定这不是菩萨像。”阮飞尘笃定道,两手环胸站在老人身后,眉间带着自信。 “没错,你小子够仔细,这是白鹿族的圣女。”刀疤老人呵呵一笑,站起身:“我婆娘跑出白鹿族的时候,身上都不忘带着圣女像,每日必拜,以清酒撒于地面。” 听闻此言,我才仔细瞧那圣女像,蹲在矮几前,伸手摸了一把,是玉质雕像。 这才发现,菩萨是手持净瓶,这女子却右手手持鹿角,且是半只鹿角,同样眉如小月,眼似双星,朱唇一点红,面带微笑。 瞧着瞧着,我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我只觉这圣女正紧紧盯着我,似乎能看见我一般。 想到这里我退后一步,躲在刀疤老人身后。 “如你所见,我婆娘心繫故土,此次不过是找藉口离开。”刀疤老人长嘆一声。 “小子,我劝你不要以身犯险,当年我误入白鹿族险些殒命,是我婆娘救我一命。白鹿族仇视外人,尤其四周国人。”刀疤老人用衣袖将那圣女像上灰尘,轻轻一拂。 “更不要说拿到白鹿角了,白鹿角是白鹿族圣物,说是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皆是传言,我老儿是不信,”老人顿了顿“你此番单枪独马,无异于送死。” 阮飞尘两手垂于身侧,勾起嘴角:“承蒙老伯关照,若此番我不能突出重围,取得那白鹿角,也正好与我家娘子,生死相守。” 我的心漏跳一拍,震惊不已。 “阮飞尘,别开玩笑好不好,我还青白着呢,再说,谁要嫁给你?!”嗯,再说,他说的娘子肯定不是我,说不定是星月,杨美人! “呵呵,好小子,好一个痴情的,你还未与那姑娘结为连理吧?”刀疤老人一脸慈祥。 “没有,可能也没机会了,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见她一面,如果我死了,也好下去陪她,免得生死相隔,各自孤独。”阮飞尘很自然的说道:“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娘子,结不结为连理于我而言,都一样。” 很温柔,我差点化在他的深情中, 哪知他话锋一转:“再说,这么贼的婆娘,除了我,谁敢要?!”促狭一笑。 天啊,我真希望能晕过去,居然相信一个大骗子! 刀疤老人与他相视大笑,笑着笑着,俩人都冷静下来。 “小子,虽说我与你萍水相逢,但是念在你一片痴心,老儿我就帮你一把。”说罢,自那圣女像莲座下抽出一张牛皮纸,手掌大小,密密麻麻。 “这是白鹿族内部地图。至于如何到达那里,要全靠你自己,我只记得白鹿族位于一山谷之中,山谷出入口,有具两丈高大理石雕塑,奇形怪状,像是火把又像是武器,你只要找到那雕像,便是白鹿族入口。”说罢刀疤老人进入方才我睡那屋,翻箱倒柜。 “嗯,找到了,喏”刀疤老人将一黑色披风递予阮飞尘 阮飞尘将披风抖开来看,只见上方以银丝绣有半根白鹿,位于披风正中央,圆盘大小,精緻美观。
第56页 “这是白鹿族族人标示,你穿此披风入内可避人耳目。” 刀疤老人望着一脸激动的阮飞尘:“呵,小子,不用感激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取得那鹿角,意非救人一命,我可饶不了你!”说罢面露凶光,正好对上我的双眼,好似对我说一般,我战战兢兢躲开他的视线。 “老伯,您救我一命,我已无以为报,如今又以地图,披风相赠,我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阮飞尘将衣物收入床边包裹内:“但是我能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回来,就让元德主动退位。”阮飞尘一字一句,虽说的风轻云淡,但我分明听出了刀林剑雨。 刀疤老人连哼两声:“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老头子我相信你”说着在他肩上轻拍一记,走出门外:“老了,不然我也凑凑热闹,杀他个片甲不留!” 阮飞尘望着那略带佝偻的身影,露出一抹微笑,暖暖的,我见他笑,便也笑了。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初入西域 正要合门,一只白色影子闪入房中。 “喵呜~” “香香!你跑去找那小子,丢下我老头子啊?!”刀疤老人站在院子里吹鬍子瞪眼。 “香香,真的叫香香啊”我摸摸她的头,好笑的瞧着一脸醋意的老头。 “罢了罢了,小子,帮我照顾我家香香一晚!”也不待阮飞尘回答,便合上了屋门。 “香香?要是让关小池看见,不知道该怎么嘲讽这名字。”阮飞尘温柔的抱起猫。 我瞪着他,不服气:“瞎说什么,我才没你那么嘴贱,你没见她多喜欢我!” 说罢,也随着他爬上床。 我背靠墙,与他相对而卧,安静看着他揉猫,我就这么缩在一人一猫身边,看着一大一小孩子般笑闹。 迷迷煳煳睡过去,临了,听见阮飞尘说:“小池,越是靠近白鹿角,越是发了疯般的想你...” 你想我做什么,我没心没肺的,满脑子只有龙王鱼... 我做着梦,梦见的自然是久违的龙王鱼,正要动筷子,眼前一闪,一只白色的影子跳到我面前,四只爪子伸到汤汁里。 “喵~” 我睁睁眼,看见脑袋上有个粉红色小舌头,舔舐着我的额头,四只爪子压在我身上。 “香香...”我一睁眼吓她一跳,呲熘便跳了出去。 “咦,死灰尘呢?”起身看看,四周只有我与香香二人,不对,是一人一猫,一鬼一猫?总之只有我们两个。 不会丢下我走了吧,我慌张起身下床,就见阮飞尘迎面而来,走到床边,抱起香香。 “香香,我要走了,会不会想我?”阮飞尘轻笑,顺着猫毛。 “她才不会呢”我撇撇嘴,坐在他身边。 他肩上背着包袱,整装待发,我瞧不出他的紧张,或者颓然之色,反而是淡定自若,从容不迫。自信的男人总是那么让人移不开眼睛。 “香香,乖,我走了。”他摸了一把猫脑袋,眼里装满温柔。 我眯眯一笑,噌到他背上,他毫无知觉的背着我一路出门。 “老伯,还不知您如何称唿?”阮飞尘坐在枣红马上,扭头看向赶鸡群的刀疤老人。 刀疤老人“咕咕咕”叫,没有回头,一样唿喝道:“妄生半世妄为人,披荆斩棘定干坤!”霸气沖天,豪情万丈。 我坐在马鞍上,不禁折服,万万没有料想这老儿居然是开国功臣尤将军。 “多谢尤前辈相救,后会有期!”阮飞尘会心一笑,是啊,谁会想到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如今为了爱妻隐居山林。 带着满心震撼,座下枣红马载着我与阮飞尘直向西行。 马不停蹄足有两个多时辰,日高三丈,人马俱疲。 我断断续续小憩多次,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自从这次出血之后,我就明显感觉到自己愈发嗜睡。 打了个呵欠,阮飞尘丝毫没有停下休息。 皱皱鼻子,一只手捏起他的耳朵,蹬在马刺上,坐起身子,凑在他耳边“我说你,休息一下吧,总这么赶路,再不省人事,观音菩萨来了也救不了你” “吁—” 阮飞尘轻收马缰,停下来。 难道是感应到我的存在?我坐了回去,抬头一看,原来我们已经到了秋城边境,碧溪林尽头,不远处,草树相接,自成一线。 过了这条线,就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阮飞尘牵着马走到林边,将马拴在树上,盘腿坐下。 方圆百里空无一人,寂静无边,他掏出一张纸,我凑过去瞧。 是张发黄的西域地图,稀疏几个三角小旗,概括性标出了几个部族。 至于有多粗枝大叶,我想想: 三岁娃娃树枝画沙画的手笔,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圆圈,里面有三五个三角形,然后没有了... 最明显也是唯一的几个字就是韩将军亲笔署名:韩武阳。居然还是歪歪扭扭的。 看着阮飞尘血都要吐出来了,一脸的黑线,我同情的拍拍阮飞尘的肩膀:“加油,你可以的~” “韩武阳居然这么不靠谱...”阮飞尘颇为郁闷,翻来覆去,真的只有三个字和一个大圆圈。
第57页 我乐得呵呵直笑,他要是知道我在旁边幸灾乐祸,肯定要暴跳如雷。 看样子恢復的不错,我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阮飞尘,精神好多了,也没有往日那般阴郁。 “唉,算了,求人不如求己。”阮飞尘站起身。 我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他,我看得出他喜不自禁。 没错,这个风雨兼程的男人眉梢带着喜,嘴角梨涡欢快的跳了出来。 我们终于到达西域了... “小池,就快了。”又是这句话,阮飞尘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每次出发前阮飞尘都会摸三下马头,说上一句话。无外乎“小池,我想你了,等着我”“小池,快到了,别急”... “我说大爷,您能有点儿文采吗,就这辞藻还指望我能被感动,做梦吧!”我抿着嘴随他跃上枣红马。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头顶在他的背后,眯眼又想睡觉的我,被这词句惊醒。 眼睛一亮,笑嘻嘻歪头看着他的侧脸。 “跑调了,人家那都是姑娘唱的春城小曲儿,轻吞慢吐,到你嘴里是,牛头对马尾——四不像” 秋城船上一句小曲儿,没想到被你记在了心里,我心下,也是感动。 不紧不慢驰马一个时辰左右, “嘶..”阮飞尘夹杂着探究的声音,正好也与我内心的疑虑所迎合。 没错,有古怪。 这草原,若是绿茵如毯,一碧千里,天空透蓝如洗,倒是无甚稀奇。 走着走着,发现马蹄下的草愈发稀疏枯黄,东倒西歪。 枯草下的泥土呈暗红色,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臭气味。泥土松软,像是被翻过,马蹄尽数而没,踏出一个个蹄坑。 阮飞尘勒住马缰,取出一枚脱手镖,翻腕打入泥土深处,脱手镖留下一直长细缝。 阮飞尘翻身下马,半蹲,摸出一块半掌大小磁铁石,对准细缝,“当”的一声,那黑亮脱手镖应声而出,此刻却是殷红如血。 “难道下面...”我咽口唾沫,瑟缩着蹲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角。 方才还是晴天白日,此刻不知何处飘来大朵乌云,灰濛濛一片,遮住万里阳光。倒像是在傍晚时刻。 “果然是血”阮飞尘自言自语,双眉紧锁,细细查看那脱手镖仍自滴落的血水“刚死不久的。且是中毒而亡。” 那血水呈暗红色,散发腐烂气味,让人作呕。 “此地不易停留,得想办法找到避雨处所。”阮飞尘将脱手黑镖包好收入怀中,迅速上马, “等等!”我手忙脚乱抓着马鞍还未坐稳,枣红马就撒了欢儿的跑。 虽说是在草原,但一个时辰过去,仍是一马平川,空无一物。 阮飞尘顾不得已经落下的雨点,大声一喝“驾!” 不见草丘,不见河流,更无人烟。就像涉足一个巨大迷宫,进退两难,乌云遮日,闷热之气压迫在我身上,难以唿吸。 “阮飞尘,再找不到我都要闷晕过去了。”我的胸口越来越闷,唿吸短促,像是要窒息般。 双手紧紧抱住他,我能感觉到阮飞尘情况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豆大的汗水穿过我的手指。 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那乌云好似就在头顶,卷着贪婪的舌头看着我。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一人一马仍自漫无目的的奔驰。 阮飞尘的胸口在起伏,唿吸急促,我更好不到哪里。 “飞尘,我要坚持不住了”我已近乎屏气。 天色越来越暗,仍旧是一望无际的枯草,马蹄下泥土愈发殷红,枣红马似是难以忍受这闷热感,喘着粗气,速度减缓。 上有乌云压顶,下有腥臭扑鼻,上下夹击。 我想起刘大厨做的肉夹馍,我就是那肉馅儿,想到这里一阵反胃,加之随着枣红马上下晃动,我便忍不住干呕起来,同时又顺不上气儿。 几欲晕厥时,眼角掠过一个白色毡包顶。 救命稻草啊,我欣喜若狂,许是阮飞尘也瞧见那白色毡包,两腿用力一夹,马刺再次催动枣红马狂奔。 逼近那毡包才发现,毡包外围有一圈栅栏,内有马棚,下置一黑马。 来不及细看,我随着阮飞尘跌跌撞撞闯入那毡包,前脚刚入,后脚跟就被“哗啦啦”落地的瓢泼大雨打湿。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直接跌坐在毡包内。这毡包内倒是全无草原上那闷热之气,我与阮飞尘正是久旱逢甘霖,拼命唿吸。 屋内仅有一人,一个女人,坐在布帘对面正在煮茶,看见阮飞尘,不禁大吃一惊。 “呵?!”屋中煮茶女人嚯的起身 无间歇的唿吸,我已经说不出话,气喘吁吁打量那女人, 年近四旬,人高马大。红蓝相间头帕缠起髮丝,露出些许银丝,一张红润的圆脸露了出来,许是沐浴阳光,肤色略黑,浓眉大目,双眼炯炯有神,鼻樑高挺,嘴唇略厚。身着宝蓝布长袍,道服领,衣贴身,红缎腰带,下摆开叉,露出八字黑靴。 我坐在地上弓着背,心道,这女子虽面有风霜之色,眼尾深纹显露,若打扮一下也是独具韵味。
第58页 此刻她正双手叉腰,两腿分站,颇像个大汉。 “我这里不留宿!”那女子声音洪亮,干净利落,不耐烦驱赶着俯身喘气的阮飞尘。 第33章 第三十章 蓝袍女人 阮飞尘平息敛气,站直身子,正要发话,那女子一摆手: “我不管你是谁,来做什么,趁早离开这里,现在还能平安无事,再过几个时辰,天一黑,茫茫草原,便是插翅难飞。” 蓝衣女子态度强硬,丝毫不留余地, 阮飞尘一拱手:“打扰了”,说罢便转身离开,正欲掀起布帘 “等等,这个给你!” 手一扬一抓,阮飞尘接住一个一个布袋子,沉甸甸,打开来看,是个面饼。 “这...”阮飞尘微一思索:“洋参饼?” “不错,你怎么知道”身后那女子诧异道 阮飞尘转过身笑道:“在下略懂医理,识得这气味。” 那女子眼中惊喜一闪而过,“你懂医?”语气已是缓和下来。 “嗯。你医术如何?”那女子继而问道:“你是四周国人?”眼里闪过戒备与不易察觉的仇恨。 “没错,在下来自四周国京都,家师人称‘医仙’,因而在下也略懂皮毛”阮飞尘回道。 我爬起来,颇为不信:“你师父要是医仙,我就是医圣了” “哦?”蓝衣女子扬眉笑道:“如此甚好!那你瞧瞧这洋参饼有何不同?” “这洋参饼正是对付包外闷热之气,补而不燥,耐疲劳,解胸闷。不过我瞧这草原有古怪,洋参怕是不足以应对。”阮飞尘头头是道,我听得一愣一愣。 “不是吧,你真懂医?!”我缩着脖子认真打量阮飞尘,虽谈不上一身戾气,纨绔起来那是丝毫没有救世之心。 “没错!”蓝衣女子面露喜色:“我可以留你一晚,不过,你要随我救治一人。” 阮飞尘毫不犹豫:“客随主便。”言外之意,成交。 我见过的大夫那都是花白长须,带着四角帽,勾着背,面容慈祥。像阮飞尘这种,我要不是病入膏肓,才不会寻他。 这女子要是知道阮飞尘自己都身负重病,不知还会不会留他下来。 我瞥了一眼阮飞尘。只见他面露疲色,想必一连几个时辰马不停蹄,身心俱疲。 “嗯,你住里间毡包。”女子自另一处掀起布帘,带他进入一小毡包,两毡包间架有棚子,毡顶,防水,约一步长。 “多谢,不知如何称唿...”阮飞尘环视一眼小毡包,回首问道 “唤我右侍大人即可。”那女子面容威仪,“明天你要去金族,言语还需谨慎,沉默是金。若没有我的命令,不该说的尽数吞入腹中。” “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阮飞尘似乎十分熟知这道理,并没有异议。 “很好,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合作。”蓝衣女子走出小毡包,留下尾音。 我随着阮飞尘也打量起这小毡包,贴地有棉布垫子,一张红色毛毯,一张矮几,点着盏灯,很小,也仅容得下三人。 条件简陋也比风餐露宿强。我早已累的不知身在何处,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面对着阮飞尘躺下,他单手撑起脑袋,闲着的那手挠挠鼻翼,自言自语:“小池,我能悬壶济世吗?” 我当然是勐摇头,蹭乱髮丝:“当然,不可能!” “你肯定会说,不可能”阮飞尘眼带笑意,翘起小小梨涡,长睫毛像把刷子。 “那是,”我白了他一眼,暗道,你也算有自知之明。 “你肯定会说:阮飞尘,就你这样子还想救人?!”阮飞尘两条眉毛撇成八字,皱着鼻子,学着我的模样,一样的语气,自言自语。 “你!”我气唿唿拍在他身上,竟然偷偷学我! “那么恭喜你答对了,我不是医仙,如果救不了人,想办法逃走,不过这女子能在这荒天野地存活下来,必然有诀窍,这毡包毫无室外闷热之气,到底是何原因,还有那殷红泥土。” 阮飞尘翻了个身,平躺在棉布上,双手叉在脑后,“唉,要是你在就好了。这么费解的问题,一个人想实在无聊。” 我安静下来:“我就在你身边啊...你多好的福气。” “你在就能陪着我一起受这闷热之苦,到时候我可以好好嘲笑你一番...”他背过身,完全忽视,确切的说,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个气到晕厥的我。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划着名拳头,想想还是算了,欺负个病人算什么事儿啊,“我看你明天怎么瞒的过去!” 一夜无话,这次真的睡到天昏地暗。 我每次醒来,都会观察自己的身体,担心越发透明。 伸出手一看,暗吁一口气,现在看来还好,起码有个轮廓,只是十指模煳不清。 阮飞尘已经不在身边。 我有些慌神,我知道最近对他的感知在下降,刚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我的神经,现如今我更像是一个独立个体。 急急忙忙爬将起来,掀开布帘,大毡包也空无一人。
第59页 没事,可能是牵马呢,我安慰自己,掀起最后一个布帘子。 马棚空无一物,天空放晴,闷热气息消失殆尽。 “不会吧?真的走过了?”我围着毡包转来转去,哪里还有人影? 转来转去不知有多少圈,我彻底泄气了,靠着马棚棚柱,坐在地上,想起这泥土有血迹,又跳了起来。 “阮飞尘!!!!!!”我几乎用尽全力唿喊,就像一滴水汇入江河,消散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没有人回答我,也不会有人听见。 “怎么办,”就这么被丢下了,原地等待?不行,他肯定不会再回来的,他说要想办法逃走。 我回到毡包内,坐在毯子上,苦巴巴的等,我就这么走路寻找肯定不行,一不知道方向,二不知道距离。 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冥思苦想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啊!!”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我躺倒在毯子上,心烦意乱的翻来覆去。 “右侍大人?!” 有人?!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帘子半掩,一男子探着脑袋环视毡包。 “嗯?难道是去见族长大人了。”说罢也未进来,放下帘子便走。 “等等我!”我跟着他说不定能到那金族。 掀开帘子,那男子已然解开缰绳,坐在马背之上,我一熘烟跑过去,轻而易举踩着马刺一跃而上。 我刚坐在那男子身后,同时间“驾!”的一声,马蹄奔开了跑。 好险,好险,再晚一步我就要在这里等到翘辫子了。 这男子与那右侍大人一般装束,头顶灰蓝相间布帕子,身着土黄布袍,虎背熊腰,高八尺,腰带右侧拍有皮制箭筒,弓带鸣套佩于左侧。 我两只手抓在座下马鞍上,身体不够稳定,但是实在不想抱着这男子。背对着我,我也能瞧见他那下颌上欣欣向荣的鬍子。 万一人家有家室呢?!我如是宽慰自己。 不知行了多久,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大片白色毡包,倒像成群绵羊般卧在草地上,唯独一只,金顶,闪闪发光。 牧民四处散乱,有些骑马,有些赶羊,看起来倒是一片祥和。 暗嘆一声,总算到了有人气儿的地方了。 “是左侍大人!”人群中有人高声唿喊, 闻声,马上牧民均下马躬身行礼,那黄衣男子也不理会,只是略一颔首。 我随着黄衣男人穿过人群,直奔金顶毡包。 “族长!”黄衣男子火急火燎进入毡包之内。 掀开帘子便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我识得这气味,是檀香木。 毡包内四周均坐有人,男男女女,形色各异,闷声不吭,坐姿端正。 毡包内正前方坐着一六旬老汉,衣着华丽,手边有只小香炉,此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人想必是那族长。 阮飞尘呢,我四顾之下,终于在右后角落髮现一脸淡然的他。身边坐着蓝袍女子。 “总算找到你了!”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坐在他身后,慌乱的心顿时安稳下来。 “嗯,左侍大人,坐”六旬老汉抬抬手示意黄衣男子入座。 “听说右侍大人带来一位神医?”那六旬老汉抬起眼皮,颇为虚弱。枯瘦手指耷在扶手之上。 “是,族长,这位神医师从‘医仙’”蓝袍女人起身行礼。 阮飞尘嘴角一勾,起身笑道:“过奖,在下小小郎中,谈不上神医,见过族长大人。” “嗯,若你能医好我的病,我自有赏赐。”六旬老汉有气无力道,示意阮飞尘坐下。 蓝袍女子随后拱手禀报“族长,羌氏部落已然灭绝,朝夕之间,全族灭尽,实在奇怪。” 蓝袍女子眼中闪过悲戚之色,动容道:“尸体尽数埋入地下,不知何人所为,草皮皆呈红色,稀疏枯黄。” “必是那四周国皇帝所为!”黄衣男子怒道,闻言,众人皆将目光投向阮飞尘,目露仇恨。 阮飞尘浑不在意,淡定自若,修长手指半握茶杯,压下一口酥油茶。皱皱眉似是不甚喜欢。 “你倒是淡定”我也凑上去,闻闻味道,蛮香,可惜我喝不到。 “诸位误会,我虽来自四周国,但是我娘子被那皇帝所害。我与那皇帝倒有不共戴天之仇。” 阮飞尘放下茶杯,娓娓道来“那皇帝看上我家娘子,我娘子不从,老皇帝手段残忍,下毒害我娘子,如今她不省人事,又要将我斩首示众,我被逼逃亡,巧遇右侍大人,救我一命。”说罢一副悲切模样, 当真是说谎话不眨眼。我白了他一眼,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对“娘子”这二字再无牴触之意。 我心肝儿一颤,这可不是好事。 “哦”众人皆是扼腕嘆息,表示同情。 “如此可怜,你放心”六旬老汉自信满满:“在我金族地盘,那四周国皇帝还不敢如此嚣张。” “羌族落难,情理之中,若不是有人贪图便宜,将四周国狗皇帝的赠礼纳入囊中,又怎会连累族人。”六旬老汉摆摆手“散了吧” 众人略一施礼均离开毡包,唯独剩下右侍大人与阮飞尘。 第34章 第三十一章 毡包走水
第60页 “右侍大人,敢问那羌族落难究竟是何原因?”阮飞尘向身边蓝袍女子问道。 “据说,四周国皇帝想要收復羌族,羌族不从,狗皇帝暗中派人贿赂羌族军事首领,送上金银珠宝。那军事首领收下赃物,第二日便死在毡包中,毒发身亡。”蓝袍女人垂头试图掩盖眼中的仇恨与悲切,却被我尽数看在眼中。 蓝袍女子咬牙切齿:“后来接触过那军事首领的羌族人,接二连三死亡,不知那毒物如何扩散开来,仅两日之间,上下两千口人,全数尽灭。” “如此狠毒。”阮飞尘略一皱眉。 我打了个寒噤,两千口人,人命如草芥啊...我的对手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而我手无缚鸡之力。 我略有担忧的看着阮飞尘,依旧气定神闲,真不知他哪儿来的自信。 “不知神医如何称唿”六旬老汉慈祥的面带微笑。 “在下阮飞尘。”阮飞尘走上前,回首笑道:“还望右侍大人帮忙准备纸笔。” 那蓝袍女人叫来侍女,吩咐了一声。 “不知神医还有何需求?”蓝袍女人似乎不想离开 “哦,在下有个习惯,替人看病时,喜静”言外之意你们可以出去了。 那蓝袍女子微眯双眼,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似是想提醒阮飞尘谨言慎行。转身离开毡包。 我摸着下巴,这蓝袍女人心里有鬼。 阮飞尘也不理会,坐于那族长身旁把脉。老汉露出干枯的手腕,活像一副骨架。 “啧啧啧”阮飞尘先是“嗯?”的一声,又是“嘶...”的一声,继而“唉”的一声。 我瞧着他装模作样不禁笑出声。你这么吓唬人家,当心他年纪大承受不起。 那老汉被阮飞尘的一惊一乍吓得够呛,“神医,还有救吗?” “嗯...”阮飞尘晃晃脑袋,似点又似未点,末了,疑道:“族长这病害了多久?” “不久,一月前害上的。”那族长忧心忡忡:“有救吗?”两只昏黄的眼珠子直勾勾看着阮飞尘。 “有救。”阮飞尘笃定道。 “好!不愧是神医,想要什么,尽管提出!”老汉大喜, “待我写下这药方,你命人去四周国抓药便是,草原没有这些药。”阮飞尘一边说一边写。 “这好办。”老汉喜不自禁,萎靡之色瞬间消失。 “在下只有一个请求。”阮飞尘起身正色道 “神医请说。”老汉问道 “不知族长对这白鹿族有何了解?”阮飞尘试探问道。 “哦?神医想要前往白鹿族”老汉呵呵笑道“神医还是放弃罢,不知多少人为此丧命。我早年想要一探究竟,最终却也未能进入。且白鹿族仇视四周国国人,神医虽与狗皇帝有仇,但究竟是四周国人。”老汉劝道。 “无碍,免不了一死,折命在白鹿族手上也算不得冤屈,不知族长可知那白鹿族所在地?”阮飞尘问道 “嗯...只记得是在一处山谷中”老汉嘆口气:“你年纪轻轻,若就此丧命,实在可惜,我让左侍大人随你一道前往那山谷。” “多谢族长相助!”阮飞尘喜道, “呵呵”老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说罢丢下阮飞尘一人呆愣在原地。 “一命换一命。”阮飞尘喃喃自语,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悔恨,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 “你不会是后悔救我了吧?”我好笑的望着他“怕丧命?”转而笑容逐渐退却。 “大哥...”阮飞尘轻声低吟 愣了一下,我伸手抚在他眉间,他皱眉我便也要皱眉, “皱眉会传染的,”我嘆口气,知道他是想起被害死的大哥, 元德双手不知沾满了多少鲜血,杨美人与他相比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入夜后,阮飞尘被单独安排在一毡包休息,场地宽阔不少。 诺大一张羊绒毯子,摸上去柔软舒适,西域较中原地区寒凉一些,躺在在羊绒毯子上,刚好保暖。 依旧是面对面侧卧,我掩不住脸上的笑意,看着发呆的阮飞尘。等着他自言自语。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与他形影不离。 “那族长得的居然是花柳病,呵,这族长也真是风流。”阮飞尘忍俊不禁“年近六旬居然有此雅兴。这右侍大人让我吓唬这老头子一番,开出假药方。” 我陷入沉思,这蓝袍女人莫不是想害死老汉自己当上族长。 “如果我当真不能救这老头”阮飞尘飞起眼角扯了个微笑:“我大概会拟个假药方。” “真是巧了,别的病我不精,偏这花柳病难不倒我。”阮飞尘得意的扬起眉毛,“想当初我也是阅女无数。” 我塌下脸,酸不熘秋的,向右挪挪,离他一臂远。 差点忘了,阮飞尘阮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烟花柳巷的常客,虽然是传闻,现下从他嘴里说出,我却不得不信。 “可惜了(liao),我就是不喜欢卖弄风骚的~也就只有关小池那种泼妇我勉强能接受。”阮飞尘呲牙笑道,要不是我知道他看不见我,真要以为他是对着我说的,分明对上了我的眼睛。
第61页 这种气我可不能忍着。“你才是泼妇,就算我是泼妇也不用你喜欢!”骂来骂去觉得哪句都没对上,反而像是骂自己的,我赌气背过身,顺便又背对着他,挪了回去,手向背后伸去,抓住他的衣角。 只要明天他一起身,我就能知道...心里盘算着,迷迷煳煳睡着。 “着火了着火了!!” 我迷煳着睁开眼,阮飞尘“噌”的坐起身,我的手抓着他的衣角,已然四更天,天还未亮。 我随着起身,连滚带爬出了毡包。 “这右侍大人真是沉不住气!”阮飞尘看着不远处,金顶毡包飞起的浓烟,颇为不屑。 右侍大人?!难不成这是哪蓝袍女人放的火。 “既然如此,我也瞧个热闹。”阮飞尘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他双手环胸走在前面,我还未睡醒,颇为焦躁,嘟嘟囔囔的跟在身后抱怨:有什么好看的,灭了不就行了吗。 思前想后,我还是跟着好,独自回去补觉,如果被丢下就惨了。 “这位大哥,出了什么事情?”阮飞尘拦住一位自毡包内慌慌张张出来的汉子。 那汉子也是急躁,摆摆手:“毡包走水,族长不知为何昏迷不醒,如果不是右侍大人,只怕,唉!”不待阮飞尘再问,那汉子拎着盆子奔向水源。 阮飞尘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等到火熄灭之后,凑在毡包口看了一眼,火已灭掉,只有些许地方烧成灰烬。 那族长坐在靠椅上,面如土色,身旁两名紫衣女子垂首伺候。 “去右侍大人毡包!”那族长手握金杖,重重敲击地面,颤巍巍起身,两名紫衣女子跟随在后。 阮飞尘缩回头,站在毡包外。“族长”阮飞尘投射关切目光。 “哦,是阮神医,”那族长先是一愣,继而怒道“不知何人在我水中下药!暗中纵火!”握着金杖,重击地面,捣出一个小坑。 我面色一变,如果是下药,毫无疑问阮飞尘会被怀疑。他刚出现,金顶毡包就失火。 “神医不妨随我一起”说罢不待阮飞尘回答,那老汉走向另一处毡包。 阮飞尘皱眉沉默不语。 进入另一处蓝袍女人的毡包,老汉依旧坐在中间,毡包虽比不得金顶毡包华贵,但也是颇为讲究,地面铺设上好银丝绸缎地毯,毡包内壁悬挂有各式各样玉石饰品,精緻箭筒。 那蓝袍女人此刻坐在族长右下方,看到阮飞尘,面色不悦。 阮飞尘自寻了一个坐处,还未坐下,那黄衣男子呵斥道:“肯定就是你这奸细,还敢大刺刺来这里!” 阮飞尘挑挑眉也不理会,站直身子,走到黄衣男子面前:“左侍大人,是否对阮某有什么误会?” “诶?左侍大人,神医是客,不可造次,”老汉待那黄衣男子说完,委婉劝阻,但面上也有戒备之色。 这我就看不过了,我们才到一天就下药放火,如果真是奸细岂非自露马脚? “呵,左侍大人可有证据?”阮飞尘处变不惊,似是早已预料矛头会指向自己。 “这里只有你一个四周国人!人人都知四周国狗皇帝图谋不轨,妄想吞併西域各族!”众人皆对阮飞尘怒目而视。 “明明是家贼难防,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我不甘示弱,骂了回去,反正你们谁也听不到。 “嗯,此言有理,但这只是左侍大人的推测,阮某如果要害族长,绝不会使这般下三滥手段。”阮飞尘冷笑道:“我何不在昨日开下假药方,这样既能达成目的又能安全脱身。” “这...说不定你昨日那药方就是假的!”黄衣男子蛮横无理道。 那老汉一语不发,昏黄眼珠转来转去,看着二人。 “既然各位不相信在下,在下无话可说”阮飞尘一拱手“多谢右侍大人族长收留,阮某这就告辞。” 说罢阮飞尘便要转身离开,黄衣男子大喝一声:“站住,既是奸细,岂能让你离开?!” 第35章 第三十二章 前往千年山 “嗖!”的一声,阮飞尘微一侧身,抓住羽毛箭尾:“左侍大人,射的一手好箭” 单手自中间轻轻一折,留下带箭头那半,夹于两指之间,微一发力,令箭“嗖”的穿过黄衣男子头顶布帕。 一个来回仅在眨眼之间,黄衣男子大惊失色。 “所以,阮某如果想要陷害族长,绝对不会使用放火这般拙劣手段。”阮飞尘瞥了一眼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的蓝衣女子。 啧啧啧,看你么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不屑地看了眼那瞠目结舌的老汉,早知就不该治你那花柳病! 那族长尴尬大笑两声:“好!神医不仅医术高超,更是武功卓绝,处变不惊,佩服佩服。”转而对着那恼羞成怒的黄衣男子道:“左侍大人,这件事必有误会,就交给右侍大人调查清楚吧。” “是,族长”蓝袍女子黄衣男子齐声道。 “嗯,若不是右侍大人及时发现,我便丧命火中,右侍大人上位后功劳显赫,羌族部落既然落难,原始地盘便交于右侍大人代为管理,诸位有无异议?”老汉问道。 众人皆心服口服。那蓝袍女人虽然故作镇定,还是掩饰不住眼中的得意之色。
第62页 “嗯,散了罢,请左侍大人,与阮神医留步”老汉留下黄衣男子与阮飞尘。 “阮神医,让你蒙受不白之冤,实在对不住。”老汉倒是态度恭敬, “族长言重了,诸位也是关心则乱,况且四周国皇帝确实过分。”阮飞尘笑道。 “极好,左侍大人?”老汉笑眯眯示意黄衣男子道歉。 “是我口无遮拦,给神医赔个罪”黄衣男子会意,拱手赔罪。 “左侍大人忠心耿耿,箭术高超,令人钦佩,有时间还要向左侍大人讨教一番。”阮飞尘拱手回礼。 那黄衣男子听闻此言,面色缓和,显然对这马屁很是受用。 “不敢当。” “嗯,既然二位冰释前嫌,还要麻烦左侍大人引路,带阮神医前往白鹿族所在山谷。”老汉嘱咐道:“那山谷所在地地势险要,二位一路小心。” “族长,阮神医”黄衣男子拍拍胸口:“没有我塔卡到不了的地方。” “多谢二位相助!”阮飞尘面露喜色。 出了毡包,天已大亮,金族所在地毫无昨日那腐臭之气。绿草如茵,碧绿万顷。 根据黄衣男子描述,不远处有座千年山,是座雪山,如今五月,冰雪融化。那山谷正是位于千年山之内,不过位置隐蔽,极难寻找。 老汉临走赠予阮飞尘羊绒坎肩,说是高山寒冷,用以御寒。 “我呢?那我不得被冻死啊?!”我苦着脸坐在阮飞尘身后。 想着要是到了千年山,冰雪顽固不化,我就要吃苦头了,我身上还是去杨家宅院时穿的青白碎花长裙,春季刚好,夏季微热,左右是不能御寒的。 二人驾马西行,离金族腹地愈发遥远,我回头望了一眼,朵朵白云下,大片毡包与青草相接。 此刻草原青草香气拂面而过,极为惬意,我贪婪的唿吸,想起那蓝袍女人,不禁感嘆,喜欢与聪明人合作的前提是,这个聪明人与你是同一战线。阮飞尘显然不会老老实实听从差遣。 蓝袍女人当初恐怕是想让阮飞尘助她一臂之力,开假药间接害死族长。为了以防万一,这女子两手准备,下药令那老汉昏迷不醒,再纵火烧屋,自己扮作英雄。 这样就算老汉日后用药出现问题,念及救命之情也怀疑不到蓝袍女人头上。而阮飞尘此次背黑锅应是意料之中,瞧那蓝袍女子神色,应是想借刀杀人,除掉阮飞尘这知情者。但是有黄衣男子出头,便作罢。 我暗笑,这蓝袍女子当真是心怀不轨,这老汉一把年纪了,按理德高望重,不知是蓝袍女子野心勃勃,还是俩人有仇,被她反水,躲过这次还有下次。活到这份儿上也是一言难尽。 “塔卡大哥!”阮飞尘跟在身后,问道:“那羌族部落处,阴雨天空气闷热至极,极为古怪,不知是何原因?” 黄衣男子呵呵笑道:“你初来西域,不知道,那种天气是自然生成,只有羌族能够在那种环境生存下来,我们金族只能西迁。” 继而又道“羌族发明的毡包能够祛除闷湿之气,到了雨天,就躲在毡包内,吃洋参饼,酥油茶。其实...只有右侍大人能够管理羌族领域。” “这是为何?”阮飞尘问道 “右侍大人是五年前来到金族的,父亲是羌族人,母亲金族人,据说是因为父母战死在与四周国的斗争中,所以投靠金族。右侍大人一向仇视四周国人,这次推荐神医倒是意料之外。” “原来如此。”阮飞尘颔首。 我心下瞭然,既然如此,那么蓝袍女人当初不仅要取得这族长之位,恐怕还想要阮飞尘的命。 “塔卡大哥可知羌族所中何毒?”阮飞尘又问。 “不清楚,只知那毒.药极其厉害”黄衣男子疑问:“阮神医可有什么发现?” “啊,那倒没有,我也是好奇是何毒.药有此威力。”阮飞尘陷入沉思,二人不再说话。 瓦蓝天空,洁白云朵,翠色.欲滴的草原像铺开的毯子,枣红马许是天性.爱这草原,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高扬着骄傲的头颅。 “阮神医座下是匹好马呀!”黄衣男子艷羡道 “嗯,此马是我师父的坐骑,性烈,认主,耐力极佳。”阮飞尘笑道“我瞧塔卡大哥的黑马四肢长,骨骼坚硬,眼距大,耳短,才是拿得出手的好马呀。” 黄衣男子大笑两声,颇有相见恨晚的感慨:“阮神医越发让我刮目相看了!博学多识,文武双全,英俊潇洒,令夫人一定也是绝代佳人!” “过奖了,我夫人虽不是绝代佳人,但在我眼里却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阮飞尘真切道 “哈哈!好!有情郎!我塔卡就喜欢有情有义的!” 我两只爪子都揪着阮飞尘的耳朵,顺着风,塔卡没听见,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这傢伙,“独一无二”后面加了“小泼妇”三个字!!! 真是气煞我也! “嫂子想必也是善良直率。”阮飞尘道 “唔...”那黄衣男子遗憾道,“我还没有成家。” “哦?那塔卡大哥可有心上人?”阮飞尘促狭一笑
第63页 “没有!好男儿顶天立地,以族业为重,儿女情长的,我塔卡不喜欢!”说罢“驾”的一声,奔驰向前。 我却发现那黄衣男子耳根发红,明明就有,男人都是别扭! 阮飞尘倒是止不住的坏笑,追过去:“塔卡大哥,早点行动,不然拖下去就不好了!” “嘿!神医还是顾好自己吧!”黄衣男子颇有点恼羞成怒,还要说什么,突然面色一变。 “神医停一下!” 闻言,阮飞尘勒住缰绳。 二人下马,只见不远处草地上躺着一男尸,身着白衣,外罩黑色披风。 “这..”阮飞尘话未出口,黄衣男子道:“白鹿族。” 从面色看,死去多时,身体僵硬,似是受到什么惊吓,心悸而死。 我蹲在一旁,这男子三十左右,虽然披着黑色披风,但衣着中原服饰,白色棉袍,银丝锦靴。 “只怕是四周国的,”阮飞尘自那男子怀中取出一封信,打开来看,是千年山地图。中间标有山谷具体位置。 “咦?”黄衣男子接过信仔细一看:“这地图是假的。” “假的?” “没错,难怪这男子惊惧而死,”黄衣男子沉吟“那白鹿族所在山谷叫做千年谷,这男子图上标示的千年谷应为失魂谷。” “何为失魂谷?”阮飞尘一边摸索那男尸,查看是否还有有价值的东西,一边问道. 失魂谷?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据说失魂谷有恶鬼,专食人的三魂,误入者出来后皆是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如同这男子一般,惊惧而死。”黄衣男子面色凝重。 摸索一番阮飞尘摸出一个小木筒,打开塞子,里面装有火摺子。 “难不成这男子拿错了地图。”阮飞尘将火摺子装在身子。又找出一把小铲子,一根麻绳,均收入包袱中。 二人没有其他的发现,牵着马走了一段路后,陆续发现几个类似的男尸,均是面目狰狞,惊恐万状,搜索了几人,没有什么结论。 “约莫二十人,均入了失魂谷,看样子,像是被人陷害。”阮飞尘摸着下巴沉思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族长想必和神医说过,很多人为了寻找白鹿族,不明不白丧命。”塔卡犹疑道:“神医,不知你去那白鹿族可是为了白鹿角?” “没错,为了救我娘子。”阮飞尘眯着眼睛,落日照在不远处雪山顶上,有些刺眼。 不知不觉奔行快有一天了。 “我就不再劝神医了,”黄衣男子同情道:“希望神医能顺利取得神物。” “前面不远处就是千年山,”黄衣男子道“入夜之后,野兽出没,危险重重,我们明早进山。” 阮飞尘没有异议,与黄衣男子一番寻找,在半山腰寻找了一处较隐蔽山洞。 我跟在屁股后,在马上颠了一整天,一下马只觉腿一软,差点跌倒。 第36章 第三十三章 遇见同类 山洞四周有茂密植物遮掩,略微阴暗。 若刚才是在草原,现在却像是在森林。这山上郁郁葱葱,奇花异草,繁荣生长。唯独山顶有小片未化白雪。 “此番来西域,我倒是长了见识。”阮飞尘升起一堆火。 “呵呵,山内更是奇观。”黄衣男子取出羊肉,小锅与酥油茶,放在火上加热。 “一年四季的植物聚集一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极是壮观,早年有人进山採药,为野兽所害。后来採药者便少见了,多是一些外来不怕死的人。” 黄衣男子递给阮飞尘酥油茶与羊肉,自己也大口嚼食“我小时与阿妈在千年山外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算不得轻车熟路,但也知道堪比龙潭虎穴。” 阮飞尘吃东西时十分斯文,我涎着脸看着他手中的羊肉。如果在我手中,只怕现在已经只剩下骨头架了... 阮飞尘抿了一口茶,火光照在他脸上,影子映在背后石壁上,妖冶无比。 吃东西的样子真是好看。我咽了一口口水,盯着他嘴角的梨涡。 “不知塔卡大哥对那白鹿族是否了解?”阮飞尘问道 “嗯...”黄衣男子咽下食物,“白鹿族向来不喜与外界交流,只是听说白鹿族人一旦抓到外来人士,便开膛破肚,祭祀神灵,单是这传闻就让人闻风丧胆,加上前去冒险的人多是一命呜唿,所以没有活人知道白鹿族内部究竟什么样子。” 没有活人...我想起刀疤老人,想必刀疤老人的婆娘对他也是闭口不言白鹿族内部情况。 阮飞尘浑不在意,气定神闲的用着食物,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围着火堆倒不觉得寒冷。 黄衣男子已经合衣睡下,阮飞尘盘膝吐纳。 盯着他头顶的白烟看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在他头顶摸了一把,热乎乎的,像蒸馒头似的,不知道他体内蛊毒怎么样了,希望不要再犯。 我困得睁不开眼,坐在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抓着他的袖子,半睡半醒。 “哟,来了个新人。” “长得不错,大哥肯定喜欢!” “那不一定,胸前一马平川!”
第64页 “哈哈,你胸前都堆起皑皑白雪了,也没见大哥对你垂怜。” “那是他眼瞎!你也眼瞎!” “呦,我可没说不要你啊,要不我委屈一下?” “滚!” “吁,她要醒了。” “要不要把她抓走?” “不急吧...” 好吵,我真的起床气爆发了。 “啊!”我气沖沖睁开双眼“别吵了,还让不让人睡了!”说完我立刻像冰雕一下僵在原地。 眼前一男一女,男子黑色劲装,高挺英气,一头乌髮以木簪束之,腰间一把宝剑,刀鞘镶有蓝色宝石,正环胸玩味的看着我。 女子一身红纱,妖冶艷丽,秀髮披在肩上,一双丹凤眼颇是勾魂,红唇如血,眉目如画,肌肤雪白,一双玉足纤纤点地,不着鞋靴。此刻一脸惊愕,弓着背打量我。 “哟,这是个火爆脾气的。”女子勾起一抹嗤笑,我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头昏眼花。 “飞火,别太过分了。”那男子皱眉道。 我回过神,才明白刚刚她对着我的眼睛是在试探我。 “切,我就是看看她有没有点儿本事,原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飞火站直身子,伸出手在我脸上摸了一把“嗯,细皮嫩肉,长得俊俏,我喜欢。”说完伸出殷红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你,你们是谁...”我闻到女子身上浓浓花香,身心畅快。 “我们啊,我叫飞火,这个痞子叫阿远”飞火的声音娇媚如丝。 “飞火,你说谁是痞子..”叫阿远的男子面色不悦。 “还能是谁”飞火白了他一眼,转而对我道:“小妹妹,你怎么这么虚弱?”她又摸了我一把,啧啧嘆道:“看这样子快要消失了。” 阿远将她捞回身边:“别多管闲事了,大哥还在等我们。” “好吧好吧,”飞火不耐烦的摆摆手,临了对我飞吻“小妹妹,我在失魂谷等你。”殷红的舌头又伸出来舔了舔。 我一个寒噤,失魂谷.....失魂谷?! 啊啊啊啊啊啊!那不是鬼吗?! 我八爪鱼似的拱在阮飞尘怀里,希望能吸取一点阳气。他还在吐纳,丝毫未察觉身边发生的事情。 “呵呵呵,小妹妹,他是肉体凡胎,来投靠”话没说完,飞火被阿远拉出山洞“我们吧!”的尾音儿在我耳边迴荡片刻才消失。 天啊,我差点没晕过去,难不成我也是个鬼吗... 我瑟瑟发抖,安慰自己,既然大家都是鬼,肯定相亲相爱,总不至于害我对吧。 死死抓住阮飞尘的胳膊,我全无睡意。 “阮飞尘,你别睡了,天亮了...”其实才四更天,乌七抹黑,但是我真的害怕。 只希望他能早些找到白鹿角。 胆战心惊下,当真是度日如年,我一会儿拿手指头捣捣塔卡,一会儿两只手摇着阮飞尘的身体,但是他们都纹丝不动。 “我真的睡不着了。”我站起身,蹦两下,抖擞精神,靠着火堆,想起关飞飞说,鬼怕火。 纯粹安慰自己吧,反正我不怕火。失魂谷的鬼怕火就行! 火堆“噼里啪啦”乱响,我一会儿一点头,直犯困。 果然天塌下来都没有睡觉重要。 洞口亮光让我一个激灵,睁大双眼,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一股浓浓的奶腥扑鼻而来,混着茶叶香气。脚边是架起的火堆,已经熄灭了。 我揉揉眼,阮飞尘靠着石壁,一言不发的喝茶。塔卡确认火星熄灭后,将柴火扔到山洞深处。 还好都在,真怕我打一个盹儿后就空无一人了。 “神医,我们进山吧,现在约莫五更天,走到千年谷要两个多时辰。”塔卡将茶罐收紧布袋子中。 “好” 二人拨开洞边花草,晨曦瞬间照亮山洞,我用手挡住刺目阳光。 忽然想起昨晚飞火的话,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鬼。如果是的话,为何不怕阳光? 千年山有许多野生土路,我们顺着一个斜坡进入一个小山谷。 正如塔卡所说,仅是入口山谷,就有许多奇花异草,我能叫得上名字的实在不多。花团锦簇,树木葱茏。扑鼻而来的清香让人精神大振。 “这千年山真是个宝地,”阮飞尘指着脚下绿黄色莲状花朵:“这等雪莲,我倒是头一次见。” 两人走在花草从中,不时脚底窜过怪虫,发出细小肢体敲击地面的声音,我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黄金蜈蚣。”塔卡也指着那怪虫,打趣道:“上等药材,神医来一趟不容易,倒是可以带些药材回去” 阮飞尘笑道:“还是算了,不好保存,怕腐臭。” 小路顺着下坡越走越窄,最后变成平地。小路两边布满小腿高植物,散布着参天大树,树干虬曲苍劲,巨大枝蔓开成一柄大伞,滕曼盘旋而上,开出紫色小花。 “这小路是以前的採药农留下的”塔卡在前面探路,用一根半人高木棍扫来扫去。 “小心!”阮飞尘话刚出口,塔卡已经反应过来,木棍向上一旋,勾住一条流着涎水的青蛇,拇指粗细,一臂长短。
第65页 “嘶...”阮飞尘面色凝重,“怎么这入口处便有青竹蛇?” “嗯,千年山入口处奇花异草,毒虫野兽要多一些,”塔卡解释道:“深入山体后,这些个灵物便越来越少,似是惧怕着什么。” 在塔卡带领下,一路有惊无险,偶尔有些野兽路过,倒并无恶意,二人时不时施展轻功,越过河流溪涧。 行走约莫有一个半时辰,走到了一处溪涧,位于山体一线天之间。 “阮神医,你休息一下,我来摸几条鱼。”塔卡撸起袖子,两只脚分开卡在溪涧两岸,眼疾手快,“哗啦”一声,自水中摸出一条鱼。 阮飞尘寻些干燥的木柴,堆在一起,拾起一条鱼,用黑匕剖膛开肚,丢去内脏,放在火上烤。 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倒是没想到他有这本事,阮飞尘不应该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吗?不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吗?果然传闻有假。 我眼馋不已,凑在那烤鱼边闻了又闻,看着它被阮飞尘塔卡吞入肚中。 “阮神医,远处那白色尖角便是白鹿族入口。”塔卡指指南边小山丘后露出的白色石状物体。 “嗯,塔卡大哥,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顺着这溪涧应该就能到达吧?”阮飞尘洗把手问道。 “没错,神医,恕我不能随你入内了。”塔卡颇有些内疚。 “阮某一路若不是有塔卡大哥相帮,不知要浪费多少时辰,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你又何罪之有?”阮飞尘诚恳笑道。 “唉,神医,你有什么话要留下吗,如果你有不测,我便帮你将消息带给家人”塔卡问道。 虽然这话很不吉利,但却实在。 “没有”阮飞尘淡然道:“如果我能拿到那鹿角,皆大欢喜,如果拿不到,我也一定会回去见我娘子最后一面。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的心揪了一下,捂住耳朵,当做没听见。 “乌鸦嘴,你想死我不想死,你自己死吧!” “阮神医是痴情郎,天神一定保佑你。”塔卡背上包袱。 “塔卡大哥,后会有期。”阮飞尘起身揖了一礼。 塔卡拍拍他的肩膀:“一路顺风!后会有期!”说罢头也不回顺原路消失不见。 已经到了正午,山体密林遮天蔽日,越是深入山体,越是阴暗,让人不自觉嵴背发寒。 顺着溪涧走上坡,阮飞尘一语不发,不知想些什么。但是苦了我这睡没睡好,起早赶路的鬼啊! “能不能走慢点,或者等等我啊—”我实在是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 那白色雕像看似很近,谁知道这溪涧居然这么长!还有阮飞尘,你不是会轻功吗,非要用两条腿走路!真不知道给自己省事! 阮飞尘当然不可能等我,他的步速很快,我仰天长啸的眨眼间,人就已经走远了。 第37章 第三十四章 误入失魂谷 不行,再过一会儿我就真的被落下了! 我拍拍屁股,振作精神,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坚持就是胜利,为什么要坚持呢,为了救自己,为什么救自己,因为我不想死,为什么不想死,因为死了就不能尝尽天下美食... 我低头探着路,没留神前方,一个劲儿疾走。 “诶呦!”是谁走路不长眼! 我摸摸额头,只听见“嗷!——”的一声长啸。 一个激灵,我像战战兢兢抬起头。 妈诶——! 我哆哆嗦嗦,一动不敢动,浑身的汗毛直竖。 眼前一对儿幽碧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一人高的白狼,呲牙咧嘴,哈着热气喷在我的脸上。 我咽口唾沫,眼睛眨也不敢眨,右脚跟小心翼翼抬起。 那白狼一下警觉起来,嗓子里嗷呜闷响,像张满了的弓,蓄势待发。 我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啊抖。狼口中的涎水一滴两滴的落下。 他向前探了一步,对着我嗅了起来。 “狼,狼大爷,小,小女子初来乍到,不,不懂规矩,你,大人有大量。”我趁着说话的时间,后退一步,见它没有扑上来,又后退一步。 它幽幽的盯着我,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没看错吧?!我使劲眨眨眼,它在笑,居然还是鄙视的笑。 这年头连狼都知道鄙视人了?!成精了?!我开始全身神经绷紧,两条腿做好准备,心中倒计时。 “妈诶——!” 我一个转身,举起双手,用尽毕生力量拼了命的跑。跑吧!不跑今天就是饿狼的午餐了! 脚下植物繁茂,障碍物多,我跨着步子已经拖慢我的速度。跑了半天,却发现身后没有动静。 “不行了不行了。我关小池今天要翘辫子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不争气地停了下来,我自五更天就在走山路,又跑了许久,此刻两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今天就是把我生吞活剥我也跑不动了。回头一看没有狼跟在身后,我靠着一棵榕树坐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喘了半天,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又跟丢了! 我急忙站起身,四下里一看,哪里还是刚刚进山那条溪涧小路,已经进入另一个山谷。
第66页 幽暗的山谷,布满壮观雄伟大树,垂下长长气须,蒲扇般的叶子叠加在一起遮住阳光。层层雾霭瀰漫在四周,视线也不甚清晰,耳边时有时无的野兽嘶叫声让我胆寒。 只顾得跑,却没留神脚下路..怎么办!我急的跺脚。 刚才似乎是从右边跑来的,可是我如果原路返回,遇见那白狼,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啊呀呀~”谁在说话?!我吓一大跳, 紧接着不断有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山谷中迴响。 “嘿嘿~” “唔~” “嘻嘻~” 声音越来越多,像决堤大坝涌入我的耳中。 我不断倒退,一不留神被破土而出的树根绊的一个趔趄, “真笨!”头顶传来幽幽的一声 “一点儿也不机灵~”“就是就是~” 我抓住一根气须,脖颈像卡了壳一般,僵硬的抬不上去,慢慢翻起眼皮向上看。 冷汗直冒,只求别看见稀奇古怪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我这才抬头看向那茂密枝叶。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刚刚是什么东西在讲话?! 闹鬼了闹鬼了,肯定是闹鬼了...我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瑟缩着身子不断后退。 “真笨!自己就是只鬼!”“嘿嘿嘿~” 像是有无数人在头顶炸开锅的讨论,我的耳边一阵嘈杂。 “求求各位鬼大爷,小女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各位大爷放我一马!”我没出息的求饶,秉着十二分的诚心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还想让我们放过她” 又是一阵闹笑,夹杂着蔑视嘲讽。 行,你们最牛!你们开心就好,我现在只要能保命,磕个头都不算什么! 我颤巍巍钻到气须下倒退着走,眼睛不忘扫视四周。 “丝丝——” 我脚下一滞。 嗯,肯定是听错了,听错了,没事,继续走继续走...我忽视头顶那诡异的声音,继续倒退。 “嘶——” 我一个激灵,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啊。欲哭无泪地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暗道:希望这次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一抬头,一对红眼直接对准我的双眼,长长蛇信“呲熘”划过我的鼻尖,昂起的绿色蛇头在我眼前转上一个圈。 我的眼睛直勾勾对望,脑子停止运转。“吧嗒”一滴液体自它嘴角直接滴在我脖颈上。 眼前一黑,我就直接晕了过去。 “真是经不起玩笑~” “哪有你那么吓小姑娘的?!” “唔...好久没看见新人了,我兴奋。” “这可是我先找到,你别和我抢。” “飞火姐姐,你一个女的要女新人干嘛?” “要你管!” 好吵,又是谁在吵... 我挤挤眼,不想睁开,突然意识到我是晕过去的!晕之前看到了一条通体碧绿的竹叶蛇,对着我流口水?! “诶?她醒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咽口唾沫,露出一条眼缝,面前一张白皙小脸,两只眼睛对着我扫来扫去,我一下子想起那对着我吐信子的绿蛇,手一扬, “啪”的一声脆响。我就势滚了一圈坐直身子。 “你,你打我?!”少年指着我,气唿唿道。 我倒吸一口气。这旁边站的不是飞火吗,这少年面生,没见过。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急忙道歉,尴尬笑道。 “不是故意的打的这么顺手?!”少年根本不想听我解释,小脸涨的通红,亮晶晶的眼睛幽怨盯着我。 这么可爱的少年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呢?! 我尴尬笑笑,:“是啊,我反应快,你看,就是这么打的”我说着抬起手又示范一遍。 飞火忍住笑,对着那少年说:“小风,别闹了。” “你们女人一个比一个贼。”小风歪着嘴气道。 女人?你才多大啊,说的好像阅女无数似的。 突然想起正事,我环视一眼,我还在方才那榕树下。 “小妹妹,你这么快就来投靠姐姐了啊”飞火像看见猎物似的,对着我舔舔嘴唇。 一个女鬼对我舔嘴唇,除了想吃我还想干嘛?我头皮发麻。 “我,我迷路了,不是来投靠你啊”摆摆手,站起身解释道 然后堆起一副笑脸,“那个,飞火姐姐,能不能指个路,我要去千年谷。” “什么?你是去千年谷的?!”小风兀自对刚才那事儿恼火,没个好语气。 “没错啊,我是去千年谷。”我想想,没错。 “你想找死呀,你是鬼诶,千年谷与失魂谷可是势不两立!”小风没好气的解释道。 “啊?!这里是失魂谷?!”我惊的下巴掉了下来。 “是呀,你以为呢,姐姐一直在等你哦”飞火手一抬,摸了一把我的脸,凉飕飕的。 我一个冷战“可是我是想去千年谷,我误闯这里,不是想来投靠你们的。” “别做梦了,你知不知道,鬼如果踏入千年谷,就会失去灵力,受人摆置。”小风皱眉“你是鬼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第67页 我愣了一下,我是鬼...我一直没把自己当做鬼,虽然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活人。 “小风,你能不能温柔一点!”飞火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训斥小风。 “这是事实诶,再说,只要进入失魂谷,没有大哥的准许,谁也出不去”小风撇撇嘴。 “飞火姐姐,你行行好,带我去千年谷吧,或者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可怜巴巴央求道。 “不行哦,小妹妹,”飞火耸耸肩,勾起殷红的嘴唇,“小风说的没错,没有大哥的准许,所有的魂魄进入失魂谷都是只进不出的。” “还有,你手无缚鸡之力,你这样子,还没到千年谷,就被野兽吓死了!”小风张牙舞爪作个样子吓唬我。 我缩缩脑袋:“原来那大白狼和那蛇是你搞的鬼!恶劣顽童!”我不甘示弱。 “对呀,就是我,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己蠢得要死,笨的只知道跑。”小风耸耸肩。 “哇,我不跑难道坐等被你吃掉?!”什么歪理啊?! “果然是笨,”小风好笑的摸着下巴,对着飞火说:“我这么英俊潇洒的鬼会吃这么丑陋的女鬼吗?”眼角不屑扫过我。 “你!你个顽劣乳臭未干目无尊长欺上瞒下恬不知耻无恶不作恶贯满盈”我吸口气:“血口喷人卑鄙无耻厚颜无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臭小子!” 一口气骂的那叫一个爽快,我拍拍胸口。 小风与飞火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像看一只暴跳如雷的猴子。 “哈哈”小风眼中笑意满满:“哈哈哈哈哈哈哈!泼妇!” “笑什么,恬不知耻,骂你你还高兴!”我恼羞成怒。 “小妹妹,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飞火挠挠鼻尖。 “飞火姐姐,这次小风要和你抢人了,这女人,是我的。”小风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这女人是我的? “小屁孩,什么叫做我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再说你一个半大小子,还好意思装成熟...”我颇为不屑。 “女人,”小风咬牙切齿道:“你再说我是乳臭未干小屁孩,我就把你拧成两半!” 我缩缩脖子,鬼不能乱惹。 第38章 第三十五章 汤圆儿大人 “我可是上百岁的鬼,比你大多了。”小风桀骜不驯的冷哼。 说实话,他是比我高,但是有一张稚嫩的脸,少年气满满。 “小风,我可早就看上这小妹妹了,”飞火站在我身边,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我一个冷战,飞火身上一丝温度也没有。 “谁抢得过谁还不一定呢!”小风报以冷笑,继而看向我:“喂,女人,你叫什么?” “怎么说话的?!喂,小屁孩,你多大了?!”我抬起下巴一样的语气。 “哦?”小风乐了,眼里满是笑意:“我想想,我今年,一百二十三岁。” “老妖怪...”我嫌弃的瞪了一眼他,“为老不尊!”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飞火直接忽视我们的对话。 “哦,我叫关小池...”我努努嘴, “小池才露尖尖角...”小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吧,看吧!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说错吧?! 我指着他鄙视笑道:“还说自己不是小屁孩,诗都背不对!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小风也不睬我,对飞火说:“飞火姐姐,阿远哥呢,等半天了,还不来?” “阿远不是去觅食了吗,最近来失魂谷的人太少,天天竟是鸟兽的魂魄,我都馋死了。”飞火嗅了嗅我。 我浑身一抖,紧张问道:“那个...你们不会吃我吧...” “会啊,如果我心情不好,保不齐会把你吞进肚子里”小风戏嚯一笑。 “别听他乱说,恶鬼不吃恶鬼的”飞火安慰道。 “恶鬼?”我一愣,我是恶鬼,鬼就算了,还是个恶鬼?! “没错呀,你是横死的,怨念重,不过你和别的鬼好像不一样,真是奇怪。”飞火又嗅了嗅我。 “没错,她才死没有半年,可以见光,按理说应该修为极高才是”小风也不解看着我:“然而却很虚弱,嗯...”欲言又止。 “应该快要消失了”飞火说出来小风想说的话。 “可惜可惜...”小风有些遗憾。 我还要说话,话语被飞火的一根竖起的纤纤玉指拦在嘴边。 一阵阴风大作,身边长须随风飞舞,我神经绷紧,往飞火怀中缩了一下,但是她身上冷冰冰,冻得我直打颤。 小风见状,解下脖颈上玉带,“唿啦”一声将鼓起的雪白披风围在我身上。 飞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谢谢”我顿时觉得好多了,用口型对了谢谢二字。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阴风吹有半柱香时间,失魂谷像瞬间跌入黑夜般,暗无天日。耳边“唿唿”作响。 我咧着嘴,不是吧,这就伸手不见五指了,来的是何方神圣啊。 又等了片刻,阴风逐渐消失,山谷陷入沉寂,光束自树叶间隙慢慢洒下,雾霭中,仍是阴森森一片,但已能够看清事物。
第68页 我慢慢转动头部,向身旁的飞火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但是她两眼直视前方,丝毫没有察觉。 安静片刻,我刚想开口说话,鼻尖一股幽香,飞火迅速将我护在身后。 小风也敛容屏色。二人上前一步,对着白茫茫雾气拱手道:“大哥!” 我闻言也向那白茫茫雾气望去,什么也没看到。难道他们口中的大哥就是阴风雾霭?! “嗯”话音刚落,飞火面前凭空出现一个男子。 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只看了一眼,我就赶忙低头。 邪气凛然...不过赏心悦目。如果沈出尘是人间谪仙,这男子是人间邪鬼。 苍白的面孔上,飞起一对儿桃花眼,慵懒的扫视我们三人,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邪笑,周身笼着淡淡的雾气,宽大的紫袍绣有蛟纹。脚上蹬有一双白底紫靴。 站在他附近,围着披风的我仍不禁瑟瑟发抖。他散发的寒气毫不留情侵入我的毛孔。 我想起了阮飞尘那张英朗的面孔,小小梨涡总是让我觉得很温暖。突然有些难过,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要快些找到他... “他在千年谷。”那紫袍男子深沉动听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慵懒之气。 我一愣,抬起头,对上他的桃花眼,顿时像被摄魂一般,移不开。 “大哥!”飞火见状急道“她没有灵力!” 小风身形一闪,挡在我面前。 “嗯?”紫袍男人大袖一挥,榕树下顿时多出一张玉石长凳,他靠着树坐下,四肢伸张,两条腿叉在一起,嗤之以鼻:“怎么,从来没见你们这般心疼新人的。” “让我猜猜,飞火想起了自己生前的亲妹妹,小风升起情愫9。”紫袍男人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二人被猜透心思,飞火眼神黯然,小风则是面上一红。 天啊!这男人会读心术!我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又瞥了一眼小风和飞火。 他打了个呵欠,将视线投向我,面上依旧轻轻微笑“你叫关小池?” “嗯。”我颔首,低下头没再看他。 “你来千年谷找鹿角,与那阮飞尘走失?”紫袍男人把玩着垂在胸前的气须,十分惬意。 “你?!”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既来之则安之。你是新人,今天睡榕树下。”紫袍男人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诧异“飞火,小风,新人有新人的规矩,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要以身犯险。”依旧是悠哉悠哉的口气,似乎这件事与他无关。 飞火小风面色一变:“是,大哥。” “嗯,我累了,不要打扰我。”说完,我还没能恳求离开,他已经凭空消失。 这也太惊悚了吧!就这么消失了?! 我苦哈哈道:“飞火,怎么办,你能帮我出去吗?” “小池,你...”飞火同情拍拍我的肩膀:“大哥他人很不错的,跟着我们混吃香喝辣,包你衣食无忧。”然后递了一个关切和鼓励的眼神,人影一闪,就消失不见。 小风耳根还在发红,别别扭扭道:“关小池,你...自己小心...” 我跨着脸,想起紫袍男人的话,有点尴尬,嗫嚅道:“那个,谢谢。” “不用你谢!”小风面色一冷,腾空飞去。 我怔了一下,这小屁孩发什么脾气呢。低头一看,啊,忘记把披风还给他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怎么离开这里啊?!我蔫儿在长凳上,手中握着气须,一生气向下使劲一拽。 “哎呦!疼死我了!”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我一愣,怎么还有人,不对,还有鬼? “是哪位鬼婆婆?” “我是住在榕树里的婆婆啊。”老婆婆的声音自我背后响起。 “啊!”我吓得跳起来,转身看向榕树。 “别害怕,我在这里寄宿一千年了。呵呵,你是第二百五十个新人,这里好久没来小丫头了。” 真吉利...我一脸黑线,二百五... “婆婆,你在树里面做什么?”我坐回长凳问道。 “我啊,魂魄被人打散,一丝光亮也不能见,元潇大人将我封存在这古树中。”那老婆婆慢悠悠道。 “真惨...元宵大人是谁呀?”我枕着手臂侧卧问道,心道怎么不叫汤圆呢? “就是失魂谷的主人啊,小池姑娘刚刚还见到他呢。”老婆婆笑道。 “哦...”我若有所思,原来那紫袍男人叫元宵 这名字挺好吃的。 “嗯,元潇大人很善良...”老婆婆像讲故事似的,我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犯瞌睡,深吸口气坐起来。 “老婆婆!” “嗯?”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眼巴巴哀求着。 “不行的,小池姑娘,你出不去的,这里只有在得到元潇大人的准许之后才能出去。”老婆婆嘆道。 “可是我不出去,如果阮飞尘出现什么状况……”我激动起来。 “哦?那位公子是小池姑娘的心上人呀?”老婆婆笑道。 “不,不是”我有些慌乱“他是为了救我去千年谷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送死。”
第69页 “嗯...”老婆婆犹疑一下“姑娘不妨去求一下元潇大人,也许他不会与你为难。” “婆婆知道他在哪里吗?!”我“嚯”地站起身。 “一直向东走,有棵柳树,你围着柳树顺着转一百圈,倒着再转一百圈,就能看见他了。”老婆婆耐心解释道。 “一百圈?!”我吃一惊, “对啊。” “好吧,谢谢老婆婆!”我感激涕零对榕树鞠躬后便一路东奔。 “千万要连着转啊!中间不能断!”话音自我身后传来。 一炷香后终于看到一棵参天大树。 颇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那柳树屹立在一条小河边上,河上有座小石桥。这里不似方才榕树下那般阴暗,光束柔和洒在水面。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围着柳树转。 一,二,.......三十.. 我晕晕乎乎,像打醉拳一般,脚下漂浮不定。 还有五十圈,我快要吐出来了!定定神,继续耐心转。 还有二十圈... “你在做什么,笨女人...” “我在”我像飘在棉花堆上,晕乎乎道“转圈...” 转了十圈,心道,不对,刚才那语气,那声音...不就是元宵吗?! 我想停下来,刚停下不转,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晃来晃去,只觉天旋地转,“扑腾”便倒在地上。 “这,柳树枝怎么在转圈啊...”我嘴里兀自喃喃自语。 “因为你晕了。”好听的嗤笑声自上方悠悠飘来。 我的大脑现在就是一团浆煳,我理着气,等待眼中的柳树停止转动。 第39章 第三十六章 进入千年谷 一股幽香扑鼻,紫色宽袍从我面前飞过一角。耳边有落地声。 “你在做什么?”紫袍男人悠悠道。 “我在等你出来。”我晃晃脑袋,爬起来,站在他面前,还是晕晕乎乎。 暗想,怎么没转够他就出现了,不是左右各转一百圈吗,难道榕树老婆婆说错了? 紫衣男人忽然咧开嘴,嗤笑道:“蠢女人!榕树鬼可是出了名的爱捉弄人。” 我一怔,反应过来,感情那老太婆是骗我的。啊!气死我了!这么大年纪了还使坏! 紫袍男人好笑的看着我暴跳如雷的样子。 “你见我做什么,你是新来的,老老实实修炼,没事别来打扰我。”他双手环胸,慵懒成性,一双桃花眼眯缝着看向远处。 废话,我没事肯定不会打扰你,你以为我愿意见你啊,又不是什么善灵! 心里这么想,嘴上应承道:“呃—,元宵大人,我想恳求你放我离开失魂谷。” 他眯着眼,危险的语气:“你是这种心态求我的?” 糟了!忘了他能窥探人心。 我赶忙服软,赔着笑脸:“不是不是,我刚刚回过神~”内心还是忍不住骂,元宵元宵,还不如叫汤圆!这么可爱的名字白搭给你一个坏脾气的鬼! “是元潇,潇洒的潇”他塌下脸,逼近我,呲牙道:“我发现你非常的不听话,还非常的泼妇!” “你!”我退后一步:“那个,元潇大人,这次我真的错了,我控制不住我的思想啊,你大人有大量,放我出去吧...” 已经快要到晚上了,不知道阮飞尘怎么样了。 “你很担心他?”元潇戏嚯一笑“真是不巧,我不是善灵,我没有成人之美的善心。”他靠着柳树,紫袍衬的他愈发邪魅。 妖孽!这句话噎的我一个字也吐不出! “好吧,你怎样才能放我出去?”我闷声道,谈条件做交易的时刻到了。 “嗯?我高兴就不放你出去”元潇扯下一根柳条,修长手指晃来晃去。 我眼睛一亮!我没听错吧?!高兴,就不放我出去,我有的是办法不让你高兴! 哪知他勾起嘴角,桃花眼轻轻一飞,幽幽开口:“我不高兴你更出不去。” 我一跺脚,“你为什么要强迫我留下?!”指责的口气。 他面色一冷,手指已经卡在我的脖颈处,轻轻一举,语气不善: “小丫头,你不想活了?!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咳咳!”我挣扎着踢动双脚,脸憋得通红。 他手一松,我坠落在地,膝盖一软差点没跪倒。 “别惹我。”他别了个花环套在我头上,指尖凉意自额头传遍我全身。 我打了个哆嗦,认真怀疑元潇是不是因为阴寒症身亡的。和他站在一起像掉入冰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兴许这位吃软不吃硬?! “元潇大人,潇大人,元大人”汤圆大人(当然没敢说出口)我觍着脸,讨好:“您行行好,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英俊潇洒,举世无双...” 这辈子都不后悔在玉牌楼呆过,阿谀奉承不在话下啊... 他深吸一口气,幽幽吐出,眼里的玩味稍纵即逝:“我很高兴~”懒懒的语气。 我精神大振转而闷头丧气,他不是一高兴就不会放我走吗?! “所以,”元潇邪笑道:“我决定多收留你几年。”云淡风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第70页 我头上的毛要炸开了,摘掉花环,咬咬牙跺脚道:“我就不信我关小池走不出去!”一扭头拔腿就跑,生怕他抓我回去。 我还没跑两步,那花环飞起来,竟然又套在我头上。 我摸摸头,见鬼了!肯定是汤圆儿搞的鬼! 又扔下来,没跑两步,那花环竟然追着我飞, “啊——!”我招谁惹谁了?!我容易吗,一天之内狂奔几次! 终于跑到那老榕树下,喘口气,继续跑!临了不忘在老榕树上踹两脚。那老婆婆直在我身后骂我不尊重老人。 挤着眼狂奔,雾霭浓重,也只能瞧清十步以内的路。 “哎呦!” “砰”的一声,我被撞飞三步远,屁股摔的生疼。 “谁啊?!”气沖沖站起来要骂人,真的都不知道看路吗?! “诶?”我们两个人异口同声。 “阿远?”“小姑娘?”没错,我撞到的是那叫阿远的劲装长刀男子! “哎,我还有事,先不说了!”我绕过他继续跑。 他大跨步向前拎住我。 “我说,姑娘,有你这么跑路的吗?”阿远把我放在地上,嘲笑的看着我的丧气脸“你的速度快要超过蜗牛了!再修练几年一定能超过乌龟。至于为什么乌龟比蜗牛快呢?因为乌龟比蜗牛大!” 我哼哼唧唧地坐在地上,现在的鬼都这么无良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在跑路?”我上气不接下气, “难道你是在锻鍊身体吗?”阿远故作惊讶:“啊呀,姑娘真是勤奋努力!” 我!...我真的欲哭无泪,我记得昨天阿远不是这幅德行啊。怎么是这种痞子无赖? “奥对了,你叫小池吧,飞火兴沖沖对我说收了个新人,”阿远抱胸嗤笑:“我当是哪个,还是昨天那个,真是的,也不来个机灵点儿的!” “你!”我忍够了,爬起来指着他:“就你机灵,你机灵还撞在姑奶奶身上,你机灵还这么眼瞎?!” 老虎不发威真以为我是病猫?! “嗯嗯,小池姑娘说得对,那就请你继续跑吧~”阿远奸笑:“忘了告诉你,你头上的花环是认主的,甩不掉,祝你好运!” “什么?!”我的脸皱成一个面饼。 我一摸头顶,那花环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又飞回来了! “嗯,再见再见~小池姑娘!”阿远转身就走,我纵身一跳,抓住他的胳膊“慢着!” “嗯?小池姑娘还有事?”阿远傲娇一脸。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远公子,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可以。”阿远皱眉,随即恢復玩世不恭的样子。 “真的?!”我激动得都想把他扔天上。 “我有条件。”阿远眯眼笑道。 “你说!”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他眼里戏嚯一闪而过:“以身相许吧。” 我面色一沉,扭脸就走!鬼话连篇,相信鬼是大大的失误! “哎!”他抓住我的胳膊,“开个玩笑!” 我白了他一眼“你们鬼是不是都没个正常的?”飞火也是,每次都对着我舔嘴唇! “你自己不也是鬼,你这么泼妇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你瞧人家飞火,还像个女人一点~”阿远努嘴摸下巴。 “你!”指着他,刚想骂,我脑中闪过阮飞尘那张玩味的脸,不由担心,放下手“有话快说!” 他见我居然忍气吞声倒是吃惊,敛容严肃道:“如果我放你出去,你要发誓再也不涉足失魂谷。” 我一怔,随即小鸡啄米点头,谁没事想来这种地方? “好!我发誓,出了失魂谷后再也不踏足这里!” 阿远满意颔首,提起我的衣领轻飘飘飞入半空。 我满脸黑线,为什么都喜欢提我的衣领?!这样真的很像吊死鬼好不好?! 过了片刻,我们就到达失魂谷边界,阳光像被屏障阻拦开似的,边界外阳光明媚,边界内部则是雾霭茫茫。 “这花环,等你到了白鹿族就失去灵力了。趁我大哥没有发现。你快走,顺着这条溪涧。”阿远似乎有些着急,指给我看。 “好的,我一定疾跑而去!”我冲出边界,在阳光下对他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只不过我没想到,阿远随后因此被打入失魂谷恶魂牢,苦受折磨。 顺着溪涧斜坡而上,我就看见那巨大白色雕像,不知是火把还是兵器。 那千年谷入口设有大门,木质涂漆,但是门口空无一人,一条小路通向谷内。 我顺着小路行走,刚入千年谷便摘下花环,扔在大门外。 “总算摆脱你了!”我走几步,心有不安,回头看,那花环竟然消失不见。 摸摸头顶,没有,悬着的心落地。低头一看,发现白色披风还在身上,唉,有机会再见的话还给那小屁孩吧! 我顺着小路走啊走,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藤蔓花草,开着艷丽的枚红色小花。但始终不见人影。 我唯一的好处就是活人看不见我,虽然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不会产生一到千年谷就丧失灵力的落差感。
第71页 没有阮飞尘那张千年谷内部地图,这么找徒劳无功啊... 我寻了一处阴凉地儿,拔开周围杂草,蹲了下来,太阳已经西斜,余晖洒下,照在我身上拉出一个斜斜的影子,我一边盘算着太阳落山前要如何办,一边拿小棍子顺着影子乱写乱画。 画着画着我就停了下来,惊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我有影子...? 为什么我可以拿起木棍...? 失魂谷本为恶鬼集聚地,我能与常人一般行动不足为奇,但这里是千年谷... 手一抖,我甩下木棍。难道说一旦进入千年谷,人鬼无异?怎么可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还是说,我在发生变化?! 如果是那样,我岂不是很危险?!随时都会被发现,而且我没有那黑袍用来打掩护... 作者有话要说: 元潇:嗯?这姑娘有点傻... 第40章 第三十七章 有惊无险 我抬头看了眼夕阳,只觉得那落日也变的诡异起来。 拍拍手站起身,我必须要找到阮飞尘,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吧 先顺着太阳的方向走。苦巴巴的安慰自己,此刻自己就是太阳花,向着光明总没错... 千年谷的草木非常低矮,不像失魂谷散布参天大树。但是视野就开阔许多。 数着数走路,走到两千步的时候,居然还是没有一个人!太阳已经下去了一半了,我开始焦急,加快了步速。 事实证明我还是有点运气的,半个时辰过去,终于被我瞄见一个山丘之后有缕青烟! 一边欣喜若狂地奔向那里,一边沾沾自喜,千年谷也不像刀疤老人和老汉说的那般恐怖啊! 跑着跑着,发现脚边的影子越来越长,拉成了面条状,没有人形可言,诡异无常。 “那白色披风...是恶鬼!” “追!” 身后那不远处的声音如同催命鬼,我顿时惊惧万分,拼了命的狂奔! “站住!”一男子在我身后叫道。 我站住还不得被你打的魂飞魄散啊,我才没那么傻! 爬上山丘,瞄准山丘上一个略微隐蔽的小洞,我作势侧身一倒,向左下方滚两圈,埋在半人高草丛中,手边正是那小洞。 那俩人已经上了山坡,我一动不动,心提到嗓子眼。 “不见了?” “如果是失魂谷的恶鬼就糟糕了。” “是啊,近段时间连死几人,都说是失魂谷恶鬼所为,人心惶惶。” “我记得不是有对付失魂谷恶鬼的方法吗?” “有阵法,但是失传了,自从嫡传族长离开我族之后就失传了,现任族长和圣女实在是令人失望。”那人还要再说,被打断, “吁—这话自己说也就算了,传入族长和圣女耳中,会被祭天的!” “唉...外敌当前,难不成还会自相残杀?” 俩人声音越来越远,我瞄准机会,向左一滚,进入小洞,还没坐稳,就一路下滑。 “哎——!”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惊叫出声。 眼前漆黑一片,只觉得山洞洞壁光滑,似被打磨过似的,身上的的白色披风鼓张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我落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眼前一亮。 只见对面石壁上有盏长明灯,灯光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气流吓得一颤。我身下有个似蒲团般的软垫子,站起身,发现这蒲团上早就有个坑,想必常有人深入这里,环视四周,发现这是个地洞。 上前一步,有条暗河,顺着东西方向延伸,洞两边各安置有长明灯,左边是死胡同,右边似乎绵延不绝。 我顺着暗河走,俗话说水往低处流,跟着水走也许能找到出路。 走了几十来步,遇到一个右转角,我探出脑袋,看见隐隐约约光亮,心中大喜,这么快就有出口了! 这洞顶距我不过一掌距离,空间狭小,此时已经没有长明灯的光照,我摸索着洞壁,沿着水流走。 “坑我呢...”心一凉,半个时辰了,我还没走出去。 邪门,那光斑明明看着就在眼前,这么走了半个时辰,光点还是鸡蛋大小?! 再走不出去我就只能在这山洞中过夜了! 一个人在山洞里...我不禁瑟瑟发抖..实在不行,就再跑跑吧... 咬牙跑了几百步,抬头一看,还是那么大的光点,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跑了!就地一蹲,双手环住自己。 天啊,今天晚上就这么要在洞中度过了吗...越想越害怕,脑子混乱一片。 “秀儿,那位公子有何行动?” 有声音,我抬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回禀族长,那公子现下在仙居楼打尖儿。” “继续盯着他,不要打草惊蛇。” “是,族长。”声音很小,很闷,但是还算清楚。 似乎是从上方传来。奇怪...难不成这山洞上住有人?不会吧... 以山洞的隔音效果,这对话怎会传入到我耳中?难不成这洞顶较薄?我决定一探究竟,现下找不到出口,如果真如我猜测那般,我可以想办法破顶而出,虽然这听起来有点滑稽~ 身边没有火...对了,那长明灯! 我将身上的白色披风留在原地,免得等下我就找不到这里。
第72页 事不宜迟,我迈开了步子返回那蒲团所在处。 半个多时辰又来到那长明灯处,青瓷小罐里盛满灯油,放在石壁架子上,我取下来,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等我回到那白色披风处,远处的光点依然还在,诡异无比。 我咽口唾沫,告诉自己,你就是只鬼,你还怕什么?! 捧着长明灯,我抬头看那洞顶,距我约有一掌之隔, 是石壁没错,我抬起手摸索,一时间也没发觉自己居然可以触碰到实体。 摸索着洞顶,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由我静下心,仔细感受。 果然,我的指尖摸到一条细缝,与洞顶边缘完美契合,我将灯光移在下方,缝隙极小,我用指节敲了一下,传来“叩叩”的声音。 “有救啦!”我大喜出声,立刻捂上嘴,还好我的声音并没有在洞中迴荡开来。 我放下长明灯,取下髮簪,用簪尖对准细缝,向下一翘,毫无动静。只落下些许沙土。 想了想,我一只手顶在洞顶下方,另一只手加深细缝,顺便清理掉一些开口积灰。 大约半柱香后,一个四方形轮廓出现在我头顶。心下大喜,我又将那簪尖对准缝隙,轻轻一翘,那四方形立刻出现松动,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 我两只手贴紧洞顶,向上一举,四方形石盖立刻被我举起,落下一层灰,洒在我身上。 我抬头伸脖子向里看,只见内部还有一处向右延伸的一人大小圆洞。这石盖略大于洞顶开口,我只好将石盖向右,移放在那洞边。 拍拍身上的灰,我将白色披风叠好收在怀中,胸前顿时鼓囊囊。想起阮飞尘说我没料,不禁脸上一红。 我晃晃脑袋,聚精会神,两只手扒住洞顶两侧,向上一跳,两臂撑起身体,我顺势向右一坐,头顶与上方石壁完美贴合。 这个小洞完全只能容下一人,半身高,一肩宽窄。 我俯卧下来,向右匍匐两步便到了尽头,没有了长明灯,难以瞧出洞内干坤。我翻个身,坐起来,用手指感触洞顶。 “族长,圣女回来了。” “好,我现在就去。” 我的手一滞,紧张的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无比清晰,似乎只隔了一层木板子似的。 脚步声越来越远,似乎已经没有人了。 我小心翼翼用力轻轻抬起洞顶,果然有一块肩膀宽窄的板子被我抬起一条缝隙,光亮瞬间透过缝隙照在我的脸上。 我顺着缝隙看了看,是间女子厢房,空无一人,这地板应该是在床底下。 我迅速拿开盖板,弓着背爬了出来,趴在床底下,将木板盖回去。 静静观察片刻,正对面就是紧闭的屋门,确认屋内空无一人后,我轻手轻脚爬出来。 “累死我了...”我平摊在地上,定睛一看,头顶上方吊有一颗夜明珠,散发碧蓝幽光,难怪屋内亮如白昼。 爬起身,顾不得脏,猫腰至门口,门纸上捣出一个小洞,眯着眼观察屋外,屋外似乎挂有灯笼,光照下院前一片葱翠,远远能瞧见山下林地。看样子我已经在山谷上方了。 我迅速打开门,跑出院子,借着月色朝下坡走。 这族长住所位于一处山丘顶,顺坡而下有石阶,我怕遇见白鹿族族人,抄土路而下,不断有荆棘挂住我的裙摆。 有惊无险的到达坡底,借月色看着身上的衣服和两只黑漆漆爪子,不禁苦笑,现在我上街乞讨都没人怀疑! 顺着小路我向西走,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眼界倒是开阔,这里的植被不过只到脚踝处。 过了不久有个岔口,觅着那亮光,毫不犹豫我选择右岔口。 现在是黑夜,加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泥土染得不黑不白了,正好可以略微掩人耳目。 走着走着便到了小镇上,灯火稀疏,大多关门闭户。 “我要去哪里寻找阮飞尘呢?”我苦巴巴的望了一眼四周,安静的不像是有人住。 怎么白鹿族族人这么早就休养生息了?! “族长呢?!” 我正发呆,前方传来脚步声,一队人马出现在我面前不远处,队前一黑一白两匹马上坐着两名男子,正在交谈。 “族长已经去迎接圣女了,族长让我们先行会合。”。 “好”。 突然想起我还站在马路中间,他们已经疾驰而来,在这千钧一髮,我只求别五马分尸! 哪知只听见“唿啦啦”!人马碾压土路的声音,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我?也无人撞到我。 奇怪?我怔了一下,怎么又没人看见我? 勐然低头,突然发现影子已经消失不见,路边正好一把扫帚,我顺手拿起,看样子东西还是能拿的,正在暗喜,听见耳边有人说话— “见,见鬼了,这这笤帚怎么自己飞起来了?!” 我一回头,身后是个小厮,惊恐万状。 我怔了一下,丢下扫帚,他见状撒开腿跑开,“鬼啊——!” 不会吧...我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模煳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我愣了半天,不管了,横竖吓不死人就行!我定下心神,筹划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第一件事,先找到阮飞尘! 我现在已经遗失了对他的感应,不如去仙居楼碰碰运气,如果那族长口中的公子是阮飞尘,我就不用盲目寻找了。
第73页 “不管怎么样,他总是会出现在有白鹿角的地方吧?!”我摸摸下巴略一思索,实在不行先从白鹿角的踪迹入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全程女主孤身奋战,对剧情影响不大。缓冲章节,不喜可跳~男主下章出现 第41章 第三十八章 阮飞尘参加招婿大会 千年谷内部其实与四周国的大街小巷一般无二,但却十分清冷。停在岔口的榕树枝繁叶茂,偶有寒鸦掠过,发出“哇哇”惨叫,路人少之又少。 “这千年谷为何死气沉沉的”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仙居楼。 想了想,不如寻家客栈,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找。 然而,别说客栈,连个开门迎客的酒馆儿都没有! “唉,又留我孤魂野鬼无所归处了...”我一声哀嘆,坐在身旁石头上歇脚。 “早睡早起,锻鍊身体——!” 我闻声抬眼去看,只见街上孤零零一个更夫敲着竹梆子, “咚!咚!”。 我定神一瞧,这更夫身上贴满符纸!阴风“嗖嗖”吹过,符纸“辟啦啦”的响。 心念一动,我蹑手蹑脚小跑至他身后一步远,刚想拍他一记,手还没碰到他肩膀,只觉一股莫名力量直击胸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直愣愣飞出去。 好奇心害死猫啊!“砰”!的一声响,我被摔的七荤八素,只见那符纸发出黄灿灿的光。 胸口着实疼,我抖着手抚在胸口处,翻江倒海“哇啦”一口绿血吐了出来。 更夫见那符纸发光,手中梆子一滞,两条腿抖啊抖—— “鬼啊——!”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见到鬼所以赶着去投胎?!我想笑,结果牵扯到胸口一阵痛。 颤颤巍巍起身,本来就精疲力竭,现在雪上加霜又无端被伤,左右没人能瞧见我,不如就先这么凑合睡一晚吧。 小跑到榕树下,我靠着树,将白披风掏出来,盖在身上,千年谷不像失魂谷那般阴冷,我抱着膝盖迷迷煳煳打着盹儿,这个盹儿一直打到天亮。 “诶?这是哪家姑娘。为什么没穿黑披风?” “是啊,怎么还睡在树下?” “最近闹鬼闹得厉害,也不怕被吞噬魂魄!” “就是!” 好吵啊——!为什么每次我睡觉都有人在耳边吵来吵去?! 我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顿时怔住,眼前乌压压围着一堆人,均身着黑披风,对我指指点点。 “醒了!” “唉,散了散了吧~” 我揉揉眼,奇怪,他们怎么能看见我,瞄准一个步履蹒跚的大爷,我揉揉酸软的腿站起身:“大爷,您能看见我吗?” 那大爷龟速转头,慢腾腾道:“小..姑..娘,你说什么?!” ...天啊!我摆摆手“没事没事”走到旁边一个菜摊子:“这位大伯,这菜怎么卖?” “三文钱一把!”那大伯抬抬眼。 真的能看见我!我抬腿刚要走,那大伯奇道:“姑娘,你怎么不穿黑披风就出门?” “啊,啊,我,我黑披风丢了!”我支支吾吾:“那个,大伯,哪里还有卖的啊?” “卖的?!姑娘,你烧煳涂了吧?!这是发的,人手一件,你丢了就要找族长申领。”大伯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嘴里仍在嘀嘀咕咕。 “好,谢谢大伯!”我这身上的披风白刷刷的,走在大街上实在扎眼。 “各位行行好,行行好...” 嗯?我闻声寻去,只见一个犄角旮旯处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老乞丐。 身下正有一张黑色披风,虽然有些脏兮兮的,勉强还能接受.. 我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刚要开口说话,他睁开一条眼缝,从脚到头打量我,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像见了鬼似的,他开始瑟瑟发抖—— “啊—啊,”他勐然倒吸一口气,气卡在喉咙,发出“咕噜噜”闷响“鬼,鬼啊!—” 微抬起的头停在半空,“砰”!的一声落地,已然断气。 “...”对不起啊,真不是故意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都说将死之人能看见不寻常的东西,你就当我是白无常好了... 我嘆口气,一边神神叨叨帮这老乞儿超度,一边很不道德的抽出他身下的黑色披风,一股子酸臭呛得我想晕过去。 咬咬牙,将白色披风拿在手中,穿上黑色披风。 还没走两步,一个半大小孩儿看了我一眼,“诶?那黑色披风怎么飘起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哪儿有飘起来的黑色披风?又扭过头满脸疑惑不解,刚想开口问, 旁边一男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张口结舌:“鬼,鬼,鬼啊——!!”撒腿就跑。 我茫然不知所措,难不成是我身上的披风?我赶忙解下黑披风,再看那小孩儿,只见他面色一变,拔腿就逃。 “什么?哪里有鬼?” 众人皆朝我着方向看来。 所有人都好似没看见我一般。我一动也不敢动, “走了走了,神经病。” 我咽口唾沫,看看手中的白色披风,心里有了计较。
第74页 我穿上白色披风,贴着墙,走到拐角处,探出一个脑袋,手指头戳戳拐角口卖菜的大伯:“大伯!” 那大伯吓一跳,回过头看我:“姑娘,怎么又是你?” 果然是这白披风搞的鬼! 我讪笑着:“没事,没事,我来看看你生意好不好...”扭头就走,找到一个隐蔽处,脱下白披风。 现在还是隐蔽行事比较好。想了想我用白披风包住黑披风,背在身上。 “你听说么,圣女这次回来要招亲。” “诶,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吗,就今天啊!” “那还不快去看?!” 圣女还需要打擂招亲吗...我跟在那二人身后,一时间正事被我抛到脑后。 走了半个时辰,顺着人潮,只见前面不远处乌压压一片,喝彩声不断,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满满当当,嘆口气,做鬼的好处就是不用挤来挤去。 我插到人群中,擂台上站着两名壮汉在切磋武艺。 “怎么不见圣女出来?”身旁两人窃窃私语。 “圣女是你我这种凡夫俗子能见到的吗?!” “自然不是,不过传闻圣女貌若天仙,更不是我等凡夫俗子配得上的。” “你听说没,失魂谷最近蠢蠢欲动,闹鬼闹几天了,前些日子还死人,所以圣女才提前回来。” “这还用听说?!闹得满城风雨!我猜这次招婿大会可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为了招募能兵善武奇才。” “就是说啊,以前哪里发生过这种事,这代圣女和族长颇有点势单力薄。” “诶诶,开始了!” 我闻言也抬头望去,只见擂台正中间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手执宣纸。 “感谢各位赏脸前来,参加圣女的招婿大会。本次招婿内容分文斗武斗。所谓文斗,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对出对联,题目由圣女给出。武斗就是一人做擂主,其他好汉挑战,挑战成功的好汉再为擂主由他人挑战。”这女子说完后就开始有人打鼓,咚咚咚连敲三声。 “现在开始!”朴素女子命人抬出香炉,立时点起一根食指大小的香。 擂台竖有一个屏风,依稀可见屏风后一张木桌子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影影绰绰有个人正在书写着什么。 下面立刻鸦雀无声,等着圣女出题。 我也紧张兮兮的等着,不知会有些什么题目。 “文斗共需对出三联。第一联,上联: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 下面乱成一锅粥,叽叽喳喳。 “自一更天,三竿日,消一丝乏倦!”一黑披风亮蓝袍男子抬头挺胸,志得意满的跳上擂台。 “好!”旁边喝彩声响起。 我撇撇嘴,还算不得好,这水平,玉牌楼的姑娘不知道要甩你几条街。 “执一把刀,两筒箭,打一座江山!”一粗莽汉子飞上擂台。 下面叽叽咕咕,我则皱眉,这个不好。 ...... 约莫有十几二十人上台,没有一个我能满意的。 我心里早就给出了答案,这种对子是玉牌楼姑娘正式待客前就要学的皮毛。 “从五步楼 十步阁 望百步大江”人群中走出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走上擂台。 两眉舒展上扬,双眸璀璨,鼻若悬胆,嘴角梨涡清浅易见,玉冠高束,墨发如雪,长身玉立,英姿潇洒,从容不迫。 阮飞尘!!!! 我眼眶一热,钻进人群深处,朝他走去。 一脸淡然,嘴角略有玩世不恭,下颌美人窝略微扬起,不是阮飞尘更是谁... 下面顿时寂静无声,被这男子的才貌折服。 素衣女子眼前一亮,行至屏风后,不一时又拿出一张纸。 “第一联这位黑衣公子胜出!”素衣女子宣布道 “第二联:爱君如梦,携手相伴赏星月” 下面又是一锅粥,此联一出,一个深闺少女的心境便表露无遗, 台上二十人下去了一半,阮飞尘气定神闲的环胸斜立。等着其他人说完后,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不会。”阮飞尘惜字如金道, 下边先是一静,继而哄堂大笑。 我跳上擂台,蹭在他背上,唉,真好,久违的安心吶。 那素衣女子请示过圣女的意见后又换了一张宣纸出来。 “公子当真不会?”素衣女子走上前悄声问道,尴尬的看了一眼台下起闹的人。 “不会还站在那里!”“就是!” 阮飞尘气定神闲道“没错,我不会。”, 嗯?这么简单都不会,我侧头看着他,也没看出个名堂,只觉得他的眼睛亮晶晶。不过我心里有点儿小高兴,这是经典的情人联,对出来就像调情一样。 “好吧。”素衣女子抿抿嘴,皱下眉头转身道:“此联无人胜出,下一联:黄花岗,岗黄花,黄照碧血,血染黄花留芳阁” “绿水河,河水绿,绿映白塔,塔印绿水存真容。”阮飞尘字如珠玑,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底下喝彩声一片,其他人无疑落败。 素衣女子再次走向屏风,我从阮飞尘背上跳下,悄无声息走到那屏风后,想要瞧一瞧第一圣女是何方神圣。
第75页 谁料这端坐在案桌前,一言不发的粉衣女子居然以面纱遮面,横看竖看都看不见面孔。 “圣女,族长说,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位黑衣公子获胜。”素衣女子低声道。 “我知道了。下一场武斗,只需要参与者配合演出就是。获胜的肯定是他。”粉衣女子冷冷开口,声音宛如黄鹂鸣叫。 “是。”素衣女子走出屏风。 没想到这场大会居然是内定胜者。我还为阮飞尘捏把汗呢,现在可是白操心。 所以阮飞尘来招婿大会应该是为了那白鹿角吧?我否定又肯定了心中这一猜想,总不能他真是为了娶这圣女吧... 作者有话要说: 飞尘:小池,我可是为了你才没对那情人联。 小池:关我毛线事?! 飞尘:我怕你吃醋。 小池:???我不喜欢吃醋,喜欢吃酱油 .....&#@#&.#... 下联:芳知我心,但愿情似流水长。 第42章 第三十九章 白鹿族族长 武斗已经开始了。 台上一高一低两个壮汉比武,阮飞尘退到屏风前,双手环胸观战。 “牛虎胜出,哪位好汉再来挑战?!”素衣女子站在擂台中央,声音盖过底下的嘈杂。 “得罪了。”阮飞尘话音刚落,人已飞至那男子对面,我一晃神儿,就见他与那男子已经交上手。 我挪步到屏风后,那圣女依旧一动不动似座雕塑。 “各位,如你们所见,这位公子胜出!”素衣女子站在阮飞尘身侧,宣布道。 这场招婿大会,阮飞尘是势在必得的,十几人愣是没有一个能打过他的。 阮飞尘的本事我是见过的,这招婿大会,他绝对没有全力以赴,大概只用了二三成内力。 瞟了一眼那圣女,心里打问号,不知那白鹿族族长打的什么算盘。 粉衣圣女闻声起身,拿起椅背上的黑袍,转身离去,身后尾随两名丫鬟,略显寂寥。 我看着她的背影出神,总觉得这气质颇为熟悉,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场下人已经悻悻然作鸟兽散。 “恭喜阮公子。”素衣女子面露喜色,“阮公子既然胜出,还请在客栈等候消息。” “好。”阮飞尘没有多说,与那素衣女子客气一番客气便独自离开擂台。 我紧随他,两手叉在脑后,想他脸上瞧出些许愉悦,不过就好似这结果在他预料之中一般,他一脸的波澜不惊。 阮飞尘慢悠悠走到仙居楼。客栈里面人山人海,都在讨论今日招婿大会比擂结果。众人见阮飞尘进入客栈,登时鸦雀无声。 阮飞尘负手上了二楼,吩咐小二端些热菜好酒,便自顾自进了房间。刚进屋,楼下就炸成一片。 我对阮飞尘受到的突如其来的关注,感到烦心不已。胸口像塞了一块小棉花,虽然没有堵死,也让我十分不顺心。 阮飞尘解开黑袍,人前的淡定从容卸下之后,只留一脸倦意。撩开袍子坐了下来。 脑子一热,不如穿上白袍,吓他一下,也许是个惊喜呢? 心情大好,我笑不拢嘴地伸手向后摸去,一怔,我的包袱呢?! 回忆着自那卖菜摊子出来后发生的事情,死活想不起来包袱丢在哪里了!! 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啊!难不成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弄掉了?! 那我岂不是又只能孤芳自赏了吗?! 天啊——老天爷真是一点也不眷顾我!我蔫儿在桌上,侧头趴下,看着阮飞尘手指骨节分明,慢条斯理的斟茶。 一杯碧螺春茶壶与茶杯间流转,香气沁人心脾,半盏茶的时间,我就开始犯困,索性打了个盹儿。 “公子,请。”一小厮弓背伸臂示意。 听到声音,我就醒了,只见屋门口站着一排佩剑武生,形态各异。 “没想到阮某还有这福分,竟然要千年谷十二剑客亲自领路。”阮飞尘依旧坐在桌前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冷冷看着这些蓄势待发的剑客。这族长不仅有很强的戒备心,恐怕还有害人之心。 “听闻阮公子习武多年,我等前来讨教一番。”为首一名剑客言语之间,颇是不屑。 我看向那男子,身着青白长袍,带有半截银面具,遮住左半脸,嘴角邪肆上扬,目光阴鸷,牢牢盯着阮飞尘。 “哦?不好意思,我没心情。”阮飞尘气定神闲地正欲放下茶杯,只听“叮”的一声,瓷制茶壶中多出针头大小洞口。洞口正对阮飞尘。 而那暗器银针已然被阮飞尘捏在指尖 。 “哼,阮公子好功夫,不如与胡某比试一番。”不要脸说的就是这种使阴招还光明正大叫嚣的人。 阮飞尘顿了顿,放下茶杯。他对面具男挑衅浑不在意。 茶水自那细小针孔股股流出,摊开在桌面。 “族长既然来了,就不要躲在暗处。”阮飞尘手掌悬在桌面,那摊茶水便化作缕缕水雾,四散在空中。 “哈哈哈,阮公子好功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刚落,一女人身着紫衣长裙款款而入。 这爽脆的声音这正是那日我被困在山洞中时,所听到的声音。 “阮公子,久仰。”紫衣女人向后一扬手,示意剑客离开。面具男恨恨的瞪了一眼阮飞尘,拂袖而去。
第76页 小厮将屋门带上,只剩下阮飞尘与这紫衣女人。 这女人面容清丽,唇边一点痣,虽三十有余,但风韵犹存,身上没有多余首饰,简单干练。 “不敢当,族长恐怕连阮某是谁都不知,何来久仰。”阮飞尘毫不客气揭破紫衣女人。 紫衣女人淡然一笑,并不恼:“我虽不知阮公子的名讳,但不妨碍我对阮公子的欣赏。招婿大会阮公子脱颖而出,必是有过人之处。我特来恭祝公子日后与圣女百年好合。” “族长亲自前来,不妨直话直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阮公子是个爽快人。”紫衣女人单刀直入:“白鹿族与失魂谷势不两立,还望阮公子鼎力相助。” 阮飞尘半合眼睑,看不出心中所想。 “阮某一介平民,族长未免高看了我”阮飞尘淡然道。 “阮公子武功高强,见识过人。迄今为止,能在千年谷活过三天的四周国人,应该只有你一个。”紫衣女人戳中要点。 阮飞尘闻言一笑,眉眼弯起,但是眼中寒光曝露:“没想到族长这么快就查明阮某来路。” 紫衣女人嫣然一笑:“如果阮公子愿意合作,我们千年谷自然不会亏待公子” “有求必应?”阮飞尘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有求必应。”紫衣女人毫不犹豫。 “白鹿角呢?”我心里咯噔一下,阮飞尘这么问,没关系吗? “不在话下。”紫衣女人笑吟吟,抿一口茶:“这碧螺春还不够好。有机会请阮公子尝一下圣女亲手斟的茗茶。” 阮飞尘笑笑,转而道:“不知怎么一个帮法。” “帮我盗取一本书。”紫衣女人正色道。 “好。”阮飞尘不假思索答应道。 “很好,与阮公子合作果然愉快。”紫衣女人满意道:“那本书位于失魂谷与千年谷中间一水洞中,到时会有人带领公子前往。” “那么,为何要我去?”阮飞尘说出了我的疑惑。既然有十二剑客,加之千年谷不乏武功高强之人,何必要一个外族人帮忙盗取。 “水洞被下咒,白鹿族族人不能近身。公子是外人,并且武力高强,定然能取得那本书。”紫衣女人弯起的眉眼遮挡住了眼中的精光:“况且那本书本就是千年谷祖传书籍,只不过被失魂谷恶鬼盗取。理应物归原主。” “既然已经盗取,恶鬼何不直接毁掉阵法书?” “那是一本辟邪阵法书,极阳之物,阴寒之体触碰会遭反噬。” “嗯,两日后我就行动,我需要做准备。”阮飞尘颔首道。 “好,我就不打扰阮公子休息了,有需要尽管吩咐,”紫衣女人自袖中取出一块木牌,“这木牌可让公子在千年谷畅行无阻。” “多谢族长。”阮飞尘略显惊讶,但不多问,收下那令牌。 “告辞。”紫衣女人说罢离开。 阮飞尘说是准备一番,实则是要休养生息。 两小儿放好洗澡热水,退出客房。 “我也想洗澡啊...”我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 隔着屏风,阮飞尘脱下衣服,已经进入木桶中。 瞧得心痒痒,看还是不看呢。我躺在床上,有些猫爪挠心..... “小池,你都多久没洗澡了?!”阮飞尘走出木桶,站在我面前,一脸嫌弃。 “你看你脏兮兮,破破烂烂,天天跟着我,我都嫌丢脸!” “你!”我气急败坏:“你当初黑的煤球似的,我什么时候这种口气对你说话了?!白眼狼!忘恩负义!!” “你说什么?!”阮飞尘面色一冷,手中多出一个黑色瓷瓶,抓起我的脖子“你不想活了吧!!” “我,我”我被勒的喘不过气,两只脚蹬来蹬去。 面前的阮飞尘狞笑着,笑着笑着就变成了杨美人。 “妈啊!”我一个激灵坐起身,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脖子上缠着毯子。 看样子我到现在仍对临死前所受的折磨心有余悸,找机会一定要好好整整杨美人。 松口气,手边软软的,阮飞尘不知何时已经洗完了。 阮飞尘微颦眉,正披着一件玉白单衣侧卧,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衣襟敞开,胸膛露出大半。春光无限好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会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嬉笑玩闹没心没肺的痞子。然而这些日子,我却看见了他沉稳淡漠的一面。那是一种让人心安又陌生的感觉。 嘻嘻哈哈的人,往往才是苦不堪言。 我深吸一口气,迷濛着沉重的双眼。墨玉长发延伸至我手边,我躺下来,缱绻在他披开的青丝中。 一连两日,阮飞尘早出晚归,我醒来的时辰往往错过他离去的步伐,只能闲闲的等待他夜归。 “吱呀——”我正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门就开了。 阮飞尘笑嘻嘻看着床上的我,我愣了一下,他对上了我的眼睛。不过没有停留。 阮飞尘又叫来洗澡水,一个人痛快的洗,等他泡在水里,我才偷偷熘到屏风后。不知什么事情惹得他这么高兴,嘴角上扬。
第77页 “小池,”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干嘛”我坐在一旁凳子上,吸着白蒙蒙的水汽。 “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地告诉我,让我有些恍惚。 “是啊,等你拿到白鹿角,就可以看见我了。”我耸耸肩,回到床上。 他今天真的很古怪,以往睡觉的时候会自己规规矩矩躺好。 我看了一眼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不禁皱眉,他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这里吗,今天睡觉的姿势真的有点像搂着一个人。我挪开,他并未察觉,看样子是不小心搭在我腰间的。 他一条胳膊作半搂状,一边笑眯眯朝我这个方向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这么开心了。 有古怪!我皱着眉想了半天,结果还是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一大早就有人亲自前来催命。 “阮公子,事不宜迟,族长请阮公子尽快动身。”那小厮站在门口,看着阮飞尘一张黑脸,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出去!”阮飞尘话都懒得说。 “是,公子.”小厮见状合上门在门外侍候。 啧啧,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我连个盹儿都没机会打,就匆匆忙忙起身。 第43章 第四十章 水洞里的男人 ...明明才四更天好不好...王云玉就这么对待客人的?! 阮飞尘将夜行衣换上,胸口不知塞些什么,鼓囊囊。 我扒在他背后,从窗户跳了下去。一切像是计划好的那样,不需要多余的人跟随,阮飞尘知道水洞所在地。 一路轻功疾行,忽上忽下,我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一炷香后,我们来到一片深潭处。 虽不是夜黑风高,但此刻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太安静了。静到只有阮飞尘的唿吸声。我的心不由的紧缩。这种感觉与在失魂谷如出一辙... 阮飞尘蹲在溪涧旁,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随即他胸口衣缝处射出隐隐亮光。 我瞪大眼睛,瞧着他掏出一颗夜明珠。 “...你,你,这不是族长屋里吊着的那颗吗?!”我指着那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他嘴角似乎噙着一抹得逞的笑,迅速将夜明珠深入在水中。 夜明珠的照射下,潭水深不见底,死气沉沉,连条活鱼的影子都没有。阮飞尘将夜明珠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 不会是要下水吧... 我一不会憋气,二怕水,这么下去不得溺水而亡啊...不对!我已经死了,但是我不是水鬼啊! 还在踌躇,他纵身一跳,“扑通”!便是一声。 “诶!”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了下去。 我手忙脚乱的抓住阮飞尘的脚腕,由他带着我向深处游。憋着气,我微微睁眼,心里恐慌到极点。 不知游了多久。也许时间很短,但对于我这旱鸭子来说,实在难熬。 速度逐渐下降,缓缓停下。我已经到极限了,两只眼睛上翻,窒息感再次降临。 憋不住了!!!我倒吸一口气,做好了溺死的准备。然而我却唿吸顺畅!这不是做梦吧?!我激动的要手舞足蹈。 小心翼翼的闭气再唿吸,果然一点儿事儿也没! 身为一只鬼,这个身份再次给我带来惊喜~ 我抓着阮飞尘的脚腕顺着他的双腿,攀至他后背,才发现在夜明珠照射下,有块凸起高地,爬满了藤蔓。 阮飞尘拨开一处暗红植株,露出一个密闭洞穴,洞口被一个铁门封紧。他掏出一把匕首,将洞门周围淤泥清理干净,拉住铁环,双脚蹬在石壁上,向后用力拉扯。 “咕咕噜噜...”随着穴门的打开,潭水倒灌入内,我贴在他身后鱼贯而入。 “噗啦”一声,阮飞尘探出脑袋,而我已经爬上岸。 方才这洞穴设在一处暗流中,暗流之外别有洞天。此刻我们已经进入不知名的山洞。 阮飞尘长时间闭气,许是头昏脑涨,瘫坐在我身旁大口唿吸。 我说呢,趴在他身上那么久,见他从容不迫,还道是他水性极佳,原来也有极限嘛~ 我站起身,观察这山洞,十分宽敞,一间屋大小,阮飞尘将夜明珠放在手边,照射下,只见不远处有扇石门。 我跑到那石门旁,石门一人大小,表面纹有榕树,颇为眼熟。 我看了半天,才想起这颗榕树竟然与失魂谷那老榕树一模一样,连气须的形状都一般无二! 石门只有一本书厚,因此推起来大概也是毫不费力的。阮飞尘面不改色便推开石门。 石门处似有机关,进入之后便自动合上。阮飞尘皱眉啧了一声,不再理会那石门。 如果找不到出口,今天便是进退两难。 四四方方石室,空无一物,但室内另有一扇门,不知通向哪里,站定观察了一番,我只在石室四角发现榕树纹。 推开另一扇门,这第二间石室多了一把椅子。 阮飞尘摸着下巴不知想些什么,围着椅子转了一圈。 这是把极其普通的椅子,一把极其普通的文椅。花梨木制成,座面设有软性坐屉。靠背板刻有精细纹路,像是两条交缠的藤蔓。 唯一一点遗憾的是,左扶手根部有指甲盖大小的缺损,像是被什么锋利兵器削掉的。
第78页 阮飞尘蹲在椅子腿儿落脚地儿,细细查看。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把椅子?为什么放在正中间?这里的缺口是谁削掉的? 不如坐上去休息一下,坐着思考总比站着强。我绕过阮飞尘,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屁股刚沾着椅子,石室就轰隆隆的响,紧接着我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多出四方空洞。这椅子同时向斜后方飞起,我身子没了着落,自椅子上滑下,人就掉进脚下开口的大洞中。 “哎——!”我刚进入黑洞,头顶开口处就合上。于是进来的只有我这么一只鬼... 本以为我会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想到掉入一个软软冰凉的怀抱中,散发着幽香—— 我瞬间石化,这味道,不是失魂谷那汤圆么... “小池,我们又见面了。”好听的嗤笑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被放在地上。一个响指,我眼前一亮。四周燃烧着烛火。 而我,更是看清眼前一袭紫袍的男人,一张放大的脸凑了上来。 他眯着桃花眼,嘴角依旧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命犯桃花啊... 我咽口唾沫,“呵呵——”后退几步,尴尬笑着,心说能跑就赶紧跑,谁料还没退两步,就碰到了石壁。 元潇戏嚯道:“嗯?方才对我投怀送抱,现在就后悔了?”故作幽怨。 “我可没有投怀送抱,我是掉下来的!”我提高嗓门,一边想着壮胆,一边希望阮飞尘也能掉下来。 “没用的。”他看穿我心中的想法,收起笑容冷冷瞥了我一眼:“只有鬼魂坐上去,才能开启此洞。” 所以这就是个鬼洞?! 如今我是在劫难逃,而阮飞尘也不知能否顺利出去。 “他比你聪明,一定能找到出口,不劳你费心。”元潇斜睨着我,认为我的想法很多余。 我直接忽视他的讽刺。“你为什么在这里?!”靠着墙壁,顺便看清形势。 这是间石屋,有张雕花石床,铺着大红被子,旁边放着一张妆奁,但却空无一物,似乎很久无人居住。这像是一间女人的厢房。还带点儿喜庆。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元潇见我神思不定,眼神飘来飘去,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怎么样,你对这屋子满意吗?这可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 “什么?!”我伸伸脖子,眉毛挤成一坨。 这是你家?!你还给我准备屋子?! “没错,今天我们就成亲。”元潇幽幽吐出一句话,身中戏嚯之意稍纵即逝,他在等着我崩溃。他高兴极了。 我直接咋唿:“放屁!我才不嫁给你这个冰块儿鬼!我要走了,别拦我!”这不是神经病吗,我懒得和他说那么多,拔腿就往他身后的另一扇门跑去。 结局出乎意料,他居然没有拦住我?! 门外是石阶,下了石阶,穿过一个狭长迴廊,眼界开阔很多。 眼前的石洞浑然天成,悬挂着妖娆的藤蔓,开出细碎白花,散发清香。这石洞高约三丈,洞顶有缝,阳光便自那里倾洒而出。照亮山洞。 我转了一圈,没有出口,唯一的出口是那洞顶的细缝。但是我哪里有本事飞到三丈高。 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确实没必要拦我。 元潇悠哉悠哉自石阶走下,笑的春风得意。 这鬼就这么讨厌,假笑成性... “小池,满意吧。”千年不变狐狸脸,一脸的狡猾。 “你到底想干嘛?”我警惕的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但是我很快就失望了,他早就知道我想做什么,所以永远比我提以前一步准备好。 “你猜。”他站在我面前,双手环胸,“你问我想干嘛,那么我倒要问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我心说,还能干嘛,当然是来偷东西的...“我闲得无聊...” “你说谎,”元潇显然很不满意。 “所以你想干嘛?”我勉强笑笑,认真凝神听他讲。 “我想”元潇切入重点,嘴角勾起一抹贪婪的笑:“吃了你...”这种笑我最熟悉不过了,馋虫作祟的笑! 我“嗖”的站起来,紧张的看着他,:“恶鬼是不吃恶鬼的!” “哦?”元潇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点点头:“你是恶鬼吗?” “我是啊,飞火说我是恶鬼!”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是个恶鬼的我,解释着。 “我不介意。”元潇转个身,扯下一根藤蔓,编成花环。 我看见他这诡异的举动,伸手抱住自己的大脑袋。你别过来! “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头皮发麻。 “我吃了你就能提高修为。”元潇果然拿着花环转过身朝我走来。冷飕飕的,我打了个寒颤。 “你不觉得很好看吗?”元潇递给我,不怀好意的邪笑。 “好,好看,你自己干嘛不戴?”我抱着头沿着洞壁躲开他。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就扔掉。”元潇挑挑眉毛,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他将那花环向空中一扔,那花环顿时在燃烧起来,眨眼化成灰烬。 “你可以吃别的恶鬼!”我心肝儿直颤,保不准下一个烧成灰烬的就是我...
第79页 “你太虚弱了。”元潇逼近我,停在一步远“趁你消失前,不如牺牲一下,给我补身子。” “你凭什么认为我快消失了?!”我缩着脖子。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和普通的鬼不一样吗?”元潇很严肃的看着我。 “哪里不一样?”我看看自己的双手,身体,不止元潇,连飞火都说我看起来很虚弱,似乎即将消散。 “你...”元潇飞起眼角,嗤笑道:“比别的鬼笨。” “你!”算了,我打不过你,我忍! “啧啧啧,今天倒是比较有眼色,知道打不过我。”元潇非常得意。 自恋!狂妄! “关小池,鬼魂是不能直接见光的。”元潇解释“但是你死之后,魂魄直接就接触阳光,被阳气侵蚀,致使你飘无居所。不过也因此你身上的阴气被阳气所遮掩,躲过一劫,未被黑白无常勾去魂魄。” 这么说我能存留到现在是侥倖?! “你终归是魂魄,长久照射阳光,终会魂飞魄散。况且你修为尚浅,不能化为实体,寻常人无法用肉眼看到你,你何必奔波于凡人之中。”所以不如让我吃了你。 元潇嗤笑“关小池,如果不是因为千年山凝聚灵气,滋养阴物,你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一语不发,因为我对此一无所知并且觉得他讲的很有道理! “与其眼睁睁看着你消失,不如用来果腹。”元潇邪魅地笑着,一只手伸将过来,指尖卷着白雾,我已经冷到极点。 第44章 第四十一章 争夺白鹿角 我侧身躲开他那只惨白的爪子。 “我不好吃,皮糙肉厚,再说,你吃了我,到时候黑白无常发现少了一个魂魄,会找你算帐。” 早不吃晚不吃,现在要吃我?!凭什么?! “不好意思,我生性喜欢和人对着干。黑白无常还管不了我。”元潇拦住想要逃窜的我:“你这么美味的女人,怎么能错过?” 如果平日有人这么对我说,我一定乐得心花怒放。可惜这是只贪婪的恶鬼,我只有不寒而慄。 “你你你别吃我!我本事大的很,吃掉太可惜了!”我战战兢兢地,已经预备好为自己贴金。 元潇嘴角一翘,“哦?”眼神示意我说下去。 “我会洗衣服,做饭,唱小曲儿,吟诗作画...我年轻美貌,彬彬有礼...”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吹到天上后,我给出一个结论:“所以你可以让打个杂什么的...” “此言有理。”元潇眯起双眼,眼珠子一转,“但是我不需要打杂的。” “...贪吃误事!你难道不想知道千年谷要怎么对付你吗?我掌握很多信息!”威逼是不可能的,只能利诱。 元潇鄙夷道:“你不会真以为一本破书能奈何的了我吧。” “难道不是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元潇冷哼一声:“那阵法书,用来对付飞火阿远绰绰有余,对付我还太嫩了点儿。” “但是那阵法书,恶鬼不能欺近,否则会遭到反噬?”所以应该还在吧? 他一副早就知道你想什么的欠揍模样,:“蠢。一本破书又不是法器。” 不会吧...王云玉不像是骗我们啊,再说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本书就在洞中,对吧?”我试探的看了他一眼,表示不确定的询问。 “想多了。”元潇一盆冷水浇在我身上:“那本书早就被我毁掉了.” “你真以为那族长王云玉是想让你们来找本书的?” “你们?”我很敏锐的听到这二字,失神道:“她能看见我?” “没错。”元潇补了一句:“不仅能看见你,还知道你不是失魂谷的恶鬼。” “那她选择我们进入洞中是为了什么?” “她是想让你们帮她找到白鹿角。”元潇皮笑肉不笑看了我一眼。 “什么?!”我精神大振:“你说白鹿角在这洞中?!” “不在。”元潇乐呵呵的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在哪里?!”我亮晶晶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元潇戏嚯道,修长手指轻轻敲点着双臂。 “...不说算了!”我现在是阶下囚,是盘中餐,有什么理由让他告诉我呢? “你真认为我想吃你?”元潇故作一脸疑惑. 我...感情刚刚是在骗我?! “你这人太不靠谱了”鬼话连篇,我居然相信一个鬼说的话! “人靠谱,我不是人,当然不靠谱。”元潇振振有辞,突然收起笑容!如临大敌—— 我一个寒颤,看着他阴冷的面孔。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真是碍事。”元潇低沉的声音在洞中游荡。 我还在回味这句话的意思,身边轻飘飘落下一个人,熟悉的气息让我心头一紧。 攥紧手心,我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对着我笑吟吟的阮飞尘。 他揉揉我的头,眼睛里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嘴角上扬:“久违了。”暗哑的声音让我恍惚。
第80页 “你能看见我?”我不可置信的退后一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你身边?”眼眶一热,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又骗我...! “不是,”阮飞尘有些慌乱,抓住我的手:“是王云玉告诉我的。” 我甩掉他的手,不安的心冷静下来,“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因为我不相信,并且我在洞外不能看见你,”阮飞尘耐心解释:“多亏了失魂谷谷主这个山洞。” 我眯起眼,未能在他脸上看出丝毫欺骗我的痕迹...难怪他昨晚好似看见我一般... 元潇若有所思看着阮飞尘:“看样子你知道不少事情。” 阮飞尘将我拉在身后,失而復得的欢喜:“有些事情问别人,不如自己动手查。” 我不解的伸出脑袋看向他。 “我靠着那令牌进入千年谷藏书阁,找到一些关于千年谷与失魂谷的信息。”阮飞尘的手很温暖,紧紧包着我的小拳头,突如其来的温柔,我有些手无足措。 “这是聚灵洞。千年墓葬坑,聚集灵气,滋养阴物,所以小池暂时能够显现出人形。”阮飞尘抬起头,神色从容的与元潇对视。 “没错。”元潇看了一眼我被包住的手,微微皱眉,他觉得很不舒服,“出了这里,肉眼凡胎依旧不能看见她。” “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那白鹿角就在你身上。”阮飞尘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什么?!难怪王云玉会让我们来这里,八成是想让我们守株待兔,不对,明明是元潇在守株待兔... 元潇深看了我一眼,带着一抹事不关己的笑。 “五年前,白鹿族的圣物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族长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最终得知那白鹿角是被你盗走。”阮飞尘淡然道:“但是你的栖身地白鹿族无法进入,似乎惧怕着什么鬼咒。” 元潇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没错,”元潇接着道:“白鹿族居然妄想依靠你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魂魄与我对抗...” 阮飞尘收起笑容:“元潇,你对自己未免太自信了。” “是吗,不过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元潇不屑的笑笑:“如果我没有猜错,已经有人围堵在出入口。只要你出了这聚灵洞,不管是否得到白鹿角,都必死无疑。” 阮飞尘一脸淡然,显然已经猜到这个结果。 “你...”虽说阮飞尘武功高强,终究一人难敌万人之手。我不由有些担心。 阮飞尘安抚地摩挲着我的掌心:“我自有办法。” “王云玉打的什么主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坐收渔翁之利。”阮飞尘淡然一笑。 “四周国的人,从没有能够活着出千年谷的。”元潇开始对阮飞尘有点兴趣了“即使我不杀你,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还没有那个本事。”阮飞尘冷笑:“如果你想杀我,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现在确实不想杀你,我们还有交易要做。阮飞尘,本来你会死在我手上。”元潇邪笑:“但是现在,我可以放你走,关小池留下。” “哦?你留下小池想做什么?”阮飞尘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元潇邪魅的笑将起来:“当然是”话未说完,身形一闪,我已被他环在怀中倒退飞去“抢来做新娘子!” “诶!”我惊唿出声。 阮飞尘面色一冷,袖口滑出匕首,寒芒乍现,欺身而来。 “区区人类,妄想与我对抗,不自量力。”元潇大袖一挥,阮飞尘直直摔在洞壁上。 随着“砰”的一声,我的心跟着收紧——“阮飞尘!” 我一口咬上元潇的手臂,他吃痛松开我,看着我扑向阮飞尘。 “你没事吧?!”我忐忑不安将他扶起,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擦他嘴角的血。 阮飞尘任由我像抹桌子一样的为他擦拭,对着我呲牙咧嘴笑道:“心疼了?有多心疼?” 鼻子一酸,没好气儿道:“你都伤这么重,还没心没肺笑的出来!”看样子倒是没事,害我担心。 “嗯,我就默认你是在担心我。”阮飞尘涎着脸:“那我就委屈一下以身相许吧。” 我没好气儿的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 “嘶——”阮飞尘挤挤眼“疼疼疼!” 我没理他,看向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元潇。 “王云玉能看见我,为何不当面揭穿我?”既然她这么有本事,想必对我也无所忌惮。 阮飞尘爬起来,“她想利用你,接触元潇。好让我见缝插针夺取白鹿角。据说失魂谷谷主对小池这样的魂魄很感兴趣。”阮飞尘阴鸷着脸:“你想以魂养尸,元潇,没猜错的话你那师妹的尸体现在还在这山洞里。” 元潇不置可否地笑笑。 这么说那女子的房间应该是元潇师妹的吧... “元潇,她已经死了上千年,连白鹿角都无法让她起死回生。”阮飞尘身受重伤,有些虚弱,“更不要说关小池一个魂魄。” “小池不比一般的魂魄,没有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元潇懒懒道,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让我表态。
第81页 看我干嘛,难道我有什么办法阻止你吗,我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那你有没有听过另一个版本?”接收到我的回瞪,元潇眸光一闪,挑着眉:“早就听闻白鹿角是个神物,我闲得无聊,所以借来一瞧...但是单这白鹿角还不能解闷,所以关小池要留下...” 言外之意:你懂了么,我就是无聊,所以我盗白鹿角!所以我要关小池留下!!! 我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都算理由?!鬼话!肯定是想救师妹! 但是阮飞尘却沉默了,并且很认真地皱起眉头... 元潇语调上扬“小池,我可以帮你变成恶鬼,这样你就不会消散,还能陪着我,如何?” 我心肝儿一颤,“不劳你费心!!!”我可不想天天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失魂谷。 “多此一举。”阮飞尘拉下脸:“你别忘了,她这样的魂魄还有一点好处,就是能藉助白鹿角起死回生。” “做恶鬼不比做人强吗?”元潇非常得意的看着阮飞尘:“至少我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 阮飞尘一张脸已经像臭鸡蛋一样不能再臭了,“元潇,我是来问你要白鹿角的,没时间与你废话。” “无利不起早。”元潇翘起嘴角“想要白鹿角,一定要有等价的条件与我交换。” “你说!”我率先问道,如果能救活我,我还是可以考虑合作的! “还是那句话,你要留在我身边。”元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阮飞尘。 “不行!”想也不想我就拒绝了,我可是有许多事情没有了结。况且留在元潇身边,那拿到白鹿角的意义还存在吗?!我不还是要像个恶鬼一样整日带在失魂谷?! 元潇看穿我的想法“关小池,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别想走。当然,阮公子随意。” “不过,如果你自愿留下。我勉为其难地忍痛割爱,白鹿角不要也罢。”元潇侧身环胸,似是在权衡利弊。 我紧皱双眉:“你宁愿让出白鹿角也要留下我,当真我能救你那师妹?!”我可不相信,我一个小鸡雏一样的鬼魂能比白鹿角值钱。 “非也,只不过是失魂谷缺个谷主夫人。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答应?”元潇笑眯眯看着我,半合的桃花眼那抹戏嚯却被我看在眼里。他肯定在撒谎。 一个激灵,我白了他一眼,“你到底什么目的?”肯定还是想以魂养尸... “没有目的,”元潇耐心被我耗光:“关小池,我耐心有限。” 第45章 第四十二章 心心念念的白鹿角 我陷入沉思—— 以我和阮飞尘的力量对抗元潇和王云玉绝对没有胜算。如果元潇能主动拿出白鹿角最好不过,但是这样一来我就要被留在这里受人钳制。 “小池。”阮飞尘突然转过身,与我四目相对,我望入他漆黑的双眼,看到了犹豫与不舍。 他想丢下我...“怎么?”我避开他的目光,心神不宁。 “...答应他吧。” 果然...他的心思我岂会不知,虽然别无他路,但是此话由阮飞尘说出口,让我有点被卖的不爽快。 “...没开玩笑...?”我语气冷了下来。 “当然是开玩笑~”阮飞尘捏捏我的脸,笑嘻嘻哄着我, 我的脸色缓和过来,拍掉他的手,知道他话没说完—— “我保护不了你。”阮飞尘很严肃,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并且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王云玉没有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不想带你深入虎穴。” “你觉得我会连累你?”一丝酸涩自胸口爬上眼角。 阮飞尘眯起双眼,揉揉我的脑袋,嗤笑,“你是傻瓜吗?” “留有青山在”阮飞尘轻声说道:“不怕没柴烧。” 是的,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能儿女情长,不能鲁莽行事... 我摸着下巴沉思,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好吧!”我勐一抬头,对上他的双眼,无比坚定。 阮飞尘被我前后毫无徵兆的转变吓了一跳,挖苦我:“哇,你果然是重色轻友,我还以为你会拒绝,陪我一起上刀山下火海!” “你好意思说!你还不是嫌我累赘才把我丢在这里!”我没好气儿的堵住他的嘴。 “关小池,你们说完了吗?” 差点忘了元潇,我接收到了他言语中的冷漠。 元潇行事无常,我还没摸准这位主的脾气,暂时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为好。 “可以,我可以答应你。”。 元潇很满意得看了我一眼:“拿到白鹿角以后,阮公子还是尽快离开,不要影响我们的二人世界。”那口气很认真。 阮飞尘眯着笑眼,然脸色极其难看,呛了元潇一句:“阮某事成之后会接我家娘子离开。提醒谷主一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斗不过我家娘子,最好还是安分点。” 我暗自掐了一把阮飞尘,我什么时候是你娘子了?! 不过夸我我还是高兴的,元潇斗不过我!呵呵,知我者阮飞尘也... 元潇自认为不吃亏,还是很大度的表示愉悦,充耳不闻,笑的愈发邪魅。“关小池,我既然肯为了你将那白鹿角拱手让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82页 说明你傻! 元潇眯起一只眼就想发作,我赶忙道:“赶紧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元潇笑笑,不和我计较,两只手拢在一起,闭上眼,一团白雾自他手心生成,伴随着轻微亮光,半只鹿角腾空出现在我眼前。 洁白如玉,貌若神物。 元潇手一扬,将鹿角扔给阮飞尘。我可是心惊肉跳,这世上就这么一个白鹿角,你俩要是摔坏了连累我也不得好活! 阮飞尘眼睛一亮,将鹿角捧在手心。那神态就像得了一个觊觎许久的宝贝。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阮飞尘嘚瑟得递给我看。 “还不错,虽然少了一半。”我砸砸嘴,凉丝丝的,细看,白鹿角表面有盘根错杂的细小纹路,宛若藤蔓,交缠而上。我想起来了失魂谷的老榕树,那这白鹿角就像皱巴巴的树皮,只可远观~ “夫君我就是要用这个救你。”阮飞尘递了一个“我很善良并且伟大”的臭□□神。 真是...欠扁!“...你一个人能对付王云玉吗?”我无视他的胡言乱语。更重要的是,此番我选择留在这里,日后你会来救我吗... “你相信我吗?”阮飞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讲,“不会超过半个月,我就来接你。” 好久啊...“...那我可不管,如果到时你没来接我回去,我就自己先熘。” 我很想相信阮飞尘,但是我不能因为相信他就一条路走到死。 “哦?”阮飞尘挑眉,很受伤地抱怨:“关小池,你根本不相信我啊!” “唉,相信,相信!”我很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快走吧,我怕晚了会更难脱身。” “好,临走拥抱一下!”阮飞尘张开双臂就要扑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躲,后领子就被抓起来。元潇面色不悦地将我带出十步开外:“阮飞尘,她现在是我的人。” “你走吧。”我挣脱元潇的怀抱,对着阮飞尘轻松地笑着,我知道其实笑的很难看。 “小池,我相信你是不会败给一个老妖怪的!”阮飞尘嘻嘻笑道,弯起眉眼,光彩熠熠。 这个男人,对我还真是迷之信任...我回以“你放心,我无敌”的微笑。 “...阮飞尘,你再不走,当心我改变主意。”元潇脸色铁青,眼前两人已经忽视他多次,关键是我这个人质一点也不老实。 闻言阮飞尘迅速抓起藤蔓,后脚跟在石壁上一蹬,两只手交错替换藤蔓直至洞顶缝隙,像条灵活敏锐的蛇。 “小池,我会回来救你的。”没有停留,一个横躺转身自缝隙离开。 我回味着这句话,有些失魂落魄... “我很不高兴!”元潇捏起我的下巴,两眼深如潭水,望不到底。 真是喜怒无常!! 我回过神,瞪着他:“你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难道还要我哄你?!” 他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松开我,两只手环在胸前,幽幽道:“小池,你别忘了,你现在属于我。” “哦。”我满不在乎道,“所以呢?” “所以,你最好不要在我的面前想其他男人。”元潇一闪,侧身站在我身前,低下头死盯着我,语气不善。 “呵呵呵——”我打着哈哈:“元潇大人,说正事吧,你留我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了因为我无聊,需要你陪。”元潇勾起嘴角,慢悠悠道。 “嗯?”我用指尖点点他的肩膀:“汤圆儿,我发现你也不怎么擅长撒谎啊。” 如果是只老虎就应该尽快露出锋利无比的獠牙,这样我好抓住他的软肋。不过元潇更像是只喜怒无常的狐狸,有点点棘手... “...”元潇抿着嘴,斜睨着我。 “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吗?你对阮飞尘和我的出现没有一丝惊讶,并且你与阮飞尘可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敌人——”我分析道:“就算你能窥探人心,也不至于能未卜先知吧?” 就算是鬼也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关小池,你好像,有那么点聪明。”元潇眼中闪过惊喜之色,“我还以为你只是个不想事的泼妇。” 我冷哼一声,对这个称唿充耳不闻。“你未免小瞧我了!” “你很想知道原因吗?”元潇戏嚯道, “我不想知道。”强压住好奇心,跟这只狡猾的鬼斗不能按照常理出牌! “可是我想告诉你。”元潇一副困扰的模样。 “是么,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洗耳恭听吧。”说吧说吧,快上钩吧! 元潇勾勾手指,示意我靠近他。我狐疑看了他一眼,附上右耳,等他讲。 他凑到我耳边,寒气直逼我周身,我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元潇戏嚯一笑,保持自己优雅的慵懒。 “汤圆儿,麻烦你下次离我远点儿,我冷!”淡定淡定,不能和一只老妖怪计较不是。 “哦?关小池,你再暗骂我是老妖怪,我就连着你叫我‘汤圆’的帐一起算!”元潇悠哉悠哉走过我身边,忽然停下来。
第83页 我忐忑地看着他,这是要报復我吗? “你,”元潇眼珠子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很怕冷吗?” “不是我怕冷,是你真的很冷!”我颇为无语,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像个行走的冰块儿吗...?? “现在有没有好一些?”元潇别开眼,轻声问道。 我怔了一下,忽然发觉他身上寒气已然消失。 “...好多了,嗯...”好像还很暖和... 这聚灵洞地处阴寒之处,有如冰窟,加之元潇身上的寒气,我自方才进入这聚灵洞就一直起鸡皮疙瘩,身为一只小鬼,我承认我实在不称职,我也不懂为何自己会这般怕冷。 “...嗯。”元潇见我一脸享受,不自觉勾起嘴角。 我们仅一拳之隔,闻着他身上的幽香,看着他对我懒洋洋地笑,我不禁有些失神,心跳的像只欢脱的小兔。 元潇见我发呆,眯起一只眼,睫毛盖住眼中久违的焦躁,避开我直勾勾的眼神,嗤笑出声:“...真是蠢女人。” ...罪过啊罪过,实在是因为他太妖孽了!!我修为尚浅,定力不够!! 我默默揩了一把额头上虚汗。 “走吧。”元潇走在我前面,似乎料定我会乖乖跟随他。 “去哪儿?!”这么一走,阮飞尘还能找到我吗?! “失魂谷。” 既是失魂谷,那依阮飞尘的脑瓜子应该不难找到吧~我也不再犹豫,小跑跟了上去。 ...确切的说不是走的,元潇提熘着我的后衣领子,正在空中飞来飞去,鬼不走寻常路,如何出的洞我也不知,只是眼睛一花,人就在半空中了—— “那么多方法,为什么非要抓我后衣领?!”我恐慌的抱住元潇的大腿,生怕他一不小心松开手,这位恶鬼被我抱得身子一僵。 元潇没有睬我,拂开我眼前的云朵,大地万物登时呈现在我眼前。此举无疑加深了我的恐慌—— 浑身筛糠似的抖啊抖...好高,这么摔下去不知道会碎成几瓣儿..半空就算了,这是高空,能不怕吗! 我恶狠狠瞪了一眼元潇,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提熘我衣领子,故意让我知道自己身在高空!!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元潇很不厚道地咧开嘴角:“笨!”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心说,你能!就你会飞!等下马失前蹄掉下来,栽个狗吃屎!!! 这句话在我心里刚刚念完,我就像只断翅的小鸟儿直线掉落——! “啊!!——!”已经连骂元潇的心都没有了,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小池?!” 飞火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躲过我这颗天降飞石。 就在我认为我要摔成稀巴烂的时候,我却安然无恙落在飞火脚边,四周的落叶被我震得弹起再落下。 “飞火,你怎么不救我啊?!”我有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庆幸。 “呃...”飞火尴尬摸摸额角:“我还以为是哪只鸟半空中下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抬抬眼,果然看见笑到抽搐的小风,现在的少年真没良心! “快起来吧!”飞火不好意思地扶起我。 “那死汤圆儿呢?!”我一站起身就像只好斗的蛐蛐儿,架着胳膊就要找元潇拼命—— “汤圆儿!你就是这么对待人质的?!” 要不是我关小池命大,今天就被他摔死了! 元潇落在我面前,轻笑出声:“不愧是我的人,命硬。” “大哥。”飞火小风见到元潇略显惊讶。 “嗯。”元潇看了眼二人“阿远的伤怎么样了?” 我闻言不禁一震,我居然忘记那么重要的事情?!我答应阿远再也不涉足失魂谷的! 元潇看透我心中所想,扫了我一眼,有些不悦:“他没有资格决定你的去留。” “阿远元气大伤,现下还未甦醒。”飞火秀眉微皱。 “嗯,我去看看。”元潇思索一会儿,“你带关小池去碧幽阁吧。” “好。”飞火闻言飞起眼角,面带笑意瞥了眼傻愣在原地的我。 第46章 第四十三章 再入失魂谷 元潇说完之后就飞向失魂谷深处。 抬头一看,果然是在那榕树脚下,心里默默向榕树婆婆打了个招唿。 “对了,飞火,阿远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小风环胸站在我面前,瞥了我一眼,“他擅自主张放你出谷,被大哥罚去恶魂牢蹲了两天。” 飞火嘆口气,没有说话。 恶魂谷,听着就不是什么消停的地方...“那他现在在哪里?带我见他!”我面色唰的白下来,这下罪过大了。 “在听水阁。”小风道。 “小池,你最好不要去。”飞火拦住我“他现在昏迷不醒,你去了也没用,况且他不怪你。” “可是,”可是我现在出现在这里,他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吗,我是不是应该解释清楚...这次真的是我的失误,没想到我真的还会回来。 “你不用自责,”小风缓和语气:“他是自愿的...”
第84页 “...那...等他醒来,我再去看他吧...”我想想也没有更好方法来排解心中的内疚与郁闷。 “对了小池,你不是心心念念去千年谷吗,怎么回来了?”飞火疑道。 别提了,我顿时像泄气儿的皮球, 她一看我那脸色,心领神会,拍拍我的肩膀:“我早就说嘛!没有大哥的允许谁也不能出去~” 小风见缝插针道:“况且像你这种笨蛋根本就跑不掉。” “你!”我抬抬手又放下,没好气儿地瞪了小风一眼。忽然想起 ...这傢伙的白披风好像被我弄丢了吧...??? 我心虚地瞄了他两眼。 “你做什么坏事了?”小风反应迅速,危险地睨着我。 “我...”这真不能怪我!我也不想搞丢的!但还是颇有歉意:“小风啊,下次姐姐亲手给你做一个白披风...” 小风一怔,继而痛心疾首大骂:“关小池,你个笨女人!那可是个宝贝!” 榕树上乌鸦惊地哗啦啦!的没影儿。 按小风的意思,白披风有个用处——混迹生人之中,能掩饰鬼身上的阴气,这样能避开黑白无常这些个多管闲事的鬼差。 我听后比小风还要痛心疾首,居然真是个宝贝!! “赔我!”小风眼中闪过戏嚯之意,严肃地准备搜刮我这个穷鬼。 “小风...”苦肉计来一出——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孤身一人,在那千年谷备受欺负,这才不小心把白袍弄丢的...” 小风嘴角一抽,“你继续。” “其实我内心无比愧疚,那是你借我用来御寒的,想当初我饥寒交迫,身负重伤,如果不是你那披风...”我打好腹稿还要说时,小风突然一脸紧张的抓起我的双手。 “你受伤了?”他抓着我看看这儿,看看那儿,检查我是否受伤。 飞火若有所思,诡异的咧开嘴笑,沖我眨巴眨巴眼。 我有些尴尬抽回手:“小风,我没事了,区区符纸奈何不了我。” “没事就好。”小风松口气,见我有些异样的看着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支支吾吾解释:“我是怕你受伤严重,就不能为我做白披风了!” “你放心,”我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肯定能给你做出来,比原来那个漂亮一百倍。” “你知道就好!”小风别别扭扭别开脸,“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脚底生烟,不见人影。 飞火啧啧嘆道:“行啊小池,你一来,就虏获我们失魂谷两大美男。” 我白了她一眼,一共就三个男的,不就小风情窦初开吗,难不成阿远也是?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飞火见我一脸的嫌弃和不相信。 “知道什么?”我狐疑道。 “你真不知道啊...”飞火一只胳膊搭在我肩膀上:“那我还是先不说了,等你自己慢慢发觉吧。” 我更加狐疑,她只是笑嘻嘻不说话。 “走吧,带你去碧幽阁。”飞火拉着我就往失魂谷深处走。 “飞火,你知道元潇的师妹吗?”我突然想起此事。 “嗯?什么师妹?大哥有师妹吗?”飞火打开碧幽阁的窗子,缕缕阳光照射进来,驱散屋内霉气。 “没有吗?他不是要救师妹才抢白鹿角吗?”我帮着将床褥铺开。 碧幽阁其实只是一间厢房,长期空着。长年累月下来,多少积攒了一些灰尘。但是总体来说我很满意,不大不小,还算舒适。 “哦,你说那个白鹿角啊。师妹什么的肯定是谣传。”飞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这样的,五年前白鹿族族长率领十二剑客,在失魂谷入口叫嚣,说什么不灭了失魂谷就不是啥啥啥,记性不好,我忘了叫啥。” 飞火嘟起殷红嘴唇“大哥当时正在清修,一怒之下端了白鹿族族长老窝,顺走了白鹿角。师妹什么的,绝对是无中生有。” 飞火见我惊地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抬抬手帮我把嘴合上:“据说那白鹿角可以助眠,所以大哥一直放在身上。我见过一眼,没什么特别的~” “不是说一旦失魂谷的恶鬼进入千年谷就与常人无异吗?”我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白鹿角,感情元潇得来全不费事儿??! 还有这傢伙为什么不辩解呢?真是鬼话连篇!不过他好像说过因为无聊才盗取白鹿角... “小风的意思是,像我们这种修为尚浅的恶鬼,最好还是不要踏足千年谷。”飞火捏捏我的脸,媚笑道:“尤其小池你这样的。” 我汗颜的扶额。 “即使大哥失去灵力,一样比常人强出百倍,他生前可是武功好手。”飞火颇为骄傲“区区人类,妄想与鬼对抗,自不量力!” 那么如果是这样,王云玉打从一开始就在欺骗阮飞尘。除了想要阮飞尘盗取白鹿角,还有什么目的让她三番五次与我二人为敌?当真是因为我们是四周国人吗?那么白鹿族对四周国到底怀着什么深仇大恨? “小池,你来这里也是为了白鹿角吧?”飞火借用灵力将屋内打扫干净。我一屁股坐在床上,软软的。
第85页 “是啊,就是为了白鹿角。”我将事情原委讲与飞火听。 “那杨美人真是贱货,要是姐姐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此委屈。”飞火义愤填膺道。 “爱之深恨之切。”我走了一路想了一路,虽然我不能原谅杨美人对我做的一切,但是我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想必她是真心喜欢阮飞尘的吧。 “小池,”飞火坐在我身边,大红色鲛绡拂过我的手背,一对儿凤眼魅惑地看着我,丹红舌尖轻轻舔过嘴唇。 我心肝儿一颤,生怕这位姑奶奶吃了我。 “飞火,”我苦着脸抱怨:“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我保证下辈子如果是个男子一定娶你为妻!但是这辈子肯定不行啊...!” 飞火嗔怒道:“小池,你在想什么啊,我是看你脏兮兮的,想着——要不要带你去洗个澡?!” “这里可以洗澡?!”我跃跃欲试,要知道自从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没洗过澡,不知道有多羡慕阮飞尘能行动自如! “当然,失魂谷可是恶鬼的天堂!不知有多少恶鬼想要长栖此地。”飞火傲娇道。 “...哦,那他们真是没有福气啊...”心中羡慕的不得了,你们是进不来,我是走不了。 “走吧,你现在这个样子都可以沿街乞讨了~”飞火双手一拍,掌心慢慢幻化出一件雪青色广袖留仙裙,“这个你穿!” “飞火你真厉害...”我瞠目结舌地接过来,抖开一看,“这不是宫装吗...” 飞火眼睛闪烁一下,呵呵笑道:“是吗?我看不出来,就是挺好看的,我就顺手捞走一件儿。” 我眯着眼看不出个所以然,“...好吧。”其实我极少穿这种衣服,行动不方便,颜色鲜艷太扎眼... “快走快走,带你去失魂谷独有的温泉。”飞火牵住我的手,小碎步穿来穿去。 碧幽阁与大柳树相对而立,我指着碧幽阁旁几间镂空红木门厢房问道:“飞火,这些都谁住啊?” “啊,你右边那间是我的厢房,左边那间暂时无人住。”飞火七绕八拐,指着我眼前郁郁葱葱的小院“喏,这是大哥的。” “...可是我只看见花草树木围成的小院啊!”我惊愕的看着她,心说是我眼神儿不好吗?? “他住地下。”飞火解释道。 地下...我牙齿“咯咯咯”打颤,一是因为飞火身上的寒凉之气,二是想到元潇不会住在棺材里吧?... 失魂谷始终笼罩在烟雾中,细碎阳光插缝而入,让我有种置身梦境的幻觉。 我们行有半柱香时间,来到那温泉所在地。温泉四周围有矮山,汤泉泉水沸且清,升腾起的水雾散发着特有的泉香,我褪去衣衫,独留亵衣,小心翼翼进入温泉。 身心疲惫一扫而光,汤水细腻温柔,雾气氤氲环绕在我四周。 “小池,你先泡着,我要去照顾阿远。”飞火蹲在我身边一块石头上,帮我散开头髮。 “好吧。”我皱皱眉,想了下,应该还记得回去的路。 飞火一走,独留我一人泡在温泉中,孤独冷清之感便侵袭而来,胡思乱想模式开启—— 不知道阮飞尘现在怎么样了... 伸出手将汤泉水洒在手臂之上。心里大大感慨一番,失魂谷的恶鬼都过得这么惬意,我生而为人的时候天天像无家可归的乞儿,实在是不公平。 “所以才让你留下来啊...”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向下一屈膝,身子埋在温泉中。 是飞火?汤泉上烟雾很浓,我目及之处并没有飞火的身影。 “飞火,你不是去照顾阿远了吗?”我对着白茫茫雾气问道。 “对啊,然后我又回来了。”飞火懒懒道。 这么快...?? 我皱皱眉,“你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是雾气太浓了。我怕沾湿衣服,离远一些。”飞火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懒洋洋的。 “哦...”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脑袋里一道光一闪而过! “飞火,你要不要一起来泡,实在是舒服。”我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还是不要了,小池,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飞火言语中有种让人慾罢不能的诱惑。 说实话我是蛮饿,我已经很久没有饿过了,来到这失魂谷真的是与常人一般,但是这个声音... “我觉得还好,要不飞火你先去,我等下找你。”我警惕的望着声音发出的地方。 第47章 第四十四章 拈花束髮披“绫罗” “那...好吧。”飞火轻声笑道,像只鬼魅,让我不寒而慄。 躲在石头后面,低头瞅瞅身上的亵衣,虽说单薄,但也能遮体。 再度再度再再度!确认没有人之后,我迅速套上裙子,这留仙裙正好合身,穿上去清爽自在。 松一口气,拖着长长湿发准备回去小憩一番—— “小池~你怎么还穿着亵衣泡汤?” 我抬起的腿僵在半空,放下,回头—— “我就知道是你!!!!!”抿唇斜睨,咬牙切齿,还好我有点儿防狼意识,不然就被看光了!
第86页 “真聪明!”元潇勾起嘴角,邪魅一笑。 “不过...你也没什么可看的。” 我怒道:“没什么可看的你的贼眼还在我身上转来转去?!”你当我眼瞎啊?! 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站的越近越危险。 元潇嗤笑一声没有说话,不知是这雾气的缘故还是他当真魂不守舍,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迷濛。 “走吧。”我还未拒绝,元潇一把抓住我的手。 一只手轻轻环在我腰间,将我半拥入怀,我被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别开与我仅隔两寸的脸。 “你来干嘛?”我不禁疑道,这也太巧合了吧,我才进去没多久,这尊活佛就来了,更巧的是飞火前脚刚走他就来了! “自然是来看美人出浴图。”轻笑声不停。 “色狼!下流!无...”我还要再骂, “关小池,你又想被丢下去了?!”一丝危险气息让我不禁抖上两抖,老实地闭上了嘴。 元潇身上总有一股幽香,今天靠近一些才闻出个名堂,不禁心下大骇。 这是熏肌香啊熏肌香!熏人肌骨,不生百病,千金难求!当年玉牌楼花魁为求此香,遣人寻遍各地,最后不得而终。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香气,自然是托王大人的福。王大人不知哪里得来这熏肌香,亲自送与关飞飞。想起那花魁平日里趾高气昂,结果低声下气捧着一袋子金银珠宝,与关飞飞做交换的吃瘪样子,我就乐开花~ 元潇大概知道我在神飞天外,颇为不满。环着我的手不由紧了紧。 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什么豆腐都吃!你都多大年纪了?! “关小池,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总是心不在焉?”元潇黑着脸。 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啊...“你想知道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嗤笑一声:“不想。” 我耸耸肩,那正好,我还懒得说。 “小池!”飞火正将各色菜餚端出在小院内石桌上。一抬头看见元潇带着我自半空落下。 小风小脸上本来柔和的线条,在看到元潇抱着我的那只手时,瞬间僵化。 蹙起眉头,我挣开元潇,跑至飞火身边。 “飞火,鬼不是不用吃东西嘛。”捏起一块杏仁酥。甜丝丝的香气瀰漫在唇齿之间,我长吁一声,真他nnd好吃... 飞火见我吃一块儿杏仁酥就享受的瘫倒在石凳上,也捏起一块,“不好吃啊,怎么没有味道啊?!”飞火皱着眉,又吐了出来,“还是生魂好吃!” 我闻言呛的不行:“飞火,你们平时都吃生魂吗?!” “是啊。尤其是你这种的。”小风脸色缓和过来,坐在我身边。元潇勾着嘴角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坐在我对面。 “你别瞎说,我知道你们不吃我...的吧...”我偷偷睨了一眼元潇,没底气地说道。 元潇促狭一笑,不置可否。 “大哥,”飞火一坛酒递予元潇。酒罈子一掌大小,刚刚好被包在元潇手中,元潇右手一挥,泥封消失不见,霎时酒香四溢。 “好香啊...”吞吞口水,我平日里并不嗜酒,但是今日不知为何,酒虫被勾出,居然有一种想要夺过来的冲动。 “香吧?”飞火递予我与小风各一罐,“这可比你那杏仁酥好吃多了,这是生魂泡的酒。” 我刚入口的酒“噗!”地喷洒而出, “小池...”小风飞火瞬间石化,用眼角悄悄观察元潇的反应。 那酒水自元潇鬓角结成水珠,慢慢滑落,一张脸铁青色,面无表情。 我捧着酒罈一动不敢动,只能自求多福。 谁料元潇挑起眉头,噗嗤一笑,嘴角微微翘起“真是笨。” 飞火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小风则是面色一变,沉默不语。 “是是是,我这个人天生笨手笨脚!”我暗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将酒罈放在石桌上,“这个给你,擦擦吧...”我将一块月牙白帕子递予元潇。本来是向飞火借来擦嘴的。 “飞火坐下吧。”元潇接过帕子,浑不在意,兀自懒洋洋道。 虽然有这么个小插曲,但我在食物面前向来有种忘我的精神。很快就埋头大干,同时不忘与小风斗上两嘴。 元潇一直笑而不语,如果往日我还能视而不见,今日实在是不能不在心里敲响警钟,近期要远离元潇才是... “飞火。”我水足饭饱跟在飞火屁股后, “怎么啦?”飞火摸了一把我红扑扑的脸蛋。 “元潇生前是什么来歷啊?”我又想起了熏肌香。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大哥已经有五百年修为了。”飞火想了想。 “那小风,阿远他们呢?都是后来才来的吗?”我继续问道。 “小风比我来的晚,小风是三百年前才来的。至于阿远嘛,阿远生前是大哥的随侍。”我们慢悠悠走着就回到了大柳树附近。 “元潇居然死了那么久...对了,飞火,我需要缝纫的东西。”我想起还欠小风一个宝贝,还是尽快赶制出来一个比较好,省的他一见我就借题发挥。 “好~”飞火拖着长音,懒洋洋的。
第87页 大概真如元潇所说,千年山集聚灵气,滋阴养物,所以我在这失魂谷精神头很好。 睡不着便想着转悠一下,本来想拉上飞火,但是飞火说没有吃饱,像元潇请示过后便去觅“食”。 我想着这次前来,还没好!好!问候那榕树鬼,便信步直走向前。 “小池姑娘。”榕树婆婆伸出一根气须,像我挥了两下。 “婆婆,上次是我失礼,不好意思。”我笑嘻嘻坐在榕树脚下,心道我才没那么好心~ “呵呵,半斤八两,不过你这傻丫头竟然真的转圈...”榕树鬼发出毛骨悚然的嘲笑。 我没好脾气了,拽起一根长须:“老鬼,你也是为老不尊。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女子,可怜巴巴的像你讨教,你居然使诈!” 榕树鬼“诶呦”两声,“你太顽皮。” “对了,婆婆,你能告诉我,失魂谷的出入口吗?”我一只手捂在脸侧,贴着树悄声问道。 “你想知道?”榕树鬼也悄声说道。 “...” 你们是商量好了吗,怎么都是这句话??!真当我好欺负?? “但是我不能说。”榕树鬼盪起几根气须,那模样像是在学人耸肩,瞧起来极滑稽。 “好吧,你不说我就每天都来拽气须,拿去烧掉。”我也耸耸肩。 “唉,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也不能帮你出谷。”榕树鬼嘆气道:“小池姑娘,你好不容易来到失魂谷,何必再出去,你可是第一个被谷主亲自带回来的新人!不知道有多少恶鬼眼红。”言外之意别再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我的头轻轻靠在树上,抬头看着月亮。 虽然我相信阮飞尘神通广大,但是他孤身一人,我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找到他,尽快回去,我还要寻爹爹。 片刻的沉默,榕树鬼好心地将我上方的树枝收拢,露出一片月色朦胧。 我抱膝观天,脑袋里空白一片,发着呆的时候,头顶传来尖锐的声音—— “你就是关小池?!”一股浓烈香气席捲而来。 “阿嚏!”我不加提防,直接吸入口鼻之中,被呛得直打喷嚏。 榕树鬼一根气须甩出,绽开枝丫,挡在我上方,其余气须围堵在我周围。 “榕树鬼,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女人声音冷冽刺耳。 “绫罗姑娘,您已经被驱逐出谷了。”榕树鬼冷冷道。 绫罗?我收起神思,警惕地竖起耳朵: “只要元潇没有出面阻止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拦我。”那叫绫罗的女人忿然道。 我想瞧瞧到底是谁在说话,奈何榕树鬼为了保护我将我遮的严严实实。枝叶缝隙中,一抹幽蓝隐隐发光。 “元潇大人吩咐我,拦住一切不速之客。”榕树鬼不甘示弱道。 “你!”绫罗急道:“你把关小池松开,我要见她!” “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呢。”我无奈看了身上的气须,透过缝隙说道。 “好,关小池,我要你离开元潇,”绫罗尖声道:“你如果再靠近他,我就杀了你!” “...”感情这是元潇惹下的风流债啊!关我神马事?!明明是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非要把我捉来! “你放心,我对你的汤圆儿不敢兴趣。我巴不得赶紧摆脱他!你如果有空,帮我游说一下,好让他放了我。”我真是无奈又无语。 在别人眼里,这句话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是偏偏绫罗认为我是在炫耀,怒火直线上涨:“你个不要脸的女人!肯定是你死皮赖脸缠着元潇!” “绫罗姑娘,你想多了,元潇在你眼里是个宝,在我眼里还不如一碗汤圆!!!”大实话,起码汤圆吃到肚子里饱腹,一个恶鬼只会噎的你说不出话! “真的?!”绫罗怔了一下,我艰难的移动手臂,掏掏我饱受摧残的耳朵。 “千真万确!”我打了个呵欠,“你这么喜欢他,应该像他展开追求,而不是在这里为难我!”一个小鸡雏。 “你!谁要你管!”绫罗恼羞成怒,继而失落道:“他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我要是个男人,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太聒噪! 不过我还是耐下性子:“那一定是因为你追求的方法不对,你看你这样来势汹汹的,元潇没被你吓跑就不错了...” 榕树鬼忍不住呵呵直笑。 “关小池!”绫罗气急败坏,“你又不是元潇大人,我当然不会对他这般!” “是嘛,”我眼睛一转,这个女人既然可以随意出入失魂谷,一定也可以带我出去,不如先拉拢她。“但是据我观察,元潇他并不喜欢如你这般样子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绫罗姑娘是个短期配角,人不坏,毕竟命也不长,不喜可跳 第48章 第四十五章 生来不是笼中雀,闲不住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绫罗更是伤心:“他是不喜欢我,你一个新人才来几天,他对你百般照顾,而我与他相处多年,他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你也不要误会,元潇与我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他没有肆意妄为。”希望元潇没听见这话,不然又有的我解释了,“所以呢,问题出在你身上。”我说的头头是道。
第88页 “那,那我要怎么办...”绫罗急切问道。 “嗯...”我想了一下,转头问榕树鬼,“婆婆,汤圆儿每天什么时候出来?” “他一般夜晚出去。”绫罗率先答道。 呵呵,看样子你知道的蛮清楚嘛... “那么你就白天找我,我帮你支招,但是不要天天来,我会烦。” “好,什么条件?”绫罗很懂做人做鬼的规矩。 “这个嘛,我暂时不说,现在是乐于助人阶段,适时我会提出我的要求,就怕你不答应...”我故作犹豫, “你放心,只要方法有效,你的要求我一定办到。”绫罗一口答应下来。 嘿嘿,姜太公钓鱼,鱼儿上钩! “既然如此,那绫罗姑娘也不要为难我与榕树鬼了。”我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哼,这个你拿着。”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了下来,我五指一伸,牢牢接住。 定睛一看,是个黑色玉雕刻哨子,鱼型,纹路细緻精美,握在手中光滑细腻,我甚至有种真的握着一条小鱼的感觉。 “我听到哨声就会过来,免得我扑空。”绫罗语气依旧不怎么好,女人对女人本能的敌意啊... “我知道了。”我将口哨收入荷包内,眨眼功夫绫罗悄无声息离开。 “小池姑娘,”榕树鬼刚开口,我就打断她, “婆婆,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我很严肃很严肃地说道。 “可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榕树鬼抖了抖气须。 “婆婆,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害怕元潇?”我甩了甩被松开的胳膊。 “你想知道吗?”榕树鬼神秘兮兮的问我。 “你猜我想知道吗?”我侧着头,嘴角抽抽,“我走了,别想我!”我悄咪咪抓起一根气须,呲熘跑出老远,直揪的榕树鬼大叫才放手。 “小池!”飞火拍着门,其实她可以直接穿墙而过,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偷偷熘进来掀我被子。 “飞火姐姐,你还嫌我没被你折腾够啊。”我顶着黑眼圈,缩在被窝中。 昨晚,飞火非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说什么她怕鬼?!!怕鬼的不是应该是我吗?! 我以怕冷为由,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你能想像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裸睡的感觉吗?如果不能就千万不要和飞火挤在一张床上。 很显然这个妖艷的女鬼不能够接受我的理由,于是我一晚上被冻醒三四次...每次醒来,被子都掉在地上。 “小池~”飞火腻歪歪的扑到我床上,揉了揉我尚在癔症的脑袋。 “对了,飞火,你妹妹是怎么死的?”我早上说话向来不过脑子,这不,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飞火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伸长脖子“嘶”的舔了一圈嘴唇。 她趴在我被子上,我本来就冷飕飕的,这下可是把我吓得打颤。 “其实我差不多都要忘记她了。”飞火将头埋在我身上的棉被中。 我摸摸她的头髮,“对不起,飞火。” “不要紧,”飞火很温柔的回答我,“对了小池,我是想来告诉你,阿远醒了。”飞火“腾”的起身俯视我。 “啊,我收拾一下去看他。”我钻出被窝,飞火朝我勾勾手指,飞了一个媚笑。 “飞火姐姐,你这招美人计不管用。”但我还是老老实实跪在床上,让她帮我梳头髮。 飞火的手指顺着髮丝生长方向轻轻抓出一个小髻。 我闭着眼享受她指尖的冰凉,“飞火姐姐,恶魂牢是什么地方” 飞火贴在我额头处的手一抖。我感觉到她的恐惧,睁开眼皱起眉。 “恶魂牢是大哥关押恶灵的地方。”飞火继续理着髮丝,面色凝重:“因为失魂谷被大哥侵占,一些恶鬼颇为不满,挑衅滋事,被大哥关在恶魂牢中听天由命。” “那阿远他如何受伤?”我心中踹踹不安,等下见到阿远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些恶鬼被关在牢中,怨念加剧,逐渐失去仅存的人性。一旦有人或者普通的恶鬼被送进去。他们就像饿狼觅得食物一般...”飞火没再说下去,我却是胆战心惊。 阿远随侍元潇多年,元潇依然不留情面将他打入恶魂牢,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小池,你不用自责,”飞火轻拍我的肩膀,“阿远不会怪你的。” 我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阿远住在听水阁,离碧幽阁不远,周围栽满紫背竹竿,深绿与紫红交相辉映。 “叩叩叩”飞火轻轻敲门“阿远,我是飞火。” “进来吧。” 我有些紧张,飞火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不要担心。 “飞火,小池。”阿远坐起身子,几日不见,像换了个人,面无血色。 “阿远,我...”我看着他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脸,心中愈发内疚。 “小池,”阿远解释道:“他想得到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走的。是我太莽撞...”阿远扯了一个勉强的笑。
第89页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飞火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我,出声打破安静的氛围。 “嗯,没有大碍。”阿远轻咳两声,“小池,你这么苦着脸是等我给你买糖吃吗?” 飞火拽拽我的衣袖,示意我坐下。 “小池,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躲不过的永远躲不过。”阿远很认真地看着我,继而有些失魂落魄:“得不到的永远也得不到...” 他望着床幔,干裂的嘴唇启开一条细缝,像梦呓般。 “阿远,我们改日再来看你。”飞火闻言眉头一皱,起身将我拉走。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那句话的含义,人就穿墙而过,出了听水阁。 “飞火,阿远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 “没什么,他在恶魂谷受打击太大,痴人说梦。”飞火打着哈哈掩饰过去,然而我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躲不过说的是我,得不到指什么?阿远神色悽苦又无奈,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元潇不再找我麻烦,我乐得其所~少了个危险人物,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飞火受命离开了失魂谷,说是馋虫作祟。 白天赶制白色披风,晚上偶尔跑到榕树下向榕树鬼打听一些事情。 打听来打听去,榕树鬼自己的人生履歷被我了解的一清二楚,结果有用的信息是屈指可数。唯一知道的就是,元潇几千年来都是孑然一身。与他最亲近的就是阿远... 所以这恶鬼的意思就是让我直接找阿远问?!!那白浪费我这么些时间!! 阿远的眼神...我拧眉思索,怎么有点像深闺怨妇...我拍拍脑袋,赶走这种荒唐的想法。 坐在窗前,想起两日没有联繫的绫罗,摸出了口哨。 做“人”还是要稍微讲点儿诚信的,不能坑人家小姑娘不是~ “嘘——” 鱼型口哨发出的尖锐声响,我实在不敢恭维,这声音召唤一众恶鬼都绰绰有余! “关小池,你总算找我了!” 我刚吹完,一道绿影儿就迎面从窗户口闯进来,颳起一阵香风。 我抹了一把凌乱的头髮,暗嘆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鬼... 转过身,绫罗坐在我的方凳儿上,一只胳膊肘放在圆桌面,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一脸的怨气。 看到绫罗,我想起关飞飞的妆奁,她甚至比妆奁还要翠围珠绕。 白玉响铃簪,龙慕翡翠玉,玲珑玻璃球,双龙戏珠耳环,金起花手镯... 窄袖银纹月白短襦外是翠纹织锦羽缎斗篷,脚蹬锦缎小靴。 从上至下这身行头,可以把一个春城买下来! “绫罗,你...生前是哪家千金小姐啊?”千金小姐还不足以这般奢侈...我的乖乖啊,这就是个大宝贝!不知道能不能顺走两件儿,单那一对儿耳坠儿够我衣食无忧! “哼!”绫罗洋洋自得:“我可是郡主。” “郡主?绫罗,你是哪个郡主?”我摸着下巴。 绫罗一反常态,失魂落魄道:“朝阳郡主...” 我差点没瘫软在地上!两百年前的朝阳郡主,四周国的和亲郡主! 当年西域混战,羌氏部落脱颖而出,东上侵扰秋城边境,朝阳郡主主动要求和亲,平息边境战火,后与羌氏族长举案齐眉,多次阻止两地开战,成为广为流传的佳话。 如果真如传闻所言,朝阳郡主应该是一个温婉聪慧识大体的女子。怎么看绫罗...都不像是那段传奇的主人公。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和亲的是个代嫁丫鬟。”绫罗不自在地别开头。 什么?! 被人称颂了两百年的“朝阳郡主”居然是个假的?! “关小池!你很烦,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讨论这些。”绫罗显然对我的反应很不爽。 “呃,好吧,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我收起被惊得四分五裂的心。 “快说!”绫罗不耐烦瞪了我一眼。 “你知道元潇是什么来歷吗?”说实话我对这千年老鬼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感兴趣的。 绫罗颦眉想了想:“...我不清楚。” “为什么你可以随意进出失魂谷?”我记得小风说任何恶鬼进入失魂谷有进无出。 “我不知道,可能...”绫罗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失神,“不会的...” “可能什么?” “没什么,你问完了吗?!”绫罗回过神。 有事瞒我,那神态绝对是有隐情的样子,我搔搔脑袋,算了,几千年前的老掉牙故事我还是不要问了。 “哦哦,问完了,那么今天先从你的衣着开始吧。”我挨着绫罗坐下,拿起纸笔,刷刷刷地写下一堆。 “首先呢,元潇不喜欢你这么珠光宝气的女人。”我咬着笔头,想了想:“饰品可以有,但是不要多。” 元潇身上除了一根玉簪没有坠饰。一袭紫袍外挂在玉白长衫外,腰间连块玉佩都没有。想来他对金银玉石这类物什不感兴趣。 “还有,你身上的香气浓郁,不雅反俗,”我见绫罗面色不悦,忙道:“关键是你的元潇大人不喜欢呀!” 她忍了忍没有吱声。
第90页 “我说朝阳郡主,你好歹是名门贵族,怎么穿衣服品味这么...”我皱皱鼻子,把话咽了回去,万一这女鬼犯起公主病,我可吃不消~ “越简单越好,全身上下不要超过三种颜色。”我下了个定论,便将宣纸递予绫罗。 她有些犹豫:“这..行得通吗,全身上下不超过三种颜色,怎么能做得到!” 真死板...要是玉牌楼的姑娘保证一点就透!不是所有女人都适合打扮的花枝招展。 “这我就不管了,做不做得到是你的事情,我只管提建议。”还是那句话,点到为止。 “好吧,我试试。”绫罗踌躇着起身,转而问道:“还有么?” “今天就先这...”我还没说完,又是一阵浓郁的香风,绫罗已经不见踪影。 这真是....说着风,便扯篷——太性急了...! 嘛~反正人走了,我就乐得清闲,我刚伸个懒腰,嗅到一股幽香,暗道不好,曹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过渡 第49章 第四十六章 被只老鬼非礼 “咯咯咯...”好冷,牙齿打颤。 桌上的半盏茶已然结冰,元潇与我相对而立沉默不语。避开他眼底的寒冰,我缩起脖子紧环住自己。他在笑,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今日的幽香格外浓烈,我一时头昏脑涨。 “不要多管闲事。”元潇警告我,向前一步拉近与我的距离“绫罗与我有血缘关系。” “什,什么?!”我冻得嘴唇发麻,“你,你,你的私生女?!” “关小池!”元潇冷冷瞥了我一眼:“远亲。” 你们都隔了几百年了,这不叫远亲,这叫子孙后代吧? 元潇居然是四周国贵胄。我是不是早该想到啊,他也姓元吶,但是他不是应该待在皇家陵园么?跑这么远占山为王,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害的人家绫罗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 “这和你无关,”元潇眉头一皱:“关小池,不要再出什么么蛾子,老实点。”话音刚落,没等我展开唇枪舌战,他已然穿墙离去。 既是帝王后代,你怎么不老老实实的在皇家陵墓待着,跑这里祸害人!还说我出么蛾子!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阿嚏!”再忍忍,就要离开了。我抹掉鼻涕,将棉被一股脑围在身上。 好冷,明明已经是夏天,我的屋子却像个小冰窖。这寒气不知要多久才能散掉。 这件事之后我没再召唤绫罗,从榕树鬼嘴里得知元潇再次出谷之后我便准备实施第二次逃跑计划。 “大功告成!”我将线头剪干净,披风白底金边,绣有银线菊纹的。开玩笑,我这手艺可是得了玉牌楼绣娘亲传的! 脚还没踏出门槛, “小池!!!——” 我捧着白披风,眯着眼,额前髮丝乱的不成样子。这阵香风颳得我不知东南西北... “飞火,我快透不过气了!”飞火手掌把我按在她两团白花花软绵绵的包子里。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飞火松开脸涨得通红的我。两手一拍,掌心多出一包酥糖。 “哇...”雪中送炭啊, “不用感激我,因为我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飞火将酥糖塞给我,坐了下来。 “什么消息?好的还是坏的?”我塞了一块儿糖在嘴里,甜丝丝的。 “嗯...”飞火犹豫了一下,“小池,你觉得大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当然是不怎么样...”我翻了个白眼。 “...哦,是么?”飞火略感可惜:“我觉得你俩蛮配的...” 铺开在舌面的糖汁硬是呛了我一下:“飞火!你别乱点鸳鸯谱!我不喜欢他,他对我也没兴趣!” “.大哥他对你...”飞火犹疑着,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消息?!”我岔开话题。 “那自然不是....那个...小池,你一定要承受住...”飞火睨了眼我的神色,终于开口道:“与你相随的那位公子,他...马上就要成亲了...” 我怔愣着,良久反应过来是在说阮飞尘。 飞火继续道:“我听小鬼们说,两天后千年谷要办喜事,就是那位阮公子和圣女的喜事...” “不可能!飞火,你会不会是听错了,或者...”含着的糖突然让我觉得发苦。 阮飞尘一举拿下招婿大会,理应迎娶白鹿族圣女。但那不是为了找到白鹿角的蛛丝马迹吗?怎么可能假戏真做... “小池,你也不要太伤心,兴许他就是个负心汉,你看大哥对你...” “飞火,你能不能带我出谷?”我绞着怀中的披风,有些慌张地肯求着。 “不行。”飞火严肃地看着我:“你如果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你问,但是我不能带你出去。” “飞火,你帮我把这个给小风。我去求元潇!”我将白披风塞到飞火手中。 “小池!!!”飞火未来得及阻止,我便闪身出了门。 躲在左边那间空无一人的厢房,透过窗缝,看到飞火离去我才暗吁一口气。
第91页 “吁——”厉响划过天际, “你今日怎么有空?”一道绿影钻入房中。 “绫罗,还记得吧,你还欠我一个条件。”我神色慌张的望着绫罗。 “说吧。”绫罗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带我出谷!” “好。” 果然爽快! 绫罗抓住我的后襟,转眼消失在厢房中。耳边猎猎作响,片刻便到达失魂谷边界。 到了边界就不能施展灵力了,绫罗放下我,走出失魂谷,我尾随其后,低着头,还没踏出,只听“砰”!的一声—— “嘶——”我揉揉脑袋,这一下撞的着实不轻。 “还不快出来?!”绫罗急道:“失魂谷边界待久了,会被元潇发觉!” “我,我”我想说我出不来啊,转念一想,也许刚刚是错觉?一只脚向前探了探。 “这是什么?”我的脚踢似乎触及到一个屏障。 “你,你当真出不来?”绫罗面色一变,伸手拉我,然而我的手卡在了边界处。 “怎么办?!”额头不知何时冒出冷汗。 “不好!”绫罗甩掉我的手,等我抬头时,人已消失不见。 ...!真没有团队意识!!你不是巴不得尽快见到你的元潇大人吗?! 我气得直骂,耳边清冷一个声音:“关小池,你再骂骂咧咧我让你这辈子也出不去!” 是绫罗?!我吓一跳,转过头看来看去,没个鬼影。 “我隐身了,在你右边,别说话。”绫罗说完便不再吱声。 你隐身干嘛不帮着我也隐身?! 还有榕树鬼不是说元潇出谷了吗?!天啊,血淋淋的教训,不能轻易相信鬼说的话! 由远及近,幽香肆虐侵入我的毛孔,浓雾氤氲。 雾中一袭紫袍的男人,面若冰霜,眼底盛满寒芒。 元潇瞥了我一眼,眼中阴狠之色停留在我身侧,仅是袍袖一挥,只闻“啊!”的一声,绫罗如断线的风筝飞出谷外。 我瑟瑟发抖,噤声不语, “绫罗,你太多事了。”元潇声音沉到谷底。 绫罗一言不发。 失魂谷边界不是任何人能够随意出入的。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失魂谷的人了,没有资格擅自闯入失魂谷,更没有资格插手元潇的私事。 “绫...绫罗,你快走吧!”我侧目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等下要是你被杀鸡儆猴,可别怪我啊。 没有回应我,绫罗不甘地深看了眼元潇,咬着唇瓣,转身消失在沟壑间。 “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元潇扬起眉毛, 就不过去!过去岂非要被你大卸八块! “...”元潇面色一沉,“你若不过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抠啊抠,指甲磨着指尖肉,我龟速欺近元潇,像盲人探路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冷汗涔涔。 “关小池,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吧。”元潇捏起我的下巴,皮笑肉不笑,手上力道不断加重。 我合上眼睑,等待灭顶之灾。 “睁开眼!”元潇的怒气让我不禁一颤。 我望尽他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元潇,你,你要杀便杀!”这经典话本儿在我嘴里简直可笑,声音抖成筛糠,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求死。 “哦?那你怕什么。”元潇眯起双眼,打趣儿道,俯下头,不断靠近我的脸。 “你,想干什么?!”眉心皱出一个“川”字,我被禁锢的两只手拼命想要摆脱元潇的大掌。 “你说我想干嘛?”元潇勾起嘴角,手掌将我揉在他怀中,一只手仍旧捏着我的下巴。 “我跟你说!我,我有病在身!”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双唇,心中发憷,我可不要与一只千年老鬼接吻! 元潇被我打断,索性,不再听我胡言乱语,双唇似雨点般轻而深得印在我下颌处,啃食着。 “住口!”我扭着脖子,想要避开他已然曝露的獠牙,奈何人小势微,无力的反抗被元潇轻而易举地化解。 飞火,小风,阮飞尘...快来救我——虎齿轻咬的疼痛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吸允,我像只待宰羔羊承受着让人慾罢不能的折磨。 “汤圆儿,你看!你背后是谁!”这种骗小孩儿转移注意力的伎俩都被我拿出来使,真是哭笑不得... “关小池!”元潇颇为不满地抬起埋在我颈窝处的头颅,瞪了我一眼:“真幼稚!” 元潇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水,双唇莹润性感,粗重的鼻息喷在我耳蜗。 “元潇,快放开我!你这只老色鬼!下流无耻荒淫无度的老色鬼!” 我都死这么些日子了,说不定肉都馊了,你还敢吃我! 元潇抽抽嘴角,被我内心的想法噁心的兴趣全无,嗤笑一声,松开我。 绫罗一走就原形毕露,就是只老色鬼!我愤愤不平地收紧衣领,使劲擦呀擦,擦掉下颌处幽香的津液。 “不许擦!”元潇黑着脸, 就擦!我剜了他一眼,用袖角抹去湿漉漉的感觉。心里犹自后怕,这么多涎水,分明就是馋的...我要是一声不吭,说不定早被他咽下肚了。
第92页 “真不听话!”元潇勾起嘴角,一只大掌狠狠搓揉我的脑袋,又迅速退出两步:“你真想出谷?” 废话!我冒着生命危险闯边界,你以为我是闲的x疼吗?! “直接求我不是更好吗?”元潇邪笑着, “哦!那你放我出去吗?!”我恶狠狠地噎了他一句。 无视我的不满,“求人不是这么求得。”元潇不怀好意地笑。 不能重蹈覆辙!我掐了自己一把,你忘了吗?!鬼话不能信! “只要你求得我开心,我一定带你出谷。”元潇懒洋洋地扫视我一眼,将我纠结的表情收入眼中。 ...算了,谁还没有脸皮厚过的时候?大不了就是再被戏耍一次,眼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出谷了吧—— “元潇大人,请你带我出谷吧!”捧着笑脸,硬是撒了一个完美的娇。 元潇很受用,“好啊,你拿什么来求我呢?” 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后退一步,推开他再度凑进的脑袋。 “拜託收起你那垂涎三尺的表情吧!”我心有余悸地抬出交换条件:“我会做香囊!” ...“这似乎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元潇略有不悦。 “啵!”的一声,一道紫影几乎只是在我眼前闪了一下。 我呆愣在原地,手还捂着被深吸一口的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潇,我被一只千年老色鬼实实在在的非礼了! “嗯...香吻一个比香囊要值钱,走吧。”元潇懒洋洋的伸出手,“过来。” 像只餍足的狐狸,元潇意犹未尽地等着我自投罗网。 吃都吃过了,还能怎么样,我恨恨地擦嘴,元潇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捏着我的脸:“再擦我就不带你出去了!!” 恶魔,淫贼!登徒子!……但我还是识趣的收起手,被他轻轻一提,双双腾空跃起,穿过边界屏障。 眨眼间到了千年谷的边界。 “我说,老大爷,您该松手了吧...”都一两千岁了,还吃嫩草的豆腐!真是没羞没躁,不知廉耻! 没错,我就是小肚鸡肠,我还在生那一个吻的气! 元潇狡黠一笑,双手覆在我腰间,左脚一点,翩然落地。 我挣脱他的怀抱就要进入千年谷大门。 “关小池,你最好紧跟着我,”元潇一把拉住我的小臂提醒道:“不然有的苦头让你吃。” 我们紧赶慢赶就到了小镇。青天白日,小镇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我在千年谷与隐身无异吗,自然不用担心被瞧见,但是元潇是怎么回事?!!!我是眼瞎了吗?! “啊!元潇大人?!!” “元潇大人!我好爱你!” “大人,带我走吧!” 眼前一片红红绿绿粉粉紫紫的,一堆豆蔻少女,妖艷美妇簇拥着元潇。 不是说白鹿族与失魂谷势不两立吗?!这是谁放的屁?!他居然这么受欢迎?! 第50章 第四十七章 千年谷地牢 元潇被围堵在胭脂香粉中,尴尬不失优雅笑的气定神闲。 而我已被挤出人群。虽说元潇进入千年谷灵力受到束缚,但他本身正如飞火所说,武力高强,不过有句话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幕真是在我意料之外。 难消受美人恩啊!既然你乐得其中,我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元潇眼角余光扫来扫去,最后发现我时,我已经跑出老远,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先离开,然后便一熘烟跑没影了,元潇那张瞬间铁青的脸我只当做没瞧见。 来到仙居楼,原先阮飞尘入住的客房已经空无一人。 “诶,你们听说了吗,两天后,圣女大婚!” “当然听说了,不是招婿大会那位佳公子吗?” “是啊,就是他,佳人才子,绝配啊...” 我走动的脚步一滞,凑到扯闲话的两名大汉身旁. “到时候都去凑个热闹啊!” “那是肯定的啊!”四下譁然,开始讨论起 声音越来越远,我不知何时已经走出客栈,来到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耳边小贩吆喝叫卖声不断,我却充耳不闻...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是与王云玉反目成仇吗,怎么突然就结上亲家了?!兴许是假的消息,兴许他会临阵逃脱,只是做做样子,无论如何都应该亲自问个明白。 脚下不停,找到了族长所在地,那那山丘上一处别院。在这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阮飞尘 日头已高,我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石阶上下来四位丫鬟,聘婷裊裊,手中捧着木盆,不知说些什么,我小心翼翼跟在她们身后, “阿慧,圣女可还好?” “别提了,圣女整日闷在房中,失魂落魄的,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叫阿慧的女子随众来到一处溪涧边上,将木盆中的衣物取出,舀了半盆水。 “秀儿...”阿慧欲言又止, “怎么?”秀儿扁起衣袖,狐疑道:“阿慧,你说便是,小红小雅为人本分老实。” 小红小雅闻言对视一眼:“阿慧,秀儿姑娘,我二人有东西忘记拿来,你们先洗。”说罢那两名丫鬟便起身离去。
第93页 “秀儿,你不是不知道,圣女她早已心有所属。”阿慧见那两名丫鬟走远,开口道。 “阿慧!”秀儿闻言,面色一凛,制止道:“这事若叫族长得知,仔细你的皮。” “我这不是守口如瓶吗。”阿慧急道:“圣女食不下咽,我与她从小一处长大,心疼的紧。” “阿慧,这不是你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圣女与阮公子大婚在即,这时候可不能出了什么偏差,你也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了。”秀儿握着阿慧双手,等她承诺。 “好,我不会帮圣女出逃...”阿慧泄了气儿,闷闷不乐敲打着衣物。 “唉,”秀儿搓了一晌,停下来嘆口气:“让圣女与胡公子见上一最后面上吧。” “秀儿!”阿慧闻言一喜:“我就知道你也不忍心圣女受苦。” “行了!快些洗吧,趁这两天族长不在,我把这风,你将胡公子青来。” “谢谢秀儿!”阿慧一把抱住秀儿。 我在一旁暗暗心惊,想来这圣女对阮飞尘并无感情,与二人口中的胡公子两情相悦。 “我先回去”秀儿抹干双手,捧着一盆子衣物站起身,“将饭送予阮公子。” “送饭不是小雅要做的吗?”阿慧闻言迷惑不解望了眼秀儿, “哦,族长让我看看阮公子缺什么,好及时补上。”秀儿侧头瞥了一眼身后正听得认真的我。 不会是发现了吧?!我蹑手蹑脚后退几步,见她已经神态自若也放下心来。 “行,你先走吧。”阿慧不再追问。 我尾随着秀儿,既然她说将饭送于阮飞尘,跟着她应该是能见到阮飞尘的。 秀儿上了石阶,停在了一间厢房前。 “姑娘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秀儿背对我冷冷开口。 “你能看见我?!”我本能后退一步,然而秀儿已经出手,她水袖中伸出两条锁链,牢牢扣在我手腕之上。 “你!”我像失去了反抗能力一般,老老实实跟随她进入厢房。 “姑娘是阮公子的人吧?”秀儿将我锁在床柱旁。 “不是!我是误入千年谷的魂魄,还请秀儿姑娘绕我一命!” 我清楚地感觉到那锁链正在侵噬我身上的阴气。我好不容易在失魂谷修养的精神活泼,现在像脱了水的鱼,身子逐渐干枯透明。 “你偷听了那么多消息,还想让我放过你?!”秀儿阴狠的目光让我不由一颤,“不过在确定你的身份前,我会将你关起来。” 秀儿迅速将墙上挂的布袋取下,打开口子,对准我,嘴中念念有词。 “啊——!”不及反应,一股强大磁力,瞬间将我吸入袋中。 我的身体随着袋子的晃动也不由自主地上下颠簸。 传说中的道士么?脑子一片混乱,总算是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代价了。 只听“吱呀——”似是铁门打开的声音,我竖起耳朵,有滴水声,并且有回音... 一阵钥匙与铁锁摩擦的声响,我便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两天,你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秀儿话音一落,布口袋立时打开,我像一块儿石头似的自袋中滚出,连滚几圈。 手脚上的铁链已被收回。拍拍身上的茅草,我不愉快地站起身质问:“秀儿姑娘,你擅自将我关押起来,日后若是阮公子与元潇大人得知消息,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少诓我,先不说我会不会让阮公子知道你在这里,即使知道了,他也无能为力!这里可是白鹿族地牢,他还没资格将手伸向我这里。”秀儿嗤之以鼻。 ...我一愣,还没反驳,秀儿又道:“况且,我不记得失魂谷有你这号恶鬼,少拿元潇哄我!” 秀儿说完,便将铁门锁上,这铁门严严实实,我只能觑着门缝,窥得门外动静。 这牢房暗无天日,有股腐臭气味,仅有的阳光是自那房顶处巴掌大小窗户口摄入。 现在怎么办?!我靠着墙坐在地上,捻着茅草,坐以待毙等两天后秀儿处置我吗?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我长嚎一声,还没消停下来,那巴掌大窗口落下一根绳子,绳子末端绑着一个纸袋子,鼓鼓囊囊。 我定睛一看,纸袋上似乎有油渍。取下来后,那绳子便升了回去。 软软的带着温热感,我打开后哑然失笑,烧饼...这算是牢饭吗?她既知道我是鬼魂,不是应该准备些生魂让我饱腹吗?还是说送饭的不知道里面关押的是个女鬼? 不饿也馋,我也不挑三拣四,更不怕有什么毒,毕竟我就是被毒死的,总不至于再死一边吧? 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水分,小口啃咬着手中的烧饼,我不忘打量牢房。墙壁斑驳,地上堆砌着一层灰烬。 很结实,顶牢固。墙角连个老鼠洞都没有,地上除了一堆茅草用来休息,没有多余的事物。 “滴答” “滴答” 丢下手中的纸袋,我扒着门,附耳倾听。在这落针可闻的地方,任何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水声是从门外上方传来。这不是水滴滴到地面的声音,而是滴入水中的迴响。
第94页 “咚” 我一愣,没有听错,刚刚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是正对牢门方向。等了半晌便没有其他接二连三的声音,我不禁怀疑自己耳朵失灵。 “唉...”瘫坐回茅草中,心神不宁。 知道我在千年谷的只有元潇一鬼,如果他良心未泯,应该会找我吧? 侧卧下来。视线便与地面平齐。 就在我迷迷煳煳想要睡着的时候,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刺了一下我的眼睛。那发光的物体在牢房外,我意识清醒过来,爬到门边,觑着门缝,似乎是散发幽蓝的圆球...那不是族长室内的夜明珠吗?! 心悬到嗓子眼,如果那夜明珠在此地,岂非阮飞尘也来过这里,或者他就在这里?!不可能,他是要娶亲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在冥思苦想,眼睛一花,又一声轻响,夜明珠旁跳落下一人,黑靴挡住一半的光芒。 黑面白底儿金边黑靴,是阮飞尘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开口叫他会听见吗? “阮飞尘!我在这里!”我冲着门缝唿喝。然而我的声音分明没有传出去,他没有丝毫的反应,盘腿坐在夜明珠旁茅草上。我只能看见他盘起的双腿。 阮飞尘在地上摸索片刻,一只手竖握匕首,对着地面掘土。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又一声音传入我耳中: “阮公子。别来无恙啊。”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进入地牢。 阮飞尘迅速将夜明珠收入怀中,牢房恢復黑暗,站起身。同时间,一堆人举着火把将他围在中间。 “阮公子大婚在即,不老老实实待在房中,却在这地牢中鬼鬼祟祟。”一男子身着青白长衫靠近阮飞尘:“不知有何阴谋...” “阮某一时兴起,来这地牢中闲逛一圈,”阮飞尘悠然道:“倒是胡公子,不知你一个外人对我这个准女婿有何见教?” “...”那胡公子冷哼一声:“你们先出去。” 窸窸窣窣一阵响后,独留那青衫男子与阮飞尘二人。 “阮飞尘,”姓胡男子冷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阮飞尘轻笑,反问道:“胡公子日夜跟踪阮某,不是飞镖便是银针,不知阮某何时得罪了胡公子?” 胡珂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胡珂,你隐姓埋名在千年谷潜伏,不会是皇上授意吧?”阮飞尘声音中透出浓浓杀意。 “元德?”胡珂不屑道:“我‘死后’,就被梅花暗卫除名。千方百计来到这里只想与世无争,却不想如今还能碰见老面孔!”说罢只听铁器“叮”一声响:“阮飞尘,你既已来到千年谷,我便不能留你活口!” “...你认为我是元德派来杀你灭口的?那你大可放心,元德并不知你还活着,并且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找你。”阮飞尘纹丝不动。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胡珂半信半疑。 “我来做什么,没必要告诉你。”阮飞尘嗤笑一声:“何况以你的身手,连我一根头髮丝都碰不到。我若真想杀你,你还会活到现在吗?” 第51章 第四十八章 正面交锋 胡珂犹豫一下放下武器:“阮飞尘,你在千年谷孤立无援,就算我不敌你,十二剑客到齐也能杀你个片甲不留!” “胡公子如果是这般莽撞的人,当年又如何担的起梅花暗卫大头领一职,莫非是皇帝老儿眼盲?”阮飞尘浑不在意:“你杀了我,可不好与王云玉较代。” “你以为王云玉想留你活口吗?等到你与圣女洞房后...”胡珂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 “起码我现在是有利用价值的。”阮飞尘冷冷道:“胡公子如果没别的事,阮某先行一步。” “慢着!”胡珂怒道:“我让你走了吗?!阮飞尘,这地牢归我管,你来去自如真当这里是你家?!” 阮飞尘沉声道:“胡珂,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阮飞尘说罢便走向出口,消失在我眼中,胡珂迈出一步想要阻拦时,阮飞尘已然离去。 我待那胡珂也离去后才起身理着思绪。 不知这二人话语中是些什么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十二剑客的胡珂是四周国人,而阮飞尘... 如果我没猜错,阮飞尘与元德可不止师兄弟这么简单,难道阮飞尘也是皇帝手下暗卫...不会吧,他那么恨元德...又怎会替他办事?! 一个让我担心害怕的猜测在脑中不断迴响,阮飞尘莫不是元德派来杀我的吧... 但是如果他想杀我,我早就身首异处了,现在他又怎会寻找白鹿角救我...从杨美人的话语中,阮飞尘接触我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元德派他来利用我达成某种目的?... 事情像一团棉线乱糟糟,理不清。 那些让我信任他的理由,此刻也变得苍白无力。 这一日过得浑浑噩噩,夜色降临,月光自小洞口洒下,我仍踹踹不安,难以入眠。直至那巴掌大的小洞有所动静。 我浑身一紧,轻手轻脚爬起身望着那小洞,一阵窸窣响动,一根麻绳落了下来,末端依旧是个油纸包裹紧实的烧饼...
第95页 现在少说也有三更天了吧?!大半夜送什么烧饼,都凉了,谁要吃?! 我捏着烧饼恨不能爬到窗口大骂一顿,饭点儿都不正常! 我把烧饼放在茅草边,一时没注意,等我要躺下入睡的时候,烧饼周围黑漆漆竟围了一圈蚂蚁。 这地牢里面连只老鼠都没有,怎么会有蚂蚁?!我趴在地上,果然一条长长的黑线自门缝处延伸至烧饼前。 我取出烧饼,掰成指甲盖大小块儿状,丢在蚂蚁中间。那些个蚂蚁好似训练有素的士兵,扛起烧饼自原路返回,黑线登时变成了白线。 掰到一半儿,突觉手感不对。怎么掰不动?低头一瞧,烧饼中有块油纸。 我急忙抽出来看,心说不会是密信吧,结果上面赫然几个大字儿:牛家烧饼,包您满意! “......” 我说有这么宣传自家烧饼的吗?!!都是些什么怪人啊?! 当真是令我哭笑不得,我很给面子的啃了两口,清郁交加,有点熟悉的味道,但又想不起哪里吃过,不会是馊了吧...我嗅了嗅,怎么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香臭香臭的气味... 但是我竟然觉得很好吃?!不自觉地大口嚼食,大半烧饼下了肚,腹中充实,精神好上许多,全无刚入狱时的虚弱感。 “...怪哉,什么人会向犯人恶意宣传自家烧饼呢...难不成希望我出狱后能光顾生意?”我自言自语,回味着那口感,将身边蚂蚁清理干净又躺了回去。 第二日醒来时,我仍旧没有等到可以救我的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闲了,四肢伸张占着整间牢房,痛痛快快的贴在地面犯癔症。 麻绳又下来了,我挪挪身子,抬起半只胳膊,将熟悉的油纸袋取了下来。 举在光束下一瞧,怎么不是昨晚那种烧饼...撕下一口,味道平淡无奇。我放在地上,等着蚂蚁来找我,等了半柱香时间,一只也没有来。 这是昨晚都吃撑了,所以今天都不饿了吗?我坐起身,又捡起烧饼,自顾自吃着。 “诶,明天是大喜的日子,前往不要出了什么差池。” “知道了。” 循着声音,我一熘爬到门边,觑着门缝。似是有人点着灯火进入这牢房。 “话说这地牢荒废许久了,空无一人,不知族长为何还要我们来打扫。” “你懂什么,圣女大喜的日子,要大扫除清理污垢,赶走晦气。” “真是...不过那些犯人的魂灵保不准还没上路,仍旧盘踞此地。” “这就不知道了,你别扯这些,阴飕飕的,怪吓人...” “好吧好吧,我去那边打扫,你负责这边。” 脚步声临近,我躲在门侧,窥视着牢门。 “喂,这门怎么是锁着的,难不成里面还有犯人?” “不会吧,近日没听说有犯人被关押此处。打开瞧瞧!” 一阵钥匙响动,我捏紧衣摆。 “吱呀——” 两名布衣牢头进入牢房。一个个矮敦实,一个麻杆瘦长。 敦实牢头“咦?”了一声,“没人啊,想必是有人不小心锁上的。你去打扫吧。” 我是欣喜若狂,等那牢头离开门口,迅速钻出牢房,觅着光源,找到出口,登登登上了台阶儿。 一只脚刚刚踏出大门,只觉身子一轻,双脚离了地。 “我说你能不要这么吓人吗?!人吓人,吓死人!!”我心有余悸地剜了一眼元潇,双手紧紧扒住树干。我恐高,我恐高啊... 元潇悠然自在的倚着枝叶,漫不经心道“我可是来救你的,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修长手指掸了掸衣襟,他眯缝着眼,嘴角上扬,斜睨着我,“活该你被捉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被看的发毛,尴尬的轻咳两声:“我可是自己逃出来的...”越说底气越不足,因为我也看见了。 就在我刚被提到树上的瞬间,秀儿便出现在牢狱门口,手里还提着万恶的布袋子。 她大概没有料想到,我这么快就趁此机会逃走了。 元潇闻言皮笑肉不笑地,奸兮兮地,飞起一脚!便把我踹了下来。 “啊——!”我这次真的摔了个结结实实,上次是元潇手下留情,在我自高空落地之前託了我一把。这次.... ...!我从茅草堆儿里爬了起来,抖抖身上的草屑,眼睛里蹿出来小火苗,恨不能把树上那只此刻笑的花枝乱颤的恶鬼烧成灰! 息怒!又不是第一天,元潇的脾性我摸得五六成了。这只恶鬼,你越是不得意,他越开心!蹿起的火苗在形成燎原之势前,被我浇灭。 元潇等着我暴跳如雷。他笑着,两只嘴角扯到一半就僵在脸上。眼中寒光毕露。 我怔愣着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 秀儿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此刻,那只布袋口已经敞开,一只桃木剑抵在我后心。 “哼,没想到失魂谷谷主竟然会为了一个小丫头,闯入禁地。”秀儿阴测测地笑道:“如此更好,一举两得,我收了这小丫头再拿下你。” 元潇抿紧嘴唇,继而勾起一抹邪笑:“夜郎自大。”眼中的慌乱被掩盖在长睫之下。 “元潇,你现在已经踏入阵法之中,如果...你屈服于我,我就放这小丫头一命,好生将她软禁起来。”秀儿在我身后吹起如兰,柔意满满的语气透射着寒芒,“或者...你将她丢下,自己逃走,我炼了她做丹药。”
第96页 “哦?”元潇淡然瞟了一眼吓得魂不附体的我,邪乎地笑着,“这么珍贵的食物,我为什么要让给你?” “我就说,堂堂失魂谷谷主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为了一个臭丫头闯入禁地。”秀儿嗤之以鼻:“原来也是想用来提升修为。” 我被抢来抢去,俨然成了二人眼中的玉盘珍羞,饕餮盛宴。想趁乱脱逃,秀儿适时威胁:“你敢动一下,我就叫你立时灰飞烟灭!”吓得我一动也不敢动。 “元潇!够了!我没功夫你与打嘴架!”秀儿的耐心跌到极点:“既然如此,你便一同留下做我的盘中餐吧!” 元潇环胸搭在臂膀上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轻轻敲下。依旧噙着笑,眼珠转来转去,眸光微亮,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满脸希翼外加恳求的目光投射在他脸上,我心里默道:快救我!我可是你拿白鹿角换来的,就这么拱手送人多亏啊! 元潇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我继续心语:你救下我,我保证乖乖听话,不再擅自出谷! “慢着,”元潇语音上扬,很愉悦地深看了我一眼,很愉悦的呵呵笑了两声:“既然姑娘喜欢,元某就忍痛割爱。” 宛如冷水当头,我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贵人没遇见几个,大尾巴狼倒是成堆,除了剥削压迫还会做啥?! “呵呵呵,”秀儿满意轻笑,举起布袋“那么元潇大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尽快离去的好。否则,我收下这小丫头之后,你也插翅难飞。” “好说好说。”元潇纵身一跃,双足点地,长袖翻飞间消失在我眼前。 ......我嘴角抽抽,这速度俨然就是逃命,一个谷主要这么丢人吗?说什么即使是常人也武功高强,我看未必! “小丫头。你还有什么遗言吗?”秀儿收起桃木剑,掏出八卦镜,皓齿微咬,指尖溢出鲜血。 她在八卦镜上写写画画,印上血迹,掐指念诀,八卦镜便悬在半空,镜面与我相对。一股光束打下,我便好似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我有遗言难不成你会帮我捎给家人吗...”语气透着令人心寒的冷淡。 遗言?不存在的...死了便是死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心口一酸,眼眶便微微热起... 事事不顺的我睨了一眼对着八卦镜神神叨叨的秀儿: 有没有机会,有没有可能现在逃走,我妄想调动四肢,却徒劳无功。 浑身像抽空一般,浑浑噩噩,八卦阵嗡嗡作响,让人魔怔的声音像苍蝇般萦绕在我脑海。 第52章 第四十九章 死里逃生 秀儿朝着八卦镜跪伏在地,虔诚无比,咪咪嘛嘛一大串咒语脱口而出。 “恶鬼,你还在做什么垂死挣扎?!”那八卦镜震动声音越来越响,似是与我做对抗一般。 前一刻视死如归的我,在听到那串咒语后,便清醒过来。 不能死! 我开始拼命拉回自己飘忽的意识,身体不能动,思想却正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恶战: 别再挣扎了!你斗不过这个女人! 不能放弃,你答应关飞飞寻找爹爹的 ... 秀儿的耐心被我耗光了,但她始终虔诚地跪在八卦镜之下,只是一记记眼刀飙向我。 额头豆大汗珠打湿了我的衣襟。 八卦镜像一块磁铁石,强大的吸力不断将我的意识打乱。 我不能这么灰飞烟灭,泪水喷涌而出,求生的欲望强迫我保持清醒。 脚下的大地开始晃动,震颤。 “怎么会这样?!”秀儿大惊失色,“阵法破了...怎么会破?!” 定在我身上的那股力量不消一会儿就自行消散,我再难支撑住,膝盖一软便要跪下。 “小池,坚持住。”肩窝被人托起,身子一轻,就闻到一股子幽香,瞬间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汤圆儿,你不是逃命去了吗...”我扯扯嘴角,胸口像压着千斤重的秤砣,沉重不已。 “想起你还值点儿钱,所以回来了...”元潇打横抱起我,想要飞身离去。 “慢着!”咻的一声,黄灿灿的符纸有若幽灵般齐齐围在元潇周身。 秀儿抄起桃木剑便要作法,还未能欺近元潇,便只听得“噼啪”一声!一丛幽蓝火光自剑锋沿着剑嵴,一路直上—— “恶鬼!好大的胆子!”秀儿急念口诀,一口涎水喷在剑身处。 “妖女,你还我弟弟的命!” 这声音...不是绫罗吗???!绫罗这么会在这里?我窝在元潇怀中,侧过头。绫罗不知自何处飘降而来,一袭藕粉襦裙,一团幽蓝火苗悬于她右掌之上。 “我当是哪知恶鬼?”秀儿呲牙笑道:“原来是你!正好,女主阴,用来炼丹最妙不过,我不找你,你倒自投罗网!”秀儿紧握仍自冒着青烟的桃木剑,不由分说地便直指绫罗咽喉处—— “妖女,你暗地里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阎王迟早会收了你!!!”绫罗尖声厉叫,引来黑漆漆乌鸦俯身下沖,攻击秀儿。 “晴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秀儿咬舌喷血,桃木剑顿时红光熠熠,乌鸦见状,嘎嘎乱叫,均不敢近身,四散而开。
第97页 “可笑,一只恶鬼装什么正义凛然?!”秀儿被乌鸦啄的遍体鳞伤,血污自额角流下,顺手抽簪散发,扔掉坠饰,此刻便是更如一尊女阎罗,面目狰狞。 “元潇,快走!”绫罗急声唿喝。 元潇本被围困在符纸之中,凝神破除符阵,绫罗撒手一团蓝火丢掷过去,符纸“噌”的燃烧开来, 有了绫罗相助,符纸片刻便燃成灰烬。 唿吸尚且困难的我自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此刻元潇破阵而出,我也松了口气,不禁又担心起绫罗。 “快走!!!”绫罗两臂大张,震颤旋转,一圈幽蓝光晕逐渐围绕在她四周,登时天昏地暗,狂风大作。 元潇薄唇一抿,抱起我便飞身离去,身后只闻“砰”的一声,便听见不知是谁歇斯底里的尖叫。 “小池,不要睡。”元潇拍拍我的脸,一脸的焦急,“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不行了,我...”我真的好睏... 身子好重... 喘不上气... 快跑!快跑!,前方一片漆黑,但是我一定要跑,好似身后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正在追赶我一般。 “恶鬼哪里逃?!”尖声刺耳,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是在说我吗?!我不是恶鬼我不是恶鬼,放过我...紧捂双耳,我发了疯的跑! “快醒醒小池!快醒过来,不能再睡了!” 这尖利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个清冽的声音,在不断地唿唤我,但是我不能松开手,我会被厉鬼吞掉,我会被追上! “小池,快醒醒!”是谁在摇晃我... 别摇了,我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几近跌倒。 “...飞火,我来吧。” “是,大哥。” 一股幽香突然在洞中瀰漫开来。 “关小池...阮飞尘现在很危险。” “小池,你听到没,现在阮飞尘很危险,你想救他吗?!那你就给我醒过来!”又是一阵大力摇晃—— “别摇了!!!”我大吼出声。 这一声地动山摇,划破天际,像一颗流星穿过黑暗,照亮万物。没有过渡的,我眨眼间便自黑暗曝露于光明中。 白光让我有瞬间的失明,转而又什么也看不见。仔细想想,上一次这样的经歷还是我刚离开人世的时候... “....嗯......”所有的意识开始集中, “醒了醒了!”“小池??” 我...“嗯...”我说不出话... 用尽所有力气只能睁开一个眼缝。一团火红映入眼帘,是飞火么... “小池,你怎么样,能看见我么?”飞火一双媚眼大睁,凑在我面前。 “嗯....”像蚊子哼哼般,我表示我可以看见。 “她现在还太虚弱,飞火,还有多少人的生魂?” “大哥,只有牲畜的生魂...”飞火面有难色。 “阿远,你随飞火捉些人的生魂,越多越好。” 我眯着眼,眼珠子转到眼角,一抹紫色一抹黑色在我不远处站定。 “大哥,你不是说不能再滥杀无辜吗?!”阿远犹疑不定 “阿远!”飞火忙制止道:“现在救小池要紧...” “阿远,”元潇冷声道:“你在质疑什么?” “大哥,关小池她是四周国人!她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你就不怀疑她...” “阿远!”元潇怒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阿远,走吧...”飞火拉起阿远转身消失不见。 来不及思考,元潇颀长的身影挡在我面前。 像支配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一般,唿吸都令我吃力,更是难以动弹。 “...嗯...”元潇,阮飞尘呢,他遇到什么危险了?!我只能在心里发问。 “关小池...”元潇扶我坐起身子,将我拥入怀中,“不用阮飞尘的名字诓你,你愿意醒来吗?...” 元潇从背后拥住我上半身,两臂紧锁于我胸口处,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 这么说阮飞尘没有危险?!真是吓死我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却感觉到元潇不满地收紧双臂。 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元潇,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有,很重的伤。”元潇冷冷道。 伤在哪里?!你快去疗伤啊,不用管我,我现在没事了! “你很紧张我吗?”慵懒的低喃吹起我耳边的髮丝。 ...看样子是没事。谢谢你回来救我... 元潇松了松手臂—— “...关小池,别太感谢我,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现在我还要照顾你。”元潇轻笑出声,鼻息凉丝丝地喷在我的脖颈侧,好痒... 一额头黑线,还别太感激我,你这话分明是在邀功...刚想问绫罗怎么样了, 一只咸猪手不安分地爬上我的背嵴—— 你你你!元潇,你想干嘛?!你手往哪里放??? 身后一只大掌隔着单薄的布料贴近我的身子,我轻哼一声,一股言不明的力量通向向我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原来你是在帮我啊,我还误会了你的意思...内心小小愧疚。
第98页 “没误会,不过——等你好了再来取悦我吧~”元潇暧昧道。 我忍不住身子一抖,取悦你?那不就等于把自己大卸八块装盘子里,让你食用吗???! 元潇只是低声笑着,没有再理会我。 我就这般在他怀中坐着,不适与不真实的感受逐渐消失。 元潇,绫罗呢? “...她死了。”不疼不痒的一句却是有如当头一棒,我的大脑嗡嗡作响。 “这是她的命数。”元潇淡淡开口:“她的与秀儿有仇,迟早会正面交锋。” 我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因为我的缘故,阿远重伤,绫罗香消玉殒... “说了,和你无关!”元潇轻嘆道, 得不到我的回应,元潇主动打破安静:“绫罗的亲弟弟是被秀儿害死的...” 我静静听着元潇把事情讲清楚。 朝阳郡主的亲弟弟,也就是景和王爷的小儿子元音世子,几百年前因为一场病,卧床不起。 无人知晓他得的什么病,因此无人能医。后来王府来了一名女子,自称可以妙手回春。也是病急乱求医,王爷把希望寄予在这女人身上,半个月的随身服侍,元音如期好转,日渐强壮,一消萎靡之色。后来女人告离王府,走的时候只像世子讨要了几滴鲜血和几根墨发。 那女子走后一年,世子病情急转直下,卧床三天便一命呜唿了。 王爷想起一年前那古怪的女人,暗中调查此事,最后才得知,当年世子那场病是有人蓄意谋害,罪魁祸首与他们眼里的救命恩人是同一人。但是那女人已然消失不见,此事也不了了之。 ‘难不成那女人是秀儿?!’我暗忖道 “没错,正是秀儿。” 别逗我了!秀儿看起来才二八年华,绫罗的几百来岁了,怎么可能会有牵扯。 “这世上有种邪术,叫做长生不老术。”元潇一语点醒梦中人。 不会吧?!那不是志怪小说用来吓人的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元潇沉声低语:“但是,秀儿确实已经活了几百年,并且她非妖非鬼更非仙人。” 长生不老术我听过。据说是一个叫做姬珂的女道士,破戒成亲,担心年老色衰,丈夫不再迷恋自己,就私下收集刚死不到半年的新魂,炼制丹药,以求长命百岁,永葆青春。 后来变本加厉,谋害年轻男女,收集新魂,因杀人无数,事情败露,这才被处以极刑。 “帝王家的魂魄有不同于常人的功效,一向是魑魅魍魉的眼中餐。元音出生时曾受到过高僧作法庇佑,一般邪魔鬼怪难以近身,想必秀儿也是因此採取这等卑劣手段光明正大靠近元音。”元潇补上一句:“绫罗本想同归于尽,却只是重伤那妖女,有千年谷这种得天独厚的屏障,要想除掉秀儿着实困难。” 起秀儿狰狞的面孔,我不禁发憷。 第53章 第五十章 是谁? 绫罗虽然对我不甚友好,但她心底不坏。上一刻还在争风吃醋,张扬跋扈的女儿家,眨眼间就消散在人世间。 纵容是在玉牌楼看惯人命如草芥的现象的我,也难免会黯然神伤。更何况绫罗的死与我脱不开关系。 元潇,你为什么不去救她...如果有你出手相救,绫罗也许不会就这么... “你知道只要我再多犹豫一下,你就会魂飞魄散吗?” 这就是你抛弃绫罗,一个追随你几百年女子的理由吗... 心语的声音拔高,我知道我是在任性的将责任归咎于元潇。 “...”元潇声音骤冷:“你是在指责我吗?” 对不起...都怪我,不该擅自闯入失魂谷禁地,如果不是因为我... “说了,她是自愿的!”元潇不耐打断我。 ... 绫罗临死前一定希望元潇就算不救她,也能回眸驻足哪怕只是一瞬吧。是我把她绞入自己的计划中...满脑子是死去的绫罗,忽视了元潇的感受。 “够了,我做什么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元潇将我放回床榻,言语间带着丝愧疚与恼羞成怒。 元潇...其实是在意的吧。 我半眯双眼,直勾勾睨着那抹深紫色。 略带歉意地软下语气与他交流:汤圆儿,谢谢你。谢谢你选择救我。 活着的人要承受背负一条命所带来的良心不安。 ...停了半晌,元潇周身气场才缓和下来。 “你这么感激我,不如以身相许。”元潇喉间滚出两声轻笑,我甚至能想像他那张勉强带着邪笑的脸。 ...你也老大不小了,为老不尊还是怎么的,整天净是想些猥琐的事情。 这个话题岔开的真是及时又尴尬。 “只对你猥琐。”元潇倏然蹲下身子,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脸侧。 ...我不喜欢猥琐的。 这么些日子了,我不是不明白元潇的心意,至于他是否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想要占有我的想法必须要扼杀在摇篮中。 “那你喜欢霸道的?”促狭调笑之。 不喜欢。 “喜欢含蓄的?”犹疑不定。 不喜欢。 ... 元潇,我不喜欢你。 急了,不愿让他再错下去,不愿欠他更多。苦口婆心暗里明理敲打,怎么就是不开窍?
第99页 “...”元潇闻言依旧挂着笑,只是笑不及眼底,“来日方长。” 两片柔软就印在我嘴角两寸处,杀得我措手不及。 心像小鼓咚咚乱跳。一路红到耳根子。 你做什么?!快走开! 破门声应时响起。我闭了闭半眯的眼—— 还不起开! 一团红火滞留在门槛处,身旁还有石化般的阿远。 气急败坏:元潇!你够了没有,被飞火和阿远看见了!这下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元潇危险的目光擦过我的鼻翼,望进我慌乱的双眼。一言不发,得寸进尺般,舌尖轻划着名我的嘴角。 凉凉的,痒痒的,我已经能看见阿远铁青的脸,垂在身侧的手青筋暴露。 “大哥,那个生魂已经封在酒罈中,我和阿远先告退了。”飞火磕巴了一下,有眼色地用眼神示意阿远随自己离去。 阿远移开钉在元潇身上寒凉的目光,垂首不语。 “嗯。”元潇掀起眼皮子,微微颔首,两片柔软始终不愿离开我的面颊。 飞火拽起阿远的手腕就飞出厢房,裹卷着一阵香风,逃离的慌张。 够了吧!阿远已经看见了!愠怒是我的第一反应。 元潇一定知道阿远对他抱着怎样的情感。 “关小池,你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刺激阿远?”元潇勾起嘴角 ...难道不是吗?!那么及时,那么明显! 我关小池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谁都拿我当挡箭牌,沈出尘是,元潇是,阮... 我的思绪戛然而止,我是不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什么重要的人了? “没有。谁也没忘记。”元潇一只大手抚在我的额心,一股莫名温柔又霸道的力量渡入我体内,清扫心中滞闷感。思绪瞬间回笼,取而代之的是招架不住的困意。 “你该睡了,我改日再来看你。”元潇躲开我临睡前探究的目光,站在床边好一会儿才席捲着幽香离去。 我几乎每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小池~~”飞火带着谄媚的笑靠近我,手里掂着俩大酒罐子。 我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除了偶尔嗜睡,身子还有些虚弱以外,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恶——!”我闻到那股子香气就干呕了出来。我在失魂谷待有将近十日了,心理上过不去那个坎儿,总觉得酒罐子里装的不只是生魂,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乖~忍一忍,这是为你的身体好。”飞火拔开塞子,将一团绿油油稠煳煳的液体倒入碗中。 “来,乖~”我还要躲开,飞火玉指一点,将我定在床上,动弹不得,抬起我的下巴便是一大碗。 喝完后还不忘帮我擦擦嘴,我盯着飞火看了半晌:“飞火,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好幼稚的问题,其实我想问,你有没有男人啊?但是...太羞耻了。 “怎么,你想给我做媒啊?!”飞火嫣然一笑:“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我是不会对咱们失魂谷的仨大老爷们下手的~”她熟练地躲闪掉我探究的眼神。 “小池,你近些日子可还有什么记不起的事情吗?”飞火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说起记忆这个事,我蹙起眉头,“飞火,我总是想起一个位男子。前些日子还记得他什么模样,这些天对他的记忆愈发模煳不清。” ...到底是谁...汤圆儿曾经说起过一个伤害过我的男人,记不得叫什么了。 “...啊,你忘了么?你被小人陷害死亡,魂魄脱离肉身,身受重伤,有位公子将你带来失魂谷便离开了。本来呢,你在失魂谷呆的好好的,一时贪玩,跑去了千年谷,被妖女关在地牢,是元潇大人救出你...”飞火絮絮叨叨,然而我已不想再听。 无论是阿远,小风还是飞火,亦或是元潇,甚至那个爱撒谎的榕树鬼,就像是统一口径一般,所讲的故事如出一辙。 不是这样的...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我抱起脑袋,耳鸣又犯了,晕晕乎乎。 “小池!你没事吧?!”飞火急忙将我的双手拉下,又灌了我一大碗“药”。 “...飞火,明天我不喝了。”我开始害怕,我害怕等我生龙活虎的时候,关于那位公子的记忆就彻底消失干净,丢失记忆一点儿也不比丢钱好受... “不行!!!”一股幽香霸道地混入我唿吸平缓的鼻息中。 “汤圆儿...”我按照惯例张开双手,迎着他,扑进他怀中。 元潇身上有种令人安心的幽香,让我为之迷恋,上瘾。 “老实喝药,你才能痊癒。”元潇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髮,嘴边挂着慵懒魅惑的笑,看得我发呆。 “心动没?”他垂下头,呢喃的声音盪起我的心波。 “呀呀呀,少儿不宜,我先撤了,大哥!”飞火见怪不怪地拎起俩大罐子风风火火地就飞出门槛。 飞火一走,无意是助长了元潇体内的火苗,他眼神暗了暗,抱起我坐到床边。 我有些心慌,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元潇对我的好,我这几日都瞧在眼里。但是每次他想要索取的时候,我便打着哈哈支开他。 一阵风捲残云般的索吻被我硬生生拦在手心。
第100页 我紧张地看着瞬间结霜的面孔,我又一次拒绝了他。 “小池,你在犹豫什么...”元潇看见我眼中的犹疑以及不安,怒火中烧,不禁冷下语气。 颇为羞愧地垂下头:“对不起...”飞火说我与元潇本就两情相悦,因为受到刺激才会变得陌生疏远。也许就是这样,那我需要时间适应啊... 元潇不着痕迹地苦笑一下,:“小池,这是第几次了?...事不过三,你若继续如此这般,休怪我霸王硬上弓...” 我被紧紧揉进他怀中,他一把将我的头按在心跳的位置:“...我这颗心死了几千年,如今要为你跳动,你怎能无动于衷呢?...”元潇滚了滚喉结。 泪水像断线的玉珠扑簌簌地掉落,打湿他华丽的紫衫。我难以抑制胸口的闷涨—— 这种感觉并非因为愧对元潇而产生,而是因为蜷着忧思与慌乱,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人什么事旋即而出。 . “笨!”元潇将我推开,没有再看我一眼,独留我一个人低声啜泣“小池,你终归是我的人。”他好看的侧脸留下一个上扬的却充满苦涩的嘴角。 我怔愣着看着他离开... 小风几日前突然离开失魂谷,临走都没来见我一面,阿远也不在,只有飞火在这里陪着我,今日竟觉得元潇的背影越来越远,也好似要离开我一般。 我不怕孤独,因为我从来不孤独,我有我自己。可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依赖身边的人,身边的...人? 断了线的泪珠不断滚落在地,模模煳煳地又一边回想从玉牌楼出来之后发生的一切...我一个人去夏城沈家,与韩星月离开去秋城... 为什么我对自己是一个人闯荡江湖如此笃定,竟是没有一丝怀疑? 为何我的记忆是破碎的,片段的...每当回忆起过往,大脑就嗡嗡作响。火急火燎扒出纸笔,我记下一件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顶着再次耳鸣的风险,梳理着仅存的记忆,流水的文字总是断在关键处,成片的记忆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掂着笔的手瑟瑟抖动,究竟是忘记了什么人,什么事? 就像丢失了珍宝,我气急败坏地将纸笔挥扫在地,墨水晕染在掉落的宣纸上,几朵墨花醒目地刺入我的眼中。 心慌,胸闷,所有的不痛快潮水般涌来。眼皮一直在跳,就像在告诉我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了!要发生不得了的事情了! 我在屋子里手无足措地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地念着:“究竟是谁,是谁...” 从白日念到了傍晚,落日西斜时刻—— 我像丢了魂儿,六神无主,失魂落魄,我抓狂但是我发泄不出,我慌张但是我不知为何。 脑袋越来越晕,就在我要扑向地面的时候,后颈一痛,我便软到在一个怀中。 “大哥,你这般欺瞒,如果有一日她知道真相...” 第54章 第五十一章 真相 “...” “你也看到了,她丢失的这些记忆一直困扰着她!” “阿远,别再说了...” “大哥,别再执迷不悟了好不好?” “...走吧...” 熟悉的声音在一声喟然长嘆后,逐渐远离。 我眨眨眼皮子,缓缓睁开眼看着那道渐小紫影。 已经三更了吧?烛光摇曳,掀开被子,刚想下床,就被一阵叩门声打断动作。 “小池,你,醒了么...” 是阿远的声音,我皱着眉,想起方才他那番话... “进来吧。” 几日不见,阿远憔悴许多。两道剑眉被淡淡的忧愁所环绕。 “阿远,坐。”沏了杯茶,我放在他手边,等待他向我解释清楚。 “阿远,你...还好吧...”本想问明你来这里是想说什么,话梗在喉咙处,咽了下去。 我知道阿远一直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对我避而不见。一隔数日,今日他能来找我实属意料之外。 “小池”阿远勾起一抹勉强的笑,缓缓开口道:“你不是好奇大哥是什么来歷吗?大哥他...以前是四周国的王爷。” 我微微颔首,这个不难猜到,能与绫罗有远亲关系的,非富即贵,定然是皇亲国戚。 “皇位之争,失败者大多身首异处,大哥逃不了这样的命运,太子心狠手辣,将大哥处以五马分尸极刑,尸身被丢弃在荒郊野外。新魂封在法器中,错过投胎转世。变成不能永世不得超生的恶鬼。” 几千年了,阿远说起这件事,声音仍然因愤怒与心痛微微颤抖。 “大哥死后不愿纠缠于前世恩怨,无欲无求,藏身于失魂谷,太子逼人太甚,不知何处得知大哥栖身此处,死后留下一道遗旨,每隔百年便命道士前往失魂谷加一道封印术法,以此削减大哥修为。”阿远咬牙切齿,烛光倒映在他眼眸中,像唿之欲出的熊熊烈火。 暗暗攥紧手心,心头一阵揪痛。那张时刻带笑,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容,古井无波的凤眸下到底藏着多少隐忍与痛楚是我尚未触及到的。 “每加一道术法,他便要承受一次万箭穿心般的痛苦...”阿远眉毛挤成疙瘩,眼中已有星光点点。 “没有办法阻止这些道士吗?!”
第101页 阿远摇摇头:“...这些道士法力无边,即使大哥千年修为也难以对抗...” 如此狠毒...果真是帝王家最无情... “...小池,误会你实属无心之举...”阿远歉疚道。 “你怀疑我是四周国派来伤害元潇的?” “起初大哥还有意收留失魂谷外恶鬼,直到一次被那些恶鬼反骨,才得知这些恶鬼在皇家道士手下行事。”阿远答非所问:“狼心狗肺,若不是大哥深藏不露,只怕已经在那场力量悬殊的围攻中魂飞魄散。” “仅仅是皇位之争,至于做的如此绝么?”先是抛尸荒野,其次便是揪住魂魄不放,怎么看都不只是皇位之争落败这么简单。 “深仇大恨,皆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子...”阿远声音凄凉:“小池,你与那位姑娘,性格很像。” 失魂谷温泉处一眼望穿,元潇看的只怕不是我,而是透过我看到了另一女子吧... 心里感觉怪怪的,听到有什么一个隐情,我非旦没有酸意,反而觉得释怀。 “她是王府的养女,被封为福昭郡主。与太子两情相悦,私通怀孕...”阿远皱起眉头:“被王爷发现后,关在秋城禁足,断了她与太子的联繫。” 没想到还有这层风流事,我追问道:“后来呢。” “大哥本意只是惩罚她一下,没想要害她。”阿远悽苦笑道:“大哥对福昭郡主情深义重,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没想到,王爷的仇家寻到秋城,里应外合,联合叛军将福昭郡主扣押在手中...王爷赶到秋城时,福昭郡主已经含毒自杀身亡,她不愿连累王爷,更不想因她一人害的兄弟二人反目为仇。” 一尸两命,不知元潇与太子二人看到那一幕该有多伤心欲绝。 “大哥对福昭郡主与太子心存内疚,所以即使是被五马分尸抛尸荒野也无怨言。”阿远愤愤不平道:“但太子这般穷追不捨,实在是比恶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冤冤相报何时了。对于前朝旧事,皇家恩怨,我一个寻常百姓自然是不能窥其真相,若是平时只当是说书先生话本里夸大其词。如今有阿远亲自叙述此事,我内心也是无比陈杂。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可悲可恨。 对于太子费尽心机赶尽杀绝,该说他是痴情还是狠毒,而元潇,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被动受害者,深爱的人背离自己,亲兄弟暗算杀害自己,而他居然没有想要报仇,往日里只觉得他是个只会在我耳边不厌其烦说些浑话的浪荡子。如今看来元潇如若不是城府极深,在韬光养晦,便是真的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愿将光阴花费在仇恨身上。 一阵沉默后,阿远略带歉意道:“小池姑娘...我不是有意怀疑你,将你送出失魂谷,其实是出于私心...。” 听他叫我小池姑娘,我不禁一愣,摇摇头道:“我知道,这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阿远...对元潇已经超出兄弟的感情了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多看了阿远两眼,忍不住又开口问道:“阿远,我失忆的事情,你知道真相对不对?” “嗯。”阿远似乎早就知道我会主动问起:“你听到我们对话了吧。” 所以你知道我早就醒了吧。 “...所以,你能告诉我吗?”我踌躇着,我知道阿远来找我不仅仅是为了说明元潇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想让我恢復记忆。 “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告诉你,药,不要再喝了。”阿远自袖中取出一个楠木盒子,两指宽:“另外,大哥不会主动帮你恢復记忆的。你收下这个。”因为就是他让你为了记忆缺失焦虑不安。 “这是...”我取过一看,刚想打开,阿远制止了我。 “你把这个放在枕下,盒子里是符纸,因为鬼魂不能直接触碰,所以我将符纸放在金丝楠木盒中。虽然隔着木盒与枕头,一样可以发挥功效。能除去你身上的咒术...”阿远话锋一转:“你...不要怪大哥,他对你...” “我不怪他。”我不会怪罪他,因为他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但是不代表我会为此屈服,强扭的瓜不甜,若非两情相悦,即使他将我困在这里,我也不会对他日久情深。 摸着楠木盒子,隐隐约约觉得大脑出现一个模煳身影。一袭黑衣,看不清脸。记忆开始回笼... “阿远,你走吧。我累了。”我下了逐客令 他关切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会竭尽全力。”语毕转过身,缓步离去。 “好,多谢。”艰难带着丝哽咽念出三个字,将门合上,贴着木门软到在地,因着记忆如期而至怅然若失。 我在失魂谷呆了这么久...阮飞尘,该是已经成亲过了罢...他没有回来接我,背信弃义的小人! 迅速起身,收拾床上的东西,不管去哪里,我都不想待在这里。 早在我这次被救下后,元潇就将失魂谷边界屏障撤掉了,飞火也在我死缠烂打下告诉我出谷方法。 一个个都对我守口如瓶,妄想欺瞒到底。我面色铁青,无法轻易原谅飞火的欺骗,她从一开始就在帮助元潇拉拢我,明明知道我对元潇无意,明明知道我心属他人...我倒是庆幸阿远对我存着些嫉妒心。否则不知要被骗多久。
第102页 至于元潇...我闭闭眼,他对我的好,我终究是无力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的有点迟了。 第55章 第五十二章 昏惑 耳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虫鸣鬼嘶,我踏着夜色,陷入失魂谷茫茫白雾中。 孤身一人,就像被抛弃的小丑,不知归处。怀中是阿远送给我的楠木盒子,被我紧紧拥在怀中,想要找个依託,分散掉恐惧感。 拒飞火所说,直行距离大榕树还有三丈远时,左手边会出现一堆灌木丛。顺着灌木丛中开出的小道直行,不能回头,一炷香后就能走出失魂谷。 小跑着,大气不敢出,我浑身汗毛竖起,利用仅有的月色看清脚下的路。 灌木丛灌木丛... 抱臂紧紧环住自己,明明已经是夏日,却让人无端觉得寒气逼人。 脚下不停,身后仿佛无数只厉鬼追随一般让我战战兢兢,发足狂奔,片刻后终于让我看见与满谷参天大树格格不入的矮木丛。 四顾无鬼后,我小心翼翼踏入灌木丛中明显被人踩踏出的一条小路。 小路蜿蜒曲折,但直指一个方向,欣喜若狂的我还未晃过神,一阵阴风在我耳边吹过,伴随着右脚腕一凉。 “咯咯咯——别...走...” 粗哑的声音在这空无一鬼的地方显得格外明显,我像张满的弓,拉紧了弦,额头冷汗涔涔。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冰凉的触感自脚踝窜入体内,直击大脑。像是有跟绳子缠绕在我脚踝处,拖住我的步伐。 “别走——”这不男不女的声音好似一把钝器,沉重低哑,又一次在我背后飘来,忽远忽近。 吞吞口水,我磕磕巴巴;“何,何方神圣...”几乎是拼尽全力拖着右脚向前。 不敢回头亦不敢低头,也许缠住我的是一条蛇,也许是一根藤蔓,但那感觉更像是两根长长的手指,卡在我踝关节处,让我不得脱身。 鬼气森森。灌木丛上方浓雾像一方屏障拦截住清凉的月光。让人昏惑不已。 “别,别...走,让我吃了你...”尖声厉耳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冲击着我的神经。我像疯了般拼命向前沖。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那藤蔓亦或是手指伴随着我的横冲直撞加大力度,箍紧我的脚踝,让我一阵疼痛,不自觉想要抽筋。 “求求你,放过我!”闭上双眼,我被脚下那蛮横的力道绊倒在地,片刻不停,连滚带爬拖着身子向前,小路两边伸出的灌木勾住我的裙摆,发出撕裂声响。 “咚”怀中楠木盒子滚落在地,不甚结实的锁扣应声打开,符纸随风贴地飘起,直逼我身后,灿黄色光芒自淡转浓,稍纵即逝。 只闻得耳后“啊——!”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脚腕一松,借着两肘撑地的力量将我拖出几寸。 我静止在地,感应到身后似乎已经没有危险,趁势又向前滚爬了一段距离才站起身,仍旧不敢回头。 难不成是那符纸救我一命...可惜楠木盒子忘记收回来了。 我紧紧衣领,缩起脖子迎着似乎刺骨的夜风,眯缝着眼,一路小跑,逐渐撒开腿又是一阵狂奔。半刻不得歇,连我自己都不知跑了多久。 月色逐渐清明,稀疏星斗散步在远空中,失魂谷令人发寒的阴气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眼界逐渐开阔,灌木丛变得稀疏,矮木变成小树。一阵喜悦感涌上心头,我一刻也不愿停,沿着树木自然生成的方向疾奔,一颗心跟随脚步一上一下。 浓雾转淡,树木高拔耸立,借着月色,可见一棵棵梧桐杨柳栽立在两旁,分向两侧延伸,前面已经没路了,满是植被。 左还是右,飞火没有告诉我。 我停下来喘气,两手按在膝盖上,撑着颤抖的上半身,心有余悸,依旧不敢后头看。 向左走还是向右?我两侧都瞧了瞧,一样的蜿蜒,只不过一个上坡,一个下坡。现在身在何处我也不知,若是白天还好,如今难以瞧清远处都有些什么。 汗津津的衣服贴在身上,一阵由内而外的热气熏的我头昏脑涨,“长途跋涉”后的疲惫骤生。 不如在此歇息一晚,等天亮再走。 我拖着两条发软的腿向最近的一棵柳树走去,两臂环抱,大腿盘在树上,脚踝相扣,三下五除二上了树。 最后一点力气已然耗尽,我倚着粗壮的树干,魂不知天地的沉睡过去。 “咦,少爷快看,这里怎么有个小丫头。” “...嗯——,瞧着脸生,小石你见过吗?” “没有...她睡在失魂谷出口,怕不是失魂谷的恶鬼吧?公子我们还是快走吧,少管闲事。” “诶,等等等等,长得真么可爱,说不定生前是个好姑娘,收了做丫鬟如何?” “少爷,你都收了二十个丫鬟了!” “多一个不打紧,皮相不错,就是脏了些,你拿着包袱,我抱她回去。” “诶!这怎么能行!少爷还是我来吧,别脏了你的衣裳。” “闭嘴!别吵醒她。” 眼皮子沉的打架,尚未睡醒的我发出不耐烦的闷哼,任由摆动。 “哎哎哎,别乱动啊...小丫头真不安分。”
第103页 “公子,要不还是我来吧?” “没门!” 怎么软软的....好挤...我抬起一只手向脸右侧推去,一巴掌按在软乎乎的一堵“墙”上,五指蜷起,抓了一把。 “...小丫头你抓哪儿呢!!!” “少少少爷...她是不是要醒了...” 布料带给我的触感让我睡意全无。睁开一条眼缝,就看见一个稜角分明的下颌,两道不悦的眼刀。 “醒了?”男子悦耳的声音好似深潭,沉稳中带着风流。 “诶?醒了?” 眼前一暗,身旁的阳光被一堵肉墙挡住,另一张放大的脸稀罕地凑到我面前。 我的手紧贴着男子的胸口,心跳带来的震颤传到我手心。 倒吸一口气,小小小风?! “小风?!”我直勾勾地望着紧抱住我不松手的男子,这张少年脸可不就是小风吗?! “什么小风?”男子疑惑地皱起眉头。 “小风,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白披风白披风!”我加重“白披风”三字。这傢伙一定是装的,真是幼稚! “姑娘,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男子勾唇一笑,偏头玩味道: “或者你想吸引我的注意?这种套近乎的手段未免有些拙劣。” 不是小风。小风不会用这种轻浮的语气和我说话,那傢伙就是个毒舌。 我又仔仔细细审视一番,这男子和小风确实有□□分相像,不过还不太一样。小风两眼干净的像一汪清泉,这男子...分明长了一对儿色眼。 “喂,我家公子和你说话呢,傻了不成?还是被我家公子绝世美颜折服了?”仍旧稀罕观察我的小厮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可以松开了吧?”我没好气儿地提起胳膊,用衣袖抹脸,“再不松开,你的僕人指不定还要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翻了个白眼。 “哦。”男子挑起眉毛,“我以为小石是正解。” 正解你个大头鬼,我鲤鱼打挺,腰部用力,拱出男子的怀抱,两脚落地同时,顺便踩了小石一脚。 “诶呦,姑娘,不过一个玩笑!”小石吃痛,挤眉弄眼。 “你家主子胡言乱语,你就委屈点儿代他受过吧。”我拍拍小石的肩膀,看了眼即将拨开云雾的阳光,向右侧迈开步子。 “诶!”身后男子急道:“你就这么走了?我可是救了你啊!” 要不是和小风长得一样,我真是懒得搭理他。 “我既非生命垂危,更非深陷困境,何来救命一说。”我抽抽嘴角,黑着脸偏头问道。 “你,你刚刚差点从树上栽下来,你知不知道?!”男子鼻孔朝天,一脸的“小爷对你有恩,你怎能翻脸不认人”。 ...... 简直忍无可忍。 “我在树上睡得好好的,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栽下来也摔不死,我又非实体...嘶...这主僕俩好像是人啊... 我心念至此,三两步凑到男子面前,伸出爪子在他脸上一阵乱摸,实打实的触感,揪揪耳朵,捏捏鼻子,扯扯嘴巴。 “你!快放手,臭女人,快松开我家少爷!”小石上前拉我,拽着我的衣袖要将我拉开。 没错,是人,温热的人。我悻悻然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笑。 男子朝天的鼻孔被我一把按下,顿时少了几分桀骜不驯,一脸的不可置信。 抖着手指,指着我:“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小爷头上动土!我这张脸被你抓毁容怎么办?!”男子颤声道。 我眉眼一低,讽笑道“放心,你现在还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活不像是个男人,不就捏了两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洗脸。我嫌弃地在身上又槓来槓去。 此举更是刺激到令他目瞪口呆:“你还擦?!我脸那么干净,又没有脏东西,该擦的不是我吗?!” 真是...矫情! “谁知道你有没有洗脸!” 小石还拽着我的袖子,我一个大力抽回,他回过神也附和道:“你脏兮兮的,我家少爷都没嫌弃,还抱你!你知恩不报就算了,反咬一口,吃我家少爷豆腐!吃完了,还还还擦手!” 这俩人是抽风了吗,多大点儿事,这么震惊,说话都结巴了。 本想与他二人再周旋一番,忆起还有要事,“好了!你抱我就是吃我豆腐,我摸你咱俩刚好扯平,就这样,再会!”语气不耐烦加冷淡。 男子被我生硬的语气蛰的面色难看,似乎还有点委屈,顿在原地。小石见状厉声呵斥:“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怎么说话的!要不是看你孤魂野鬼,伶仃无依,谁愿意好心收留你!” 我闻言瞟了一眼那男子,收留我?人收留鬼?算什么事儿。这男人能瞧见我,我都还没追究,并且我此时也没兴趣勤学好问。 “但我并非孤魂野鬼,栖身于千年山已有数年之久。只是途径恶魂谷,这才在此小憩。日后必定亲自上门拜访。这位公子,你的好心我收下了,只是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逗留。”更没心思和你斗嘴。 “姑娘要去哪里?”那男子见我一脸严肃,也正色道。 “千年谷。”
第104页 “姑娘去千年谷做什么?!”小石警惕地护在男子身前。 “找人。”我抿抿嘴,这主僕二人若不是本就住在千年谷,便是外来者。 “那正好顺路,不如一起。”男子上前一步,和颜悦色,丝毫没有被我顶撞该有的怒气。 “少爷!”小石急道:“我们不是回去吗?况且夫人不让你往谷内带小鬼。” “不打紧,母亲不会怪罪我的。”男子说着就要伸手拉我。 “你干什么?!”我倏地将手收在背后,满脸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 第56章 第五十三章 大祭司 男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迅速收回,神色自然“唉,我这老毛病。” 小石袖角擦擦额角虚汗,替自家主子害臊:“那个,姑娘,我家少爷看见可怜女子就习惯性的想要‘伸手相助’。” 我狐疑了一下,顿时心下瞭然,意味深长地调侃之:“原来公子如此心善,我还以为是公子轻浮成性,遇见女子就贴上去...” “只贴长得漂亮的...”小石低声嘀咕一句,面上带着无奈与可嘆,声音虽小,却一字不落的入了我与那男子的耳朵。 被人戳破,还是被自家下人戳破,男子笑容僵在脸上,恨铁不成钢地将小石拉在身边,威胁道:“小石,月钱够花不?” 小石战战兢兢点头如捣蒜:“够够够,我为少爷和姑娘开路,我们快走吧!” 男子见状也不再追究,挂着笑脸:“姑娘,你有所不知,鬼魂擅入千年谷,危险重重,由我带路,姑娘定然一路平安。” 我想起类似的话阮飞尘也说过。心头一软:“多谢公子,公子,我有急事,可能要连累你随我加快脚程。” “你放心,我家少爷身强体壮,尤其擅长长跑...”小石阴阳怪气揶揄,与方才护住一面判若两人。 “嘿,小石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男子揪住小石耳朵:“我平时白疼你了!” “哟哟哟,少爷!我还不是为你好!”小石摸摸发红的耳朵:“你说你都身陷美人计多少次了?!第一次是百合姑娘,暗地里下迷魂香,第二次是小乔姑娘,半夜爬床,第三次...”小石委屈地掐着手指,头头是道“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您可倒好,记吃不记打!” 男子危险的目光像两把尖刀,阴沉着语气:“小石——” “诶,少爷!何事吩咐?”小石赔着笑脸,但丝毫不惧,仿佛刚才说的话无关痛痒。 “还不快走!”男子白了小石一眼,扭脸笑眼一眯:“姑娘,我们走吧。” “好。”我将方才听到的话收进肚子,“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唿?我叫关小池。” “在下白轻轻”男子靠近我,并肩右行,小路狭窄,一人通过绰绰有余,两人未免有些挤,急于赶路,我倒没在意这些细节。 白轻轻...轻浮,轻慢...我一边加速前行,一边笑道:“轻轻这名字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是么,姑娘叫我轻轻(卿卿)就好。”白轻轻暧昧的在我左耳吹风。 “公子,还请你自重,我与你的什么百合,小乔姑娘不是一路。”我先一步前行,将白轻轻落在身后。 “诶!开玩笑,姑娘真是与众不同。”白轻轻屁颠颠地追上我,讪笑道:“小池姑娘真是活泼可爱。” 这一句不着调的话说的当真没头没脑,我懒懒回道:“公子过奖了。” “没有没有,是姑娘谦虚,姑娘生的美丽,说冠绝天下也不为过!”白轻轻不厌其烦地挑起话头。 “公子是什么身份?”我不客气地岔开话题,想起小石那句没头没尾的‘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什么身份’。 白轻轻似乎会错意,以为我在苛责他不守规矩,自降身份与我这野女人纠缠,正色道:“小池姑娘,白某绝对不会嫌弃你的出身,你也千万不要自卑,像小池姑娘这么娇美的女子,应当被男人护在怀中,又有谁会觉得是有辱身份呢?” 我见他越说越扯,出声打断:“停停停!”顺便停下脚步,前面带路的小石也一脸茫然回头看我。 “...我不需要你高看,我也不会自卑。你想偏了,我是问你是何身份。”这人怎么这么自恋?! “我家少爷的身份高贵着呢~”小石一脸的骄傲与自豪。 “哪里哪里,白某不过是千年谷大祭司。”白轻轻虽然言语谦虚,但眉眼间不自觉得有些傲气。 “...你是大祭司?那你认识王云玉吗?”我戒备道。 “废话!王夫人是我家少爷亲得不能再亲的姨妈。”小石接过话茬。 难怪他能看见我!原来是一家人! “正是,姑娘认识王夫人吗?”白轻轻询问道。 ...不仅认识,还是“深交”。我柔和的面容登时冷却下来。 白轻轻似乎感觉到我的敌意,试探性问道:“姑娘是否认识那被关在水牢的阮公子?” 我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抓起他的胳膊问道:“他被关起来了?关在哪里?!他现在什么样?”
第105页 白轻轻被我抓的吃痛,略一皱眉,安抚着我:“姑娘别急。所以小池姑娘识得阮公子?所以姑娘要找的人就是阮公子吧?” 见他答非所问,我更是急不可耐:“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逼问的语气让白轻轻觉得身为一个少爷,应当挽回尊严。 “小爷就不说!”气哼哼地鼻孔朝天,看也不看我,就像孩子似的。 这样子真的和小风有点像,反倒是缓和了我的情绪,我松开手,歉然道:“对不起,白公子。” “哼!”白轻轻还是不理我,像个等糖哄的孩子。旁边的小石都要看不下去了,觉得实在不忍直视,自家公子何时变得这般没羞没躁。 “轻轻(卿卿)公子,是小池莽撞,不知礼数,还请公子不要置气。”这句话拿捏得当,一个卿卿足矣。 而白轻轻很配合地也认为轻轻(卿卿)二字叫道他心坎儿里,不自觉勾起嘴角,得意笑道:“白某觉得小池姑娘这卿卿二字叫的还不够诚心诚意。” 唉...男人都是小孩子,我软下口气:“轻轻公子。”真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起得什么好名,卿卿我我的。 “诶,小池姑娘~”迅速换成一副享受,谄媚暧昧的面孔。 我看着这张与小风一样的脸,痛心疾首,白瞎了那么好的皮相。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言语间还是免不了急躁。 “姑娘与那阮公子什么关系,这般担心他,什么时候也这样担心担心我?”白轻轻酸熘熘地。 “白公子,我再次强调,我与你那什么百合小乔姑娘不同,不是用来暖床的丫鬟。何况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请你不要擅自主张的自来熟。”严词厉色强调之。 “那阮飞尘拒绝与圣女成亲,被姨妈关在水牢。现在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你懂的,免不了受些皮肉苦。”白轻轻觑了一眼我的神色,言语淡漠。 又惊又喜又忧,这么说他没有成亲... “该你了,你与他什么关系?”白轻轻见我失魂落魄,悲喜交加的模样没来由的愠怒。 “...朋友。”我惦记,记挂,担忧的一个朋友。 忧心如焚,我又问道:“白公子能帮我救他出来吗?” 白轻轻认真看了我一眼,挂上一抹悠长的浓笑:“小池姑娘不适合白某带回家做丫鬟呢...你说呢,小石?” 小石对这不着调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復,只是想当然回答:“那自然不适合。” 又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我强忍住焦躁,好声好气恳求:“轻轻公子能帮小池救出阮公子吗?” “我为何要帮你,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白轻轻得意地挑挑眉毛。 “...”一时间摸不透他的想法,总不能答应他做丫鬟吧,睡梦里听到的话的意思,可不就是想收我做丫鬟。 “那轻轻公子能带我去那水牢吗?”我索性降低要求。 “可以是可以,你多叫几次轻轻公子,我就带你去。”白轻轻凑近我耳边,低声轻喃。 强忍着推开他的欲望,我低声下气道:“轻轻公子...”声音越唤越低。 “好吧,小石,你还记得王夫人的水牢的哪里吧?”白轻轻满足一笑 “记得,少爷。” “开路。”白轻轻理所当然地执起我一只手,不顾我的挣扎,并肩前行。 第57章 番外之阿远(1) “王爷,振作点!”我慌乱无神的撑起他的头部,热烫的鲜血顺着我的小臂渗入土壤。 为了一个女人,他不惜将自己处身于危险之中。 “阿远,她死了...”哀莫大于心死。 冠绝京城,名满天下的郎君领帅,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落魄到此般地步,是我所从未见过的。 “阿远,她一定恨我入骨吧...我拆散了她与太子。”两眼空洞无神,像是低声自言自语。 “王爷,阿远这就带你回京。”我身受重伤,体力不支,饶是如此,也要将元潇带回王府。 “成王败寇,元潇,你也有今日!”汗血宝马上威风凛凛的男子,一副睥睨众生相。 “荒蛮野人!”剑出半鞘,寒光逼人。我将元潇背在身后,如风扫落叶,杀伐果断,在刀光剑影的夹击中背水一战。 “阿远,你走吧...你带着本王,只会丧命此地。”元潇气若游丝,紫袍袖角殷红一片,开出一朵邪肆妖冶的红花。 我不肯放弃,红着眼,任皮开肉绽,刀剑不留情。我与他血水交融,像天生一体,紧紧贴近。 “...本王要陪她。”元潇的一句轻言慢语,像一阵柔风扫过我的鬓髮。 霎时间,我像被雷击中,头脑一片空白。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拼命的发泄心中的郁闷与苦涩。 她死了,所以你要陪她一起死..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与你相伴十年,终是敌不过一个死人。 滚烫的泪水顺流而下,我涕泪纵横,既然你想死,我陪你便是。 “阿远...本王知道你的心意,本王...”元潇一顿, “王爷,别说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像弥足珍贵的秘密被人毫不留情揭破。我慌乱无措,分了神,左腿受了一剑。
第106页 “本王...对不起你。”元潇苦涩一笑,带着自责与不忍。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有那样龌龊的情感。”你都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不堪,觉得我噁心吧... “阿远,本王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本王一直将你视作手足,如果有来世,也希望还是由你护我周全。”元潇的声音越来越弱。 “无论上天入地,还是畜道轮迴,刀山火海,属下决不弃王爷而去!”几乎是咆哮出声,敌人被我拼死一搏的气势逼退三步。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不知是谁大声唿喝。众多敌人中冲出一队人马,直逼向我与元潇。 两军交战,刀剑相向。兵戈撞击声与将士的嘶吼声交加在一起,援军为我和背上的元潇开出一条安全的道路,道路末端是另一个失魂落魄,怒极生恨的黄袍男子——东宫太子。元潇的“好”兄弟... “想死,没那么容易。”黄袍男人阴鸷的面孔让我生寒:“本宫要让他生不如死,为福昭郡主陪葬...” 呵...平日里说什么兄弟情深,也不过如此。 我跪在太子面前,元潇已经昏迷不醒,虽知希望渺茫,我还是苦求道:“殿下,求您看在兄弟多难的份上,救王爷一命吧!” “多嘴!”黄袍男人一脚踢在我的下颌,连带着元潇一同后仰着地,他阴阳怪气吩咐来人:“去将本宫的好弟弟送去帐内,请王太医为他医治。” 王太医素有妙手回春美誉,我闻言心头一宽。先活过今日再说... 元潇的伤早已痊癒,无心朝政,整日里郁郁寡欢。 一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一架荼蘼满园香,透过交错葱郁枝叶,我怔怔地看着那道深紫背影。 “王爷。”自从我的心事被猜透,我便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阿远,你当本王的带刀侍卫已有十年之久了吧。”元潇转过身,依旧带着一抹邪笑,好似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未曾变过。 只有我能看见他笑意不及眼底,眉间一抹哀愁。 “嗯,属下跟随王爷已有十年之久。”十年了,我是从什么时候起萌生异样的情感。 “他...召我入宫。”元潇笑容淡去,轻声道:“是时候了解恩怨了。” 一阵风过,元潇已经离我而去,丢下一句:“别跟着本王。” 东宫太子即位已有一年,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终是到了陪葬的时刻么? 元潇要孤军奋战,我岂能让他如意。最后一次沐浴更衣。一如我第一次执行任务那般庄重。一袭黑色劲装将我的兴奋连同决绝包裹完整。 从十岁那年起,我身上的一切都是他赐予我的,如今自然是带上与他相关的一切,陪他入地狱。 尾随着马车,我照例顺房檐前行。 金碧辉煌的宫殿透着森森寒气。 金銮殿上明黄身影正垂首翻看奏摺,殿外元潇长跪不起。 正午烈日不留情面灼烧人心,元潇面色从容,好似这是他该担的罚,该受的罪。 “潇王,你可认罪?”明黄身躯倏然挺直,阴鸷目光直射殿外玉人。 我伏在墙头,手按剑柄。 “臣弟...不认”元潇淡冷声音如轻烟裊裊,瞬间蒸腾在白光中。 “放肆!人证物证俱全,你通敌叛国,联手西域羌族首领侵犯边境,你还狡辩!”一字一句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通敌叛国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任你抵赖也无用。”明黄身影缓缓起身,趋步至元潇面前。 背对阳光投下的阴影包裹住元潇,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连我也为之一颤。 “朕要你死,你不得不死。”残忍的笑容无端挂在皇帝脸上“来人,将潇王押入大牢,丑时行刑。” 剑出半鞘,被人隔空点穴。 我手心里攥着一把汗。屋嵴陡然多出二十道暗影,飞鸿般逼近我。明黄色朝我阴鸷一笑,似是早已预料我会陪葬。 “不愧是潇王得力佩刀侍卫,连朕的皇宫都敢闯,你说,是不是和你一样,胆大妄为,不怕死?”言语清晰无比,淡然无味,却是令人冷汗涔涔。 “臣弟认罪,阿远与此事无关,求皇上放过阿远。”元潇背对着我,虽屈膝跪拜,但嵴樑直挺,不肯落了下风,一如既往的傲骨。 “你有什么资格?”明黄色嗤之以鼻:“你放心,你是五马分尸,阿远?阿远是腰斩。” 面色一变,元潇哑声恳求:“皇上,连最后一点亲情都不肯施捨吗?” “亲情?!你和朕谈亲情,朕的母后丧命谁手,你忘了?!”明黄身影一脚踹在元潇胸口,“是你那好母亲!” “你还欠朕两条命。朕的福昭郡主和她腹中的孩儿,元潇...你这辈子也还不清,下辈子也偿不起,朕便判你个永世不得超生。”明黄身影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不容置疑的背影。 我被生擒于大殿屋檐之上,暗影施展轻功将我带下屋檐 “跪下!”膝盖窝受到冲击,我两腿一软跪倒在元潇身旁。 “王爷,属下无能。”
第107页 “阿远,你后不后悔追随本王?”元潇将我扶起,身边已站满侍卫,随时将我二人扣押入狱。 “不后悔。”不后悔追随你,不后悔对你产生感情,更不后悔陪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我们走。”元潇扯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一如既往的摄人心魂,挽起我的手,丝丝冰凉穿过指缝,直达心底。像小时候那样,他无视身份地位,要与我平起平坐,并肩前行,执手互勉。 无视周围异样的眼神,我亦步亦趋随他前往牢狱。死而无憾了。 “属下先一步离开,候在王府槐树下,恭候王爷回家。”刀闸大开,我面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牢笼中神色痛苦的元潇。 还好,不是让我看着他先死在我面前。 疼痛是瞬间的,是短暂的。 几乎刀落的同时,我听到那声自胸腔发出的闷吼:“阿远——!” 真好,主子心里怕是能容下我了吧。 “无救,今日硕果纍纍,两个魂魄,还有个王爷。” 我睁开双眼,漂浮在半空中,身下是两截齐齐斩开的血躯。 黑白无常手执锁链,站于我身侧。 “必安,走吧,这两个魂魄被终南山道士预定了。”白无常吐舌抱怨道:“这老道士对皇家冤魂感兴趣的很啊,总是抢生意。” 老道士,什么老道士? 我还未参透这句话,便被一股大力吸入狭窄空间中。 “多谢二位无常兄弟,贫道奉命行事,影响二位大人生意,下次必定为二位多烧些酒钱。”一个呵笑苍老的声音自狭小空间外传入我耳中。 “算你有眼色。必安,我们走,对了,老道士,你私自收取魂魄,若阎王查明这王爷死的冤屈,必然会减你寿数,你好自为之。” “恭送二位大人。” 新魂体弱无依,我心念陈杂,难以静心。正待思绪纷飞,闻得痛叫连连。 那清悦邪魅交加的痛叫不堪入耳,令我一颗心揪起,王爷... 五马分尸极刑,不如我腰斩死的痛快。 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为之心疼,为之焦灼。只盼他此刻能尽快结束这番折磨,与我会合。 呻.吟越来越小,伴随着陡然而生的撕裂声响,逐渐消失。 “这位壮士,麻烦让一下,老道要作法。”苍老声音响起, “请。”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空间的一阵颠簸,那苍老声音再次响起:“皇上,贫道已镇住潇王魂魄。” “赏。” 皇帝呵...心狠手辣非你莫属...也罢,索性有我陪在王爷身侧,王爷也不会孤独。当真是永世不得超生。 醒来时身处一具棺材之中。闷热窒息感压迫神经,我抬手欲举起棺盖,谁料手穿过木板,没有着落。 怕是已经变成鬼了吧。直直坐起,一连穿过棺盖,土壤,蹿出地面。 站起身回头,只见此地荒芜凄凉,空无一人,徒有杂草丛生,俨然不知名荒郊野外。 王爷呢?!我来回打转,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一座孤坟,新土。 飞身至前,钻入土中,一股浓烈幽香冲击大脑。 漆黑一片的棺材里,我摸索着,未能摸到一片衣角,棺材是空的。 “阿远,你醒了?”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钻出棺材,来到地面,只见心心念念的深紫袍男人笑容不改,负手而立。 “王爷!”心中激越无以言明,只滚滚热泪划近嘴角,消逝在空中。 “阿远,没能在槐树下迎接我,失职之罪该当如何?”元潇勾起嘴角,沖我颔首。 “王爷...二十大板。”我喜极而泣,抹了一把泪水,单膝跪地。二十还是五十都无所谓,能让我再见到这个让我牵挂的男人足矣。 “嗯...唤我大哥吧,将功抵过。”不容置疑的威严依旧不减,“从今以后,潇王不復存在。” 我与元潇栖身于失魂谷,易守难攻的千年山内。 狗皇帝不厌其烦派道士骚扰大哥清修,百年一次的封印术法像一场永无休止的劫难,每逢劫难之日,大哥便将我赶出谷外,独自承受噬心痛楚。 何时才能到头... 默然接受着,享受着他与我共处的微妙奇异感。 平静无波的日子里,飞火像凭空出现的烈焰一路烧至元潇面前,这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妖艷美丽,与元潇同样勾魂摄魄。 我按捺住心中涌动的复杂情感,悦然接受新来的飞火。悻然...她对元潇不感兴趣。不过却似乎对我热情了些... 前赴后继的恶鬼被大哥关在亲手建立的恶魂牢中,对于那些道士使的下作手段,大哥嗤之以鼻。 一向不喜近人的大哥却接受了飞火和小风。 离得越近越陌生,他... “阿远,你在想什么?”元潇抿着罈子里的酒。就着罈子喝酒的他依然还留有身为一个王爷天生具备的尊贵。举手投足间满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魅力。 他怎会不知我在想什么,修为的提升,让他过早就能看破人心。 “大哥...你还记得福昭郡主吗?”几千年了。 片刻的沉默,元潇舔着酒罈边缘,意犹未尽吸干最后一滴。
第108页 “越是费心想要忘记的人和事,越是难以忘怀...”元潇睨了我一眼,眉梢间的风情不减半分。 忘不掉,也不想忘吧。 “阿远,你在失魂谷待久会闷出病,有小风和飞火陪你,不是很好吗...”恢復淡漠,元潇看起来仍旧孑然一身。 他们陪不陪我不重要,重要的与你相偎。 这样的小心思被我深埋在沉寂多年的心底,失落感涌上心头。借酒消愁... 作者有话要说: 交代一些一笔带过的事情~ 第58章 第五十四章 扯衣服 这人怎么这般恬不知耻,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 “松手。”我一脸正色:“我不喜欢别人牵着我走路。” 白轻轻见我面色不悦,悻悻然松开手,“真是不温顺...” 走了好一段路,烈日已然高悬,拨开浓雾,穿透大地。 多亏这些日子在失魂谷养精蓄锐,我此刻才勉力能够支撑下去。 “你还好吧?”白轻轻抬起袖子,为我挡住斜射来的阳光。 “多谢白公子,我没事。”嘴里说着没事,实际上相当难受。烧灼感自头顶蹿遍全身。我扶着额头,滚烫滚烫,倒不像是个鬼。 “小石,停下,我们休息。”白轻轻收起笑容,将我扶到一块大石头下。那石头斜插入地,刚够一人遮阳。白轻轻和小石抹着额头的汗背对阳光分站于我两侧。 “...白公子,不介意的话,与我一同乘凉?”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毕竟白轻轻能主动带我前往千年谷,为我省去不少麻烦。多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白某耐热!”白轻轻挺直腰杆,收起萎靡之态。 坐着歇了会儿,我便起身站在阳光下,想把位置让出来。热烫的阳光立刻将我打回原形,嗖的一下缩回阴影处。 “小池姑娘!”白轻轻见状一把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别急,再多歇会儿吧。” 我以前分明不会这样虚弱,怎么今日如此不堪一击。心乱如麻,殊不知此刻我脸色也是惨白吓人。 “小池姑娘,你...”白轻轻拧着眉头,拉起我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查看:“你似乎比方才要透明一些...” 我抽回手,诧异地也盯着瞧了一番。果然是忽而透明忽而实体。 冷汗涔涔。 ...这段日子我一直待在失魂谷足不出户。即使出门,也有成片枝繁叶茂的林子为我遮阳蔽日。想不到对阳光反应如此激烈... 白轻轻好一会儿沉默,“你不能再走了,距离千年谷还有半程。以你现在的状态,没到千年谷就会魂飞魄散。” 小石也附和道:“对啊,找个靠近失魂谷的地方,养足精神再来。” 我哑然失笑,养足精神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自然是不急,王云玉的丫鬟都这么狠辣,更不消说王云玉是个多让人忌惮的女人了。时间有多宝贵我不知,我只知道,现在能救阮飞尘的只有我。 “...”白轻轻见我一脸决绝,哀声嘆气:“什么时候有个姑娘也能为我送命就好了。小池姑娘是心意已决...” 小石嗫嚅了一阵儿,搔搔头:“小池姑娘还没说去不去,少爷你怎么就知道她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啊?” “所以说没有姑娘看得上你,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你瞧小池姑娘眉间拢愁,眼角低垂,两眼定神,容色淡然,抿唇不语...怎一个失魂落魄了得?必然是下定决心拼死一搏,是也不是?”最后一句话是问向我,白轻轻凑到我面前,苦笑连连。 我被他轻快的语气感染,一时间也不再苦大仇深:“没错,公子好眼力!” 白轻轻得意洋洋笑道:“看到没,小石,小爷哄姑娘的本事那是一绝~” 小石嫌弃地撇过头,“少爷是把姑娘哄开心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小菜一碟,你想知道怎么办吗?把衣服脱掉。”白轻轻上前一步抓住小石领口就要逼他就范。 “诶——!我的爷啊,你要干嘛?!!”小石死死捂着自个领口,难以置信地后撤一大步,蓄势待发,只要白轻轻再行为不轨就....就只能就范了。 “至于吗?!这么鸡冻,你还少让我看了?”白轻轻纤长的身影打在小石一脸纠结的面孔上。 我自然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白轻轻长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居然有这种恶趣味! “少,少,少爷,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小石蹭蹭蹭又后退三小步,审视的目光扫来扫去,连带着我也怀疑:“小池姑娘,你你你是不是对我家少爷下了咒?” 我一连翻两个白眼,我都快自身难保了,哪有功夫下咒?!“你看我像是有力气下咒的吗?...”森然的语气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 小石抖了一个激灵。 白轻轻的耐心终于耗光,大跨步,大袖一抡,抓住小石的小辫子就拽到我跟前,“你脑袋里面装的什么恶劣想法,四书五经白读了!我一个大祭司会轻易被鬼附身吗?!” 小石委屈的松开紧抓衣领不放的手,摸摸自己被拽疼的后脑勺,摸完又迅速将手放在胸前,活像被侮辱了的良家妇女。 纵是无心说笑的我,此刻也忍不住扯起嘴角:“白公子,你对你家僕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第109页 想来他调戏我那两招比之扯小石衣服,真是小巫见大巫。 “...我是想让他把衣服脱掉为你遮阳!”白轻轻嘴角抽抽,催促道:“小石,还不快点,你要等太阳落山吗?” 他叉着腰,活像训斥自己的小媳妇,我没忍住,闷笑出声。 白轻轻先是一愣,继而舔着脸凑过来飞着眼角:“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幽默,要不要考虑...” “打住!”我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要不是看着他心善,我真的一拳头就让他昏天暗地。 “好了。”小石背过身,颤巍巍紧张兮兮地脱掉上衣,因为夏日炎热,他连亵衣也没穿,现在就像只裸.奔的小雏鸡,委屈兮兮地瞅着白轻轻。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噁心。”白轻轻留了一对儿鼻孔给两眼冒水的小石:“这个月月钱加倍。” 小石闻言喜笑颜开:“多谢少爷~” 白轻轻闻了闻小石的上衣,小石不满道:“少爷,别闻了,今天刚换的,还带着香气呢!” 这主僕俩...真是容易让人误解。 “...多谢白公子。”我接过衣服,又对着小石道:“小石,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是我家少爷自作主张,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拿自个青白开玩笑!”小石别扭地两手环胸。 虽说小石是个僕人,可未免长得忒有点细皮嫩肉了,必然是白轻轻养得好吧...我觑了一眼白轻轻,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倏地扭头看向我:“小池姑娘,白某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和我解释干嘛?莫名其妙,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于我无关呀。 我没有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将衣服搭在头顶:“...我们走吧?” “...好。”白轻轻也不再多言,挂上笑脸,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我们三个,一个若无其事,一个无精打采,一个满腹牢骚,顶着威风不减的烈日继续赶路。 因为是从失魂谷侧面出口离开,足足多绕了一圈才能回到千年谷口下坡那条溪涧处。 我们走到出口时,红日又西偏了些许。 “...小池姑娘。”白轻轻停在谷口,“进了千年谷,以你的条件不能冒然顶着衣服进去。”会被发现。 “那我把衣服拿下,正好小石晒了一路了,赶紧穿上吧...”说着便要收起头顶吸足阳光,略微发烫的衣裳。 “诶诶!不用,”白轻轻拦住我:“你拿着这个吧。”他从胸口处探出一块木符。 柳木制成,令牌状,上面画着我看不懂的字,龙飞凤舞。触手寒凉,让我有种安心感。 “唔...我应该早些想起来把这玩意儿交给你,滋阴物,兴许能帮你恢復元气。你带着这个,进入千年谷便与常人无异了。不过还是要遮遮太阳。我吧...虽为大祭司,但是于鬼怪之道还不甚了解...”白轻轻意识到自己站在谷口已有多时,便走向千年谷,嘴里不停: “姨妈手下丫鬟秀儿是个行家里手。我这职位说来好听,实则是个摆设。我平日里极少进入千年谷,倒不是不喜欢千年谷,而是有我讨厌的人。哦,就是胡....”白轻轻拧眉想着。 “胡珂。”牢中的一幕幕又回到眼前似的,我回想起阮飞尘与那面具男的对话,脱口而出。 “你认识他?!”白轻轻诧异并警惕道:“他是十二剑客之首,你一个恶鬼怎会识得阳气旺盛的男子?” 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我原先也不怎么怕阳气阳光的,只不过现在虚弱了些,不要以偏概全吧... “不是,只是别人说起过...十二剑客名气大,我一个小鬼自然仰慕的紧。”我舔舔干枯的嘴唇,敷衍道。 “...你仰慕胡珂?”走在我旁边的白轻轻停下脚步,顺便也拉住了一头向前沖的我。 “怎么?”我看了眼被他攥紧的袖口,疑惑开口。 “不许仰慕他!”白轻轻阴沉着脸。 这一路,不管我如何与他不对付,他也最多是发个小脾气,但这次似乎是真的生气,像与胡珂有仇似的。 为什么? 即将脱口而出的发问被我生生咽下肚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哦。好...” 白轻轻面容缓和了一瞬,又继而眼神复杂地望向地面,松开我的袖口:“我们快走吧,早些到达那里,你也不用受这日头高照的折磨。” “嗯。”我轻声应了一句,小石若有所思地转着眼珠子,继而若无其事地继续带路。 没人愿意再开口说话。一时间只留下脚步声,千年谷谷口距离小镇有段距离,势必要经过我第一次来时掉下的那个洞口。 心里有疑惑,又不知该不该问。白轻轻不常来千年谷,兴许也不了解那山洞。关键是那山洞的出口正位于王云玉厢房中,要是被他这个大侄子知道此事,不知作何反应...万事都不如正事要紧,还是不要多事了... “小池姑娘,渴吗?”白轻轻打破了平静,“我看你一直抿唇。千年谷有家烧饼店,卖的吃食参着生魂,少有人知。稍后我们先去那里一趟,你不能一直这么耗费体力...” 烧饼...“公子说的可是那牛家烧饼?!”
第110页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是穿插着写,免得大家看烦~ 第59章 第五十五章 圈套 “没错,正是那牛家烧饼,咦?你怎么知道?!”白轻轻满脸诧异:“那家烧饼铺子可是鲜有人知。” “没错,烧饼铺子整个千年谷只有我家少爷和王夫人知道。”小石回过头,两坨粗眉皱起。 “...你不算人吗?”我轻笑一声:“那么为什么只有你们知道?” 小石被我打趣儿,悻悻然扭回头,白轻轻解释道:“因为牛家烧饼铺子老闆,半人半鬼,姨妈不准他开门营业,只许私下交易。所以你为何知道?” “...千年谷当真是一点也容不得鬼。”人鬼分的倒清,我忽视他的问题。 “这...人鬼殊途嘛...”白轻轻见我面色难看,急忙安慰:“那是因为牛家铺子老闆相貌奇丑,像姑娘这样的,大可放心,有我罩着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长得丑,你怕是一个字儿也不愿意同我讲吧?”我不等他解释就岔开话题:“所以为什么王云玉不直接将他赶出千年谷?” “所以说,你一定要离那秀儿和胡珂远一些。”白轻轻忽然严辞正色:“那俩人做什么勾当我不知道,只知道姨妈对他二人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胡珂在千年谷的权力不止一个十二剑客之首那么大,你轻易不要招惹他们,见到秀儿要躲着走,那个女人身上阴阳不定...” 你不说我也会躲着秀儿,我这张小鸡仔,再遇见她,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 “你的意思是,牛家烧饼铺子能在千年谷光明正大的存在,是因为胡珂?” “没错。”白轻轻一只脚踏上小丘的斜坡,将手伸向我,意欲拉我上去。 “...我自己可以”我皱皱眉,没有接受他的好意“白轻轻,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告诉我那么多,不害怕我利用这些信息对付你那亲得不能再亲的姨妈吗?” “你会么?”白轻轻像是才意识到这种问题,一本正经地问我。 “...”感情你就这么天真无邪?!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吧?! “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端了王云玉的老窝,将秀儿碎尸万段。 “哦...那我就放心了。”白轻轻舒口气。 “...”我莫名其妙地再次确认:“我说我会,没说不会!” “我知道啊~你不用强调,这么大声,当心被人听见!”白轻轻若无其事的亦步亦趋在我身后。 哪里有人,还没到小镇呢! “因为,你明显没有那个能力。”白轻轻不忍打击我:“别说是你,就连我都没有能力对付我姨妈,当然我不会这么做。就拿秀儿说吧,仅是个丫鬟,我也只能与她打成平手。” “我们不要去牛家烧饼铺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放心...,”白轻轻看破我心事:“要事早就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后面那句声音极地,我一时没听清:“什么?” “没事,其实我是想带你去品尝一下,那家烧饼似乎味道很不错...”白轻轻一步跃上前与我并肩。 “阮公子死不了。”白轻轻看着我:“小池姑娘,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什么?” 我们已经走到小镇路口了,人一下多起来,熙熙攘攘,小商小贩卖力吆喝,小石挤进人流,为我们开出道。 “嗯...”白轻轻嗯啊了一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见他吞吞吐吐,不自觉放慢脚步。 “那白鹿角可是在你身上?”白轻轻一把拉住小石,将我围在中间,面色陡然冷却。 人群四周冲出十来个人影,将我团团围住,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一个个蓄势待发,人手一件武器,距我不过三步远。 我定睛一看,正是那十二剑客中的人,只不过没有瞧见胡珂。 摊贩哗啦作鸟兽散,留下不怕事儿大的围观群众。 “白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上曲的小臂还撑着小石的衣裳,我半撩开衣裳,露出一张面若冰霜的小脸。 “...对不起。小池姑娘。”白轻轻面容复杂地避开我的眼神:“交出白鹿角,就饶你一命。” “呵...”我自嘲一笑:“白公子真是看得起我,招来这么多高手。你未免高估我关小池了。别说是你,就连小石我也未必打得过。” “...”白轻轻抿唇不语。 “堂堂一个大祭司,屈尊跟随我关小池一路,原是为了白鹿角。”我轻描淡写地挖苦讽刺:“可惜了,白公子,白鹿角没有,要命一条...” “白大人,和她啰嗦什么,抓起来就是!”其中一名男子叫嚷着。 “让你说话了吗?”白轻轻面色一冷,那男子顿时噤声不语。 他看向我,缓和了面容,彬彬有礼:“...小池姑娘,可能要劳烦你住几天牢狱,只要拿出白鹿角,白某随时放人。” “白公子是在说笑话吗?”我后退一步,逃是逃不走了:“你将我抓起来,我还如何取来白鹿角?”
第111页 “这么说,白鹿角确实在你手上?!”白轻轻逼近我,急促问道。 “离我远点儿。”我厌恶地又后退一步:“没错,我知道在哪里,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将白鹿角带来给你。”关于白鹿角后续发展,我一概不知,此刻不过是诈敌。 “...”白轻轻沉思片刻:“白某实在不能放你走,如果真如小池姑娘所说,不如直接带白某前往白鹿角所在地。” “走吧。让我也见识见识千年谷的水牢。”取下小石的衣服,一把掷在白轻轻脸上,任凭烈日将我烧的体无完肤。 “快,快看...她,她在冒烟...”人群中有人惊恐出声。 白轻轻面色一变,咻地欺身上前,将软到在地的我揽入怀中,衣服覆于我面部。 我缓口气,挣开他的怀抱:“别碰我。”艰难站起身,顶着衣服向前走。 白轻轻对小石使了一个眼色,小石心领神会走在我前面带路。 围观的人一时间也没了行为,纷纷散去,白轻轻将十二剑客遣散,只余我三人继续前行。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白轻轻略有些懊恼。 “白公子,你在说什么好笑的话?你我认识还未超过一日,朋友都算不得,何来原谅一说?”就算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所以不要白费功夫。我不喜欢与你这种城府极深的人交往。 白轻轻面色难看,转过头不再言语。 终于要见到阮飞尘了,我竟是一点也不开心。 阮飞尘的事情我又知道多少呢,他是不是也对我有所欺瞒?我关小池这么些日子,记吃不记打,被人连骗三四次,依旧不长记性啊... 心里像塞了千斤坠,沉重不已。 走了一段时间,便出现一条我熟悉的路,是通向禁地的地牢的那条小道。 小镇到禁地的路上,生着成片绿草,没有房屋楼阁,火辣阳光肆无忌惮地铺设在草地上,照在叶面,反出的光一时间令我晕眩不已,不由拢拢头顶的衣服。 “小池姑娘,可还好?”白轻轻不合时宜地问候一句。 “我好不好与你无关。”横竖都是要进牢房的人了,好的了一时,好不了一世。 “那水牢阴气重,对你养身子有好处...”白轻轻跟随在我身侧,像是不经意地提醒我:“夜里会有膳食自窗口送入水牢,姑娘...记得吃...” “...”我闷头走路,不发表任何言论,听着白轻轻自言自语。心里冒着的火还没消,这时候何必讨好我不是自打脸面吗?! “总之...希望小池姑娘想清楚,白某随时候在谷内,只要拿到白鹿角就送小池姑娘和阮公子出狱。”白轻轻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对我讲话,见我冷脸不语,语气也不再恭谦。 “白公子,我都替你口干舌燥,不就是想让我交出白鹿角吗?我的命现在在你手里,你想吩咐我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不必讨好我。”我冷言相向。 白轻轻不再说话,暗自蜷紧指节,不知想些什么。 起码,阮飞尘和我是同一战线的吧? 又一次看见那棵立在地牢出口的大槐树。上次秀儿与绫罗一战的痕迹还未消失干净。 地面坑坑洼洼,残留着火吻的黑色痕迹。 守在地牢口的两个侍卫见到白轻轻,拱手行礼,恭敬有加。 第60章 第五十六章 水牢 白轻轻略一颔首:“里面人怎么样?” “回大人,那囚犯嘴巴紧,不肯透露半字儿,任属下用尽酷刑,也只是让他受了些皮肉苦...”左边牢头支支吾吾,十分惭愧。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闻言我拨开挡住牢房的三人闯进去, “小池姑娘何必着急,你难道不想多看一会儿阳光吗?” 白轻轻闷哼一声,站在我身后慢悠悠走下阶梯。 一进入牢房,我就听见水滴不间断滴落的声音,迴荡在窒闷的狭小空间里。阴暗的环境我很快便能适应,漆黑的眸子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右拐之后便有单跑石梯出现,石梯中央一道铁门紧锁。 “开门。”我冷声对身后白轻轻吐出两字。 “你就这么想坐牢?”白轻轻腕上套有一串钥匙,他带有诱惑性地摇晃钥匙,发出哗啦响声。 “少啰嗦。”别开头,无视他的凝视。 “...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阶梯狭窄,白轻轻走到我身后时,我向旁让道,躲开他,谁料他竟厚颜无耻地与我擦肩而过。 “小池姑娘,你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我手中,你不讨好我就算了,还这般嫌弃我,白某很是伤心...”白轻轻一边开着门一边喃喃自语。 牢房二层打着灯火,昏暗光线朦朦胧胧照亮一个个小牢室,水滴声似乎于走道末端处发出,空气中散布着灰尘,混合着饱含水珠的湿气让人有些唿吸不过来,我一边轻唿一边小跑。 “阮飞尘?!你在么?!”地上开始出现成滩的水,踏在水面发出踏踏声响。 白轻轻举起插在墙边的一支火把,尾随我。 这条走道极长,临近深处,我的唿喊声便不断迴荡,回应我的只有渐大的水滴声。 心没来由的发慌。
第112页 步履不稳,唿喊的声音开始打颤。 “别..别喊了..还没死...”随着一阵锁链作响,低哑的熟悉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艰涩的像是很久没有说话。 几乎是同时,我也到达水牢所在处。 “小池姑娘,你的牢房在斜对面...”白轻轻皱眉,将我拉离水牢门口,连拖带拽。 “白轻轻...白鹿角在我手上,把他放出去。”我侧过头,指着遍体鳞伤,面目全非的阮飞尘。 这还是人吗... 手指颤抖着,僵在半空,眼泪说下便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我所看到的,不是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痞帅不正经生龙活虎的阮飞尘... “别哭了...小池,你不该来这里...”阮飞尘气息奄奄游走到牢房边。脸上存留崭新的被鞭笞的痕迹,新鲜血肉翻出,血痂半凝在他原本俊生生的面庞。 他艰难地扯起一抹笑,两只手腕被锁链束缚,因长期泡在水中,两手皮肤布满褶皱。 “我不来这里,等着你受死吗?”哽咽出声,我两只手紧紧扒住牢门,牢门与蓄水池相邻仅一步远,阮飞尘双手探出池边,居高临下看着我,定神看着我,柔和的目光转瞬即逝。 “你来这里岂不是要和我一起死?”阮飞尘收起笑容,淡漠如水,又有些急切和谴责。 “好了,小池姑娘,既然你已经看到阮公子了,那么你方才说的那句话...”白轻轻打断我们,提醒我道。 “你把她捉来也无用,她不知道白鹿角一事。”阮飞尘鄙夷地瞪视白轻轻一眼:“想不到白公子玉树临风,面若冠玉,竟也会做威胁女人的事情。” 白轻轻被说的面红耳赤,他向来对女人十分袒护,若不是我身份特殊,也不至于与我闹翻,此刻阮飞尘在我面前毫不留情讽刺他,让他面色更加难看。 “阮公子在这牢房待的久了,不禁不生厌,反而看起来很快活,不如白某多关你一阵?”白轻轻抬起下巴,眯眼威胁道。 那白鹿角到底哪里去了,我询问的眼神投向阮飞尘,他与白轻轻两人针锋相对,似乎意犹未尽,察觉到我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视我一眼:“白公子,白鹿角不在她身上,她也不知在何处,你将她关在这里还要浪费牢饭,而且我是不会为了她交出白鹿角的,孤魂野鬼一个,何不放生?”阮飞尘手肘撑在水池边,池水漫及他脖颈处,稍一屈膝便要淹过头顶。 “我不走!”像是撒娇赌气,我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离开,耗在水牢边,定神对着白轻轻道:“你把我与他关在一起吧。” “不可!”阮飞尘面色一变,正色道:“两个人被关起来只有等歇菜了。”毫不避讳。 “白某早就说过了,只要交出白鹿角,就放阮公子出来...”白轻轻面色不悦皱起眉头:“休要动什么歪脑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们最好还是老实点,尤其是阮公子。” “小池姑娘,你当真不知道那白鹿角在何处?”白轻轻审视着我二人的面色,似乎想看出什么破绽。 “我知道!”“她不知道!” 我与阮飞尘同时脱口而出。 白轻轻看了我一眼:“你还是待着比较好,这样我才放心,如果你们改变主意,想重获自由,就喊牢头请我来。” 心里有些安定。 阮飞尘无视我脸上仅存的一点侥倖和喜悦:“关小池,我不需要你陪我...你很麻烦你知道吗,你待在这里我会分心,托我后腿!”顿了顿,“而且你和此事什么关系,我不想连累他人。” 我翻了个白眼,想激将法赶我走,不管用,我现在就是出去也无处安身,既然是你把我带来的,你就要负责到底! “现在嫌我麻烦了,当初死皮赖脸跟着我的时候怎么不麻烦?” “关小池,我是认真地。”阮飞尘收起柔光,面容冷却:“白轻轻,关小池不过是我同元潇换取白鹿角的筹码,你大可不必累积无辜,她什么也不知道。”认真的阐明,淡漠的语气。 我的笑容石化在脸上。 “我要白鹿角是为了给自己治病,用过之后,余下的自然是私藏,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知一个一直被我蒙在鼓里的愚蠢的鬼魂?那岂不是显得我也很愚蠢?”阮飞尘直视着白轻轻,言语轻视可见。 白轻轻瞟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我,倏然轻声笑起:“阮公子长篇大论,白某比之不及...然而不好意思,这关押你二位是族长的意思,白某做不了主,不然真想将娇俏可爱的小池姑娘藏在金屋中,哪里捨得将她关起来?你说对吧,小池姑娘?”白轻轻凑近我,意欲挑拨离间。 “白公子,早说过你我萍水相逢,还请你自重,离我一个鬼魂远一些。”如鲠在喉,我生硬的语气噎的白轻轻讪笑连连。 阮飞尘面对白轻轻暧昧的表演,面无表情,转过身游走像水池深处。 我咬咬嘴唇,“把我关在水牢吧...” 阮飞尘僵了一僵,没有回头。 “小池姑娘,水池待久对皮肤不好,对身子也不好...”白轻轻耐心劝解。 “要你多事!”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轻轻,将对阮飞尘的气撒出去。
第113页 “呵,是白某多管闲事了!”白轻轻冷哼一声,打开水牢大门,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某向来关爱女子,就不强行将小池姑娘押入水中了。”白轻轻轻飘飘说完这句话,锁上门阔步离去。 牢房只余下我与阮飞尘两个沉默不语的人。 我坐在水池边,与他背对背,怄气地不肯开口说话,猜疑再次浮上心头。我当真只是个筹码?!那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骗了我那么久,足够逼真的了... “...你平日里那么聪明,今日蠢得倒是可以。”阮飞尘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你留在这里还不如待在失魂谷。” 再也难以容忍阮飞尘糟糕的语气—— “...我本来就蠢,我不蠢会被骗被利用?我不蠢会死在杨美人手上?我不蠢会死后还紧随着你,会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找人救你,会心甘情愿被骗这么多次还热脸贴冷屁股?!”像连珠炮不停,我的委屈顷刻间发泄出,伴随着嚎啕大哭。 锁链哗啦啦的急响,身后探出一只手按在我肩膀处,力道柔和,“别哭!”艰涩的哄着,带着几丝慌乱。 我哭得更加厉害,像是要将牢房穿破,“你聪明!我活该被嫌弃,活该被聪明人利用对吧?!” 对我好的人自然有,元潇算一个,小风算一个,我何必来这里受罪?! 我关小池再不济也有娘疼,亲娘手中的宝,被你毫不留情摔在地上,见到我想的只是如何逃命,有没有问候我一句?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也不好... “小池,别哭了...我不是不想你被留在这里受苦吗?”阮飞尘轻晃我的肩头,好好商量的语气:“我不是有意刺激你,我以为你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你别哭好不好?” “别骗我了...你不是要用白鹿角治病吗?怎么样,体内的余毒可有消除?”背对着,镇定地与他对话,哭肿的双眼不愿意与他对视,止不住地抽泣。 “嗯...所以那日救我的神灵是你?”阮飞尘小心翼翼询问。 “举手之劳。”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吧:“...阮飞尘,你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总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想达到某种目的?”冷静下来,儿女情长便要被抛在脑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令人酸涩的猜想。 “...”阮飞尘沉默了好一会儿:“是...也不是。我只是对你有所隐瞒。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阮飞尘收起手:“我来千年谷,确实是想救你...如果知道因为我让你丧命杨美人之手,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 “不用说了...”不给他辩白的机会,骗了就是骗了,利用就是利用,无论出于何种难言的目的,性质都是一样的。 第61章 番外之阿远(2) 临近那些道士前来骚扰的日子了。 元潇将我打发出谷,连着飞火一併被遣散。 小风古怪的紧,独自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要过段日子才能回谷,虽然我多次请求与元潇并肩作战,他只是不准,大概是嫌我碍事吧,我虽与他一道修行,修为相差甚远。 烟花柳巷是个什么地方,无趣的紧的地方? 飞火将我带去玉牌楼,说是现今四周国除却百花园,便是玉牌楼最受欢迎。 因为元潇的缘故,连带这个国家的一切都令我生厌。明明我也是四周国人... “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世贤。 总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 小曲儿清唱,红衣妙人儿窈窕身姿莲步趋至我面前,飞火一手揽着一个小丫头,调笑着我:“阿远,看这个丫头面相怎么样,我精心挑的,来,接着唱方才那小曲儿。” 绿衣丫头笑吟吟掩嘴偷笑,觑了我一眼,我把玩着酒杯,醉气熏熏,脑子里只有远在失魂谷的“玉树”。连带着看飞火的眼神都变得迷离。 她一个女人家为何来这种地方?... “你走吧,这位爷不喜欢你。”飞火冷冷的遣开绿衣丫头,屋中只余我二人,她冰凉的手咻地贴在我脸上,轻抚着,令我毛骨悚然。 “你怕我?”飞火察觉到我的僵硬,“亦或是觉得我噁心?” 诱惑至极的香风吹到我耳边,她凉丝丝的语气浇灭我体内燃烧的烈火。 “你怎么对女人一点都不敏感?”飞火开始撩拨我的神经,两条玉腿蛇一般盪在红衣外。 看不清,眼中出现重影,对女人不敏感?并非吧...起码我现在被撩拨的张弓搭箭欲射飞鸿。 “阿远,你想不想要呀?~~~”飞火媚眼如丝,贴近我的面庞,一只玉手毫无徵兆地抓住我的命根。 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一把将飞火推开,我步履漂浮地打开窗户吹凉风。 “阿远,你在犹豫什么?”飞火面色一变,不服输地自我背后环住我,像藤蔓缠绕在树干上似的。 “飞火,我们是朋友...”我的脑中又一次浮现那张让我担忧的脸,他现在怎么样了? 抽出手将飞火从我身上剥离开。 “阿远,你明明对我有感觉,为何不肯?你有喜欢的人了,并且是身边人,对不对?!”飞火连着逼问,踮起脚尖,张扬的红唇啃噬着我,唇齿间残留着琼浆玉液。
第114页 “飞火,别太过分。”我像躲着瘟神,再次推开她。但是她那句话让我心惊...是我暴露了什么么? “我喜欢的人,开什么玩笑,排到八辈子以后吧。”打着哈哈,我推开厢房的门,换了一间屋子,不能再给她机会点火。 如若我没有遇到元潇,也许会向飞火的攻势投降吧?她那么撩人...我嗅了嗅指尖残留的香气,那是飞火身上特有的味道。带着疲惫入睡。 玉牌楼的大掌柜有趣的紧,我与飞火一连几日住在玉牌楼雅间。不断有姑娘送上门,情急之下我便拐去门口那柜檯后。 早在刚进入玉牌楼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掌柜。 是个媚骨天成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笑颜如花,让人移不开目光。 “掌柜,烦请告知楼中的姑娘们,在下不需要服务,请...各位姑娘们容在下清净清净...”说着说着身后围起一堵肉墙,那些个前日吃闭门羹的青楼女子们像饿狼似的幽怨又贪婪地看着我。 那掌柜噗嗤一笑:“瞧你们把这位公子吓得!真没出息,你看人家头牌,从来不主动贴上去!”说着站起身,玉手将那些姑娘指了一遍。 “关飞飞,你那是不知男人的好处...”前日那绿衣丫头凑上前,手肘有意无意碰着我。 虽说我平日里也喜欢与飞火调笑,但是真到这种地方,实在没有兴趣。 “公子,你好生歇着去吧,这些个丫头下次不会‘登门拜访’了”掌柜走出柜檯将我护在身后,远远对着老鸨喊道:“玉妈妈,快把你的姑娘们领走,全聚在我柜檯处多挡光呀!”这说话的口气让我一阵恍惚... 福昭郡主... “公子?公子?!”肩头被人轻击,关飞飞笑眼看我:“别发呆了,姑娘们是好久没有看见这么俊的公子,一个个哟,饥渴的...” 面上一红,被女人反调戏... “你瞧着与我那丫头相差不大...将来做我女婿就好了!”关飞飞笑呵呵地与我寒暄几句便被其他客人叫去聊天。 心情舒畅了些。 回到房间,便见一团红火缩在我被窝中。 “...”我反手关上门,自顾自倒了杯茶:“你怎么在我房间” “该回去了,大哥已经处理完事情了。”飞火娇艷欲滴的双唇轻启,露出皓齿:“你与那掌柜的倒是谈得来...”竟似有点幽怨。 “你误会了。”人家都是有女儿的人了...“飞火,我对你只是朋友的感情,所以你...”我敛容道:“别在我身上下无用功了...” “阿远...”飞火舒口气,竟就这般睡去。 不是要回去吗?唉...将她抱入怀中,避开敏感部位,飞身跃下二楼,半空中念起隐身咒。 “阿远。”飞火闭着眼环住我的脖颈,“阿远,就这么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渴恋你的施捨,以后再也不会对你下手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飞火行事利落,从不喜拖泥带水,她说放手自然是可信的。 “大哥...似乎有喜欢的人呢...”飞火探究的目光扫视着我。 “嗯。”不是似乎,是深爱着一个人,至今不忘。 “那你...”飞火欲言又止。 “飞火,大哥来信说了些什么?”我岔开话题,知道她不会刨根问底。 “也没什么,似乎是这几日并没有道士前来...大哥怕那些道士使诈。”飞火被我放在地上,还有些不满足:“不能多抱会儿吗?” 不能,那是对喜欢的人的不忠。 “谷里还有生魂吗?”我们不到半日便可到达千年山。 “没有了,大哥不喜杀生,害我总是吃素,都瘦了一圈。” “素食也并非不好,清淡。”我踩着山脚下枯木枝,按照习惯原路进山。 “等等,我嗅到了生人的气息!”飞火像是发现宝贝似的,手舞足蹈,风一般熘进一个山洞。 “怎么?”我随着太进入山洞,火光将山洞照的半亮,“嘶...”我倒吸一口气,两个人,还有一个鬼魂。 怎么会有鬼魂跟随在人身旁?那女子睡在打坐的男子怀中,睡顔香甜。有些...面熟... “真漂亮...小脸儿白净的。”飞火稀罕地摸了一把那姑娘:“绫罗被大哥赶出去以后,谷里全是男人,把着姑娘带走吧?” “不可,此事还要听大哥的安排。” 我同飞火叽叽喳喳讲着话,那姑娘便被我们吵醒了。 呵,面部表情真丰富,鬼见到鬼也会害怕吗? “姐姐在失魂谷等你!”我将飞火拉出山洞,责备她不分时候拉拢新人。如果是四周国派来的奸细来破坏元潇修为,得不偿失。 “你太小心了。那姑娘看起来如此虚弱,哪有能力对付大哥...”希望吧... 回到谷中没能休息片刻便被派去寻找生魂。飞火和小风得以在谷中休息。 没过两日我便空手而归,返程遇到飞火,得知谷中来了个有趣的丫头。 我当是谁,果然是那山洞里的小丫头... 元潇向来不轻易接收女子入谷。绫罗因苦求进谷,没两日便因小事被赶出失魂谷。能让他主动留下的姑娘...
第115页 我心不在焉地想要尽快见到元潇。 没成想碰到了那小姑娘,虽然不知她为何想要出谷,但是没有元潇口谕,不能擅自出谷。脑子一热便将她送出失魂谷,并要她发誓不再进入失魂谷。 为何我要这么做,苦思冥想,终于明白,她身上有福昭郡主的影子。 难道是转世投胎? 我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身后阴风阵阵。 “阿远。”元潇少有的发怒:“谁让你将她放走的?!”身子倏然飘起,被他抓在手中:“擅自主张...你可记得该当何罪” “她是福昭的转世?”我面色惨白,恶魂牢...此去不是九死一生便是凶多吉少... “不是。”元潇有些犹豫,将我扔进恶魂牢。 瞬间便被张牙舞爪的恶鬼吞没入黑暗中。 醒来的时候,飞火守在身边憔悴不堪。 “大哥呢?”我知道我只是元气大伤,并无大碍。元潇不会让我真的置身危险。 “和一个阮姓公子谈话。”飞火餵我灌下两坛生魂:“你不该与他对着干。” “如果他问起,就说我还未甦醒。”他上一次惩罚我是因为我抗命留在失魂谷陪他对付道士。这一次是因为我擅自主张,还是因为我放走了他感兴趣的女人? “好。”飞火转身离开,“阿远,那姑娘可是和大哥的心上人长得像?” 不像,长得不像,只是神似,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不是。” 飞火走后我便起身,隐身前往失魂谷深处,想一探究竟。 阮姓公子?我可不记得有这号鬼,怕不是个人吧... 果不其然,我隐在树后,桥上分站着元潇与另一黑衣公子,嘴角挂着浅笑,目光深沉。有趣。 “怎么样,元潇,你帮我保护好关小池,我帮你搜集秀儿的消息,你那后代景和王爷可是被她害死的吧?”黑衣男子带着丝想要认证的语气。 “白鹿族的消息如此灵通?”元潇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挂起笑容。 “王云玉告诉我的...”黑衣男子理所当然地颔首。 绫罗的亲弟弟是景和王爷,但是王爷死时无儿无女,因为福昭郡主也一直未娶妻。何来后代一说?这么说来...王爷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不过幼年被抱走,说是要治病... “不过是我弟弟的后代而已...”元潇轻描淡写更正道。 难怪元潇对绫罗一直避而远之。 “所以谷主觉得如何?” “秀儿的消息倒是不打紧,不过我想要关小池。”元潇邪魅一笑:“你既让我保护她,我就顺其自然,你可别后悔,我也不会给你留有后悔的余地。” 闻此言,我像受到当头一棒。 元潇与关小池才见一面,何以关小池勾起他的兴趣,果然是因为福昭吗? “她不会对你感兴趣的。”黑衣男子同样挑起下巴,桀骜不驯:“到时候还请谷主陪在下演一齣戏,有些事瞒着她比较好,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哼,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你把人带来就可以了,其余我不会多管。”元潇瞥了黑衣男子一眼。 “那自然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昨天没更,今日双更福利,留住看文儿的小天使~ 第62章 第五十七章 施刑 阮飞尘嘆口气,不知是觉得我关键时刻无理取闹还是因为心中内疚。 “小池...有些事情说不清楚,等你到了清凉山,自会有人告诉你真相。”一阵水花溅起,我的后背濡湿一片,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却见阮飞尘被锁链束缚的双手倏然被吊在空中,连结他腕上铁环的长链被拉直,通向牢房天花板。 那水花便是由这突如其来,锁链的伸展激起的。 阮飞尘被拉直双臂,继而身子逐渐被吊出水池外,露出衣不遮体,遍体鳞伤的身子。 “怎么回事?!”我欺近水池边,伸出手想要将他拉住,然而锁链不断上收,将他吊的越来越高。 “别过来!”阮飞尘低咒一声,警告我别靠近水池,“贴着墙不要乱动。” 气氛一时紧张,我老老实实贴着墙小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行刑。”阮飞尘冷静回答我,水珠顺着髮丝淌净。人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手腕因铁环勒紧而发白。 “不要看我...”阮飞尘阴沉地瞟了我一眼:“转过身去。” “不行!”我扒着池子就要跳进去,不管怎么样,如果我可以在他下面拖住他的身子,他多少好受些。 “疯了?!”阮飞尘急道:“池子里有机关,进来就出不去了!” 池水开始上涨,而池子边缘的青石围墙也开始慢速上升,发出哄哄机括声响。 我探出一只手轻拂过水面,还未触及,便只听咕隆,哗啦连响,两只崭新锁链自水中像勐龙般破水而出,直逼我双手。 “快闪开!”阮飞尘在半空中踢着双腿,那锁链被他所发出的更大的声响吸引,调转势头瞄准他双脚踝,盘旋而上,此刻我才瞧清,那是两条铁青色,手腕粗细的毒蛇。 连退至门边,一身冷汗。
第116页 两只蛇铜铃般圆眼大铮,张开獠牙,吐出红信,对准阮飞尘的脚腕便是一记。 “啊!”我惊唿出声,急的焦头烂额,却又不敢上前。 阮飞尘抖动两下小腿痛苦□□着,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发紫。 再也顾不得许多,我脱下鞋子,朝准那蟒蛇狠狠掷去,一击未中,鞋子落入水中,盪起水花,眨眼间,又是一条毒蟒钻出水中,危险的高昂头颅。 “阮飞尘!”带着哭腔。 那第三只毒蟒闻声潜入水下,继而如离弦箭般沿着水池边缘顺墙而下,蹿入我怀中。 在劫难逃。 我一个激灵抓起蛇身向地上甩去,谁料那毒蟒好似长在我身上一般,紧紧缠住我的身体,凉气自蛇口喷出,牙尖上的津液清晰可见。 此刻晕过去就能避开这惊悚的一幕了。 “小池...趁它没有攻击你,快打七寸...”阮飞尘微弱的声音好似黑暗中的光束。 “阮飞尘,你怎么样了?!” “没死。”阮飞尘脚踝处两个鲜艷的红点触目惊心,那盘在他小腿处的毒蟒抽离蛇身,餍足地钻回水中。 七寸,七寸在哪里...回过神的我一下子想起来怀中有个危险的物种。 浑身打颤,我难以抑制地哆嗦着嘴唇,那毒蟒两只铜铃大眼牢牢盯着我,呲熘一声,长长蛇信扫过我的唇瓣。咧开蛇嘴,诡异地凑近我眉心,又是呲熘一下。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头痛欲裂... 记忆停留在两天前阮飞尘被施刑时,毒蟒与我的互动... “小池姑娘总算醒来了。”白轻轻自怀中取出热乎乎的烧饼,在我面前晃两下。 我原封不动地躺在地上,阮飞尘呢? 偏过头就发现阮飞尘已经回到水池中,比我的状态反而好一些。 “多谢,”不吃白不吃,我抬起手,接过烧饼,慢腾腾坐起身子。 “吃点东西吧...”我撕下一般递给池中面色惨白的阮飞尘。 白轻轻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怒道:“借花献佛么?那是给你吃的,他有牢饭!” “我吃不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得到阮飞尘的回应。 “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当真是被你们姨侄俩占全了。”我欲收回手时,阮飞尘睁开眼道:“我动不了,你餵我...” 恍惚间我还以为是耳朵失聪,这是在撒娇么,还是真的虚弱不堪? “....好...”我就当着白轻轻的面,将烧饼掰成一块儿一块儿,放在阮飞尘嘴边。 “...你们考虑怎么样了?”白轻轻漠视着这一幕,寒霜盛满眼底,无毒不丈夫吗? “给我二人换一间牢房,过两天再来找我,我就带你去拿白鹿角。”阮飞尘轻嚼着,腮帮子微鼓,闻言停下动作,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驳回。 我自然不知道白鹿角在何处。这事儿我还要问清楚阮飞尘。 “...这是族长安排的,我会想办法通融。”白轻轻皱眉道:“当初不让你进入这牢房,你偏要进。幸而那毒蟒没有对你下手,否则我今日来,见到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白公子既然不希望在找到白鹿角之前,仅有两个知情人士命丧蛇口,最好还是为我二人安排好一点的住所,牢狱什么的...”我顿了顿,讥讽笑道:“没有人会愿意蹲,你说对吧,白轻轻公子?王云玉的好侄子?” 白轻轻没有答话,打开门甩袖离去,片刻后又折返,冷冷道“只有你可以离开牢房,阮飞尘不行。” “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吗,那么我不走了。” “小池?!”阮飞尘对我摇头,示意我先离开。 “也并非你想走就走,我还要请示族长,不过只能是求她放你一人离开。” “那就多谢白公子了。”阮飞尘加重“谢”字,抢先一步答应白轻轻。 白轻轻见我默然不语,只道是我默许,神情间竟有些轻松:“最多五天就有结果,族长她现下不在谷内,我加急书信一封,询问她意见。”我没有答话,只是嗯了一声。 “我走了,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吩咐牢头一声,两个牢头是我的人,不会亏待你。”白轻轻还想说什么,张张嘴又合上,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水池,转身离开。 “白鹿角呢?”我将余下半块烧饼也撕成小瓣儿,统统塞进阮飞尘嘴里。 “嘘...”阮飞尘眼神示意了一下墙边。我回头一看,发现露出的一角黑影嗖地缩回。 汗毛倒竖。在这种阴暗的环境里,加之池中还有几条蛇,我也变得草木皆兵。敏感地贴着墙,寻找些安全感。 “那毒蟒呢?”我指了指水中。心有余悸地小心问着。 “缩回去了...那毒蟒居然不咬你...”阮飞尘想的出神。 “你呢,你怎么样?被毒蛇咬,你居然还能活下来,我还以为我二人这次真要亡命天涯了。” “那毒蛇对我作用不大,我体内有蛊毒与它对抗,二者不分高下。”虽说如此,阮飞尘瞧起来也是毫无生气,加上现下不苟言笑的脸,更像是将死亦或已死之人。 “你凑近点儿,我告诉你白鹿角在哪里,免得白轻轻再来偷听。”
第117页 我顺从地靠近池边的他。 “那白鹿角就在我身上...”阮飞尘对着我狡黠一笑。 “你!你你你!”太胆大了!“既然在你身上,你何必受这罪,交出来不是更好?!”况且那么大一个神物,我想起两日前阮飞尘被吊起,身上并没有什么显眼地物什。我不解的目光专为狐疑。 “我说在我身上的意思,是在我体内...”阮飞尘轻咳两声,勾起嘴角。 “你吃了?!”好傢伙,那么大一个!居然独吞:“你不是要救我吗?!你个骗子!”我还好心分你烧饼,陪你坐牢,我也忒傻了! “是啊,怎么办,现在吐不出来了。”他一脸苦恼和懊悔“我只知道怎么藏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吐出来...” 噁心!“吐出来我也不吃!噁心噁心!自私!”我气沖沖作势要打他:“居然还瞒着我,你早告诉我,我才不陪你坐牢,我还不如在失魂谷过小日子!” “哦?看样子那元潇倒是虏获了你的芳心?”阮飞尘讽刺着:“你不是不嫁人,不会喜欢男人吗?善变的女人。” 语气沖的我一时间回不过嘴。我有说过不会喜欢男人吗?我记不起来了。但是听到阮飞尘这种语气,我顿时也没好脸色:“对啊,他比你好多了,就算骗我也是为我好,你呢,自私自利,讲过几句真话?我正考虑接受元潇的好意。” 阮飞尘眸光顿时冷暗下来,空气凝固。两个人一时间都不再说活。 “...我确实自愧不如...”像是自言自语,阮飞尘浅笑吟吟:“等你出去,就尽快找到元潇,不然我怕王云玉反悔。” 胸口窒闷,为什么他像没事儿人似的,不应该像以前一样与我斗嘴吗? “...哦,那是我的事,你不说我也会去找。”一阵酸涩涌上鼻头。 “是么,我瞧白轻轻对你也不错,关小池,你怎么这么受欢迎?”阮飞尘像是质问我,双眼浮起一层怒气。 “是么,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很受欢迎,既如此,我确实应该也考虑一下白轻轻,多谢提醒。” 又是沉默。 从来没发现我有一天和阮飞尘之间会没话说。 第一次觉得心累...转过身意欲坐下,被阮飞尘抓住手臂:“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轻易让你逃出我的掌心。”带着威胁,带着势在必得,带着霸道。 “你凭什么?!”我甩掉他的手,自嘲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制作游戏,困困困~ 第63章 第五十八章 白鹿角归处 “哦...某人似乎忘记已经被我看遍了吧...”阮飞尘轻笑出声:“好像还不止一次...” ?! “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被你看遍了?!”我恼羞成怒瞪着他:“什么叫还不止一次!” “我想想,一次是在秋城韩家,一次是你被下 药后...还有一次是你死后被扒光放在药罐子里...”阮飞尘手指点在自己锁骨下一处:“这里有颗痣吧?”作冥思苦想状:“是在哪里,总之是在胸口...” !!我胸口确实有颗痣! “什么?!骗人,明月家不算,我被下药后你明明很老实的睡在我旁边!”至于我死后衣服是谁扒的,我是真的没有印象... “原来你还记得我睡在你旁边过?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阮飞尘撑起身子微微探出头,意味深长地拖着长音。 “..那,那不算!”我耳根腾地烧起,若说一起睡觉,那真的不止一次,死后我可以一直睡在他身边,怀里...但那不算数! “...吃干抹净你就弃之如履了?”阮飞尘幽怨地望着我,好似我真的和他发生过什么。 “你别乱讲话!我没有,还有...”嚣张的气焰呲儿的熄灭:“我死后的衣服真是你扒的?!”底气不足。 “对啊,你以为呢?你以为是我师父扒的?”阮飞尘压着眉头坏笑:“怎么,你既然死后一直跟随在我身边,难道对我扒你衣服一事毫无印象?” “无耻下流!”饶是见过玉牌楼风花雪月的我也是羞到想要钻到地缝里。 “登徒子!”阮飞尘学着我的样子跟着低咒一声,我更是羞恼至极。 “无聊,无赖,小人,骗子!登徒子!”我越骂越觉得自己入了他的圈套,像撒娇似的,立时住了口,怨恨地看着他。 “嗯...骂也骂够了,叫声夫君听听?”阮飞尘盯着我的胸口,低哑的声线像□□侵入我的骨髓。 “阮飞尘,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调戏我,没见过比你更无赖无耻的了!”我捂住胸口,生怕他透过衣服也能看到什么。 “不是还有你陪着吗?”他深入池中:“不逗你了,你想不想知道白鹿角在何处?” “你不是吃了吗?!”看他笑的一脸得逞,我气急败坏:“我下次再相信你这只狼心狗肺的傢伙说的话,我就不姓关!” “你当然不姓关,嫁给我就姓阮了!”阮飞尘又一次学着我的样子,瞪起眼睛。 这傢伙真的是以开涮我为乐。 “好了好了,打住!”伸手竖在我面前示意我闭嘴
第118页 这话不是应该我说吗?! “那白鹿角确实不在我身上,被我藏在了白家祠堂。”阮飞尘轻声言语,同时眼角扫过门外一角,提防被人偷听。 “白家祠堂?”我一头雾水,“该不会是白轻轻家的祠堂的...” “没错,”阮飞尘给了个赞赏的眼神;“白轻轻一定想不到白鹿角就藏在自家祠堂,并且还被自己祖宗牢牢看守着。” “你干嘛藏在那地方?”如果那样藏在王云玉房中不是更好吗? 阮飞尘将他自聚灵洞出去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至于是否还有其他隐瞒我就不得而知了。 阮飞尘怀中裹着白鹿角自聚灵洞出去后,便看见十二剑客围在聚灵洞四周,为首的自然是胡珂,个个蓄势待发,只等他自投罗网。 “别来无恙啊,阮公子。”胡珂讥讽笑道。 “王云玉呢?我有话要告诉她。”阮飞尘这种场面见多了,自然也不畏惧。 “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告诉我就是,你只需要留下白鹿角,然后被我解决掉”胡珂脸上还带着面具,此刻看不清表情,但言语间寒气逼人。 “那真是不好意思,胡公子,如果见不到王云玉,那我便将这白鹿角沉回水底。”说着掏出由黑布包裹的白鹿角,悬在水潭上方。 “自不量力,你看看是你扔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你的速度快。”说话间竟似鬼魅般由一丈远飘至阮飞尘对面一步远。 同时间便有“扑腾”一声,那黑色包裹竟就掉落水中。 十二剑客均面色一变,想要跳下水,但没有胡珂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动。 “你们看着他,我下去。”胡珂咬牙切齿,不等众人反应便跳落水中。 余下十一个便好对付多了。 阮飞尘自然没有将真的白鹿角扔进水中,他只是把捲成包裹状的黑布扔了下去。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们不要以身犯险。”阮飞尘摸出腰间准备多时的飞镖。 十一名剑客嗤之以鼻,皆认为阮飞尘是在开玩笑。 “得罪了。”阮飞尘离弦箭般蹿出一丈远,身后接二连三的闷哼落地声响。 五个...七个...十个...十一个... 镖上餵有类似迷药的液体,足够那些剑客睡上半时辰。 阮飞尘确实没有小瞧这些人,他只是说实话,这些人,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除却胡珂能对他造成障碍。 他之所以必须见王云玉,是因为白鹿角的使用需要方法,而这方法只有每一代族长才知道。他没有什足够的么筹码和王云玉交换,但有一点,与圣女成亲也许可以视作条件。 阮飞尘迅速将白鹿角埋在了离聚灵洞不远处的树下,踏平泥土,等到事成之后再来取。 王云玉似乎料到阮飞尘不会轻易被人拿下,早早候在他房中,未带一个侍卫,明目张胆。 “哼。”阮飞尘自水中出来后到现在仍是浑身湿透“王夫人打的一手好算盘。” “阮公子更胜一筹,我打的算盘再好,也敌不过阮公子神机妙算,能敌千万。”王云玉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听说阮公子将本族的十一剑客迷倒在聚灵洞四周,连胡公子都被矇混过关。” 阮飞尘少有地惊诧,暗自腹诽,自己从聚灵洞到达这里还不足一盏茶时间,她是如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阮公子,现在可以交出白鹿角了吧?”王云玉笑吟吟望着还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的阮飞尘。 王云玉实在不是一般女子所能相提并论的,能将众多身怀绝技的人才玩于股掌中,怎么可能没点本事。 “王夫人想必也知道,阮某一定要见你就是不想将那神物就此拱手让人。” “说吧,什么条件?”王云玉神态自若。 “白鹿角使用方法。”阮飞尘用内力将身上的水烘干,整个人冒着白烟,他这么做是要告诉王云玉,自己随时可以结果了她,况且她身边现在没有十二剑客的保护,更是有如鸡雏。 “怎么不见与阮公子一同前来的小姑娘?”王云玉并没有答应或不答应,反倒是表现出关心他的样子。 “不劳王夫人操心,那么...”阮飞尘直奔主题。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王云玉不温不火说道。 “什么?” “和圣女成亲。”王云玉蜷起手指,似乎是在下一个非常让她为难的决定。 “可以。”阮飞尘很爽快地答应,何以圣女必须嫁给他,他自然是白鹿族的规矩。 招亲大会选出的圣女夫婿,没有意外必须迎娶圣女。除非选出的男子未娶亲前暴毙身亡,圣女才可以令择夫婿。 本来王云玉是想让阮飞尘死在聚灵洞,没料到他不仅成功拿到白鹿角,还顺利逃脱十二剑客的围剿。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内。 “七日内完婚。”王云玉沉吟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阮公子虽说是因为与我的交易才娶圣女,还是希望阮公子能善待圣女。你非白鹿族族人,但是一旦与圣女成亲,便要成为白鹿族一员。” “...阮某自然会遵守规定。”阮飞尘追问:“那么,那白鹿角使用方法...”
第119页 “阮公子,你不交出白鹿角,我告诉你使用方法,岂不是任凭你处理白鹿角?”王云玉盯紧阮飞尘平坦的胸口。按理他应该是藏在那里,但是不像是藏有东西。 “王夫人不用看了。白鹿角不在我身上。”阮飞尘笑道。 “你耍我?”王云玉面色难看,“阮公子,是怕我反悔吗?” “没错,阮某在这千年谷可是孤立无援,王夫人一声令下,所以人围堵我,我功夫再高也不见得能完好无损。” “你倒还有一点自知之明。”王云玉面有得色,自己的十二剑客如此狼狈收场,她一个族长自然面上挂不住。 “不过,如此一来,我们的合作便不愉快了,我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了。”王云玉抬眸看了眼阮飞尘。 “不如王夫人给阮某几天时间?” “阮公子,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王云玉此刻才摆出自己的威严:“那白鹿角是我族神物,你一个外族人拿着这烫手山芋只会惹来杀身之祸,要我说,阮公子先交出白鹿角,与圣女成亲后,我便将方法告诉你。你如果成为我的女婿,有什么病,我自然不会吝啬使用白鹿角。” 王云玉悠长地语气紧接着道:“我瞧阮公子身上还有残毒余留...” “王夫人好大的本事,连此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阮飞尘越发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这不难,你泡过的洗澡水中,会有蛊毒顺着毛孔溢出的痕迹。”王云玉浅笑:“阮公子对自己的病情似乎还没有我清楚?” 他不是不清楚这些事,而是这种细节被他自动忽略掉,没想到倒是落了个把柄入王云玉手中,他的病情有恶化迹象。 “阮公子,你那蛊毒并非不可医治,只不过你似乎透支身体多日,现在病情有些加重,怎么样,如果你同意我提出的建议,我过几日会帮你医治。”王云玉一步步想将阮飞尘纳入自己的棋盘中,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非友即敌。 第64章 第五十九章 拱手让人 “...既如此,王夫人不如在此等候阮某,待阮某将白鹿角带回再从长计议?”阮飞尘打着小九九,那白鹿角无论如何不能落入王云玉手中。 这白鹿角使用法子只有歷代族长熟知,那就意味着上一代族长也是一个入口,王云玉这条路是个死胡同,那不如寻访一下上一任族长... 只是这上一任族长似乎离开了千年谷...并且还是因为一个男人...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阮飞尘自藏书阁中查询到了很多讯息,王云玉大概也没料到自己送于阮飞尘用来置备盗取白鹿角装备的令牌,竟被他用来窥探白鹿族的藏书阁。 如此一来阮飞尘心里多少安定些,也并非毫无胜算。 “我让秀儿随阮公子一同前去吧?”王云玉虽是在询问阮飞尘的意见,却是不容否定的语气。 “秀儿?”阮飞尘双眉一皱,这是要监视自己吗,但是一个丫鬟能做什么? 阮飞尘想了想,此刻王云玉不可能再做让步,让那秀儿跟随自己也并非不可,到地点再将她甩掉。 阮飞尘颔首表示默许,王云玉便自腰间荷包中取出一个铜色铃铛,重摇三下,发出的并非叮铃清脆声,反而是嗡嗡闷响,邪诡异常。 不一时,便传来连续的脚步声。 “族长。”秀儿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弱女子,精神极佳,只不过...说不上来的森寒。 玉润光滑的肌肤如凝脂,脸虽白嫩,却...有如死人一般生冷,没有活人该有的柔和气息。 阮飞尘心头一跳...白鹿族的女人实在是令人畏而生寒 “阮公子?”秀儿与王云玉低声耳语一番后便转向阮飞尘,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将人看透,阮飞尘生出有如她目光下衣不蔽体,甚至皮肉被扒开,露出骨髓的惧意。 秀儿诡异一笑:“我们出发吧。” 王云玉意味深长坐在桌旁笑道:“希望阮公子不要以卵击石。” 阮飞尘迈出的步子只是略一顿滞,便毫不犹豫迈开。 “阮公子武功高强,秀儿就不卖弄拙艺了。”两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速度竟不相上下,秀儿更是大气不喘。 这女人比胡珂怕是还要更胜一筹。 两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那棵树下。 日上三竿,今日却不见浓烈日光,层层厚云遮天蔽日,一时间竟有些阴霾。 阮飞尘蹲下身子查看那土壤,登时间面色大变。 是新被人翻过的,自己走之前,在埋白鹿角的泥土上加了些地面上层的土灰,但现在这最上层土壤分明是该位于下层的黄色泥土... “秀儿姑娘,你们是在拿阮某开涮吗,既然已经拿走白鹿角了,何必多此一举在我面前做戏?”阮飞尘沉声质问。 秀儿闻言本欲反驳,但随即反应过来那白鹿角不翼而飞,在阮飞尘面上鹰似的扫视一圈,见他确实没有撒谎:“阮公子,你当真是埋在此处?”随即也蹲下查看。 秀儿摸了一把土壤,放在唇鼻之间,不知是问道什么气味,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这土壤...是千年谷谷外的...” “总之,先看看那盗取之人是否留下痕迹,也好追上去,”阮飞尘绕着此槐树细细查看,除却自己的脚印便是秀儿的脚印。
第120页 怎么可能连痕迹都未留下,那岂不是吊在半空中取得吗? “阮公子可有头绪?”秀儿舒展双眉,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瞧秀儿姑娘应当是已经知道是谁盗走的...” “没错,有本事能盗走白鹿角的除却元潇还能有谁?”秀儿阴沉着脸。 元潇?阮飞尘摩挲着下巴,心里并不认可此答案,如果元潇真的需要白鹿角,又何必先送于自己再盗回,若说是能一举两得,既得到关小池又不失白鹿角,仍然说不通,他无须大费周章绕弯子,想要什么还不是动一个指头的事... 阮飞尘记得自己在失魂谷只见到了元潇与一个红衣女子,另外就是那个藏在树后偷听他与元潇对话的黑衣男子。 如果元潇不欲盗取,他的手下应当是不会冒险进入千年谷的。 “阮公子,怕是要难为你再向元潇要一次白鹿角了。”秀儿笃定道:“必是那恶鬼做此偷鸡摸狗之事。” 既然你认定是元潇做的,我就顺着你的想法走,正好利用你的蠢钝。 阮飞尘做样子附和道:“不如阮某现在就下水。” “不妥,若你逃走,我便无法向族长交代了。”秀儿皮笑肉不笑。 “我与秀儿姑娘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那盗贼还未走远,现在我们折返,再想找到就困难了。” 秀儿沉吟道:“嗯...既如此,你我便分头寻找,半时辰后在此地集合,若没有结果就不要再追了。”秀儿鬼魅般咻地一只手掌贴上阮飞尘的背心处。 阮飞尘只觉一阵刺痛,不知何物被扎进自己肌肤。 “阮公子最好还是老实点,此毒只有我与族长有解药...一个时辰不回来,立毙。” “秀儿姑娘,你这样对待圣女未来的夫婿,不怕我与圣女成亲后借题发挥,对你下手吗?”阮飞尘隐藏许久的阴寒气急欲爆发。 “那要看族长是偏心于我一个服侍她多年的丫鬟,还是你这个来自敌国的外人。”丝毫不惧,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长者:“阮公子,你年纪轻轻,要懂得惜命,我一时辰后在此与你集合,希望你不要选择毒发身亡。” 轻飘飘地消失在阮飞尘面前,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毛骨悚然的感觉像蚂蚁爬遍他全身毛孔。 不再犹豫,阮飞尘向相反方向找去。 离那槐树越来越远。阮飞尘走的背离千年谷热闹人多区域的路,路上杂草丛生,荒无一人,连只鸟兽踪影都难以觅及。 一个时辰说多不多,若是找不到线索,坐下休息片刻时间就到了。 阮飞尘想离开,他想赌一把,自己体内的蛊毒能否与此毒相剋,闻人不休也曾说过,若是中毒,毒素会被蛊虫迅速吞下...只不过等到蛊毒发作时,怕是会更痛苦。 “喂,你就是阮飞尘吗?” 阮飞尘坐在石头上冥思苦想,身后发出窸窣拨开草叶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只见一个身着白披风少年模样的男子站在身后,一脸的桀骜不驯。 阮飞尘对他不感兴趣,却被他手中暗暗发光的东西吸引。 竟是这小子拿走的?!阮飞尘抓住他的手臂,不料这少年泥鳅似的自他手中脱出。 “你是不是阮飞尘?”少年浑不在意,仍旧淡然自若地与阮飞尘对谈。 “没错,你是...”阮飞尘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的东西,你要拿去做什么?” “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你为何盗取?” “你说我盗取,难道你这不是赃物吗?彼此彼此罢了。”少年颇瞧不上阮飞尘“我还当是个什么人杰,也不过如此,将白鹿角埋在土中,如此神物,亏你想得出来。” 阮飞尘嘴角一抽,他也不想埋到地下,但是放眼望去,整个千年谷除了小镇能保存东西,其他一律花草树木,偶尔有树洞,地洞,也并非安全,况且当时形势危急...他承认自己有些草率,比如自己就没想到埋的那么隐蔽还会被眼前这小子挖走。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你拿这白鹿角到底是要做什么?”少年琥珀色双眸牢牢盯紧阮飞尘,高束的墨发直愣愣贴着他的披风毛领滑下。 “这与你无关。”莫名其妙。 “当然有关系,你如果不是用来救人的,我就不客气了。”少年像冰山似的,眼刀划过,将阮飞尘打量自己的表情尽收眼底。 “自然是用来救人的,那么你为何要与我抢?”阮飞尘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青涩的毛头小子戏弄着实憋屈。好似自己才是年龄小的那个。 “我只是想确认你的目的,我的孙儿入了别人的圈套,一心一意想要找到白鹿角,不过,却是要做些污迹斑斑的事情...”少年面无表情,阮飞尘却惊得要将眼珠子瞪出来。 “孙儿?!”阮飞尘火冒三丈,“够了,小子,我没功夫陪你开玩笑,我还有要事。”说着将爪子伸出,少年只是白袖一格,便化去他的攻势。 “你不是人?!”阮飞尘甩掉手上的青烟,才意识到眼前这傢伙不是什么寻常人,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有何稀奇,你身边不也曾跟着一只鬼吗?只不过现下不知在何处。”
第121页 他说的是关小池。阮飞尘严肃道:“你认识小池?” 少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是失魂谷的恶鬼?”阮飞尘扫视一眼少年。 “你不是还有要事吗,怎么对我的身份感兴趣了?”少年将白鹿角捧在掌心,不知念些什么,那白鹿角瞬间化作白烟消失不见。 “放在你那里不安全。”少年理所当然道:“我带回祠堂,等你得知白鹿角使用方法再来找我。” 这傢伙怎么这般自作主张?! “我凭什么相信你?!”阮飞尘眯起眼睛。 “凭你现在即使拿着白鹿角,也插翅难飞,除非自愿放弃。”少年冷笑道:“不过我可是例外,元潇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白家祠堂在何处?”阮飞尘妥协了,放在自己身上实在不安全,他姑且信了他,再者自己也没能力夺回。 “出了千年谷一路西北方向,看见木桩,走之字型便可进入白家祠堂。” “...孙儿一事,可是当真?”阮飞尘看见少年眉头一抽。 “不是亲生的,只不过是他认我为...”少年难以启齿那“爷爷”两字。 “他叫白轻轻。”少年似是有什么急事:“不啰嗦了。”话音未落,已不见踪影。 阮飞尘等那少年离去,正欲离开,腹中绞痛,蹲下身子,双手捂腹,豆大汗珠开始冒出。 “阮飞尘,我早说过,年纪轻轻要惜命。”等阮飞尘在地上来回滚了足有半柱香时间,秀儿才寻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冷笑。 第65章 第六十章 被人救出 秀儿用脚踢了踢阮飞尘逐渐发冷的身子,“阮飞尘,忘了告诉你,圣女嘱咐我,一旦你未交出白鹿角,就将你关押入地牢。” 等到阮飞尘再醒来时已经身处地牢。 “所以,王云玉仍然并非想要放过你,圣女只不过是个幌子...”我听后心情沉重,本以为阮飞尘是被十二剑客练手送入大牢,却没想到只是秀儿一人便将他解决。 “你告知白轻轻两日后来找你,有何打算,若非我知道你对白鹿角所在地不知情,怕是也要相信你真的知道白鹿角在何处。”阮飞尘略有期待地看着我。 我要不要告诉他我只是为了临死前享受一下好的环境... “算了,我就知道你是在诓他...”阮飞尘一副我懂的样子,唉声嘆气“我怎么得了个这般蠢的婆娘...”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将那毒蛇引出咬你!”我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你忍心?”阮飞尘语尾上扬:“是谁泪眼喊着我的名字,一副欲与君共生死的决绝模样?” “你!”肚子疼,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你就不能不要这么嘴贱吗?!我对你的好印象全被你糟践完了!” “你对我还有好印象?我以为你除了恨我便是恨我”阮飞尘吃了一惊。 斗嘴还未停止,又是一阵脚步声—— “把门开开。”王云玉站在牢房门口,面无表情吩咐身边牢头。 “你,你不是...”我张张嘴开口道,你不是离开千年谷了吗,难道白轻轻在骗我。 “先别说话。”王云玉皱着眉头,瞪了我一眼,那眼神...怎么有点眼熟。 “关小池,把你身上的木牌取出丢掉。”王云玉踏入牢中,伸手便取下我腰间荷包。 她不说我都要忘记木牌一事了。 见我躲闪,王云玉瞥了一眼守在牢狱门旁的牢头:“你先去门口候着,这里我在,此二人逃不走。” 牢头诚惶诚恐垂首道:“是,族长。” 搞什么鬼?我疑惑不解并无比警惕地看着王云玉。 “关小池,先把木牌丢进水中,快些,没时间了!”王云玉急道:“再不快点,白轻轻就要来了!” 阮飞尘像是悟道什么,转而将审视是目光收回,对着我道:“小池,你身上有木牌吗?” “是啊,白轻轻给我的,说是带着这个滋阴,并且会变得与常人无异...” “怕是有追踪效果,小池,这个族长,你可以相信。”阮飞尘特地强调了“这”一字。 我勐然醒悟,再次确认身边的王云玉似乎与原先见过的那个王云玉不同,身上人气极弱,反倒是鬼气极盛。 我迅速掏出那木牌,待看清那木牌的样子时,手一抖,嗖的扔进水中。 分明是张黄灿灿的符纸,触手极烫,但藏在荷包内却未被我感觉到。 “快跟我走。”王云玉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下,带他走。”我指着阮飞尘。 “不行,这水牢的锁链连着机关,一旦我逃脱后果不堪设想,怕是你我三人均要被埋葬。”阮飞尘冷静道:“关小池,你先离开,出去之后就去找白家祠堂,找到那恶鬼。”说到这里眼角扫了一眼王云玉:“他应该会帮助你。” 王云玉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牵着我便要离开。 “我知道了,我会找人来救你!”我踉跄着出了牢门。不着痕迹的甩掉王云玉的手:“你到底是谁?”
第122页 “蠢女人。”王云玉那略带傲娇的语调让我打了个哆嗦,跟在她身后低声惊唿:“小风?!小风是你吗?!” “闭嘴!别叫了。”小风气唿唿的道:“没事跑千年谷做什么?!要不是元潇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进了牢狱。” “元潇?”我愣了愣神,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小风没有理会我,迅速走到牢门处。 “族长。”牢头恭敬守在一旁。 “嗯,看好牢中两人,我先走了。”“王云玉”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出了牢门后,他才亦步亦趋离开。 不着痕迹地将我拉到院子里一处厢房中。 “你拉我到这里做什么?”我惊诧地看着小风紧张兮兮关上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在牢房门口张望的秀儿,顿时便像遇到阎罗爷,闭嘴不说话。 “你过来。”小风严肃地示意理他仅一步远的我凑近。 “干嘛?”再过去就贴在一起了。 “快点!”小风不等我答应,将我拉过,硬生生往自己怀中塞,那样子像是要将掏出的心脏放回体内。 我则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要冲破这具躯体。 “你要做什么?!...”话音未落我便被塞进这具躯体内。 像是找到了寄宿主,我眨巴眨巴两眼,发现自己身体变得沉重。 “别乱动。你回去,换我主导王云玉的身体。”小风将我压在深处,夺回躯体的主导地位。 我清晰感觉到除了我两个鬼魂,这身体里还睡着另一个魂魄,似乎想要醒来,但是又迫于什么束缚,难以甦醒。 我看到秀儿已经站在厢房门口。 “族长?”秀儿敲着门,我吞咽一口唾沫,像小风问道:“秀儿不是等闲之辈,你要小心。” 小风没有理我,装作若无其事,扭着腰身慢腾腾开了门,学着王云玉的样子,笑的一脸和蔼可亲。 “是秀儿,怎么?”“王云玉”柔声问道。 “...族长,秀儿方才感觉到阵法内闯入了恶鬼,不知是否有此事,所以前来查看。” “哪有的事,我一直都待在这里,未曾看见除了牢房里之外的恶鬼。”“王云玉”笑眯眯道:“秀儿,你最近劳苦功高,不如休息几日,本族长亲自守着这地牢,你何须插手此事?” 言语中似乎有怪罪秀儿管的宽泛之意。 秀儿面色变了一变,恭敬回答:“是秀儿多管闲事了,正好秀儿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多谢族长允假。” “嗯,你去吧。”“王云玉”没再多话,下了逐客令。 “是。” 等到秀儿离开后,小风才松口气,将我生拖硬拽,拉出体内。 顺势一倒,而他自己则在躯体落地前直生生脱离王云玉的躯壳。 “好厉害...”难怪小风可以指使狼与蛇,难不成也是钻入那生物体内? “所以说你蠢。”小风皱眉看了眼地上的王云玉:“若非王云玉此次大意,我也不会有机会入内。快走吧。” 秀儿似乎是仍旧不太放心,站在牢狱口徘徊了一阵。 小风拉着我道:“等下直接带你飞出此阵法,切忌,不可松手。” 秀儿的厉害我是见过的,当即点头如捣蒜。 那牢头不知与秀儿说了些什么,秀儿大跨步便进入牢房。 “快走!”小风拉着我,穿过门,直冲上天。 顶着高空烈风,像是要被剥掉一层皮似的,风紧紧贴着我划过。 只听一阵破空声响,我顿时便感觉到阻力少去大半,小风停止上沖,带着我沿远离地牢方向飞去。 不停歇地一直行驶有一炷香时间,小风才停下来。我倒无碍,小风却略显虚弱。 “你没事吧?”我关心道。 “所以说下次少给我找麻烦。”小风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什么嘛...一点也不友好。我捏了捏鼻头,若非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不会管他。 “这次是我轻举妄动了。我也没想到会冒出一个白轻轻,轻视了王云玉。”我老老实实承认错误。 “哼。”小风白了我一眼:“你说你怎么能这么蠢,一点儿也不让人放心。正经事蠢,关键时刻居然脑子灵光。我本来想着如果你继续被元潇欺骗,就出手帮你,没想到阿远耐不住性子,又一次触犯元潇底线。你倒好,知道真相一熘烟就跑了,跑哪里不行跑去千年谷。” 小风训导着我,我虚心听他一顿好说歹说。 “那阿远岂非又要...”我脸一下子又拉下来。 “你逃走的时候怎么没关心这个问题?”小风嗤之以鼻。 “我...”我不是没想到,只是当时一心想要离开元潇找到阮飞尘。 “你什么你,说你蠢就是蠢。”小风见我一脸落寞,敲了我一个脑花。 “臭小子,你说够了没,亏得我一针一线为你缝披风,一点良心也没有,救我一命有这么委屈你吗?”我的小暴脾气呲儿的就跑出来,完全不似前面的尽力忍耐。 “哦?”小风气急反笑:“原来是你一针一线缝的,我说怎么那么丑。这么笨还不让我说两句。”
第123页 ...我没心思再和他斗嘴,切换话题问道:“你是元潇找来救我的?” 小风听到元潇的名字,神色冷落,“嗯,他知道你会去千年谷,他上次入内,被秀儿阵法所伤,还未养好,此次只有我有能力入内救你。” 他果然受伤了,我的伤那么重,都好的差不多了,他得伤多重才要养到现在... “你能从王云玉手中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必是元潇拼死救你。受秀儿一击,又将鬼气渡给你,自然难以恢復。”小风淡然道。 闻言我更加内疚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出声问道。要不要回失魂谷,可是我又有些害怕看见元潇与阿远。 “去白家祠堂。”小风看破我的心事:“现在元潇也无法保护你。飞火阿远更不用说了。” 第66章 第六十一章 白家祠堂 “小风...”我回味起阮飞尘讲的少年形象:“该不会你就是白轻轻的祖宗吧...” 小风少见地被我的言语噎的面色发黑。 “不许说我是他祖宗。”小风瞪了我一眼。 “所以真的是你?!”我咋唿道:“你怎么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后代?!你也不管管他,害的我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闭嘴,蠢女人!”小风又瞪我义演,顿了半晌,有些懊恼“他是我多年前自千年山外救回来的鬼魂。本来已经即将魂飞魄散,我见他可怜就将他渡入到自己的躯体中。” “难怪他和你长得那般像。”我恍然大悟,又问:“那么多恶鬼,你不救,为何当时救他啊?” 小风垂下头,避开我的目光:“他的身世和我有些像,都是被丢在千年山,自生自灭的人。” “对,对不起。”我有些底气不足地道歉。 “最讨厌别人和我说对不起。”小风不满地回我:“我的身世又不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可是...”我不该训斥你。 “白轻轻倒在千年山前,当时他的躯壳已经被人烧的面目全非,魂魄痛苦地在我面前挣扎,那双绝望又哀戚的双眼让我实在不忍心,就将他的魂魄救走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烧?”我想起以前关飞飞曾经对我讲过西域一些部族族规残忍,不知白轻轻是不是被什么部族烧死的... “白轻轻本来是千年谷的人。”小风眯起双眼,不知看向何处:“千年谷每十五年便要自族长的血缘亲戚中献祭一人,向上天祈福。白轻轻本来不是要献祭的那人,他的同父异母大哥白玉朝才是,但因他是庶出,不受重视,便要替白玉朝行刑。” 如此残忍...“那他为何现在对王云玉言听计从。王云玉也算是间接害死他的兇手吧...”族长自然是下令对一个无辜少年行刑的决断者。 “那场火刑对他冲击太大,他被我救出基本已经忘记在世记忆。本来我希望他能借用我身体恢復精神后就逃出千年山,远离此地是非。哪知他竟背着我找到王云玉,相认后便开始在她手下做事。” 白轻轻眉头紧皱:“王云玉本就相信鬼神一说,自然也相信白轻轻借尸还魂,轻而易举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白轻轻似乎是选择性地忘记了别人对他的不好。”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我颇有感嘆,白轻轻实际上才是最可怜的,他是被这些人害死的,却没成想再一次活下来竟要心甘情愿地当王云玉的走狗。 “那你口中,白轻轻借用白鹿角做什么坏事,是指什么?”我想起阮飞尘的话。 “不清楚。”小风摇头道:“必然不是好事,秀儿是什么人,这谷里除了那些愚民,没有不知道的。千年谷青年男女失踪一案几百年前就开始发生。几乎歷届族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是得了什么好处,唯独上一届族长,主动卸任,离开了千年谷。” 我脑子里一团麻,一个白鹿角牵扯出诸多碎事,但又躲不开。 “小风,那白轻轻会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王云玉?”白轻轻既然与王云玉相认,自然会说出是小风救了自己的事情吧... “不需要,王云玉知道我。”小风不屑道:“那个女人可比你聪明多了。” 我是没王云玉聪明,你说我也没说错,可是我还是觉得不爽:“我比她善良。” 我起码没有动不动就杀人,关押人的。 “你那是愚善。”小风讥笑,继而正色道:“上一届族长的离开,王云玉也是耍了些手段的。当时凑巧我要处理掉一拨仇人,她藉此机会将欲加之罪扔给上一任族长。所以一定程度...我是她上位的帮手。她既承了我的情,便轻易不会与我为敌,不过只怕这次是要针锋相对 。” “你可真是帮对人了...”我一头黑线:“要不是因为王云玉,我会几次三番生死一线吗?我如果没有生死一线,就不会连累你救我。”最后一句话堵住他想要反驳我的嘴。 “你以为上一任族长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小风白了我一眼,不屑一顾:“上一任族长手里死的千年谷外来者数不胜数。怕是死后要到阎王那里领重刑。”
第124页 “啊...该不会千年谷的族长都这般兇残吧...”我咧嘴道 “差不多。”小风幸灾乐祸看着我:“你运气好,赶上了几个族长里最兇残的。” 我就说,还能有比王云玉主僕更可怕的吗? “小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元潇还没你厉害,而且我记得寻常恶鬼进入千年谷都要变得与常人无异,只能徒手对敌,你怎么好像不是。”我扯了扯他的袍袖,摸起来轻飘飘。 “那是。”小风抬着下巴:“那些鬼怎能和我比。” 我星星眼盯着小风,这是尊大佛,看来事情要变得明朗了“那你是什么鬼?” “不告诉你。”小风扯着我的袖子就要带我飞走。 “诶,那你是不是不怕秀儿啊?”我随在身后希熠地问着。 “自然不怕。”小风补了一句:“但是很麻烦。秀儿这个女人是个邪祟,轻易没事不要招惹。” “啊...所以如果真的对打,你能赢过她吗?我记得白轻轻说他与秀儿可以打成平手...” “你没被白轻轻骗够吗?”小风回过头鄙夷道:“我说你怎么能好端端轻而易举被带进地牢,原来是天真无邪到相信白轻轻那个说谎不眨眼的鬼。” “可是他这种事情有必要对我说谎吗?”逻辑不通,除非白轻轻是个惯于撒谎的人。 “他可能是想骗取你的信任吧。不过也说不准。”小风沉吟片刻道:“我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若他勤加修炼,或者走了什么歪门邪道,不是没可能与秀儿打成平手。毕竟秀儿是肉体凡胎,施法什么的都要避免反噬。鬼没有这些顾忌。” “小风,你既然如此厉害,投奔失魂谷作甚?”我疑惑不解。 “听说元潇拿走了白鹿角才想亲眼见见他。以往我都是盘踞在祠堂不出家门。” “元潇能拿走白鹿角不是说明他对王云玉和秀儿应当是无所畏惧吗?”可是这几次我就发现元潇似乎对秀儿有些忌惮。 “废话!没有你在,他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小风一副你真蠢的样子。 说来说去又怪罪到我头上。我又没逼你们救我... “我被救走,如果王云玉和白轻轻知道了,阮飞尘岂不是要受更多苦...” “怎么,于心不忍?”小风冷哼一声,“你不走就是给他添麻烦。” 这句话有点酸不熘...我琢磨起第一次见元潇时,他说小风心里对我有些意思的画面...不禁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小风见我长时间不说话,奇怪地回头看我,正对上我凝视他的双眼,竟然避也不避,只是瞪了我一眼:“别指望我会像元潇一样对你爱的死去活来。” 是么?我舒心一笑,挑起眉对他跳了跳眉头:“这是一个姐姐关爱小弟的眼神。” “谁是你小弟!蠢!”小风别扭回过头。 我放下心来,我没什么精气神再欠情债了,你们对我越好,我越是觉得亏欠。 “阮飞尘那里,你暂时不用担心,我明日还要去一趟千年谷。顺便...帮你看看他,毕竟白鹿角还在我这里。” “你不会也需要白鹿角吧...”我条件反射问了一句,小风气急败坏:“你觉得我要白鹿角能有什么用?!” “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在怀疑你为了白鹿角对我好,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白鹿角落入白轻轻手中...小风的声音顺着风唿唿刮入我耳中“也是为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听见就算了。”小风不再理我。 白净祠堂实在破败不堪。 我站在祠堂前歪斜欲坠的牌匾下,小手挥了挥周围的霉气。 “小风...你就住这里?白轻轻也不知道帮你修缮一下?”我颇有些同情地看向若无其事的小风。 “你想住这里吗,还是你觉得我们应该是要住这里的?那你就住在这里吧。”小风叽里咕噜绕的我头疼,最后明白过来这傢伙并不住这里。 “别介,我住这里,白轻轻一回来就看见我了。”笑话,整个祠堂体无完肤地被暴露在阳光下。先不说会不会被发现,晒也要被晒死。 “还不跟上我。”小风不耐烦道。 “哦。”我上前两步,站在他身边,不知他念了些什么,我二人便似土地公那般陷入底下。 登时眼前一片昏暗,小风敲了两下墙壁,长明灯应声点起。 我这才瞧清这是个墓室。 “...小风,我们住这里?”就只有一个棺椁,里面是空的可以住人,,要不然只能躺地上了。连墓室都这么简陋,真是和元潇天差地别。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你睡地上。”小风不管不顾一跳入了棺材,瞪着我:“不许打扰我,我要养神。” “啊?!”我闭上嘴,满腹幽怨地望着棺材里舒舒服服的小风,哪有这种人,真要我躺地上。 “躺就躺...”我低声自言自语着就躺在棺材边。 其实鬼并不需要睡眠,但是偶尔小憩却有利于养精气神,而我一连几日提心弔胆,此刻得了个安稳处,不禁放宽心,容自己小睡片刻。
第125页 第67章 第六十二章 梦中人 “小池,你在哪里,我找你找的好苦...”阮飞尘一袭黑衣,背上扛着一把长剑,一点儿也不像他的风格。 “啊?你不是在地牢里面吗?”我迷迷煳煳望着眼前这张不太清晰的脸。 “我被放出来了,你现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带上白鹿角。白鹿角在你身上吧?” “不在我身上啊,你...”我有些吃力的张口问道:“你不是知道在哪里吗?” “我忘记了,”阮飞尘眼神一冷,皮笑肉不笑的柔声道:“小池乖,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我,我...”我的意识有些涣散,身子开始剧烈震颤。 “关小池!”小风死命摇晃着我。 阮飞尘的影子立刻化作飞烟消失不见,我迷迷煳煳醒来。 “啊?你别晃我了,我快散架了。”我抱怨地瞪着他:“你干嘛晃我。” “你看见了谁?”小风一脸正色。 “啊?”问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梦里。”小风提醒 “呃...看见阮飞尘了。”咕咚咽了口唾沫,真是邪门。 “什么样子?” “一袭黑衣,背着长剑...脸有些模煳不清。还有他一直问我白鹿角在哪里和我在哪里...”我脸色开始发白。 “你在牢中吃过什么没有?” 我...面色一变:“...烧饼...” “不能待在这里了。去聚灵洞。”白轻轻一咬牙,恨道:“牛家烧饼...小池,你这几日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进食。” “啊?那烧饼有毒?”我惶恐道 “不是有毒,应该是符纸津过的水做的烧饼。”小风想了想:“一般上没有问题,但是你方才显然是在梦魇,不停冒冷汗。若不是那烧饼的问题便是有其他原因,总之这里是不能再待了,除了失魂谷便是聚灵洞最安全。” “可是,聚灵洞是元潇的腹地...”我有些犹豫。 “我知道,所以我会先去找他一趟,等有消息再带你过去。” “你要一个人去?”我急忙坐起来,站起身子,一脸哀求:“带我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一来这里是个坟墓,而来我还没从方才那梦魇缓过神,害怕等下再出什么意外。 “你在牢里可没有这么胆小。”小风挑眉疑道:“你对我的墓室有什么意见吗?” “没,没有”有!颇有微词!阴森森的...“没事,那你走吧。”我装走镇定地又躺回地上。 “不能睡。”小风踢了踢我的脚:“你若睡着,等下怕是还会被盘问。” “好吧...”我老老实实站直身子,打起精神:“你去吧。” “嗯”小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打量我一眼,随即才化作青烟离去。 他一走我便开始犯困,逼着自己绕棺材拉回打转。 “不能睡,不能睡,会死的...”说是这么说,呵欠连天,因此流出的泪水都快把脸洗净了。 “啊!——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哀声嘆气,开始绕着棺材小跑。 墓室只有一人高,棺椁旁空地狭小,我就几乎挨着墙跑。偶尔碰掉砖缝里的灰。 “都半个时辰了...”越来越困,像是几百年没能睡觉,我步履漂浮,看准棺材就要躺进去,攀着棺材,一只脚已经踏入,上方有声音传入我耳中,像是小风的咒语声。 “关小池——”小风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是我一脚踩在他棺材内铺好的绸布上。 “小风,我真的好睏...”挪了挪脚步,而后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气场更大的,我近几日不太想看见的人。 “汤圆儿...”我小心翼翼地收回脚,像是做错事似的,不敢直视他。 明明是他做错事,可是他身上时有时无的压人气息让我有些寒噤。 元潇只是轻笑一声,绕过小风,将我横抱在怀中。 “诶!不用,我自己会走!”我踢着两脚,不安分想要挣脱,其实我应该熟悉才对,在失魂谷知道真相之前,基本元潇每天都会来找我。 “元潇。她不需要你抱着。”小风面色难看。 “这和你似乎无关。”元潇邪肆一笑,浑身散发冰寒之气。 冻得我直打哆嗦。 “冷...”我嘴唇发紫,睡意全无。 “冷就对了,惩罚你擅自出谷。”元潇不再理会小风冰霜似的脸。带着我蹿出墓室,小风只是紧随之后。 我不再挣扎,有一点好处,就是我不再犯困。 “那个,你的伤好了吗?”嗫嚅半天,我语调平平的问道,免得过于关心让他误解什么。 “没有。”元潇低头看了我一眼,再次让我觉得他似乎透过我看的是别人。 也许他看的就是别人吧... 一路无话,一直到聚灵洞,元潇才将我放下。 “别再乱跑了。”元潇读懂我眼中的忧虑:“我和小风去千年谷打探敌情。” 可是...又要连累你们... “我不是为了你去,而是绫罗和她弟弟的仇,我一个大哥,不能不报。”元潇邪魅一笑,让我安心。
第126页 “走吧。”小风略有漠落地看了我一眼,提醒元潇离开。 “你们小心。”我两只手绞在一起,颇具担忧。 “在这里应该就可以睡了吧...”元潇一走,周围温度便有所上升,仅是聚灵洞的寒气还不能使我清醒,我又开始想要昏昏欲睡。 “这样下去,迟早会泄露秘密...”我拍打着自己的脸,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落入王云玉手中了。” “睡吧,小风不是说聚灵洞安全吗?”我的信念开始动摇。 “就睡一会儿,”我寻到那略喜庆的屋子,就势倒在床上。 “就睡一会儿...”儿字被我吞入梦中。 “小池,你来了,我找你找的好苦,你现在在哪里,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你快告诉我。”阮飞尘一张放大的脸凑到我面前焦急的问着。 “我...”梦里好坏不分,意识不清,我一心一意地想要相信他说的话。 “你犹豫什么,你一个人逃走,害我在牢中受苦,我是为了救你才来这里的,你忘了吗?” 我没忘啊...我有些委屈“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我是一时情急,现在我出来了,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对了,白鹿角呢?” 梦境越来越逼真,连带着眼前的这张脸也开始逼真,我不自觉得狐疑的伸出手想要触摸。 “你看,我是真的阮飞尘。”他将我的手拉至嘴边梨涡。 是真的,还是温热的,我激动起来:“你真的没事?!我在聚灵洞,你还记得怎么进来吗,只有这里安全,你快来找我。” “好,我现在就去。”阮飞尘松开我的手,一张笑脸像盪起波纹的水面,被打碎在我面前空荡荡的只剩下黑暗。 我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有气无力,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但明明梦到的是阮飞尘,怎么会是噩梦呢... 我坐在床边,开始心神不宁,这下,我算是泄露信息了... 可是我敌不过王云玉与秀儿,这般催眠,今日不说,迟早也会说出口。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揩了一把额头的汗,静悄悄的聚灵洞与初次来时略显不同。约莫是物是人非,我此刻心境出奇乱如麻。 瞧着让人清心寡欲的聚灵洞没有丝毫的被感染,仍旧胡思乱想。 天色逐渐变暗。 守着的人焦心。 我开始不安分的在山洞踱步,想起元潇曾扯掉藤蔓做花环,不禁也学着扯下一根。 “关小池,白鹿角在哪里?” 来了吗,梦中人... 我此刻正靠着洞壁蹲下编花环,头也不抬道:“不知道。” “哦?我记得你梦里可不是这样说的。”白轻轻走下阶梯。 “那是我胡说的。”我依旧头也不抬,此刻除非有人来救我,否则这次真的是逃不过。 “小池姑娘,我的耐心有限..”白轻轻走到我面前, 我折好花环,抬起手,隔着花环看着他与小风一般无二的脸,轻笑:“白轻轻,你要白鹿角做什么,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我就告诉你白鹿角在何处。” 时间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与你无关。” “那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用白鹿角是为了自救,你呢,你如果给不出比我这个更让人认可的理由,我凭什么拱手让人?!”我站起身欲吵欲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白轻轻冷着脸。 “就算我不是在拖延时间,我也不会告诉你。除非你说出你的目的,我兴许会考虑要不要说出那白鹿角在何处。” “...”白轻轻沉默片刻:“自然是为了救人。” “你救人?救谁?”我拿着小木棍蹲回地上来回画,画了一个包子,有模有样。 “自救。”白轻轻沉吟道。 “你还记得王云玉一伙人对你做了什么吗?” “不记得。”白轻轻笑道:“关小池,别以为小风说了些什么你就自认为很了解我,想要攻陷我的心理防线。” “我没有这个意思。”一个长期卧薪尝胆,为了报仇忍辱负重回到仇人身边做牛做马的人,怎么会轻易被我这种小丫头片子攻陷。 白轻轻果然还记得。 小风还说我蠢。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第68章 第六十三章 恶斗 “走吧?”白轻轻低声问了一句,好似是在邀请我一般。 走哪?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牢房? 我拍拍手起身。装作无意状走近他,二话不说拔腿擦过他向阶梯处跑! “关小池,你又何苦做无用功?”白轻轻一道白光闪过便已拦在我面前。 “白轻轻,我不知道白鹿角在何处。在牢狱中是骗你的。”手心全是汗。 “你认为我会满意这个答案?”白轻轻嗤笑一声,摸出一张木牌,两指夹紧在空中轻晃一下,瞬间化作黄符。 我连连倒退,看着那张黄符逐渐变成一束光,紧紧缠绕在我身侧,箍着我。 “关小池。今日便把你们一网打尽。”白轻轻手指勾起一缕我胸前的髮丝:“本来想放过你,可惜你实在是不配合,我仅有的怜香惜玉被你耗尽,既如此,也休怪我心狠手辣。”
第127页 “小池!” 白轻轻手一扬,自聚灵洞洞顶缝隙掉落一团红火。 “飞火?!”我扭动着身子,那金光却束地我更紧。 我看见飞火嘴角溢出一丝碧绿:“你没事吧?!”定是白轻轻伤的! “没事。”飞火镇定自若撑起身子,走到我身边护在我面前:“白轻轻,快把她解开!” “哼。”白轻轻不屑一顾:“自不量力。” “飞火,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在失魂谷吗?”我一个人被绑就算了,千万不要连累她... “我本来就是要来保护你的,没想到迟了一步。”飞火抹掉嘴角鲜血。 “飞火,你快走,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急道,这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白轻轻,我跟你走,你不要殃及他人。”我对着白轻轻决然道 “到手的鸭子,我为什么要放走?”白轻轻冷哼一声,又取出一枚木牌。 “飞火,小心!”话未落,却已来不及,速度太快,黄符顷刻间便化作金光一束。 飞火裙摆扬起,两眼血红,十指指甲延伸至四五寸。头后仰,露出白净面庞下隐藏着的血红长舌,我被此状吓得惊悸,一时间害怕起眼前这个飞火。 我愕然发现此刻的飞火似乎失去了理性,像一只真正的恶鬼,被牢牢束缚在黄符中,凄声尖叫着。 “白轻轻!!!你对她做了什么?!”震怒声将白轻轻自欣赏成果的状态来回。 “呵,做了什么?我不过是让她原形毕露而已。没想到这么娇美的女人死去时竟是这般模样。”白轻轻啧啧嘆道 飞火的脖子上有重重的勒痕,血盆大口中吐出长舌,一双血红眸子牢牢盯着我,像盯着猎物那般。 “飞,飞火!你冷静点!”我想唤回她的意志,可她怨念极深,化作恶意,不肯消散,包裹着她的理智。 黄符在她的挣扎下竟然有要断裂的迹象, “让我吃了你吧——!”飞火对着我滴下涎水,直教我瑟瑟发抖。 能够控制自己意志的恶鬼通常都是有修为的,一旦被压下的邪念再次被勾出,将会像决堤大坝吞噬掉恶鬼千辛万苦下建立的意志。这就意味着,如果没人能引导飞火走出走火入魔的境地,她从今往后便会是这样子,无恶不作,伤害平民百姓。直至最后被道士收下,或者被比她强大的恶鬼吞噬... “飞火,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池啊!”我苦口婆心地与眼前的这个她交流。 回应我的只有嗷叫声。 “飞火,我是小妹啊!” 她的身子明显停滞一下,红眸与黑眸交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我是小妹,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带着哭腔的声音更是欲勾回她心底仅存的柔软。 “小妹...”飞火喃喃自语,对着我泫然欲泣。 “姐姐,我好想你。”我引导着她走出魔境。却见她眼角淌下两行血泪,紧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莲儿....”飞火念着名字瘫坐在地上,她伸出的布满丹蔻的指甲逐渐收回。 “不是的,你不是小妹,小妹一定恨我,不会再叫我姐姐...”飞火收回的恶念登时又一次肆虐着她的身子。 我不知道飞火和她的妹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可以看出飞火对自己的妹妹心怀愧疚,充满了一个姊姊的疼爱。 “你妹妹早就死了!”白轻轻凑近飞火身旁,幸灾乐祸地勾起一抹冷笑。 “白轻轻!你太过分了!飞火与你无冤无仇,你要对付的是我,你为何要伤害无辜的她!!”我不敢乱动,生怕那符纸紧勒着直至最后进入我的皮肤。 “过分?无辜?”白轻轻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身为一个恶鬼有什么过分可言,更无无辜一说。” “我认识的白轻轻不是这样的...”我失望地低喃,如果白轻轻是因为白鹿角接近我,伤害我,一切有因可溯,那么伤害飞火,就是单纯地作恶。何况他当初即使将我押入地牢,也似乎是被迫无奈,可现在看他的样子,完全没有罪恶感。 “哦?那你认识的我该是怎样的?可笑,关小池,你才认识我不过几日。”白轻轻避开我失望的眼神。 “我认识的白轻轻,即使满嘴谎话,也不会即使无端作恶也心安理得。”我在赌,赌他对我二人还有一丝的不忍心,赌千年谷外,我遇见的那个白轻轻是他其中一面。 “小池姑娘,真是难为你了,让你误以为我会对你起怜悯之心,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人”白轻轻打击着我:“我天生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无恶不作的歹人。” “对,就是这样,为什么要关牢自己的邪念?”白轻轻怂恿着飞火突破自己心里最后一丝防线,伸出手想要助飞火一臂之力 “住手!” 一声厉喝自洞顶传来,盪在空中,震得人双耳嗡嗡鸣响。 那声音我自然熟悉,是元潇。 他果然就势自山洞洞顶缝隙化作白烟熘入山洞,轻飘飘落地,及背长发分散在空中,久久才落下。 元潇抬起大袖,一掌抵在飞火后心处,另一只手两指併拢化作利剑斩断她身上的金光。隔空想要将我身上金光斩断,白轻轻倏然将我提起至十步远落下。
第128页 “元潇,飞火她有救吗”飞火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红色,元潇费心竭力渡入鬼气,却未能改变她分毫,只得将她打昏,暂时令她的身子冷静下来。 “暂时不会恶化。”元潇警惕地看着站在我身侧的白轻轻。 “失魂谷谷主果然有本事,白某的束身符竟然能被你破解。” “白轻轻,你一只还魂的恶鬼,动用这些法器,迟早会遭受反噬。”元潇面色沉了一沉。 “不劳你费心。”白轻轻足尖擦地而过,眨眼间,与元潇斗在一起。 俩人抬手间便是百十来招,一白一紫身影化作无形光晕,直闪的我眼花。 “哼。”元潇冷哼一声,“若非我身受重伤,你岂是我的对手?” “你未必也太狂妄自大。”白轻轻眸色一暗,收起攻势。取下发冠,乌髮倾泻而下,落在他两肩。 顷刻间白轻轻便像是中了魔一般,浑身散发着乌气,一股腐烂的气味瀰漫开来。 我怔愣看着他那张脸逐渐变得血肉模煳,逐渐变得面目全非。 “你竟入了此歪门邪道!”元潇面色一变,方才还镇定自若的面容登时有些凝重。 “元谷主,可有胆量与我一斗?”白轻轻的脸皮肉外翻,脖颈下是发黑的烧灼痕迹,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爬出。 “白轻轻,我看你此番也是要万劫不復了。”元潇掌心相扣,合拢后缓慢张开,一团紫色雾气由小渐大,浓烈的幽香驱赶着白轻轻散发出的腐败气味。 白轻轻乌□□浮在半空,像生长的触角开始不断地伸长,贴着洞壁,沿缝隙钻入,像是蜘蛛吐丝一般,在聚灵洞里用头髮结网。 一条条垂下的藤蔓避之不及,均被裹进乌髮之中。 我站在阶梯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牢牢束缚的身躯又裹上一层髮丝。 髮丝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熏的我忍不住直翻白眼,想吐又吐不出。 元潇此刻无暇顾忌我,瘫倒在地上的飞火除了口鼻均被掩埋在一团乌黑中。 快刀斩乱麻。元潇衣袂翻飞,踩在白轻轻横在半空,编织成的发网上,身姿轻盈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细如牛氓髮丝的袭击。指尖倾泻一道道白紫光束,化作利刃,斩断无数青丝。 白轻轻周身怨气加重,因利刃而断的髮丝登时化作飞灰,截断处紧接着冒出新发。 我被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想要唿救,却怕元潇分心被白轻轻所伤。 不知是我心里的想法被元潇窥知,还是他看见我命悬一线。迅速逼近我,身后万千青丝化作针芒尾随其后。 “小池!”元潇低唿一声,首先斩断我身上缠成一团的网。 他将我抽出,揽在怀中,变成一只手对付白轻轻,受到束缚,动作便有所迟钝。 “元潇,飞火还在地上!”我低头一看,飞火已经完全不见踪影,整个聚灵洞洞底布满缠绕不清的头髮。 元潇一只脚踝已经被缠住,他腾空跃起,将我往洞顶缝隙处扔去,我作势一滚,顺着洞外的斜坡直愣愣滚将下去,一头撞在树根上。 第69章 第六十四章 两败俱伤 好在我并没有就这么晕过去。 元潇将我扔出时忘记破除我身上的黄符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像只蛆虫,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滚了一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已近黄昏,乌鸦悽厉叫声预示着它们的归巢。半个千年山被一片橙色笼罩。 美景当前,我却毫无兴致。 聚灵洞里的打斗声时不时传来,越发激烈。 怎么办才好...这黄符金光像长在我身上似的,怎么蹭都蹭不掉。 “垃圾白轻轻!气死我了!”我骂骂咧咧,除了惊起一树寒鸦,似乎一点作用也没起到。 骂累了,静了片刻,发现聚灵洞打斗声音止歇。我竖起耳朵,眼睛却看着西斜的日头,聚灵洞洞顶缝隙在我斜上方小坡上,那里的一点声响都能传入我耳中。 没有声音。 不会是同归于尽了吧?!松散的心瞬间紧张聚拢在一起。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我像着洞顶蠕动,蜷跪在坡底,开始向上爬。 还未蠕动一下,山坡开始剧烈震颤,像是要被什么穿破似的,我警惕地后仰,滚了回去,盯着山坡上由小渐大的缝隙。 山坡上的泥石开始松动,滑下小坡,出现无数条细小缝隙。 整个聚灵洞上方山体都在自根部延伸向上震颤。 这可是山体啊!要是倒了我也别活了!我冷汗涔涔,看着那左右轻晃的小山。默默祈祷千万别倒在我这个方向。 “啊——————!!”聚灵洞里传出一阵空旷宏阔的惨叫声,那声音似乎因痛苦变了形,我无法区分是元潇的还是白轻轻的,整颗心提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山体在这一声嘶吼下晃荡着就要倒向我这个方向。 我借着肩膀和脚底蹬地的力拼命滚动,却见山体阴影越拉越长,将我包裹。 来不及了,闭眼受死吧, “轰隆隆”两声,山体斜坠,巨大石块对着我砸下。 我闭上眼睛,心想,这么一死了之也算不错,就是死相难看,指不定比白轻轻更丑。
第129页 我想起白轻轻那张皮开肉绽的脸。 “千万别砸脸上...” 只有一丈距离,像一块布,巨石遮住我上方余晖。 也许元潇就是我的救星。或者老天爷真的眷顾我, 我像是一粒沙尘被轻轻带出山体阴影,随后的便是轰隆一声。巨石将聚灵洞出口堵得密密实实。 而我则被元潇卷在腋窝下,带出好远,站定。 他一张脸满是血汗,鬓髮被齐齐斩断,仅仅长及下颌处,前襟湿透一片,紫袍上血迹斑斑,像极了从战场爬回来的倖存者。只有他一个出来了,飞火呢?我的心揪起来。 “元潇,你没事吧?飞火呢?”我被他放在一旁, 他沉默不语,只是对着我的侧脸,嘴里不知念些什么,两指併拢横断黄符金光。 我甩了甩酸麻的胳膊,抖掉身上的金光。 “元潇...” 帮我破除黄符后,摇摇欲坠的身子晃荡两下,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我较他略显娇小,又无力气,被他突然一把按住,没反应及,向后踉跄了一下,却见他庞大的身躯像尊雕像横着便倒在我怀中。 昏迷不醒。 “元潇!”我拍了拍他的脸,发现他毫无反应。 探了探他的鼻息,忽而响起我们是鬼,哪里会有人热乎乎的气息。 这可如何是好!? 我将他拖到一旁大树下,让他靠着树。 被汗水打湿的髮丝杂乱无章地贴着他的脖颈与白皙的面庞,薄唇紧抿,毫无生气。 “元潇,你千万不要有事...”我无助地帮他拨开脸上的髮丝,拢在他耳后,将他身上的血袍褪去, 聚灵洞离失魂谷与千年谷的距离是一样的,我这时候断然不能进千年谷找小风救人,不知阿远可在失魂谷,不管怎样,我一个毫无办法的鬼待在这里定然无用,还不如找阿远救元潇与飞火。 我用衣袖将元潇面庞上的污渍擦掉。 “元潇,你千万不要出事,我去找阿远救你们。”我一咬牙,狠心将他丢在原地。 元潇是出来了,飞火定然是凶多吉少,至于白轻轻...说不准也九死一生了。 我沿着小溪方向往失魂谷跑去,一路上不敢停歇,鬼命关天。 到失魂谷的时候,日头彻底被掩埋于地平线以下,夜色渐变似的自远方驱赶着余下的光辉,想要霸占整块天空。 两条腿已经酸到无力,连抖动都让我觉得煎熬。 失魂谷依旧雾气忙忙,今日出奇地安静,路过榕树婆婆时,竟无人理睬我。 我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拼命像深处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阿远的名字。 不在?!我近乎绝望,没有声音回应我,我还在担忧被我放在聚灵洞旁的元潇,这边阿远又不见踪影,整个人愁上加愁。 “别叫了!”阿远冷着脸自我右侧飘来,一把紧抓我的手臂:“带我去找元潇!” 我被他那张寒冰似的脸吓到,一时间不敢多嘴说话,只是老老实实带着他往聚灵洞方向跑。 “太慢了!”阿远提起我,:“在哪里” “聚灵洞。”我试探性地问:“阿远...你是知道元潇出事了吗?” “嗯。”阿远整张脸紧绷,眉间深锁,眼里满是担忧。我的负罪感在见到阿远时又一次加重。 阿远既然与元潇是同处千年的鬼,修为定然是要比飞火好一些,说不定有办法救元潇,并且将飞火救出。 飞火...我回想起飞火被头髮掩埋时的样子,心沉到谷底,连元潇都是重伤逃出,他打斗的时候都没能顾及到飞火,说不定飞火已经...不敢想,只能安慰自己,鬼的命都比较硬。 “阿远,飞火还被困在聚灵洞,不知道怎么样了,元潇逃出来了,被我放在树底下。”我睨了一眼阿远的神色, “嗯。”出奇地平静,我以为他会骂我,会说我是灾星,不该再一次连累元潇,可是阿远没有。 一边是担忧一边是愧疚,我此刻巴不得被困在洞里的人是我。 阿远神技下,我与他不到半盏茶就回到聚灵洞,一回来就看见元潇似乎已经醒来,盘膝打坐,似是在疗伤。 “大哥!”阿远丢下我,迫不及待跑至元潇面前,急切询问:“你怎么样?!” “阿远,帮我渡气。”元潇褪下中衣,露出白皙精瘦的臂膀。 我本来忧心忡忡,此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呆,也不知避嫌,不过倒也没必要...这时候谁有闲心胡思乱想。 耳根知羞地红了,我侧过头,发现阿远盯着元潇的后背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有阿远陪在元潇身边,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放下心来,打算去聚灵洞旁瞧一瞧,飞火还在里面。 “别去,小池!”元潇紧闭的双眼咻地睁开, “可是飞火她...”我急了,已经过去很久了,已经错过就她了,现在再不让我过去看看,岂非见死不救? “没用的,你去了也救不出她,她被化入了白轻轻的头髮。”元潇因着阿远渡入体内的鬼气闷哼一声继续道:“现在白轻轻还没死,你进去就是送死。飞火暂时没事。” “她都被化入白轻轻体内了,你说没事?!”我惊愕地看着他,等他解释。
第130页 “只要白轻轻死掉,飞火自然会脱出他的身体,白轻轻的髮丝是他吞下无数鬼魂化出的形。”元潇耐心解释:“你信不过我吗?” 我不是信不过他...我急急跨出的步伐犹豫着,我还是放心不下,如果我飞火幸运地自己摆脱束缚了呢...说不定她还在有人救她。 “唉...”元潇难得地嘆口气:“小池,我统共救了你几次了?你还信不过我?飞火现在还在洞内,她是在昏迷不醒状态下被白轻轻吞噬掉的,不可能自己逃脱束缚,再者白轻轻虽被我重伤,但尚有余力,怎么可能任由飞火挣脱。” “那,那只能干等?”我苦巴巴地望着他, “只能等,你放心,她既认我做大哥,我岂有不救的道理?”元潇轻咳着,身子跟着颤抖, “都怪我...连累你们...”我顿了顿收回脚步,半跪在元潇身边。 “你...”我担忧地看着他的侧脸。 “我没事,白轻轻只是吸去了我的鬼气,他想将我吞入腹中,我岂能让他如愿?”元潇轻蔑一笑,似乎元气有所恢復。 阿远一直静坐在他身后,闭眼不语。 “你怎么会一个人回来?你不是和小风去千年谷打探消息了吗?” “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加之小风对那白轻轻的手段还有些顾忌,他对千年谷比我熟悉,所以我回来保护你,幸而我回来了...”元潇一对儿长眸柔和下来,嘴角勾起。 “元潇,谢谢你,三番五次救我...”除了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元潇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话,闭着眼,将眼中神色尽数藏起。 我靠着方才那树坐下,伸张两腿,愁思百转。 夜色彻底在高空铺开,星光点点,三个人披星戴月坐在树下一时间均沉默不语。 第70章 第六十五章 白骨森森 “可以了。”元潇动弹了一下肩臂,将中衣穿好,“阿远,你在这里保护小池,我去千年谷。” “不行!”我与阿远几乎是异口同声。 “大哥,千年谷凶多吉少,况且你如今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随你一同去。” “我...”我犹豫了,我去了也是添麻烦,但是我不去只有坐在这里干着急,那种煎熬实在是我不愿再尝试的。 “小池,我把你先送到失魂谷。”元潇看了我一眼“现在只有失魂谷安全些,你哪里也不要去。” “不行,那我不如守在这里!或者你带我去千年谷。”你让我一人苟且偷生,我在这里有任何意外,都能尽快赶去千年谷,失魂谷那么远... “小池,,你去便是拖累大哥。”阿远面有不悦“你已经害他几次三番身陷危险,这一次去千年谷是一场恶战,带着你还要分心。” 针针见血。我无话可说了,眼巴巴望着元潇:“那我不去千年谷,我在这里守着,等你们回来。” 元潇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你...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好!”我亮晶晶地望着他:“你们小心!” “我一个人去,阿远,你留下。”元潇拦住要随他一起去的阿远。 “大哥!”阿远攥紧拳头。 “既然小池不愿去失魂谷,我不能独留她一人在此地,你护着她我也放心。”元潇深看了我一眼,我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古井无波的双眸开始愁思朦胧。 “...”我低声道:“我去失魂谷...” “好。”元潇与阿远同时松口气。 片刻我便被带入失魂谷。元潇与阿远交代榕树鬼一番便离开。 诺大的失魂谷如今只余我一个满腹惆怅的恶鬼。 半卷手指,攥着衣裙,坐在榕树下,忧心忡忡。 “你真的这么担心?”榕树鬼皱巴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嗯...” “你是担心谷主,还是阮飞尘那小子?” “都担心,”我语调平平地与它说着话,有心情发呆,没心情做任何事。 “那如果,只能有一个活下来,你希望是谁呢?”榕树鬼闷笑两声,年老体弱地跟着又咳嗽两下。 “如果只能活下来一个,那我便随死去的那个一起下地狱吧。”哪一个我都不愿意他出事,于阮飞尘,我此刻摸摸良心,也知道对他是什么感情,至于元潇,他对我那么好,我惹上他,是他的霉运吧,对我好的人我自然也不愿意因我出事。 “唉...”榕树鬼长吁短嘆:“你想不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想。”我怔愣着回答,勐然回头希熠的盯着榕树:“你能把我送到千年谷?” “嗯...”榕树抖了一下自己的枝叶:“虽然可能会被谷主责罚,但是你坐在我这里长吁短嘆,害的我心绞痛,难以入眠...” “可是我去的话,又会拖累他们...”我有些犯愁,我虽担忧,但不想鲁莽,如果到时候因我一己之私害的所有人被一网打尽,那我不如在这里苦守。 “...那你便在这里苦守好了。”榕树鬼打了个呵欠,似是要小憩。 我知道哪里可以出谷,但那出口生生绕了远路...
第131页 “等等,你别睡,我们现在就去!” “嗯?那你坐稳了!”榕树鬼最后一字我还未听清,只见一条长长榕树枝伸将过来,缠在我身上,像丢垃圾似的,将我甩出去。 “啊——!” 榕树鬼!说好的坐稳了,座位呢?! 七上八下的心,在高空那一刻停止跳动,干脆让我晕死算了! 破空声后我被轻飘飘安稳放在地面,这一刻才知道屁股着地是何等令人安心的事情。 两眼冒金星,也不同榕树鬼的树枝道别,我就跌跌撞撞沿着小溪方向走。如果没记错,这条小溪通向千年谷。 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回头已经看不见失魂谷。 “关小池!” 跑!我听到身后那声沙哑不堪的唿唤拼了命地蹿到半人高矮树中。 白轻轻不是被关在聚灵洞了吗?!怎么会跑出来,六月份的夜晚,清风本该卷着夏季的丝丝凉意,我却浑身冒汗。 听拿声音,白轻轻应该身受重伤,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我,但我手无缚鸡之力,保不准等下就被他手到擒来。 “一点儿也不后悔擅自主张跑出千年谷!”我自言自语,其实心里悔死了... 我本以为进入千年谷才会危险重重,哪料刚出谷就碰见一个恶煞。 “哼,别以为我受伤就追不上你!” 那声音差点让我以为近在咫尺,回头一看发现还只是个白白的小点儿。 我跨着步子,像个狂奔的梅花鹿,除却少了两条腿,那种连跑带跳的姿势真是不忍直视,然路途布满矮树丛,清晰可见的小路少之又少。 “关小池!我救你于烈日中,牢中为你送食物,你好歹心疼我一下,放慢步子。” 天啊...我闻言跑的更快了,他居然在与我彻底翻脸之后还想舔着脸让我报恩。 人不要脸,至贱无敌。 想起白轻轻聚灵洞中原形毕露的样子,我只有干呕的份儿,放慢步子?!想都别想! 身后跟着大恶魔,身前路途漫漫,我都怀疑自己走错路了,此刻月已高悬,明星稀疏,脚下的小溪水量逐渐变小,似乎要断流似的。 “关小池,别跑了,哈哈哈哈——!”白轻轻歪着脸笑的可怖,他身上无一处好肉,满是挂彩。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矮下半截身子,半蹲在矮树丛中,露出半只眼睛战战兢兢盯着近在眼前的白轻轻,他似乎尚未发现我,血渍未干的双手拨开树丛,循循善诱:“小池,我看见你了,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你现在主动出来我让你死的舒服。” 他就像一头久未进食的独狼,贪慾尽现。 我敛声屏气,等着他换个方向找,却好巧不巧发现她向着我这个方向寻来。 他在我面前五步远忽然停了下来,仔仔细细嗅着空气。 只消他再靠近一步,我就跑。 空气停止流动,天地静的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眼睛里只有那抹白影。 “呵。”白轻轻低声浅哼一声,拔起深入树丛的腿转向另一个方向。 紧绷的弦那一瞬间崩开,松松软软落下。 我瘫软在地,浑身力气抽空,甚至连走一步的欲望也已经消失。 天旋地转的感觉突入袭来,在我尚未作出任何举动时将我拉入一个梦境的漩涡。 “小池,小池...”滴答的水声像猫爪挠心让人饱受折磨。 “小池,你快离开千年山...”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环境。 我眯眯眼,昏暗中头顶悬着被铁链吊起的阮飞尘,他身上的水珠顺着他的破布褴衫向下滴落,在落入我微睁的双眸前,消散在空中。 滴答...滴答... 死一般的沉寂,他不再说话,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抬抬手摸到了那张脸。 明明看起来很远,我抬手便能触及到。 “你...” 刚想开口说话,才发现这张脸毫无生气。 下意识一抖,我松开捧着这张脸的手,窒息感涌上心头,苦闷的难过。 死了...死了... 滴答...滴答... 死了么...到底是来迟了...为什么不等我救你... 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我的眼睛里满是那张泡胀的脸。 “说好的带我走离开这里呢...”食言的小人。泪水不争气落下,仍旧难消心头苦闷。 “快离开千年山...”明明是阮飞尘的声音,但却不是由眼前这具尸体发出的。 是魂魄么?我转动着眼珠,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你在哪里?”我低声喃喃,回应我的只有滴答声。 “没时间了...快离开千年山...” 黑暗里投射进一道白光,将头顶的阮飞尘包裹起来,像一个茧,逐渐飞离我的视线。 “别丢下我!” 惶惑着便自那诡异地梦境中醒来,我大口喘着气,发现仍旧是夜里,雾气加重,雾蒙蒙地让人恍若仙境。 患得患失的感觉侵蚀着我的内心。 太真实了,他死亡的表情,触感...汗水已经将我的襦裙吞噬的干净。 我拖着沉重的身躯,继续前行,许是上天怜我孤身一人,清辉穿破重重浓雾,照在我脚下一方土地,引领着我前往千年谷。
第132页 千年谷的出口挂着两盏灯笼,照亮了入口那条路。 按理千年谷的族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谷的,那这灯笼挂着又有何用。也不知是为人照亮路还是为鬼照亮路... 躲在谷口对面的树丛中张望片刻,四下无人,我才大大方方走出来,沿着熟悉的路进入千年谷。 不同于失魂谷的雾霭重重,千年谷月色清辉顺畅地洒在地面,走着走着我便发觉脚下不时踢到硬邦邦的东西,起初以为是石头,走了片刻发觉不对劲。 石头?怎么上次来,路上只有些毒虫奇花异草,哪里来的这么多石头。 我蹲下身子,借着月色,捡起一块儿仔仔细细打量了起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我条件反射地甩出那块儿“石头”想起脚下均是这些白骨,点着脚尖就跳到别处,这才发现整条小路都铺满了白骨。 像一瓢冰水将我从头浇到尾,寒意席捲全身。 第71章 第六十六章 牛家老闆 一路上什么都遇到过,本想着自己现在也是关大胆儿了,没成想遇到白骨森森,我依旧被吓得魂飞魄散。 现在只要能看见一个活人,我心里就是踏实的。 眉一横,人吓人,吓死人,人吓鬼还能吓死鬼不成,更何况死人吓鬼,真出来个什么玩意儿,看我不跟你拼命! 脚下白骨的触感让人胆寒,我每走一步浑身鸡皮疙瘩就起一层,直到过了小山丘,远远望见小镇的灯光,我才放下心,亦或者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跑吧!对恐惧容忍的理智在这一刻崩溃,我撒开了退狂奔,两只眼睛盯紧那隐隐灯火。 “啊——!” “呜呜....” 我还未进入小镇,就被眼前一片景象震住。火舌肆虐着房屋草树,熊熊火光像是要将小镇吞噬掉。 本就不算热闹的小镇,此刻更是人烟稀少,只个别处蹲着或躺着歪倒的伤残白鹿族族人。 满目疮痍,哀嚎声一片,时不时有房柱在烈火的侵略下哄然倒塌,砸到正下方浑浑噩噩的人,溅出殷红血星子。 “啊——!” 我沿着墙边前行,却发现眼前闯出一位披头散髮的妇人,怀中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 “快跑,快跑,快跑...”她两眼无神,却露出惊恐的表情,勐不丁我与她对视,她就好似看见了我一般,紧抱着婴儿转身发足狂奔。 我被这燎原大火映得双眼炙热,滚烫的温度似是要将我融化。我难以忍受这等高温,小跑着向深处火势较小处前行。 “救救我,救救我...”脚下被不知名的东西绊到,我一个趔趄,撞向斜前方的房柱。 回头一看,地上横倒着一个乞丐,鬍子拉碴,煤灰色将他原本的面容遮盖的严严实实,面目全非。 “救救我...”他是看着我的。 我怔了一下,黑漆漆的瞳孔确实是正对我,能看见我... “你能看见我?”我小心翼翼靠近他,将他扶起,靠在柱子上。 奇怪,我怎么能够碰到他... “救救我...”他重复着这句话,似是即将要死亡。 我一时好奇,探着他的唿吸,勐一惊,将手收回。 这人分明就没有唿吸啊...但触感是热的,并且没有鬼气,亦或是我察觉不到他的鬼气... “你是谁?”我好奇地发问。 “牛...牛家烧饼...掌柜...”他磕磕巴巴,虚弱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真是...不知该说冤家路窄,还是缘分够深...我居然在这里此时此刻碰见那个让我好奇心痒的牛家烧饼铺子老闆。 他不是胡珂留下的人吗...要不要帮他?我有些犹豫,不愿多管闲事,万一被反咬一口...白鹿族的人,我实在信不过,主要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是我又不忍看他在此自生自灭... “救救我...我可以帮你...”他似是明白我在犹豫什么。 “帮我什么?”我急不可耐地追问,他似是极度虚弱,竟然在说完这半句话后就昏迷过去。 “真是的!”我拖着他,将他带到一个已经人去屋空的酒馆子里。 醇香的酒因被封的严严实实,没有遭到破坏,否则一星半点的火都会让这屋子变成废墟。 我为何挑此处,自然是除了这家酒馆,其他地方俨然不能遮天蔽日,只剩下相互支撑的房梁和柱子。 我也不过就离开了一日,这里竟然发生如此巨变... “喂,你醒醒!”我抡起巴掌就拍向那牛家老闆的脸,然而他只是被我扇的左摇右晃,丝毫没有反应。 “什么玩意儿,要不是听你说,你会帮我,我早就走了!”我气愤地用舀了一瓢酒,哗啦啦就浇在他脸上。 “噗!”那牛家老闆被我这冒冒失失的举动惊醒,恍若隔世地看着我。 “快说,你要帮我什么?”我扔掉手中酒瓢,抓住他的衣领。 急,急不可耐,现在整个小镇生灵涂炭,阮飞尘和小风元潇他们生死未卜...我怕连他们也被殃及。 “我,”牛家老闆被我晃得头晕,皱起眉头,仔细打量我:“咦,你是鬼魂?” 废话! “嘶...”牛家老闆盯着我,本来欣喜的面容瞬间就一片死灰“你救不了我...”
第133页 “什么意思?” “你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若是失魂谷谷主还完好无损,那我应该能躲过此劫,但现在连他...” “他怎么了?!”我紧张兮兮地盯着这男人。 “他被困在妄生阵法中,我瞧那样子,似是要被秀儿姑娘驯服了...” 不可能...秀儿再厉害,不是也...但是元潇进入千年谷就与常人无异,不一定是秀儿的对手,何况他有伤在身。 “今日便是白鹿族的灭族之日...”牛家老闆空洞的双眼不知盯着何处。 “除了元潇呢其他人呢?!”还有阿远,小风,阮飞尘呢... “其他?呵...”牛家老闆面带讥讽:“你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你怕是刚进入千年谷吧,躲过了一劫。其他...除了我们这些及早躲开秀儿阵法的人,其他怕是已经化作飞灰了吧...” “不可能!”怎么会呢,就算元潇难敌秀儿,还有小风呢,小风不是说秀儿不是他的对手么...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带我去那阵法处。”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再回去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我!”牛家老闆不耐烦地别过脸。 “你不是想让我救你吗...怎么一个救法?” “哼。”他闷哼一声,冷冷看着我:“若是你会立即魂飞魄散,你还愿意救我吗?” 魂飞魄散?! 我打了个寒噤,那我救了你还有何意义。 “我现在虽存着一口气,但被那妄生阵法波及,活不过几日了,如果你肯将你的三魂七魄留给我食用...”牛家老闆恹恹道:“我能多活几年。因你本身就比较虚弱,只能抵几年寿命,若是元潇...” 他露出贪婪的目光:“我就是长命百岁也不稀奇...” 混蛋,贪婪的人!我一脚踢在他身上,恨恨道:“我救了你,你要如何帮助我?” “只要你能让我恢復精力,我就有机会救出你那些同类。”他露出那种商人特有的精明嘴脸。 “你不是说其他人都已经化作飞灰了吗?!”我冷哼一声,想骗我,还早着呢... “我的意思是,其他白鹿族族人已经化作飞灰,至于恶鬼,除却被困在阵法中的元潇,我并没有看见其他恶鬼。”他思路相当清晰,丝毫不像垂死之人。 “哼,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骗我,别说延长寿命,我即刻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一脚踢在他阴险的嘴脸上。 最讨厌这种人,表面纯良无害,实则心狠手辣。 “快带我去!”我抓起他就要走。 “慢着,你没听懂么,你要先让我恢復精力!” 他被我拖着走,两条腿软绵绵地耷拉着地,像个没骨架的草人似的。 “怎么做?”我阴沉着脸:“难不成现在就让我魂飞魄散为你延寿?!” “不是,你先渡一半的鬼气给我。”他话没说完,就伸出黑漆漆的爪子要来贴上我的后心。 我手一松,将他仍在地上,警惕地看着他。 “你在磨磨蹭蹭,就没时间救他们了。”牛家老闆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自己来,你告诉我方法。”我盘膝坐于地面。 “把你的手给我。”牛家老闆伸出手,要我将手放在他掌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 “这样就对了。”猝不及防,他另一只手抓着一把黑匕,在我手腕处划了一个口子,顿时,绿幽幽的液体滴落在地。 他在自己掌心也划出一个口子,悬在我手腕下方,我二人的血液相融合。 他露出惬意的表情,接受着我的血液,像餍足的猫,半盏茶的时间才住手,并撕下布条,帮我包扎好。 “你...”我还未开口说话,人就一阵晕眩。 “你流失这么多鬼气,现在虚弱不堪,最好还是少说话,跟紧我。” 此刻我二人像是做了转换一般,他神采奕奕,而我则是无精打采。 “我虽奸诈,但还是讲诚信。”牛家老闆邪邪一笑,“那王云玉与秀儿欺我压我也足够久了,我本不想惹是生非,更无心惹是生非,如今却是逼我出手。” 我云里雾里听着他的话,不知何意,只知此人也是显山不漏水,绝非仅是一个卖烧饼的摊贩。 “拿着。”他递给我一张符纸。 “我是鬼魂,怎能用此物。”我皱眉看向他。 他摇摇头:“这不是一般的符纸,你拿着作隐身符用,省的到时候拖累我。再者,作为你即将为我魂飞魄散的福利。” 此人,真是斤斤计较...就算不给我,我也会有自知之明的尽量躲开王云玉与秀儿那几人。 不要白不要。我接过那符纸,塞在自己怀中。 “速度要快些,你不会使鬼术吧?”牛家老闆二话不说,不等我回答就抓起我的手臂,像一阵风,穿过酒馆门槛,飘过被火光照亮的小镇街道,直直奔赴禁地。 我心有余悸地倒吸一口气,缓过神,发现身后的小镇已经变成一个光点。 这个男人,真是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4页 终于把游戏做好了,今天赶紧来更文儿 第72章 第六十七章 妄生珠 “好了,你站这里别动。”牛家老闆将我放在王云玉住所一丈远处。 “你要去做什么?”我有气无力问道,睨了一眼他脸上的神色,黑乎乎的,和当初的阮飞尘一样... 不由得有些失落,不知道阮飞尘现在怎么样了.... “我自然是查探敌情,”他皮笑肉不笑看我一眼:“带着你去只会提前暴露。” 那我要怎么知道情况啊?!那禁地此刻黑漆漆一片,也不知此刻是否有人在。 “如果安全,我就来接你。”他不待我回答,便要离去。 “你不是给我那护身符吗?”难道那护身符中看不中用?!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那阵法现在不知是否撤掉,那是隐身符不是护身符!你现在进去,若那阵法还未消失,等于是自投罗网。”他不耐烦地丢下我,匆忙上了阶梯。 “你!”我此般走路都步履漂浮,更别提逃跑了,万一遇到秀儿和王云玉,三十六计走为上我都用不了... 急火攻心,我一口气没倒上来,两眼一花,差点就晕倒在地。 “不能晕...”我蹲下身子,环抱双腿。 “可以了。”眨眼间,那牛家老闆就火速回来,拎着我就要前往那禁地。 “没有危险吗?”我吃惊地看向他。 “秀儿虽将那几个恶鬼收服,但因元潇和另一恶鬼鬼术强大,意念也较寻常鬼魂强了些,一时间还不能如愿以偿地阻止他们反抗,现在那二鬼被关在法器中。” “还有救吗?!”面上一白。 “自然是有的,只要他们能够一直反抗,别自暴自弃,我就有机会救出他们。” “除了元潇,另一个恶鬼什么样子?你有瞧见吗?”阿远一直跟随元潇,如果被关起来的是阿远,那么小风不知在何处。 “那我就不清楚了,只瞧见秀儿的缚鬼袋里鼓起两个包,似乎是两只恶鬼在挣扎。” 缚鬼袋...想必是我上次也进入过的大口袋。 “那秀儿呢?” “不见踪影,许是去收拾其他恶鬼了吧...”他将我放落在地,我二人此刻已经站在厢房面前,屋子里隐隐灯光有如鬼魅。 “这屋子里,当真无人?”我低声问道。 “自然没有。”他一把推开门,等我进去又合上。 屋子中间的圆桌上,中中央放着一个大口袋,时不时鼓起一个小包。像是关押着什么活物。 “别动!!!”牛家老闆见我想要放出元潇,立即阻止。 “为什么?!”我白着脸问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吞掉元潇!你休想!” 我将那沉甸甸的袋子护在身后。 “你就这么护着他?”牛家老闆的面色一沉。 我有些愕然,这表情...以及这句话,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那袋子只有秀儿能打开,你若打开,秀儿立刻就能感知到。”他冷冷看我一眼,“蠢。” “那放着他们不救吗?!”我急了。 “给我,现在不能打开,你若是再碍事,我就将你扔出去。”他瞪了我一眼。 我闭上嘴,现在我半条命都已经献给了眼前这尊佛,只能乖乖听话。 我将袋子递给他,担忧地目光紧随那不安分的两个小包。 “还有一个鬼,一个人..”我祈求的目光投向牛家老闆,全然不似方才踢他时那幅恶煞模样。 “我知道。”他沉声回应一句,就像内室走去。 我亦步亦趋跟随在后,此刻才发现,这间屋子似乎是王云玉的厢房,方才一门心思都在袋子上,竟没注意环境。许是少了那颗夜明珠,我一时间以为点着烛火的屋子应当是那秀儿的。 “等下你先进去。”牛家老闆将袋子挂在自己腰间,不知做了什么,让那里面的两个恶鬼安分的下来。 我见他先是跪下,继而两手撑地,跪爬着探向王云玉木床下。 “啊!你是找那山洞!”我勐然想起自己曾经落入一个山洞,山洞出口就是王云玉的厢房。 “你怎么知道?!”他愕然地看向我,拔开木板的手却没有停。 “我...”我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进去过,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他眯起眼睛,忽而一笑,似是对我极感兴趣。 “怎么?” “这山洞可是秀儿的老窝。里面有颗妄生珠,远远看着像是有光线打入山洞,实则是幻觉。” “那又如何?顶多是走不出山洞...”我蹙起眉头。 “哼。那妄生珠是个幻境入口,你若多瞧几眼,怕是会被吸进去,不多时就要变成秀儿炼丹药的素材了!”他鄙视地瞧了我一眼。 “进去。”他将木板打开,示意我先进去。 我脸色一黑,想让我当挡箭牌吗? 我慢腾腾地爬进床底下,钻入那洞口。 “快点!”他在后面催促我,自己也随后进入山洞。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吸掉我那么多血!”
第135页 进入山洞后,一时间二人无话。 我上次丢下的长明灯居然还放在原地,看样子秀儿并没有进去过。 “我们进这里做什么...”山洞即使有长明灯的照耀,依旧昏暗的可怕,我不由靠近了那牛家老闆。 “现在知道害怕了?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他捧着长明灯,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往那妄生珠的方向走。 “你不是说多瞧几眼妄生珠就会被吸进去吗,怎么还自投罗网...”我怯怯地跟着他。 “不入虎口,焉得虎子...”我跟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言语间的狠厉。 “你进去要做什么?”好奇地发问。 “等下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地,你叫什么名字?”他虽破布滥衫,但听声音以及瞧那脖颈和手腕处较细嫩的皮肤,他应该年二十左右吧... 他侧头瞥了我一眼:“没名字。” “什么鬼?没名字?你不是姓牛吗?”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却做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动作。 他空着的左手摸向自己额间,随着撕拉一声,扯下一个黑漆漆的面皮。 “你,你...小风?!”这不是小风的脸,但这对儿眼睛,这幅目中无人的表情...他定是使了什么鬼术换了张脸! 我指着他,又惊又气:“你为什么扮作这幅样子,还骗我?!”你是真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 “小点儿声。”小风见我咋咋唿唿,眉头一皱,继而又一笑:“你能认出我?这躯体是牛家老闆的,我只不过是借用一下,那面皮是这牛大伟自己贴上的,估摸是因为害怕被秀儿抓去投入阵法吧,毕竟他也算半个鬼。” “那你干嘛吸我的血?!”害的我现在就有种要魂飞魄散的感觉。 “血?他吸你血了?”小风目光一沉,似是愤怒。 “什么叫他?不是你吗?!”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方才才进入他身子的,他的魂魄被我压在深处,但是一直反抗。”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等着牛家老闆接我入禁地?” “他的意识很清醒,还妄想与我交谈,拿回主权。”小风冷笑一声:“牛大伟,你居然吸关小池的血,我看你是想被我一直占用身体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自言自语。 “想延寿,有许多方法,你要剑走偏锋我不管,但是你剑指她,我不得不报復你一下。”小风仍在自言自语。 我听了半晌才发觉他似乎是在与体内的牛大伟对话。 “牛大伟...说他有办法对付秀儿...”我插了句嘴。 “的确有办法,但是我不相信他,还是我自己来比较保险,我们的办法都是一样的。”小风抬起下巴对准那妄生珠:“进入妄生珠。” “妄生珠里到底有什么啊?”越是靠近那灿白的珠子,我越是不安。 “有人。”小风不再回答我的追问。 我无趣地默然跟随他。既然是小风,那所有人就有救了。我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下半程。 “等下,你守在妄生珠外面,我先进去,如果没有危险,你再进来。”小风嘱咐道。 “那万一有危险呢?”我担忧问道。 “如果有危险,我会发信号,你就照原路返回,现在阵法已经消失,你趁王云玉未归来,赶紧离开此处,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小风顶着一张牛大伟的脸,牛大伟其实长得也算细白嫩肉,只是较小风年长些,稜角分明。 此刻这张脸被离得越来越近的妄生珠照的暗暗发光,像是即将要消失在我面前。 我听着这句话,立即有种生离死别的伤感。 “小风,你不能有事,就算有危险我也不会一个人离开,所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否则我就站在妄生珠外面等着被秀儿抓起来。”这样你就会心有牵挂,就会尽力存活下来吧... “你...”小风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若真有危险,你留在....” 最后几字我还未听清,便被吸入强烈的白光中。 我拽着小风的袖子,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苦笑。 “你刚刚说什么?”我跌坐在雾蒙蒙幻境中,狐疑不解询问道。 “没什么,没听见就算了。”他负气地甩开我扯着他袖子的手。 这傢伙真是,脾气比我还差!我都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奉上 第73章 第六十八章 昭然若揭 小风撇下我径直走向深处,我四顾之下,发现,白雾后隐隐藏着我略感熟悉的环境,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浮上心头。 “小,小风...这不是地牢吗?!”一层白雾过后,我才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一模一样的树,一模一样的牢房大门,甚至,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那牢房门口站着秀儿... “你干嘛?!”小风见我紧攥着他的袖子,低声问道。 “我才要问你,你不是说秀儿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关键是你看见她还这么淡定,我们还不赶紧跑?! “你看清楚了,那是秀儿吗?”小风鄙视地将我硬生生拉到秀儿面前。
第136页 我这才发现此秀儿非彼秀儿,竟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纸片人。 包括那牢头,以及牢房,勐一看像是真实的环境,实则都是一片纸。 “有没有想到什么?” “这,这不是就像烧的纸房子一样吗...”四周国人死后,亲戚好友会请画师作画,将家产,香艷女人等一切死者生前渴望得到的东西一併画出,最后裁剪下来,在坟前烧掉。 “秀儿为什么要给自己备...这种死人需要的东西,并且不备别的,居然给自己备着牢房...” 小风摇摇头,一脸严肃:“这只是她延寿的方式,秀儿害死的人太多,本就该恶有恶报,寿命应当不会长,她为了避开阴间二位无常大人的追查,便为自己做了这幅假身,地牢是她收集阴魂的处所,时间久了,难免积攒怨念。这纸牢房就将那些企图到阴间参奏她一本的阴魂关押起来。” “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吗?那岂不是谁也拿她没办法?” “万物皆相生相剋,你可知她为何将阵法设置在洞中?”小风自怀中摸出一张符纸,灿黄的底儿,殷红的鬼画符。 “不能见光?隐蔽?”我躲在他身后,门口这“秀儿”着实逼真,人畜无害的巴掌脸却覆着一层毒辣的神色。 我可以避开假人的目光,却总觉得她在盯着我看,背后发寒。 “不可见光是其一,其二是此处为大凶之地,阵眼吸收阴气,日子久了,阵法愈发牢固。而且...”小风食指如剑,在牢房大门门锁的锁眼处划了个口子,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引火奴,对准那口子,却见口子像小嘴儿一般,呲熘将引火奴吃干抹净。 “这阵法的引子,可是了不得。”小风嗤笑一声,右腿噌的向前踹去。 那牢房还不够牢固,纸片似是要摇摇欲坠,正当我担心这牢房会不会就这么倒下的时候,眼角瞥见寒芒闪过,门前的秀儿活泛起来,张起双臂扑将过来。 “小心!”我惊唿一声,顺着秀儿扑来的方向倒去,手中还抓着小风的袖子,小风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我腰身,迴转半身,化指为掌,向秀儿门面拍去。 “好大的胆子!!”秀儿怒气沖沖,瞪着腥红的双眼,恨不能将我二人拆吃入腹。 “不是假人吗?!”我摸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差点儿就命丧黄泉了。 “秀儿,你做了这么些伤天害理的事,今日也该偿命了。”小风神色从容地拉着我退后,一直退到牢房墙角。 “小风,你现在收手,我姑且可以当做今日什么也没发生。”秀儿冷哼一声,步步紧逼:“念在你也是千年山的老人的份子上,我不想和你作对。” “你不是不想和我作对,而是没有胜算。”小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秀儿的胸口。 “看到她胸口那块血渍没?”小风低声问道。 “看、看到了。”我又摸了一把额头冷汗。 “那是阵眼所在。”小风意味深长对着我一笑。 “你、你要干嘛?”我哆嗦了一下,这是要以身犯险吗? “我转移她注意力,你要趁机破掉阵眼。”小风右臂一抖,自袖中划出一把利刃。正好落在我拽着他袖子的手中。 “好!”咕咚咽了口唾沫,我松开手,与小风一左一右,向秀儿趋近。 “切。”秀儿打量了一眼我的神情:“就凭你,也想破阵眼?” 狂风四起,白袖鼓张。小风与秀儿相对而立,我贴着牢房,只等小风钳制住秀儿,我就上去给她一刀子。 “秀儿,”小风面色凝重地望了一眼秀儿手中打转的符纸。“你可还记得元音?” 秀儿滞了那么一瞬,便重新挂会事不关己的笑“那个小杂种,惯会粘人,吵得要死。” “秀儿,你心里难道没有愧疚?!”小风握紧拳头,神色动容。 “愧疚?啊...”秀儿哀嘆一声“确实愧疚,我应该让他死的更轻松些。” “他那么护着你,你却残忍地只为了这幅臭皮囊,将他推入地狱...”小风的脸时而平静,时而激动,扭做一团,面目狰狞,带着不甘。 明明是牛家老闆的脸,却让我生生看出了三张面孔。 第三张很陌生,很陌生,也不大清楚。 “牛大伟,够了!”小风低咒一声,自言自语,倒像个疯子。 “呵,共用肉身吗?”秀儿嘴中念念有词,软趴趴的符纸震颤两下,发出脆响。 什么状况,我递了个眼神给小风。 “我说为何牛大伟想尽办法混入千年谷,原来是体内残留元音的怨念。”小风大笑一声“天助我也。秀儿,被你害死的人,现在叫嚣着要你偿命。” “怕了他不成?!死在我手中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一个元音。”秀儿警惕地看着小风脸色变幻莫测的表情。 “秀儿,你该死。”唿地一声,我眼前一闪,小风便与秀儿斗做一团。 “该死。该死!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打了个寒噤,才发现此刻小风的表情实在怨毒。秀儿大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小风?”我唤了一声,小风根本不理会我,与秀儿近身打斗,双瞳赤红,恨意溢满眼眶。
第137页 “元音,你还不走?”秀儿嘴唇发白,一张一张符纸贴上面前这具躯体,却一张纸的掉落。 “走?我为什么走?!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看你死!”小风魔障般喃喃自语,手中不停,青光嗖嗖地,化作利刃,一道道擦过秀儿耳边髮髻。 豆大的汗水自秀儿额角滑落。 “小池!就是现在!”小风的双眼有那么一刻的清明,唤醒云里雾里的我。 成败在此一举!我强压下对秀儿的恐惧,抄起匕首对准了她的胸口。 秀儿见势不对,向后仰倒,那寒刃偏了几寸,插在她肋骨下几分。 “小丫头,你若是想你那情郎丧命,尽管来破我的阵眼。” 噗的一口污血喷我一脸,我摸了一把,愣神看着她。 “瞧你这样子,小风定是瞒了你这事。”秀儿斜眼觑着已经恢復如初的小风。 小风神色微动,随即绷紧了脸咒骂:“啰嗦什么,秀儿,纳命来!” 那双洁白修长的手指就要助我一臂之力将寒刃没入更深处,我冷冷抽出寒刃,鲜血四溅。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秀儿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什么意思?自然是你那情郎还活着,不仅活着,还与奴家的命连在一起。” “所以呢?”心里惊了一惊,我接着问道。 “所以?所以如果我死了,那男人也别想活!我看小风是想瞒着你先杀了我再坦白从宽吧?”秀儿挑衅地对小风扬起下巴。 “关小池,你这是做什么?!”小风对我怒目而视,若不是我拦着,秀儿已经丧命了。 “小风,她说的,是真的,对不对?”我冷静下来,也觉得小风太过积极,太急,急着要秀儿死,甚至不给她机会向你解释。 “真假又如何?难道你要为了他留着这个祸害?!”小风气急败坏地抓起还蹲在秀儿身边的我:“你看到了吗,你看看秀儿周身的怨灵,成千上万的人因她而死!” 我费力地抽出手,黏煳煳的,还残留着秀儿的血。 “小风,会有别的办法的。”低头看向欲逃脱的秀儿,狠心猜在她血流如注的伤口处:“阮飞尘呢?!” “你想不想知道这阵法的引子是什么?”秀儿答非所问,挑起眉毛,一脸等好戏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坑的,虽然好久没更了 第74章 第六十九章 王若冰 “他还活着吗?”什么阵法引子,有什么打紧的,我只想救出所有人后远离此处。 “活着。”秀儿咳出一口血,悽厉的笑出声,我皱着眉头忍不住捂起耳朵。 “确切的说,生不如死...”秀儿笑的愈发邪魅,枕着铺散开来秀髮的脑袋因由衷的笑意颤动着,巴掌脸时清时不清。 “小风?”秀儿的生死权不在我手上。如果小风不肯,牛大伟与元音也不愿妥协,那我答应又如何? “做梦!”突然一声暴喝让我心头一跳。再看小风时,他腥红的眼仁儿牢牢盯紧秀儿,薄唇一张,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元音。你何苦呢?还不如早早投胎,好过现在四处飘荡。”秀儿闭闭眼,竟露出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本世子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元音颤抖着身子蹲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秀儿带血的面庞。 “别说笑了!你那时不过是个孩子!”秀儿摇晃着头颅,想要甩掉元音的手。 那张小风牛大伟元音共用的脸幻化出一个俊郎的面容。 白衣一瞬化作蟒纹银边黑袍。我站在他身侧,只能看见一个模煳不清的人儿,如墨长发服服帖帖的躺在他后背上,发间插着一只翡翠玉簪。 “孩子又如何?!你知道我不在乎!”云音将秀儿搂入怀中,双臂环住秀儿肩膀,直闷的她透不过气。 “元音,放开我!”秀儿本就受伤,此刻元音粗鲁的动作扯到她的伤口,让她连连倒抽气。 “不。”元音笑了,纵然我不能清晰看见他的五官,却也捕捉到他脸上的温柔。 “秀儿,跟我走吧。” 秀儿愣怔片刻,抓住元音的袖子,闷笑声由小变大:“走?走哪里?和你一样做鬼?” “我不要!”秀儿咆哮着,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元音,确切的说是要挣脱元音已经牢牢按在她天灵盖处的手。 “秀儿,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活了这么久,你还没活够吗?”元音悽苦的笑着,他右掌掌心不断下按,带着一股想要钻入秀儿头颅的力量。 “元音,你不能!”秀儿尖叫出声:“疼啊!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走啊!” “是么,那没办法。”周围流动的空气在元音话音落下的剎那静止。 “等下!元世子!”大喝一声,我跪倒在秀儿身边,紧抓匕首的手不住颤抖“我有话要问她。” “秀儿,阮飞尘呢!” “走开!”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一股大力,我被推向远处扔向远处。 在我回神的瞬间,牢房轰然瓦解,本该是纸片的牢房却发出石墙碎裂的轰隆声。无数细尘像烟雾般四散在空气中。
第138页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只有眼睁睁看着元音与秀儿二人被石块墙灰淹没。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周围静到我可以察觉自己均匀的唿吸声,我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爬起来,奔向那片废墟。 “小风!”,没有人回答,我的手穿过废墟直接触碰到废墟下被掩盖的二人的衣衫。 不会是死了吧?! “别摸了。”衣衫抵着我的手向上拱,接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钻出废墟。 “你没事吧!”我收回手,惊愕地看着神色自若的小风抖着身上的灰尘。碎渣粘在他缎子般的长髮上,一张俊白的小脸上满是灰黄的尘土,狼狈不堪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 “无碍。秀儿死了。”小风接过我递来的帕子,抹了一把脸“小池。我们回去吧。” 回去?去哪里....“要离开妄生镜吗?”我怔愣了一下。 “没错。”小风站起身,拍掉身上残留的墙灰。 “阮飞尘呢?”这个名字就好似一个禁忌,能够瞬间冷却小风对我的热情。 我不傻,明明白白感觉到小风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小风。我们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救人吗?” “嗯。你是来救人,我是来杀人。”他迴转身,一如既往睁大看起来纯净无暇的琥珀眸子,简单的一句话足够毁灭我心里仅存的一点希熠。 “小、小风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既为了救人又为了对付秀儿吗?”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攥紧自己的袖子。 如果不出所料,阮飞尘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但我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信誓旦旦的小风身上。尽管我不知道他在进入妄生镜之前的所言所语是真是假。 “小池,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小风皱紧眉头,大步流星走向出口。 “你先走吧。”我冷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别胡闹。你找不到他的。”小风半侧身看向我,语气不容置疑。 “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么?!”倏地抬起头 “嗯。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小风避开我探究的眼神,背对我轻轻抛下一句话。 如果我能够多留意小风颤抖的指尖,渗血的肩背,也许后来发生的一切事都会改变方向。 但是我没有,我满心都是找到阮飞尘,然后离开千年山,回到四周国。 我亦步亦趋跟在小风身后,临了要走出妄生镜时,他却突然停下。 “你先出去。”他侧移一步,让出位置。 “好。”想问这是为何,却发现小风神情严肃,只得乖乖听话。 “别回头。”他出声制止站在妄生镜前正欲回头的我。 “小池,沿着我们来时的路走。我会跟在你身后。”一字一句,小风很平静地说道。 “好。”我就着妄生镜的白光,摸索着洞壁原路返回,几次三番想要回头看,却忍住了。 “小风,你还在吗?你有跟上我吗?”我原地喊了一声,许久没有人回答。 “小风!”妄生镜中牢狱顷刻倒塌的场景歷歷在目,我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越往前走,洞中越黑,唿吸声与脚步声被不断发大,而我的唿唤声在洞中迴响。 担心、害怕、恐慌,我动了动脖子,正要回头看去,却听到一个气力不足的声音:“别回头。我在你身后。快走。” 他极力压制着不平稳的唿吸声,我仍旧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心弦一紧:“小风,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方才与秀儿交手,略有受伤。”小风轻笑出声:“你的担心可能有些多余。” 虽然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却没心情接茬,低低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王云玉厢房与地洞的接口处。 “小风?”这一次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听到,因为我估摸着已经走了有大半个时辰,离妄生镜很远了。 “小池。” 我身子一僵,想要回头看,后脖子勐地一痛,随即不省人事。 如若没听错,那声音,是元潇的。 近在咫尺,仿佛他当时就立在我身后。 这一觉我睡的很踏实,兴许是多日操劳,忧心忡忡,难得安稳入眠。 因而我并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醒了?” 我紧闭着眼,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对身边人的唿唤充耳不闻。 是了,我晕倒之前,仍旧是瞥到妄生镜的异动。 光点不断扩大,直至最后山摇地动,土崩瓦解才作休,而这一切异动与我受到的重击完美无缺地重合在同一时间点。 元潇也许早就被小风放出,紧随我直至我到达出口。 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无力,我睁开一条眼缝,看见了一个模煳不清的身影。 “姑娘,”婢子踌躇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抚上我的额头。 “怎么样?”脚步声毕竟,另一白色的身影闯入我的眼帘。 “回圣女,烧退了。”那婢子恭敬立在一旁,等候来人发话。 “你先出去吧。”白衣人坐在我床边,侧头俯视我“小池姑娘,能够说话吗?”
第139页 视线逐渐清晰,我眨眨眼,确认坐在我身边的正是王云玉的女儿,白鹿族的圣女。 “嗯。”含煳地应了一句。 “很好。”圣女颔首,因带着面纱,我不能瞧清她的面容,仅一对儿水灵的杏眸裸露在外,似乎是在笑。 “你刚用下白鹿角,所以会感觉很虚弱无力,甚至会有随时消失的预感。”她不疾不徐地解释着,一番话却像天降巨石砸在我心上。 “我睡了多久?”我是用力说话,却发出有如蚊蝇细小的声音。 “你睡了七天。”她眉眼一弯,为我加了一个枕头,方便我与她交谈。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一醒来会看到你,元潇呢?其他人呢?”我语无伦次地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生怕眼前这位妙人儿听不到我这非人非鬼的语言。 “姑娘莫急。”她打断我,慢慢解释道:“送你来的人是一位紫袍公子。兴许就是姑娘说的元潇大人。因族长厢房下一地洞崩塌,所以我将你移到自己厢房中。至于其他人,姑娘问的可是阮公子?” “除了阮飞尘,还有阿远、小风。”眼皮直跳,不好的预感围绕我心头。 “小风他....”圣女一顿,别开脸,“节哀顺变。” 如遭雷噼,我大脑轰隆隆响。 “怎么会!小风是恶鬼!他不会死的!”我挣扎着要起身,被她死死按住。 “你放开我,我不信。小风杀死了秀儿,怎么可能还会死掉啊!”我主动忽视大脑中一闪而过的临昏睡前妄生镜发生异动的场景。 那样的崩塌,普通人躲不过吧,但是小风是恶鬼,恶鬼怎会死掉.... “小池姑娘!”圣女将我抱入怀中:“他是和秀儿同归于尽的。” 同归于尽四字宛若钟锥,敲响丧钟,悠长的声音在我脑中迴旋。 我为什么没有回头,为什么没有制止他,为什么没有在发现小风的异常时转身回去.... “小池姑娘。”圣女担忧地望着我,将我慢慢松开,帮我盖上被子。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望着床顶上倒挂的流苏,眼睛一眨不眨。 “是元潇公子告诉我的。” “他人呢?”我掀开被子,拼尽全力,没能坐起,却从床上重重滚落在地。 “小池姑娘!”圣女将婢子召进屋,协力将我扶回床榻。 “阮飞尘呢?”我抓着二人的手,无力地问道 “阮公子他...”圣女与婢子面面相觑,而后略有迟疑地回答道:“阮公子安然无恙。只不知现下在何处。” 悬着的心落了一半,我又追问:“那元潇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姑娘,你先躺回去,我与你细说。”圣女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向我做了保证。 “好。”我依言老老实实躺回床上。 “几天前,阮公子托牢头带信给我。”圣女为我掖了下被子:“那时候我刚从另一个时代穿到这里,我叫王若冰。姑娘唤我若冰便是。” 王若冰突然扯掉面纱,露出一张含羞露怯的脸。 芙蓉面,柳叶眉,杏核儿眼。这圣女王若冰当之无愧。 “很好看吧?”她突然笑了起来,我却自那笑容中品出几分酸楚的意味。 “真羡慕你,有那么多为你赴汤蹈火的人,虽然都是恶鬼,但丝毫不比人差。”王若冰笑眯眯地接着道:“瞧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位阮公子。” 这句话说得我没来由的羞恼“无稽之谈。” “别不承认,唉,你们这些保守的古董。”王若冰叉着腿,晃着脚尖揶揄我:“喜欢趁早说出口。” “从另一个时代...这是何意?”岔开话题,我略有不解地望着她。 “哦,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我和你们不一样。”王若冰打消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的阮公子。” 王若冰得意洋洋竖起左手中指,上面套着一个价值不菲的翡翠戒指。 在玉牌楼开过眼界,我认出那戒指是帝王家的人才有资格配搭的首饰。 “这是救命费。”王若冰对着戒指吹口气“好看吧?阮飞尘用这个作为我救他的费用。” “后来呢?”我问道 “什么后来?费了好一番劲儿,我救出他了啊。”王若冰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他把白鹿角交给了我。” “你说我用下了白鹿角,这么说,是你...”我心里一松,对王若冰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没错,是我救了你。因为你啊,若是再不回四周国,可能会在千年山香消玉损。现在白鹿角只能暂时维持你的形态。”王若冰说着说着收起笑容:“虽然我很想让你同阮飞尘离开,但是我没办法搞定王云玉。” “你不是圣女吗?”不过王若冰还是王云玉的女儿,连婚事都做不得主。 “是啊。如果你一人离开还好说,但是阮飞尘不行,王云玉非要我嫁给你的阮公子”王若冰扭着身子低头凑近我:“其实我救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要离开这鬼地方。”
第140页 “我、我这样子,如何帮你?” 王若冰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双手背在身后:“你可知,白鹿族的族长按理不该由王云玉来当?” “嗯,有听谷民讲过。”我倒是还记得当时掉入洞中之前,那追捕我的两名谷民的对话。 “嗯。其实上一任族长离开千年山的原因,是因为一名男子。”王若冰缓缓道来:“当时千年山闯入一支商队。为首的是四周国派来的间谍——韩武阳。” “韩武阳?!!”我惊唿出声,那不是韩星月的父亲吗?! “没错。就是韩武阳,你是四周国人,应当知道此人。”王若冰坐在圆桌旁,神色漠然:“此人是四周国狗皇帝派来刺探白鹿族族情的人。” “后来呢?”我追问道。 “你也知道,千年山被称为禁忌之地,来者基本有去无回。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失魂谷都足以要人命。”王若冰瞥了我一眼:“你倒是幸运,落入元潇手中还能活下来。” 我尴尬笑笑不置可否。 “韩武阳一样很幸运,顺利混入白鹿族。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队伍最后只剩下韩武阳一人。”王若冰将整个事件叙述给我听,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族长会变成王云玉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毒妇。 韩武阳混入白鹿族后,同阮飞尘一样参加了圣女招婿大会。 只不过当时的圣女是族长秦凤的女儿秦玥。 韩武阳很顺利地摘得桂冠,成为圣女的夫婿。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直至圣女代替老族长成为新一代族长时,韩武阳叛变了。确切的说他背叛了自己的妻子。 韩武阳深入千年谷的目的不外乎白鹿角和灭族。秦玥得知韩武阳的阴谋后非但没有与他反目成仇,反而抛却族长之位与韩武阳私奔。 “所以,王云玉在下一任族长选拔中脱颖而出,取代前任族长位置。”王若冰话音戛然而止。 “之后呢?”如果不出所料,韩星月与韩星夜很有可能就是秦玥的女儿。 “因为当时族中有一匹人不满王云玉的制裁,所以自发离开白鹿族,前往四周国想要找回秦玥以及秦玥的后代。”王若冰眉头一皱:“凡是擅自离开白鹿族的人,都会被王云玉归为叛族之人,永世不得再进入千年谷。”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尤将军的夫人也是与尤将军私奔后不得再次入谷。 “那...后来呢?”秦玥应该是死了吧...韩星月似乎说过。 王若冰摇摇头:“当时那些人应该是没能找到秦玥,或者说找到了,但是秦玥不肯回来。” “回来就能重新做族长吗?王云玉怕也是不肯的吧”以王云玉的野心,怎会任由这些人胡闹。 “自然是不肯。所以据我所知,后来秦玥死了。”王若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手中的瓷杯:“我听说韩武阳为此守孝三年。至今不肯纳妾再娶。” “....韩武阳对秦玥应当是一片真心吧,奈何他是四周国人。”我想起韩星月对待任何事都冷淡如水的模样,心里一疼。 “谁知道呢?总而言之,王云玉做族长一直做到现在。”王若冰走到我床边坐下“如果我不肯做族长,她就找不到继承人。新族长需要另选,但是王云玉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如果能够找到秦玥的后代,王云玉被赶下台的希望就很大,毕竟很多人对待王云玉的□□□□忍气吞声很久了。” □□□□是什么?我琢磨着这四个字,从未听过,不过似乎是击倒王云玉的一个突破口。 “你想让秦玥的后代做新族长?”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将韩星月推入火坑? “确切的说,只有秦玥的后代能够救你和阮飞尘。”王若冰犹豫了下:“方才我瞒着你没说,王云玉威胁阮飞尘,如果不娶我,不日实施火刑祭天....” “什么?!”我怒道:“你不是救出阮飞尘了吗?!” “没错,你别急,我是将他从秀儿手中救下,但是转眼就被王云玉带走,我没办法,王云玉人多势众,况且她说过不伤害阮飞尘,只是限制他的行动。”王若冰安慰着我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没了秀儿,王云玉应当是好对付的吧!”我急道 “你别忘了还有白轻轻。”王若冰一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白轻轻还活着,就证明飞火生死不明,我冷静下来:“你想离开可以,但是你将秦玥的后代拉入千年谷这个泥坑...”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若冰打断我,也明白我为何无端愤怒:“我是希望有人牵制住王云玉。而这个人只能是秦玥的女儿。秦玥有一儿一女对吧?” “嗯。” “不需要代替王云玉做新的族长,只需要拖住王云玉的行动即可。”王若冰进一步解释:“到那时,趁王云玉注意力被分散,我去救阮飞尘,你则离开千年谷,在千年山外接应。” 不等我质疑,王若冰又道:“元潇已经答应了,会帮我,你呢?你若不帮我,我们最后还不是都要玉石俱焚,我单枪匹马加上元潇一人没有胜算。” 我有些心动,但我不想擅自主张,这事儿还是要问星月才行。
第141页 王若冰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能请来秦玥女儿的人只有你一个。” “这是何意?”说到此,王若冰一直强调让星月来千年谷,却没提如何请她来。 “王云玉因为秀儿死亡一事,下了命令,封住千年谷出口,似乎是要排查混入白鹿族的奸细。十二剑客之首胡珂早几日被王云玉抓去杀鸡儆猴了。”王若冰细细说道。 “胡珂?!”我一惊:“他在千年谷待的有些年头了吧,怎么王云玉肯下此狠手,此时不是更应该犒劳十二剑客吗?” “是啊,加上秀儿,王云玉相当于少了左膀右臂。”王若冰沉思道:“若没猜错,胡珂进入千年谷,怕也是动机不纯。” 我还记得秀儿死前与阿慧在河边说起王若冰喜欢胡珂,怎么我倒也没觉得王若冰对胡珂遇难一事痛心疾首。 望着王若冰的侧脸,我欲言又止,这是她的私事,我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 歪歪歪?接通了 哦,大家好,这里是精分作者贰粥。没想到居然有八个小可爱(友收)收下我家丑娃。 于是八个小可爱今天一定会发现天天列表里有一个天天躺尸的文儿,今天竟然踏马的诈尸啦!! 嗷嗷,夭寿啦! 是滴,躺尸作者决定不仅诈尸还要华丽丽地变成千年尊贵木乃伊。 嗷嗷,不仅夭寿还要被吓死啦! 然后把我家丑娃(文丑的不得了)先养大再说。今天给丑娃补了一卦,啊哦!丑娃寿命长诶,就是木有爱情线。阔惜了。那....出家当和尚吧... 歪歪歪? 信号不太好,今天就到这里,我要拎着丑娃回家碎觉了。拜拜~! 嘟嘟嘟嘟—— 第75章 第七十章 (上) “只有你能出谷,关小池。”王若冰盯着我,顿了顿继续道:“你和元潇那样的恶鬼不同,这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嗯。” “你认识秦玥的女儿?”王若冰问道 “认识。王若冰,”我扭头看向她:“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要害星月?” “噗——!”王若冰很是苦恼地咂舌:“这样吧,我让你见阮飞尘一面,如何?” “如此最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我有事要办。”王若冰戴上面纱走到门前“哦对了,你抽空见元潇一面吧。” “元潇他...现在在哪里?”我是需要见他一面了,阿远不知现状如何,飞火生死未卜... “失魂谷。我等下让阿慧送你去。你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王若冰快速走到床前伸出纤细白嫩的葇荑为我把脉。 “嗯...能撑个三十日左右。”王若冰面色凝重“拖得越久越糟。这几日你多补些生魂。” 王若冰走后,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我着实难以适应。小风故作坚强的面容始终在我脑海闪现。 他虽比我资歷大上不知多少倍,却始终像个孤傲的孩子,自始至终我对小风的事所知甚少,连他究竟来自何处,因何变成恶鬼都一无所知... 真的很想知道小风在与阿慧同归于尽时,究竟是如何想的,这般自作主张地做决定离开人世,让我情何以堪.... “小池姑娘?”吱呀一声,一张怯生生的面孔探入屋内。 我别开脸,抽出被压在被子下的手抹去眼角不知何时浸润枕边的泪珠。 阿慧见我不吱声,有些进退两难。 “进来吧。”得了准,阿慧小心翼翼合上门走近我。 “小池姑娘,圣女命奴婢带您去失魂谷。”阿慧扶着我起身,一举一动小心的好似我是豺狼虎豹,侍候不好便要死无全尸。 “你很怕我吗?”我好笑地问了一句,拦住她为我穿衣的手。这点儿小事我倒无须他人来替我做。 “不是不是姑娘。”阿慧嗫嚅了半晌:“是圣女吩咐奴婢好生侍候姑娘,若有个闪失...” “你们圣女一直都是这般行事的吗?”我想起王若冰行事说话都不似寻常女子矜持,处处透着古怪劲儿。 “啊,不是的...是”阿慧闭上嘴不吭声了。 我看着她一脸的苦大仇深,轻笑一声“走吧。” “小池姑娘,”阿慧踌躇着,攥紧衣角欲言又止 “说吧”我嘆了口气,坐回床边,小丫头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主,喜怒形于色。 “奴婢能求您件事儿吗?” “什么事?”我倒是有些好奇,我一个自身难保的恶鬼还有被人看的上眼的一天,真是稀罕。 “奴婢觉着圣女与小池姑娘说得来,圣女也愿意听小池姑娘讲话,若是姑娘不介意,能否劝劝圣女?”阿慧拧着眉道:“圣女自上次自刎未遂就性情大变...不肯与身边人多说一句话。就是族长也被拒之门外...” “哦?我一个外人能做些什么呢?”我系上盘扣,对王若冰的性情大变倒是有些兴趣。 “姑娘就时不时劝劝圣女便是,马上要到换族长的日子了,圣女说变就变...”阿慧有些急,看样子,王云玉也没少给她施加压力。
第142页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这对我有何好处,况且王若冰分明不想任选族长。 “阿慧说了,姑娘可得保密...”阿慧咬着唇瓣,似是下了很大决心。 “你放心。我孤身一人,也无人听我倾诉”我瞥了一眼阿慧。 “若是姑娘能劝动圣女,族长放姑娘出谷,若姑娘还有其他要求,族长说不定也会答应。”阿慧压实声音,眼珠子四处乱转。 第76章 第七十章(下) “我知道了。”我看了眼阿慧,又看了眼她在我碗子上缠的五彩绳,神色微动冷冷道:“这是什么意思?” 阿慧牢牢抓住我的手,为我繫紧五彩绳后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姑娘,族长怕姑娘不识路,若是与阿慧走失,好派人找您。” 这哪里是怕我迷路?!分明是怕我逃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只能回头问问王若冰可有法子解除。 “你们族长真是有心了。”我狠狠瞪了阿慧一眼,甩袖出门。 还是我熟悉的王云玉的住处。我抬手用轻薄的袖子遮住阳光,大步走在阿慧前面。 一连睡上几日导致肌肉乏力的感觉还未完全消退,我却还是尽量加快步速。 本以为一路上会看见被烧毁的村庄,坍塌的房屋,谷民的残骸,但我低估了王云玉的能力。 虽然个别处还残留有大火侵噬的痕迹,但整体而言,千年谷恢復的不错,街上竟然已经有人叫卖。 我看着这些强打精神沿街摆摊的摊贩,心里一阵揪痛。 “姑娘,我们快些过去吧”阿慧察觉到我的不适,询问着走到我身边。 “嗯,有没有办法快些到失魂谷?”我还是对阳光有些忌惮,这么一路晒过去我着实受不了。 “姑娘出了谷,阴凉地儿就多些了。”阿慧自荷包间掏出一块帕子为我遮住阳光。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心软,阿慧一个丫鬟除了替主子做事别无出路。像秀儿那样作死的,才是真不值得人同情。 千年谷谷口的尸骨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还能看见被头盖骨砸出的坑坑洼洼。 “这里是何时被清理过的?”我顶着威力不减的烈日边走边道。 “姑娘昏睡的几天,族长命人将镇山和出入口都整修了一遍。”阿慧走在我右边,为我挡住阳光。 我细看了几眼阿慧,发现她模样讨喜。虽然不似王若冰长着一张摄人心魄的芙蓉面,却也丰盈可爱。两颊上的肉鼓鼓的,倒让我想起了包子。 约莫是不怎么用胭脂水粉,常年风吹日晒,皮肤倒是有些暗淡。 “姑娘?”阿慧见我半晌不吭声,扭头看向我,被我审视般的目光看的有些脸红。 “没事。阿慧,我会劝一劝你们圣女的。”我放软了话,低声道。 “多谢姑娘!”阿慧睁大了眼睛,喜不自禁,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 “嗯。”一路无话,我二人不停地走,因为有阿慧带路,我们走的是近道。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看见失魂谷的入口。 阳光明显被元潇设置的屏障阻隔在失魂谷外。屏障底部有一条显而易见的光线。光线一端阳光明媚,另一端则暗无天日。 虽然还未入谷,我也能感觉到失魂谷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与鬼气。 但透过屏障的寒气却让饱受骄阳炙烤的我十分受用。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姑娘感觉好些了么?”阿慧知道我现在还是个恶鬼,虽然用上了白鹿角也只是为了维持形态。 “嗯,你能进去吗?”我问道,毕竟阿慧是人,进入失魂谷难免会被那些不安分的散鬼盯上,元潇也不见得会待见她。 “奴婢不进去了姑娘,奴婢在这儿等您。”阿慧揩了把汗,神色轻松的说道。 “不然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不打紧。”我不想让阿慧等我,虽然她看起来对我没有恶意,却还是让我很不自在,如果等下有什么事要办,还要想办法支开她。 “圣女说如若姑娘见过了元潇大人,就带姑娘去寻她。”阿慧解释道:“圣女要带姑娘见阮公子。”提到此人,阿慧眉头一紧,似乎带我一个外人见圣女的夫婿是等同于帮助阮飞尘偷情似的。 “那么圣女现在在何处?若我识得路,自己会去找她。”如果是在千年山内,不知道能不能让元潇或者阿远带我去。 “姑娘应当是不知道,族长新建的牢房。”阿慧笃定地摇摇头。 “好吧。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我。”我说完就踏入了屏障。 都说失魂谷有进无出,所以这进去倒是不难,我特地回过身又按在屏障处,果然没能穿透屏障。 几次三番进入失魂谷,我也算这里的常客了。 因为是白日,槐树鬼还在休眠,不愿惊扰她,我便绕开槐树鬼直接奔向大柳树。 一路上畅通无阻,失魂谷的死气沉沉让我不禁有些紧张。 看到柳树上挂着一片紫色的衣角时,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还好,元潇平平安安的。 我停在了大柳树不远处,他定然是知道我来了,斜倚着粗大的树干,偏头看向柳树对面的小桥,右腿支起,修长的手指轻点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却没回头看我。
第143页 “元潇。”我等了片刻,终是忍不住。 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摆正脸,留给我一个落寞的侧影。 绢丝般的长髮在与白轻轻的恶斗中断掉一截,如今知道肩膀下几寸处,服服帖帖地躺平在紫袍上。 他身上的香味似乎比原来重了些,我站在树下就能辨别出他身上的味道,一时有些昏沉。但慌乱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元潇,你还好吗...”我话还没问完,眼前一黑。 香气霸道勐烈地袭向我,宽大的紫袍遮云蔽日,在空中一抖发出绸缎展开特有的声响。而那沉默不语的人点着脚尖落在我面前,半阖眼睑,强劲有力的双臂将我拥入怀中。 “我不好。”他咬着我耳垂儿,与我耳鬓厮磨,抱我的力度却是轻重适宜,动作很温柔。 罢了,姑且让他一回,等我走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动了动被钳制的胳膊,主动拥住元潇。察觉到他身子一僵,我轻笑出声:“元潇大人,好久不见。” “小池....”蛊惑的声音被掩埋在我的肩膀处,髮丝中,他将头埋进我的颈弯,终于没能忍住,狠狠地抱紧我。 活了几千年却依旧孑然一身的可怜人...我闭上眼,享受元潇身上的冰寒之气。很冷,我可以冷的发抖,但是我没有退缩,他身上的冰寒之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失去小风的痛苦让我更加敏锐地感觉到身边人的任何细微变化。 “我以为你不会来。”元潇声音有些闷,全然没有以前的轻佻与满不在乎。 “我会的。元潇,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一次又一次救我,而我却无以为报。 “不用谢,可以以身相许吗?”元潇很认真的口气,依旧是低垂着头。 沉默半晌,元潇因紧张而一动也不敢动的身子勐然一松,似乎是自觉无望。我心疼的抓着他后背的袍子。 “元潇,下辈子,下辈子!如果我提前认识你,我会拼尽全力去爱你。”温热的泪渗入元潇的衣袍,他倏然松开我,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走吧,要不要去看看阿远?” “好。”我抬头望入元潇有意无意半闭的眼中,大脑嗡的一声有如五雷轰顶。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依旧挂着笑,轻松地转身带路。柔顺的头髮在这一转身的过程中被微风拂起又落下。 我静立了片刻,直至接受事实,终于忍不住默声大哭。 泪如泉涌,打湿我的前襟,落在昏黑的泥土中。我看着他孤傲的背影心痛如刀割 他曾经幽深如墨的眼眸,如今却黯淡无光,看向我时没有了生气,分明是已经失明.... 而我却为他许下下辈子的姻缘。 哪里来的下辈子,元潇是永世不得超生的命,这辈子我欠他的,这一世还不清,以后也不可能还的清... 第77章 第七十一章 再见阿远(上) 元潇带着我穿过繁密的矮树丛,虽是半晌午,失魂谷却还是阴沉一片,处处散发着湿润的霉气。元潇始终走在我前面,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身上,从背后看,他就像一座撑起整片天的山。 多次想问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已经看不见我了,种种迹象又表明元潇不像盲人,他可以轻车熟路地穿越层层障碍,大摇大摆安然无恙地走在小道上。 今日别外寒冷,不知是因为心冷,还是失魂谷真的越发没有生气。 “小池。”元潇沉默片刻接着道:“小风临死前有话让我交代给你。”他脚下不停,却放慢了步子。 我揉着被突如其来的痛楚包裹的太阳穴一言不发。小风势必要成为我心口一块难以忘怀的伤疤。 “他让我告诉你无须自责,死前能够认识你,他已经心满意足。”元潇声音像一阵风来势兇勐,却在即将到达我面前时,缓缓停下,轻轻擦过我的双耳,抚慰我的心灵。 我很想亲耳听见小风对我说这番话,但是我没有机会了。 “小池,你自认为的,我们所有人为你做的一切,其实与你无关。”元潇回头看了我一眼,无神却依旧幽暗的双眸像两汪潭水:“我们只是从心而为。” 他听得见我已经被打乱的唿吸声,却看不见我脸上挂满了泪水。 “你哭了?”他停了下来,眉眼沉沉:“别哭。和你无关。” “元潇”我抽噎道:“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我没有来到千年山,没有闯入失魂谷。”再也说不下去,我掩面恸哭。 声声悲泣惊起了两旁槐树上的寒鸦,仿佛在这一瞬间,失魂谷变得萧瑟无比。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元潇始终静静地等候,他未曾上前一步安慰我,也没有离我而去,而是松了紧皱的眉头,收起嘴角一贯会有的笑意。 我模煳着双眼,在元潇的身上看到了小风的影子,看到他在对我嗤笑,对我不顾形象嚎啕大哭的行为表示不屑一顾。 看到一双大手轻轻捧起我的脸,紧接着便有柔软的唇瓣在我眼角落下细密的吻。 “别哭了。他会心疼。”我也会心疼。元潇吻去我睫上充盈的泪水,悲苦地看着我。
第144页 “对不起...”我抽泣着,泪水已然干涸,我却无法停止哭泣的动作。 “阿远大概还未醒来,如果你觉得现在没办法见他...”元潇顿了顿,不舍松开手“可以过几日再来。” “没关系,现在就去吧,我也很担心他。”我有些恍惚地答着话,哭久了,身边的一切都让我感觉不真实。 “好吧...”他带着留恋地松开手,背转过身,继续前行。 失魂谷重新回归寂静。我们踩在枯叶上的脆响被无限放大。 穿过一座小桥,又转过一个迴廊,我们停在了一件朱漆大门前。 “阿远伤势有些重,所以我把他安排在了这里。”元潇抬起手臂,隔空推开门。 厚重的实木门发出嗡嗡闷响,一个空旷的院子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我与阿远刚到失魂谷时建立的,是按着我生前王府的模样建的。”元潇轻声踏入庭院。 我环视四周,发现这院子阳光不足,确实适宜恶鬼居住。走了两步细看之下,庭院相当之豪奢,院子里栽满了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品种的植物,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雕栏画壁、亭台楼宇尽显主人的尊贵雅致。更不消说那些用来点缀的假山池水碧荷,让这院子生了些活气。 “为什么你不住在这里,反倒是住在地下?”我思及飞火曾说,元潇一向住在棺椁内,好奇心大起。 “生前妹妹喜爱王府的一花一木,我就依着她的喜好建起一个庭院,睹物思人。”元潇云淡风轻的口气却让我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 “原来如此,有你这么好的哥哥,想必郡主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顺口就说出了此话,元潇步子一顿,却是停了下来。 “她是被我害死的。” “我、我不知道...元潇对不起...”我有些慌乱,生怕他会因此而伤心难过。 “无碍,过去很久了,何况我已经对她不再那般念念不忘了。”元潇嘆了口气,绕过一根巨大廊柱,停在一间厢房前。 房门紧闭,正对走廊,一股奇异的药香自门缝处向外扩散。 对于元潇擅自主张打开房门的举动我还是有些不敢苟同。 随着房门的大开,一股浓烈的药香被释放出来,将我里里外外浸染个透。 “他还在睡。”元潇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微微侧头,耳朵对准床榻,探听着阿远的唿吸。 只有我知道,阿远不禁没睡,并且靠着床栏,悽苦地望着已经失去视觉的元潇。 我本想告诉元潇,阿远醒来了,阿远却对我投了一个制止的眼神。 “大哥。我刚醒,你就来了。”阿远带着久睡不起后的慵懒,些微嘶哑的声音饱含深情。 我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该与元潇一同前来。 “小池姑娘,坐吧。”阿远本想起身掀开被子下床迎接元潇,却被元潇按了回去。 “你身子刚好,注意休息。”元潇坐在床边,一时间闷声不语。 阿远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但精气神倒不差,依旧是黑衣劲装,只不过此刻,如墨长发松散披在身后,我只看到他的侧脸,剑眉星目被垂下的髮丝遮掩,俊挺的鼻子指向盖在身上的锦被。 三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我动了动嘴唇,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阿远,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大哥为我用的是恶鬼里专作疗伤的药。”阿远说到此处时,笑容中的苦涩忍不住流露出,他似乎是想抬手为元潇揽起耳边的髮丝,最后还是放下。 “你没事就好...”又是一阵沉默。这种令人尴尬的处境让我浑身难受。 如果不是知道阿远对元潇异样的感情,我兴许不会这么不自在。 “大哥,飞火,不如由我去救吧。”阿远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询问道。 “不行,你不是白轻轻的对手。”元潇斩钉截铁地拒绝,而后补上一句:“白轻轻旧伤未好,我与他奋力一搏兴许能赢,但若是你去,无异于送死。” 阿远似乎对元潇的命令向来是不敢忤逆,但此刻却不肯罢休。 “大哥,难道你去就不是九死一生了吗?!”阿远说着,便有些急:“我宁愿为你送死也不要看着你再一次受伤!!” “够了阿远!”元潇突然起身,大步走向门边:“你早已不是我的侍卫,不必一次又一次这样为我奋不顾身。” “多少学着为自己而活...”元潇干脆利落地踏过门槛,一转身便消失不见。 又一次独留我与阿远两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阿珍爱上了阿强,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精分作者抽一下 第78章 第七十二章 再见阿远(下) “元潇他...”眼角视线范围之下确定元潇已经离开后,我忍不住问出此次见到元潇之后心里一直塞满的疑惑。 “是我拖了大哥的后腿。”阿远抬手将垂在胸前的髮丝捋在耳后,露出刀刻般稜角分明的侧脸。 我等候他的陈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送到床前。 “谢谢。”阿远眯眼笑了下“是我自以为是,低估了大哥对你的一片心意。”
第145页 这话什么意思,我回收的手微微抖动一下,眉头拧在一起。 “小池,你会恨我么?”阿远浅淡的薄唇轻抿白瓷杯杯沿,我看着茶汤细细地被他吸入嘴中,心道阿远与我之间不曾有什么误会,若说单方面的原因,那必然是阿远认为在元潇身上的感情投出未能获得回报,而我的出现无疑让他心生妒忌,放大苦求无果的痛苦。 “不会。”情爱之事方面,我的经歷绝谈不上多,可我也没少看话本儿,没少亲眼目睹痴情人之间的难捨难分亦或是单相思。 “其实,大哥本是能够救出阮公子并且顺利脱身,”阿远平静地靠着床栏,发出长长一声喟嘆:“是我起了私心,手下留情,没有及时阻止秀儿。” “然后呢?”我的眼皮勐然一跳,阿远便说出了让我恨得咬牙的事实。 “当时秀儿手中抓着阮公子的肉身。大哥想趁秀儿与我争斗之时将阮公子肉身抢走,但是如果他靠近秀儿,可能会被秀儿身上的护身符所伤,我不愿”阿远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收了力道,让秀儿有机会逃走....大哥为了追她,掉入陷阱,被镇鬼符所伤,失去了视觉...” “.......”我倒抽了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若是按照我以前的脾性,也许已经怒火冲天的怒骂阿远。 但是我现在不会,也不能这么对他。他是为了元潇,才自私了一把,说是自私,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为了一己之私,安然地看着元潇与阿远为我赴汤蹈火,安然地看着小风为我命丧九泉。 我有什么资格埋怨阿远呢? “小池,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求你原谅,你大概认为我是个自私自利,不仁不义...”阿远自嘲笑笑,声音颤抖着:“是我害的王爷双目失明...” 他浑浑噩噩断断续续的说着话,我心里一阵颓然,推开门走了出去。事已至此,还好有王若冰这条路可走。 蹲在廊柱下,我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假山间一股一股涌动而出的娟娟细流,把阿远的话又仔细嚼了一遍。 “你知道了?”一阵幽香扑鼻,身边的光线便又暗了几分。 “嗯。”我撑着膝盖站起身,勐地起身,眼前一片昏黑,头晕目眩便想栽倒。 “小池!”索性栽倒后,没有硬生生磕在地面上,倒是落入一个冷冰冰的怀抱。 “元潇,我该走了。”我等那阵冲上头脑的眩晕感消退后挣脱元潇的怀抱。 “好,去哪里?我送你。”他看着我,尽管已经不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情感,我还是能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祈求的意味。 要不要拒绝?我挣扎了片刻,想起阿远,还是嘆口气。 听到我的轻嘆,一丝失望以及落寞爬上元潇的眉间 “不用了,有人会送我过去。”我尽力克制住自己一心软就松口的冲动。 “对了,元潇,飞火她...”我本是想先将飞火救出,再解决关于阮飞尘的事,但是现在阿慧就在谷口,我只能先紧着王若冰这边。 “我等下就去救他。”元潇笑道:“你不要用这副可怜人的样子看我。” “你!”我惊诧道:“不是不能...” “不是不能看见对么?”元潇转了个身走向庭院大门,我紧跟在他身后。 “是....”按理元潇看不见我的。 “但是你别忘了,我还是能够探知你内心的想法。”元潇轻飘飘落下一句,厚底银边黑靴已然踏出红木门。 我哑然失笑,倒是忘了这层...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只是瞧不见你的样子,未必不能感觉到你的位置” “可是白轻轻他...那么厉害,元潇,你等我问问王若冰如何?多一个人总是多些胜算。”我拽住元潇的袖子想让他停下。 却没料到元潇的力量非我能比,我竟是被这股大力带着向前跌去,元潇转身,张开了双手扶住我,双臂回收稳稳地将我护在怀中。 “唉...” 尴尬。我歉然笑笑,松开还抓着他袖子的爪子。 “我觉得我们一直很合适。”元潇趁机反握住我的手,不肯松开。 “元潇。”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先我一步松开手,继续往前走。 “玩笑罢了...”他脸上的失落太明显,让我忍不住心疼。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是不同于世俗女子,可也不愿三心二意,我做不到,心里似乎已经住进一个人,塞得满满的,装不下另一个。 我们一路无话,元潇本是可以施展鬼术带我出谷,却仍旧一步一步同我走到谷口。 这次相别不知能否再见。 “小池,你保重。”元潇向阿慧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定她的危险性。 “嗯,你也是,一定要平安。代我向飞火道别。”我转身毅然决定地离开。 阿慧在失魂谷谷口等候多时,看到我与元潇时主动退避三舍,等我二人讲完话才小心翼翼靠近。 循着一条铺满绿草的路,我们循着另一个方向前行。 “姑娘似乎与元潇谷主关系匪浅。”阿慧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对阿慧透露过多,再三缄口。
第146页 “这样啊。”阿慧见我不愿多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走在我前面带路。 已经到了半下午,烈日西斜,高大山脉挡住部分阳光,我二人钻入阴凉地,不停赶路,。遇上天然泉水,都是阿慧先试毒,再让我喝。 “其实你没必要试毒,我应该不畏惧这些的。”我捧着冰凉的山涧,笑看阿慧。 “奴婢习惯了,以前圣女用膳,都要先由奴婢试毒。”阿慧面色不改地又喝了一口山涧。 晶莹的水珠挂在她的鬓角,顺着脸颊流到下颌处。 “真是让人心疼。”我抿唇略带同情地看着阿慧。 “其实习惯后,奴婢便不觉得有什么。奴婢一家都是侍候族长的。”阿慧又捧起水,扑撒到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和人告白了,所以码字儿码到两千多就码不动了。 很激动又很平静。就是觉得很安心。 以后都想为了她好好努力,也为了自己努力 。 第79章 第七十三章 最后一面(上) “阿慧,你与秀儿认识多久了?”我们洗了一把脸便又继续赶路。 阿慧带领我的方向是个上坡路,曲径通幽,一路上珍禽鸟兽不时从我们面前窜逃而过,似乎是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抱有极大的警惕心。 “秀儿姐平日里,人很好的。”阿慧似乎是有些伤心,欢快的语调倏而一转,变得低沉。 “哦,是么。”并没有发现。我冷笑。 “我刚来侍候圣女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秀儿姐手把手教我如何让族长与圣女称心如意。”阿慧说到此处停下脚步,站在透过缝隙洒下的阳光里,眯着眼摘下一片绿叶。 “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阿慧将树叶放在我手心。 我瞟了一眼那叶片上的纹路,又抬头观察大树的形貌,脱口而出:“自然是橡树无疑了。” “没错,是橡树。”阿慧无力得笑道:“秀儿姐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一个物。” 阿慧拨开挡路的矮树枝叶,为我清理出一条道路。 “只喜欢自己与橡树?”我道出自己心中猜测。 “没错。秀儿姐从来不在意旁人的心思想法。”阿慧解释道:“我第一次见她时,她坐在橡树枝干上,低头傲视我。”阿慧似乎将自己代入了那段回忆,甚至没有注意到她自己已经以我自称。 “然后呢?”我们走着,因为谈话,觉得这段路倒也不再那么乏味。 “我心想,怎生会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任性的丫鬟。”阿慧忍不住笑出声:“真当自己是主子似的。” 说到此,我想起秀儿待人确实傲慢无礼。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秀儿姐只是看起来孤傲,平日里喜欢独来独往,但不会刻意为难新人。我与旁的丫鬟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阿慧嘆了口气:“其实秀儿姐很早之前就提过离开千年山,是族长不肯。” “阿慧,你知道秀儿私下害死不少无辜的人吗?”我忍不住埋怨道。 “啊?不会的,秀儿姐怎么会害人,我知道阮公子是被秀儿姐带走的,但是姑娘,秀儿姐不会害旁人的!”阿慧激动万分的转身解释,那神情好似我冤枉了秀儿一样。 不过对于一无所知的阿慧来说,我大概就是在冤枉秀儿。 这让我一个对秀儿残暴的行为不能理解接受和原谅的人感到不仅是气愤还有无奈。 “她害死了很多人。”我不耐烦地扯开话题:“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姑娘。”阿慧见我不愿再提及秀儿,便缄口不语。 “嗯,”我恹恹跟在她身后,低着头不知又走了多久,期间曲里拐弯了三四次,才得以拨云见日般见到空旷的平地。 秀儿粉红襦裙裙摆晃晃悠悠地陡然一停,我便自然而然撞在她背后。 “姑娘不打紧吧?!”秀儿被我撞得一个趔趄,及时转身又扶住我。 “没事,到了吗?”我晕晕乎乎地抬头,只见一个小斜坡下立着一栋房子,砖面未着漆,上面已经挂着匾额,题字:幽冥牢。 “你们族长真是别出心裁。”我冷冷看着那黑漆金边大字,恨得牙痒痒。 “姑娘,圣女在偏院等您。”阿慧没有多言,老老实实带我进入院子,穿过牢房走近后院,停在一间厢房前。 厢房前栽种了几盆含羞草,此刻正生机盎然地绽放枝叶。我看着那点儿嫩绿的芽儿,忍不住伸手想要掐断一枝。 “住手!”一声厉喝自我背后响起。 我的手抽了下,迅速收回,转身看向王若冰“是我太冒失了。” “无碍。”王若冰见我还未触碰到含羞草,轻出一口气:“好不容易长大的,含羞草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与我来说,都是宝贝。” 我不做发言,尾随王若冰进入厢房,一进屋便看见一架半透明的屏风立在正中央,上面画着些寻常花鸟。 王若冰绕过屏风,停在被床幔遮掩的床榻前,对着我说道:“你要见就快些,等下还要把他送回牢房。” 我愣在原地,消化了王若冰的话之后才扑向床榻,小心翼翼掀开锦被,看见那张我久违的脸。
第147页 床上人此刻唿吸微弱,断断续续,紧闭双眼好似沉睡。 我颤着手触碰他的面庞,是温热的,一颗悬在半空的心陡然落地,因激动不已而蓄满眼眶的泪水溢出眼角。 “他现在九死一生,撑不了多久。”王若冰面色平静地看着我“你要尽快让秦玥的女儿过来,这样我才有机会藉机将阮飞尘从牢房带出来。不然照此情况,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丧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掀开被子,只见阮飞尘头部以下的身子若有若无,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怎么会这样!!!”我崩溃地起身怒视王若冰:“你说会救他!” “你冷静一下!”王若冰缩了缩脖子,颇是无奈:“这不能怪我,是王云玉下的狠手,我前些日子见到他时,还好好的。” 我攥紧拳头,不忍多看一眼阮飞尘,将被子为他盖好:“我要怎么做?” “你做好决定了?”王若冰有些欣喜地看着我。 “嗯,快点。”我怕阮飞尘撑不住。我从没见过他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脸上的灰败之气让我有种他已然离开人世的错觉。 “那你随我来。”王若冰昂首阔步地带着我出了厢房,穿过一个小迴廊,来到牢房后的草地处。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并非万无一失。”王若冰借力一蹬,飞上枝丫,不知拉住什么东西,只闻得轰隆隆一声响,我眼前茂密的草地立时塌陷一块儿,露出一个半人高入口。入口处灰扑扑的阶梯似乎通向地下。 “下去吧,这是我背着王云玉建的秘密基地。”王若冰轻盈落地,拍拍手上的灰,率先进入地洞。 “你建这做什么?”我见王若冰安然无恙后才小心翼翼尾随她也踩着阶梯向下。 “说了你也不懂。”地洞越往下走越黑,我正要问有没有照明灯时,王若冰右手拍向洞顶,霎时间,一盏盏长明灯接二连三亮起。 自我处的位置向下,长明灯似乎一直延伸至很远处,竟看不到尽头。 “还要走很久吗?”我的心扑腾扑腾跳,地下的窒闷感让我有些难受压抑。 “不久了,你再坚持会儿,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受?”王若冰回头望着我,嘴角笑意渐浓,诡异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快要结束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今天不想码啦,就码到这里,我要和我家奶宝儿聊天儿去。 第80章 第七十四章 最后一面(下)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我反问道,进入地下,是个人都会觉得窒闷吧。 “我不会。”她扭头继续带路,我迟疑了一瞬忙不迭跟上。 “因为我就是地下工作者。”王若冰说着话,摸索着石壁上的坑坑洼洼,摸到第九个时,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王若冰食指戳进小洞,屈着指节轻轻一勾,不知勾动什么东西,我右边的石壁嗡嗡作响,咔嚓一声后,一条纵向缝隙自洞顶延伸至洞底,这缝隙逐渐变大,开出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小门。 “进去吧。”王若冰又一次率先进入,我望了一眼还未到头的阶梯,右转身也跟着进入门内。 “这里是我的小基地。”王若冰兴奋地举着从门外石壁上拿来的长明灯。 我借着昏黄的光亮打量这小洞。 说是一个洞,不如说是一间石室,走过一段长廊出现岔口,王若冰道了句“小心”,带着我进入右岔口。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室内显得格外突兀,虽说我自身是恶鬼,却也难以避免地对黑暗产生恐惧感。 进入右岔口后便是另一段长廊,光滑的石壁上刻着栩栩如生地祥云和蛟龙,王若冰指着蛟龙道:“这里的壁画是我发现石室就有的。阶梯是我建的,石室不是。” “嗯,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我紧紧跟着王若冰,想要汲取她身上的人气壮大自己的胆量。 “你怎么比我胆子还小?”王若冰看着我畏缩的样子哑然失笑“快了。带你去我的实验室。” “实验室?”我被她手中的长明灯灯光照的不适,眯着眼睛问到。 “是啊,说了你也不明白。”话音刚落,王若冰一个转身便不见踪影,我顿时惊慌失措,前后左右四下一顾,竟是没有发现能够拐弯的岔口,不知她是如何消失的! “王若冰!”我贴着墙壁上栩栩如生的蛟龙叫出声,声音里的恐惧与慌乱显而易见。 “你在那里等我一下。”王若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包裹着我。 “好。”知道她还在,我安心了些,“你在哪里?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我在上面,等下拉你上来,稍等。”王若冰方才有些空旷的声音此刻如石锤敲在我心上。我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石室顶开了一个四方暗格,她的声音似乎就源自那里。 “好...”我耐心等在原地,周围安静下来,偶尔有细小捶打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困意袭来,就在我昏昏欲睡时,王若冰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亲爱的,我好了。” 亲爱的?我闻声一个激灵,大脑的困意被驱散,抬眼迷煳的看见一张俏脸笑眯眯地伸出暗格,那张俏脸突然缩了回去,于是便有一根手臂粗细的麻绳自暗格伸出来。
第148页 “你抓紧了,我拉你上来。”王若冰对着发呆的我大喊了一声,这么安静的石室何须如此大声?我被她喊得一阵耳朵痛,回问道:“你、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么小的暗格,我要如何钻进去?!” “砸,可以开大的。”王若冰掀起两块石砖,那暗格扩大了一倍,刚好够一人钻入。 “你快些!”她催促着,我碎步上前,将绳子绑在腰间,双手抓住粗糙不堪的麻绳,对着她喊了声:“拉吧!” 随着麻绳的上升,我腰间一紧,手也被磨得生疼,咬牙忍着,只盼她动作快些。 “手给我。”在距离暗格仅半臂距离时,王若冰将手伸向我,我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晕眼花,手一松便要掉下去。 “诶呀!!!”王若冰眼疾手快抓住我的袖角,接着一点一点将我回拉。 废了大半天功夫,我总算是钻进暗格,确切地说是被拉进暗格。 “大姐,你真的吓死我,这么高摔下去,不死也残!”王若冰喘着气抱怨道:“真是不给力!” 我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知道她是在埋怨我笨手笨脚,想起还要靠她逃走,便把这口气吞了回去:“还请圣女原谅我笨手笨脚....” “算了算了!”王若冰爬起身,三两步走到我一进入暗格就注意到的石床。 “你过来吧。”她端起石床一旁小高台上的瓷碗,不知在石床上洒了些什么,空气中顿时有一股奇异的香味瀰漫开来。 “嗯。”我顺从地起身绕过暗格,走到石床前,石床上空无一物,一层暗红色的液体一点点摊开,逐渐渗入进去。 “躺上去吧。”王若冰将瓷碗放回,不知又从何处掏出一张灿黄符纸,这符纸非比寻常,竟有半人长宽,她将符纸盖在我的上半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关小池,我也是孤注一掷,如果不成功,你可能会在梦中死去。”王若冰很严肃地告知道:“我虽然急着离开,但也不愿欺瞒你,你要想清楚了。” “你还问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我已经躺在这里了。”我白了王若冰一眼。废话连篇。 “哈哈哈你也是蛮可爱的嘛。”王若冰一只手按在我额头处,手心的温度透过我的额头窜遍我全身。 我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周身都感觉很舒坦,眼皮子便不听使唤地想要闭上。 “睡吧。”王若冰悦耳的声音敲响了长眠钟,我便好似被扔进一个巨大的漩涡,天旋地转地被大力吸进梦境。 “小池,加油。”还不及我反应,天旋地转地晕沉感有如潮退撤离我的头脑,等我再次睁开眼,已经不是睡前的石室。 黑茫茫的一片,白雾掺着凉气钻入我四肢百骸,这是哪儿?我是在做梦吗?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张张口未能发出声音。虽然踩在地面上,但却没有脚步声。就像身处一个没有尽头的空间,我被巨大的黑暗紧紧包裹住,挣扎不开,只能裹着黑暗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嗅到一股泥土的芬芳,我加快了步速,阳光便在瞬间闯入我黑暗的世界。 有一瞬的失明,我慌忙抬手挡住眼睛,循着草树的气味迈开步子。 “小池。”我身子一僵,慢慢放下手,难以置信地又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去。 也许那一瞬间,身边的树林消失,空气静止,天地间独留我与枝丫间风流倜傥的公子。 唿吸也在剎那间停止,树上人侧卧在粗大枝干上,支着左腿,右手撑起额角,右腿晃荡在枝叶间,惊起一树鸟雀。 阳光细碎地打在他的身上,黑色长袍深深浅浅有如一滩被惊醒了的潭水。 “小池,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懒洋洋地对着我道,嘴角梨涡浅浅,眉间笑意满满。 “你恨我吗?”阮飞尘嘆口气,阖了阖眼睑,斜睨着满脸呆滞的我。 “不恨。”我恨不起来。 “心悦我吗?”他挑眉勾着手指引诱着我。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心悦你吗? “真是让人失望...”他又嘆气,装模作样地颦眉,“我对你不好吗?” “不好。”语气冷下三分,我便决定继续前行。 “你要去哪里?”他着急着问我,声声夹杂着让我移不开步子的诱惑。 “去救你。”我不能回头。他不是阮飞尘,阮飞尘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我就在这里!你想跑去哪里?!”原是轻柔慵懒的声音此刻开始撕裂,像盯视猎物许久的饿狼忍耐不住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阮飞尘,你心悦我吗?”长长的嘆息...我抛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身后已经咆哮的声音。 “娘亲抱!”一个藕粉襦裙小女孩儿在我不远处蹒跚着跌跌撞撞地扑到一个我思念已久不得见面的女人怀中。 娘....我细细咂摸着这个称唿,忍不住扑向那鹅黄身影。 “诶?”女人娇笑出声,提着小女孩儿向半空抛去,再稳稳接住。 “娘亲,再来再来。”女孩儿咯咯直笑,挥舞着藕臂,眉眼间都是欢喜。 “娘!”我对着鹅黄女子喊道。可是她只是恍惚地往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已。
第149页 这是幻觉吗?我踩着枯树叶,没有发出任何落地声,慢慢踱步到二人身边。 那藕粉女孩儿分明是黄口丫头的我....而那鹅黄裙贴身的女人则是关飞飞。 “娘亲,再来再来!”小女孩儿贪恋地拽着女人的裙角,祈求道。 我想趁此刻与关飞飞说上两句话,她却一手撑着大树,探头不知看些什么。 “小池等等,院子里怎么这么吵?”女人收起笑容,将女孩儿紧抓裙角的手握在手心,我想跟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眨眼,这两抹身影便化作一粉一黄的雾气消散在空中。 “你们放了我夫君啊!”哭声自四面八方灌入我耳中。我辨认出那是关飞飞的声音,忍不住回声喊道:“娘,你在哪里?!” 无人应答,只有嘈杂的似乎像是兵器碰撞的声音,期间夹杂着关飞飞的喊声...和一个女孩儿的嚎啕大哭声.... 第81章 第七十五章 梦境 “爹爹!爹爹!你们还我爹爹!” 我被这不间断的吵闹声震的头疼,就势蹲在一旁,捂住耳朵。 “爹爹——!哇——!” 为什么我要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池快走!”关飞飞的声音逐渐被整齐一致的步伐声掩盖。 我只能被迫接受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无助地跌坐在地,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关飞飞后来始终不肯提起爹爹...爹爹究竟是谁? 那些我快要忘记的疑惑重新似蜘蛛一般在我心头布网。 浆煳。我捧着乱糟糟的脑袋心悸地等待耳边的声音消退,最后一句“夫君”的回声消失前,我脑海中闪过当年庭院中的一幕又一幕。 被重重官兵包围的庭院、哄然倒地的桑树、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儿、烟尘四起的厢房、明晃晃的大刀...以及被刀架着脖子的男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关飞飞的声音还在我脑海迴旋,另一个我久违的男声接踵而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小池。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不是小池才露尖尖角....”柔和的声音像堤岸杨柳拂过水面般软化了我的心。 是姑姑.... “表妹好笨啊。”稚嫩的孩童声像银铃让水面变得活泛。 于是我也好似回到了很久却又不知多久以前..... 眼前是护城河河边,杨柳依依,柳枝低垂伸入河面,水下的枝条被鱼儿逗弄地晃来晃去。 还年幼的我蹲在河边数着金尾鲤,身旁站着一个手执书卷昂首挺胸的男孩儿,小小年纪已经初见风姿,白衣飘飘好似顷刻间便要羽化成仙。 “表妹,你为什么喜欢金尾鲤?”他看了眼手中的书,忍不住问道。 我奶声奶气反问道:“出尘表哥喜欢锦鲤吗?” “自然是不喜欢。”沈出尘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将小手伸进河水中,搅动着,慌了一群嬉闹的金尾鲤“表妹为何要打扰它们嬉戏?” “你管我?!”我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白长的仙女儿似的,真是讨人厌。 “唉...女孩子家如此兇恶,如何是好?书上说....”沈出尘摇头晃脑地正欲背诗,被我泼了一把水。 “表哥!陪我玩儿!姑姑说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我玩儿!!”我一边捧水泼向不躲不闪的男孩儿,一边哭着说道。 我为什么要哭....不知道....只是很难过,爹爹被人抓走了,我很难过.... “小池...别哭了。”沈出尘蹲下身子将我半拉半搂地拖向远处... 最后坐在一棵柳树下,春风迎面而来,裹卷着河水特有的腥气让我一阵作呕,不知是因为哭的还是真的讨厌这股味道,我头一偏,对着沈出尘哇哇大吐。 “爹爹!!哇——”我一边吐一边放声大哭,沈出尘将被我污染的不成样子的外衫脱下,一只小手轻拍我的背部:“小池,别哭了,都怪表哥...” 声音戛然,眼前一花,再定神时,我看到的是一堆与泥土相互依偎的枯树叶。 鼻尖嗅到的已不是河水的腥气,而是泥土的芬芳。 摊开手,已然不是幼童的肉唿唿小手....这之间的转换太快,我能接受的信息太少,胃里一阵抽搐,双手迅速撑地,人已是呕的不知天昏地暗。 沈出尘一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瘫倒在地上,不住喘息。 还要看见谁? 惶惑不安,我越靠近真相越觉得惊惧。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狂风席捲而来,这阵风来的突然,像竹笋拔地而起般自我身下生成,将我带向空中。 失重感让我惊恐无比,想要翻身下去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这阵风横向飘向树林深处,速度很快,眨眼间已经穿过一熘苍天大树。 我躺平,直愣愣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期待就这么一直飘下去。 这样清朗的风景我终究是无福多享,不知何处而来的浓雾开始渗入树林,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不真切。 狂风开始消退,抽丝剥茧般脱离我,我虽没有了依託,却仍旧漂浮在半空中,直起身子后看见了慌不择路的韩星月。 “星月!”我欢喜地对着她喊道,可她好似不能看见我似的。 “星月!我在这里!”我扑棱着手臂向韩星月所在的位置飘去。
第150页 “小池?小池!是你么!”韩星月四下张望,似乎仍旧没有发现我。 我穿过她的身体,停在她身边:“星月,我在这里。我没时间和你解释那么多了,你相信我吗?” “如果你是小池,我就信你。”韩星月信誓旦旦道 我想了想,星月之前送我一个戒指:“你送我的戒指还在我脖子上挂着呢,我送你的髮簪你带上真的好看。” 这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小池,果然是你!” “嗯,星月,你听我说,时间不多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有些着急, 韩星月道:“你说” “阮灰尘是阮家公子阮飞尘。” “果不其然”韩星月听到这句话神情一松。 “嗯,他为了救我,身陷白鹿族,如今进退两难,靠他一人之力,无力回天。”我如实道 “你要我去救他?”韩星月皱眉道 “没错,因为只有你才能救他。星月,你知道白鹿族,对吧?” “星月,你帮我救他好不好”韩星月没有细问我前因后果,仔细听我讲。 “小池,你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做好准备。”韩星月见我有些语无伦次安慰道。 “他不愿迎娶白鹿族圣女,被人关于水牢之中,几天后就要施以火刑祭天”草草说了一个算得上严重的理由,我算了下日子,五日左右,如果韩星月不来,阮飞尘也撑不下去... “我明白了,我即刻启程,小池,你到底在哪里”韩星月急问 “我在清凉山,不用担心我,星月,一切拜託你了。”肉身在清凉山,我还想解释,但却勐然飞向远处,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头,韩星月的身影便逐渐变成一个小点儿。 我本以为梦境到此结束,却没想到我依旧停留在树林中,只是不断在空中飘来飘去。 “小池!”是王若冰的声音,我寻声望去,什么也没有看见,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树林,天色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变暗,这片树林没有丝毫的生气,不仅仅是没有珍禽野兽路过,更是没有虫鸣鸟叫声。独我一人在此处漫无目的的晃荡。 “我是王若冰,你现在看不见我,你听我说,出了一些问题,你虽然已经见到了韩星月,但不能及时从梦境退出,”王若冰急急解释道;“是我的失误,实在抱歉,你听我说,现在你只能暂时待在原地,我再想办法救你出去。” “阮飞尘应该有救了吧?”我开口问道。 她似乎是没想到我话题转的毫无徵兆如此之快,愣怔了一下才答道:“嗯,只要韩星月肯来,就有救。” “好。”我不再多说什么,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这幅中看不中用是身体开始变得疲软无力。 “小池,还有一件事。”王若冰急道:“在我救出你之前,你千万不能睡着!否则就会永远被困在梦中。” “我明白了。”如果放在以前我兴许会抱怨两句,可是我现在只想睡觉“我大概要等多久?” “这个...”王若冰沉思片刻道:“我尽量在五日内将你救出来,你...千万千万无论如何也不能睡!!!” “好。”说完这句话我便闭上了双眼。 困意席捲全身,而我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度逐渐下降为零。 我可能醒不来了吧。 为什么我坚持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如果我当时谨遵嘱咐没有沉睡,是不是王若冰就不会死去? 是的,王若冰死了,为了救我。 我其实只睡了五天,睡到韩星月救出阮飞尘的那一天,睡到飞火被元潇救出后,最终还是殒命的那天,睡到千年山突发地震,千年谷山崩地裂的那一天,睡到王若冰千辛万苦将我救出梦境交给韩星月,自己却因过劳而亡的那天.... 我醒来时已经在飞驰远离千年山的枣红马上,浑身酸痛,想挣扎着动一动,发现被捆绑地结结实实。 先是眼睛,而后是鼻子,耳朵,而后是停止运转仅有五日却也变得迟钝的头脑,我还活着,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阮飞尘还活着。这是我的第一发现。 干涩的眼睛想要看向别处,却是不能,我艰难地转动着眼珠,发现一旁策马的韩星月和坐在腿身后的金环女子。 “小池?”与我紧绑在一起的马上人背对着我唿唤了一声。我没有回答他,我很想说,我在,但是我发不出声音,我知道他在叫我,但是...但是我不能回应他。 “阮公子,我已经派人在水路等候。”韩星月斜眼看向阮飞尘,手中的鞭子一下下落在□□彪悍的白马身上。 “多谢韩姑娘!”阮飞尘应了一声。 “无须言谢,小池是我的朋友。”韩星月紧皱眉头,全然无视想博取她关注的我。 我不能动弹,我不能说话,这种无力回天的感觉着实糟糕。 我将视线投向韩星月身后的金环女子,发现她不知何时一直在注视着我,本以为她能看见我醒来,我便对她眨巴眨巴眼,却发现她似乎也未能看见我神色微动。 很快,我便熬不住这样瞪着眼睛的动作,急促地唿吸了几口草原上特有的清新空气便又想睡去。
第151页 “小池小池小池!”我趴在阮飞尘背上,听着他一声一声唿唤我。心里竟是欣喜万分。 “小池,你醒醒....”阮飞尘不肯放弃地每隔一段路就唤我的名字。 “阮公子,休息一下吧...”金环女子悲苦地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我,对着不停驾马的阮飞尘道。 “无碍。”阮飞尘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坚定地应了一声。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看着金环女子眼中难以让人忽视的羡慕与嫉妒,我招架不住洪水勐兽般的困意,呵欠连天,终于还是安心地沉睡过去。 期间醒来几次,一次比一次醒的时间短暂,但还是能感觉到身边一直有阮飞尘陪伴,星月与金环女子也交替守护我。 偶尔是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上,偶尔是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偶尔是在平坦的官道上.... 每一次醒来,都没人能够察觉到我的异动。 “小池...”他还是依旧锲而不捨地唿唤着我。 “阮公子,我来吧。”金环女子推开舱门,神色恹恹地看着我道。 “不用,今晚还是我吧。”阮飞尘抓起我的手放在他嘴边,热热的唿吸喷洒在我手心,他似乎近些日子没有刮鬍子,渣的我手生疼,忍不住皱皱眉。 “疼么?”阮飞尘轻声道:“疼的话醒来骂我便是。” 真是...我忍不住暗笑,斜眼便看见金环女子斜倚着门栏,看着我。 “姚梅,你去休息吧。”阮飞尘注意到金环女子还未离开,开口道。 第82章 第七十六章 离开千年山 “阮公子,你已经一连几日不曾合眼。”姚梅忍不住上了脾气:“王若冰死前交代过,公子还需多注意身子,才刚恢復,若是有个差池,关姑娘醒来岂非伤心难过?” 阮飞尘握着我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沉思片刻后松开我,为我盖好被子。 “谢谢。”很简单的答谢,姚梅却是眼睛一亮:“公子客气了,当年公子救姚梅一命,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嗯,明天我来替你。”阮飞尘起身抖平长袍,一步三回首,最后还是合上门。 而姚梅已然坐在我床边。 她很贴心地为我掖被子,将我额前碎发捋到一旁,精神奕奕的大眼忽然有些灰暗。 “真羡慕你。”姚梅撑着下巴不知看向何处:“我与他同甘共苦几载,仍旧未能得到他的青睐,而你不过只与他相处了几个月而已。” 我平静地听着她讲话,今日虽困,却不想放过姚梅的自白... “我与他很早就互相认识了。”姚梅拨弄着耳垂儿上的金环,笑的轻松畅快。 我还记得初见姚梅,他对阮飞尘刀剑相向,那时觉得她不是好相处的人儿,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我对他一见钟情。”姚梅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本就非世俗女子,也不在意那些条条框框,一心只想着与他能够双宿双飞”姚梅说到此处,突然皱起眉头:“如果不是胡珂当年背叛圣上,我们又怎会被分开。” 这话倒让我有些酸熘熘的,感情阮飞尘与姚梅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机缘巧合,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 “我以为飞尘会与我一样的想法,临散伙儿时,我去找他,做好了献出一切的准备。”姚梅的确称得上是个尤物,风情万种。我能够想像到当时香艷的场景。 “可惜他拒绝了。”姚梅掰弄着手指道:“那天夜里,磅礴大雨,我就披着一件中衣,我自认为不逊色狗皇帝的后宫佳丽,却终究没能让他动心思。” 别说是你,杨美人也未能得手。我暗自好笑,与杨美人相比,姚梅还逊色三分不止。 “我听说杨美人被飞尘拒绝过,当时心里松口气,看来飞尘也并非是因为我姿貌不如人。直到遇见你。”姚梅神色很平静,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心上人被抢。 “我第一次见到飞尘,就认出他了。”她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但是我没有打草惊蛇,因为我不知道他此次前来是何目的。” 我回想起那时候的阮飞尘,若不是我熟悉了他,抹成那般煤球似的样子,论谁也认不出来,看样子姚梅也是个心细的姑娘。 “尤其是他看你的时候...”她换了只手撑着下巴回忆道:“全然不似看我那般面无表情。” 那是自然,当时阮飞尘也不过是想利用我达成什么目的,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猎物而已。 “他应当是心悦你的吧...”姚梅自问自答:“若非心悦,怎么对你如此上心...” 我的心漏跳一拍,被姚梅就这么直白的说出口,实在是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不会和你争和你抢,飞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奢求那么多。”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我琢磨着姚梅的意思,阮飞尘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姚梅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我只是听了那么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继续睡。 后来便一直没有醒来,这一觉好似过了几十载,冗长到我以为已经天荒地老。 “师父,还要多久她才能醒来。”阮飞尘的声音像蚊蝇哼哼般传入我耳中。
第152页 “约莫个把月吧。”不知何人开口道了一句:“她求生欲太弱了...” 似乎那在我身边说话的人走远了些,后面的声音我便听的不真切。 所有的感觉都在慢慢回归,逐渐我便能感知到自己是泡在药罐子里,很热很烫的药汤浸泡着我,让我不住流汗。 再后来我知道有一个陌生的人每隔一段日子便帮我换药汤,还会絮絮叨叨说上两句废话。 大意是什么我不是省油的灯,娘亲关飞飞更不是... 关飞飞当然不是省油的灯,每每说到这里,我都想和他拌上两句嘴,可惜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 阮飞尘很少再出现,不知是期盼还是习惯了日子里有他出现,我偶尔会想他,希望他能陪我说说话...但是没有。 身体逐渐恢復知觉的后果就是,我能感受到药汁透过我的皮肤散布到全身上下,酥麻酸痒的感觉让我浑身难受。 我静静等候在药罐里,今日如果没有算错,又该换药汁了。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出来,门便被人打开。 “还有大半个月你就该醒来了。”来者似乎是拔开药罐底部的塞子,将药汁放出,包裹我的闷热感逐渐消退,我有那么片刻的畅快。 “如果醒不来,就与废人无异。”他似乎是在谴责我:“爱徒救了你,你却在关键时刻逃避,着实让人心寒。” 这样的话我不知听了多少遍,权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老夫就闹不明白你这小姑娘是怎生想的。”他闷咳一声继续道:“瞧着那么通透的人儿,为何此时煳涂起来了?” “为什么不愿意醒来,你再积极些,老夫便少花些功夫,你那亲爹还等着你去救,你可要做好准备了!”他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汁一股脑倒在我身上,像是发泄似的,烫的我一个激灵。 恨恨地暗骂着这老不死的,心里边又琢磨起他说的话。 没错,我还记得当时跟随阮飞尘离开清凉寺就是想要活过来,然后搞清楚一切事,救出爹爹。 那么现在的我...何以如此颓然?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走不出困境。我将自己困在心里一个小角落中,保护好自己,不愿意理会任何人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邀请。 “关小池,还有大半个月。”他又一次强调:“如果你醒不来,我便不再救你,直接一封书信告知关飞飞你已无生还的希望。左右你也不是什么值得老夫去救的人” 这怎能行?!我还没有死!若是关飞飞知道了,该如何难过! 我皱紧了眉头,想要出口驳斥,却听到一声门响,他已经离开药房子。 我不是不想活过来,只是我现在没有生还的动力,我没有,我安于如此...我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让我振作起来的理由,却发现那理由不够充分。 我该如何是好? 这样冥思苦想的时日不多,没过几日,阮飞尘回来了。我嗅到他的气息时,整个人便像充血一般,激动得难以自持。很想蹦蹦跳跳到他面前,很想质问你为何一连数月不见踪影,独留我在此处? 但是我只是动了动手指头。 没错,我似乎可以活动手指了,虽然动作很轻微,但是这个发现足够让我看到希望。 “小池,你还不醒来?”阮飞尘隔着药桶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能够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失落以及殷切。 “我回宫復命去了。”他每次见到我便要交代一些事情,虽然我觉得多此一举,但不得不承认我很欣喜。 “你还记得尤将军吗?”他语气平和地与我说着话:“他派人送信来,想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一臂之力?我心里有些疑惑。 “狗皇帝在位这么久,残暴不仁,我大哥因他夭折,你爹爹也是因他被困,沈家韩家也没能躲过一劫。沈出尘身有蛊毒,韩星月的母亲被狗皇帝所害。”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我还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孩童,被皇帝要挟服下蛊毒,作奸犯科....若是细数,罪该至死。” 我心里一软,想起阮飞尘蛊毒发作时痛苦的模样便觉得有些心疼难忍。 “本是抱着与狗皇帝同归于尽的想法,可惜却遇到了你。”他探了探药汁的温度,帮我将贴在面颊上的几缕髮丝捋到耳后“师父曾经说过,我不能动情,若是动情便不能绝情。真是该遭此劫。” 绝情蛊吗...我想起蛊毒的名字便是一阵心寒。帝王家人最是无情。 “小池,你醒醒吧。”他没有说破,我却已经能够猜想到他的意思。 阮飞尘,你是心悦我吗...你不说的话我便当做不是。 “小池,师父说还有大半个月你就该醒过来了。”阮飞尘语调一扬,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小池,你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吗,山上没有,到时候我去买些。” 所以,你快点醒来好吗? 最后那句低语一字不落的被我听见...眼眶不争气地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小、小池!别哭!”他急忙用手背为我擦拭眼角泪水,一边擦拭一边激动地浑身颤抖:“我就知道你不会如此狠心。求求你,不要离我而去。” 泪水的阀门被勐然打开,决堤般倾泻而出。
第153页 我捨不得,我可以安然度过最后在人世的十几日,但是我突然捨不得了,我狠不下心看别人为我难过。 “小池小池小池....”阮飞尘不断叫着我的名字,直到我哭得昏天暗地,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一时脑热,今日更三章~第二卷到此结束!!!! 下一卷是第三人称为主~~~恭喜懒癌晚期作者完成第二卷,可喜可贺! 死而復生 第83章 第七十七章 醒来 清凉寺不知存在了多少载。元德即位前,清凉寺香火不断,游人往来不绝,不乏有些闺阁少女与雅俊公子在烧香拜佛之余看对眼,暗生情愫,若是日后喜结连理更是美事一桩。 这本是好事,谁料人世间恩怨情仇并非话本儿简单直白。 勿怠当年帮一对儿佳人才子结下姻缘,本是以为做了一件善事,却没想到埋下了祸根。 只因当年那佳人是四周国“第一媚骨”关飞飞,而那才子自然是四周国“玉面郎中”王春宝。 佳人配才子,天经地义。至少勿怠是如此认为,此间十几年清凉寺清凉山安然无事,直到有一日元德踩着金丝靴腿踏入寺庙大门。 正值晌午,不速之客宛若烈日当空,让人焦灼。 勿怠等那宦官念完圣旨才喟然长嘆,他并非为清凉寺担忧,却是想起早先前被自己结了姻缘的一对儿佳偶。 单看面相,元德便是暴君无疑,勿怠接了旨,第二日便有香客闯入清凉山被官兵抓走的消息传入他耳中。 清凉山被封山了,而清凉寺那早先一窥“媚骨”芳容动了凡心的火头僧如今也已还俗,落脚清凉山高处悬崖,做起了医仙。 清凉寺的香火一夜之间燃尽,寺里的和尚全作鸟兽散,独留勿怠勿忘几人。 “师父,用膳啦!”年深月久,禅房的门已经出现裂纹,被冒失闯进的小沙弥用手一推,发出嘎吱一声响。 “嗯,今日主素?”勿怠拨着念珠,盘坐在一个老旧的圆形蒲团上,等心里念罢最后一句经文才掀开眼皮子看向恭敬立在门边的无畏。 “今日主荤大师父。”无畏搔搔光不熘秋的圆脑袋,如实答道:“大师父,二师父让弟子煮了一碗马兰头。” 勿怠是标准的佛门弟子,不沾荤腥,但勿忘却是慾念难断,性子执拗的紧,偏要每隔一日吃一顿肉食。 闻言勿怠颔首笑道:“你先去罢,为师随后就到。” 勿怠没有食慾,只因后山崖那位不速之客伤好痊癒,即将甦醒。这本来与他一个和尚没有半点儿关系,可惜他当年大发善心,答应了这位不速之客亲生母亲的一个请求。 勿怠摩挲着念珠,左思右想,终是在确定别无他路后才离开禅房。 清凉山后山崖名为生死崖,毗邻清凉山三个主峰,高峰峻骨,鼎足而立。因为生死崖冷烟寒树重重,崖间不乏奇花异草,斜坡位于背风面,因而适宜居住。 从四周国皇帝元德即位起,生死崖上便多出一间木屋。此间二十几年,木屋经歷风吹雨打,仍旧坚守阵地。 而这木屋的主人此刻正拎着药桶走回程路。 闻人不休孑然一身数十余年,早先又是出家做了和尚,尽管后来还俗也未曾娶妻生子。因而在对付女人上始终是个生手。 他本以为还能再清闲个几日,倒是没料到阮飞尘的速度会这么快,也没料到关小池真能躲过此劫。 只是他不明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关小池,为什么关键时刻放弃了。若不是他还拼尽老命为这丫头熬药,恐怕关小池的这口气儿也吊不到今天。闻人不休头一次觉得女人深不可测,而为了一个女人赴汤蹈火的爱徒是愚蠢之极,先行放弃的关小池更是不可饶恕。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救她,她却率先放弃。 关小池自然也不怎么明白自己为何想要放弃。前几日阮飞尘不知自何处归来,看望她时多少唤醒她的求知慾,但等他一走,关小池就又有些颓丧。 还有不到五日便是闻人不休说的最后期限。 关小池泡在药桶里开始心急。她其实已经能够感知四周的事物,也能够活动一下食指,虽然活动幅度几乎肉眼不可见。 但关小池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躯体正在被自己的意识唤醒。 五日内如果还醒不来,她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 关小池开始做梦,确切的说是梦魇,一如既往地梦见杨美人,只不过如今还能梦见秀儿和白轻轻。 梦里关小池是千年谷新来的丫鬟,和秀儿是好姐妹,情同手足。秀儿拉着她的手去河边浣纱,白轻轻自她背后将她推入河中。 河水很快没顶,关小池透过河水看见秀儿面无表情的与白轻轻勾肩搭背,转身离去,独留自己拼命挣扎,直至最后停止唿吸... 这一梦让关小池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泡在药桶里的躯体似有颤抖的痕迹。 氤氲水汽将关小池披着单衣的躯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宛若晨雾中的睡莲。 没有人会想到崖顶的小木屋中还“住”着一个不能动弹的女子。更没人会想到就在闻人不休换药前后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这女子霍然睁开了眼,与此同时,正在用膳的勿怠眉心一跳,脖子上檀木挂珠间的菩提绳勐然断裂,一颗颗佛珠顷刻间散落在地,弹起又落下。
第154页 第84章 第七十八章 使命(上) “师兄?换一串罢”勿忘面色一沉,使了一个眼色给坐在自己身边用膳的无知无畏。 两个仍旧心有余悸的小沙弥对视一眼后一同起身道:“徒儿告退” 待二人走后,勿忘猴急放下碗筷,窜起落脚至勿怠身边:“师兄!算到什么?!” 勿怠拧着眉心道:“师弟,后山崖那女施主,醒了。”这一消息于俩人都是晴天霹雳。勿怠虽料及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心里还是有些烦闷。 勿忘虽大大咧咧但也招架不住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担子,想想都觉得愁人“师兄,要不让闻人老儿代我二人....” 话音未落便被勿怠打断:“不可,当年我亲口答应她母亲,怎能食言。” “走吧,今日必要见闻人老儿一面。”勿怠再没心思用膳,在殿内高唤了一声,叫来两个徒儿收拾残局,又取来一串新佛珠,立在余晖中默念了一遍大悲咒后才与勿忘匆匆出门。 天色渐浓,天擦黑,药房四周仍旧静谧一片,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同,门外还立着一个走到半山腰突然迴转的人。 闻人不休立在门外许久,有些踹踹不安,负手原地来回打转。 关小池刚甦醒,还不能自如掌控自己的躯体,感官灵敏度的恢復也需要一个过程,但她依旧能察觉到门口有人。 药房很小,而关小池所处的药桶几乎占据整个药房,药汁的味道已经让她麻痹,蒸汽充斥整个屋子,关小池透过厚重的青白色蒸汽牢牢盯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推开的门。 俩人都在等,等另一方先说话。 “恩人。”关小池忍不住率先开口,如她所料,因为声带长久都是松弛的状态,声音一出有如蚊虫哼哼,或者临终者无力的呻、吟。 “姑娘能动吗?”闻人不休隔着门问道。 “可以。”关小池抬抬软弱无力的手臂,低头看了眼被泡的白涨的手指,随后用最慢的速度慢慢站直,缓了片刻,踏出药桶,水声哗啦作响,药汁也溅洒在地面上。 闻人不休在门外等候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只闻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面色苍白、羸弱不堪的女孩儿站在自己面前。 “多谢恩人救小女子一命....”关小池始终有一种惶惑不安的感觉,好似自己的灵魂随时都会脱离这幅躯体。 “好。好!”闻人不休捋了一把鬍子,颔首笑道:“老夫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你大难不死,也非老夫一人之劳。” “不知恩人如何称唿?”关小池谦逊的态度让闻人不休很是舒坦。 “老夫闻人不休。”闻人不休身形颀长,神清骨秀,此刻天色已晚,浮云出岫,清月朦胧,他背对明月而立,展肩挺背一身正气让关小池肃然起敬 “闻人伯父。”关小池知道闻人不休与关飞飞有些交情,也乐得套近乎。 “嗯。”闻人不休还想说什么,念头一转问道:“可还能走路?” “能!”关小池自认为不是什么矫情娇弱的女子,逞强上下蹦跶两下,这一蹦不要紧,可让她狠狠难受了一把,眩晕感顷刻间冲上头脑低头看自己的绣花鞋硬是出现了重影。 “唉,急什么,急不得!”闻人不休笑骂:“和我那徒儿一个急性子。你随老夫先离开这里,你现下刚恢復,还要悠着些。” 关小池点头老老实实跟上闻人不休,心里想着自己昏睡期间以及在千年谷发生的所有事。 明明是自己亲生经歷过的事,她却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临走前没能见飞火元潇和阿远一面,另外王若冰也不知是否逃出千年山。 闻人不休很照顾关小池,知道她身子不便,放慢了速度,二人一路无话,周围静的只有入夜后的虫鸣鸟叫以及鞋底碾压碎石枯叶发出的细碎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关小池只知这一路都是下坡,坡度不大,但她仍旧控制不住地想要向下倾倒。每走一步,她都觉得两腿像是灌了铅。 “小丫头,能受的住吧?”闻人不休停住,回望一眼,见关小池起了一头冷汗,面色一沉。 “无碍,伯父不用管我。”走不了,快歇菜了。关小池心里还是抱怨了一把。 “嗯,马上就到。”若是阮飞尘在这里,闻人不休也就不用陪关小池走的这么煎熬了,谁 让小丫头是关飞飞的女儿?想到这儿,闻人不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了一件蠢事。当年答应关飞飞只要关小池有需要,就竭尽全力相帮。 二人还未到树林就远远看见竹屋前立着两个光头和尚,闻人不休扬眉笑道:“就猜到你二人要来,真是不负我望。” “哼。”勿忘没好气儿地瞪了闻人不休一眼,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关小池“小丫头瞧起来还是虚的很。” 关小池闻言打量了勿忘一番。勿忘身上还挎着一个布包,个子较身边那沉稳的和尚矮上几分,但结实威武,扁平牛鼻子此刻正对着她出气儿,像是对她不满似的。 关小池只扫了几眼便忍不住笑道:“晚辈见过两位师父。” 不满是不满,有勿怠率先单手立起回礼,勿忘自然也不情不愿地回了一礼:“贫僧法号勿怠,这是师弟勿忘。”勿怠又道:“姑娘是关小池吧。”
第155页 关小池还在疑惑为何这二人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忽然想起那时自己刚死,阮飞尘和自己似乎被这两个和尚救过。 “施主看样子是刚恢復。”勿怠笑眯眯地打量着关小池。 “是。”应了一声,关小池笑答,勿怠不似勿忘那般看起来硬脾气,慈眉善目的很有佛门弟子该有的温和,这倒是让关小池觉得很亲切。 “有话,还请二位师父里面请。”闻人不休昂首阔步将竹屋门打开,这地方就他一个人住,平日里没有丫鬟童子照应,一切事务还需他亲力亲为。 关小池扫视一眼堪称家徒四壁的竹屋,落座在这屋中正中央的方桌旁。红蜡早已被不安分坐不住的勿怠点上。 “丫头先把这喝了。”闻人不休端起一个外层因长期遭受炭火薰染而发黑的药罐子放在关小池手边。 “闻人施主何不为关施主直接倒出。”勿怠收起手串,抢先为关小池倒出药汁,接着又道:“姑娘既然醒了,贫僧便不再坐以待毙。” 这话是什么意思?关小池暗中揣测琢磨着勿怠的话:“师父请讲。” “还能是什么?还不都是你那动不动就算计我们出家人的亲娘...”勿忘哼哧着灌了一嘴的茶水,对关小池母女十分有意见。 关小池不想和一个出家人计较,再者勿怠平心静气、待人温和,她不想和勿忘当着勿怠的面拌嘴。但关小池骨子里还是觉得勿忘需要调、教。 “贫僧师弟就是这脾性,施主不要放在心上,”勿怠解释道:“是这样的,二十年前,令父母曾在清凉寺烧香拜佛...” 关小池坐在屋子的正中央,烛火照亮她柔弱白皙的小脸儿,映在她晶亮的双眸中。一对儿烟柳眉因故事的跌宕起伏时而颦起时而舒展。 令关小池最为惊讶的是,王春宝,那个关飞飞口中的玉面郎中竟然就是自己的生父,更没想到的是,王春宝被元德抓走并且至今仍旧活着。 可她根本翻不出关于王春宝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记忆,她想起在梦境中回想起庭院里发生的事,当时那被刀架着脖子的男人应当就是王春宝,但是她看不清他的脸,她看不清自己爹爹的脸... “孽缘啊...”勿怠感慨道:“贫僧不知当今圣上为何将令尊抓走,当年令堂找到贫僧,请贫僧答应她一个要求。” 关小池勐然想起关飞飞说的什么去清凉寺拜师父.... “家母可是要师父收小女子为徒?”关小池脱口问道,勿忘与勿怠面面相觑,皆点头称是。 这个关飞飞...关小池都想替她挖个地洞钻进去,人家勿怠勿忘二人佛门弟子,怎能收一个女子为徒弟?先不说是否本身就男女授受不亲,这佛门清规也不准许啊。 “家母任性妄为,还请大师父见谅。”关小池尴尬笑笑,心里也是万马奔腾。 “贫僧当年实在不忍见令堂寒天冻地地长跪不起,因而无奈之下便答应了令堂的要求。”勿忘面色平静地说出此话,但听在关小池耳中那就是关飞飞以死要挟普度众生,与人为善的勿忘教自己习武。 关小池面色很难看,事到如今,她肯定不能跟着关飞飞一样胡来:“大师父,家母当时想必也是一时冲动,您不必放在心上。”言外之意这约定就不作数了。 左右两边都尴尬,关小池也不忍或者说也不愿意让人家和尚为了自己破戒不是? 闻人不休闻言倒有些不乐意:“此话怎讲,既然是白纸黑字的约定,怎能不遵守?老夫觉得这倒没什么,荒山野岭,你二人收个女弟子,也无旁人得知,怕什么?” 此话一出,勿忘就不干了,吹鬍子瞪眼:“闻人老儿,你武力高强,无人能敌,怎么不教这女娃娃习武?左右你已经救她一命,好人做到底便是!” 俩人争吵不休,勿怠几次劝说无果,便将目光投向关小池,这主意还要关小池拿定。 “为何家母硬要小女子习武呢?”这是关小池很在意的问题,这是不是说明如果想要救出王春宝,自己就一定要身怀绝技?那她应当自幼习武,而不是到现在才来拜师学艺,晚了这么些年,先不说学起来是否困难,等自己能够飞檐走壁,都到猴年马月了! 第85章 拜师 “要想将这整件事讲清楚,还需闻人施主代劳。”勿怠将目光投向在一旁喝闲茶一副坐观好戏模样的闻人不休。 闻人不休就这么被三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悠哉悠哉喝尽杯中茶才开口道:“小丫头,若想救出令尊,你还需深入虎穴,没点儿功夫,你是有去无回啊...” 当年元德将王春宝带走后,不知是何原因,下令将王春宝关押在一处荒岛上的牢狱中。 想要打开牢门需要凑齐四把钥匙,四把钥匙分别为四周国四大家族的传家宝。分别是春城蒋家的“红粉玉荣华”、夏城沈家的“闻鸡起舞画”,秋城韩家的“开天闢地剑”,冬城杨家的“鎏金玉琵琶”。 “说到此,老夫徒儿飞尘跟随姑娘并无恶意,”闻人不休将阮飞尘一路尾随关小池的原因说了个七七八八:“阮家嫡长子幼年离奇身亡,独留飞尘一人,当年元德还未即位,与飞尘一同在老夫这里习武,待他即位,老夫为他培育出梅花暗卫伴他左右。”
第156页 这里面的内情,关小池早先在冬城就听阮飞尘透露过一些,但当时也是将信将疑,并未完全放在心上,现在与闻人不休的话对照来看,阮飞尘当时确实并未欺骗自己。 闻人不休说着便长吁短嘆:“孽徒啊,忘恩负义,竟然背着老夫对飞尘下蛊,还四处追杀老夫。” “圣上手段毒辣也非一日两日,闻人施主当初难道没有看出端倪?”勿怠拧眉问道 “怎会没有看出端倪,不过老夫权当元德是小家子脾性,善妒,哪里想得到他早就想要谋害我二人,更是一早就策划着名钳制四大家的势力。”闻人不休说到此处恨得咬牙:“老夫这辈子最为后悔的就是教出这么一个孽障。” 关小池为闻人不休续了一杯茶,不安道:“后来如何呢?” “当年元德为防日后沈家违背诺言,将传家宝献出,因而派人对沈家小子沈出尘下蛊,蒋家因与王春宝毫无瓜葛,躲过一劫,”闻人不休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捋清思路:“韩家歷代为朝堂忠臣,韩武阳不敢抗命,这韩家便也被皇帝攥在手心。至于杨家,老夫对那杨树林了解不多,只知杨家有女杨美人,倾国倾城冠绝天下。” 听到杨美人一名,关小池心里一寒,面容冷峻。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简直想抽自己两巴掌,倒是差点忘了这个罪魁祸首。 “晚辈倒是与那杨美人有些交集,”关小池冷眼看向闻人不休:“前辈应当知道令徒为了那鎏金玉琵琶深入杨家一事吧。” 闻人不休挑挑眉毛若无其事道:“自然是知道的。” “那前辈,令徒跟随晚辈自春城一路到冬城,若非心怀不轨,还能是什么原因?晚辈若没猜错,令徒是想取得那四宝....”关小池也不傻,就算阮飞尘救了自己一命,她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毕竟当初这傢伙骗自己来着.... “那是自....” “咳!!!”闻人不休脱口而出的“那是自然”被勿忘的咳嗽声打断,随即他便反应过来,等再看关小池时,关小池确是一脸平静。 “继续。”关小池无视三人的目光,一口气喝干碗里的药汁,明明很苦,她却觉得无味,提起药罐子又蓄满了一大碗。 强行灌下两腕,她才有不适感,看着碗中残留的青黑药汁,心里突然泛起苦涩.... 这苦涩先从舌尖一路窜到腹中,在她体内大刺刺转了一个圈,停留在心头。 等这股劲儿过去大半儿,关小池强忍着将药汁吐出的呕心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小丫头,飞尘是被逼无奈....”闻人不休有些懊悔地搔搔头,都说女人心思细密,他哪里知道自己那句话触犯了关小池的底线。 “所以呢?”关小池不是气愤,她只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有个声音告诉她,阮飞尘就算救了你一命,也是因为他本意不是要害你,见你因为自己丧命过意不去。 “飞尘早想离开那梅花暗卫,只因受元德要挟,若是脱离暗卫队,阮家老爷子命不久矣”闻人不休觑了一眼关小池的神色,见她没有反应便继续道:“飞尘对姑娘绝无歹意,姑娘....” “那荒岛在何处前辈可知?”关小池打断闻人不休,她不愿在这问题上和几个旁观者纠缠不清。 “这要问老和尚了。”闻人不休担子一撂,将锅甩给勿怠。 “据老衲所知,那荒岛离西域极近,在一片海上,若是想要到达那里,需从冬城的护城河出发,走水路,约莫大半个月才可到达。”勿怠接茬道 “老和尚,你是什么时候去过的?知道的这般仔细。”闻人不休忍不住问道。 “非也,是韩将军告诉老衲的....”勿怠嘆口气,摩挲着已经褪色的手珠:“关施主,当年令尊被带走一事,韩将军是参与者,他知道日后你会来清凉山,所以交代了老衲一些事。” “大师请说”关小池放下手中茶杯,认真地看着勿怠 “关施主可还记得自己的姑姑?”勿怠问道 “记得,沈出尘是晚辈的表哥,那么沈出尘的母亲想必就是晚辈的姑姑,王秋果。”关小池想起梦中那个模煳不清的身影,抱自己玩儿的女人,心里不禁变得柔软。 “没错,当年沈夫人因令尊被害一事郁结难舒而亡....阿弥陀佛...”勿怠歉然道:“老衲无能,当年沈夫人找老衲长谈,可惜老衲还是未能让沈夫人释怀。” “大师无须自责...”关小池不知道如何安慰勿怠,她心里在抽痛,虽然对王秋果的印象已经不深,但每次梦到王秋果,她都觉得很亲切很温暖。 这份对王秋果的怀念变成了对元德的恨,关小池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紧又摊开,指甲狠狠嵌入指腹。 “当年沈夫人离世后被葬在清凉山,”勿怠压低声音,半阖眼睑看着斑驳不堪的桌面:“韩将军心中有愧,将传家宝放在了沈夫人的墓中。” “什么?!”闻人不休一掌拍在桌面上,挺身怒道:“老秃驴,你竟瞒了老夫这么些年。” “放肆,告诉你这老儿做什么?!”勿忘见闻人不休不识礼数,眼见他对着自己师兄大吼大叫,憋不住这口气,也一掌拍在桌子上。
第157页 那桌上的茶壶茶杯被震的噹噹响,桌子也是摇摇欲坠,关小池眼疾手快扶住热蜡,劝解道:“两位前辈不要争吵了” 勿怠倒是平心静气,见状不疾不徐唤了一声:“师弟。” 勿忘闻得此声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又坐回去,闻人不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着脸又闷哼一声,终是作罢。 “闻人施主,不是老衲不肯告诉你,而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答应了韩将军保守秘密,自然不能违背信用”勿怠等闻人不休坐下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这么说,那传家宝现在就在清凉山内。”关小池想着如果那开天闢地剑就在清凉山,自己也就不用跑去秋城厚着脸皮借剑了。 “没错,老衲知道那坟冢在何处。”勿怠颔首道“只是依关施主的现状,还不能进入那坟冢。” “此话怎讲?”闻人不休本是执拗脾气,不想主动开口,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伸着脖子迫不及待地询问出口。 “沈夫人的墓穴是韩将军亲自督促建造的,里面机关重重,老衲怕姑娘还未入内便...”勿怠的意思就是关小池这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小打小闹可以,但是进入那墓穴是有九死一生。 “必须要小丫头自己进入吗?”闻人不休疑道。 “帮手只能带一个,那墓穴空间有限,但关施主才是能拔起那开天闢地剑的人。所以关施主必须要亲自入内。”勿怠也是有些头疼,这样的话,必须有人教关小池武功,他不上谁上啊?更何况自己答应了关飞飞的要求..... “闻人老儿,不如就由你来教小姑娘武功吧。”勿忘憋不住道“我二人都是和尚,寺里收女弟子简直闻所未闻,死后要被佛祖念叨的。” 关小池扑哧笑出声:“大师不必担心,佛祖一心向善,怎会对此斤斤计较。” “哼。”勿忘瞪了关小池一眼,多嘴道:“再说闻人老儿你对那什么关飞飞本来就....” “师弟!”勿怠即使喝止道:“不得无礼。” 闻人不休斜眼冷笑道:“不错,老夫年上不经事,有何奇怪,倒是你这秃驴,怕东怕西。” 关小池左瞧瞧右看看,没明白这二人是因为什么事又要针锋相对,只觉得头大:“二位前辈莫要争执了。” “小丫头,算你走运,还不拜见为师!”闻人不休冷着一张脸,硬是接过这担子。 勿怠勿忘暗中松口气,将目光投向愣怔的关小池。 关小池还能说什么呢,其实她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况且据她观察,这闻人不休本事不低,跟着自己的就命恩人学武总比跟着和尚学强多了吧。 第86章 番外之中秋纯爱小甜饼 咸湿的空气让布鲁克斯变得粘腻不堪,细如牛氓的微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元潇裹着不合时宜的英式厚冬大衣淋雨走在街上,被冷硬的空气压得有些透不过气。因为是阴天,城市中的一切都被染上一层如烟迷濛的铁灰色,他眼中的景象有些朦胧,并且灰扑扑的让人生厌。 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一整天,所以元潇无法准确判断时间。但是他时刻都能感受到气温的变化。 现在是晚秋,最低温度也不过10度左右,他却莫名觉得寒冷。出门时他记得穿上大衣,却忘记带那上把老旧的黑伞。 为什么在雨天出门?元潇在心里发问,没有留神脚下的路,靴跟踩在水洼中,水珠掺着泥点溅起落在他的衣摆处。 过了卡斯大桥就不会这么冷了,元潇没有理会大衣上的污渍,加快了步速。 这样独处的安静被横冲直撞的身影打破,元潇刚穿过漫长无比的拱形大桥便遇到一个热闹的傢伙。 “先生,来份报纸吧!”飞奔而来的报童挡住元潇的路,稳当停在高大男人面前后,他抬头露出被贝雷帽帽檐遮挡的小脸,瞪着明亮澄净的眼睛毫无畏惧地与元潇对视。 “谢谢,不需要。”元潇扫了一眼男孩儿破洞的背带裤后,言行不一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 这么冷的天他却只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老旧衬衫和一条布满补丁的背带裤,连一件挡风的外套都没有。 元潇动了恻隐之心,一份报纸多少钱?鬼才知道。他在布鲁克斯已经住了十几年,但仍未学会使用这个国家的货币。他很富有,是镇子上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所以不缺这几个便士,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大发慈悲多塞一些钱给这个小鬼,但是他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便私心留了几个硬币。 “谢谢先生!这是您的报纸”男孩儿兴奋地咧开嘴,露出有些参差不齐的牙齿:“上帝保佑您!”他将便士小心翼翼放进自己的大口袋,又仔细抽出一份被捲成筒状的的报纸塞进元潇手中。 元潇冰凉的手指因为有大衣口袋的保护没有被雨水打湿,同样的,他感觉到这份报纸也是干燥并且干净的。 “为什么不打伞呢?报纸不会被淋湿吗?”元潇的如墨长发在来来往往的黄头髮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不想像怪物似的被人打量,将男孩儿拉至一家面包店的雨棚下。 “哦先生,不会淋湿的。”像被野狼生擒的小兔子,男孩儿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却忘记抽回被紧握的手。
第158页 面包店正对广场大钟,此刻大钟时针指向八,分针指向六。已经辰时了。大钟钟面玻璃被雨水沖刷的干干净净,却因水渍的滞留而模煳不清。 元潇抬眼看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心里盘算着时间,他要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古堡。如果误了时辰,他可能会错过某个人的转世。 “你叫什么?”面包店玻璃门因为客人的进出被开开合合多次,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香甜的气味充斥在略显尴尬的二人中间。 “法尔”男孩儿害怕自己的声音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特地仰头对着元潇慢吞吞地吐出音节。 元潇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法尔,清冷的眸子定定注视着身边的人,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还未蒸发的雨水顺着髮丝划过他的面颊,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轮廓,最后滴落在地。 法尔的目光追随着那滴雨水,想像着与眼前这位英俊又神秘的先生亲密接触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滴水珠。 心勐然漏跳一拍,法尔白皙的脸蛋儿染上一层红晕,额前因沾染雨水凝在一起的碎发及时地挡住他眼中的闪躲与羞怯。 不想放开了....元潇细细摩挲着法尔布满冻疮却意外暖和的小手,将法尔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收在眼底,神色自若地追问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今天的报纸归我了。” “不、不用先生。”法尔受宠若惊地想要拒绝,却被元潇勐然拥入怀中,随之而来的是身后的一声巨响。 他几乎停止了唿吸,嗅着元潇身上的香气,身子微微颤抖,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儿。 “好了。”元潇松开怀中的人,蹲下身子,安慰着上下抚弄着法尔的后背。 “谢谢、谢谢先生。”手仍旧紧抓着元潇的前襟,法尔回头看向不堪重负已然倒地的临时存货柜,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与此同时,元潇的视线自那变形的存货柜转移到了法尔的领口,随即身子一僵。 “小鬼,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这样的细微变化转瞬即逝,元潇镇静下来,严肃问道。 “卡斯街139号。” 卡斯街139号。元潇不由分说地将法尔抗在肩上,离开了面包店。转身往回走。 法尔本能地想要挣扎开,但想起元潇方才救自己的行为认定此人没有恶意:“先生,您能放我下来吗?” 法尔压低了贝雷帽,遮住已经羞红的脸,语气急促地在元潇耳边询问。 “不要。”到手的鸭子怎么能放走。 “先生,我会走路!”法尔有些羞愤,他在这条街上卖报有两年了,已经和街坊邻居混了一张熟脸,如果被那群惯爱惹是生非的小鬼们发现他竟然被扛着走在大街上,以后该如何混下去。 “你不会。”元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他托着法尔的臀部将他放下来一些改成公主抱的姿势。 天吶,法尔立刻将头埋在元潇的肩窝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大衣:“求您了!快放我下来!” 这句话非但没有让元潇起怜悯之心,反而是得寸进尺地收紧双臂,如此一来,法尔的器物紧贴他腰间的皮带,并且随着元潇的步伐规律地上下挪动。 “舒服么?”元潇隐忍地贴着法尔的耳朵问道。 “什、什么?”法尔绷紧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微微颤抖着声音回问。 “等下让你舒服够。”元潇对法尔猫咪一般软糯的声音很是受用,大手勐然向上一顶,挤压着法尔圆润的臀、部。 “你、你!”法尔因紧张背上出了一层细汗,冷静下来后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喊救命了!” 天知道他一个安分卖报纸的孩子怎么会遇到变态!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不会的。”元潇面色一冷,踏出卡斯大桥的剎那,不着痕迹的在卡尔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哦不!!!”卡尔疼的仰头叫出声,救命二字还未喊出口就被元潇一记手刀砍晕。 “聒噪。”元潇独自走在长街的正中央,扫了一眼卡斯139号已经掉漆的门牌,不作停留地继续向前走。 偶尔有闯入卡斯街的人也只是多看两眼元潇这张与布鲁特斯人迥然不同的亚洲面孔便匆匆与其擦肩而过,并未注意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的法尔。 卡斯街的尽头是失魂谷。 千年山早已不復存在,伴他左右的人也在那场灾难中离开人世,他无法忘记阿远,就像当年无法忘记福昭郡主一样。 “阿远,这一世,我来补偿你。” 法尔还在熟睡,只是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见了一个男人。一个一袭紫袍俊美无双的男人。 法尔在看清他的脸时本能地想要逃跑,因为他竟与绑架自己的变态长得一模一样。 “我亲爱的法尔,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哦。”紫袍男人拦腰抱起转身想要跑掉的法尔,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与自己紧密相贴。 “法尔一向忠心耿耿,只是不知道这身子是否还清白。”法尔的灯笼裤被粗鲁拽掉,露出两条光不熘秋的白腿,他惊慌失措地踢动着双腿,挣扎着想要离开,但这一举动却让身下的紫袍男人更加兴奋,他伸出舌头,舔舐着法尔的耳垂儿,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
第159页 “啊!!!”快、感像奔驰的火车沖入法尔的大脑,不待他反应,紫袍男人已经握住他的跨中之物,上下摩擦着。 “不、不要!”法尔的声音被紫袍男人强势地吞入口中,俩人粘腻地周旋在一起,自山坡一路滚入草地中。 这样有如吸了大、麻般的爽快感让法尔意识模煳,但这样让他羞耻又贪恋的纠缠并没有持续多久。 “法尔、法尔、”唿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法尔勐然自梦中醒来,睁开双眼看见的正是在梦中与自己这样那样的男人。 “啊!!!!!!” “嘘!”元潇竖起手指示意法尔噤声,随即爬到床上,将已经被自己褪下湿透了的衣服的法尔压在身下。 第87章 80 血迹 “徒儿关小池拜见师父!”关小池二话不说起身走到闻人不休面前,郑重跪在他面前。 “唉,不必多礼。”闻人不休虚扶了一把关小池,示意她坐下“小池,明日起你便随为师习武,等到飞尘回来后,你再随他去沈家一趟。” “去借闻鸡起舞画吗?”关小池问道:“师父,您能救沈公子吗?” 按理闻人不休既是恩师又是救命恩人,关小池不该得寸进尺,但她想起沈出尘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何况王春宝一事沈出尘也是受害者,如果有办法解除沈出尘身上的蛊毒,她也算暗中帮了他与韩星月一把。 “沈公子身上中的蛊毒,须有解药才能解除,这解药老衲若是没有猜错,应该也在圣上手中吧....”勿怠接过关小池的话。 “不错,只有元德有解药,不过现下另有法子能接触沈出尘身上的蛊毒。”闻人不休看了眼关小池“小池你可知你是如何能捡回一条命的?” “知道,若是没有师父帮徒儿保存尸体,没有白鹿角作为引子,徒儿必然不会醒来。”关小池颔首道。 “没错,既然白鹿角能让你死而復生,那对付蛊毒应该也是绰绰有余。”闻人不休笑道:“好在飞尘带回来小半部分的白鹿角。” “嗯....”勿怠恍然大悟般点头道:“原来关施主能够醒来还要拖白鹿角的福,我佛慈悲啊...” “若是没有二位大师与我师父相救,小池也是难逃此劫。”关小池感慨着,自己这一路走来实在是不容易。 “既然老衲已经将话带到,便不再打扰两位施主,日后关施主要前往沈夫人的葬身地,只需到清凉寺寻老衲便是。”勿怠等到热蜡即将燃尽时,知道时辰不早了,便提出告辞。 “小池送二位大师。”关小池起身要送客,被闻人不休拦下。 “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闻人不休将勿怠勿忘二人送出院子,独自立在院门口,不知想些什么。 关小池眼见着热蜡融化成一小滩蜡水,还未在桌面铺开便又凝固起来,百无聊赖地走出屋门。 闻人不休的竹屋建在竹林与树林的分界线处,月光穿过树叶打在竹屋与院中二人的身上,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影子。 正值夏日,夜里凉风习习,擦过已然怠惰的人的面颊,毫不留恋地继续钻入林中。 关小池小心翼翼走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下,靠着树干慢慢唿吸。 “师父....”关小池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您与家母是如何结识的?” 闻人不休背对关小池,依旧站在院门口,不知想写什么,闻言半晌才侧身回到:“说来话长。” 关小池静静站在树下,凝望着闻人不休爬满疲惫与孤寂的脸,早些年,闻人不休也该是个绝代风华佳公子吧.... 说起来,如果不是此刻夜深人静,关小池抛却那些令人头疼脑热的问题,放空自己的大脑,也不一定会去仔细观察闻人不休。 喜着黑衣的人兴许都擅长伪装自己,不论阮飞尘还是闻人不休,钻入人群中后都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点。 “当年令堂来清凉寺烧香拜佛,为师还是寺里的火头僧。”闻人不休负手而立,漫不经心地走到院子中央,就那么盘膝而坐“说来也巧,那日寺里的扫地僧腹中疼痛难忍,勿怠让为师代他打扫院子。” 闻人不休的影子被拉长,一直延伸到关小池脚边,看着他□□的背影,关小池忽然有些难过。她似乎明白闻人不休对关飞飞的情感了。 “令堂未经允许迳自闯入后院,说是要尝尝寺里的斋饭,”闻人不休说到此处笑出声,宏阔的笑声在林中迴荡,但并未持续多久“为师说寺里还未到用膳时间,她说好啊,本姑娘今儿就在你们清凉寺等到用膳时。” 关飞飞的举动可谓相当莫名其妙了,关小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家母确实顽性大。” “为师也无可奈何,当时寺里的僧人各司其职,院子里只我一人。我往哪个方向扫,她便站在哪个方向挡路。”闻人不休捋了一把灰白的鬍子,接着道:“静心养性是寺里僧人的必修课,但令堂着实胡闹,她将为师扫成堆儿的枯叶踩开” 关小池换了一条腿支着地,默默替关飞飞道歉,这样的行为确实是关飞飞会做出来的,不过她一个姑娘家在寺庙里闹什么?
第160页 “后来呢?”关小池问道 “为师忍无可忍与她理论起来,心说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不好动手。”闻人不休双手撑在膝盖上,挺直了腰背,沉思片刻继续道:“当时不知她是为何要来这寺里闹事,只当她真是为了讨一碗饭,我便放下扫帚,偷摸到伙房,提前将午膳备好。” 为了讨一碗饭?怎么可能!关小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关飞飞是在无理取闹。 “等为师将斋饭端出后,她捧着斋饭连声道谢,离开院子”闻人不休转了个身,看向空中被云雾半遮半掩的明月:“为师好奇,尾随其一路走到观音寺,那日寺里烧香拜佛的人较少,为师隐在柱子后,见令堂将斋饭送予另一名虔心拜佛的公子手中” “师父.....”关小池脑中蹦出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是家父吗?” “没错,令尊当时还未成为郎中,家境贫寒,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生计,偶尔会在寺里画佛像,下山后卖给旁人。” 那么关飞飞的斋饭想必是送给王春宝饱腹,关小池半眯着眼睛,想像着那场景,不知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性子。 “令堂打那之后,每隔几日便来清凉寺一趟,直到打动令尊。”闻人不休嘆口气,一脸疲倦。 “想必师父没少为此提前准备斋饭吧?”关小池打趣儿道。 “确实如此,因为令尊不肯接受令堂的施捨”闻人不休低喃了一句:“我倒是没想到一来二去自己也陷入进去。” 关小池倒吸了一口气,随即皱眉看向起身默默离开的闻人不休。即便在这段感情中输的一塌煳涂,闻人不休也没有丝毫的挫败感,只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院中一下归于宁静,关小池不愿动弹,懒懒地又靠着树站了片刻。 “你便睡在飞尘以前睡的那间屋子吧。”闻人不休的声音随着关门声戛然而止,关小池愣愣地看着声音发出方向,想起闻人不休的话忍不住耳根子发红。 她、她她要睡在阮飞尘的房间? 阮飞尘的屋子就在闻人不休卧房的对面,不大不小,但简陋的很,屋子里仅仅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仅能容纳一人休息的床榻。 关小池点起一支蜡烛,桌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床榻上的棉被整整齐齐地叠着,床单和被单都是朴素的深蓝色,白色的床幔被拢在一边。 踟躇了一会儿,关小池走到床边,合衣就这么躺下。 显然这间屋子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脸枕头都散发着灰尘的味道,关小池忍不住暗自腹诽,闻人不休这么大的人的,真是不知道收拾,也不说帮自己换一套干净的被单床单。 这么在心里叨叨着,关小池就这样连被子也不知道盖上地安稳睡着。 等到关小池屋中的蜡烛燃尽,屋门忽然被一只沾满血渍的手推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并未将床上的人吵醒却扰得她微微皱眉。 门外的黑衣人盯着关小池,确认她没有醒来,悄无声息走入屋内,背着门将门合上。 屋中漆黑一片,月光透过薄薄一层窗户纸照进屋内,清辉洒在地面上。 随着来者不断靠近床榻,一个个沾着泥土与血迹的脚印也出现在地板上。血渍有如牵连不断的丝线一直延伸到床榻前。 黑衣人忍着疼痛不住喘气,抬起手想伸向床上的关小池,还未摸到她的面颊,她便翻了一个身,面朝里睡下。 这样沉闷的氛围维持了片刻后,黑衣人便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晃地离开房间。伴随屋门的关闭还有一声长嘆。 关小池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因为醒来后她还是靠着床边睡,所以即便有些癔症,还是一眼就看见地上诡异的痕迹。 这一发现让她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翻身坐起,地上血色脚印自门口一直延伸到她床边,关小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检察了一遍床榻,确认并无可疑痕迹松了一口气。 “师父!!!!”关小池心有余悸地整理好衣裳冲着窗外大喊一声,然而她伸着脖子等了片刻也无人应答。 小心翼翼绕过这些脚印,关小池迅速打开屋门闯了出去。 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这会儿日头已高,温度也高,关小池热出一身汗,挑了院子里一张石凳坐下,手作扇子为自己扇风,半眯着眼散漫地四处乱瞟。 她瞟了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黑点自正前方远处靠近自己。不是闻人不休还能是谁? “师父!”关小池咻地站起身跑向闻人不休,因为太久没有这么剧烈运动,跑到闻人不休跟前已经喘的不像样。 “杀、杀人了!”关小池拍拍上下起伏的胸膛,看了眼神态自若的闻人不休说了一句自认为惊天动地泣鬼神的话。 第88章 第八十一章 学武 半个时辰后关小池已经挑着两桶水站在阶梯上,前脚掌着地,后脚跟悬空,背对着烈日一动不动。 “师父。。。。”关小池抖着两条腿,汗水已经将衣襟打湿,脚已经由酸痛变成胀麻。 闻人不休还在收拾阮飞尘的房间,屋中的血色脚印似乎已经被清理干净,关小池小心翼翼侧头看向忙碌的闻人不休的背影,抱怨了几句。 自己大病初癒,身子虚地很,上来就是两桶水,要是从山下挑水到山上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关键闻人不休让她站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
第161页 别人练基本功不都先扎马步吗?!真不愧是当过火头僧的人! “小池,是不是水太少?”闻人不休的耳力岂是能小觑的?他早就听见关小池嘀嘀咕咕。 “不是!徒儿知错!”关小池肩上压着一个长扁担,扁担两头各自吊着一满桶的水,闻人不休交代她,如果要是水洒在地上,她今天就要一直站到晚上。。。 天啊...... “师父啊....还有多久....”关小池心里哇凉哇凉的,扁担压的她肩膀又酸又疼,从大腿根至脚趾头都已经麻木不堪。 “这么没有耐心还想飞檐走壁?”闻人不休收拾干净屋子悠哉悠哉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还泡了一壶茶。 “师父,徒儿大概学多久才能去姑姑的墓地....”关小池想想都觉得生无可恋,若是天天都这么苦练,她还没把王春宝救出来,自己就先去西天取经了。 “昨日为师不是说了吗,半个月左右。”闻人不休觑了眼关小池狰狞的表情,暗自好笑“小池,令堂武功不差,为何不亲自教你习武?” “嗯?!”关小池吃了一惊,忍不住挺、直了后背,动作虽然细微,但还是传递到扁担上,惹得两桶水轻微晃动了一下。她见状急忙屏住唿吸,等那桶不再晃动时才小心翼翼问道:“师父,您说家母会功夫?!” “不错,虽然不及为师,但进入小小墓穴应当是戳戳有余。”闻人不休见关小池一脸震惊不禁也纳闷:“怎么,令堂没有告诉你。” 这个天杀的的关飞飞哦。关小池肺都要气炸了,如果关飞飞会功夫,何苦自己不远千里跑来千年山,半路被人害死,费尽周折死而復生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徒儿不知!”关小池被气得脑袋发蒙,耳鸣嗡嗡声让她瞬间失明,眼前一片黑暗。 “好了,到此为止。”闻人不休先一步上前将她身上的担子取下,关小池肩上一松整个人便想向前栽倒。 “唉。”闻人不休右手一松将担子扔下,抬掌拍关小池后背处。 这么灌输真气约莫有半柱香的时间,关小池才觉得舒服了些,一手撑在台阶前的门框处,侧头向闻人不休道谢:“多谢师父。” “若不是你救父要紧,为师也不愿如此逼你习武。”闻人不休收回手一脸正色道:“小池,你要尽快掌握基本功,元德知道你已经被杨美人害死,但还不知你已经生还。” 关小池缓过劲儿后坐在台阶上,闻人不休慢悠悠自屋内端出一小罐子热气腾腾的药汁倒在碗中送到关小池面前。 “师父,元德是在追杀我吗?”药汁苦涩的气味充斥着关小池的口腔,她憋着气喝干一大碗后咧着嘴拧巴着眉头直喊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闻人不休撩开袍子盘坐在关小池一旁,手中还端着黑乎乎的药罐子:“他一开始兴许还没起杀心,但是若是你死而復生的消息传到他耳中....” “那...阮飞尘当初随徒儿左右究竟是何目的,师父能告诉徒儿吗?”关小池心存疑惑,如果是要取得那四件宝贝,以阮飞尘的身手,何须利用自己... “嗯....此事说来话长。”闻人不休皱皱鼻子道:“本来为师也是浪迹天涯,无拘无束,元德许是怕我对他不利,将为师困在千年山,留飞尘在身边做贴身暗卫,以防飞尘叛逃,元德以阮飞尘之父阮清书的命为要挟将飞尘困在身边,此番派飞尘尾随你一路到冬城的目的就是获得四宝送到京城。因为沈出尘一直不肯将闻鸡起舞画献出,蒋家家大势大,元德不易直接出手,韩家谎称剑已丢失,至于杨美人...” 闻人不休歪头回想到:“那玉琵琶世上只有杨美人一人会弹,因此元德倒也不惧她会助你一臂之力。” 关小池勐然想起那晚杨家宅院厢房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忍不住冷笑“他确实不需要担心。” 这么说来,阮飞尘只需尾随自己取得闻鸡起舞画即可,为何跟了自己一路.... “本来元德是让飞尘取得闻鸡起舞画后便杀了你。”闻人不休冷冷看着关小池:“若不是飞尘心慈手软,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活到现在。” “是是是,您的飞尘徒儿武功高强,盖世无敌。徒儿惭愧。”关小池撇撇嘴不置可否。 “本来他也不知为师与令堂之间还有些交情,后来为师信中交代他不可滥杀无辜,并保你一命....”闻人不休像是想起什么,正色道:“当时元德怕是又派出几人监视飞尘。” 这么说如果不是阮飞尘在自己保护自己,还会有其他人代他动手除掉自己这个障碍,不,障碍都算不上,最多是元德眼里的一颗沙子。 “所以一旦飞尘背叛元德,元德就会首先得知...”闻人不休嘆口气,拧着眉头:“这几日,飞尘上京也是为了此事,他一连消失数月,阮家可能已经乱翻天,元德兴许已经着手准备以飞尘的不忠为由将阮家连根拔起” “所以元德不仅知道阮公子没有拿到闻鸡起舞画,也没有主动除掉我,并且还随我一同消失数月,还知道他已经起了异心吗?”关小池一下就明白自己昏睡时阮飞尘在自己耳边道:“尤将军准备助我一臂之力”是什么意思了。
第162页 好大的胆子,他在元德手下干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翻出元德手掌心,这次能成吗.... “没错。”闻人不休略有差异地看了眼关小池,朗声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飞尘此次算是破罐子破摔,干脆一条路走到底,谋权篡位....” “他想取代元德?!”关小池诧异道:“他真的想当皇帝吗....” “为师不知。”闻人不休抬眼看向灼灼烈日:“昨晚的事应当是意外,徒儿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意外?!!那都是血印啊师父! “师父,你知道是谁是不是?!”关小池不满道:“这万一每晚都这样,徒儿迟早命丧黄泉!” “放心吧,不是什么恶人。走错地方而已。”这种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理由亏得闻人不休也能想出来,关小池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闻人不休前几日教的都是些基本功,奈何关小池身体消受不起长时间的习武,因而一天中,她能有半日虔心习武就很不错了。 这么一晃就过了近半个月。 闻人不休依旧是晨起先去一趟后山崖采一些奇花异草,大杂烩似的为关小池煮上一锅药,再督促关小池习武,到了傍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子时才会归来。 关小池问过闻人不休去了哪里,奈何他只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师父。”明日便是检验关小池习武成果的日子,这期间无人来打扰她,偶尔想去清凉寺转悠一圈,闻人不休也会以时间紧促为由拦住她。 “说。”闻人不休今晚不知从何处带回来小一瓶酒,鸦青色的细口瓷瓶约莫手掌大小。关小池坐在石桌前主动将瓶塞打开,顷刻间酒香四溢。 “好酒!”关小池单闻到这酒香,就知道是陈年女儿红。浓郁但不呛鼻。 “看不出来你还会喝酒?”闻人不休抢过关小池手中的瓷瓶为自己满上一杯。 “毕竟徒儿是自玉牌楼长大的姑娘,多少也沾染了些世俗之气。”关小池手作扇子状,扇着香气,颇是陶醉。 “如果不是令堂会三两手功夫,兴许也逃不过元德的魔爪”闻人不休早该想到,依元德的小肚鸡肠,能容自己情敌的女儿长这么大吗? “师父,您知道为什么元德一定将家父带走吗?”堂堂九五之尊,如果是与王春宝有仇,直接下杀手便是,为何留他到现在,虽然这么想很冷血,但关小池确是觉得元德不可理喻。 “这个嘛....”闻人不休无神地看着被云雾遮掩的弦月,吞吞吐吐:“具体原因为师也不大清楚,此事还需徒儿你自己去问令尊或者令堂。” 行吧...关小池坐在闻人不休旁边,被那酒香引诱着,馋的厉害,“师父,能不能给徒儿也尝一口。”平日里她也不贪酒,只是许久没喝,今日竟然有种酒虫作祟的感觉。 “不行,等你痊癒再说。”闻人不休斩钉截铁拒绝道。 “徒儿早就痊癒了啊!!”关小池这几日过得一点不比和尚好,她极爱食肉,但闻人不休确是连只鸡都没为她做过,天天都是素食。。 “而且,师父,喝一口不碍事吧...”关小池伸出手就想抢走闻人不休的瓷瓶,结果却顺着手臂的方向看见了一个倒在林中的人。 那人离得远,并且关小池的视线被坐在她正对面的闻人不休挡住,所以方才她一直没留心,此刻闻人不休稍微侧身想要躲过关小池的袭击,她刚好看见被他挡住的人的下半身。 “师父!”关小池惊唿出声“林子里好像有人!” 第89章 第八十二章 回来了 关小池没等闻人不休反应过来就跑向林中,还未欺近地上的人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 闻人不休一掌拍在桌沿处,腾空跃起抢先落在林中。 “为师来。”闻人不休拦在关小池面前,将面朝地横倒的黑衣人翻了个身,顺手摘掉他脸上的方巾。 黑衣人小臂处血流不止,并且血色发乌,关小池在看清那张脸瞬间惊唿出声:“阮飞尘?!!” 闻人不休封住阮飞尘周身大穴,自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药丸塞进他嘴里,迅速盘坐在他身后为他渡气。 月色透过交错的枝叶落在阮飞尘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此刻他正紧闭双目,唿吸若有若无,紧拧着眉头似乎极其痛苦。 关小池不知阮飞尘是经歷了什么,但光从他身上的惨状就知道是一场恶战,破衣烂衫的,腰间腰带早已不见,头髮松散的束在身后,还有几缕蓬乱地挡在他额头前。脸上的刀伤自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处,仍未结痂。 “师、师父....”关小池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和心疼,声音打颤。 “小池,你去熬药。”闻人不休不等关小池作答,抱起阮飞尘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她面前。 等关小池熬好药,闻人不休已经帮阮飞尘将伤口处理干净,只是仍旧有血液渗出布条。 “师父,他怎么样了?”关小池将药放在桌上,又燃起一根蜡烛,旁边那支快要燃尽,她怕等下突然熄灭。 “再烧一壶水。”闻人不休将阮飞尘的短衣脱掉,便见他腹部竟然还有一块儿巴掌大触目惊心的伤口。
第163页 关小池忍着见到血迹后的眩晕感小跑到火房,又烧上一壶水。 来回跑动一炷香时间,关小池才得以缓口气儿。 “他中毒了。”闻人不休神色不明的为阮飞尘清洗腹部伤口,黄褐色药水因为阮飞尘唿吸时身体的上下起伏从腹部流至床褥。 “严重吗?”关小池还是有些晕乎,阮飞尘自被发现起就在不停留血,这样下去非要丧命不可。 “嗯。”闻人不休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语气讥讽地说道:“好一个元德,真不愧是我徒儿,手下也是这般心狠手辣。” 这句话冒出来的很不是时候,因为关小池脖子一凉,只觉有一道明晃晃的光闪过,自己已经成为俘虏。 “把刀放下。”闻人不休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前来而停止手中的动作。 他还在有条不紊地帮阮飞尘上药、包扎。 师父啊....关小池身子僵硬的像块儿石头,刀锋再深入一分,她就可以见阎王爷,虽然她很愤怒,恨得咬牙,但还是强作镇定,与闻人不休一道练武也有半个月了,她可以自如调整唿吸,放缓气息,甚至可以在敌人未能察觉的情况下移动。 没错,她现在虽然被钳制,但是那个被自己从脖子上扯下来重新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正在被自己慢慢转动。 “少废话,阮飞尘我们要带走。”关小池身后刺客的唿吸相当平稳,闻人不休虽然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数十载,但武林一霸的名头还未被人抢走,这刺客在强敌面前还能如此冷静,想必不是有一番本事就是训练有素,临危不惧。 关小池默默替他哀悼,确切的说是提前哀悼,他必然不会是闻人不休的对手。 烛火忽闪着,闻人不休的脸被昏惑的烛光照的忽明忽暗,他闻言只是手中一顿,为阮飞尘盖上薄薄一层被子后慢慢转过身。 关小池感觉到脖子上的刀轻微颤动了一下,暗自冷笑,这是正常反应,因为闻人不休周身真气正在大循环,形成一个淡若雾气的圆圈将他包裹在内,宽袖黑袍更是因此在空中浮动。 “把刀放下。”声如洪钟,嗡嗡作响,闻人不休的声音自丹田一路冲出,如一阵阵无形声波向外扩张。 关小池被震得耳鸣,痛苦地闭上双眼,这是她第二次被闻人不休伤到,上一次是闻人不休为她示范如何将真气集中在丹田,又如何让真气像开了闸门的流水鱼贯而出的时候。 “蹡”的一声,关小池脖颈处一松,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的倒地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院中扑腾扑腾重物落地的声音。 “小池,你在这里守着飞尘,为师出去看看。”关小池依言脚步虚浮地坐在床边,屋中倒地的刺客被闻人不休隔空托起,扔在门外。 关小池隔着敞开的门,远远看见院中地面似乎倒着几个不知死活的人。 跟着这么一个师父,真是不吃亏。关小池缓过劲儿后才发觉自己脖子间凉凉的,不一会儿便有些疼,她抬手摸向脖子,沾了些凉凉的液体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血。 “奶奶的!”关小池恶狠狠的对着躺在门口已经死翘翘的刺客大骂了一声,随即辨认出床边凳子上的止血药和绑伤口用的布条,为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 阮飞尘还安静地躺在床边,关小池低头看向睡得不安稳的男人,忍不住摸向他的额头。 等她碰上阮飞尘滚烫的额头,手腕也被阮飞尘迅速抬起的手抓住“好热....” 关小池惊了一惊,随即发现阮飞尘还未醒来,是在说梦话。 他一直好热好热的呢喃着,并不安分地扭动,被子也因此掉落在地,露出精壮的布满伤痕的臂膀。 关小池想把手抽回,奈何即便是在睡觉,阮飞尘的力气也大的惊人,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大有将她拉入怀中的趋势。 “飞尘!”关小池皱着眉头,空着的手撑在床边避免自己真的被他拉入怀中。 阮飞尘似乎是听到她的唿唤,紧皱的眉头有所松动,但还是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关小池脸对着阮飞尘的胸膛,就差贴上去了,尴尬的不得了,院子里方才还兵乓乱响,此刻也要安静下来了,这样子要是被闻人不休看见,她以后不要见人了。 真是奇怪....关小池挣扎了片刻瞭然一笑,斜眼看着还在呢喃不停的阮飞尘,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下捣在他伤口处。 “嘶——”阮飞尘倒抽了一口气,非但没有松开关小池,反而是抓的更紧,只是这次的睡顔相当狰狞,鼻子嘴巴眉毛就差拧巴在一块儿了。关小池也不想再折磨他,闻人不休已经将院子收拾干净,晃着走到门前,一眼就看见关小池欲拒还迎的姿势。 “呵,为师来的不是时候。”闻人不休正要折返,被关小池唤住。 “师父!等下!”关小池气结,这是要丢下自己和阮飞尘独处吗? “何事?”闻人不休若无其事地回头,想了想走进屋中将桌上的药汁倒出。 “您不是说飞尘他伤势严重吗?还有我今天睡哪儿?!”关小池知道阮飞尘死不了,自己最多心疼一下他就是,但是重要的是她总不能今天晚上就这么一个姿势撑到天亮吧!!! “哦,这个嘛....为师这里只有这么一个厢房,飞尘的伤势是为师诓那些元德派来的贼子的。”闻人不休拍拍关小池的肩膀接着道:“记得把药餵他服下,为师就不打扰你们了。”
第164页 “师父!!!!”关小池眼睁睁看着闻人不休没事儿人似的将门为他二人合上。 这下妥了,屋子里只有她和阮飞尘这个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的人。 “别装了!”关小池索性趴下来在阮飞尘胸口咬上一口,恶狠狠道:“不起来喝药,我就捣你的伤口。” 她等了会儿,没人回答,阮飞尘睡得更加安详,好似真睡着似的,关小池无奈至极,一只手被阮飞尘抓着,另外一只手去端被闻人不休放在凳子上的药碗。 “我一只手没办法餵你喝药。”关小池放软口气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装蒜到底的男人。 即便是拧着眉头,即便脸上有伤,阮飞尘还是让人移不开眼,怎么看都不会生厌。 关小池倒是乐得去欣赏他这幅乖顺的模样,虽然有些羞怯但更多的是兴奋。 阮飞尘的睫毛颤了颤,手送了些,随即紧抿泛白的薄唇微启,蹦出来几个字儿:“不如你亲自餵我。” “怎么不装了?”关小池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做梦吧!” 阮飞尘眯开一条眼缝,看向关小池,声音有些暗哑:“还没习惯和我同床共枕?” .......!!!! 关小池放下药碗,狠狠掐了一把阮飞尘,冷声道:“起来喝药。” 这一招莫名的管用,阮飞尘以为关小池是真的生气了,松开了她的手,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臂撑起上半身,虎视眈眈地看着搅拌药汁的关小池。 “您能不要这么露骨吗?”关小池被阮飞尘看的发毛,心里嘀咕这才几日不见,怎么这么色.... “不能。”阮飞尘抢过关小池手中的药碗,面不改色的一口饮尽药汁。 “我去给你倒些水去去药腥。”关小池自动忽视阮飞尘嘴角邪气的笑以及他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的欠扁的脸。 “等下。”阮飞尘眼疾手快将关小池拽回床边,顺势将她拉入怀中,仍旧带着药香的唇瓣就与关小池还未惊唿出声的小口对上。 “嗯!”阮飞尘的攻势着实勐烈,就像久旱逢甘霖的枯草讨要春雨那般饥渴的讨要着关小池舌尖的柔软。 关小池双手推着阮飞尘的胸口,逐渐由反抗变成顺从,主动拥住眼前这个很久不见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言不和就特别想开车的作者可能没救了,我要管住自己的手。。。。 第90章 第八十三章 考验 “你看着我干嘛?”关小池也不知自己被吻了多久,直到有些上不来气儿的时候阮飞尘才放开她,很是意犹未尽地靠着床柱盯着关小池莹润的嘴唇。 “嗯。”阮飞尘摇摇头,半眯的双眼无神地扫视了一圈屋中的环境,最后定格在关小池脸上:“很想你。” “我不想你。”关小池被吻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缓过劲儿,阮飞尘得寸进尺的还要再来“色胚!!!” 她恼羞成怒推开阮飞尘,这一天够她折腾的了,累的只想晕睡过去,哪有心思和他玩儿什么一吻定情。 “原先怎么没发现姑娘这么率性?”阮飞尘说着伸出手指放在嘴角,然后慢慢摩挲着自己的唇瓣,挑衅地对着关小池抬抬下巴。 “原来也没发现公子是这般厚颜无耻恬不知耻的登徒子。”关小池不甘示弱地冷哼了回去,顺便将被子捡起来为阮飞尘盖上。 阮飞尘知道关小池今晚无处可去,最后也还是要睡在自己身边,索性也不与她较真,就等着她缴械投降。 而关小池装作还有事要做的样子在屋子里东摸摸西摸摸,把药罐子清理伤口的瓶瓶罐罐都收拾起来,就差把屋子从上到下打扫一遍了。 “我、我去洗澡,你、你赶紧休息吧。”关小池别扭地交代到:“你身上还有伤,不要胡闹了。” 其实她是想等阮飞尘睡着后自己再悄悄躺他身边,只能这样委曲求全了,不然她得睡地上,虽然也没什么不妥,但是她想起夜晚随时会出没的蜈蚣啊屎壳郎啊啥的就觉得汗毛倒竖,另外尽管闻人不休已经将血迹处理干净,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心有余悸。 “唔....去吧。”阮飞尘伸出一只手将胸前的被子向上捞了一把,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 关小池又看了眼阮飞尘,确定他是真的不打算再捉弄自己后腾腾腾地跑到火房烧水准备洗澡。 她发誓这是洗的最久的一次,热水都要变成凉水了,再洗下去,蜡烛也不够烧,关小池麻熘的踏出了浴桶,擦干净后又重新裹得严严实实。 阮飞尘应该睡着了吧? 关小池熄灭蜡烛,打开浴室的木门,院子里漆黑一片,唯有月光笼罩着整个院子,愈发显得寂静。 她快步走回屋子,凑到床前,阮飞尘仍旧保持平躺的姿势,唿吸平稳,显然已经熟睡,她放下心来,将蜡烛吹灭,小心翼翼跨过躺在床边的阮飞尘走到靠墙一侧,就这么合衣躺下。 困意袭来只在瞬间,关小池几乎一闭眼就睡着了,但仍旧是迷迷煳煳还未完全入睡的状态,就在她完全进入梦乡的时刻,腰间一紧,一个沉重的物体压在她身上,紧紧箍着她。 虽然她有反抗意识,但这意识马上就被强大的困意打败。
第165页 “小池!”闻人不休很是不满地呵斥道:“一脸的生无可恋是何原因?” 这真不怪她。关小池想破脑袋都不知为何做了一晚被石头压在身上的梦,她醒来的时候又一次日上三竿,但她非但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觉得头昏脑涨的。 “徒儿不知。”关小池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阮飞尘,打消了噩梦的源头是这个登徒子的念头。 “稍后两个秃驴也要来凑热闹,你这样子岂非註定要为为师丢脸?闻人不休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一手握着小茶杯,一手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大腿。 “师父,有徒儿在,小池即便不会武功,应该也无事吧?”阮飞尘的手臂还缠着一块儿白步,只是他全然不似昨晚被发现时那般狼狈和虚弱,此刻倒是精神奕奕地说着风凉话:“啧啧啧,底子太差,师父你何苦费心。” 确实是风凉话,关小池一醒来就被拉去院子里温习基本功,现在肩上不仅挑着担子,头上还顶着一桶水。 “闭嘴!谁说我底子差!”关小池皮笑肉不笑地瞪着阮飞尘,恨得牙痒痒。 这会儿烈日当头,她正对着阳光,被晃得两眼生疼,还要忍受汗水堆积在睫毛处不能擦去的痛苦。对闻人不休的念叨她尚且可以当做耳旁风,但是对阮飞尘的冷嘲热讽她就很不爽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关小池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又是对弈又是喝茶,谈笑风生,自己已经快要被烤成煤炭,却丝毫不能懈怠。 好在她很快就等来了救星,就在关小池打算干脆来一个苦肉计逃离痛苦的时候,林子里捲起两股大风,两股风像离弦的箭一般射向小院,眨眼的瞬间便已经停在闻人不休面前。 被风捲起的落叶洋洋洒洒的自半空落在石桌上、阮飞尘和闻人不休的身上。 “阿弥陀佛,闻人施主、阮施主、关施主。”慈眉善目的勿怠仍旧挂着微笑,单手立起向着三人施了一礼。老旧的僧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套在他身上,相比较之下,站在勿怠身旁的勿忘真的是有些邋里邋遢了。 勿忘一眼便看见关小池的惨状,皱着牛鼻子哼哼道:“小丫头,头上那桶歪了。” 死牛鼻子!关小池视而不见,可怜巴巴地望着闻人不休,希望他一声令下,自己能歇歇。 闻人不休捋着鬍子,挑眉看了眼关小池笑道:“可以了。” 因为头上的桶是闻人不休帮她放上的,因而如果没人帮忙,关小池肩膀上的担子和头上的桶势必有一个掉下来。 “师父....”关小池左右为难的最后将目光投向看起来就好相处的勿怠身上。 勿怠有条不紊地捻着佛珠,这是别人的徒弟,他怎好插手,他正要回绝,几乎同时,勿忘瞄准地上的石子,飞起一脚,那石子带着快很准的力道打在关小池头顶的水桶上,随即便是砰!的一声闷响。 关小池头上的水桶非但没有因此歪斜倒地,反而是平稳地飞落在关小池身后不远处,而桶里的水更是四平八稳的毫无波澜。 “哇,谢谢大师”关小池倒抽着气儿,将肩上的扁担慢慢卸掉,松松肩膀后才慢腾腾走到闻人不休面前。 “老秃驴,让你多管闲事!”闻人不休怒其不争地瞪着勿忘,下颌花白的鬍子随着他嘴巴的一开一合动来动去。 “哼,老衲今日是来考验你徒弟的,不是来看你徒弟习武的。”勿忘掀开眼皮子不屑地瞥了眼闻人不休:“快开始吧!” 勿怠及时拦住还要理论的闻人不休“闻人施主,耽误不得,越快越好。” 闻人不休闻言才歇了气儿,阴阳怪气地问道:“随你们考验,但是老夫丑话说在前面,这丫头没什么天赋,就半个月的时间,学得不上不下,勉强能应付弱敌,因而你二人也别挑些刁钻的为难她。” 勿怠勿忘相视一笑,商量了一番才拿出主意,这第一项就是飞檐走壁。 巧了,关小池的看家功夫就是飞檐走壁,确切的说她这几日就学会了飞檐走壁。 “那,飞尘,你来与她比试一番。”闻人不休一掀袍子,大刺刺坐回石凳,勿怠勿忘二人则要随阮飞尘与关小池到院子外的林子里。 清凉山的小树林里栽满了松柏,其中有一小块儿地被闻人不休包下种上竹子,竹林离院子不远,巴掌大一块儿地,四周被青竹围起,中间则参差不齐地打下了木桩。 关小池站在木桩跟前,目测这木桩与自己差不多一般高,自己最佳纪录是腾空跃起一人高,但那是在状态最好的情况下,她现在只想坐在阴凉地儿里喝茶吃瓜,累都快要累死了,飞什么檐走什么壁啊! “关姑娘,请。”阮飞尘一本正经跃起后单脚立在一块木桩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关小池,伸出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关小池仰起头看出阮飞尘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眼中的促狭之意,心凉了半截儿,这是要她和阮飞尘在木桩上交手....输定了好吗.... “两位大师,晚辈认为不妥,阮公子武功高强,岂是晚辈能敌的,况且晚辈只学了半月而已....”关小池皱巴着小脸儿极为不满。 “放心好了,我出手有分寸。”阮飞尘好笑地看着关小池,惊鸿般在木桩间跃起落下,来去自如,动作干脆利落。
第166页 “好功夫。”勿怠贊道,继而安慰关小池道:“关施主尽管放心。” 关小池无话可说,抖抖酸胀的胳膊腿儿,又连连后退,找准了最佳的距离后才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迎着刺眼的阳光,关小池不能看清阴影中的阮飞尘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鼓励。 她绷紧全身的弦儿,将气息放稳,提起一口气后朝着最近的木桩疾奔而去,在离木桩还有两步距离时,右脚勐人蹬地,借力跃起,稳稳落在木桩中央。 “好!”勿怠颔首笑道:“不愧是闻人施主的徒弟。” 关小池腿都在抖,暗自欣喜,但这喜悦还没让她回味个够,阮飞尘就出招了,他那条尚且完好无损的手臂像弹簧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向关小池胸口的中府穴。 第91章 第八十四章 下墓(上) 阮飞尘这一招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力量,关小池却有一种被巨拳捶在胸口的感觉。 “小心!”阮飞尘一步跳到关小池所在的木桩上,顾不上许多,受伤的左臂捞住摇摇欲坠的关小池。 关小池一颗心提在嗓子眼,愣愣盯着阮飞尘忧心忡忡的脸,双手牢牢抓住他的领口。 “还不松开?”阮飞尘戏嚯道:“这么快就投怀送抱,本公子略有些吃不消。”后半句话是他在扶起关小池时趁机在她耳边说的。 这句话太暧昧,简直就是非礼之事的盛情邀请,关小池耳根一下就红了,她忙松开阮飞尘的领口,狠狠瞪了阮飞尘一眼,当着两位大师的面调戏他,真有够无耻的。 关小池的任务是顺利从第一个木桩跃到最后一个木桩,中间会有阮飞尘作为拦路虎不时与她交手,她数了一下,一个九个木桩。 “阮公子,多谢。”关小池诚意满满地对着阮飞尘笑道,趁他失神瞬间像一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一般与他擦肩而过顺利跳到第三个木桩。 她稳当的落在第三个木桩顶后就顺势要跳向第四个木桩,因为如果不抓住机会,阮飞尘会再次拦在她面前,然而事实就是她反应的速度不及阮飞尘行动的速度。 “公子,您就不能让让小女子吗?”关小池额头上的汗滚落在她唇边,碎发一缕缕沾在脸侧,因为阮飞尘已经抢先占住第四个木桩,所以她为了跳过去而提起的一口气、向前的冲力没能立时收住,差点儿又栽地上,幸而此次有所准备,没有出糗。 “小池,你觉得沈夫人的墓穴和走桩相比,哪个更危险?”阮飞尘正色道。 “应该...”关小池心虚了一下接着道:“应该是墓穴吧。” “不是应该。”勿怠将关小池和阮飞尘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施展轻功到关小池所在木桩下,仰头道:“沈夫人的墓穴位于清凉山清凉谷内,造墓者是我朝神匠,据韩将军说,单入口就有不下八道机关,更不要说穴内又是如何危险重重了。” 勿怠神情严肃,关小池自见到勿怠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严词厉色,于是也不由重视起来这件事:“小池知错了。” “关施主何错之有,唉”勿怠摇摇头,无奈道:“老衲希望施主不要在此马失前蹄,前功尽弃。” 这句话点醒了关小池,她一路走来,生生世世哪个没有经歷过,重活一次,可得认真些,怎还能懈怠。 这么开悟后,关小池便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与阮飞尘交手不再嬉皮笑脸,索性阮飞尘也还是有分寸,在保证结果公正的情况下,让关小池顺利通过木桩。 “哈!”关小池自最后一节木桩上跳下来,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不情不愿地又感激地看了眼阮飞尘。 “无须客气。”阮飞尘身体歪斜地靠着木桩,双手抱臂,侧头对着关小池一笑。 关小池险些被这一笑晃了眼,抛开元潇独一无二的容颜不讲,阮飞尘真的一点也不差,不同于沈出尘仙人般不食烟火略显苍白的脸,他的脸上都彰显着精神饱满和简单利落,齐整的浓眉,神采奕奕的黑眸,刀刻般的鼻子和厚薄适中的嘴唇以及充满韧劲儿的下颌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嘴角刀伤留下的痕迹还未完全消失,一笑,梨涡就会出现在刀伤尾端,关小池忍不住又多看了阮飞尘两眼,已经忘记此人方才自以为是的话语。 “恭喜关施主。”勿怠与勿忘两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首先拉回关小池的思绪。 “小丫头,既然你没什么问题了,后日下墓。”勿忘插嘴道:“虽然走过了木桩,不过在老衲看来,还是飞尘太心慈手软了。” 我这和你有什么仇啊,总这么针对我?关小池充耳不闻,喜滋滋地蹦跶回院子。 闻人不休仍旧坐在石桌前品茶,闻得脚步声只是掀开眼皮子看了众人一眼:“不错。” 他站起身,也不啰嗦,指指关小池身后的阮飞尘道:“飞尘,你这手臂上的伤可否紧要?” “徒儿无碍,皮肉伤。”阮飞尘知道闻人不休还是不放心,立即打包票:“师父放心,有我在,定能平安无事。” 勿怠勿忘对视一眼,告辞道:“闻人施主,后日老衲带令徒下墓,期间还请施主准备一些解药。墓中难免会有毒、气。我二人便先告辞了。”
第167页 “不送。”闻人不休还是将两位和尚送到院子口,回来后对关小池说道:“小池,你去烧饭。” “是,师父。”关小池知道闻人不休有话要对阮飞尘说,乖乖离开,将空间留给那师徒俩。 阮飞尘望着关小池离开的背影,等她走入火房后才收起懒散的表情:“怎么,后悔了?我过不久就离开,不用担心,况且有我在更保险吧。” 闻人不休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长嘆一口气:“元潇,你瞒住她了?” “自然,毕竟,阮飞尘的意识还很清楚,我只是帮他维持这条命,到了墓中取得解药,阮飞尘就不需要我了。”阮飞尘散漫地四处乱看,轻佻的语气让闻人不休着实不满。 “你为何要帮他?”闻人不休阴着脸道:“为了关小池?老夫记得你无须藉助凡人的躯体保持形态,出了千年山一样来去自由,只要失魂谷的结界破掉。” “我做什么无须向你解释吧。”阮飞尘不耐烦道,转而反问:“闻人不休,你是真心要帮关小池的吗?你不会还在为元德做事吧?” “哼,你以为老夫和胡珂一样善恶难辨,好坏不分吗?!”闻人不休语气里充满讽刺:“倒是你,钻进飞尘的身体,藉助别人的感情来调戏小池,才是不耻。” “诶?我可没有这么对你说话,”阮飞尘冷冷道:“少废话,你留下我就是说这个?” “....飞尘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闻人不休有种瞬间老去十岁的错觉,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位不好商量的主。 “放心,只是自从千年山出来之后耗尽精元,此刻正逐渐恢復,下墓那日应该就差不多了。”阮飞尘眸光一暗:“方才他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调戏你好徒儿小池的,并非本王....” 闻人不休闻言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自然。”阮飞尘话音未落,关小池便从火房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阮飞尘那张不情不愿的脸。 “师父,差不多了。”关小池也不知这二人说了些什么,索性当做没看见。 离下墓不剩一日,关小池在闻人不休和阮飞尘的督促下,不断的温习学到的功夫,因为有阮飞尘时不时的言传身教,两日内,她的轻功又上了一个层次。 又一次被逼着习武一日,关小池顿感在玉牌楼帮关飞飞烧洗脚水是个多么轻松又有趣的活计,可惜她现在没工夫去怀念。 捶着酸胀的肩膀,关小池拖着从浴桶里泡的干干净净的疲倦的身体慢腾腾走回厢房。这几日她都是与阮飞尘同床共枕,也亏得她与阮飞尘闻人不休过于不拘“小”节,所以所有人都对此事视若无睹,但关小池每次临睡前都有些忐忑。 因为她发现阮飞尘越来越大胆了,不要命的大胆。 一进屋,关小池就看见阮飞尘光着膀子只穿一条遮羞的裤子站在桌子前准备吹灭蜡烛,“砰”的一声关小池就把门关上,甩袖而去。 “诶!小池,你去哪?”阮飞尘在屋子里大嚷大叫,笑的一脸蔫儿坏。 “不干嘛!!”奶奶的,越来越过分了!关小池气唿唿地坐在院子里石桌前,晾着还没干的头髮,从空中投下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显得孤苦伶仃。 她今晚实在是不能和阮飞尘睡一张床了,昨天阮飞尘还穿上衣,今天就只剩下裤子了!!明天呢?!明天她是不是要管这厢房叫宜春院了! 阮飞尘披上中衣悄悄开门,看见院子里背对她坐在凳子上晾头髮的关小池,滚了滚喉咙,消无声息走到她身后,眼疾手快点了她的哑穴。 就这么,关小池被阮飞尘扛回了屋,出乎阮飞尘意料的是,关小池根本没有反抗,乖乖的让他扛回屋。 “不说话?”阮飞尘将关小池放在床边,为她脱掉鞋袜,擦干头髮后,又将腿放到床内侧,自己躺在她身边,想起来还没为她解开哑穴,赶紧又解穴。 “说什么?”关小池根本不怕阮飞尘乱来,只要他有这么胆子,韩星月送她的戒指还在她手上带着呢! “明日要下墓,赶紧歇下吧...”关小池真的很困,翻了个身儿面朝里就阖上眼,阮飞尘看着关小池,好一会儿后隔空挥掌熄灭蜡烛,抱着关小池也睡去。 “小池,我会保护你。”阮飞尘抚着关小池的后背,轻声道。 “睡吧。”关小池几乎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胡乱回答了一句。 第二日,关小池辰时不到就被阮飞尘拉起来。 俩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拎着闻人不休准备的小包袱,里面装着瓶瓶罐罐,并不累赘,阮飞尘手上还有小臂长的铲子,要用来挖墓。 “一切还需小心行事。”闻人不休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阮飞尘,天已经蒙蒙亮,关小池将两人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安慰闻人不休:“师父放心,我们会平安无事。” 闻人不休睨了关小池一眼,没有答话。将二人送到院门口又一如既往地回到院子里准备收拾东西去后山崖採药。 关小池和阮飞尘到清凉寺的时候,勿怠勿忘已经立在寺里大钟前,无知无畏恭敬守在一边。 “帮主夫人!”关小池还没想起来眼前这小和尚是谁,他就率先叫了出来。
第168页 第92章 第八十五章 下墓(下) “小....”关小池想了半天,没想起这小沙弥的名字,颇有些尴尬。 “贫僧无畏。”小沙弥弯着亮晶晶圆熘熘的大眼睛提醒道。 啊啊啊啊,不是你的法号啊,关小池盯着无畏的眼睛有一会儿后总算想起他叫什么:“豆丁?!!!” 关小池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好端端的,怎么出家了呢! “好了,豆丁是为何出家变为无畏的我路上与你细说。”阮飞尘一句话堵住关小池想要发问的嘴。 因为只有勿怠知道王秋果的墓在何处,所以,勿忘与两个小沙弥留在寺中等候。 勿怠手中挂着一串佛珠便带着关小池与阮飞尘离开清凉寺,向清凉山深处走去。 清凉山东面深处有万丈悬崖,南面深处则有峡谷。而勿怠所走的方向则是南面。 步行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关小池忍不住问出声:“大师,为何不施展轻功?” 勿怠四平八稳地走在小路中央,即便有杂乱无章的矮树枝和花草拦路,他也不曾刻意清除障碍。 “这里设有八卦阵,不便施展轻功。”勿怠提醒道:“关施主切忌切忌要紧随我二人。” 阮飞尘一只手向身后伸去,将关小池拉到自己与勿怠中间:“你还是走在我前面好了,若是有突发状况,我也好应变。” 此举出乎关小池的意料,但让她心里一暖,回头想道谢,她却看见阮飞尘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眼神飘忽地看着四周。 阮飞尘神情很严肃,像是稍有不慎就会遇到危险似的,目光一遍遍扫过周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梧桐、矮草、以及石壁。 他们两边的石壁离得越来越近,小道愈发狭窄,三人就像行走在一线天中,阳光被高耸的山体遮挡的严严实实,压迫感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 随着光线的暗淡以及山壁的靠近压迫,关小池的心也提到嗓子眼,无数的残圭断壁和繁盛的树枝混杂在一起,刮擦着他们的手臂,尽头处有光线射入进来,但是关小池却觉得小路越走越没有尽头。 “嘘!”勿怠抬起右手拦住身后二人,停下脚步。 周围已经安静到各自都能听到自己的唿吸声,关小池抓紧肩上的包袱,大气儿也不敢出,不知勿怠是遇到了什么,要突然停下。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关小池隐约听到整齐一致的步伐声,那声音就好似百万铁蹄自远处奔腾而来,每一次踏在大地上都引起强烈的震动,关小池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微微颤动。 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等待那声音的靠近,阮飞尘几乎是贴着关小池的后背,关小池还没反应过来,阮飞尘已经用手掌堵住她的耳朵。 即便没有再听到那种声音,但是关小池还是看到远处的光明瞬间消失,周围像被一块黑色幕布盖上一般顷刻间陷入黑暗。 这样的黑暗就好似无意间路过山涧一样,没过多久便慢慢退离,不知又游向何处。总归关小池三人又重见天日。 “大师。”阮飞尘松开手,却仍旧贴着关小池,隔着她低声向勿怠问道:“这可是八卦阵障眼法之一?” “正是,”勿怠宽大的身子不能让他很好的在狭小的空间转身,于是他便侧头向身后两人说道:“过了此处,不久便能看见沈夫人的墓地了。” 勿怠又等了片刻才迈开步子,之后便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关小池以防阮飞尘再占自己便宜,将瓶瓶罐罐都放在肩后包袱里,以阮飞尘的角度看去,关小池就好似背着四五个裹着布的瓶子一般,如果他再贴上去,估计会被瓶子戳的肉疼。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关小池得意洋洋地回头看了眼阮飞尘,非但没有看见他挫败的表情,反倒是正撞见他无声地咧嘴笑的正欢。 她怎么好像就没见过阮飞尘正经过?关小池嫌弃地撇撇嘴又扭回头,跟上已经拉开一小段距离的勿怠。 这一段路,三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两侧的悬崖峭壁开始逐渐远离,阳光也随之慢慢照入进来。 “马上就到了。”勿怠已经许久没有进入此阵,虽然知道如何破阵,但仍旧有些紧张,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下坡,坡上长满青黄不接的小草,走在上面好似走在地毯上一般,下坡的尽头是个峡谷。因为周围的空间扩大,关小池心中的压抑感顿时烟消云散,阮飞尘也无需走在她身后,上前一步与她并肩。 关小池走在下坡路上,俯瞰整个峡谷。 峡谷四周长满野生的松柏,按理谷底更应该是应了那句“岚缱绻,竹葱茏,危亭深谷觅幽踪”,郁郁葱葱,草木繁盛。 但是他们非但没有看见什么奇花异草,更是连草木的影子都没见到,谷底一片荒芜,土层上面寸草不生,极其荒凉。 “大师,这是怎生回事?”关小池诧异的又向山谷四周看去,山坡上的草木都在拼尽全力向上生长,然而这种生机勃勃的长势在地势趋平处戛然而止。 “你看见坟墓了吗?”阮飞尘握着小铲,用木柄拦住勇往直前的关小池,目光聚集在谷底某处。 关小池顺着阮飞尘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谷底正中央有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土丘。而那土丘四周也是空无一物。
第169页 “你说这是坟墓?”怎么可能!连墓碑都没有?关小池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俯下身子不知在地上找些什么的勿怠。 “大师,那是坟墓吗?”关小池也走到勿怠身边俯下身子查看。 “正是。”勿怠伸出手在草丛中摸索了片刻停了下来,而后蹲下来用手拔掉那一小块草皮。 草皮之下竟然是藏着一只食指粗细的条状虫,此刻盘成一团正在沉睡,关小池只觉得头皮发麻,那虫子状似放大数倍的蚯蚓,但头部有两个与蜗牛触角形似的触角,只不过与其肤色一般,都是青草色。 “找到了。”勿怠伸手将一团虫子抓在手中:“关施主,麻烦拿出一个空瓶子。” 因为有勿怠的嘱咐,所以闻人不休特地又准备了两个空瓶子让关小池带上。 阮飞尘依着勿怠的意思又在草丛中找了起来,这种虫子叫做草腹虫,性子温和不咬人,但是它喜食墓中的毒虫,并且极有灵性,遇到不干净的恶鬼等物会主动避开。 勿怠虽然知晓那墓中极其危险,但是却不曾入内,而韩武阳也没有将墓中具体情况告诉勿怠,此番前去无疑义虎口探险。 等到瓶子装满,三人才一前一后的顺着下坡走到谷底。 不知是何原因,这里的峡谷与谷外的山内相比还要昏暗,天空中散步着厚重的云层,将烈日遮盖的严严实实,让人产生一种此刻已经是傍晚的错觉。 谷底的土是红褐色,走在上面如履平地,关小池尾随着勿怠沿一条直线以最近的路走到正中央坟墓所在处。 说是坟墓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土包,土包的高度不及半人高,并且不似普通的坟丘那样中间尖尖耸起,而是很平缓的鼓起一个小包,如果不仔细看,关小池会以为这是一种属于地势起伏的正常现象。走过去也就过去了,根本不会再回头看两眼。 “飞尘,你来。”勿怠将位置让出,示意阮飞尘铲土,自己则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绕着土包转了一个大圈,这个大圈将他们三人与土包围在中间。 为了行动方便,他们带的铲子很小,所以阮飞尘废了一番功夫才剷除一个小坑,还要再继续的时候被一旁诵经的勿怠拦住。 “飞尘,退后。你与关施主退至老衲设的结界边缘处即可。”勿怠对着王秋果的墓弯腰施礼,不断重复着“阿弥陀佛,多有得罪”。 关小池还未退到边缘处,就勿怠设下的屏障就闪现金黄色光芒,一股浑厚的推力阻拦阮飞尘与关小池继续向后退。 勿怠诵完经后将虎口间的佛珠取下收入袖中口袋里,再次对着坟墓施佛礼,后退了三步后,缓缓抬起双臂,竖起双手,掌心对准阮飞尘挖出的洞口,突然向前一伸,一股大力便自他掌心向外倾泻而出,激起阵阵大风。 受力之下,坟丘被连根拔起,尘土剥离地面飞至结界另一侧边缘处,最后落在边缘底部。 因为是背对勿怠,所以阮飞尘与关小池并没有受到影响,并且清楚的看见土丘之下隐现出水泥灰石面,再不久,他们所在地面下出现了一个完整水泥面的坟丘,只不过仍旧不见墓碑。 等到坟丘完全出现在众人面前后,勿怠又后退几步,双臂大张,在空中画圆,化掌为拳,将真气集中在拳头之处,瞬移至坟丘前,一拳击中坟丘正上方。 关小池听到石裂之声,勿怠跳出坟丘所在的地坑,三人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坟丘的石面出现放射状的裂纹,随即石面便化作碎石滚落在地,一个正宗的土丘暴露在三人面前,与此同时,土丘中突然迸射出无数只短箭,分别射向四面八方。 勿怠挡在关小池与阮飞尘面前,宽大的袍袖一挥,将源源不断射来的短箭挥至一边。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土丘才停止射箭。 关小池心有余悸地走出勿怠身后,此刻结界内的地面满是铁色短箭,箭头泛红,似乎是淬了毒的。 “小心。”阮飞尘将急欲踩进群箭阵的关小池拉回身边,拧着眉头定定地看着她:“跟紧我。” 关小池听话的点点头,若不是今日有勿怠与阮飞尘在这里,自己早就被射成马蜂窝了,还是抱紧高人为要。 三人又等了片刻,确认没有危险后,阮飞尘才跳入坑内,将土丘剷平,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环,铁环被镶在一个暗红色铜门上,铜门则被嵌入地面中。 阮飞尘屈起手指对着布满难以形容纹路的铜门敲了敲。不负众望,随之而来的咚咚声预示着门后是空旷的墓室,或许就有王秋果的棺材。 据路上勿怠的描述,那柄剑应该在王秋果的棺材内。如果铜门后就是王秋果的墓室,那么他们就省去很多麻烦,无须一间一间找主墓室。 阮飞尘又剷除不少铜门旁的泥土,最后发现这个单开铜门只有肩膀那么宽,长也不过一臂,按照计划,下墓的是他和关小池二人,勿怠守在墓穴外。 关小池又检察了一遍两个人要带下墓的东西,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施主,若有不测,以性命为要。”勿怠收起笑容,颇为担忧地望了关小池一眼。 “大师放心。小池,屏住唿吸。”阮飞尘强过话,低头用木铲勾起铁环向上一带,伴随着轰隆一声,铜门应声而开,一阵青烟也顺着门缝的大开飘向四周。
第170页 等那青烟散去的差不多了,关小池才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四方石室,石室内空无一物,甚至没有门,摺扇铜门可能是唯一出入口。 “我先下去。”阮飞尘看了一眼关小池,将身上的木铲扔到一边,轻松一跃,跳入石室内,跳入之后纹丝不动等候机关的触发,然而过了不知多久,石室内并未发生变化,阮飞尘这才抬头看向关小池,伸出结实的双臂:“下来吧,我接着你。” 第93章 第八十六章 黑暗 关小池心一横跳入石室,铜门据石室有两人高,阮飞尘在关小池落地的瞬间抓住她的双臂稳住她身体。 “小池,”阮飞尘压低声音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先找门。” “好”关小池将藏在包袱中的火摺子掏了出来递给阮飞尘。 阮飞尘点亮一个火摺子仍在石室角落,火光瞬间将石室照亮,阮飞尘顺着墙体底部的踢脚线一路摸了过去,将整个石室都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 关小池见其并未触发什么机关,也帮着找出入口。 此刻墓穴外天色愈发昏暗,俩人已经无法依靠从铜门射入进来的微弱的光亮寻找入口,火摺子也已经用掉四五个,但二人仍无收穫。 关小池从最开始蹲在地上摸墙角变成趴在地面将视线不断放低的姿态寻找着蛛丝马迹。 “不行了!哪儿有出口!”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一屁股靠着墙坐在地上,关小池已经一脸丧气,不住哀声嘆气:“许是姑姑的墓并非在此处?我们兴许是被骗了?!” “不会。”阮飞尘支起右腿,头一歪靠着关小池肩膀,笑眯眯地说着:“韩武阳并无理由诓骗我们。” 关小池本来想把阮飞尘推开,奈何她昨晚睡得也不怎么好,今日紧张兮兮的,还不容易放松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于是便对此视若不见。 “唉,咦?”关小池迷煳了一会儿便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么半晌了,怎么勿怠一句话也不曾说,“阮飞尘,大师还在外面吧...?” 等了半天,阮飞尘并没有说话,关小池推了他一把,结果他又紧紧黏上自己。 “别闹了,大师!”关小池无以言表地看了阮飞尘一眼,发现他额头贴着自己的肩膀,不知想些什么,于是便高声对着铜门的方向喊了勿怠一声。 恐惧像蛛丝顺着关小池的头皮爬遍她全身,石室一片寂静,石室外更是悄无声息,她一个激灵将阮飞尘大力推开大步走到铜门下,仰头只看见高空阴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的趋势。 阮飞尘默默看着小池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迅速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 还是灰色的云层开始变色,一点点变红变黑,变得诡异无比,洁白的云被,顷刻间被染上一层血色,而那血色在云层面晕开,渐浓。 “飞尘....”关小池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此刻的天空就像一块兜着血液的白布,液体顺着白布的缝隙向下渗透,凝聚成无数珠状血滴,而那血滴即将就要落入世间,到达地面。 “大师!”阮飞尘冲着铜门外大吼了一声,得到的确实无声的回应。他面上的笑容逐渐冷却,右脚一蹬要跳出石室一探究竟,铜门却在此刻如机敏的弹簧,“砰”的一声合上。 黑暗瞬间吞没了整间石室,关小池的唿吸已然不稳,指尖轻颤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依照记忆向身旁摸去,抓住了阮飞尘的胳膊。 “飞尘,怎么办?”关小池感觉到黑暗的霸道,慌张地将肩上的包袱取下,盲目地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个火摺子。 “还有几个火摺子?”阮飞尘因早先一直以暗卫的身份昼伏夜出,因而即便是在无尽的黑暗中行动也不会被这样的环境扰乱心神。 他根据感觉将双手搭在关小池肩上,站在她身后,柔声地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把火摺子给我。” 关小池停止慌乱的动作,深吸一口气麻熘地将火摺子递到肩膀上的手中。 黑暗与沉默造就的压抑感像无数只隐形的锥子从四面八方射向两人,尽管阮飞尘十分镇定,但关小池仍旧忍不住害怕。 “我们不如先出去吧?”关小池知道以阮飞尘的身手打开铜门应该不成问题才是,何苦在这里干耗。 “小池,”阮飞尘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像是能在黑暗中看清关小池那般定定地看着她:“首先,结界已经破了,大师生死未卜。” “你说结界破了!”关小池吃了一惊:“方才怎么不吱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石室外的情况不容乐观,猩红的天空,在下还是头一次见。”话音刚落,一点光亮诞生在石室内黑暗中,阮飞尘拿着火摺子将自己的脸映得昏黄:“如果出去,可能比石室内更危险。” 关小池还想反驳,就听到来自上方的哒哒的声音,稀疏的哒哒声逐渐稠密,仿若一场倾盆大雨落在地面上,那铜门也因此被击打的不断发出声响。 俩人凝神听着来自地面的声音,最先反应过来的阮飞尘递了一个“事实不容辩驳”的眼神给关小池后便捏着即将燃尽的火摺子又靠着墙面两腿一前一后地站着。
第171页 “啊——.....”关小池失望地走到阮飞尘身边,而火摺子也燃尽最后一点火光。 “嘘!”阮飞尘将关小池拉入怀中捂住她想要惊唿的嘴:“别说话,我就松开。” 关小池勐点两下头,等到阮飞尘将手松开大力吸进一口气,随即灵敏的耳朵便捕捉到雨声中的异样的哒哒声。 这样的声音不同于水珠打在地面铜门的声音,倒像是虫子的无数条肢体交错踩踏地面的声音,关小池头髮都要竖起来了。 两人摒弃凝神慢慢挪着脚步,一直挪到墙角才不再动弹,而后他们便清楚的看见方才所站的位置亮起无数个碧幽幽的小点。 而这小小点不断从一个固定的地方涌动出来,聚集在一起照亮一小片墙壁,这些小点又逐渐从墙面爬向地面。 等到光点的数量已经足以照亮石室的时候,关小池总算看清出现在眼前的是什么东西了。 “呕——!”她扶着身边的墙壁就干呕了起来,而那些在地上爬动尾部发光的白色虫子听到关小池的干呕声忽然停下了脚步,而后便整齐一致地向着他们的方向爬了过来。 阮飞尘察觉到这些虫子的异动拦腰抱起关小池迅速移到另一边墙角,并用手捂住还要干呕的关小池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少了点儿,源于懒作者被好声音的音乐扰的写不下去了,先听歌去啦 第94章 第八十七章 开天闢地剑 瞬间的寂静愈发凸显群虫爬行发出声音的诡异,关小池贴着墙壁纹丝不动,哒哒的声音逐渐靠近,冷汗顺着她的皮肤直往下流。 阮飞尘扯着关小池的袖子与其一同贴着墙壁沿着墙根挪向方才绿点出现的位置。 这些虫子十分敏感,每当关小池忍不住唿吸时,它们都会停下脚步,用发光的尾部去探寻唿吸发出的方向。 “这样不行。”关小池憋着气吐出一句话,等阮飞尘摸向已经停止涌动绿点的地方时,关小池再也憋不住,伴随着一声咳嗽开始大力唿吸。 而那些通体白色却发着绿光令人作呕的软体虫子也如停滞了一下,而后潮水般涌向关小池所在方向。 这种万虫奔腾的速度自然也是不能小觑的,等到兵临城下时,关小池一句阿弥陀佛还未出口就重重向后倒去,身后的墙不堪重负加速开合。 事发突然,关小池来不及应变,等到被阮飞尘提在手中向前奔走时才看见方才自己紧靠的墙面,左右翻转看出一个足够容纳两人入内的门洞。而那些绿莹莹的虫子正蠕动着身子涌入洞内。 “快把草腹虫拿出来!”阮飞尘急道:“这些虫子有毒,沾不得。” 俩人跑着跑着便被一道门堵住前行的路,因为这一条小道里的石壁顶与左右两面墙爬满发着绿光的虫子,所以关小池一路跑来一直处于最中央的位置避免触碰那些让她作呕的东西。 挡住二人去路的墙面刚好是一个带把手的石门,除了把手,其余各处都爬满了冒着绿光的虫子,关小池将包袱中的草腹虫倒在地上,那些一直在深眠的草腹虫像是感知到猎物的存在,顷刻间便活跃起来,蠕动着身子开始向四周爬去,而这些冒着绿光的虫子如临大敌四散而开。 趁此时间,阮飞尘隔空推向石门,然而门却纹丝不动。 “很重吗?”关小池手还没碰到石门就被阮飞尘抓住。 “别动,我来。”他又取出腰间的小匕首,顺着门缝划拉一圈,清理掉积灰,后退了几步站定,提气再次隔空向石门拍去,石门在冲击力之下不住抖动,终于在阮飞尘持续攻击下开出一条门缝,而有了一条门缝,石门很轻易便被关小池推开。 一道光线也随之迸射而出。 从门缝,俩人看见里面石室中央横放着一口黑漆棺材。 “这会不会是姑姑所在的墓室?”关小池捏了一把汗,产生强烈的恐惧感,已经不由自主向后倒退。 因为她清楚的看见那口棺材是个角上端坐着四个被铁链牢牢拴住的没有眼睛鼻子嘴巴的人。 一阵冷战传遍关小池的全身,她颤抖着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奶奶的”阮飞尘的面色刷的一下惨白,将关小池护在身后,拔出插在靴子里的短剑,指向正在正要爬出墓室的四个皮包骨头没有五官的怪物。 如果这就是王秋果的墓室,他绝对不能逃跑。 这些怪物的脚腕处被挂上两个脚铐,束缚着他们的行动,他们皮肤像被风干的菜叶松散地贴着骨头架,并堆出一条条褶子。而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就像一堆破烂布条缝成的麻袋。 让关小池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的上身无比短小,腿却是上身的两倍长。 感知到人的气息,这些怪物便咯咯吱吱地活动着筋骨,僵硬地翻倒在地面上,而后像是在庆祝死而復生的喜悦那般兴奋的扑向人味儿的来源地。 “跑!”阮飞尘拉起关小池像相反的方向跑去,狭小的空间无法让两人较好的施展轻功,他们奔跑的速度也不断受到绿光虫的影响。 关小池听见身后的铁链晃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整颗心都忍不住悬在半空,这些不知名的怪物最后停在了关小池和阮飞尘来时落入的石室门前。
第172页 石室门早已合上,而关小池与阮飞尘无路可去,就在千钧一髮,阮飞尘蹬着粗糙的石壁跃上半空,脚踩石壁,绷直的两腿撑起他的身子将他稳定在半空中。 关小池吃惊地抬头看着他在空中噼了一字马,不待反应,阮飞尘上半身又向后仰去,甩出两臂拖着关小池的腋窝再迅速向上迴转身子将其带到空中,与此同时那怪物也到达二人之下。 因为担心掉下去,关小池将腿盘在阮飞尘腰部,紧紧抱着他的头,大气儿也不敢出。 怪物看见定在半空的二人,对着他们嗷嗷叫了两声却无可奈何,关小池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怪物,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虽然他没眼睛,但关小池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注视,忍不住头皮发麻。 “阮、阮飞尘,怎么办!”关小池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紧,阮飞尘几乎无法唿吸,干嘛松开些,低头看向面不改色的人。 “你抓紧我就是,不要说话。”阮飞尘在关小池胸部之下拱了拱,不失时机地蹭了两把油。 “阮飞尘,你再占我便宜,我、我”关小池拧着阮飞尘的耳朵道:“我就把你踢下去餵怪物。” “所谓便宜,在下并没有占到。”阮飞尘失望地哀声嘆气。意有所指地瞅着关小池的胸。 “保命要紧,我、我先不和你计较。”关小池忍气吞声地怒视阮飞尘:“现在如何是好!” “等它自己爬回去。”阮飞尘皱眉看了一眼怪物,那怪物此刻仍旧想方设法要爬上来,但行动明显没有方才敏捷,而且铁链束缚着他让他只能止步于石室门前,不能攀爬石壁。 很快,怪物在苦求无果后垂头丧气地往回爬去,速度逐渐变快,很快就消失在关小池和阮飞尘的视线范围内。 “可以了。”阮飞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只怪物,等他消失不见时便抱着关小池跳了下来。 “为何只出来一只怪物?”关小池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向小道深处的墓室望去。墓室的门仍旧开着,但是四只怪物却不见了。 “诶?”关小池的动作一滞,毛骨悚然:“怎、怎么没了?!” 俩人又快速回到墓室门前向里面张望,那四个本该坐在棺材四角的怪物有如凭空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二人面面相觑,吞咽了一口唾沫。 “我先进去。”阮飞尘轻轻推了一把石门,让门缝开到最大,而后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因勿怠曾言墓室内机关重重,一个不慎便有可能丧命此处,关小池忧心忡忡地看着阮飞尘到处摸来摸去,全然不怕的样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先驾鹤西归。 “怎么样?”关小池等的心急,看着阮飞尘绕棺材来来回回地转圈,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进来吧。”阮飞尘低头看着棺盖上的纹路的字迹,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关小池松了口气凑到他面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棺盖,棺盖上的纹路十分繁杂,但她却能从中看出纹路要表达的意思。而那些被刻在棺材上的文字却是让人一筹莫展,关小池琢磨半天看明白纹路要表达这个棺材里有一柄剑的故事由来却没看明白那些字体表达的意思。 “这棺材里面,”阮飞尘在深思之后才神情严肃地下了结论:“没有王秋果的尸体,但有开天闢地剑。” “你是说姑姑她不在这里,那在哪里?!!”关小池被自己的一个大胆的猜测吓出一身冷汗,如果王秋果不在棺材里..... “这上面没有说明。”阮飞尘道:“但我们只需取到剑就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关小池有些犹豫,她本来还想祭拜一下王秋果,现在也是不能实现了。 在她犹豫的片刻,阮飞尘已经掏出匕首别开棺材上的长钉,厚重的棺盖在他眼里不堪一击,三两下便被他取下,露出棺材内摆放整齐的金银首饰。 关小池被珠宝的反光刺的眼睛一疼,棺材底部铺设着一条大红色锦被,左侧靠棺壁的地方有一个长约一臂的黑色锦盒右侧有序地摆满了金银珠宝,棺材两端分别放着一个枕头,一个是玉枕,另一个只是很普通的白色方枕。 阮飞尘将棺材内的锦盒取出,解开缠绕锦盒的红绳,打开盖子,一柄未着剑鞘的铜剑出现在二人面前。 关小池对剑不大了解,却也能瞧出此剑的非同凡响,尤其是剑身周围萦绕的黑气让她心生敬畏。 “不愧是开天闢地剑”阮飞尘将剑取出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关小池甚至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黑色剑气,不由远离了这柄剑。 “我们可以出去了吧?”关小池自方才进入这墓室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浑身都不舒服,这种不得要领的感觉压抑着她。 “你先离开,我随后就走。”阮飞尘将剑放回锦盒,又将锦盒塞到关小池怀中,蹲下身子研究棺身上的画和文字:“王秋果还在墓室中,但棺材里却没人....还有刚才那四个怪物又是从哪里消失的?” 只有阮飞尘自己知道他必须找到王秋果的尸体,因为她身体内有元潇要找的解药,所以他首先要支开关小池。 但是这些关小池并不知道,在与阮飞尘争论无果之后只好乖乖地先返回那间石室,因为有草腹虫的勤恳灭敌,所以四周的绿光虫子已经寥寥无几。
第173页 阮飞尘帮关小池将石室门打开后又再次返回墓室,叮叮咚咚的一阵乱响,响声从墓室传入小道又传入石室。 关小池抱着锦盒靠墙坐下,雨似乎已经停了下来,铜门也未再发出声响,出于对黑暗恐惧的原因,关小池带走了墓室中的一支长明灯。 长明灯照射下,她清楚看见地面上布满墨绿色的汁液,似乎是那些绿光虫子的血液,这些液体中还残留着一些绿光虫子的尸体碎渣,让她作呕。 过不久,草腹虫吃饱喝足后又爬到关小池身边盘成一团继续深眠。 等着等着,关小池就发现来自墓室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她忐忑不安地抱紧锦盒,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膝盖间。 长明灯孤独地发着光,灯火的影子在墙面跳跃,关小池露出一对儿眼睛看向小道深处,冷意窜遍全身。 出乎她意料,从小道深处走向她的不是阮飞尘,而是一个高约七尺,没有五官皮包骨头的无面人..... 第95章 第八十八章 殊死一搏 无面人踉跄着从深处走向关小池,每走一步就发出嘎嘎的声音,始终垂着头,但却像能够感知关小池所在方向似的准确地走向她。 关小池几乎僵在原地不知该逃向何处,见识过无面人的速度,无论她逃向何处都是死路一条。 她已经因为恐惧和慌张大脑一片空白,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一个更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 “关小池。” 关....关小池。 关小池魂儿都要被吓出来了,拉着锦盒的红绳眼疾手快地吹灭长明灯,向另一角爬去,因为少了光照,她会觉得无面人不能看见自己,但她还是低估了怪物的能力。 “关....关小池....”声音很闷,甚至有些断断续续模煳不清,但关小池还是能听出自己的名字。 她躲在墙角,手忙脚乱地摸到锦盒的锁扣,将铜剑取出,一旦无面人靠近自己,她就用开天闢地剑拼死一搏。 然而那个无面人却在即将摸到关小池的脚时停了下来,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关小池!!!”这声音来自无面人的腹腔,关小池离得很近,总算也听清这个声音,犹豫不决地又凑近了些,无面人已经不在动弹,却在关小池靠近的瞬间突然向上弹起又落下。 “啊——!”关小池踢着双腿将无面人踢的打了一个滚儿,但无面人却没再站起来或者反击。 “关小池,把他腹部切开!!” 这次关小池总算确定这个声音是阮飞尘的声音,但至于为何无面人发出阮飞尘的声音,她无法理解,但还是遵照无面人的话,提起铜剑,根据无面人动弹时发出的声音来源找到无面人,一阵乱砍。 让她惊讶的是,没有血液喷溅而出,只有铜剑砍断骨架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等到关小池划开无面人的肚皮时,才发现无面人整个上半身里没有肝脏,却装着一个让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阮飞尘!?”关小池将阮飞尘身上属于无面人的皮肉剥离开,并把他从原处拉至墙角。 “把我腿上的皮...”阮飞尘喘着粗气,示意关小池将他腿上的皮也剥掉。 长明灯已经被关小池熄灭了,她只能凭靠感觉摸索着将阮飞尘身上的秽物清理干净。 “到底怎么回事?”关小池忍着一股腥气,将干巴巴的皮肤扯烂扔在一旁。 “出去再说。”阮飞尘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皮屑,出声道:“现在没有灯,墓室被我堵上了,不能再回去拿长明灯,我现在要打开铜门,你站在我旁边,不要乱跑。” 关小池嗯了一声抱紧锦盒站在阮飞尘旁边,等他行动。 因为没有火光照耀,阮飞尘几乎是乱发掌,凭运气向石室顶拍去,试了两下便顺利找到铜门。 “不是只能从外面打开吗?”关小池忍不住问出声。 阮飞尘无声地看了眼黑暗中的关小池,勾起嘴角:“是么?在下不记得有说过此话。” “是我记错了吗.....”关小池怀疑起自己的记性,但也不再较真儿。 最后一掌的威力有多大,关小池不知道,总而言之她是在天崩地裂头晕目眩中被阮飞尘带出铜门的。 这样的眩晕感让她即便到达墓室之外也没能缓过劲儿,她甚至感觉四周的山谷都在晃动。 “关小池,大师受伤了。”阮飞尘站在关小池不远处并指探向生死未卜的勿怠鼻息。 还好,没死。 “怎么回事???”关小池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眼里的阮飞尘蹲在地上晃来晃去,而他身旁,躺着一个倒在血泊里的黄袍和尚。 “勿怠大师!”关小池一个不稳扑向阮飞尘,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到关小池老老实实倒在自己身边,阮飞尘才收回探鼻息的手,默默看着关小池疲惫的脸,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池.....”他将关小池身上的包袱打开,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将瓶中墨绿色汁液倒在勿怠的伤口处,为他包扎好。又餵关小池服下一粒黑色药丸。 “元潇,你可以离开了吧。”阮飞尘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体内深处还在休憩的恶鬼却讥笑出声。 “你是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元潇换了一个姿势趴在阮飞尘体内,面无表情:“你别忘了,如果我不想离开,随时可以取代你支配这个身体。”
第174页 “你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何苦留在我体内。”阮飞尘的身上布满伤痕,黑袍从上到下都是有破洞,让他产生一种自己就是乞丐的错觉。 “小池现在是肉体凡胎,如果我有你这幅身子,岂不美哉?”元潇盘坐在原地,开始准备离开阮飞尘的身体。 “在下相信,堂堂一个王爷不会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来骗取感情。”阮飞尘将勿怠沾染血液的袈裟脱掉收在包袱内,先将勿怠绑在身后,又抱起关小池,准备离开山谷。 “想不到经歷一场恶战,你竟还有余力?”元潇钻出阮飞尘体内,像幽冥般凭空出现在阮飞尘面前:“小池交给我。” 阮飞尘冷冷看了他一眼:“让开。不需要。” “逞强?”元潇不屑道:“你这样抱着她无法通过山涧。”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阮飞尘放下关小池,留下勿怠。 关小池的现状不容乐观,必须尽快到闻人不休那里,至于勿怠,所受的不过是些皮肉伤,内伤不算严重,但略有中毒迹象。 元潇心满意足地将关小池打横抱在怀中,临走前又补充道:“阮飞尘,东西我已经拿走了。” 话音未落,一阵风起,元潇已经飞过山谷不知去向。 阮飞尘默默站在原地望着元潇消失的方向,停留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带上勿怠离开。 萧瑟的风吹起他已经纷乱的长髮,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残留在空气中的幽香。 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噼向地面,整座山谷扑闪了一下而后又变得阴沉。 一场恶战的痕迹很快便被透明的御敌洗刷干净,而雨中人身上的血迹也被不留余地的清除掉。 关小池有意识的时候能够感觉到自己是在高空。这样没有着落的心慌她太熟悉了,晕倒前她还在阮飞尘旁边,醒来的时间不久,所以她记得晕倒前发生的一切事。 “醒了?”这个充满蛊惑的声音像一首催眠曲却也像一道惊雷将关小池充满纷杂思绪的头脑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正被牢牢抱在怀中,耳边是久违的声音,鼻尖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或者又一次死于非命。 “小池,许久不见。”元潇神情落寞地看着远处,他知道关小池已经醒来。 “你怎么会?”关小池头疼欲裂地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又死了....” “没有,我来拿药,”元潇低头看了一眼皱着小脸的关小池:“走之前再来见你一面。” “你要走了?”关小池忍不住抓着他的袖子,微微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他。 “嗯,只是想知道你现状如何,”元潇语气轻松地揶揄道:“看来过得还不错,竟然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不是这样!”关小池鼻子一酸:“元潇,飞火救出来了吗?” 元潇愣了一下,扭回头避开关小池的目光:“没有,飞火和阿远与白轻轻同归于尽了.....” 关小池仿佛听到身体深处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她哭不出来,却不助抽气,眼珠不断上翻。 元潇不忍再看关小池的表情,娴熟地为她点穴:“小池,逝者已逝,阮飞尘对你很好,本王也无须为你担心。此次为我二人最后一次见面,你多保重。” 元潇你要去哪儿?!关小池的哑穴被点上,想要问出口,想要挽留,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想要说话,但是元潇无视她的需求,缓缓停在悬崖的药方前。 “小池,后会无期。”元潇将关小池放在药方前的草丛中:“等下闻人不休会来。” 关小池摇着头祈求元潇解穴,但却只能无助地看着那抹深紫色身影越来越模煳,越来越远。 景象在泪水中扭曲模煳。 阮飞尘回来后告诉她千年谷最后覆灭,王若冰因为她的怠惰牺牲,而王云玉和胡珂与千年谷谷民在一场人不可测的地震中丧命,韩星月带着姚梅救出狱中的阮飞尘后将他们送到秋城就离开了。 但是关于元潇一众恶鬼的去向,韩星月姚梅与阮飞尘三人均不知。关小池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元潇了,没想到今日又一次见到他,同时也听到飞火和阿远牺牲的噩耗.... 闻人不休赶至药房时,一眼便看见草丛中的关小池,隔空将她托起送进药房,药桶中早已准备好了药汁,关小池直接就被丢进热乎乎的药汁中。 “你见过元潇了?”闻人不休解开关小池的穴后问道,一日不见,关小池竟觉得闻人不休愈发苍老。 “师父,你都知道?!”关小池心里烦闷又涩又堵,泫然欲泣的模样让闻人不休眉头一皱。 “嗯。飞尘被救出来时,尽管服下白鹿角,但体内蛊毒发作,白鹿角压不下去,是元潇进入他的身体帮他压制蛊毒。”闻人不休的脸被升腾的白雾遮掩住,关小池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一路到千年山时,飞尘的意识已经虚弱到极点,所以为师只能将他留在药方。他一醒来就要去京城了结与元德的恩怨,所以走了一段日子。”闻人不休道:“这期间,一直都是元潇帮他维持性命。” 关小池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是这样,她与阮飞尘同床共枕的每一晚,元潇的心里是什么感受。她虽然知道自己心属阮飞尘,但却不忍伤害心悦自己的人。
第175页 “直到那日飞尘回来,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闻人不休犹豫了片刻接着道:“为师当初为了压制他体内的蛊毒,採取以毒攻毒的方法,韩武阳当初因为私心,在王秋果的墓中留下了飞尘的解药,只不过此事还是在你回来后韩武阳良心发现主动告知为师的。” 关小池没想到这期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知道阮飞尘是因为怕自己担心才瞒下此事,但是如今她知道了这些事,内心却是更加愧疚。 “沈夫人墓中的剑只有你能取出来。”闻人不休接着道:“所以这次飞尘陪你下墓,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解药。” “师父,飞尘他...”关小池想起自己醒来因为元潇一事心乱如麻,此时才想起自己是被元潇带回来的,那阮飞尘,还有勿怠大师! “你放心。”闻人不休走向门口:“为师要熬药,稍后我让飞尘将换洗的衣裳送过来。” 第96章 第八十九章 下山 关小池觉得自己还有话要说,但是话到嘴边,自己又忘记内容,便任由闻人不休在朦胧的白雾中消失。 闭上双眼,关小池又想起在墓中发生的一切,阮飞尘前后的表现....她霍然睁开眼,也许从无面人体内出来的时候,阮飞尘的身体正被元潇支配。 她能分得出来元潇和阮飞尘的不同,与自己同床共枕的是阮飞尘,那么陪自己练武的就是元潇。 她不是没想过为何阮飞尘有时候会做出不像他自己的举动,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元潇会在他体内。 药房内充斥着药汁苦涩的味道,关小池的嗅觉却如同被麻痹,对这样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失去知觉。 只是她的心却如同被剜去一块那般抽痛,这个伤口日后若是不去触碰,也许她会装作忘记,但若是刻意去注意它,她便会浑身战慄。 她的痛是因为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被自己无情地拒绝与伤害。这样的事实无法挽回,但也让关小池无法忘怀。 门被叩响时,关小池还在发愣,直到那个让她泪如泉涌的声音响起,她才勐然从药桶中站起身。 “小池?”阮飞尘一袭白衣站在门口,因为遭了雨淋,墨发未干,他也懒得用内力烘干,打开门就看见关小池从扶着药桶边缘走出药桶。 “飞尘....我....”关小池湿漉漉的眼睛很无助地望着雾气中的阮飞尘,不受控制地扑向他嚎啕大哭。 “别哭了。”阮飞尘抱起关小池,想将她放回药桶:“小池,你身体状况很糟,不要任性。”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全然不像关小池第一次与他相见时那般神采奕奕。 “飞尘,你找到解药了吗?”关小池抬头,手抚上阮飞尘的脸,关切问道:“服解药了吗?还有救吗?”哭腔让阮飞尘心里一疼。 “找到了找到了,好了好了别哭了。”他手忙脚乱地哄着关小池,心跟着一起疼。 关小池抱着阮飞尘,手指紧紧扣着他的后背:“还好你没事....”她遇到的人,遇到过她的人,已经走的太多了,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 “别松开我。”关小池急道,她怕,每一次长眠都会有人默默离开自己,闻人不休将她放入药桶中时,她就知道自己其实还没痊癒,还有可能要睡很久。 而体内的困兽正在甦醒,困意也正在滋长。 “小池,不会的。”阮飞尘心疼地回应关小池的紧抱,安慰道:“我不会离开,我等你醒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关小池哭着,泣不成声:“如果我醒不来了,你也不要离开。” “不会醒不来。”阮飞尘抹掉关小池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小池,听话。” 药桶里药汁的配方有催眠的草药,关小池和阮飞尘都心知肚明,此番就是为了让小池处于一个最佳接受治疗的状态为她治病。 “小池。”元潇一走,阮飞尘体内的蛊毒就有甦醒的迹象,加上他在墓中与无面人殊死一搏,此刻全凭强撑才能这样气息平稳地与关小池说话:“等你醒来,我们去救岳父。” 关小池笑骂:“脸皮厚!”虽然她知道阮飞尘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 “是真的。”阮飞尘懒洋洋地垂着眼眸,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关小池柔顺的长髮:“八抬大轿把你娶走好不好?”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关小池破涕为笑,松开挂在阮飞尘后颈处的手臂:“你别走。” “不会的。”阮飞尘心痛地避开关小池的眼神,将她抱回药桶,他身上的白衣已经沾染上大片药渍,就好似衣服上被泼墨出一幅山水画。 关小池满足地最后看了一眼阮飞尘被白雾遮掩的脸,正因为有白雾的遮掩,她没能看见阮飞尘额头处豆大的汗水以及发紫的嘴唇。 “小池,保重。”这是关小池掉入梦境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刻她甜蜜的心泉像被投入一包苦瓜粉,难言的苦涩在她的不可置信下蔓延开来。 你要相信阮飞尘不会骗你。他会等你醒来。 阮飞尘知道她已经进入睡眠状态,松了一口气,而伴随这一口气喷涌而出的是一大口发乌的鲜血。
第176页 他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嘴,想将发胀发热胸腔里的血液堵在体内。 但接连不断的咳嗽声让他头晕眼花,阮飞尘控制不住地开始咳血,流鼻血。 必须离开这里。 阮飞尘最后看了一眼关小池,跌跌撞撞地离开药方,颤抖着合上门,前脚刚走入下坡,右腿膝盖一软,脚踝便失去支点,他整个人都扑向地面。 “飞尘!!!” 迎面走向药房的闻人不休惊唿出声,任由手中的药罐掉在地面。 “飞尘,醒醒!”闻人不休拍着阮飞尘苍白的脸,饶是救人无数的他这次也束手无策。无论如何唿唤,阮飞尘始终紧闭双眼。 闻人不休强压住悲痛感,将昏迷不醒的阮飞尘扶起背在身后,一阵风般离开了后山崖。 两个月后,沈家山庄。 沈出尘坐在竹椅中,身上披着厚重的雪白大氅,在荷塘旁的凉亭下小憩。 夏季一过,池中荷花便相继枯萎,尽管还有荷叶漂浮在池面,池中金尾鲤也不曾少一只,但沈出尘依旧感觉无比寂寥。 他不住咳嗽,眼中凉亭的亭盖在眼中晃来晃去,这个月已经发病四五次,最初,只是一月发病一次。 如今是随意请一个郎中大夫也能看出他时日不久,沈出尘消瘦的身形像在大风中无助挺立的松枝,而这根松枝是脱离松树的松枝,无依无靠。 “公子,有人求见。”德福大老远就看见庭院中的沈出尘,怕他睡着又从屋中拿出另一个大氅,走到跟前却发现沈出尘阖着眼睑,定神看着亭盖,不由心里一慌。 “公子?”德福的头髮已经近乎全白,自从沈出尘一月犯病四五次,他就陷入随时担心沈出尘离开人世的的忧惧中。 “何人?”沈出尘抬了抬脖颈,偏头问道。 “是一位带着斗笠的少侠,说是您的故人。”德福回想着那前来拜访的人面容,犹豫道:“公子若是身子不适,老奴去回绝他。” “无妨,许久没人来了,好生无趣。”沈出尘推开身上的大氅,利索地翻身下地,将大氅披在身后。 “那老奴去请客人到正堂。”德福恭敬地将沈出尘送离后,转而向正门走去,心里却另有主意。 关小池站在沈家山庄正门外等了不一会儿,德福便一脸歉意地赶来:“少侠,我家公子身子不适,不便见您。” 关小池瞭然一笑,扫了一眼德福身后的院子,能看出来德福一直尽心尽力地收拾渖家,也不知沈出尘现在如何了。 “德管家不信我?”关小池撩开斗篷上的黑纱,亮晶晶的眼睛笑看德福:“那现在呢?” “你....你你你!”德福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吃惊道:“关姑娘!” “表哥他....还好吗?”关小池语调一转,收起笑容担忧道:“我能进去吗?” 德福浑浊的双眼有些泛红,激动地不能自已,已经太久无人关心自家公子了,虽然他对因为关小池的缘故公子不能求药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后来也终究释然。 “姑娘快快请进!”德福歉意地让出道路,关小池根据记忆轻车熟路地就找到正堂。 一路上她没看见几个丫鬟,打杂的下人年龄据大,整个沈家山庄与一年前相比变化不大,但是她却觉得十分萧瑟。 她此番出山前来,不仅是要带走闻鸡起舞画,更是为了救沈出尘,当初阮飞尘从千年山带走了小半的白鹿角,余下一部分,她可以用来救人。 关小池远远就望见正堂正中端坐的沈出尘,心里一阵酸楚。 他比上次梦中的样子更加憔悴,整个人像苍老十岁那般让人心惊。 “这位少侠....”沈出尘见到带着斗笠的关小池正要迎上前好问明身份,她却突然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 “表哥,别来无恙。”关小池的声音凉凉的,但有坚定有力。 斗笠的黑纱扫过她的面颊,露出她较一年前略显成熟的眉眼。 “小池?”沈出尘几乎忘记说话,愣在原地,片刻后才自然一笑:“欢迎。” 俩人时隔一年再次见面却没有觉得陌生,毕竟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中有一部分是相似或相同的。 “我这次前来,是为表哥送药的。”关小池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红木盒交给德福:“这是白鹿角,是从西域千年谷带回来的,能治百病,” 沈出尘与德福面面相觑,他知道关小池已经去过千年山,甚至知道她在杨家发生的事,但是事发,他派人去找关小池的尸体,因为据说尸体被阮飞尘带入千年山了,所以他没再追上去。 沈出尘握着木盒沉思了片刻道:“小池,我已病入膏肓,即便是白鹿角,也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爆肝,倒是爆了颈椎,感觉颈椎病要犯了,我完结后或者更新期间会挑时间慢慢修改前面章节,主剧情不变,主要是修改词句。 谢谢一路陪伴我成长的读者们 ps:我知道没有几个读者,点击大部分还都是我神经兮兮自己点的哈哈哈~ 快完结了,嗯,不远了 第97章 第九十章 闻鸡起舞画 关小池笑道:“表哥,你也知道,我当初是驾鹤西归,当真毫无回天之力。”
第177页 沈出尘闻及此也羞愧难当:“身为兄长,我却未能保护好你,着实惭愧。” “见外了表哥。”关小池捧起手边的热茶娓娓道来:“我能拾回来一条命,多亏有这白鹿角。不管怎样,试试总归是好。” 德福一直立在旁边儿听着,此刻也忍不住不守规矩插话道:“公子,您就听关姑娘的吧。” 沈出尘淡漠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他将白鹿角又交给德福:“德福,去让人准备午膳。”以此为由将德福遣走。 关小池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不急不躁地等着,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沈出尘才开口:“小池,你这次为何孤身一人?” 沈出尘询问的眼神投向关小池,发现她嘴角的笑容一僵,神情逐渐变得落寞。 沈家山庄正堂的大门旁有四个镂空小木窗,坐在椅子上向外看,能一览庭院秋色。 关小池默默地看向窗外,物是人非,有些恍惚,她脑中忍不住又勾勒起那个身影,思索着如何说出一个打她下山之后就努力去忘记的事实。 堂中一时间有些寂静,沈出尘很疲倦地裹紧大氅,像一只随时要在躺椅上冬眠的白狐。他有些于心不忍:“小池,若是不愿提及....” “......”关小池转过头,对着沈出尘轻松一笑:“无碍。表哥不是外人。” 关小池醒来之后已经过了数月,第一件事就是想确认阮飞尘是否还在。 她做了无数的梦,梦中阮飞尘站在雾气里对着她笑,她想看清他的脸,也扑向浓厚的白雾,跑啊跑,但无论如何始终都无法接近阮飞尘,停下来发现他还在原地对着自己笑。 那个男人说会等自己,却又说保重,他以为自己真的没有听见吗.... 她又急切又有些慌张害怕地好好收拾了一番,欢欢喜喜地在闻人不休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沖向阮飞尘的屋子。 整齐干净的床榻,一尘不染的桌椅,以及一封原封不动的信。 空无一人。 火烧的晚霞晕染着眼前的一切,有一刻关小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一颗心不知去向。 她捧着信在厢房中来来回回魔怔般地踱来踱去,有个人曾经说要等她醒来,有个人说要同她一起去救人,有个人说要八抬大轿娶她。 都是骗人的。 从夕阳西下一直踱步到明月高悬,可是关小池的眼里像进了一层沙子,她看不真切眼前的景象,无心挂记时辰的变化。 闻人不休砍她后颈的时候,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为什么” 浑浑噩噩茶不思饭不想地过了两天,关小池终于从厢房中走了出来,宛若行尸走肉般地在竹林来回过桩,不停练武。 只有在闻人不休叫她用膳时,她才像一个人一样表露出一点对活下去的欲望。 直到勿怠亲自前来见她时,她才终于能将憋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 一度哭到昏厥。但是这次,关小池终于接受了阮飞尘不在人世的事实。 他留下一句:”若有来世,白首相依”便潇洒离世。 “没有想到.....”沈出尘悲痛地安慰道:“阮公子竟也中了蛊毒....” “.....是啊。”关小池勐吸一口气直起背,将泪水定格在眼眶中,而后慢慢吐气,垂眸看着杯中漂浮不定的茶叶:“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小池,节哀顺变.....”元德亲自为暗卫挑选的蛊毒,岂能小觑,沈出尘阖上眼睑,一阵哀痛,自己应该也难逃此劫,即便是白鹿角也未必能压制体内蛊毒。 “此次我决心下山,就是为了与元德一较高下,先救出爹爹,再帮飞尘完成遗愿。”关小池定定看着沈出尘:“表哥,我是来取闻鸡起舞画的。” “我等你许久了。”沈出尘睁开眼,眯着眼缝看向射入堂中有些刺眼的阳光。 俩人用过膳后,德福将闻鸡起舞画送入书房,关小池看着堆满大氅的矮榻,有些心疼地看了眼面色苍白正在摊开画的沈出尘。 “表哥,你近些日子还好吗?”关小池问道,她扫视一眼书房,在一个小角落瓷瓶中发现了一副捲起的画,忍不住将画抽出摊开。 画中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身形窈窕,正端坐在凉亭中不知看向何处,她的脸上带着一层白色面纱,清风吹起一角,露出面纱下莹润的嘴唇和细嫩的皮肤。 关小池一眼便看出这是韩星月,心里咯噔一下,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又将画放了回去。 所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的俩人自然也惺惺相惜。沈出尘知道关小池心里的痛苦,关小池自然也能理解沈出尘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将韩星月拒之门外的原因。 “小池,这幅画就交给你了。”沈出尘检查一遍后将盛着画的紫金盒子交给关小池:“拿到其他三家的传家宝了吗?” 无须言多,沈出尘已经表明自己的立场,他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关小池,并全力相助。 关小池感激地双手接过锦盒:“表哥,大恩不言谢。”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沈出尘哑然失笑:“况且当年若不是家父....” “此事与姑丈无关。”关小池还未被仇恨沖昏头脑,:“表哥,我就不逗留了,明日便启程前往春城。”
第178页 “好。”沈出尘抖抖肩膀,大氅厚重,压得他有些不适,他想起还未曾问及关小池究竟是如何得救的,一时间来了兴趣:“小池,不如与我说说你是如何从千年谷取得白鹿角的?” 于是整个下午的时间,二人闲庭信步在沈家山庄时而走动时而坐下泡壶茶闲聊一直到夜色降临。 关小池不愿在沈家逗留一是时日不多,元德似乎已经察觉关小池死而復生一事,她要抓紧时间将王春宝救出,再就是她实在不忍与沈出尘同处一处,每每看见他强忍着寒意裹紧厚氅的样子都不由悲从中来。 天一亮关小池就离开沈家山庄了,没有惊扰沈出尘,她从墙头翻了过去,在清凉山上这段时间她疯狂习武,本意是为了发泄,倒没想到功夫又上了一层,虽然与闻人不休差的很远,但足以她护得自身周全。 夏城到春城最近的路便是水路,关小池走过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道,路边桂树花开,香气瀰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由自主放慢脚步流连忘返在街头。 走到渡头时,关小池多少有些希熠能看到当初那船公,扫视一圈盘坐在船头盖着草帽大同小异的船夫,关小池凭感觉走到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跟前。 船夫脸上盖着大草帽,正窝在船尾盖着一个长袍小憩,关小池轻轻一跃跳上船尾,挡住从草帽缝隙透进去的光线,许是船夫感觉到周围轻松的氛围顷刻间有些压抑,瞬间从梦中惊醒,迷濛着将帽子拿开,露出一张被风尘鞭挞过的脸。 “姑娘哪儿去?”暗哑苍老的声音从老人喉咙中滚了出来。 “春城,老伯。”他不记得自己了。关小池望着强打精神的船夫,从包袱中取出一琔碎银俯身塞进他手中:“麻烦您了。” “诶呦,多谢姑娘!”船夫慌忙起身,连连弓背道谢,片刻怠慢不得,抓起船桨,大力一撑向远处盪去。 关小池站在船尾,迎着渐起的朝阳,说不出的舒服,秋日的清晨凉风习习,但她却觉得这样的寒冷才是最真实的感受,如果能够再冷一些就足够将她心中的孤寂麻痹冻僵。 “姑娘瞧着有些面熟。”船夫将帽子扣在头上脖颈间搭了一条泛黄的汗巾,不经意看向在船尾沉思一袭黑衣默然不语的关小池。 “是么,老伯许是认错人了。”关小池神色从容地应答道:“在下头一次来夏城....” “姑娘英姿飒爽,若是来过,老夫确实该有些印象,许是老夫煳涂了。”船夫见关小池言简意赅,神色冷漠也不再多言。 护城河的水养着各种肥美的鱼类虾类,关小池时不时还能瞧见有鱼跳出水面又跳回,这里终究与千年山不同,生机勃勃,能让人片刻间忘却一切烦恼,自己久未归家,不知关飞飞现下可好.... 关小池寻思着如果先去见关飞飞,可能会延误计划,还是先去找蒋荣华比较好。 因船夫的竭尽全力,卖力划船,关小池到达春城较一年前比少用了近两个时辰。 “姑娘小心。”船夫船还未靠岸,关小池就急不可耐地跳上案,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留下船夫出神又困惑地望着她的背影。 春城城门比夏城开的早,早市也出摊早,关小池在城外的茶摊上坐了下来。想叫茶摊老闆上茶,却发现那茶摊老闆仍旧趴在桌子上唿噜大睡。 无可奈何下,她自顾自盛了一碗茶,又抓了一把花生豆放在盘子里,悠哉悠哉坐下歇脚。 关小池心不在焉地捻着花生米,一手撑着额头,茶是什么味儿她没尝出半点儿。 “这位姑娘,烦请您挪挪位置。” 一个低沉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掉进关小池幽深如潭的思绪中。 第98章 第九十一章 跳墙 洋洋盈耳不过如此,关小池咀嚼花生的动作一滞,慢悠悠看向挡住自己视线的男人。 赏心悦目也不过如此。眼前人一袭灰衣,面容冷峻,虽然样貌普通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关小池客客气气地将摆在对面的包袱揽回自己这边,为对方腾出一个位置。 来者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做工精细的长剑横放在桌上,自顾自走向摊贩,见其酣睡不醒,只能自己动手倒了杯茶。 等他走回座位时,关小池已经歇够了脚,丢下两枚铜板就要离开。 “姑娘!”那人端着茶碗一本正经地唤住关小池,欲言又止。 “不知这位公子还有何事?”关小池诧异地回过头,难不成是哪个熟人? 说起熟人,关小池在春城只认识两种人:一种是玉牌楼的常客,另一种就是玉牌楼里的住客。 “在下要去春城玉牌楼,不知姑娘可否认路,若是认路在下能否与姑娘同行?”灰衣人仍旧瘫着脸,但语气着实诚恳。 放在以前,关小池可能会热心的捎上他,但是现在嘛....一她不去玉牌楼,二她嫌麻烦,三她对此人提不起兴趣。 “不好意思,不认路。”关小池转过身就要继续走,想想自己实在有点不礼貌,又补上一句:“公子不妨边走边问,春城百姓善良热心,您问问路,自会有人指路。” 灰衣人闻言麻熘儿将茶水放在桌上,抓起长剑就跟了过来:“既然如此,我随姑娘一同入城吧。”
第179页 啊?关小池深觉自己是挖坑给自己跳,她一边走一边找藉口:“公子,你我不同路,我们入城后还是分道扬镳为妙。” 灰衣人不动声色地将剑挂在腰间,仿若未闻般道:“还未请教姑娘大名,先自报家门,在下蒋玉。” 关小池本来是对此人持有好感,此刻也不禁有些不耐烦:“你我萍水相逢,报名就不必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指不定蒋某日后与姑娘有缘再见?”蒋玉反驳,明明说的话如同耍赖,却一脸正色。 “免贵姓关。”关小池想尽办法与蒋玉拉开距离,步速极快,但蒋玉就像拖油瓶儿似的牢牢跟紧关小池,等入了城内,人多起来,俩人才放慢步速。 “既已入城,在下先行一步。”关小池对着蒋玉揖了一礼,想着这次蒋玉若还牛皮糖似的甩不掉,她就不客气了,哪知蒋玉当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了。 “后会有期。”隔着四五个人,蒋玉悦耳的声音还是传入关小池耳中。 她没有回头看,很快钻入人群消失不见,但却对蒋玉的身份起了兴趣。 几次三番地偏头装作观赏毯子上饰品的模样向后看,关小池并未发现有人跟踪,随即放下心来,但却莫名有些怅然若失。这样的情形勾起她的一些让人不舒服的回忆。 “姑娘,您都看了半晌了,若是喜欢,不如买下?”摊贩为难地建议着,关小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像个女煞星似的挡在他铺子前,害得想要买饰品的姑娘小姐都躲得远远儿的,这生意还怎么做? “帮我把这个包起来。”关小池指指摆在最前面一排中的一个玉簪。 “好嘞!”摊贩抽出一块儿月牙白色的手帕将玉簪包起来,递给关小池。 等走远看不见那摊子时,关小池晃晃悠悠走到一个岔口处,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迅速一个闪身进入右侧小胡同,取出包袱中的面纱戴上。 她从方才进入这条早市街起就感觉到身后有人紧盯着自己,如果是蒋玉,那她还稍微有些放心,但是那道目光过于凛冽,冷峻,杀气森森,绝不像是蒋玉那样的人会有的。 作何原因关小池会下出蒋玉一定不会对自己起杀心的结论,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凭感觉认为蒋玉不会伤害自己。 关小池靠着墙,探头看向街市,果然发现一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那两名男子一袭劲装,时不时会停留在小摊前装模作样买东西,而后又继续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目光即将到达自己藏身处时,关小池赶忙缩回头,竖起耳朵听见一声:“追!” 她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深处时,才穿过胡同去往另一条街。 自己刚入春城便有人跟踪,着实不妙,而且不止来者何人,有何目的。 现在只能是尽早去蒋家,而后去玉牌楼比较安全些。 蒋家家宅在春城最北边,像龙头一样傲然独立。因为蒋老爷子喜清静,所以本来能一直延伸到蒋家大门口的街市硬生生被砍掉三分之一,凡是从商者,遇到蒋家家宅要绕道而行。 而蒋家公子蒋荣华更是继承蒋老爷子不拘小节,行事猖狂的作风,是春城百姓避之不及的人物。 关小池想起初次遇见蒋荣华的经歷就暗自好笑,真真是个被宠坏的主儿,相别时,蒋荣华还信誓旦旦地要八抬大轿把自己娶回蒋家,不知再次相见,他是否已经抱得美人归。 蒋家家宅前蹲着两尊貔貅,面目狰狞地盯着站在对面的关小池。 已然日上三竿,关小池绕着蒋家转了一圈,发现小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门口守着一个老奴,门内能窥见马棚。她寻思着是让人通报蒋荣华还是自己闯进小门。 想来想去,还是先走正门再说,如果不行就走小门。 关小池有些忐忑地叩响门环,不一时便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 “您是?”看门儿的开出一条门缝,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带黑纱不相识的来者。 “在下蒋公子的故友,烦请通传一声。”关小池没有信物,那看门人犹犹豫豫地打量着她。 蒋荣华的风流那是人尽皆知,不仅风流还挥霍无度,所以受过蒋荣华“恩情”想要攀上高门的人不在少数,不仅仅是玉牌楼被蒋荣华宠过的□□,还有一些良家女子。因而看门人思索了片刻便还不客气地拍上门。 “您歇着吧,就您这身行头妄想进蒋家,早着呢!” 关小池妥妥地吃了个闭门羹,愕然地看着两扇朱漆大门,气儿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想进蒋家,请她她都不愿来好吗! 对着门虚挥了两下拳头,关小池决定试试从小门入内。 这小门与正门相隔一个宅院的长度,她施展轻功飞到小门上方的屋嵴处,一般大户人家的小门或者后门用来杂役出入,或者牲畜的出入,看门儿的往往又是个打杂的,顾此失彼,所以偶尔会出现无人看守的状态。 关小池要等那老奴走开时悄悄入内,其实她大可不必从正门或者后门蒋家,现在就在屋嵴处,一个翻身就能跳入宅院中。 但她对蒋家情况一无所知,若是四周有武功高强的家丁或是蒋老爷子自己养的一批暗卫,那她这么大条的跳进去无异于找死。
第180页 她等了半晌,被顶头的烈日晒得头脑发昏,要眯着眼才能躲避刺目阳光,但那老奴始终坐在门口不曾动弹。 “呀,金宝儿!”关小池正犯迷煳,爬在屋嵴一侧就快打盹儿了,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头脑清醒。 循着声音的来源,她看见老奴笨拙地站起身,撑着一个拐杖,迎面而来的正是久违的金宝,关小池眼睛一亮,如果告诉金宝自己在这儿,应该能通过他见到蒋荣华。 “杜老爹,您怎么一大早儿就守着门儿?”金宝打开马棚的围栏,赞赏地拍拍正在吃草的马。 “不早了,您怎么来了,是咱们蒋公子要出门儿?”老奴从屋里搬出一张凳子,放在一旁请金宝坐下。 “可不,今儿有客人来访,说是要一同秋游。”金宝儿看了眼马槽,“来的是位贵人,晌午用了膳,下午就出发,您帮着把这马养足精神,别丢了咱们公子的脸。” 金宝又交代了一番便要转身离去,关小池顺着屋嵴又走了一段路,等金宝走到一个无人的小迴廊处时,她轻轻跳到金宝身后,隔空点穴。 这次既没从门外堂堂正正入内,还拦下人家家丁。关小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将金宝拖到暗处,半掀开自己的面纱。 “金宝,是我。”关小池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道。 金宝被点了哑穴,还不能动弹,虽然紧张但也镇定,好歹在蒋家做了这么些年的僕人,哪儿能没点儿胆色,心里正犯嘀咕,不知是哪路贼人,等关小池掀开面纱,才松了口气儿。 他挤挤眼睛示意关小池为自己解穴,眼神饱含真情实意。 “你可别乱叫乱喊啊,我没恶意。”关小池见金宝确实没有反抗的意思,就为他解穴,歉意地将他扶起来。 “诶呦,我的关大小姐!您总算回来了!”金宝喘着气,双手叉着腰一边晃透一边道,激动地不知如何言语。 关小池将面纱取下,好笑地看着他:“这是何意?难不成有人等我救命?” 金宝喟然长嘆,极其痛心疾首地摇头:“唉!您是不知道,我们公子被老爷子逼着娶亲呢!” 娶亲不是好事儿吗,谁不想娶个美娇娘,怎么就叫被逼着?关小池隐隐约约能猜到金宝的意思,不过还是装作扼腕嘆息的模样:“毕竟蒋老爷子年纪大了,难免想要抱抱孙子。” “小的这就带您去见公子!”金宝也不等关小池犹豫,像是害怕眼前这位主儿随时都要消失似的,恨不能抓着关小池走。 关小池一想自己是来办正事的,确实应该尽快见到蒋荣华,看能不能说通他借那“红粉玉荣华”一用,也不犹豫,迈开步子就要跟上金宝。 这还没走两步,眼前就轻飘飘落下一个拦路虎,拦在关小池与金宝之间。 “姑娘,别来无恙?” 第99章 第九十二章 中招 关小池及时止步,定了定神,一看之下,拦路虎正是那蒋玉,登时一肚子火,这人怎生如此讨厌?像个苍蝇似的甩都甩不掉。 “诶!”金宝反应快,立马认出这人正是来客啊,哪里敢怠慢,赔着笑脸凑到二人面前:“这不是蒋二爷吗?” 蒋玉扫了一眼金宝,点点头又冲着关小池道:“在下与姑娘果然是有缘人。” 有个屁的缘!关小池瞪了一眼蒋玉,她和这个人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为何,蒋玉总能平白引起她的不耐烦。 “确实很巧,我还有事,就不耽搁蒋公子四处闲逛了。”关小池皮笑肉不笑看也不看蒋玉一眼,对着金宝使了一个眼色就要离开。 金宝见二人竟然早已相识,但却不对付,处在中间也有些为难,对着蒋玉赔礼:“二爷,这位姑娘是公子请来做客的,人直话不好听您多担待着点儿,公子还在等候,小的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蒋玉答应,追着不认路还乱走的关小池一熘小跑离去。 蒋玉面色一冷,并不去追,顺着来时的路,径直出了小门。 “我说姑奶奶,您慢点儿!”金宝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向蒋玉,见他出了门才松一口气,他对蒋玉这个冰块多少有些忌惮。 关小池不屑地回头看向金宝,问道:“金宝,这蒋玉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是你们家公子的远房亲戚?” 金宝揩了一把虚汗,想了想道:“您有所不知,这位蒋玉公子是老爷子表亲的表亲,人称蒋二爷,家里从商的,虽不及蒋家家大业大,但声名显赫,在当地极有威望。这位二爷也是个人物,文武全才,前些年考中举人,随即便做了地方官儿,有些成绩,深得圣心。” 关小池哦了一声撇撇嘴,难怪蒋玉一本正经的,说话也是文绉绉略显迂腐。 “这次是老爷子请二爷来的,不知姑娘是如何与二爷认识的?”金宝好奇道。 “萍水相逢罢了...”关小池不愿解释,金宝自然不好多问,轻车熟路地将关小池带到蒋荣华所在的厢房。 蒋家不愧是财大气粗,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应有尽有,但相较杨家的阔气,蒋家家宅显得有些俗气,路过假山时,关小池特意瞄了两眼,发现池子里的荷叶是雕刻而来的,竟是用的上等红玉,而那假山也非假山,货真价实的石头,不知是从哪个山上截了一段儿摆到院子里。
第181页 若不是材料有限,这瓦砾都有可能给人换成琉璃或者金镶玉的。到处都是铜臭味儿。 等金宝将关小池带到厢房前,准备敲门儿时,突然犹豫起来:“姑娘,等会儿..不管您看见什么,千万别发火儿?” 关小池手一推,门就开了,顺势回了一句:“好。” 金宝此言何意的想法也就在关小池心中一闪而过,她更关心的是能不能顺利借到红粉玉荣华。 不过,这门一打开,关小池立刻就听到一声怒吼:“哪个熊心豹子胆的?!没看老子正在干正事儿吗?!” 随之而来的便是高低起伏的呻、吟声。这种□□声关小池只听一遍立刻辨认出是做什么事会发出的声音,顿时有些尴尬。 屋中燃着香料,关小池勐吸一口只觉得头昏脑涨,镇定下来后,金宝已经熘进正对房门的屏风后。 “诶呦公子啊,您快起来吧,关姑娘来了!” “什、什么关姑娘....”蒋荣华又气又迷煳地问道,随即便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关小池将门合上,隔着屏风看见一个正在提裤子的人影。 她坐在桌子前,隔着屏风揶揄道:“我说蒋大公子,您这声色犬马白日宣/淫好快活啊!” 蒋荣华顾不得好好拾到自己,急匆匆从屏风后衣衫不整地跳到前面,俊逸的面庞上还贴着几缕头髮丝儿 “小池!可想死哥哥了!”蒋荣华眼睛一亮,说着就要摸上关小池的手,可把关小池给噁心的。 “慢着!”关小池瞥了一眼屏风,忌讳床上躺着个女人,蒋荣华面上一喜解释道:“小、小池,床上没人,不信带你看看去。” 关小池一听就愣了,感情蒋荣华是在演独角戏,,再看看跟在蒋荣华一旁的金宝手中的不良话本儿,蒋荣华光熘熘的小腿,顿时也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咳...蒋公子,春城玉牌楼姑娘不少,您何苦自娱自乐?”明显方才蒋荣华是自行洩慾。关小池别开头装作倒茶的样子轻松将这话题带过去:“我也不啰嗦了。” 蒋荣华一对儿眼睛黏在关小池身上,洩慾没泄够,心里还火烧火燎的,忽视关小池的一本正经,揪住洩慾这一问题不放,色气地对着她一笑:“小池,玉牌楼的姑娘哪儿能和你比?我可是为了等你,拒绝了所有自己送上门的女人。” 完了。她来的不是时候,蒋荣华这会儿就是一只盯上猎物的饿狼,你指望他有点理智,基本不可能。 关小池手一抖,身子开始发软。真是大意啊...她怎么就没发现这香里有问题呢?! “金宝,退下吧。”蒋荣华收起笑容,冷冷瞥了一眼金宝示意他不要碍事。 等到金宝离开,蒋荣华一把抓住关小池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乖,是不是奇怪我是如何让你下套的?”蒋荣华将关小池放在自己大腿上,从她后背拥住她,修长的食指摩挲关小池的嘴唇。 关小池的头脑开始发蒙,甚至提不起力气,任由手中茶杯掉落在地。心里早将蒋荣华骂个狗血喷头。 “你一进入春城,我就知道了。本来想让人将你抓来,没想到跟丢了。”蒋荣华软糯的唇瓣肆意地扫荡着关小池的耳垂、后颈。 “想你很久了。”蒋荣华爱抚地顺着关小池的后背骨从后颈一路摸到腰际。 这一举动让关小池浑身战慄,茶水中的春/药与香料中的迷/香开始起作用,她控制不住地蹭着蒋荣华的大腿,嘴里却骂骂咧咧。 “蒋荣华,你个卑鄙小人,枉费我如此看重你,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对我真情实意。”关小池牙关开始打颤,只因蒋荣华的动作更加大胆和热烈 “小池,别怪我。”蒋荣华发狠般捏住关小池的下颌一扭,咬上她的唇瓣。 关小池咬紧牙关,看着蒋荣华细长的睫毛和忘情的投入突然就笑出声。 “笑什么?”蒋荣华霍地睁开眼,有些气恼地看着她。 “笑你可怜。可耻。可悲。”关小池的语气中透露着讥讽:“你一个蒋家独苗,要财有财,要女人满大街都是,却卑微到以此低劣的手段来讨要我。” 关小池捕捉到蒋荣华眼睛中的躲闪,趁势道:“蒋荣华,你是被逼的!” “不是!”蒋荣华被戳穿心事,恼羞成怒,一把扯掉关小池的腰带,手卡在她腰身处,上下移动。 本该心慌意乱的关小池却镇定下来,暗自调动体内的真气,依照闻人不休教她的运气法门抵抗着药力,思索着如何摆脱蒋荣华,这事儿有蹊跷,蒋荣华何以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以及那在街上追踪自己的二人是否是蒋荣华派出的都有待考量。 但是她浑身无力,此刻想明白这些问题也没用,如果蒋荣华不知悔改地继续侵犯她,那等体内毒素派出,自己的清白也早就没了。 关小池急出一头汗:“蒋荣华,快住手。别这样!”她扭动着,却不知此举更是助长蒋荣华的兽心。 “不行了,小池,我也中招,今日若是不与你....”蒋荣华抱起关小池就往里间的床榻走去。 完了完了!关小池抬起手想扇他一巴掌,却虚软无力地一巴掌掉在自己身上,断断续续说着话,神智虽然已经很清楚,但是仍旧提不上力,声音有如蚊蝇哼哼。
第182页 “你什么意思,你也被下药?!”关小池心里那叫一个悔,手上戒指丢在了清凉山,腰间匕首被自己压在紧靠蒋荣华的一侧,不方便拿。 “嗯。”蒋荣华的脸色开始出现潮红的现象,将关小池小心翼翼放在床边,褪掉自己的衣裳,留着一个亵衣贴了上来。 “小池我....”蒋荣华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我会温柔点儿。” “蒋荣华你!”关小池拼尽全力拖着自己软掉的身子想要滚下床,却被蒋荣华反剪住双手压在身下。 背着蒋荣华,关小池心里不由犯慌,夹紧双腿开始喊叫:“救、救命!”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蒋荣华粗暴地掀开关小池的袍摆,露出裹着长裤的双腿。 “呜呜呜......”关小池把脸埋在被褥间,脑子一片混沌,首战失利就罢了,竟然还要落得这般下场,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实在是低估了蒋荣华的手段,高估了他的良心。 蒋荣华已经失去了理智,喘着粗气将关小池最后一层衣料胡乱撕开,力气出奇的大:“小池,我知道你是来拿红粉玉荣华的。” 关小池只觉得身下忽然之间凉飕飕的,已经有些崩溃,大脑过闪电般想了一招又一招“你把话,说清楚...什、什么意思!” 蒋荣华本来粗鲁的动作突然之间轻缓下来,似乎对关小池有负罪感,因而想尽办法去挑/逗她,动作一再轻柔。 “小池,你不是圣上的对手,放弃吧。”蒋荣华掐住关小池的大腿就要分开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 一块儿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直接穿破屏风打在他太阳穴处,硬生生将他打飞至墙面,再弹出床榻掉落在地上。电光石火之间蒋荣华已然昏迷不醒。 第100章 第九十三章 夜访 关小池泪在眼眶打转,咬紧牙收拢大腿,软绵绵地唤出声:“救、救命。” 屏风已经被打出一个大洞,透过洞,关小池望见一个身影,当下一愣,她没想到来救自己的竟然是蒋玉。 蒋玉面色铁青地绕过屏风大步流星至床榻前,抖开被子为关小池盖上。 “我、我被下药了。”她有气无力地看着蒋玉,蒋玉领会她的意思,端来一杯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将纸包中的药粉倒入水中。 “关姑娘。”蒋玉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很巧妙地避开关小池的皮肤,手垫在关小池头部之下抬起她的头部餵她服下解药。 等了片刻,关小池感觉到能使上力时,才吐字清晰地对着坐在床边沉默不语的蒋玉说道:“蒋玉公子,谢谢。” 蒋玉只看了关小池一眼,两眼幽深如夜,随即摇摇头:“无碍。” 关小池观察着蒋玉,总觉得他有些自责的意思,但这自责毫无理由啊。 “姑娘如果好了,就尽快离开蒋府吧,剩下的交给在下。”蒋玉说着站起身子想要迴避一下,让关小池将衣服穿上。 关小池没有出声,等蒋玉离开穿上衣服,有些后怕地探向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蒋荣华。见他真的昏迷,气不打一处来地狠狠踢了蒋荣华几脚。 “蒋玉公子。”关小池收拾妥当,神情严肃地走向检查茶水的蒋玉“小女子关小池,先前对蒋玉公子有偏见,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蒋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催促道:“姑娘快走吧,等下就要来人了。” 对于蒋玉木头般的性格,关小池也不以为意,再次道谢后就猫腰离开房间,一个纵身跃起飞出蒋家宅院。 此次非但没有拿到红粉玉荣华,还差点交代在蒋荣华手中,关小池恨得牙痒痒,除了戒心大盛,便是报復心大盛。 从蒋荣华的话语中,元德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行动,并且蒋家应该是与元德统一战线,而蒋荣华是在被逼迫的状态下对自己动手,那么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那么这算盘打的确实不错,一个女儿家的清白还是很重要的..... 关小池一路疾驰到玉牌楼附近的一家客栈,她暂时不能明目张胆回到玉牌楼,自己已经惹祸上身,不能连累关飞飞和玉牌楼里的姑娘们。 另外她今晚要趁热打铁再去一次蒋家,搜罗一些消息,既然不能明着借宝贝,只能暗中盗取了。 如果不是今日被下药,关小池未必会拿蒋荣华没招,她将东西放到客栈,又跑到铁匠铺买下一把小巧的尖刀,换掉匕首,绕了半座城甩掉跟踪自己的人后又跳墙进入玉牌楼后院,摸进自己以前住的屋子,取出抽屉里的易容道具,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老妪,换掉身上的紧身劲装,随意取出关飞飞一件显老的素衣套在身上。 而后将“罪证”打包好收在自己怀中,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从玉牌楼后院小门离开回到客栈。 关小池片刻不得休息,期间渴望能偶遇关飞飞,却是没能见到她。 等到了客栈,关小池已经累得气儿也喘不上来,一头栽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恍惚中,关小池察觉有人送了饭菜到自己房间,她以为自己做梦,便没有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关小池才从梦中醒来,屋中已经燃起一直红烛,夜色包围着整座城。 屋中静悄悄地,空气里瀰漫着饭菜的香气,关小池睁着眼睛侧卧在床榻上只癔症了片刻,登时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
第183页 这饭菜是谁送来的?! 关小池坐起身子,带着睡醒后的恍惚走向饭桌,桌上只有两菜一汤。汤还是温热的,冰糖枸杞莲子羹。菜则一荤一素,皆为凉菜,荤菜是酱香牛肉,而素菜是拍黄瓜。 简简单单的两道菜竟然勾起关小池的食慾,飢饿感冲上头脑,犹疑与慌乱荡然无存,她愣愣地看着桌上红红绿绿的小菜,鬼使神差地坐下,先取出银簪试毒,而后才下筷。 温热的汤顺着她的食道进入腹中,直喝的她满足又舒服,汤羹甜而不腻,小菜也是清爽利口,均是按照关小池的口味做的恰到好处。 等到她有些懊恼自己为何毫无戒备之心时,饭菜已被自己扫光。 关小池盯着猩红的蜡烛,想起自己朦胧间看到的那个身影,心中一动。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人.....只是他何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好....难不成是作为一个清官,看不惯蒋家的作为,所以想与自己一同扳倒蒋家? 她觉得这个想法着实有些荒唐,她和蒋玉统共才没见过几次面,自己对蒋玉的感觉居然这么快就从厌烦上升到信任。不过蒋玉能这么快就认出易容过的自己,足够说明这个人不简单,以后最好不要与他为敌。 想到这里,她有有些惆怅,此刻自己独自用膳,独自行动,独当一面,真是有些不习惯,清净地让人不安。 为了打消自己心头莫名的感伤,关小池放下筷子,抖擞精神,又站在铜镜前又一次检查自己的行头,确认自己这幅样子毫无破绽之后才佝偻着身子从房间出来。 走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从二楼望下去,楼下木桌三三两两散布着一些食客,小二也东奔西走地直忙活。 关小池慢腾腾地下楼,造成一个老态的假象,若无其事地穿过一众人后进入街上的人流中。 此刻已经近一更,城门即将关闭,摊子也要在打鼓声中退出街道,各家铺子口挂的灯笼成了关小池辨别方向的光源。 阴云密布,月光被藏在云雾中,星辰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天空像一块深蓝色地绸布。关小池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在人少处加快步速,施展轻功直接跃上墙头,顺着房檐瓦砾飞走。 秋风在她耳边唿唿作响,凉意自头皮窜到脚趾,关小池眯着眼抵抗迎面而来的如钝刀般的风,半柱香的时间便看见蒋家宅院门口的两尊貔貅,和两盏大灯笼。 灯笼暗黄的光映射在貔貅身上,照亮貔貅的纹路,关小池窝在蒋家宅院对面宅院的房檐侧面,俯瞰身下,足足等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如飞鸿般轻轻落在两尊貔貅面前,右足一点又飞上蒋家的墙头。 飞起飞落间关小池的注意力有些分散,紧绷的心弦也有些放松,因而当她发现蒋家墙头竟然还蹲着一个人的时候,刚站稳的身子差点掉下。 她迅速趴下,露出一对儿眼睛看向背对着自己蹲在墙头一动不动的黑衣人,那人似乎侧头看向宅院内,似乎是要等时机进入宅院,但苦于此刻院中的下人正来来回回走动,守卫也不停歇地四处查看,所以一直不得时机。 关小池耐心地等待着,她没想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要夜访蒋家,不禁起了好奇心,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人。。 人在注意力集中的情况下,可以注意到很多小细节,关小池盯着黑衣人,片刻后便觉得此人的背影给她带来一种熟悉感,似乎似曾相识,但她想不起那个与此背影匹配的人。 想来想去,关小池最后还是把被自己压在箱底儿的记忆搜罗出来,将阮飞尘的背影与此人对上。 她希望自己只是产生了错觉,所以将俩人的背影粗粗地一对比,关小池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有些像,很像,不如说简直太像了。 也不是因为她对阮飞尘的背影太熟悉,而是因为阮飞尘带给人的感觉是绝无仅有的,他就像一块黑色磁铁,能够随时随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而眼前这个黑衣人给关小池的感觉,正像一块儿磁铁吸引着她。 关小池开始有些慌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与感觉。只能不断说服自己,她一定是想多了。 等到她被压在胸前的小臂开始酸麻时,黑衣人才有所行动,只见那人动了动脖子,小心翼翼探出一只脚露到房檐外,一手撑着屋嵴,像一片羽毛似的悄无声息落地。 关小池心里有疑问,思量之后也跳了下去,但那黑衣人已然消失不见,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琢磨不透他的行踪。 “奇怪....”关小池躲在一个三人环抱的顶樑柱后,观察着四周,发现院子里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便放心大胆地顺着走廊一直前往蒋荣华的住处。 何以还要找上蒋荣华,自然是因为蒋家知道“红粉玉荣华”所在处的人,无非就是蒋老爷子或者蒋荣华或者蒋夫人.... 白天让蒋荣华这厮儿占尽便宜,关小池心里还有气,正好能藉此机会搓搓他的锐气,让他吃点苦头。 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关小池依着记忆找到蒋荣华所在厢房。 她贴着门,留神四周的情况,耳朵对准屋子。 许是蒋荣华已经安寝,屋子漆黑一片,院子里挂的几盏灯笼也有些昏暗,因而关小池可以很好掩藏自己,她听了一会儿,发现屋子里确实没有声音,便拔出尖刀,插入门缝,挑起横开锁,轻轻将门推开,猫腰入内,顿时被湮没在一片黑暗中。
第184页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因为写的顺手,另外说一下,昨天是休息日,所以断更一天~ 第101章 九十四章 交涉 她站在门后适应了屋中的黑暗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近床榻。 蒋荣华似乎是蒙头大睡,关小池只能看见展开在床上的被子,鼓囊囊的,她站在床尾,抓紧了手中的尖刀,左手就要去掀那被子。 “别动!” 关小池动作一僵,心凉了半截儿,但她听这声音却不是蒋荣华的。 背后已经被一个尖刺抵着,稍有不慎自己就有可能会被刀剑戳伤,她不敢放肆,试探性问道:“不知来者是?” 身后人却呵呵一笑,收起匕首,抓起关小池的后衣领轻松一跃,跳到了房梁之上。 这一下子太快,关小池还不及反应,只是不经意瞥见那被子上方的枕头上放了一个包袱。 直到冲破房顶,关小池才意识到这厢房顶竟然有个不大不小刚够一人穿过的破洞,不知名的侠客将关小池放在一旁又跳回屋子。 关小池站稳后急忙伸着脖子凑向破洞,发现那人将被子掀开,里面竟然摆了成堆儿的衣裳,空无一人,他从衣裳里摸来摸去,不知找什么。 似乎是没找到,黑衣人又调转方向在屋子里到处乱搜。关小池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屋嵴处那黑衣人吗!原来竟也是到了这里,她想开口唤他一声,这时候厢房外忽然大亮,一阵整齐一致的脚步声将关小池的神经拉紧。 她扭头一看,乖乖,来了两队举着火把的家丁和护卫,打首的就是此刻不在床上老老实实待着不知所踪的蒋荣华。 关小池缩缩身子,挪动着身子,想提醒屋里还在翻腾的黑衣人有人来了,但不方便开口,蒋荣华已经在高声唿喊。 “里面的人!还不赶紧出来!等小爷进去,让你死无全尸。”蒋荣华抢过身边人手中的火把就要冲进自己的屋中,不知何处出现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 关小池就着那男人身边的火光猜测此人应当是蒋老爷子蒋富贵,远远地瞧不清楚,只能看见随着蒋富贵嘴巴一开一合上下动来动去的鬍子,还有他手上金光闪闪的扳指。 蒋富贵身边还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体态丰腴,头上盘着盘子似的髮髻,此刻正捏着手帕擦拭嘴角。 “啊!我爹说了,你主动出来,能饶你一命!”蒋荣华不知与蒋富贵商量了什么事,改了措辞,威风凛凛地冲到门前,身上的披风随风抖动,旁边儿的小厮见状也跟了上去,学着样子叫嚣。 “里面儿的,还不快滚出来,”这三人一凑近,关小池就辨认出,蒋荣华身边的是金宝,另一位瞧着很眼熟,但是她一时也没想起是谁。与金宝一样,那人穿着家丁该穿的衣裳,但身手敏捷,跳上台阶时毫不吃力,火光下,一对儿眼睛炯炯有神,时不时还四处乱转,似乎是在注意周围是否有刺客。 关小池又缩了缩脖子,直觉告诉她,蒋荣华身边这个小厮是个好手。屋中的黑衣人早已察觉屋外状况,找寻一番无果便想从破洞逃走,但似乎是忌惮把关小池也暴露出来,情急之下一个倒地翻转钻进柜子底下。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砰的一声便被人大刺刺踢开。三具火把瞬间就照亮整间屋子,而屋中的三人被火光照出的身影在墙上摇曳。 关小池屏住唿吸,观察着屋中屋外的状况,蒋荣华看见自己的厢房被翻得乱七八糟,心头火气,一通大骂,吩咐两个小厮务必找到屋中藏着的人。 金宝和另外一个小厮上上下下翻了一遍,金宝还顺手为蒋荣华收拾了屋子,等到了最后一个地方,柜子底下的时候,三人有些犹豫。 “公子,这柜子底下这么窄,不会在里面。”金宝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小厮:“银宝,你说呢?” 银宝?是了...关小池记起最初在夏城的时候,蒋荣华派银宝抓自己,但银宝被阮飞尘拦截下,自己得以顺利脱身。这个银宝不是阮飞尘的对手,但绝对能拿下自己这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小女子。 “银宝,看看。”蒋荣华当然不会自己附下身凑到柜子下面看有没有人,太跌面儿。 银宝领命二话不说就趴在地上,视线与地面平行。 “怎么样?”金宝紧张兮兮地问道。 “没有公子。”银宝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火把始终不离手。 “怎么回事!人呢!”蒋荣华气得大骂:“那几个守在房门口的兔崽子,给我拎过来!” 金宝战战兢兢地小跑而出,关小池吃了一惊,她可是亲眼看见那黑衣人躲在柜子底下的,怎生这会儿又没人了?! “爹!人不见了!”蒋荣华阴着脸走出房间,银宝则留了下来。 关小池松口气,不管怎样,那黑衣人应当是平安无事,她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银宝不着痕迹地抬头看向房梁,这一看之下,关小池露到洞口里的头髮被他逮个正着。 只听唿啦一声,一阵劲风直接擦过关小池的额头,她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心里直叫不好,两手一拍,瓦砾啪啦一声响,她顺势后仰掉入蒋家前院。院子里正守着几个仆奴,见房顶上掉下一个黑衣人,均大惊失色,举着灯笼小步凑上前,关小池哪里给她们抓住自己的机会,何况身后还有个一举冲出破洞的银宝呢。
第185页 她一个后空翻站稳身子后扭头就跑啊,足尖一连几下轻点,各种轻功技巧招数都使上一遍,就要飞出不高不低的围墙时,脚踝一紧,她赶忙扒住墙头,低头一看,正是那银宝。 关小池对着银宝眨眨眼,强自镇定:“呵呵,小哥,误会误会。我走错地儿了。” 银宝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不轻,向下一带就要将关小池拉下来。 这要是掉下去,真的就在劫难逃了,关小池脑袋瓜转来转去,索性将计就计,双手按着墙沿儿狠狠一推,照旧向后倒去,但这比单纯的向后倒势头要大,银宝只顾着关小池不能离开,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让自己掉回前院,没能吃准这一招,手腕一扭,手指忍不住就松了,关小池的脚踢在他脸上,人背对着银宝压将过去。 “诶呦!”索性是银宝反应很快,在关小池叫疼的时间,膝盖一弯,身子矮了半截,抽身躲过关小池从天而降的身体。 再一个空中迴旋,银宝已经面对着关小池稳稳站立,手一伸就抓向正要连滚带爬脱逃的关小池的衣角。 前院的动静很快就引起后院儿的注意,蒋荣华带人绕过迴廊,一到前院就看见与银宝争执不断的关小池,心里咯噔一下。 “住手!”蒋荣华跑了过来,扶起衣服都被扯烂的关小池,面色不善地看向银宝:“对姑娘家下手如此之重。” 关小池甩掉蒋荣华的手,一脸淡然地拍拍身上的灰尘:“蒋公子,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蒋荣华似乎是对白日之事心存愧疚,亦或是有心悔改,不打算拦着关小池,并且也认为关小池不是手下看见的那个窃贼,所以手一挥,让银宝让路。 “姑奶奶,您要不从正门儿走?”金宝忍不住提醒道。 “不必了!”关小池冷冷瞥了一眼,看在蒋荣华没有作妖的份上,她暂且先不和他计较,先逃走为紧要。 哪知她脚刚抬起来,不远处一声大喝:“站住!!!谁让你走了!” 这声音浑厚有力,关小池回头一看,竟然是蒋荣华的老爹蒋富贵。 “哼!”蒋富贵步履稳健地走向一脸愕然的关小池,身边还跟着那体态丰腴的女人,女人此刻也正不解地望着关小池。 蒋荣华暗叫糟糕,小声对关小池道:“小池,快走!” 关小池反应过来,撒开腿就要跑,这身边老老实实的银宝却突然发难,竟然出其不意地伸出脚挡在她身前。 这一下,飞不成天鹅,还要摔个狗吃屎!关小池怨愤地瞪了一眼银宝,向前扑去。 “小池!”蒋荣华立刻就急了,这一下他也没料及,想去抓关小池已经来不及。只能后知后觉地扶起她,但蒋富贵已经站在几人身后。 “哼!我倒没想到竟然是个女贼!来人!被她给我抓起来!”蒋富贵横眉竖眼地瞪着关小池,中气十足。 关小池心里一凉,这下真是首战失利又二战失利。 “爹!不是她,金宝说了,来的是个男人。”蒋荣华上前一步,挡在关小池身前:“她是来找孩儿的。” 关小池闻言抬头看向蒋荣华,他不卑不亢毫不畏惧地挡住自己,好似护犊子。 “荣华!”蒋富贵面色一冷,皱着眉头道:“你给我让开!不管是不是你找来的,今晚一个人都休想离开我蒋家大院!” “爹!那您别把她扣起来,不如由孩儿看着她好了。”蒋荣华退让了一步,蒋富贵身边的女人却有些不满。 关小池觑了几眼那女人,杏眼樱唇,眼角有清浅的几道皱纹,雍容矜贵。与蒋荣华生的有几分相像。她衣着与蒋富贵全然不同,一身月牙白素衣,连首饰都极近简单,均为玉饰。 “华儿,这女人是你什么人?”素衣女人并没有看向关小池,柔柔出声,紧张的氛围瞬间得到缓和。连银宝都忍不住放松下来。 “娘,她、她是我女人!”蒋荣华此话一出,蒋富贵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女人?!什么女人!这种女贼你也往家中带!真是要气死我!!” 关小池本想反驳,但念及此刻越是顺着蒋荣华越好,免得节外生枝,便忍不住插嘴道:“蒋、蒋伯伯、小女子不识礼数,与公子不分场合想玩儿这抓贼的把戏,哪知今儿正赶上您捉贼....” 蒋富贵大吼一声:“放肆!我何时让你说话!”怒瞪着关小池,好似眼前是拐走爱子的狐狸精。 “老爷....消消气儿。”蒋夫人像模像样地为蒋富贵顺顺气:“要不,这姑娘由我带走吧。华儿还是先带人找那逃走的贼子为妙。” 第102章 第九十五章 红粉玉荣华 “不行!阿妍,这女贼会功夫,若是袭击你如何是好?!”看得出蒋富贵对自己的夫人极其宠爱,言辞间饱含忧虑之情。 关小池有些好奇地看向蒋夫人,只见蒋夫人眼珠子一转,信誓旦旦道:“老爷,不如这样,先将这姑娘打晕再由我带走?” 天啊!关小池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位夫人看起来端庄淑雅,怎么行事风格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把自己打晕?!太狠了吧! 她捣捣蒋荣华的后背,想求救,但蒋荣华浑然不觉似的一声不吭,似乎已经认命,蒋富贵思前想后觉得此举倒也是万全之策,当即命银宝动手。
第186页 关小池还没来得及躲开,银宝砍刀似的手掌已经落在她后颈,力道不轻不重,足以将关小池放倒而不至死。 所有人都眼眼睁睁地看着关小池被丫鬟们抬走,心里均松了口气儿,蒋富贵等自己夫人离开消失不见后才带上家丁重返后院,蒋荣华顿了顿也一道跟了上去。 等威胁降到最低的时候,走在关小池一旁的蒋夫人才开口道:“姑娘,走了。” 关小池挤挤眼,眯起眼缝发觉四周火光明显不及方才亮,压迫感也小了不少,才放下心来。 “到了。”蒋夫人让人将房门打开,两个抬着关小池的婢女将其抬到床上后才撒手。 关小池翻身下床,拱手道谢:“多谢夫人相救!” 其实银宝压根儿没有伤到自己,那一招只是虚砍,偏了几寸,没能正中要害。而关小池也恰巧捕捉到蒋夫人投向银宝目光中的异样。 她配合着银宝演了这齣戏,想看看这个蒋夫人用意何在,因此一直装作昏迷不醒,倒是没想到蒋夫人主动开口,暴露自己指使银宝手下留情的事实。 “无须言谢”蒋夫人一摆手,示意两个丫鬟离开,自己将门合上。 她皱着眉,似乎是在想如何开口,最后长嘆一声,示意关小池坐下,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在屋中方桌前。 “姑娘芳名?”蒋夫人握着茶壶把子,很贴心地为关小池满上一杯茶,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粉气,不过非但不呛鼻,反而让人觉得舒心温暖。肌肉瞬间就能得到放松。 “小女子关小池,见过夫人。”关小池主动伸手接过青花瓷杯,凑近一闻,是上好的大红袍,香气馥郁。茶汤颜色浅淡,喝一口,茶香瀰漫在口腔中,温水也滋润了她的喉咙。 不愧是蒋府的女主人,蒋夫人的举手投足,吃穿用度都提现了她是一个能把日子过得仔细的女人。 关小池忍不住肃然起敬,等着蒋夫人言明救下自己的原因。 “华儿对姑娘很上心。”蒋夫人淡淡一笑,这笑容里带着点自降身份拉近关系的意思。 “啊,我与令公子只是朋友关系,夫人千万别误会。”既然这蒋夫人对自己没有恶意,那么关小池也就无须掖着藏着,她和蒋荣华之间的关系本来还称得上是朋友,但是经歷白天那事情,这朋友关系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方才蒋荣华良心发现为自己说话,关小池鸟都不想鸟他。 “诶呦,我知道你们姑娘家别扭,”蒋夫人大有一副瞭然于心的样子,但关小池却觉得她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不知姑娘是如何与华儿认识的?”蒋夫人握着茶杯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问道, “这....”当然是令公子调戏我....关小池语锋一转:“我与蒋公子自春城去往夏城时,刚巧上了同一艘船。” “原来如此,那真是有缘。”蒋夫人笑容逐渐冷却,看向关小池突然带着审视的目光:“姑娘缘何得罪了圣上?” 这一发问让关小池措手不及,她没想到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蒋夫人一句话给破坏掉,更让她紧张的是她不知道蒋夫人问这做什么。 “不知夫人何意?”关小池藏在口中的茶水也不敢咽下肚了,她生怕自己重蹈覆辙。 “姑娘也是聪明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蒋夫人皱着眉头开始起身在屋子中踱步。 “我不知姑娘与圣上之间有何恩怨,但我蒋家终究是臣子,若说违抗皇命,那是万万不敢的。”蒋夫人抿唇,凝视关小池:“若不是今日荣华护着你,你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见关小池面不改色,蒋夫人接着又道:“打你进入春城,就有暗卫追踪,我们蒋家自然要出一份力,早知你会来盗红粉玉荣华,所以本打算直接让人拦住闯入宅院的你,不过是华儿缠着老爷改变主意。” 正如接下来关小池的猜测一样,蒋荣华是被逼着强/奸关小池,本来蒋老爷子是想将关小池就地正法,不过蒋荣华的再三苦求之下,改成由蒋荣华将关小池迷晕后送到元德手中。 而蒋荣华的意思,如果关小池成为自己的女人,蒋老爷子多少会网开一面,留住关小池。 听完之后关小池连连苦笑,这什么馊主意。蒋荣华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既然您知道我就是关小池本人,何以要救下我?”关小池摸不准蒋夫人到底是向着哪边,但从她的话语中,蒋富贵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关小池,那么也就是说蒋荣华可能已经封住金宝银宝的口,将自己的身份瞒住。蒋荣华应当是想要帮助自己的。 这么一想,关小池反而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并不希望蒋荣华是一个禽兽一样的人。 蒋夫人一步走到关小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救你是想你离开华儿。” ------------------------------------------------------------------------------- “诶?干什么呢?!”守在蒋家大门门口的两个家丁揉揉眼睛,迷迷煳煳拦住眼前想闯出门的粉衣丫鬟。 那丫鬟硬邦邦一笑,伸手在荷包里取出两枚碎银放入家丁手中:“两位小哥不认识我了,我是夫人房里的碧荷。” 个高的家丁晃晃脑袋凑近一看,可不就是夫人房里的碧荷吗
第187页 “碧荷,你怎生几日不见,瘦了这么些?”这蒋家家大业大,宅院里前前后后的家丁上下几百人,前后院的僕人可能连续一月碰不上一面,所以高个家丁凭着印象辨认出这是蒋夫人房里的大丫鬟碧荷。 “瞧您说的,这不最近老爷愁那盗贼的事儿,夫人也不安稳,我跟着急啊,这不这会儿夫人突然食慾上来,想吃酒楼的绿豆糕。” “今儿老爷不让放任何人出门儿,碧荷姑娘,不然您明日再出门吧?”守门的有些为难了,就算是夫人的丫鬟也不成啊,老爷亲自吩咐的,不能放人出门,现在宅院围墙每一面下面都站着一排护卫。 “诶呀,哪会那么死板,老爷宠夫人,你又不是没瞧见,我这来会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粉衣丫鬟又掏出两块儿碎银,略显委屈地说道:“您也是做下人的,这主子交代的事儿办不好....” 看着眼前泫然欲泣,梨花带雨的姑娘,守门的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是一旁沉默半晌的矮个子守卫:“啧啧啧,快去快回!” 这高个子还想拦一把,结果门已被打开,粉衣丫鬟一出熘已经不见踪影。俩人对视一眼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又合上门。 关小池忐忑不安地一出门就撒丫子狂跑。 哪里黑压压一片,跑向哪里,她上蹿下跳,连轻功带徒腿的,一路不停,一直等到自家实在饿得没力气了,她才停下来。 靠着墙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不知是跑进哪个巷子里,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关小池偏头看向远处,只能见到不知哪一户打起的灯笼正懒洋洋地亮着。 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没有一丝动静,入夜后的凉意钻进她领口,只冻得她一个寒战。 等关小池确定没人追上来之后才轻手轻脚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走到巷子口,酸软的两腿打着颤,心里忍不住翻膈应病,总觉得背后跟着什么东西,因为黑漆漆一片,她更加不敢回头,扶着墙想赶紧离开。 冻僵的手摸了摸墙壁,关小池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墙壁有稜有角,软乎乎的.... 她手一缩,脖子一僵,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见了鬼了,那墙上的是只手啊!!! 还没跑两步,她脖子一紧,衣领已经被人抓住。 “啊啊啊啊!”关小池扑棱着两条胳膊,拼命挣扎,身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那人顿了顿,似乎很虚弱,已经是用尽力气抓牢关小池:“蒋玉。” 关小池瞬间石化,人也不再乱动,回过头,黑暗中一张神色凝重的脸正对着她。 倒吸一口凉气,关小池冷静下来才问出口:“怎、怎么会是你?!!” 蒋玉身上有股子血腥气,即便是隐在黑暗中,关小池也能看见他皮肉外翻的手臂,忍不住连连倒抽气。 “你受伤了?!”关小池发觉蒋玉的唿吸开始变得急促,急忙搀扶了他一把:“怎么办?!” “我拿到红粉玉荣华了。”蒋玉答非所问,将手中裹着布的硬邦邦还有些黏煳煳的东西塞入关小池手中。 关小池哑然,拿着这个烫手山芋不知怎么办,但是蒋玉伤势很严重,她不能见死不救。 “先别管这个,我带你找郎中。”说着关小池就要扛起蒋玉,哪料蒋玉一把推开她。 “你赶紧走,不用管我。”蒋玉重重咳出一口不知是痰还是血的液体,直听的关小池心惊:“后面有人追来,你在这里只会是累赘!!” 第103章 第九十六章 波折 按照约定,关小池假扮成蒋夫人房中的大丫鬟碧荷,混出蒋家,不得再靠近宅院,更不能再出现在蒋荣华面前。 权衡利弊,关小池自然不会放着大好逃亡机会不要并和蒋夫人作对。 但这么一来,再想拿到“红粉玉荣华”就难比登天。且不说自己能否再次进入蒋家宅院,即便进入也不知那玉荣华的下落。 她这正愁着呢,蒋玉竟然就鬼似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更没想到的是,蒋玉竟然将玉荣华交给自己。 这其中种种,关小池不得机会细想,因为她现在又要好一顿奔波。应下蒋玉的要求,她抛下已经伤痕累累的蒋玉独自逃离,怀中还揣着被沾染着血迹的布条包裹的玉荣华。 她虽然熘得快,但还是忐忑不安,倒不是担心自己会被连累,而是担心蒋玉。 因为跑得急,关小池也忘记自己是向哪个方向跑的,只是穿过了大大小小的街巷,等停下时,更鼓已经敲响。街上行人愈发的少,唯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在一阵阵寒风里晃荡。 就着昏暗的灯光,关小池瞧了一眼那匾额上的字:“忠义药材”这家是卖药的,想必也该有郎中,她踌躇着,一咬牙又开始往回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的方向对不对。关小池已经没有力气施展轻功,全程靠两条腿支撑,这在幽静的街道里,她奔跑与喘气的声音也格外突出。 不多时,等她以为自己必然是跑错方向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座硕大的宅院,宅院门前空地上光秃秃空无一物,那檐下挂着两盏摇摇欲坠的灯笼,这两盏灯笼关小池有印象,因为外形奇特,既不是橄榄球状,也不是圆圆的球状,而是一个房子的模样,像极了元宵节时街上卖的手里提的花灯笼。
第188页 这种花哨的灯笼不适宜挂着大门口,比那种传统的灯笼小不说,也显得另类。所以关小池路过此处时,只看了一眼就记在心里。 那么顺着这条路直走,对面那黑漆漆的巷子就该是方才自己遇到蒋玉的地方。 关小池站在大门口,冷静下来,一路跑出的热汗此刻也被风吹凉,贴在她身上等着被风干。人一静下来,各感官就会变得极其敏感。所以她很清楚地听见正对面一片黑暗中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咔啦、咔啦、咔啦..... 这声音,就好似有人拿大铡刀剁骨头似的,一下又一下极有规律。更让关小池崩溃的是那个声音正在不断靠近她。 “啊....额...”突然,这铡刀砍骨头的声音中混入了一种类似人在窒息时发出的本能的求救声,关小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声音的来源,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救.....”这下她总算辨认出人说话的声音,但来者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她不敢鲁莽闯入,倒退几步后一扭脸就隐入黑暗中,想等到那怪物出现在亮处再做决定。 没过一会儿,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光芒下,出现了两个身影。 关小池瞪大眼睛,定睛一看,登时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从头麻到脚。连唿吸都忘记怎么做。 灯笼下的两个身影,一个正是让关小池忧心忡忡的蒋玉,而另一个此刻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出是谁。 蒋玉尚且安然无恙,只是看起来比关小池离开时更加虚弱,身上挂满伤口,脸上也有有个把刀口,这幅尊荣在灯火的映衬下无比狰狞,宛若凶神恶煞。他此刻正一瘸一拐地走着,一只手里提着刀,另一只手中抓着链子。 而让关小池头皮发麻的是,链子的末端繫着一个血肉模煳的身躯。 那血人此刻贴着地被蒋玉拖来拖去,一只手拿着大刀,时不时砍向地面,像是要引起路人注意,好让人救他,而那铁链紧紧缠着他的脖子,抑制他的唿吸,他的脸已经被勒的呈猪肝色,黑眼珠断断续续上翻,露出眼白。 关小池胃里翻江倒海,再多看一眼,她就能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 “关小池。”蒋玉踉踉跄跄地停在灯笼下,阴着脸朝关小池藏身的地方叫出声。 她心里直打鼓,但蒋玉就像一尊煞神,口气不容置疑,犹豫了一下,关小池哆哆嗦嗦地从拐角处的黑暗中走出。一只手贴着侧脸挡住能看到血人的视线,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 “不是让你走吗?怎么回来了?”一靠近蒋玉,关小池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 他浑身是血,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还穿着夜行衣,将部分血液吸进布料中,他此刻就是一个行走的漏血桶。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布满打斗时留下的刀伤。 “我、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过来。”关小池强忍住呕吐感和眩晕感,蒋玉瞟了一眼地上的血人,大概是认为他已经毫无回天之力了,手一松将铁链丢下,虚弱地看了一眼关小池道:“走吧。” 半个时辰后,蒋玉和关小池已经从“忠义药材”铺子里出来, 关小池仍然能听到身后大夫的絮絮叨叨,似乎是埋怨他们大半夜连累自己不得休息。 蒋玉伤势很重,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蹟,虽然大夫叮嘱关小池要好好照看蒋玉,但等俩人一出药材铺子,蒋玉就推开扶着自己的关小池,一改虚弱的模样,精神奕奕。 “玉荣华还在你身上吗?”蒋玉将关小池拉入阴暗处,神色凝重。 “在。”关小池瞬间就警惕起来,她想起今晚见到的黑衣人,再联想到蒋玉的所作所为,已经猜到那黑衣人正是蒋玉,但她不明白蒋玉究竟是何目的:“蒋公子,您究竟是什么人?” 蒋玉默默盯着关小池,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拿到玉荣华就尽快离开春城,夜长梦多。” 这么一来,关小池就更加一头雾水了,她实在闹不清蒋玉为什么帮自己:“你为什么要帮我?” “日后再告诉你,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出你父亲。”蒋玉话音刚落,远处便亮起了火把,似乎有大批人正在靠近,凝神细看之下,打头的竟然是银宝,关小池神经一紧,往黑暗处又缩了缩,顺便使了一个眼色给蒋玉,但蒋玉好似没有瞧见似的,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他现在身上的衣服是关小池借那大夫的,仍旧是灰色袍子,只不过穿在蒋玉身上显得有些老态,衣服也有些宽大不太合身。但刚好能遮住他身上的伤。 脸上的伤已经处理干净,一些刀疤还裸露在外,但在黑暗中也难以瞧清。关小池见他伸出一条腿大有现身明处的趋势,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发慌。 “你不要命了?!”她拉着蒋玉的衣袖想阻止他,但他却大力一甩,就这么大刺刺地走了出来,正赶上带队抓人的银宝。 银宝一行人已经站在了药材铺子门口,离关小池藏身的地方不到十步距离,他正举着火把与蒋玉面对面站着。 “二爷。没找到人。”银宝看见蒋玉脸上的伤痕禁不住一皱眉,试探性问道:“二爷可是与人打斗了?” “嗯,误抓了一个男子,以为是那窃贼,受了点儿伤。”蒋玉面不改色地直视银宝:“既然没有抓到人,我就先回去了。”
第189页 “二爷慢走。”银宝弓着背,脸被火光照的发亮,神色晦暗不明。 等蒋玉走后才挺直身子,他对着旁边两个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两名护卫得令后便小心翼翼跟上蒋玉。 关小池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生怕银宝带的人会搜进胡同里,屏住唿吸,纹丝不动地贴着墙站好。她眼睛牢牢盯着那火光,如果银宝靠近,自己就往胡同深处跑去。 索性那火光只停留了片刻,便与胡同口擦肩而过,向着远处离开。 关小池长吁一口气,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她想抽抽嘴角却发现自己的脸很僵硬,勐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副丫鬟模样,也不知那蒋玉是如何辨认出自己的。 她又坐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沿着街道跑向客栈。 客栈里的客人基本已经睡下,独留守着柜檯打着瞌睡的掌柜照看那些吃夜宵的人。 关小池瞧了一眼正门,闷头轻手轻脚上楼,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叫来一桶水好好清洗身子,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才去拆那包裹。 玉荣华用一块儿碎步紧紧缠着,关小池抖开的时候,除了掉出来一块儿巴掌大小的玉,还有一个东西滚落在地,她拾起来一看,是一个食指长短的竹筒,这样的竹筒一般是用来塞火摺子。 拆开竹筒,关小池倒出一张字条,她就着桌上的烛光摊开来看,上面竟然写着血书,触目惊心。 字条上的内容,大意就是让关小池带着玉荣华和其他三家传家宝即刻启程离开春城,尽快赶往海上孤岛,救出王春宝。 瞧这样子,这封血书应该是蒋玉写的,这个蒋玉究竟是何人,一而再再而三帮助自己,关小池将血书凑到烛火前点燃,等纸条化成灰烬,她才去看那躺在床上的玉荣华。 扭头一看,关小池眼睛都直了,只见那玉荣华,此刻已经由白色变成血红色,玉身中似乎有血丝般的东西在游动,十分诡异。 第104章 第九十七章 马不停蹄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大力敲门声将关小池的思绪拉回,她警惕地看向窗户纸上的黑影问道:“谁?!” “开门!!!” 这声音粗犷洪亮,吵得其他客房的客人连连抱怨,不一时,二楼的灯火亮起,而陆续的走动声音也响起。 关小池心里一紧,赶忙将玉荣华裹在布条中收在怀里。 “等等等等.....”她套上衣服,一边应付着门口急切的声音:“我、老人家动作慢了些.....” 她没有将易容的东西带出玉牌楼,包袱中还裹着一套丫鬟的服饰,如果是蒋府的人,就麻烦了。 “什么人啊?”关小池将包袱绑在身上,手中握着尖刀,不断靠近房门。 “大人,这里面住了一个老婆子,您要不先去那间查?”小二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响起将关小池点醒。 她迅速转身跑向窗户,一个纵身自二楼跃下,向着客栈后的密林跑去。 没跑多远,大约在还能看见客栈的距离关小池就停下,躲在一棵大树后仔细听着动静。 她透过那扇大开的窗户看见几个举着火把闯进来的人,似乎是没有搜到什么东西,竟然就有人从窗口跳下,关小池嗓子眼一紧,看见首先跳下的竟然就是银宝,想也不想施展轻功上树。 随着树叶窸窣作响,瞬间银宝已经进入密林,举着火把环视四周,似乎是想起关小池曾经在房顶上出现过,因而不时向上看去,视线不停在树叶只见扫来扫去。 关小池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等到银宝又像深处走了一段路,那束火光已经变成一个小点后才飞速下树,朝相反的方向疾驰。 凉飕飕的夜风灌入双耳,她不能再逗留在春城,务必要尽快前往冬城。 她身上装着闻鸡起舞画和玉荣华,但开天闢地剑和鎏金玉琵琶被关小池留在了闻人不休那里。而且前往孤岛仅她一人还不够,本来计划就是事成之后她先回到清凉山与闻人不休汇合,一同前往孤岛,但为了节省时间,俩人一致决定在冬城会合。 路上行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关小池不停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此刻城门已经关闭,而蒋府的人在各个客栈来回搜索,她只能趁乱回到玉牌楼。 玉牌楼是正儿八经夜夜笙歌的好地方,人多眼杂,混入进去也比较容易,但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保不准会有人盯着玉牌楼的出入口,关小池即将靠近灯火喧嚣的玉牌楼时,停了下来开始观察四周。 玉牌楼的楼层之间围有镂空的栏杆,灯火穿破黑暗,瀰漫在夜色里,大门口有两个龟奴来回走动招待客人,关小池的眼睛一直注意着在门口踌躇不前的两个黑衣男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总算看出此二人绝非前来狎妓,而是来找人。他们一边应付着龟奴的话,一边散漫地看向四周,甚至会回头看向关小池藏身之处。 “二位爷,里面请?”龟奴脸都笑僵了,但眼前两人丝毫没有要进入玉牌楼的意思,他是什么人,哪能没看出来这二人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更是左右为难,又不能明目张胆赶人。 “今儿芸儿姑娘在么?”龟奴正思量着要不要请关飞飞来,这又来了一个客人。 他打量着眼前的客人,不禁眉头一皱。
第190页 混迹江湖这么些年还能没点儿眼力见儿?这人分明就是个要饭的,竟然想进玉牌楼。 “快走快走!你有钱吗你?!”龟奴半捂着鼻子,挥着袖子想将面前的老头儿赶走。 两个黑衣人也注意到这一幕,不禁打量起老人,只见这老人蓬头垢面,身上也是破布滥衫,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周围还散发着腐臭的气味,分明就是个乞丐! “诶?!你分明是狗眼看人低!”乞丐闻言故意靠近龟奴,举起手臂,一只手做扇子状,将身上的臭味扇向龟奴,那龟奴被逼着靠近黑衣人,自然这气味儿也随之瀰漫到两名黑衣人周围,他们嫌恶地后退几步,不仅扭过脸想躲开乞丐。 就这一个间隙,一道身影飞速自玉牌楼对面黑暗处窜出,掠过玉牌楼大门口,已经不见踪影。 但这一幕只有那名乞丐瞧见,他等那身影消失不见才收敛的放下胳膊,面不改色抱怨着:“早先听说玉牌楼的姑娘各有千秋,今儿爷想见识一番,你们竟然不知好歹,有钱不要,那不怪我不光顾玉牌楼的生意.....”他碎碎叨叨地缓缓走向黑暗,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有些疑虑地盯着乞丐的远去的背影。 “两位....”龟奴等那乞丐走远才拿开掩着鼻子的手,赔笑看向止步不前的黑衣人:“可否要....” “不了。”其中一名黑衣男子一摆手拒绝道:“改日再来”话音一落便不顾一脸愕然的龟奴,朝着玉牌楼对面的小巷走去。 “这什么人啊!”龟奴摆摆手,怨愤的一回头,大叫一声一连后退两三步。 他不知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扭脸正对此人的鼻子,楼里嘈杂,他也没注意到有人不知何时就站到他身后,毫无防备地一回头正经被吓了一跳。 “关....关姑娘!!!”龟奴揉揉眼睛,再次确认,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久不归家的关小池!! “玉牌楼的后门怎么被封上了?!”关小池急切地问道,她雇了一个乞丐为自己打马虎,哪知跑到玉牌楼的小门,和围墙处,发现小门被封条封上,围墙顶不知何时装了一排钉子,昨日来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变成这幅样子?! “诶呦喂,您有所不知!”龟奴被关小池拉入一旁的小路上,有些忌惮地说道:“今儿晌午,蒋家带人来,王大人也来,非要封锁玉牌楼的小门儿,说什么有人看见有窃贼出入玉牌楼,想要重兵把守,若不是楼主好话说尽,今儿玉牌楼就该停业了。” 说到此处,龟奴忍不住多看了关小池两眼,心里直犯嘀咕,指不定这事儿与关小池脱不开关系。 “关飞飞呢?”关小池沉思了片刻,看来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春城了:“你把这个交给关飞飞。” 关小池将怀里的玉簪拿出递到龟奴手中:“就说我再过一段日子再来看她。” 她攥了攥玉簪,有些留恋不舍,好不容易回一次春城,却因蒋家的穷追不捨而不能与关飞飞相见,心里不仅有些愧疚和难过,不知关飞飞会不会骂自己不孝顺。 “姑娘放心,我一定送到掌柜手中,只是您今儿不去见掌柜的吗?都已经到门口儿了。”龟奴疑道。 “不去了.....”关小池神色紧张地看了眼四周,嘱咐龟奴:“别和别人提起我今日来这里了。除了关飞飞。” “行!您放心!”龟奴信誓旦旦地点头,低头将玉簪收入怀中,还想说什么,一抬头,人竟然已经不见了,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缩着脖子又回到玉牌楼门口。 夜色越发的深,乌云在逐渐散开,露出布满星辰的天空。 星光下,春城像一只打盹儿的巨兽,在寂静的秋夜里发出绵长的唿吸声。 而关小池此刻正奔走在巨兽的边缘,绕着小路想要避开城门直接出城。 她一路上不得休息,不知跑了几个时辰,穿过多少茂密的丛林,才看见尽头的微光。那是城门的照明灯火。 她此刻已经身处城外的密林边界处,城门位于右手边几丈外,关小池还能看见城楼上来回踱步的守城官兵。 不知此刻前外护城河会不会有船夫开工,她身上没有火源,冒然在林中过夜,难保不会遇见毒虫野兽,所以她只能向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城门与护城河之间有一段平坦的大路,两边有小镇,只不过此刻万家灯火均已熄灭,顺着小镇的方向望不到尽头,只能看见星光照不亮的黑暗。 野兽的呜咽声声响起,让人头皮发麻,关小池集中注意力,足下不停地赶往渡口,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看见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微闪的火光。 看来渡口还有船只。 关小池一阵激动,跑向光源,等到了那渡口,发现岸边飘着一艘小船,船舱外的门帘边挂着一盏灯笼,火光就是来自灯笼中心的蜡烛。 那光束很浅,只能小范围照亮船头部分,关小池小心翼翼靠近,发现船头空无一人,地上对着两件斗笠,一个木桶。 她犹豫了下,轻轻跳上船,挑开门帘,门帘是用秸秆条做的,被掀开的同时发出窸窣声响,与周围蛐蛐儿的鸣叫声混合在一起。 船舱内黑漆漆一片,但关小池能感受到热度,相比较船舱外的凉气,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暖炉房。
第191页 她忍不住走进船舱,适应了黑暗之后蹑手蹑脚地深入进去,偶尔会不小心踢到桌子,碰到舱壁,但这舱内就好似没有人一般,仍旧是静悄悄的。 船舱很小,没走两步就到头了,关小池挺直身子与船顶的板子只有不到一拳距离,舱内船板上靠着船尾处的尽头铺着一个软垫,还堆着几件衣服,关小池再也禁不住困意袭来,将包裹压在身下,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就这么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她极其不踏实,梦里自己在一个山谷间,身后有人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追杀她。 她跑啊跑,等她跑到力竭的时候,那人已经追上自己,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蒋玉身边的血人,她想跑,腿却动不了,而那血人竟然伸出手牢牢抓住自己的肩膀前后不停摇晃。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晃晕过去的时候,突然就梦醒了。 晨光熹微,不同于夜色中的寒气,早晨的凉气带着希望。因为它预示着太阳的升起,黑暗的离开。 关小池是被饿醒的,她昨日一天没怎么用膳,离开的急促,身上也没带干粮。 她醒来的时候脑袋晕晕乎乎,总觉得天旋地转,连船顶都在晃动,直到耳边的划水声唤醒她的神思,她这才意识过来,这艘船正在远离渡口在水面游走。 第105章 第九十八章 话不投机 四周国的护城河像一条水龙环绕在国土周围,从春城前往冬城要绕上大半个圈子,起码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但水路已经是捷径。 关小池已经坐稳在茶桌前,桌上摆着两道简陋的饭菜。而她对面还坐着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面容清秀,但不苟言笑,因而看起来极其严肃,并且如果他喜欢笑,兴许会破坏面部的和谐感,虽然模样不够出众,却让人觉得舒服。 他很年轻,约莫二十左右,但穿着一袭与年龄不符的灰袍,袖子略长,被扁起来一指长的一截,露出乳白色棉布内衬。 他正在喝茶,神情自然,偶尔还会目光散漫的看向船舱外斜洒在水面的光辉。好似这船舱里只有他一人。 “蒋公子。”都这时候了,关小池也不同蒋玉磨嘴皮子,直接开门见山:“您究竟是何人,为了什么???” 她叨了一口胡萝蔔丝儿,塞入嘴里,食之无味。人刚睡醒,还有些恍惚,但她意识不模煳,知道自己对面坐的正是那蒋玉,舱外还有一个五旬船夫,他们正向着前往冬城的西北方向前行。 “关姑娘难道不怕这菜中有毒?”蒋玉瞟了一眼堪得是蓬头垢面的关小池,答非所问。 “我怎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关小池面不改色地将嘴里的胡萝蔔丝吐在手帕里,神情自然地道:“这萝蔔丝太咸,不合我口味儿。” 蒋玉看着她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不怒反笑:“在下厨艺不精细,姑娘见谅。” 关小池很饿,但却食不下咽,尤其对着一张面瘫脸,蒋玉这张脸仅供欣赏,不适合下饭,她看着蒋玉动作优雅地执起筷子,夹起一块儿凉拌黄瓜递入嘴里。 菜里自然没有下料,但是关小池仍旧有些信不过蒋玉,人心险恶,即便蒋玉将自己从禽兽爪牙之下救出自己,并将玉荣华交给自己,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也只是为了利用自己?? “信不过我?”蒋玉淡淡地道,他用膳很专心,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自己和面前这两道小菜。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关小池太容易被蒋玉的思路拉着跑偏,结束观赏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用膳法之后,关小池硬生生将话题拉回。 船速很快,但船夫技术好,因而船体始终稳定地在水面漂游,即便有小幅度晃动,也不致让人觉得噁心头晕。 关小池已经无法看见出发时的渡口了,河面上船只并不多,这艘船后面还跟着三两只慢悠悠的木船,她对水路不够了解,只能猜测这艘船是依照自己印象中的水路走。 “在下是尊师请来助姑娘一臂之力的。”蒋玉屈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膝盖边,另一只手安静地躺在大腿内侧的白色布料上。 他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像极了超然脱俗的世外隐士,但关小池却对他这种像鸡啄米似的说话方式感到不耐烦。 “哦。不知公子何意?”你鸡啄米,我也啄米,比你啄的还多。 “字面意思。”大概是船舱内的气氛和这空间一样让人觉得沉闷,蒋玉慢吞吞地站起来,抖抖长袍,弓背避开舱顶走出船舱外。 关小池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移到被合上的门帘处,想了想动作麻利地也跟着出了船舱。 “关姑娘,等到了那小岛,一切自会真相大白,包括在下的身份,所以您又何必刨根问底儿?”关小池以为蒋玉是要打开窗户说亮话,站在他身边看着河面细碎的涟漪耐心等待了片刻,哪料他还是屁都不放一个。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还要多谢蒋公子鼎力相助。”关小池懒得和此人周旋,草草道谢便又回到船舱打算睡一个回笼觉。 这艘船看着虽小又破,但行动迅捷,不一时就已经到达夏城。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蓝湛湛的天空此时已经布满被橘红余晖裹卷的云朵。 河面的天空巨图被船桨打碎,蒋玉神色凝重地看着逼近夏城渡口的一众陌生人对船夫打了手势。
第192页 “二爷?不停?”船夫年纪已大,中途不曾休息,连啃干粮填肚子的时候都在划船,他此刻已然有些吃不消。 “不能停,元德的人已经在大小渡口拦截船只查人。我们此刻靠岸,无异于自投罗网。”蒋玉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船舱,舱内还躺着一个浑然不觉危险到来的姑娘。 他在拼尽全力去保护她。 “二爷,您为何不告诉姑娘您就是....”船夫调转船头,与夏城渡口擦肩而过,压低帽檐,犹疑不解地看向蒋玉。 蒋玉斜站着,两手背在身后,一直注意着远去渡口的状况,对船夫的话充耳不闻。 “等到了冬城,你留下,换一艘船。”蒋玉一边嘱咐着一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伸手探向河水。 河水的凉意瞬间深入他的骨髓,属于水的温柔却又毫无察觉地想要麻痹他的神经。他的手拨弄着河水,眼睛如鹰般敏锐地盯着水面下的暗涌。 突然,就在双腿即将酸麻的时候,他的手迅速一抓,向上一提,一个细长的东西扭动着窜出水面,船夫处变不惊,继续划船,只是面色微微一变。 “二爷!这是...”船夫的的冷汗渗出后背,只见蒋玉手中握着一条花斑红蛇,那红蛇不大不小,碗口粗细,只因七寸被蒋玉抓牢,此刻不甘地扭动着蛇身力图反抗逃脱。 蒋玉阴着脸闷哼一声:“花斑蛇。这船底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蛇,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水域。” 船夫抓起脖颈处的毛巾擦掉额上的汗,挽起袖子更加卖力地划桨。船桨挑起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花,渡口的人仍旧紧张有序的检查着已经靠岸的船只,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蒋玉他们这艘船的异样。 船速又一次加快,船身不断深入被余晖笼罩的河面,孤独又诡谲地在河面行动。 关小池是被蒋玉叫醒的,醒来的时候黑暗已经在瞬息间压上船顶,天空残留的红色还未撤离干净,像一束奄奄一息的火光立在黑暗一角。 “啊,”关小池虽然没有抱怨,但还是皱着眉头,表现出自己对凉拌胡萝蔔丝的讨厌。 “不喜欢?”蒋玉率先动起筷子,对于他来说,玉盘珍馐和粗茶淡饭的差别只在于卖相。只要能饱腹,吃什么都无所谓。 被他这种悲壮赴死的精神所感动,关小池也不再挑三拣四,起码今夜还有鱼可以吃。她试探的夹起一块儿白嫩的鱼肉,出乎意料地,味道还不错。再试探性地,又夹起一块,关小池已经被这道清水炖鱼头收服。 蒋玉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还是浮起笑意,他将鱼肉尽数留给关小池,只是不紧不慢地嚼着胡萝蔔丝。 “蒋公子喜欢胡萝蔔?”关小池眨巴眨巴眼睛,很良心地留下几块儿鱼肉,反正她也差不多饱了。 “一般般吧。”蒋玉顿了顿,定定看着关小池,神情严肃,后者被他盯地有些发毛,心道这是说错话了吗? “在下厨艺不精,但也不差,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船上仅有胡萝蔔,鱼倒是不少。要连累姑娘在船上凑合着用膳了。”蒋玉意有所指地看向被关小池吃的只剩底儿的盆子和残留着小半萝蔔丝的盘子。 “知、知道了,辛苦蒋公子了。”关小池磕磕巴巴地放下筷子,耳根一红,心里早就问候了蒋玉祖宗。 这人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居然会变相揶揄自己。 蒋玉见收效不错,招唿船夫进舱休息,自己出去代替他划桨。 关小池咽口唾沫,暗搓搓翻了一个白眼,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慢悠悠走出船舱,只不过她很识趣儿地避开蒋玉所在的船头,走到船尾,靠着围栏吹风。 船夫不知何时已经在船头船尾都挂上了灯笼,两只灯笼像漂浮在水面的萤火虫,照亮一小块儿范围。 关小池一时兴起,将挂在钩子上的灯笼拿起,放低灯笼照向水面。 夜色太浓,而河水幽深,光芒无法穿透入内,她只能隐隐看到灯笼正下方翻动的水面。 凉风擦着河面迎面吹向关小池,因为吃饱后而有些昏涨的头脑此刻也被吹醒。她晃晃脑袋,鬼使神差地又放低灯笼,定睛看着有些异动的水面。 温热的手已经变得冰凉,恐惧逐渐爬上她的心头,本以为是黑夜将河水染透成墨色,哪知她细看之下,河面下几寸处浮着一层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这些东西仿佛随波浮动的海藻,但却不似海藻那般是自下而上地漂浮,而是呈水平面平行漂浮,紧紧贴着船底,好似长在船上似的。 关小池后脑都是麻的,她忍不住想要提起灯笼,就在这一瞬间,一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像利剑般纵穿水面,在空中者成直角,扑向关小池面门。 “啊!!!”她叫喊着,条件反射丢掉灯笼,胡乱抓向自己的脸,脸上的东西冰凉黏煳地蠕动着,速度极快,竟然想要钻进她的衣领。 蒋玉已经应声赶来,掏出腰际飞镖,快狠准地打向关小池喉咙处。 船尾的灯笼已经不知何时被关小池踢到水中,漂浮在水面,离船越来越远,她处在黑暗中,这种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缠身的恐惧在茫茫夜色里被放大,所幸蒋玉的一镖正中那东西的身上不知何处,蠕动的身躯抽搐着停止向她衣领内爬动。
第193页 但很快关小池就发现一件更令她恐惧的事情,不知何时,水底那一层东西开始顺着船体向上爬,爬到船板上,一直爬到她脚边。 “船夫!!”蒋玉赶到关小池身边,一把扯掉她身上的细长东西,大喊着让船夫亮起火把,将船舱四周照亮。 那些东西似乎畏惧光和热,等船夫在船身四个角各自插了一具火把之后,关小池总算看清楚那些怪东西究竟是什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些玩意儿竟然都是蛇,花斑蛇。它们此刻被火光逼退至围栏边,高昂着蛇头吐着蛇信想要进攻。 “这...这怎么会有花斑蛇??!”关小池脸色惨白,不断靠近蒋玉,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花斑蛇的真身。而且一下子就见到了这么多,这些蛇如果蜂拥而上,几乎能爬满整条船的表面。 第106章 第九十九章 毒物 关小池曾在书上见到过这种蛇,花斑蛇是毒物之王,但轻易不会袭击人,似乎是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毒液,只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喷射毒液将,这毒液威力极大,若是在这河水中滴上一滴,不过半个时辰,河面就能飘起一层白花花的鱼肚子。野生的花斑蛇不仅少见而且本身数量稀少,因为生存条件要求高,能养得起此蛇的人也仅在少数。 书上虽没说这蛇一般栖息在什么环境里,可没说这蛇会水啊???而且护城河中怎会有成千上万的花斑蛇?? “先别问这么多,立刻离开这里。”蒋玉站在关小池身前,将她挡在身后,他手里举着火把,时不时会伸向那些蠢蠢欲动的花斑蛇,想要逼退他们,可惜花斑蛇数量太多,不到片刻,它们又再度包围过来。 “这样不行,我去船舱,你怎么办?!”蒋玉护着关小池不断向船舱舱门移动,没有被火光找到的地方已经爬满的花斑蛇,虽然船身四角已经安插有火把,但那些火光明显不够。这些狡猾的蛇在确认这些插在船上不会动的火把对自己没有攻击力之后,便开始大刺刺地跳上船板。一层层叠罗汉似的,顷刻间,船尾已经成为扭动的花斑蛇的领土。 它们从翘起的船尾一路滑至水平船板处,而后开始快速向关小池和蒋玉的方向爬动。 “这,这怎么办!它们不怕火!”关小池咽了一口唾沫,两腿发软,蒋玉将火把放低,驱散从船头跳上来想要袭击自己的花斑蛇,一边警惕地扫视虎视眈眈的蛇群,一边嘱咐道:“等下你进入船舱,那里有一桶油,扯几个棉布条,将油倒在上面!” 关小池被蛇丝丝的声音扰的头皮发麻,等到了门帘处,那里已经有几条蛇想要窜进船舱,蒋玉眼疾手快,两记飞镖将蛇身定在门口。 关小池迅速掀开帘子入内,在船舱角落处,找到被茅草覆盖着的油桶。 油桶是铁质的,因为长期待在空气潮湿的环境中,表面已经生出铁锈,她打开桶盖,将已经撕好的布条胡乱浸泡在油中,而后又抓起船舱角落的废弃木浆将布条捞出放在盆子里。 蒋玉已经在舱外催促,关小池应和着,将帘子勐然掀开,二话不说把盆子递给蒋玉。 他们三人在船板上寸步难行,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脚边的花斑蛇,蒋玉手中多出了一只火把,递给关小池。 “你抓着布条一角去船尾,我去船头!”不由分说地,蒋玉抓起盆子里棉布一头,脚尖一点,飞也似落在船尾,一脚踩在蛇身上,被他踩到的花斑蛇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唰唰而来的飞镖钉在原地。 关小池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随即反应过来,也抓起一角,却是慢腾腾挪步到船头,所幸船头离船舱舱门很近,她走了四五步就到了。 按照蒋玉的吩咐,关小池将布条绑在围栏上,位于船身中央的船夫将布条中间下沉的那一段固定在周围的围栏边。不一时,三人已经用布条将船围了一圈。 “点火!”一声令下,关小池与蒋玉分别将火把凑向布条,浸染了油的布条在触碰到火星儿的瞬间就开始自燃,火光像一条迅勐无比的巨蛇窜动着将船身包围在中间。 那些花斑蛇看见火圈像碰见瘟神般连连后退并跳入水中,留在船板上未能逃脱的花斑蛇则被蒋玉和关小池解决掉。 这些围栏虽然被水打湿,暂时不会着火,但等到布条的火焰舔舐干净木质围栏中的水汽后就会连同围栏一起捲入火舌中,如果不加阻止,火还会蔓延到船中央,到时候关小池他们除非是跳出火的包围圈进入河水中,否则就得葬身火海。 花斑蛇已经退的七七八八,但三人还是心有余悸地警惕着,生怕那些狡猾的蛇意识到这些火只是暂时的。 “船夫,现在大概在什么水域?”船上燃起的大火照亮半边天,蒋玉草草看了眼四周的情形扭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船夫。 “回二爷,还没出夏城的水域。”船夫手中的火把即将燃尽,但围栏的火光将他照亮、 “快,赶紧离开这里,这些蛇太多了,如此并非长久之计,再不离开,等到火熄灭,它们还会蜂拥而上。”蒋玉沉着脸,他没想到这些蛇竟然会跟这么远,如果没有料错,这些蛇是人工饲养的,不同于普通的花斑蛇,它们会传递信号,会告诉饲养它们的主人目标船只在何处。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们是何时暴露的,如果是在夏城渡口那里就已经暴露,为何那些人不直接趁机攻击自己,而只是放出这些蛇尾随小船。花斑蛇轻易不会攻击人,但今日竟然群起而攻之,绝非偶然,说不定,他们是想利用花斑蛇解决掉船上的人?
第194页 蒋玉沉下心思考着,眼见火势越来越小,围栏已经被烧成黑色,离开这片水域刻不容缓。 而关小池也注意到那些穷追不捨的花斑蛇仍旧浮在船底,蠢蠢欲动。 “二少爷,离开这里起码还要两个时辰,这...这这这!”船夫也急了,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划着名船桨,拼命想要离开这片水域。奈何他的状态已经近乎极限。 蒋玉没有应声回答他,背着身子不知想些什么。 关小池站在船头,与船夫并排,她回头遥遥望了眼蒋玉的背影,只觉得这个背影说不出的熟悉。 三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沉重而诡异。 围栏已经被烧断,布条上的火光愈发微弱,苟延残喘着,一跳一跳的火苗直看的人心惊。 关小池已经想不出如何维持火势的办法,但是她心里突然泛起的不详预感推动她抬头望向天空。 心有灵犀地,蒋玉也突然收起神思,抬头望向黑茫茫一片的天空。 不知何时起,墨蓝幕布中的圆月周围开始涌起翻滚的云朵,那些大块云朵呈灰蓝色,不断逼近圆月,最后覆盖在其下。 清爽的空气开始变得窒闷,大块乌云压在船顶。而河面归巢的飞鸟有所感应地压低身子,加快飞速。 不好!关小池面色一变,抢过船夫手中的船桨:“老伯,您再找一幅船桨!” 船夫动作一滞,反应过来后忙不迭找来一幅已经有些破旧的木浆,随关小池一同大力划水。 船速也在顷刻间加快了许多,但是还不够,关小池知道这样的速度也未必能在下雨之前保证船离开夏城水域。 一旦下雨,船上的火把,包括围栏处的火都会被浇灭,到时候她们就只能等着被毒蛇分食了。 蒋玉也注意到天色变化,跑进船舱不知翻腾些什么,片刻之后又从舱内走出。手里已经多出一只瓶子。 “你要干嘛??”关小池喘着粗气看向瓶子。巴掌大小的瓶子,里面一般都装着药丸或者药水。 “这里面的东西足以让这些毒蛇尽数死亡,但是我担心会波及其他鱼类,如果我们实在不能赶在下雨前离开,我也只能这么做了。”蒋玉接过关小池手中的木浆:“你去休息一下。” “不用,这种时候,我还休息什么,还有别的法子么,我好歹帮些忙。” “什么都不用做,躲进船舱就是。”蒋玉的语气不容置疑,眉间担忧的神色让关小池一愣。 这个表情....不容她多想,蒋玉已经变回那张不咸不淡的脸,推了一把关小池:“快进去吧。” “你们....小心。”关小池也不再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回到船舱。 不出他们所料,没等上半个时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船上的火在雨中挣扎了不到一瞬便结束了生命。 雨势极大,那些浮在浅水层的花斑蛇被雨滴砸的七荤八素,有些弹出水面,更多的是躲在船底下,关小池听着船顶木板被砸的噼里啪啦响,心里一阵发慌。 她能感觉到船速越来越快,夹杂着雨水的风吹开船舱的帘子,舱外的声音瞬间像被扩大数倍进入关小池耳中,她看见背对自己的蒋玉和船夫不遗余力地划动船桨,大滴雨水将他们里外浇透。 船夫的划动速度与蒋玉无法相提并论,关小池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只觉得蒋玉的双臂挥动中变成了重重叠影,船在这样外力作用下像一只落在水面上的树叶子,一边随着汹涌的波涛上下颠簸一边飞速远离。 关小池双手按在帘子上,隔着缝隙看着蒋玉,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雨势逐渐变小,蒋玉似乎有些透支,略有些站不稳身子,速度也在放慢,关小池看见船夫对着蒋玉大喊了几声,但不知喊了些什么,被雨声盖住,她听不清楚。 但是随即,她就看见,蒋玉的身子勐然抽搐了两下,像一根杆子向后直直地栽倒。 “二爷!二爷!”船夫一下慌了神,丢下手中船桨,一边想要俯下身子扶起蒋玉,一边对着船舱喊:“关姑娘!关姑娘!” 没有了力的催动,船被翻涌的波涛支配,开始大幅度上下起伏,关小池跌跌撞撞地跑出船舱,一头扎进雨水中。 蒋玉状态极其糟糕,面色惨白,已经失去意识,船夫用草帽为他挡住雨水焦急万分,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姑娘!您救救二爷!” “把他交给我!”关小池将蒋玉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后颈处,将他整个人向船舱里拖去。 第107章 第一百章 到了 雨越下越小,有停下的趋势,已经深夜,船夫的速度放慢,江面也已经趋于平静。淅淅沥沥的雨水沖刷着船板上火斗的痕迹,那些花斑蛇已经消失不见,船,终于离开了夏城水域。 蒋玉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关小池烧了一几壶水,腾出一个洗澡的水桶,让船夫将蒋玉塞进温水里。 船上已经被船夫收拾的七七八八,加上雨水的沖刷,船板上花斑蛇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关小池替船夫划桨,想起蒋玉方才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禁有些不安。 她临下山前同闻人不休去祭拜过阮飞尘,他的坟墓坐落在后山崖的药房附近,周围被清理干净,种上了竹子。 关小池不是没有想过掘开坟墓看一眼阮飞尘,但是她最终没有这么做,一个是怕自己崩溃,再一个她不想闻人不休难过。兴许那坟墓里根本就没人?
第195页 关小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是这样,也许她会恨阮飞尘的。 “姑娘!”船夫隔着帘子叫出声,关小池放缓手中的动作回头问道:“何事?” 那船夫佝偻着身子探出舱门:“好了,老夫替二爷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您进去歇着吧。” 关小池点点头,将木浆递给船夫,进入船舱,径直走向蒋玉。 她身上有些潮湿,是被牛毛细雨淋得,但顾不上这些,她想要确认一件事。 蒋玉身上只有一件白色中衣,但领子被严丝合缝地系好,他的皮肤较一般男子白净,鼻翼右侧有一颗很小的痣,不细看会忽略掉。 关小池探了探蒋玉的鼻息,很好,唿吸绵长平稳,是熟睡的状态。 她看了眼门帘子,又扭过头,紧张兮兮地伸手想要解开蒋玉的盘扣,但兴许是此刻心理压力有些大,她的手在发抖,动作磕磕巴巴不连贯,而那盘扣就好像长在了扣眼儿中,怎么都解不开。 有雨水滴答和划桨的声音,所以关小池心里还有底气,但雨似乎是停下了,船舱内的安静更加凸显她的做贼心虚。 “关小池,你磨叽什么!”关小池一咬牙,集中注意力开始解扣子。 扣子解到第三颗,就可以扒开看蒋玉胸膛的时候,忽然,蒋玉轻咳了一声。 关小池吓得一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死死地盯着蒋玉的动作。 后者轻咳一声后就翻身面朝里了,这下可好,关小池蹑手蹑脚凑上前,发现蒋玉右臂挡在胸口,自己根本不好下手。 她失望地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有种想要做坏事没做成的侥倖和怅然若失。 “姑娘对在下很感兴趣?”蒋玉眯起一条眼缝,背对关小池问道。 关小池恨不得挖一个地缝钻进去,蒋玉是什么时候醒的??那他必然知道自己的动作了! “蒋、蒋公子,我是怕你受皮肉伤,想检查一下....”越说越没底气,关小池扭头就想跑掉。 “哦,是么...多谢姑娘挂念”蒋玉的话让关小池收回脚:“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如果姑娘真心心悦在下,也并非不可,择日在下上门提亲,等你我二人结为夫妇.....” “打住!!”关小池看不见蒋玉的表情,只能看着他颀长的身躯侧卧在软垫上,留给她一个背影。 蒋玉语气平淡,好似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听到关小池耳中那就是赤果果的调戏,并且是一本正经地调戏。 “公子想多了,像蒋公子这样文武双全、相貌堂堂、家大业大、又有官职加身的翩翩公子,怎会是我这种粗鄙的女人配得上的!”关小池在蒋玉身后扯出一个鬼脸接着道:“公子莫要想多了。您好好歇息。” 说完,关小池就走出船舱,她白日里没少睡,此刻倒也不觉得睏倦,最主要是蒋玉占着软塌,她总不能和蒋玉同床共枕吧... 蒋玉并没有针对性地回怼,似乎毫不在意关小池言语中的讽刺。 但他还是翻了个身子,看着门帘外娇小的身影,滚了滚喉结:“疯婆娘。” 暴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船头孤苦伶仃的灯笼引来了水面的蛾子。 关小池缩着脖子,双手抱臂,实在是有些冷,一场秋雨一场寒,此刻哈上一口气,都能看见白蒙蒙的水雾。 “关姑娘。”蒋玉从船舱中一出来,就看见关小池百无聊赖地盯着水面不知想些什么:“已经出了夏城水域了,不会再有花斑蛇。” 他知道关小池还有些担忧,出声安慰道:“这里由在下守着吧,你不妨去舱里歇会儿?” 关小池哈切连天,也不再犹豫,船夫早已窝在舱内的小屋里酣睡,方才她一人守船,身边没有了船夫的温度,不久便又冷又困。 走过夏城之后的几天里,护城河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再出现异常状况,关小池与蒋玉之间也相处的融洽,只不过总是话不投机三句多,俩人不怎么合拍。 蒋玉的厨艺越来越好,会依着关小池的口味为她做酸菜鱼,也许是关小池对蒋玉的偏见越发少,她用膳时竟然觉得蒋玉也是秀色可餐的男子。 这种危险的想法只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她和蒋玉是擦不出什么火花的,只可能擦出□□。 “小池姑娘在想些什么?”秋高气爽,水面的雾气被渐浓的光束打散,逐渐蒸腾在空气中。离冬城愈发的近,关小池想起杨美人,心里便会恨意横生。蒋玉透过她脸上的阴翳看穿她的想法,出声提醒:“大事为要,蒋某希望姑娘不要意气用事。” “蒋公子经歷过生死吗?”关小池出声问道,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化成小点儿的渡口。 不出意外,今日夜里就能到冬城。 “你觉得呢?”蒋玉手中有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关小池,顺势坐在她身边。 关小池偏头看向这个卖关子的男人,蒋玉的目光一向散漫,不管看谁都只是掠过一眼,不肯停留,除非是有正经事要说的时候,他才会定定看着你。他此刻也是散漫地看着山山水水,悠哉品茶。 “公子必然经歷过。”有这样气质的人,一定是经过沉淀的。 “那就经歷过。”蒋玉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依旧神情淡淡。
第196页 “不知蒋公子...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关小池向后挪动屁股,希熠地看着蒋玉,希望他能透漏一些自己不知的消息。 但是蒋玉就好似没有听见关小池说话似的,一个人想着事情,不管关小池如何旁敲侧击,他也最多只是回一句:“到了目的地,自然真相大白”云云的话语,敷衍了事。 关小池被侧面拒绝几次也恹恹地不再理会蒋玉,自顾自发呆,难得有机会让她放空大脑,她知道,等到了冬城,自己又要忙的天旋地转。 船是在深夜时分到达冬城的,渡口停放着一排小船,但是上面人烟稀疏,似乎只有关小池与蒋玉这种非船夫人士会在船上过夜,而不是入城。 但此刻入城,城门必然已经关闭,所以他们只能等第二日天亮后再入城。 这几日关小池与蒋玉一直都是交换休息,这艘船的船舱只有一个软垫,而且为了提防不怀好意的人再来偷袭,除了船夫,她和蒋玉之间还必须有一人守船。 渡口比河中央温暖些,而又因已经靠岸,关小池会有种安全感,她趴在软垫上,很快就入睡,本想打个盹儿就换蒋玉来休息,但没想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醒了?”蒋玉刚好掀开帘子,似乎是因为熬了一宿,面色不好,顶着两个黑眼圈,人说话也有些懒洋洋地。 “公子彻夜未眠?!”关小池赶忙让出软塌,现在也不过五更天,离大亮还有几个时辰。她精神奕奕地跺跺脚抖擞着出了船舱。 为时尚早,加上城门未开,岸边黑漆漆一片,似乎没有人。关小池捡了一块儿稍干净的地方坐下,掐掉一支垂在水中的柳条打发时间。 四周静悄悄一片,这时候一个人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能引起关小池的注意,所以很快,她就听见有沙沙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有些沉重,几乎是匀速靠近岸边。 关小池的神经被拉近,她停止手中动作,警惕地看着声音来向。 很快,一个身影从黑暗处逐渐融入关小池所在船头的光亮之中,停在了岸边。 她几乎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欣喜异常地叫道:“师父!!!” 来者竟然就是闻人不休,他轻轻一跳,落在船头。借着光,关小池才看清闻人不休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裹,腰间还悬着一把用布条缠好的剑。 几日不见,闻人不休的鬍子又长了两三寸,见到关小池,嘻嘻一笑,将背后的东西地给她:“小池,为师等你许久了。” “师父,您老人家不在城内待着,一大清早为何要来渡口?”关小池隔着布料摸了一把包袱里的东西,随即反应过来那是杨美人的鎏金玉琵琶,这么说闻人不休腰间挂的就是开天闢地剑了。 “嗯,你有所不知,为师一进城就被杨家的人盯上了,今日出城废了好一番功夫!”说到此,闻人不休哀嘆连连,直骂杨家都是狗奴才,惯会难为他一个老人家。 “师父辛苦了。”关小池苦笑一声:“只不过这样一来,徒儿更是不能入城了,前几日在春城被蒋家人追杀,若不是蒋玉公子出手相救,徒儿兴许已经落难了。” “竟有此事??”闻人不休盘坐在船头,捋了一把鬍子:“我特地前来,就是带你与蒋玉那小子入城,因为怕身上的东西被盯上,所以随身携带。” “师父,您背着这么大的包袱,太显眼了!”关小池涮着茶壶,又重新泡上一壶茶,舱内的蒋玉还在熟睡,所以他们二人只能先在船头将就些。 “诶?”闻人不休动作一滞:“此言有理,那可如何是好?” 关小池翻了个白眼,又好气又好笑:“您已经背出城了,自然只能再背回去!” 如果想进入海域,他们需要纵穿冬城,在正对面的渡口出发,中途换一次船即可。 “此言更加有理。那就再背回去便是。”闻人不休神色有些凝重:“小池,如果不出为师所料,你们打春城进入护城河之后,已经被元德的手下发现了。所以我们也无须遮遮掩掩。” 关小池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是要硬拼的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奉上,作者要去床上葛优瘫了~ 第108章 第一百零一章 过城 冬城一入深秋,漫山遍野的中绿枫叶从黄色一路变至红色,像一只只带着锯齿的手掌围护着整座城。猎猎秋风唿啸而过,捲起地面一层枯叶。 渡口已经响起船夫的吆喝声,不断有客人扛着包袱上船,但窝在远处的一艘船上,却有三个客人上岸。 三人分别是一个老太,一个老头儿,还有一个中年男子。 这老太形容枯藁、面容憔悴、但行动干脆利落,步履如风,一袭厚重的襦裙裹住她肥硕的身躯,走起路来大气不喘。而这老头干瘦如柴,满脸皱纹,步履蹒跚,但精神奕奕,宽松的黑袍麻袋似的套在他身上,风一吹,露出他枯黄的皮肤。 最有意思的却是那名中年男子,五短身材,方块儿脸,络腮鬍,酒槽鼻子,剑眉星眸,乍一看一介粗人,细看之下,那对儿眼睛神采奕奕,像带着初生婴儿般的好奇打量周围事物,让人不禁遗憾这对儿眼睛长在这副面容上真是暴震天物。
第197页 三人其貌不扬,并未引起过多人注意,等临至城门时,方脸男子凑近老者压低声音问道:“师父,这样真没问题吗?”这声音清脆悦耳,与这副身躯实在违和,而那老者打量了一眼男子,怒其不争道:“等会儿入城,你切记不可出声,还有,走路要大方些!你这副样子让那些官兵瞧去难免不会起疑心!” “是,徒儿知道了。”方脸男子撇撇嘴,隔着老者又看了眼老太,忍俊不禁笑道:“没想到蒋公子扮起女人丝毫不落下风!” 然而,那老太看也不看他,只是掐着嗓子道:“我儿,你若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当心娶不到媳妇儿。” 三人已经排在入城队伍中,守城的官兵一共六位,各自手执长矛,其中一名拿的是红缨枪,一身盔甲,俨然统领的模样 。他手里抓着一张不知画了什么的纸,每过一个百姓,他的目光便要在人与纸之间轮换十几个来回。 “下一个!”盔甲官兵一声令下,那老太已经站在城门下,神情自然得等候审讯。 “哪儿来的!去哪里,什么身份,可有文书?” “回官兵大人,老妪家住春城,此番前来探亲,前往城东杨家”老太神色恭敬,诚惶诚恐地回答着官兵的问题,不失时机使了一个眼色给她身后的中方脸男子:“大人,这是犬子,哑巴,不会说话 您有什么尽管问老身便是。” 那官兵皱着眉头,仔细将方脸男子与手中纸上肖像对比,不屑道:“生的这般丑陋,放行放行,真是污了大爷的双眼。” 两排官兵收起交叉的长矛,三人歉然地小心翼翼进入城内。 冬城早市热闹非凡,路边摊子各式各样早膳抓人眼球。 关小池偏头看了眼远去的城门,松口气道:“还好还好,师父,我们今早还未用膳,徒儿快饿死了 。” “这里不适合停留。再走远些。”老太淡淡扫了一眼方脸男子:“关姑娘,今早可有瞧见在下的点心。本想醒后用掉,哪知一觉醒来,点心盘子空空如也。” “额……”方脸男子尴尬一笑:“我误食,误食了!不过公子,早膳吃点心可不好,咱们等会儿吃肉如何?” 老者夹在中间,两眼贼熘熘得在路边摊子之间打转,早已飢肠辘辘,忍不住附和:“蒋公子,要我说,这已经入了城,那官兵也没瞧出端倪,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填肚子吧,老夫也饿得不轻。” “唉……不是在下为难二位,实在是冬城危机四伏,等到了下一个渡口。,您二位再大快朵颐也不迟。”老太掀掀眼皮子:“前辈,您瞧见那家馄饨摊子老闆旁边的小二了吗?” 闻言,方脸男子与老者都将目光投向老太口中的小二,只见那小二一边忙活一边留神注意着过往路人,只他即便分心,手中的活毫无差错。而从他收碗盛汤,端盘子的动作中,也不难看出此人身手敏捷,兴许是个练家子。 俩人恹恹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唉……老夫看来是要饿死在路上了。”老者闷哼一声,颇为不满:“还没对敌,老夫就先饿死了!” 那老太欲言又止,最后无奈摇首,等三人脚下不停穿过一个个大街小巷,路过一家家摊子后,她似乎是于心不忍,趁两人灰头土脸只顾着赶路的间隙,买了两兜包子。 “诶!”方脸男子傻笑着将包子塞进嘴里,一边不忘夸赞两句:“咱们蒋公子到底是有心人,唉,像蒋公子这般温柔体贴的才子,哪里还有第二个。” 后者依旧浑然不觉得继续赶路,喜怒不形于色说的就是蒋玉这种极尽无趣的人。闻人不休饿得两眼昏花,但也瞧出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打趣儿关小池道:“可惜蒋公子对徒儿你这个糙汉子不感兴趣。” “切。”关小池也嫌弃自己脸上的□□,但奈何保命要紧:“要说我这副样子不堪入目,那师父您也没好哪儿去。” 她等到飢饿感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才勐然想起一件事:“蒋公子,你怎么不吃?” “不饿。”蒋玉此刻已经不再捏着嗓子温声细语,佝偻的身子稍微挺直了些。 关小池皱着眉头将怀中的两个白花花的包子递给蒋玉:“我说蒋公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背上还有一个大件儿呢,一路走下来比我和师父更消耗体力 ” 三人为了掩人耳目,早在船上便易容换装。关小池摇身一变称为一名中年男子,而闻人不休则只是在下颌多贴了几块儿鬍子,脸上不知抹了什么,枯黄枯黄的,蒋玉就要辛苦些了,藉助缩骨功,他将全身长骨都缩了几寸把琵琶绑在背后,用襦裙遮盖住。 一路上要保持老人的姿态,还要当心背上的琵琶以及说话声音,实在是很辛苦。多亏了那船夫巧夺天工的易容术,为三人省掉不少麻烦。 本来闻人不休是想直接就这般大刺刺入城,幸而蒋玉醒来后就阻止了他,询问了今早出城的人,才知今日那城门处似乎是在排查什么人,出入城门费些功夫。 按照闻人不休的意思,他早先进入冬城,并未出现这种状况,所以应当是关小池到达冬城的消息传入了元德耳中,所以冬城官兵也严加守护城门,想提早抓住关小池以免她进行下一步动作。
第198页 最后在蒋玉提议下,三人还是老老实实易容入城,这才有了城门处的一幕。 “不过蒋公子,”关小池仍旧有些揣揣不安,城东杨家,也就是冬城杨家,他们雇了一辆老旧的马车,现在赶往冬城临江边界,即将路过杨家:“我们这副样子,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不一定。”蒋玉靠着软靠,闭目养神:“杨美人是什么人姑娘应该比在下清楚。依姑娘看,她会放过您吗?” 关小池想要先将王春宝救出,再同杨美人好好算上一帐,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也不想在关键时刻节外生枝。 “不会……”关小池对杨美人的记忆停留在她餵自己服药的那一幕。那副嘴脸,关小池这辈子也忘不了。 她对自己的仇恨无非来源于身为一个女人的不甘与嫉妒,甚至她可能根本就不恨自己,只是享受折磨自己的快感。对于关小池来说,杨美人对阮飞尘的病态爱慕,与杨树林之间的不论关系,对自己无端而生的仇恨以及对身边丫鬟生命不留情面的践踏都是她身为“天下第一美人”令人不齿的一面。 关小池掀开车窗帘子,杨家宅院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不知为何,高大的墨色双开门紧紧闭合,门前地上竟然有不知何处飘来的落叶枯枝…… 萧瑟、凄凉笼罩着这座敦实的宅院。关小池不禁唏嘘,时隔一年,杨家宅院依旧毫无生气,只是不知院子内又是怎样一副景象。 马车安然无恙地碾过杨家门前的水泥路面,什么都没有发生,连蒋玉都是神情一松。当然从关小池的角度看去,那就是一个绷着脸的老太婆露出疲态。 “这么说,杨美人还不知道我们途经杨家。”闻人不休警惕地看了眼窗外静悄悄的街道:“怪哉,老夫昨日来这里,不断有人进出杨家,不知所谓何事。” “最好她确实没有发现我们。”蒋玉凝神注视着一旁已经打盹儿的关小池:“不过……晚辈觉得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关小池一直坐在蒋玉身边,连着赶路三个时辰,她有些吃不消,困意袭来,不住点头打呵欠,最后还是靠着蒋玉的肩膀睡了起来 。 “这丫头对你倒是毫无戒备之心。”闻人不休呵呵一笑,但看到蒋玉脸上的隐忍赶忙收起笑容:“快了,快结束了。”他拍拍蒋玉的肩膀安慰道:“小池不会怪你的。”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自然不会怪我,而是会恨我一辈子。”蒋玉苦笑着收回话头:“离那入江渡口还有段距离,师父您歇会儿吧,徒儿怕到了船上,您老人家吃不消。” 闻人不休本来想争辩,自己年轻着呢,但想起以前乘船入海的一次经歷 ,顿时便将卡在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老老实实窝在角落打盹儿。 第109章 第一百零二章 入江 归云江位于冬城东南边界,呈之字形,首端连接渡口,末端通向归云海。关小池只是听说过归云海,却未曾见过,而又因归云海本身就不在四周国管辖范围内,所以出海者少之又少,了解归云海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关小池一行人几乎是在马车上度过了后半日,过了杨家之后,水泥地面就变成了土路,车轱辘不断碾压过大大小小突出地面的石头,一路颠簸。 蒋玉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偶尔会与闻人不休分析形势,而关小池连话都插不上。 快到入江渡口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儿问题,那马车似乎是因为过于老旧,在马不停蹄地负重情况下终于还是散架了。 “师父,离那入江渡口还有多远?”关小池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她被蒋玉拉下马车,就看见前面两只车轱辘已经报废,轴心的零件不知掉落在何处,这辆马车是不能再用来赶路了。 漫天火烧云霸占整片天空,霞光落在道路两旁枫树枝丫间,将整片山林浸染成橙红色。即便他们坐马车赶往渡口,也需要一两个时辰,若是施展轻功也不下一个时辰,只不过消耗体力,总而言之,到了渡口也必然不能出发,入夜不出海是船夫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 “三位客人,那渡口离此处也不远,您三位不如在这儿等上片刻,老夫驾马回到城内唤个伙计再赶车过来如何?”车夫是蒋玉临时雇用的,年过五旬,赶马车赶上一天俨然是体力不支。但此刻却没有丝毫抱怨的意思,热心肠的为关小池三人想法子。 “不用了,老人家,您快回去吧,我三人在这附近借宿,明日启程便是。”闻人不休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碎银倒扣在车夫手中:“多谢了。” 那车夫连声道谢,最后还将绑在马鞍周围的干粮送给闻人不休,这才驾马离去,丢下散架的车厢。 “前辈?”蒋玉等那车夫离去,才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闻人不休道:“还要赶往渡口吗?” “要老夫说,不如在这附近寻一户人家过夜,蒋公子意下如何?”闻人不休虽然是这么敷衍车夫的,但还要据实做决定, “依晚辈看来,最好还是今晚就到达入江渡口。”蒋玉语气一沉:“不知为何,晚辈总觉得有蹊跷。” 关小池本想顺着闻人不休的意思,干脆今晚就原地休息,她的骨头也差不多散架成车厢那副样子了,实在是想要休息一下,奈何闻人不休与蒋玉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提议。
第199页 “师父——!”她垂头丧气地跟在二人身后,浑身上下酸胀无比。 “太慢了,上来。”蒋玉停下步子,拉住还要往前走的闻人不休,扭脸对关小池道:“我背你,我与前辈二人施展轻功,这样能尽快到达渡口。” 没等关小池反驳,只听咯咯吱吱一阵乱响,蒋玉整个上半身都伸长了一截,他转了转肩膀,活动好了手脚之后对关小池勾勾手指:“快点。” 因为身子伸长了一截,蒋玉身上的襦裙也就略显短小,露出他穿着白袜子的脚踝。关小池对着这张一本正经的脸忍俊不禁,扯着喉咙大笑道:“怎么好麻烦蒋公子呢,不过也是,您这幅尊荣,等下有人路过,可能会吓得半死。”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爬在蒋玉后背上。 “关姑娘,在下劝姑娘你积点儿口德。”向上一颠,蒋玉便稳稳站起身。而闻人不休已经将废弃的车厢自道路中间移至一旁。 一切妥当,二人便像风似的开始在树林间飞窜。 关小池被迎面吹来的晚风颳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也顾不得与蒋玉插科打诨,老老实实把头埋在他后颈处,汲取那里的温暖。 等意识到自己这种不太妥帖的亲密举动的时候已经到达入江渡口了。 抬头望去,江面远处升起一轮明月,而残霞已经落入水中。四周漆黑一片,一盏灯都未被打起,就着月光,三人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渡口。 即将上船休息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关小池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但她随即便发现身旁蒋玉的异常。 “糟了!”蒋玉一熘烟跑到渡口,站在木板上蹲下身子查看,过了片刻之后才沉着脸道:“中招了。” “奶奶的!好一个杨美人!”几乎同时,闻人不休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惶惶地检查了一遍渡口用来挂缆绳的缆绳柱,那上面还残留着新鲜的痕迹,似乎有一艘船刚解开缆绳离开了归云江。 “到底怎么了?!”关小池见情形不对,凑到闻人不休身边问道。 “这里本来有一艘用来我们离开冬城的船,不知为何被人调走了。”闻人不休面色极其难看,恨得咬牙切齿:“这儿的商船每两日才有一趟,昨天为师来这里看船时,有一艘商船离开,也就是说,后日才会有第二艘商船停在渡口。我们的船不见了,那就只能乘坐商船。” 闻及此,关小池也是“啊”了一声,她可一点也不想就这么在岸边风餐露宿等到后天早上。而且敌在暗,拖延时间就等于是为敌人制造更多剿灭他们三人的机会。 蒋玉不知何时开始脱掉身上的累赘服饰,就着江水清洗掉身上的易容材料,带着面具,面部动作会变得僵硬,关小池的脸早就酸的不行,跟着一起将面具撕掉,就好好洗了把脸。 其实她并不是特别着急,因为有闻人不休和蒋玉拿主意,再者她并没有估算出问题严重程度,所以此刻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充足后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蒋玉根本就不给人思考的机会,等到身上的东西都放在一边之后,说出了一句惊为天人的话:“在下去砍树,等下绑出一只筏子,今天晚上就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 “疯了吧!”关小池喟然长嘆:“蒋公子,不能休息一晚再离开吗?”见蒋玉既不解释原因也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扭脸看向不远处的闻人不休:“师父!我们今晚在此地休息一晚如何???” 闻人不休正在洗手臂上黄色的浆煳:“不行,今晚必须离开,若是被杨美人捷足先登,救令尊一事又要难上三分。” “啊——!”又一次意见不统一,并且以多数胜少数,渡江一方蒋玉的建议通过。 “杨美人去那孤岛做什么?怎么这时候了还想阻拦我们??!”将满腔怨言化作对杨美人的此举的愤怒,关小池一边走向岸边的林子一边抱怨。 蒋玉在江边堆起木柴烧火,又点燃三具火把,与闻人不休和关小池三人分头忙活,有了火把照明,等下渡江倒不至于像盲人摸象一样没头没脑的乱走。 在闻人不休与蒋玉两个高手面前,关小池只需要帮些小忙,将衣服撕成一条条的绑住木板,用已经干枯的剑麻做绳子,鑑于闻人不休找到的苍天大树需三人环抱,凿空后可容纳多人,三人临时将筏子改成船。 不知忙到几更天,等到船初见其形时,明月已经高悬至正上方,江边冷到极点。关小池不停凑着火堆旁搓手,抬头发现蒋玉还在加固船身,但在关小池看来此举多余,她见蒋玉身上只有薄薄一层衫子,忍不住叫道:“蒋公子,不冷么?” 闻人不休放在架子上的鱼快熟了,香气扑鼻,馋的关小池自咽口水,她招唿蒋玉过来休息。 “我们何时离开?”闻人不休在烤鱼上撒了一把盐,先递给蒋玉。 “吃完就走。”蒋玉抬头看了眼天色,傍晚火烧云连天,他担心会有雨,若是有雨,那他们非得在江面上被淋成落汤鸡不可。 三人草草填了肚子,闻人不休与蒋玉饱没饱关小池不知道,她自己倒是还对那鲜美的鱼回味无穷。 “等到了海上,姑娘想吃什么鱼都有。”蒋玉瞧出关小池的想法,忍俊不禁,他一个人将船推入江中,先行上船,在中央扶了关小池一把。
第200页 “哇,没想到蒋公子手艺活也极好。”关小池扒着船边,船头船尾翘起,船底刀削的痕迹齐整利落。 三人轮番划船,因只有蒋玉识得路线,所以他不得休息,即便将木浆交给关小池划,也要指路。 归云江两岸是绵延不绝的高山,悬崖峭壁直入云端。即便不能看清全貌,也能感受到此景的壮观。没经过狭窄的缝隙,关小池都能感受到来自两边山壁的压迫感。 老天有眼,风平浪静,天空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后半夜关小池将木浆交给闻人不休,在晃晃悠悠的船中央半睡半醒休息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被冻醒,火把即将燃尽,她晕晕乎乎地看着坐在船头的蒋玉问道:“公子,还要多久能到归云海?” 蒋玉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一声不吭,关小池还想再问,他却立即回头,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别吱声,把火把熄掉!” 关小池被他的神情吓得一个激灵,人也清醒了三分,抄起一块潮湿的布条盖在火把上,凑近蒋玉,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第110章 第一百零三章 仇人相见 蒋玉示意关小池噤声,闻人不休将船尾火把熄灭后,俯下身子警惕扫视四周。 船只正在路过两岸的丛林,因前后山体将月光遮挡住,关小池只能看见黑漆漆一片,无法确定丛林中有什么。 水面一下子变得狭窄,几乎伸手就可以触及两岸石壁。蒋玉抓住关小池的后领子向下一带,她整个人便被藏在船的正中央。 三人屏住唿吸,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关小池要松口气抬起身子的时候,耳边响起奇怪的声音。 船漂在狭窄的江面上,如果没有人划桨尽快度过此处,随时有搁浅的危险,但辨认出这声音之后,别说是搁浅,即便是撞到自水底冒出的巨石,他们也不敢动弹了。 无边漆黑的密林中,亮起了数十只幽绿的眼睛,而草丛中出现笨拙的踩踏声。 已经到了归云江最狭窄水域,两岸高于水面,但却刚好与露出的船平齐。关小池露在船外的两只眼睛很清楚的看见密林中数十道碧绿开始齐刷刷走向小船。 即便有蒋玉与闻人不休武功高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仅目测就有近百只的野狼以及一头正在趋近的野熊。 那野熊笨重的身躯已经离江面不到五步距离,它似乎是注意到船只的动向,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而那些野狼是冲着野熊来的。 但如果这些狼发现躲在船内的关小池三人,必然会蜂拥而上。 最好的境遇便是这只野熊并没有注意到船内装死的三人,而那狼群也一闹而散。 关小池手心已经冒汗,大气不敢出,那只熊这好对着她这个方向,而船速因为地势趋平的缘故,越来越慢。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等着船平安无事离开,所有人都在祈祷这只熊笨的彻底,丝毫不会发现船的异样。 就在船尾快要经过那只野熊的时候,突然,它抬起厚重的爪子,大力拍向船板,另一只熊掌就要探入内。 关小池一下就忍不住了,绷紧身子想要窜出小船逃走,蒋玉一指点在她穴道上,将她定在原地。 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而野熊粗重的唿吸声像死亡的号角。关小池一边心里问候了蒋玉的祖宗,一边银牙一咬,闭眼等待灾难的到来。 就在狗熊的熊掌在闻人不休后背上肆虐之后,即将触碰到关小池的瞬间,船中忽然飞出一个什么东西,利箭般打在狗熊下颌处,那笨熊吃痛,大嚎一声,暴怒着扑向整艘船。 “快!”蒋玉一声厉喝,抓起船桨,与闻人不休一同用尽全力划向远处。狭窄江面的尽头有一个瓶口状的直线通道,两边是凸起的山壁,那些野兽被拦在山壁后。 船尾即将进入通道时刻,一只野狼嗖的跳起,准确无误地落在船中,将关小池整个人吓得汗毛直竖,那野狼目标明确,一落入船中便要扑向关小池,电光石火之间,蒋玉推了一把关小池,替她挨了野狼的一记狠咬。他抓出腰间匕首,瞄准咬着自己手臂不放野狼的喉咙,“呲”的一声,匕首尽数没入野狼的脖颈处,与此同时,小船也已经离开那片丛林。 关小池被蒋玉推了一把,掉入水中,被闻人不休拉起,浑身已经湿透,本想抱怨两句,却在看见蒋玉鲜血直冒的手臂后噤声不语,自包袱内掏出金疮药,为蒋玉包扎。 “这么包扎不行,若是不服药,日后会出问题。”闻人不休缓下一口气,抓起蒋玉的手臂连连摇头:“海边不知是否有药材。” “师...前辈放心,晚辈身强力壮,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蒋玉面色难看,额上已经渗出一层汗,嘴唇发紫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看的关小池心里直难受。 “怎么会算不得什么”她有些埋怨的语气道:“你干嘛要推开我,你受伤不如我受伤。” 蒋玉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对着关小池一笑:“此话怎讲?难道蒋某是人,姑娘就不是人了?怎么蒋某不能受伤,姑娘就可以?” “您是当官儿的吗?哪有这么说话的....”关小池一脸嫌弃地用干净布擦拭蒋玉伤口外的血渍:“我不喜欢欠人家太多,蒋公子是师父请来助我一臂之力的,小池感激不尽,若是让公子受伤,心里难免愧疚。”
第201页 她后半句话说的很轻,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离蒋玉比较近,可以清晰听到他因疼而隐忍的唿吸声,已经咽唾沫时滚喉咙的声音。像鬼迷心窍似的,关小池一下就跑了神,不断擦着他同一个地方。 “小池姑娘,在下的皮肤快被您擦破了....”蒋玉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在她耳边轻声道:“俗话说,欠债还钱,欠人情只能还人情。蒋某不缺人情,缺一位夫人。” 关小池愣了一愣,没留神他的话,却觉得此情此景颇有些熟悉,好似以前也有人要她做夫人。 “怎么?不肯?”蒋玉眼中笑意盈盈,抽出关小池手中的毛巾放在水中摆了摆,将血渍洗净。 等回过神儿,蒋玉已经将扁起来的袖子放下,恢復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仿佛方才说的一切,都是笑话,或者他根本就没对关小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公子你....”关小池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很想就脱口问出:“你究竟是不是阮飞尘”这样的话,但是蒋玉的脸以及他的所作所为都在告诉她,此人绝非阮飞尘,阮飞尘已经死了,你也该死心了。 后半程三人一路无话,只有闻人不休会看看蒋玉再看看沉默不语的关小池,而后连声嘆气。 临近码头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海水的咸湿味道扑面而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温暖。海面不似江面那般湿冷。 关小池是第一次见到海,听到波涛声的时候忍不住心里激动了片刻,这种激动也激起了她身上的鸡皮疙瘩。 霉运总是接踵而来,所有人都想跳下船先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远处却走来三五个人。 确切的说,是三五个面色不善的人。为首的,竟然就是那杨美人。 俗话说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关小池在见到杨美人的一瞬,浑身的毛炸起,整个人都想扑过去撕掉她。 “啧啧啧。”杨美人仍旧是风姿绰约,只不知为何,她的手被裹的严严实实,抬起来想拍巴掌,却又将手放下,随后怨愤地瞪了关小池一眼。 “三位长途跋涉,美人有失远迎。”杨美人身边的丫鬟提着灯笼,没有理会关小池,却对蒋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放眼望去,可以看见海面岸边不远处有一艘偏大的船,似乎能容纳百人,船中的桅杆上挂着火把将船的轮廓照了一个大概。 而那船上似乎站着不少人,有几个举着火把不知忙活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蒋玉阴着脸扫了一眼远处的船道:“不知杨姑娘将在下的船调走是何意?怎么,杨家打家劫舍、青天白日盗窃的行为已经至此了吗?” 杨美人笑容一僵,直勾勾盯着蒋玉道:“是美人的错,还望公子见谅,左右不过是一艘船....” “你们杨家席平履厚,当然不把一艘船看在眼里。”关小池冷嗤一声笑道:“就是不知道您一个千金小姐,自己造一艘不行吗,非要抢别人的,不嫌磕碜吗???” 杨美人闻言不怒反笑:“哟,关姑娘是嫌死一次不够?” “姑娘,你们霸占在下的船总归要有理由,”蒋玉拦住还要与杨美人一拼死活的关小池,皱眉道:“念在家父与令尊有些交情的份上,在下不与杨姑娘为难,但请您将船腾出。” “还是蒋公子有大家风范,”杨美人咯咯一笑,捏着帕子卖弄风骚:“公子,有什么不如我们船上说清楚,几位路途奔波也累了吧?” 耐不住杨美人一再盛情邀请,加上无处可去,所以三人最后还是决定将计就计,看看杨美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船上条件简陋,但比起他们渡江的破船,真是不知好几百倍。 船老大见到蒋玉与闻人不休时好一阵尴尬,最后说明自己也是被逼的,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杨美人是不知用多少好处收买了船老大。 为了提防杨美人对关小池下手,最后蒋玉将自己铺盖挪到关小池房中。 早膳也是各吃各的,杨美人在将几人请上船之后便不知去了何处,直至日上三竿也不见人影。 但船上打下手的以及那船老大依旧是原班人马,问那船老大杨美人去了何处,也是一问三不知。 “寝食难安啊....”闻人不休合上门,一头栽倒在蒋玉的铺盖上:“不如趁杨美人不在,直接离开吧!这船本来就是我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奉上,躺尸呀 第111章 第一百零四章 海难 “我同意!!”关小池掀开蒙在脸上的被子叫道:“让我和那个蛇蝎妒妇坐同一艘船,会出人命的!” 蒋玉正坐在桌子旁看地图,被两人吵得头疼:“二位如何就得知杨美人不在船上?” “不是么?如果她在,早就该来找我的麻烦了。”关小池咻地睁开眼,想到杨美人的手段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你是说她还在船上?那船老大说杨美人已经离开船了。” “她在不在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要留下我们,如果她是想让我们无法到达那孤岛,又何必她将船开走,却又在归云海边等候我们?”蒋玉收起地图,看着闻人不休又嘆口气:“前辈,还要麻烦您看看这船上是否有蹊跷。”
第202页 “好。”闻人不休颔首道:“那船老大瞧着也有些鬼鬼祟祟的,不如将他抓来再好好盘问一番?” “也好。”蒋玉想想交代关小池道:“小池姑娘,就由你去对付那船老大了。” “等等!诶!”关小池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刚想叫住蒋玉,但那二人已经走远。难道不是应该由蒋玉或者闻人不休去盘问那船老大吗,她什么也不懂啊! 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的功夫,蒋玉与闻人不休已经消失在过道中,也不知是进入其他的房间,还是通过短梯离开了船舱。上到甲板的时候,船老大不在,倒是有几个水手固定船帆,关小池围着甲板转了一圈,又下到船舱找了一遍,并没有看见船老大。 “你们船老大呢?!”她再一次上到甲板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拦住一个正要休息的水手问道:“你们船老大是否还在船上?!” 那水手个子矮小,头上带着一块儿已经泛黄的毛巾,见到关小池气势汹汹丝毫不惧,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们老大要去江边接货,等下来,” 正午的烈日已经升到头顶,关小池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迎面又有唿啸而过的海风,但仍旧能感觉到面前人的古怪,可她又抓不到对方撒谎的证据,只能作罢。 “姑娘还有其他事要问吗?”那人不耐烦地想要离开,一只手扯掉头上的毛巾,露出被汗水濡湿的头髮,额头前有一道没被阳光晒黑的痕迹。 “没有了。”关小池还想道谢,但那水手却已经火急火燎地与她擦肩而过。 等那水手已经走开三步后,她从大风中捕捉到一丝奇怪的火油味儿,但那味道并未停留,以至于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随即将此事抛在脑后。 蒋玉与闻人不休将整艘船翻了一个底儿朝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也并未发现船老大和杨美人。 “小池,怎么样,问到什么了吗?”闻人不休沉着脸走下阶梯,摇头接着道:“看样子杨美人确实离开了,只是她将船留给我们究竟何意。” 关小池告诉两人自己也没什么发现,想起那个水手,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在他们找寻无果之后不久,船,忽然开始移动,这种移动就好像有一只巨手勐地将岸边的船拍向海面上,整条船自船尾向船头倾斜。 而船上的一切水平放置的东西瞬间失去重心唿啦啦地倒向一边,关小池整个人从床上打了滚儿侧翻落到地面,又滚了几个圈撞在门板上,直撞得她七荤八素。 蒋玉与闻人不休在船发生异动的瞬间迅速将自身重心降低,向后倒去,一脚踩在门板上,等船在海水中找到平衡点的一刻一个后空翻又站稳在原地。 关小池脑袋被撞得晕乎乎,只看见一只大手将自己拉起来,随即她便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船还在海面随波晃动,更糟糕的是,晴天霹雳,一道惊雷炸响,眨眼间碧空如洗的天空开始聚集不知何处而来的乌云,一道道闪电接踵而来,倾盆大雨落入海水中。三人还未完全站稳便又陷入一种随船摇晃的状态。 “你们留在这里,老夫去瞧瞧究竟是怎生一回事!”闻人不休的面色极差,似乎是难以适应海船的晃动幅度,他不等蒋玉二人反应以及离开船舱,大雨顺着甲板至船舱间的入口落下,蒋玉单手抱紧关小池,另一只手去关甲板上的开合门想要拦住继续入侵的大雨。 “别关!”关小池一靠近那入口就被狂风暴雨颳得一脸雨水“师父还在甲板上!!”她扯着嗓子与舱外噼里啪啦的乱响斗争。 蒋玉眯眼看向关小池:“你留在这里,我去甲板上看看!不要出来!” “不行!”关小池拉住蒋玉的手臂:“我和你一起。” 最后俩人顺着阶梯爬到甲板上,发现船舵处已经空无一人,来回扫视一圈,所有水手竟然已经消失不见,雨水打在甲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天空阴沉一片,闻人不休被已经浑身湿透,正在将装有石块的竹篮扔下海想要稳定船身,减少摇摆。 “现在怎么办!”关小池在甲板上站立不稳,紧紧抓住桅杆,蒋玉已经抓住转动的船舵,但他在雨水中无法辨别方向。 “小池,我需要罗盘!”蒋玉朝着关小池喊道:“罗盘!!” 汹涌的海水像无形的野兽将船握在手掌心,对着它咆哮,面对突发状况,他们只能随机应变,关小池抬起压在入口的板子,没有踩稳阶梯,直接从阶梯上滑落在船舱木板上。她跑向船老大的房间,屋子里的东西横七竖八地乱作一团,翻来翻去,最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罗盘。 正要离开房间,关小池却发现门不知何时被关上,无论怎么打都打不开。 她狠狠拍了几下门,随即抓起断掉的床腿儿开始砸门。 砰砰的响声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与空中的响雷声相比微不足道,门极其牢固,在受到勐烈的撞击之后也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坑洼。 她冷静下来,开始在屋中继续翻腾,船老大的屋子比较简陋,一张床一个桌子,烛台以及基本书,其他零碎的东西根本帮不上忙,令她稀奇的是,这屋子中竟然没有一把刀。那船老大看起来可不像是房中不备武器的良善之辈。
第203页 没有光照,船外又是阴沉一片,屋子里的光线也较为阴暗,但关小池还是注意到围着墙角,紧挨船板的地方有一根线。 她凑近一看,那线有拇指粗细,颜色很脏,因而不仔细看也难能发现墙角竟然埋有线,线是用棉绳扭成一股的,本来应该连贯地绕房间走一圈,但因为海浪作祟,倒下的重物勾到棉线,将其扯断。 顺着棉线一路看过去,关小池发现这根线竟然穿过隔板通向隔壁的房间,她凑近那个穿孔,随即便问道一股火油味儿,正疑惑为何会有这种味道,她捏在手中的棉线开始发热。 一股灰色的烟从那穿孔渗入到船老大的房间,而棉绳表层的毛球开始变形捲曲,关小池心下大骇,手一松,下一刻,一股热浪袭来,她方才正对的穿孔四周的木板开始变黑,发出噼啪响声,显然隔壁的房间已经起火,她也总算明白这根棉绳是做什么用的了。 即便不清楚隔壁的火势,但照这情形,船老大的房间迟早要被殃及,她开始使尽全身力气撞门,隔板已经被烧塌,火舌顺着棉绳迅速转了一圈,棉绳上的火油更是助长火焰,四周的木板在火的炙烤之下出现火吻的痕迹。 “救命!!”她喊着,希望即便有倾盆大雨和滚滚波涛的干扰,蒋玉或者闻人不休还是能够辨别出她的声音。 火势越发的勐烈,如此一来,即便她逃出去,船舱也已经不保,整艘船将葬身火海。 绝望以及希望交织在一起,关小池的嗓子已经喊哑,滚起的烟尘直呛得她喘不过气,人在高温的薰染下也出现意识不清的状态,床上的被褥已经被红光烈火捲入腹中,她缩在火势较小的角落,进退维谷,已经濒临崩溃。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熊熊大火中滚入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没等她看清,自己的身上已经被裹上一层潮湿的被单,人也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风雨过后,海面重归于宁静,海鸥划过天空留下白色尾迹,已然到了傍晚,夕阳像被剥开的血橙露出一半于海平线上。 关小池只是昏迷了一个时辰左右,醒来的时候有种自己躺在摇篮中的感觉,晃来晃去。但这天空真是美不胜收,她想起玉牌楼姑娘们裙子上线条流畅的刺绣。 “小池?” 关小池动动手指,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蒋玉:“到何处了?” “还在海上。”蒋玉的身上挂着一件有些潮湿的长衫,领口微开,露出小半截白净的皮肤、 “师父呢?”她清清嗓子,抬起一只手放在眼角挡住阳光。 “还没死。”声音是从脚后跟方向传来的,关小池闻言心里一安,但随即感觉到不对劲,海水翻涌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感觉有些拘谨,手脚伸展不开,空间似乎有些狭小。 第112章 第一百零五章 抢 “船沉了。”蒋玉低头看向关小池,垂下的髮丝挡住他眼中的阴翳:“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也许你就葬身火海了。” 果然如此,关小池咽了口唾沫,坐起身子,这才发现三人现在坐在一艘小船上,空间狭小,船中央放着四家传家宝,再挤进三个人已经是极限,各自不能伸展腿脚,为了让她能躺进去,闻人不休缩成了一团,瞧起来很是滑稽。 见到关小池还是呆愣愣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闻人不休忍不住连连摇头:“小池,你也太迟钝了。为师在装石头的篮子下面发现了油桶。见你一直不上甲板,蒋公子便觉得事有蹊跷。” 这才想起,白天那神情古怪的水手定然与纵火一事有关,关小池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要是再机灵一点,也不至于三个人现在如此狼狈。 “那杨美人应当是想我们直接葬身海上。但她没想到船舱下的水密舱附近还有一艘小船备用。”蒋玉将闻人不休手里的浆接过继续划动。 “这样划,是要划向何处。”关小池收起腿,看了眼四周,一眼望去,除了海水还是海水,他们就像浮萍,没有归处。 “找到罗盘了。”蒋玉抬抬下巴,指向自己脚边的罗盘:“靠着这个,应该不会偏离太多,希望有商船路过,能救起我们。” 他们三人没有食物没有淡水,最可怕的是没有火,如果有穷凶极恶的鱼类出现攻击他们,那真是毫无生还的机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的小船根本无法应对恶劣天气,如果再下雨该如何是好?”关小池拧眉想了想:“蒋公子,您能估测出到达那小岛还需几日吗?” 蒋玉只是摇头,不太乐观地回答道:“如果刚好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不出三日便可到达,但若是出现异常状况或者偏离了方向,那就不止三日了,总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种环境下,三人自然是能少说话便少说话,不然仅仅是缺水一项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直到了入夜时分,几人也没有看见过往的商船,一向沉默的蒋玉已经只剩下机械地划船,闻人不休偶尔还会嘀咕两句,什么海里的鱼应该可以生吃,没有火晚上他们就是这些畜生的晚膳云云。 等饿的实在话也不想说了,船上就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一个接一个拍打在水面上的声音。
第204页 这样的状况还要维持至少三天,关小池觉得自己有可能撑不到看见小岛的日子,因为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师父....”关小池想起闻人不休所做的一切,又想起阮飞尘身上还未被自己揭露的秘密,想着自己说不定这次真要葬身海上了,干脆问个一清二楚好了。 “飞尘究竟是怎么死的。”关小池看着不断变暗的天空,恍惚间云层里浮现一张久违的脸。 “....”闻人不休与蒋玉同时都呆了一下,俩人对视一眼后,闻人不休轻咳一声道:“小池啊,人死不能復生....” “师父!”关小池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口,将闻人不休吓了一跳:“前面有光!!!!” 她兴奋地想要站起来,被蒋玉一把拉住:“不可轻举妄动!” 三人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光点,因为距离太远,不能看的很仔细,但蒋玉率先辨认出那确实是火光,也就是说远处应当是有船只。 得到这一确切的判断结论后,闻人不休与关小池的精神头窜起老高,双双要唿喊,但还是被蒋玉拦住。 “不行,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如果那船上的人刚好就是消失不见的船老大与船员,我等岂不是自投罗网?” 几人划船也鼓足了劲,想要先靠近那只船后再做决定,刚好那火光是迎面而来的,不一时,三人便将那船的大体轮廓收入眼底。 是一艘沙船,这种船适于在水浅多沙滩的航道上航行,与关小池三人之前所乘用的船只是同种类型,连那船体外侧的标记都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个船老大的船。 “真是冤家路窄?!”关小池恨得咬牙切齿:“必然是那逃跑的船老大,直接硬拼吧!” “你这幅样子,还没动手就先被撂翻在地了!”闻人不休摆手道:“还不能确定那船上的人是否就是害我们的人。” “应当是同一班人马。”蒋玉指了指站在船头举着火把看向海面侦查情况的一个水手。 俩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可好,关小池一肚子火:“原来是他!!” 那水手分明就是白天被关小池拦住问船老大去向的那一个,他此刻已经将头上的白毛巾去掉,举着火把在船上巡视了一圈后便消失在关小池视线范围之外。 “怎么,关姑娘识得那水手?”蒋玉诧异道。 “他骗我说那船老大去归云江接货了。”说到此处关小池冷哼一声,“我早该发现,他身上有火油的味道,想必纵火犯就是此人无疑了!” “原来如此,离他远一些,此人脾气暴戾”蒋玉眯眼道:“在下僱船时刚好碰到那人鞭挞船上新来水手,下手之狠,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在下猜测他是船老大留在船上放火之人,若是等下硬拼,关姑娘切忌不可靠近此人。” 关小池眨巴眨巴眼,兴奋道:“稍候是要上船吗?!” 她还没问完,便被闻人不休一把捂住嘴,她扭着脖子用眼神询问闻人不休是什么意思,后者下巴指了指一个将火把伸向他们这个方向的水手。 “等下,从船尾上去,那儿只有一个水手在守船,到时候制服了船尾水手,你留在甲板上,将船舵稳住,为师与蒋公子去船舱对付那剩下几人!” 关小池来不及反应,那船尾巡查的人已经发现他们,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通报消息,就被蒋玉不知扔去的什么东西砸中脑门,火把一松便掉入海中。 “蒋公子果然是武功高超,盖世无双!”关小池已经饿得施展轻功跃起的高度都缩水了一半,差点掉进海里,所幸抓住了船尾,翻入船身。 依照计划,她放倒船舵旁的水手,由自己掌舵,其他甲板上巡逻的水手统共只有两三个,已经昏迷不醒。 蒋玉和闻人不休一炷香的时间便从那船舱中出来,期间舱中没有半点儿打斗的声音,显然这艘船上的人毫无戒备之心。 蒋玉面带喜色地递给关小池水和食物,对她说了一句:“这艘船,现在是我们的了。” 船老大一行人被绑的结结实实,趁他们昏迷的时候被塞进了储藏屋。醒来之后便遭受了轮番审问,蒋玉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话。 船上的淡水和食物很充足,但也只能维持七天左右,而据那船老大所说,杨美人是被现在这艘船送到了那座孤岛上,从现在的位置到那孤岛,不出意外,七天内就可抵达。 在被饿了几顿之后,船老大彻底妥协了,有了他的指路和其他水手的配合省去了关小池三人很多麻烦。 伙食已经由蒋玉负责,关小池也总算体会到蒋玉在临出发前对自己说的那句:“等到了海上,鱼肉应有尽有”是怎么一个意思了。 也因此,她对蒋玉更加好奇,蒋玉应该是出过海的,但她询问多次,此人依旧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关小池心里那种自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是互相信任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蒋公子,听船老大说今日便可到达那孤岛?”船老大虽然不需要随时随地被绑在储藏室,但被蒋玉灌了一瓶药,说是如果起异心,便把解药扔进大海,被这么一吓唬,船老大彻底打消反水的念头。关小池去见船老大时,他也是客客气气地回答自己一堆问题。
第205页 她想着这几日与蒋玉没怎么交流,便想问问他心里的打算。 蒋玉立在船尾不知想些什么,面色有些阴翳,似乎不大高兴,但这人平日里就是面瘫脸,关小池也就没怎么见过他笑的样子。 “嗯。”蒋玉只是心不在焉地淡淡回了一句,便继续盯着海面沉思。 关小池见他心情不大爽快,也不敢多问什么,生怕把眼前这个高手惹毛,正转身想悄悄离开,蒋玉却突然回头叫住她。 “小池。”他顿了一下,躲开关小池询问的目光:“如果,在下是说如果,如果令尊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该如何是好?” 你该如何是好?关小池被这一句话问蒙了,没怎么细想便脱口而出:“不会的,我娘说了,爹还活着。” 不会的,王春宝肯定活着,不然,元德为何还要千般阻挠,万般折磨她,而他们又为何歷经千辛万苦,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前往那座孤岛? “小池,如果,如果呢?”蒋玉很认真地直视关小池,与其四目相对:“该如何是好?” “蒋公子,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关小池有一瞬的心慌,想看明白这过于认真严肃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 第113章 第壹佰零六章 王顺 蒋玉轻笑一声,神情自然地错开身子走到一旁,指着远处一个小点:“快到了。” 关小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可视范围内,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逐渐扩大,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那应该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 蒋玉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兴致高昂地对关小池解说这座岛上可能会出现的事物:“早先在下曾听家父说过,海上有座岛屿,住在上面的人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彼此之间相互信任,因为岛屿远离大陆,因此也远离战争。” 他兴高采烈地像变了个人似的,但关小池却越听越觉得奇怪,如果自己没记错,王春宝应该是被关在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上,但照蒋玉的描述,他们即将到达的这座小岛人丁兴旺,居民安乐富足,国君会接待远道而来的异国来使,显然与自己构思出的岛屿的状况不符。 她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口,蒋玉瞭然笑道:“已经过了数十载,孤岛自然也有所变化。” 他笑的有些牵强,像是隐瞒了什么事实,但关小池自知蒋玉除非自己愿意说出口,否则无论她使什么招数去问,蒋玉也不会告诉自己的,于是她将即将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海面始终风平浪静,这样有惊无险地在航行了几日,他们在第五天着陆。 船老大在即将着陆的时候突然有些焦躁,饱经风霜的脸上出现了担心与忧虑的神情,问他到底在怕什么,他只说自己只剩下死路一条,让关小池他们到达小岛后放他离开云云。 “那是自然,我等也无意与阁下为难,如今已经到达目的地,我们自然没有理由再束缚你们。”蒋玉与闻人不休对视一眼,决定放过这些亡命徒。 “蒋公子,”那船老大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关小池,有些犹豫,关小池见状识趣地走开,而后躲在几人不远处的桅杆后。而后船老大凑近蒋玉,用仅有他与蒋玉闻人不休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您两位最好还是离开此处,那杨姑娘就在岛上,若是看见您三位都活着,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但她是针对与你们一同来的女子。这岛上的国君对杨姑娘极其信服,昏庸至极,你们到这里,被那国君和杨姑娘发现,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也许是念在蒋玉三人对自己手下留情的份上,船老大才会诚心诚意地想要劝服冥顽不灵的两人。但蒋玉闻言只是连连道谢:“多谢阁下提醒,但我三人此番前来这小岛就是为了会一会那国君。” 见劝说无果,船老大也不再多管闲事,临了将关小池三人放下后,便像见鬼似的带着一船水手逃离此处。 “你不该放他们走。”关小池皱眉看着不断远去的沙船:“如果我们在此处遇到什么危险,如何能够离开此处?” 蒋玉裹着大氅,将宝剑和画卷一併挂在腰间,琵琶还是交给闻人不休保管,至于玉荣华则是放在关小池身上。 这岛叫做凤鸣岛,岛上国家叫做凤鸣国,国君凤鸣君是一名女子,至于这国家是从何时出现的,那船老大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说在这里,女子为尊,那些丫鬟奴婢都由男人来做,所以像关小池这样的姑娘在岛上的地位是要高于闻人不休呵蒋玉的。 按理一个远离陆地小岛上的国家,再怎么国泰民安,财力也不及国土面积广大的四周国,但令关小池吃惊的是他们穿过裹在小岛外层的密林,进入居住区的街道后,发现这里的房屋都是用瓦片和水泥石砖垒砌的,外面涂着干净的鸭蛋青色漆,路上过往的行人身上都穿着在四周国只有富人家才会用的丝绸,外面裹着兽皮制作的精緻大氅,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即便是跟在主子身边的奴隶也是衣着讲究。 “啧啧啧,将来老夫若是厌倦了那清凉山,不若到此处隐居。”闻人不休比比自己身上的破袄子,只觉得一阵凄凉。 “前辈,关姑娘,我看我们还是先换上这里的服饰,免得引人注目。”蒋玉说的不差,他们一进入街道,就引来不少路人的注意,还有几个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
第206页 寻了一家布庄,他们买下三套当地服饰,几乎花光蒋玉身上的积蓄,本来他们一路过来并没有带多少盘缠,加上遇到海难,掉进水里,随身带的东西丢的一干二净,所有人身上加起来凑得钱不足二十两,只是临走,蒋玉在船老大船上的放金银的箱子里顺走了几块儿元宝。 没想到这里的衣裳这么贵,一下就花掉不少银钱。似乎金银在此处并不怎么值钱似的。 关小池看看身上雪白的狐毛披风,转了一个圈,确实厚实暖和,这一件披风就用掉一块儿银子,三人脚上的牛皮靴也用掉不少钱。 “呵,老夫还是头一次穿这么奇怪的衣裳,浑身别扭。”闻人不休抓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毡帽瞧了一眼:“这帽子,若是冬日带上想必是能挡住刺骨寒风的。” “哟,这帽子过两日便能派上用场了,您不如买一顶防备着寒风南下。”那布庄老闆是个粗壮的汉子,肥头大耳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见三人似乎是从外地来的,很是热心,但看到他那对儿精光直冒的眼睛,关小池就觉得此人想必坑了他们不少银钱。 “那倒是不必了,我等过几日便要离开,”闻人不休放下帽子,捋了一把鬍子问道:“老闆,像您打听一件事。” 蒋玉也走上前,又塞了一块儿银子放进那老闆手中。 “哟,您三位真是出手大方,尽管问,只要我阿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许是看出眼前三人是从四周国来的,阿克特地像模像样地用了一句不伦不类的成语。 “是这样,不知你们凤鸣国国君住在何处,”闻人不休一边问一边侧目警惕布庄外行走的路人。 “啊!你们是要去朝拜我们国君吗?”阿克等着铜铃大眼,笑道:“不瞒几位说,要见我们国君,需要有文书才可,不知三位可是远道而来的大使?”阿克压低声音问道 “既然老闆为人爽快,我三人便不再隐瞒,确实是四周国派来朝拜的大使”蒋玉接过话头,对关小池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看向门外一直在对面摊子处徘徊的男子。 关小池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出门外,走向对面买点心的摊子,旁边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他们进入布庄,这个男人就出现在布庄门口对面,但只买了一袋点心,此刻似乎是在与摊贩说话。 “这要怎么卖?”关小池指着案板上铺开的面饼问了一句,随即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刚好此人也扭头看向她,这一下双方都吃了一惊,关小池一下子就认出此人便是她在冬城那,晚,将她拐去杨家的哑汉!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哑汉将自己绑在树下,如果他当时大发善心为自己松绑,说不定她就不会被杨美人害的如此惨。 “呵,久违了!”哑汉见到关小池,抓在手里的点心掉在案板上,那晚她没有看清哑汉究竟什么模样,今日一瞧,竟也是一个面目俊俏的男子。这哑汉皮肤黝黑,脸上还残留倦意,头髮也有些蓬乱,显然是没睡好或者刚醒来不久。 “啊啊,嗯啊、啊嗯啊”哑汉慌张地指指自己手里的点心,又指指自己和关小池,最后指向道路。 “你是说,你只是路过,现在要离开?”关小池根本不明白此人想表达什么意思,猜测着问出口。 那哑汉重重点头,正要走开,关小池一把拉住他的兽皮大氅:“不行!带我们去见杨美人!” 片刻之后,那哑汉便被蒋玉绑在了布庄二楼一间屋子里的椅子上。 不管关小池三人如何盘问他,他都只是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会写字吗?”关小池蹲下身子,想与哑汉直视,但他躲开了自己的目光,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这样下去不行,什么也问不出来,不知那杨美人现在在何处,”关小池气急,话锋一转,指责那哑汉:“那日若不是你不肯救我,我又何苦会遭受死罪!你被杨美人困在折磨这么久,难道就不想逃出她的手掌心吗?!” 想起被杨美人害死的粉衣女子和她自己手边的丫鬟,关小池心里升起一阵凉意,但哑汉只是痛苦地摇头,最后睁开眼,歉意的看了眼关小池,而后又是什么也不肯透露。 “小池,前辈,你们将他交给我,”蒋玉在一旁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示意关小池与闻人不休先出去。 关小池疑惑不解地离开屋子,想偷听蒋玉会问些什么,但被闻人不休拉走到楼下。 “小池,交给蒋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关小池想想觉得也有道理。 只是半盏茶的时间,蒋玉便与那哑汉双双走出房间,蒋玉手中有张写满不知什么的纸,而那哑汉也不似方才那般颓废,见到关小池有些腼腆。 “问到了,我们现在就去。”蒋玉趁关小池还没抢到手中宣纸之前,就将纸塞进袖子里。 第114章 第壹佰零七章 凤鸣君 “诶,你到底怎么问出来的!”关小池追上已经踏出门槛的蒋玉,却没看见闻人不休古怪的眼神。 哑汉的名字叫王顺,在没有进入杨家之前,也是一个壮志凌云的小伙子,本想先在杨家做工一段时间攒够钱后便离开杨家应招成为一名士兵。可惜他没想到一入杨家便是万丈深渊,杨家下人,凡是男子均被割去舌头,并且服下一种奇怪的□□,服下之后,每月便有一日,他们会浑身燥热,邪欲难下,必须与一名女子结合才可解毒。
第207页 而这名女子就是杨美人。 关小池听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王顺道:“这么说,杨家上上下下年轻男子都与杨美人苟合过???” 见王顺神情痛苦地点头,关小池心里大骇,这杨美人不仅是水性杨花,简直就是荒、淫无度,若是被元德知道与自己合欢过的女人竟然还明目张胆地红杏出墙,她还能像现在一样春风得意吗??? 凤鸣国的宫殿与四周国的不相上下,有王顺手中的入宫令牌,他们一行人便省去不少麻烦。这凤鸣国的国君也是一个好色之徒,养了不少小倌,进入宫中,关小池便被来来往往的男奴看花了眼。 可以说姿容中上呈的男子都被凤鸣君圈养在宫中。他们走过正门,正要前往正殿,王顺突然停了下来。 他指指不远处一个被群奴簇拥着闲庭信步的华服男子比划了一下,蒋玉翻译道:“那是陛下的正夫。” 关小池顺着王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名男子一身大红色长袍,衣领打开,行为浪荡不羁,似乎正在调戏身边一个女奴。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那名男子扭头看向关小池,随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走近看,发现此人面部线条刚毅,英姿勃勃,一身红衣平添了几分邪气,只是走起路来十分懒散,面带倦容,很没精神,活像一个被榨干的行尸走肉。 王顺率先反应过来,挡在三人面前对着那红衣男子行礼。 “哦,原来是国师的人,本宫若没记错,你叫王顺?”红衣男子只看了一眼王顺,目光从闻人不休开始自右向左一一看过去,又打转儿看了回去,最后停留在关小池身边的蒋玉身上:“新宠?” 他挑衅地对着蒋玉抬抬下巴:“你是何人?” 正事未办,几人都不想节外生枝,王顺嗯嗯啊啊想要解释,不知那红衣男子是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还是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仍旧想要找茬儿。 “咳咳,不知如何称唿,娘娘?”关小池上前一步对红衣男子学着王顺的样子行礼:“在下几位是来见国师大人的,若是打扰到公子,还望见谅。” 她不卑不亢地直视红衣男子,后者半阖眼睑俯视关小池片刻后轻笑出声:“公子?许久无人如此称唿我了。国师在偏殿,正与陛下谈话,若是不嫌弃,不如请几位喝杯茶?” 关小池见此人也并非不可理喻,并且还很好交流,不禁面上一喜:“就不劳烦公子了,小女子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事毕再来拜见公子。” 红衣男子似乎吃这一套,更是对“公子”这个称唿感到很受用,摆摆手凑近关小池,将怀里的一块令牌塞进她手中:“别忘了来找本宫打发时间。” 蒋玉见二人离得这么近,皱皱眉眼刀飞向那男子,刚巧那红衣男子挑衅地回看他:“当然,几位也不妨来做客。” 话音落下,他便施施然转身离开了。关小池这才看向手中的令牌,捏了捏,有些凉丝丝的。 “看来没少被那国君折磨。”闻人不休连连摇头:“真是丧尽天良。” 蒋玉似乎还是对方才那男子的行为举止耿耿于怀,面若冰霜地抢过关小池手中的令牌道:“这种东西还是由在下帮姑娘保管吧,若是里面有什么机关□□,姑娘岂不是要遭罪?” 关小池还在细看那上面的纹路,没有抓稳令牌便被蒋玉抢走,目瞪口呆地看着蒋玉话都说不出来,这人怎么这么会给自己找理由,还有他干嘛对人家这么不友好?! 只有闻人不休看着蒋玉又看着关小池一边笑一边摇头道:“冤家”直搞得关小池莫名其妙。 关小池追着蒋玉抢了几次都没有将令牌抢到手,不免有些气愤:“蒋公子,那是送给我的,怎么处置是由我来做决定!您凭什么抢走我的东西!” 蒋玉也不理会她,冷着脸一边走一边与王顺交流,也真是奇了,王顺只是嗯嗯啊啊的,但他竟然都能听明白王顺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闻人不休劝道:“小池,等你何时能胜过蒋公子,再抢吧。” 这话一出口,关小池立刻将攻击对象转换为闻人不休,幽怨地翻了个白眼:“师父!我是您的徒弟,您看见自己徒弟被人欺负怎么能无动于衷还倒戈相向!” “据为师的判断,蒋公子一路上说过的话,下过的结论未曾出错,显然为师更信服蒋公子的一举一动。所以你也就认栽吧。”自从关小池与闻人不休在清凉山长期相处之后,俩人之间也就没那么多隔阂了,基本是有什么说什么,偶尔完全不像师徒俩,倒是更像忘年交。 关小池郁闷半天,没能找到什么更好的理由去反驳对方,最后只能屈服。 一路以来,关小池都是被闻人不休与蒋玉牵着走,她对这座岛一无所知,所以蒋玉下达的一切指令,她只有遵从的份儿,虽然蒋玉不承认自己到过此处,但是重重迹象都显示蒋玉不仅来过这里,并且对此处一草一木都相当熟悉。 所以他在面对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这么从容不迫,踏入正殿就像踏入自己家一样自然。 关小池在蒋玉背后撇嘴吐舌头,他们已经进入正殿,那传信儿的男奴一熘烟跑进偏殿,让关小池一行人在殿外等候。 趁此期间,关小池打量了一番这正殿,正前上方悬着一块鎏金匾额,上面写着“清和殿”三字,匾额下方是黄灿灿的龙椅,上面铺着一层镂空单丝罗。
第208页 “嘶....”闻人不休扫视一眼这宫殿,倒吸一口凉气:“老夫就说怎么到处透着古怪。” “怎么了师父?”关小池也觉得整座皇宫都有些说不出的亲切和自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这宫殿与四周国元德的宫殿十分相像。”闻人不休沉思道。 “应该说,一模一样。”蒋玉面不改色地进入大殿正中央抬头看向屋架,不知看到了什么紧绷的脸一松又走了回来。 关小池刚想问他在看什么,偏殿的男奴小跑着出来,对关小池一行人招招手。 “走吧。”蒋玉跟着王顺身后,进入偏殿前,王顺留在门外。 凤鸣君看起来已经年近四旬,眼角有脂粉藏不住的细纹,身着金色龙袍,亲自走下宝座,拦住要行礼的关小池三人。 “四周国大使远道而来,孤有失远迎。”她样貌平平,但不怒自威,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望着的威严。 但关小池还是注意到她身上龙袍领口处盘扣有些错位。 再想想方才遇到的红衣男子,她心里忍不住就猜测了一番,暗骂真是昏君。 凤鸣君的目光时不时投在蒋玉身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示意三人坐下,身边的男奴上茶后便退出。 “不知几位冒充使者有何用意?”凤鸣君放下茶盏,看着关小池道:“国师建议孤将姑娘祭天,以示对四周国的忠心。但孤拒绝了。” “陛下!”既然凤鸣君识破他们三人的伪装,想必从他们进入小岛,就有人通风报信,杨美人也不知是否在凤鸣君耳边吹风,关小池索性开门见山:“既然陛下知道草民三人是什么身份,自然也知道草民为何而来!” “那四宝可有带来?”凤鸣君抬抬眼皮子,有些心不在焉:“按理要孤放出王春宝,需有那四件宝贝。” 蒋玉怀疑地看了眼凤鸣君,拦住想要取出玉荣华的关小池:“陛下,若是我等将宝物献出,能否带走王春宝。” “自然....”凤鸣君脱口而出,但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改口道:“那要孤线确认几位献给孤的宝物货真价实才可。” “原来如此,那宝物并不在草民身上,”蒋玉上前一步道:“不若等草民将宝物送来,陛下再做决定?” “如此甚好!”凤鸣君挑起眉毛,很感兴趣地看着蒋玉:“不知公子如何称唿?” 一国之君称唿百姓为公子实在罕见,但足以证明凤鸣君对蒋玉不仅仅是感兴趣这么简单,关小池不知蒋玉卖的什么关子,但却看出凤鸣君的色心,忍不住心头火起。 “草民蒋玉”蒋玉察觉到凤鸣君异样的眼神,避开她火热的目光。 “蒋公子仪表堂堂,举止得体,孤想请蒋公子一同用膳,不知蒋公子意下如何?”凤鸣君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桌面,全当关小池与闻人不休为空气。 关小池胃里一阵翻腾,只觉得这个国君荒唐噁心,心说笑话,蒋玉平日连自己都不正眼瞧一下,怎会应你的邀请?但她没想到蒋玉竟然毫不犹豫地应声道:“荣幸之至!” 她还以为自己耳朵聋了,直到凤鸣君离开,闻人不休拉着她也出了偏殿,她这才急道:“蒋玉,你没看那凤鸣君都快要把你吃到肚子里了吗?!你怎么能答应她!” “哦?”蒋玉极为诧异地侧身问道:“不知姑娘何时看见陛下张着血盆大口要将我吞入腹中了?” “不是!蒋玉,那凤鸣君分明图谋不轨,你没看她养了好些男宠,你这是自投罗网!”关小池头髮都要气冒烟儿了。 “可是,与姑娘有何干系呢?”蒋玉装作费解的样子疑道:“姑娘这是担心在下的安危吗?” “废话!”关小池冷下脸:“蒋公子,您不会没看出来那凤鸣君的用意吧。” 第115章 第一百零八章 红衣公子 闻人不休夹在两人中间只觉得左右为难,一边对蒋玉使了一个眼色,一边又将关小池拽着往前走:“傻徒弟,蒋公子这是将计就计,杨美人那边不好下手,要为师去对付,凤鸣君显然对蒋公子感兴趣,由蒋公子去套话更为容易些。” 关小池不是没想到蒋玉的用意,以蒋玉这么聪明的人,怎会被人下套,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发火,将其臭骂一顿,是不是看到女人对自己示好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她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失态,在清凉山养成的好脾性仿佛在遇到蒋玉之后就丢的一干二净了。 “唉....那我呢?”关小池甩掉闻人不休抓着自己袖子的手,皱巴着脸问道:“我去找关押爹爹的大牢?” 她正愁着,蒋玉抬手不知将什么东西丢给了她,准准扔进她的领子夹缝间,差点掉进她领口中。 “蒋玉!”关小池吓了一跳,以为他扔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虫子啊蛇啊,掏出来一看,是那红衣男子送给自己的令牌。 “凤鸣君的正夫——杜千鹤公子就交给你了。”她收起令牌,愤愤不平地瞪着蒋玉的后背,只觉得此人从进入小岛之后总是做出不像他的举动。处处与自己作对似的。 “希望姑娘不要误会,以大局为重。”蒋玉偏头露出一个侧脸,表情晦暗不明。
第209页 阳光照在琉璃瓦又反射在他脸上,被髮丝遮盖的地方留下一个阴影。 关小池心里一凉:“不明白公子是什么意思,不过放心,我本来就是来救家父的,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闻人不休自走出正殿后,目光就在整座宫殿之间打转,没有理会身边的两人,而王顺一直跟在关小池身后,因为他不能说话,走路也猫似的没有什么声音,导致关小池一直没有注意身边两人。 与蒋玉闹僵,她便有话没话地与闻人不休和王顺交流。 凤鸣君遣人为他们收拾出一个空出来的宫殿,,不大不小,陈设简单,但足够三四人居住。 王顺因为带领关小池三人进入宫中,又暴露许多杨美人的信息,已经不能再回到杨美人身边了,他又孤立无援,所以蒋玉做决定将其留下。 一直等到晚上,就有宫女提着灯笼请蒋玉离开,闻人不休与关小池等蒋玉走后对视一眼,分头行动,留下王顺一人看守宫殿。 杜千鹤所在的宫殿叫做“春红殿”,据说宫殿前身是凤鸣君母后的寝殿,原名“安和殿”。不知是靠美色还是其他方法,杜千鹤从一个小小男侍荣升为正夫,住进了安和殿,任性妄为将安和二字改为春红。 关小池想起杜千鹤的样子,总觉得春红二字极尽讽刺之意。 春红殿并不难找,因为只有通往春红殿的道路上亮起特制花型灯笼,循着灯笼便能找到隐在葱郁假山泉水间的宫殿。 她想了想施展轻功跳入宫墙,藏在寝殿内一处石柱后,侧耳听那殿中的声音。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依稀听到“嗯、啊”令人不齿的声音。 等再过片刻,她便想起那晚在杨家听到的声音,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两个声音竟然一致。 关小池听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杨美人在殿中,自己岂不是要同时对付两个人,那杜千鹤还不知是敌是友,但杨美人决计不会放过自己,虽然她并不担心自己打不过杨美人,但如果那杜千鹤不仅武功高超,并且与杨美人统一战线,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杵在原地想了又想,关小池又跳出宫墙,走到正门,装作刚到的样子亮出令牌让那门口的侍卫去通报一声。 很快,杜千鹤便亲自出门迎接,他还是一袭红袍,但较白日里更加明艷,眉眼带着些迷濛、诱惑。身上还残留着女人的香气。 “原来是关姑娘,没想到如此爽快。”杜千鹤挥手遣散身边的女婢,将关小池请入寝殿中。 本想,杨美人也许还躺在床上也说不定,但关小池扫视一圈,发现寝殿里毫无欢爱的迹象。但从自己让人通报到杜千鹤迎接自己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姑娘在看什么?”杜千鹤靠近一步,他的声音比较低沉,说话时总是懒洋洋地,吹在关小池耳边的风像猫尾巴一样扫过。 “啊,没什么,只是头一次进宫,觉得稀奇,让公子见笑了。”关小池佯装羞赧,不着痕迹后退一步。 杜千鹤大笑两声,大步流星走到茶桌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宫殿地面铺设了一层红毯,整座寝殿看着喜庆,但空荡荡的屋子里垂下的几个坠着花篮的红纱却像白绫一样让人觉得心寒。 这样的感觉让关小池觉得很不舒服,她有些拘谨地坐在杜千鹤对面。 “今日见到姑娘,只觉得亲切,许久没有看见像姑娘一样胆大活泼的女子了。”杜千鹤为关小池倒上一杯茶,而后轻佻地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直勾勾盯着关小池,叉开双腿,露出长袍下光不熘秋的小腿。 关小池面不改色地与杜千鹤对视,客客气气道:“杜公子也是真性情,初次相见,便送我令牌,寻常百姓哪有这样的机会能进入公子的寝殿与公子相对而坐,倾心长谈。”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规规矩矩坐好,很认真地看着杜千鹤无神的眼睛:“想必杜公子是信任小池才请小池做客的吧?” 杜千鹤挑挑眉毛,看关小池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之色:“那是自然。” “既然杜公子信任小池,又何必一再试探?”关小池捏出藏在茶杯中茶叶底下一只细长的虫子,这虫子细如黑线,半指长,爬在茶叶的纹路上,要仔细看才能看清。 杜千鹤的脸色一变,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容,坐直身子冷笑道:“看来关姑娘也早在进入本宫的寝殿前就已经起了防备之心?” “不容我不防备,毕竟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关小池将虫子掐成两半,绷紧身子,她也只是碰运气,这虫子确实过于细小,本来是打算将茶水喝掉,奈何杜千鹤一直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这才起疑,偷偷翻了一下茶叶,发现了虫子。 “这么说姑娘已经知道了。”杜千鹤也不再装模作样,一改慵懒散漫的模样,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像一个整装待发的武士一般大马金刀坐在对面:“那么姑娘打算做什么?”他阴着脸,像是随时要结束关小池的生命。 关小池暗嘆自己小觑了杨美人的本事,这杜千鹤恐怕也是杨美人用来吸引自己注意的诱饵。 “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公子吗?”关小池将令牌取出放在桌子上:“杜公子,总被两个女人摆布真的不会难过吗?”
第210页 杜千鹤审视着关小池,像是想要看穿她的想法,但她的目光过于坚定和真诚。 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屋子里静的可以听见针落声音,冉冉升起的水雾自滚动的茶水上方扭动着。忽然,轻飘飘的水雾变成利剑状直射向关小池咽喉处,关小池没有躲开,纹丝不动等候发落,那利剑却在入喉一寸处停下。杜千鹤周身的空气出现流动的漩涡,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但是关小池始终没有躲开,依旧是毫无畏惧地直视杜千鹤。 不知过了多久,杜千鹤终于扯出一抹笑。 “自然是不甘心。” 这句话等于是在示好,与此同时,那水雾顿时消散在空气中,关小池暗暗松了一口气,手心已经汗湿,悬在嗓子眼的心勐地落下。 杜千鹤换掉一套茶具,重新摆上上等碧螺春,捧起茶杯道“请。” 杨美人早已离开,而关小池也没有听错,方才两人确实是在翻云覆雨。杜千鹤与杨美人之间一直都是这种龌龊的关系,虽然杜千鹤明面上他很享受,但实际上对杨美人以及凤鸣君都只有噁心和恨意。 “为什么不反抗?”关小池有些疑惑不解,以杜千鹤的武功,离开这里,或者趁机杀死杨美人或者凤鸣君应该不在话下。 “没用的,孤掌难鸣。”杜千鹤苦笑道:“杨美人的手段姑娘应该也见识过,最喜利用蛊毒控制身边的人。” “杜公子放心,杨美人到底不是神仙,总有忌惮的人或物,此次并非你孤军奋战,有我师父和另一位蒋公子在,咱们联手,不怕斗不过杨美人。”关小池信誓旦旦,又保证道自己此番就是要扳倒杨美人和那凤鸣君。 不管自己是不是在说大话,总之先把杜千鹤拿下再说,关小池见杜千鹤已经信了□□分,心中大喜。 “我知道关押令尊那大牢所在,明日为你们断后!”杜千鹤在听明白关小池的来意之后,大义凛然,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告诉关小池,而后也保证自己会全力相助。 在得到准信后,关小池便离开了春红殿,她回去之后,闻人不休与阮飞尘已经坐在桌边与王顺商量对策。 关小池见到蒋玉还是有些烦躁,便先询问闻人不休战绩。 闻人不休灌了一碗茶水,气得直摇头:“那杨美人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声,我去她那寝殿找了几圈不见其踪影。” “不会啊,徒儿去那春红殿时,杨美人正与杜千鹤欢爱着,即便那时间不在寝殿,之后也总该会回去吧。”关小池又看向蒋玉道:“蒋公子呢?” 这一看之下,关小池才发现蒋玉换了一件很花哨的衣服,这风格就好像一个庸俗的贵公子。她想起蒋玉出门时穿的分明是一件素白的衣裳,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了?? 她一下就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难不成,蒋玉被那凤鸣君扒光后,又换上这身土俗的衣裳?! “怎么?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蒋玉笑眯眯看着关小池。 “呵,没有,我看蒋公子容光焕发,气色不错。”关小池移开目光,闷声喝茶,她今晚没少喝茶,但一肚子水也没浇灭心头火。 “那凤鸣君中了在下的七日散,这两日应当是昏睡不醒了。”蒋玉抢过关小池失神要塞进嘴里的茶壶道:“关姑娘,不知在杜公子那里做了什么,竟然渴到如此地步,是想将茶壶也吞入腹中吗?” 关小池回过神,“嗯?”了一声才回道:“这不是听公子讲话听得出神吗,这么说只用提防杨美人了。” 第116章 第一百零九章 离什么越来越近 “没错,不过小池,杜千鹤是什么态度?”闻人不休打量着关小池又嘀咕一句:“看来此人并非小人。” “师父!您想什么呢?”关小池嘆口气,“杜千鹤也是被逼得,他答应带咱们去那大牢,为我们断后。” “不过....”关小池想起自己说的大话,一阵心虚,有些底气不足:“徒儿答应杜千鹤将凤鸣君和杨美人交给他处置....” “杨美人已经不见踪影,如何交给他?”闻人不休无语至极地摇首道:“到时候你自己去抓那杨美人交差吧!” “师父.....”关小池苦着脸:“看在您是我师父的份儿上,帮帮徒儿吧....” “此事不急。”坐在一旁喝闲茶的蒋玉突然发话:“先救出令尊再说。” “额,也是。”关小池看着神色自若的蒋玉想起他几日前在船上问自己,如果王春宝已经不在人世了,该如何是好,心里忽然没了着落。 第二日天不亮,关小池就醒了,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做各种奇怪的梦。 醒来后看见从窗外的天呈深蓝色,太阳的雏形已经显现,但另外半边天还残留一半月亮的影子。 “师父?”关小池站在院子里,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干粮和一些道具,回头便看见精神不佳的闻人不休晃着脑袋出门。 “不知为何,为师在这宫中睡不安稳。”他打着呵欠,眼眶下吊着两条黑眼圈。 反观蒋玉,倒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王顺呢?”关小池忽然想起与蒋玉睡在同一间屋子的王顺。
第211页 “不见了。”闻人不休抢过话头,面色一沉:“想必是向杨美人通风报信去了。” “不会吧?!王顺不是已经背叛杨美人了吗?!”关小池疑道。 “别忘了,杨美人手中还有他的解药呢,走吧,若那杨美人不知好歹又回来了,不正便宜徒儿你了吗?”闻人不休甩着袖子大摇大摆地丢下一句话走出寝殿。 三人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一抹红色身影独自靠墙站立,关小池忍不住叫出声:“杜公子!” 杜千鹤闻声站直身子看向关小池,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样子,只不过无神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神气。 “小池姑娘。”他将长发高高束起,但髮髻有些松散和慵懒,只不过一向大开的领口此刻却是规规矩矩地合拢在一起。他腰间绑着一把长剑,剑鞘古朴,出现了铜锈,看起来有些年头。 可怜这么一个风流俊俏的公子落入凤鸣君手中。关小池想到。 蒋玉见她一直盯着杜千鹤看,面色一沉,没等那两人再说上两句话,便主动开口:“杜公子,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关小池早就发现蒋玉与杜千鹤互相不对付,生怕俩人较劲儿,便夹在他们之间,左一句右一句。 “不知姑娘可否用过早膳?”路过街边摊子时,杜千鹤眼睛一亮,扭头询问关小池。 “她不饿。”蒋玉淡淡看了一眼杜千鹤:“杜公子住在宫中,什么样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不会对这些街边的食物感兴趣吧?” 杜千鹤闻言笑容一僵,眼底杀意几乎是瞬间闪过,随即便恢復原样:“只是好奇而已,况且,在下是问关姑娘,蒋公子是不是会错意了?”他斜眼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给蒋玉,手已经按在腰间剑柄上。 “啊啊啊,杜公子,没关系,我不饿,倒是公子你,可否有用早膳。”关小池偷偷抓了抓蒋玉的袖子,暗示他不要犯神经。而后笑脸看向杜千鹤,希望能灭掉这位贵公子心中升起的怒火。 但杜千鹤还是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皮笑肉不笑地又看了一眼面有得意之色的蒋玉:“无妨,在下倒也无心用膳,事成后,在下想请姑娘到凤鸣国百宴馆做客,如何?” “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关小池笑眯眯地客气了一句,心里暗骂,这两人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不是自己有求于两个王八蛋,她才不会舔着脸赔笑。 等到了后半程,几乎是蒋玉背着关小池跑,因为他们已经深入密林,走路着实浪费时间,杜千鹤在前面带路,闻人不休则与蒋玉并行。 “没想到杜公子轻功如此好,佩服!”蒋玉看着自己面前鬼魅般的红衣男子,由衷贊道。 “过奖,恕在下多嘴,蒋公子与这位前辈可否师出同门,在下瞧您二位轻功路数一致。”杜千鹤此话一出口,蒋玉与闻人不休面色均是一变。 “啊,在下早先向闻人前辈请教过,所以闻人前辈也算在下的师父。”蒋玉解释道,但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好在并未被人发现。 关小池趴在蒋玉背上佯装打盹儿,却将几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心勐跳了一下。 最终四人停在了一个悬崖间。那悬崖边有一座吊桥直通往对面的悬崖,关小池站在悬崖边向下望了一眼,只觉得头晕眼花,真是万丈深渊。 “杜公子,接下来该如何走?”闻人不休蹲下身子抓着索桥的链子晃动了两下。 “那大牢在这悬崖底部,我们要下去才行。”杜千鹤皱眉看了眼两座悬崖间的山谷。 悬崖峭壁上悬挂着许多藤蔓,粗壮结实,可以顺着藤蔓下去,而且也只能如此。 关小池抓起藤蔓在手上绕了一圈后,顶住强烈的恐惧,开始攀登而下。 虽然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往下看,但她耳边唿啸而过的风不断暗示她,你现在在半空中。 她想起以前被元潇抓着从高空扔下那一幕,心里给自己壮胆,集中注意力向下攀爬。 崖壁并不光滑,踩在上面好着力,但那藤蔓长满了倒刺儿,一不留神便会扎进手中,才走了几步,关小池的手上已经布满伤口,鲜血将整个手掌染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才踩到崖底的地面,腿已经软成面条,其余三人早已落地,等候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关姑娘,不如由在下背你?”杜千鹤看了眼关小池的面色,眉间拧出一个疙瘩,抓过关小池的手,将不知何时准备好的药粉洒在上面,又细心地为其包扎好。 “还是我来吧。”蒋玉说着就要去背关小池。 “等下,蒋公子,背了我一路,你还是休息下吧。”关小池颤颤巍巍面无表情地走向杜千鹤,后者喜笑颜开,蹲下身子将其背在背后。 蒋玉愣着,而后冷冷看了眼杜千鹤。 “走吧。大事要紧。”闻人不休抬头看了眼蒋玉:“兴许是确实是想让你休息?” 顿了顿,蒋玉才跟上一行人的脚步,期间建议关小池换人背都被她拒绝。 山谷中布满低矮的植物,路面也不平整,随时都要注意石块,长时间施展轻功,四人都有些吃不消,最后只能步行。 中途休息了半个时辰,几人又继续寻找那大牢,最后到达杜千鹤所说的牢狱时,日头已经西斜。
第212页 他们面前,是一块方圆三里布满无字碑的坟地。坟地中寸草不生,每个坟丘之间只隔着一臂长短距离。 “这所有无字碑中有一块是有字的。”杜千鹤遥遥看了眼,没有看到尽头:“找到那块有字的石碑,就找到入口了,这些都是凤鸣君告诉在下的,至于是否准确,还未可知。” 四个人面面相觑,如此大的坟地,难保不会是什么阵法,如果分头去找,很可能会走失,但如果一个一个去找,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 “在这里找入口,无异于大海捞针.....”关小池只想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觉睡到第二天。 就在四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蒋玉突然开口道:“小池,那玉荣华可还在你身上?” 关小池正在放空大脑休息,被蒋玉一问,勐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荣华?” “就是蒋家的传家宝——玉荣华。”蒋玉突然走到其中一块无字碑前,摸了摸那碑面“兴许用那玉荣华,可以找到石碑。” “这是为何?”杜千鹤也不禁好奇道:“那玉荣华,难不成是那红粉玉荣华?” “没错。”蒋玉眯眼看向远处,“若是在下没有猜错,那有字石碑也并非是石碑,与那玉荣华应当是同一种玉石制成的,据说那玉荣华在接触到同类时会变成血色。” “当真如此?”关小池摸摸自己的胸口,又摸向腰间的荷包,找遍全身,最后在袖子里的一个口袋中翻到那玉荣华:“奇怪,我记得我并未带上此物。” 她记得自己明明将玉荣华放在床下了,怎么又出现在自己身上,难不成是记错了? 蒋玉也不等关小池反应,抢过她手中的玉荣华道:“这墓地必有阵法,我先进去,会留下记号,等我找到那石碑,你们再进来。” “诶!如果这玉荣华不能找出石碑呢!你一人实在危险!”关小池抓住就要踏入坟地的蒋玉。 “诶呦!”闻人不休掰开关小池的手指,放蒋玉离开:“小池,以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无须为蒋公子担心了。”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杜千鹤若有所思地看着蒋玉已经深入墓地的背影道:“蒋公子如此果断,难不成是早就知道如何进入这墓地?” 关小池的心又勐跳一下,故作没有明白杜千鹤话里的意思:“兴许只是凑巧,蒋公子一向武断。” 她忐忑不安的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回想起蒋玉所有的举动,心中那个猜测越来越真实,让她感觉到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啊,没错,第一次一天码这么多。。。。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章 一晃 蒋玉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就在那个小点就要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时,突然停了下来。而蒋玉手中拿的玉荣华散发出强烈的红光,那种红色即便是出现在方圆百里处,关小池也保证自己绝对能看见。 光圈直冲云霄,就好像熊熊大火的火舌卷上云端,只不过玉荣华光的颜色是殷红色,就好像蒋玉的血液被抛洒在空中,成片的血色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师父!”关小池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我们快去吧!” 杜千鹤敏锐的捕捉到随风而来的血腥味,也是面色一变:“这味道,是血!” 由不得犹豫,三人沿着蒋玉留下的痕迹走向他所在的方向。 离得越近,那股味道越浓,关小池开始发抖,那种感觉就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就要发生前的恐惧与不安。 见到蒋玉的时候,关小池几乎失去了控制,话已经说不出来。 “师、师父.....”关小池腿一软坐倒在血泊中。 杜千鹤眼疾手快将关小池拉出玉荣华形成的光圈,挡住她的眼睛。 “蒋公子只是晕厥了。”他将关小池转了一个方向背对蒋玉。 闻人不休已经闯入玉荣华形成的结界,将蒋玉整个人拖起来,带出光圈。 他身上洒满了鲜血,脸上更是煳了一片,胸口插着一把断刃,血似乎就是从那里喷射而出的。 玉荣华此刻躺在地上一个坑洼处,散发着鲜红色,无比妖邪,让人不寒而慄。 但那荣华不远处的一块石碑上却突然浮现出一行字,杜千鹤等关小池冷静下来后,走到那石碑前念出声:“雾锁山头山锁雾 ,天连水尾水连天” 闻人不休已经处理过蒋玉的伤口,但蒋玉整个人仍旧是昏迷的状态,他将蒋玉放在关小池身边走向那石碑。 关小池战战兢兢地不想看蒋玉那张已经千疮百孔的脸,他的脸不知为何出现数道裂痕,裂痕中残留着血迹,直叫人心惊胆战,就好像这张脸随时会炸裂开,关小池想将蒋玉脸上的血渍擦掉,却发现每擦一下,蒋玉的脸就好像烂泥一样被擦的变形。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布条粘到的东西掉在地上。她拾起那碎片一样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块皮! 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关小池找到一个裂痕,将蒋玉整张脸向上提,随着撕拉一声,那张脸就像橡皮一样被拉的变形,逐渐脱离骨架,而后露出面皮之后的另一张脸。 她的心越发的冷。等她将蒋玉最上面一层面皮清除掉后,也看清藏在这张面皮后的那张脸。
第213页 “小池?!”闻人不休与杜千鹤已经将入口清理出来,一回头就看见关小池举着面皮愣在原地。 闻人不休暗叫一声大事不好,急忙想要将关小池手中面皮抢走。 “师父!”关小池甩开闻人不休伸过来的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知道对不对,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对不对?” 杜千鹤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关小池手里的面皮再看向躺在地上的蒋玉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抱臂站在一旁皱眉道:“看来蒋公子一时半会无法醒来,不如由在下和前辈救出牢中的人吧。” 闻人不休此时也不知如何面对关小池,只能是应下来:“那,小池,便由你看守蒋玉....” 关小池没有说话,她依旧坐在那里,连想要见到王春宝的喜悦也已经消失不见,只觉得心里乱糟糟一片。 蒋玉?哦不,应该说阮飞尘。 她坐在阮飞尘身边,血腥味逐渐扩散开来,玉荣华的光芒逐渐照射缩小,她呆呆地看着阮飞尘这张脸,一言不发像一座雕塑。 闻人不休与杜千鹤并没有废多大力气便将牢狱中的囚犯救了出来。 那囚犯浑身脏兮兮的,脸上布满刀痕,已经难以辨别他是不是就是王春宝,闻人不休将他拖出地牢,放在较为干净的一块地上,拨开他挡住脸的乱蓬蓬的头髮。 “阁下是王春宝吗?!”闻人不休拍了拍那男子的脸,不知想起什么,拔开那男子的衣领,随即面色大变:“他、他不是王春宝!” 关小池已经没有任何只觉,像看一场戏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听到闻人不休下的结论时,还是随之眨了眨眼,斜睨了眼躺在地上的乞丐似的男子。 “我、我是。”受不住闻人不休的折磨,那躺在地上的犯人哑着声音道:“王、王春宝早已离开此处了!诶呦!你们快放开我!” 杜千鹤拉开有些毛躁的闻人不休,阴着脸对那男子说道:“你冷静下来,回答我的问题。” 那男人被杜千鹤身上的杀意吓得缩着脖子道:“我、小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小人是昨日被抓来这里的,先前住在此处的男子已经被一个姑娘带走了!” 关小池一听到这话便炸了毛,走上前狠狠甩那男子一个巴掌:“说,杨美人去哪了?!” 她就像疯魔了一般,红着眼,下手不知轻重,魔怔地还要继续打。 闻人不休从没见过这样的关小池,与杜千鹤对视一眼,随即一记手刀砍向她后颈处。 杜千鹤将关小池抱在怀中看向闻人不休:“前辈,蒋公子就交给您了,在下觉得小池姑娘最近应当不愿看见您二位。” 闻人不休面色一沉,冷笑出声:“杜千鹤,你若是要打我徒弟的主意,也要先问我这个师父愿不愿意。” “我记得令徒还欠在下两个人命。”杜千鹤淡淡扫视一眼躺在地上的蒋玉:“不过既然杨美人已经离开,我也就不再追究了,不过还差一个凤鸣君。”他嗤笑着,不等闻人不休反应带着关小池鬼魅般穿过坟地,消失不见。 ------------------------------------------------------------------------------- 整座皇宫的砖瓦之上堆积厚厚一层雪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无人修剪的枝丫上,朱红的宫墙顶,正殿前长跪不起臣民的孝服上。 这一场雪连下七日,自国君驾崩起一直下到头七结束。像是老天为凤鸣君安排的一场送终仪式。 国不可一日无君主,凤鸣君膝下无儿无女,皇位理所当然地由杜千鹤继承。 无巧不成书,这场雪停下那一日,四周国皇帝被逼退位,郁结身亡的消息也漂洋过海传入凤鸣国国民耳中,一封加急国书八百里加急被送入新君杜千鹤手中。 “陛下,四周国大使求见。”握着拂尘毕恭毕敬的太监已经在龙案旁等候约莫半柱香时间。 偏殿中间立着一尊青铜火炉,热气暖洋洋地散布在殿中,但正对龙案的窗户大开,冷风肆虐无情地闯入暖房中,窗外还可见挂着冰柱的屋檐,仍未消散的积雪。 “陛下,当心着凉。”那太监出声提醒到,想去关上窗户。 “四周国大使?”杜千鹤放下手中的奏摺,叫住伸手想要关闭窗户的太监:“孤不冷,开着。” “是,陛下,”老太监拿起火钳翻了翻炉中的炭块,垂首对着龙案:“那大使是名女子。” “女的?”杜千鹤眉头一皱:“此事不可叫关姑娘得知,你且传那女子入内。” “是,陛下。” “娘娘,风大,进屋吧。”珠帘一声轻响,抱着暖炉的粉衣丫鬟瑟缩着走向站在迴廊看雪的身着月白狐毛大氅的素衣女人。 廊下女人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热心的丫鬟,不满地:“说过多少此了,别称唿我为娘娘。”虽然不满但并无责备的意思,粉衣丫鬟眉眼一弯将暖炉放在女人手中。 “关姑娘。”丫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雪地中已经变形的雪人:“陛下和姑娘做的雪人快要化掉了。” “是啊....”关小池抬手拢拢衣领,嘴唇被冻得发紫:“阿晴,多久了?” 粉衣丫鬟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感慨道:“一年了呢姑娘。”
第214页 “是么.....已经一年了。”垂在柱子旁的树枝被积雪压弯,终是顶不住压力,向下一斜,雪簌簌地掉落在地。关小池看着已经眼熟的宫墙笑道:“陛下曾说,只要我愿意,即便是万丈深渊也困不住想自崖底入高空的我,可笑我却把自己关在低矮宫墙围起的院子中。” “姑娘.....”阿晴拉着关小池的手将她往宫殿中拉去:“何苦对着残雪睹物思人,无趣至极。” 关小池被动转身,阿晴的力气很大,将她拉着转了一个圈,大氅呈伞状转起又落下。 而就在这一瞬,屋嵴处一抹黑色身影顿了顿,自另一边悄无声息离开,靴子踩落的雪落在关小池身后。 “什么声音?”关小池敏锐地捕捉到类似踩在积雪上会发出的闷响,扭脸看去,却只看见还在空中缓缓飘落的雪渣。她心中一动,挣脱阿晴的手跑出门外看向屋嵴,空无一物。但赫然有个被什么东西压出的印子。 “姑娘,怎么了?”阿晴跟着跑出门,顺着关小池的目光看去:“发现什么了吗?” “....没事”关小池有些失神地又看了眼那道塌陷下去的雪坑:“回屋吧,我饿了,让下人准备晚膳吧。” “好,娘...姑娘,”阿晴将厚重的帘子放下,挡住想要闯入暖房的冬风:“奴婢想起,昨儿陛下来看望姑娘,说今儿晚上会来咱们明玉轩用膳。” “那就多备几道菜,捡陛下爱吃的做。”关小池懒洋洋靠着床柱,盯着挂在墙上的画。 画上的女子寒天冻地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正坐在迴廊下看向宫墙墙头的一支寒梅,神情淡漠,眉间笼着忧愁,巴掌大小的脸被冻得通红,但她本人似乎是毫不在意,髮髻松散慵懒搭在肩头,上面已经落下几片白雪,那对儿眼睛极其出神,表露画中女子对心中人到来的祈盼之情。 真是讽刺。 关小池踢开挡在脚边的矮凳,这画上的女人正是她自己,作画者是杜千鹤。 “啊,姑娘又在看啊~”阿晴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姑娘,陛下对姑娘情深义重....” “打住。”关小池接过热汤,摇头嫌弃道:“说多少次了,陛下对我无意。” “嗯~”阿晴还想劝说,门帘子一动,随着寒风闯入一个红衣男子。 “啊,杜公子。”关小池眨巴眨巴眼睛,她坐的位置靠床角,视线被帘子挡住,但她感觉杜千鹤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小池。”杜千鹤自从成为凤鸣国的国君,便等同于失去自由,但他仍旧不喜按照规矩行事,一下朝便换回松散的衣裳,遣散身边的宫女太监:“我带来了一位你的故人。” 关小池心里一紧,犹豫不决地撑着床板,慢慢挪出视线死角,看见站在杜千鹤身后的女人。 “娘.....”她愣在原地,手中的汤碗一抖,随即滑出她的掌心,掉落在地,摔成一瓣瓣碎片。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见(剧终) 关飞飞看见关小池的瞬间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滑出眼角,她动了动喉咙,手无足措地注视着关小池:“小池,跟娘回去吧?” 杜千鹤看出关小池的为难,笑着缓和气氛:“伯母远道而来,不如先与在下一同用膳如何?” 关飞飞有些拘谨地想点头却似乎是顾忌关小池的想法,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关小池。 “娘累了吧,女儿陪您用膳。”关小池心里对关飞飞还是极为歉疚,希望自己能多补偿她。 “我出来这么久,那些宫女和太监找该犯难了,就不陪您二位用膳了。”杜千鹤陪这对儿母女小坐片刻之后,适时地提出离开。 等杜千鹤走后,关飞飞才心疼地抓起关小池的手:“小池,是不是在这儿过得不好,怎么瘦成这样子,脸都枯黄了....”没说两句,关飞飞就要哭出声,关小池抽抽嘴角,顺便将手抽出。 “关飞飞!别装了!”她哀声嘆气着,夹起一块儿竹笋放进关飞飞跟前的瓷碗中:“说吧,跑来找我做什么” 关飞飞吸熘吸熘鼻子,忽然就气道:“你啊!见到娘居然这么冷漠!是我亲生的吗!我这不是担心你才大老远跑来!” “娘,爹呢?”关小池装模作样地说着反话:“哦,你们还真是关心我啊,天这么冷还来看我,身为女儿的我着实惭愧啊惭愧!” “小池——!”关飞飞掏出手帕抹掉脸上的泪渍:“还不回去吗?这么久了,你又何苦.....” “没得谈。”关小池脸一沉,将筷子放在桌上:“是他让你来的对吧?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娘会出卖你吗!”关飞飞气急:“是他让我来的,但为娘的担心你异国他乡过得不好,生怕你被人骑在头上!” 对着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关小池突然没了胃口,她让阿晴烧一壶酒送来,放缓口气,为关飞飞夹菜。 “娘,听说元德已经退位了。”她装作无意地问出口,其实更想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 “是啊...” 无论经歷什么大风大浪,无论什么时候见她,关小池都觉得关飞飞的样子从来就没有变过,一对儿桃花眼永远都像能讲故事似的,水汪汪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第215页 也难怪王春宝一个当世柳下惠最后也逃不出关飞飞的手掌心。 “五皇子坐上皇位,”关飞飞呷了一口热酒,长出一口气,惬意地又要了一杯:“阮公子帮霍将军打赢元德镇守西北的大军,入京逼宫,元德临死前还想见你爹一面。可笑....” 两朵红霞爬上关飞飞的面颊:“小池,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是不能原谅他吗,飞尘一直在找你。” “他知道我在这里吧。”关小池斜眼看向关飞飞:“娘,若是没有文书你怎能进入宫中,若是女儿没猜错,是阮飞尘帮你要的文书。” 闻言,关飞飞瞪大眼睛磕磕巴巴说道:“诶!你、你怎么知道!” “娘,拜託您也带着脑子来,”关小池闷头喝酒,指责关飞飞道:“我才是您女儿,怎能胳膊肘往外拐....一口一个飞尘,他是您儿子吗?” “小池,你还恨阮公子吗?”关飞飞看着关小池委屈小意的模样颇为心疼:“他当初也并非故意骗你。” 关小池鼻子一酸,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煳,北风打在窗户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响一声,她的心也抽动一下,仿佛又回到那个狂风大作的深秋夜晚。 关飞飞的出现,将关小池刻意封存在心底的记忆又重新勾了出来。闻人不休并没有救出王春宝,因为人被杨美人劫走了。也因此,他将阮飞尘带出墓地后便住在皇宫附近一家客栈中。 而杜千鹤将关小池带走之后的第三天,王顺却突然出现在他与关小池面前,当然,还带来了一个人——王春宝,也就是关小池的亲生父亲。 王顺回到杨美人身边后,佯装悔不当初重新博得她的信任后趁机将其除掉,为了提防身边人的背叛,杨美人每月只准备一次性的解药,他自知杨美人一死,自己也大限将至,找到王春宝后,本想自尽,却被其及时救下。 俩人找到关小池后,在宫中小住了几日,为了提防被凤鸣君发现,他们只能尽快离开凤鸣国。 也许是因为从来不知道拥有父亲是什么滋味儿,直到王春宝离开,关小池都无法适应与他之间的相处,但她仍旧很享受被一个亲人疼爱的感觉。 达成目的后,关小池才想起被自己遗忘很久的闻人不休与阮飞尘。 但等她去找的时候,俩人均已离开,与此同时杜千鹤也开始了自己的谋权篡位计划,对凤鸣君下一种慢性/毒/药。 她几次三番想要离开凤鸣国,但忍住归家欲望,抱着对阮飞尘最后的一点期望,希望他能来找自己。 但是这么一等就是一年,等来的关于阮飞尘的第一个消息便是霍将军在他的帮助下攻破几十万大军,元德退位。而这些不知是流言蜚语还是事实的消息,她还是从阿晴口中听说的。 “娘,女儿不想再等下去了。”关小池醉醺醺地倒着酒,手中的酒壶出现了重影:“等我收拾好心情,就回去。” “小池.....”关飞飞抓住她握着酒壶把手的葇荑,心疼道:“娘始终站在你这边,既然你不愿离开,娘便不再劝你,你好生待着,我过几日便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关小池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醉的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还是眼中要什么液体挡住自己的视线:“为什么不来找我?报仇被他放在第一位,我被抛在一边,那么,凭什么现在他大仇已报,想要和我重归于好,我就要答应!!!!” “晚了,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晚半盏茶的时间也是晚了,再见到他,就说,我要做凤鸣国的皇后!!”她已经醉的胡言乱语,但心痛的感觉却那么真实,针扎在心口的痛楚一次次唤醒想要矇混过关的头脑。 “小池,别喝了....”关飞飞拦住关小池,厉声喝止:“娘说过什么,对于不值得的男人,要果断!你这幅样子,我怎能放心离开!” “这是最后一次!”关小池甩动着手臂,扫掉半桌子的饭菜,狼狈不堪地坐倒在地,开始滚来滚去。 “诶!小池!”关飞飞昏涨的脑袋被吓醒三分,她知道关小池耍起酒疯相当骇然,赶忙叫来阿晴帮忙。但叫了半晌,不见有人出现,到最后,她自己抵挡不住困意,将关小池拖到床上后,自己也栽倒在一旁睡觉。 屋子里一片狼藉,地面是被关小池拱掉的大氅和摔碎的盘子酒壶。守在门口的男人正冷冷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一动不动的粉衣丫鬟。 “公、公子!您、您不能进去。”黑衣男子点开那丫鬟的哑穴后,便径直打开门帘入内。 阿晴急的一头是汗,她只是来看看二人吃的如何,要不要添菜,人刚从厨房走出没多久就被点住穴道。现在如何是好,那人威胁自己,若是喊出声,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关小池遇害。 正想喊救命,一抹红色自天而降,阿晴激动地话都说不出了:“陛下,有、有刺客!” 杜千鹤帮阿晴解穴后便沖入宫殿内,已经空无一人,但屋中余温和残留的香气告诉他,人还未走远,房中的窗户大开,临近窗口的地面残留一串脚印,直通往右侧宫墙末端,而后便消失不见。 “陛、陛下....”阿晴胆战心惊地走到一旁,看到那串脚印,扑腾跪倒在地:“是奴婢的错!还望陛下恕罪!”
第216页 “起来吧。”杜千鹤收起杀意,在屋中转了一圈,东西还在,人没了....怒气难以遏制,他转身,聚集在掌心的气流突然像一记重拳勐击在床榻中,那木床便自中央齐齐断开,坍塌在地。 跪在一旁的阿晴大气也不敢出,面色惨白,掌风擦过她的耳边,若不是杜千鹤手下留情,她的下场只会比床榻更惨。 关小池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本能地抱紧身边的东西,贪恋身边的温暖。 等她意识到哪里不对时,心中一惊,却不敢睁开眼。 这个感觉,再过十年她也忘不掉.... 她佯装未醒,转身面朝里,而后勐然睁开眼睛,呆呆看着对面的墙壁,想要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的心跳声已经紊乱,想欺骗自己一定是错觉了。但身后人分明是不满她这种反应,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扳回来。 “在躲我?”一年不见,关小池几乎认不出眼前的男人,过于憔悴,过于无精打采,眼中布满血丝,但下颌干净清爽,没有鬍子拉碴,关小池呆呆看着阮飞尘,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她收回认真的目光,面不改色坐起来,套上外衣,想掠过阮飞尘拦在床边的腿离开。 “为什么不回信?!”阮飞尘一把扯掉她系好的腰带,连带将她的襦裙扯掉,将她按回床上,双手抓着她的肩膀,话语中带着讽刺的意味:“是杜千鹤对你太好,所以移情别恋?” 关小池愣了一下,心头火气,冷笑道:“是啊,杜公子不知比你好多少。” “不同意,不准许,不愿意!”阮飞尘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几乎讲关小池抱得窒息:“关小池,谁准许你打其他男人主意的?” 关小池挣扎着,气急败坏地大骂出声:“阮飞尘,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真是好笑!王八蛋!你好意思说我!快松手!” 但无论她如何反抗,对方还是不肯松手,任由一个个拳头落在自己背后。 “我想找到你再走,”阮飞尘声音有些闷闷的,关小池怔了一下,随即感觉到有液体掉落在自己后颈上。 “但是醒来时已经被师父带走,”他咬了一口关小池的耳垂儿,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留下一封信,告诉你真相,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信?”关小池拍了一下阮飞尘的后背:“你先松开我!” “不行!”阮飞尘松了松怀抱,捧起关小池的脸,扯出一抹冷笑:“小池,即便你不肯留下,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不可理喻。无法原谅。”关小池抓着阮飞尘双手向两边扯:“骗子!你不是死了吗!骗子!那我权当你是只鬼,人鬼殊途,你还是离我远点儿比较......唔唔....” 后者根本就不听她狡辩,深深吻下去,将她想说的话都堵回去。 关小池咬紧牙关死死瞪着阮飞尘,心被揪起,所有的委屈一拥而上,泪水不争气地倾泻而出。 她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冤家,害得自己丧命不说,还偷走了自己的心,偷走自己的心不知珍惜不说还一次次扔在地上践踏,她对阮飞尘的信任早已在揭破那张面具时便已经耗尽。 “小池。”阮飞尘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心疼地吻上泪痕:“都是我的错,我该死,不该一次次骗你,不该一次次隐瞒真相....” 见关小池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他心里一慌,松开手祈求道:“别走。” “阮公子。放过我吧。”关小池擦掉嘴上的残留的痕迹,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阮飞尘,大仇已报,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就这样吧。” “小池!”阮飞尘紧紧抱住她:“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你倒是做出一件能让我相信的事?”关小池拨开他的手指,回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事不过三。飞尘,放我走,我就原谅你。” “还会回来么?”阮飞尘浑身像被抽空一般呆滞地看着面前早已不似几年前那样好欺骗的女人,心如刀割。 “不知道。不要等我。”关小池将头上的髮簪取下放在阮飞尘手中:“.....谢谢你救过我。” 关小池离开了凤鸣国,杜千鹤找遍整个小岛也没能找到关小池的身影,只得派人前往四周国,而阮飞尘带着唯一一件信物也离开了凤鸣国,他答应关小池不去找她。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个结尾其实我自己相当不满意,后期大修会要番外交代旁枝末节和发甜饼,敬请期待~另外会在今日做一个自我总结~谢谢各位一路以来的支持和鼓励!真的感谢。 第119章 番外之元德 礼部要拨款、吏部要调换官员、三年一次选秀大会在即....我揉了揉太阳穴,撩开帘子向外看去。 今日要前往清凉山为民祈福。侍卫想抬着轿子上山,被我拦下。许久不曾出宫,正好活动腿脚。这么说来有些可笑,但自从成为一国之君,我便像被钉在棺材中一样被困在皇宫,身心俱疲,朝下的臣子个个伴我如伴虎,讲句真话要先拍我的马屁,交流起来简直是费心竭力,而三宫六院的女人每日都带着一张面具向我讨要恩宠,个个无聊至极。
第217页 还是走遍大好山河让人爽快。 “皇上,这山路崎岖,不如还是乘轿撵吧”和我说话的是一个六旬老太监,一张树皮般斑驳的脸挤出一抹带着谄媚的笑,正看着我。 我知道他此刻忐忑不安,生怕我不仅拂了他的好意,还会痛骂一句:“放肆!老不死的多管闲事!”,而后将其痛打三十大板。 打量着这个无端发抖的太监,我暗自好笑摆摆手:“不必。” 即位以来,我的确下狠手除掉几个碍眼的傢伙,亲手封喉一屋子的宫女,但他们有错在先,怎能怪我暴戾? 这是我头一次来清凉山,从山脚走到山顶的清凉寺需要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比起宫中的花草树木,这里的树,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让人无端觉得舒服。 为避免被百姓看穿真实身份,我将龙袍换成常服,带着一个老太监,三个侍卫大摇大摆地从偏门出宫。 走在石阶上,不断有女子对我卖弄风骚,不晓得我这一身皮囊有什么可稀罕的,竟然引起前面不远处的一阵骚动。我佯装并未察觉的样子目视前方,昂首阔步,想尽快通过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 来这深山老寺的,大多都是些姑娘妇人,即便有男子,大多也是像陈公公一样的老头儿。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我身后一步一抖的陈公公,心说这膝盖受得了吗,走一步颠一步,爬到顶都要入夜了。 石阶比较狭窄,一节只能容纳一人,我走神的瞬间,陈公公刚好抬头,见我正盯着他看,一脸歉意:“连累公子不能尽兴....”他话没说完,突然指着我身后大惊失色:“皇、公子小心!” 我愣了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得向下跌去,撞在陈公公身上,陈公公撞在身后的侍卫身上,一连串跌倒一长排人。 “啊!公子!真是罪过!” 我压在陈公公身上,发现这老头子被我压的快要翻白眼了,连忙起身顺便将这老骨头也扶起,等我狼狈不堪地准备上演一场富家公子被碰瓷勃然大怒的戏码,忽然发现胳膊上有只手。 “公子,没事吧?!是在下莽撞!”那手的主人将我扶直,态度诚恳,但用词不当,何止是莽撞,根本就没长眼。我拍掉袍摆上的灰,神色自若地点点头,理理心情,抬眼看向那人,顿时心里像炸开锅似的。 扶我起来的是个寒酸的书生,一件长衫已经洗的褪色,包头巾上有大大小小四处补丁。但这张脸实在是出众,在容貌上,向来一视同仁的我,竟然忍不住多看了这书生两眼。也明白引起骚动的人是他不是我。 “无碍,”我绷着脸,心里一动,忍不住脱口问道:“公子贵姓?” 这书生怀里捧着一个瓷瓶,瓶中插着几只画卷,还有三根有些变形的狼毫。瓶身很大,瓶肚子上画着一只黄鹂栩栩如生,瓶口不巧挡住他的下颌,一只狼毫尖伸出,蹭到他的唇角,留下浅淡的墨迹。 唉,佳丽三千不如公子一人。好极好极,拜佛一事姑且放放,抓牢猎物才为首要之事。 我装作热心的模样与他套近乎,俩人一前一后向清凉寺走去。 王春宝?王春宝....嚼着这个俗气的名字,越嚼越有味儿,直到十八下入堂钟敲响,我才意犹未尽回宫。 都说圣心难测,但陈公公却像我肚里的蛔虫,自打我那次从清凉寺归来,他便自作主张在王春宝身边安插眼线,说是自作主张,其实得到我的默许。 心痒难耐,总觉着这一世遇着这么位公子才不算白活,非要到手不可。 我依旧穷尽余力扮演一个暴君的角色,偶尔也会声色犬马,与后宫佳丽玩的好不畅快。等我快将清凉寺偶遇一事忘在脑后的时候,王春宝和一个贱人结为夫妇的消息像声闷雷炸响在我耳边。 “皇上.....”陈公公跪在我脚边,一把老骨头像要散架似的晃来晃去,直晃的我眼花缭乱,不就挨了两鞭子吗?不中用的老东西。 “想办法,把那二人给朕拆散。”我扫落龙案上的奏摺,火冒三丈,到底是什么货色,居然入了那小子的眼。 管你是什么货色,抢我决心标记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打听来的消息,说那缠着王春宝的丫头叫关飞飞,我把玩着手里的金球,心里一冷再冷。说好日后亲自来拜访我,扭脸和贱人难分难捨。 那女人有何好处,我倒要会会。 接着,强抢民女、敲鼓伸冤、苦求无果等一串话本儿里才有的故事接二连三在我身上发生,确切的说,在我与王春宝和那贱货身上发生。 见到关飞飞时,我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倌,坐在凉亭里吃酒。好戏怎能独享,凉亭外整整齐齐站着两排宫妃,不敢抬头看着不堪入目的一幕。 当今圣上有龙阳之好?兴许她们那点儿要靠圣宠爬上后位的野心之火此刻已被凉风吹灭。 “不愧是第一美人!”我掐了一把那小倌的后腰,示意他鼓掌。 关飞飞跪在宫妃围起的圈子间,月色好巧不巧落在她身上,满院春色中,她当之无愧是最楚楚动人的那一个。 直到被人带走,她始终沉默不语,这样的姿容与胆色的确配得上王春宝,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 “春宝,尊夫人真是让人肃然起敬。”我一巴掌拍在腿上小倌的屁股上。看着他恼羞成怒,恨得咬牙切齿,甚至起杀心。
第218页 不知是哪个胆儿肥的,将王春宝放出皇宫。 养了不到七天的狗果然还是不够忠心,等我再抓住他一定要使尽招数让他这辈子也离不开我。 身为平民百姓,怎能如此倔强?几年后,我带兵闯入王家宅院时,他正站在院子里读书,朗朗清明的声音一扫我苦寻无果的煎熬与痛苦。 抓到了。我控制不住地将他拉入怀中,贪婪吸允着他的肌肤,恶俗地看着他起一身鸡皮疙瘩,他屈辱的样子比起那些趴舔我脚趾的女人不知好看多少倍。 “王春宝,你好大的胆子。”狼捕食兔子的游戏该结束了。他出奇的安静,没有反抗,可脸上的焦急与古怪之色被我捕捉到。 “关飞飞呢。”我冷下一张脸问道,他却突然主动张开双臂反抱住我。 “皇上,草民不该擅自离开皇宫,草民悔不当初,求圣上带草民离开此处。” 你以为我会被见到你的喜悦沖昏头脑?我会。 可你为了心上人做出的退让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让我恨得牙痒痒。 所以我怎能将计就计放过关飞飞,但我没想到王家竟然多出一个芝麻大的小傢伙。 “皇上!”他跪在我面前求饶,求我放过一家老小,但挺直的嵴梁骨还在维护他最后的尊严。 “朕凭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瞧瞧,多有骨气,甚至低头不肯看我一眼。我捏紧他的下巴,气红双眼:“王春宝,给朕一个理由?” 朕凭什么要留那贱人一命。 我要标记的人已经被玷污,脏。 “草民今后是圣上的人。圣上宅心仁厚,何必与妇孺斤斤计较,要怪只能怪草民贪恋女色.....”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不愧是朕看中的人。 关飞飞已经崩溃到嚎啕大哭,但她怀中的小傢伙却毫无畏惧地与我四目相对,直勾勾地看着我。 那对儿眼睛现在尚且清纯如水,不谙世事,暴露她的单纯与幼稚。 我心里一动,改变除掉关飞飞母女的想法。 死并不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遗忘和抛弃。朕倒要看看关飞飞对你的真心是否可鑑? 王春宝被我送往凤鸣岛上的一座地宫中,我从没打算虏获他的心,更没打算再次将他留在身边,到手的东西放在身边看久就会失去兴趣,如此完美的猎物只适合圈养和欣赏,为何要染指? 我告诉他,要等,等人来救你,如果等不来,你便在此孤独终老,若是熬足六十载,朕便放你自由。 想念一个人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我疯狂地理政、与不同的女子苟合、滥杀无辜、坐实暴君的名号,天一黑,醉倒在女人的床上,掐着她的脖子喊另一个人的名字,想像在自己身下承欢的是在清凉山中见到的那个让我念念不忘的男人。 如此便能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但朕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第120章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有多扯淡有多次,一路看下来的读者应该深有感受,抱歉,不仅是对你们,也是对我自己。 从更新日期也可以看出这个文花了我近四个月的时间(实际上是不到三个月),出师不利导致我曾经一度陷入疯狂查看点击、收藏数据的焦虑中,这种状态基本持续到我认清文烂没人看的事实。 写完第一卷,第二卷也进行了近一半的时候,我基本已经失去码字儿的动力和激情。当然,激情这种东西本身一般上就不太长久,但是失去动力是比较致命的事情。这意味着我随时会弃坑,逃避数据惨澹,没有收穫小粉红的事实。 从七月下旬到九月上旬这期间,我一个字儿也没码,文的进度停留在第二卷女主与小风进入妄生阵这一情节处。 因为我的怠惰,看文的小可爱走了四分之三。那段时间我将精力集中在制作角色扮演游戏上,本以为自己的文笔会有所长进,但是事实是,等我回归晋江继续码字儿时,发现,长期断更,导致我有些手生,甚至不知该如何谋篇布局让情节进行下去。磕磕绊绊了几章,我才重新找到写小说的感觉。 哦,说到此处,我要特地感谢一个长期以来一直鼓励我,帮助我的作者——辰辰。辰辰在我多次想要逃避自己还有一篇并未完结但已经连载了二十万字的文的事实时,提醒我不要弃坑,太可惜。 她是第一个认认真真夸奖我写的小说的人,不管是为了鼓励我,还是正如事实那样我写的并不差并且还有亮点,我都十分感激这种如同雪中送炭的鼓励和支持。 第一次有挫败感时,恰巧辰辰找我聊天,那一次的鼓励与赞赏我一直铭记于心。之后我想放弃时,提醒我不要弃坑的也是辰辰,那时我已经打算笔名自杀重新开启一个新坑。 之后的日子里,我在一群沙雕作者的共勉中完成了这篇文。 总而言之,都要感谢辰辰、沙雕作者们和各位其他读者一路上的陪伴。谢谢你们见证了我的成长。无论日后是否在写网文上有所成就,我都不会忘记你们送给我的温暖。 这篇文有无数槽点,身为作者的我现在再回头看几个月前码的前面几章的内容,也会不忍直视。所以后来我害怕有小可爱在看前几章时觉得辣眼睛,在楔子部分劝退。
第219页 但是如果您并没有点击右上角,而是一路看完,那么恭喜您,我在不同阶段码字心态,功力都已暴露在您面前。 前期属于态度认真但文笔不够,各方面存在硬伤,中期有所改进,但因为没有做足准备,放飞严重,到了后期,会出现多次为了赶情节,逻辑不严谨、病句错词儿的现象。总体:人物ooc;逻辑乱七八糟;文笔一塌煳涂;笔力不够.... 对于文中的人物,女主关小池是一个矛盾结合体,她自私自利,但良心未泯,会有善恶分明的一面。所以她可以安然自得收下船公送的玉佩转手卖到,但也会为秀儿做出丧尽天良的行为感到心寒。 在亲情方面,她可以毅然决然离开关飞飞独自踏上寻父旅程,但也会在死后,灵魂见到关飞飞时心痛如刀割。她与生母关飞飞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 在友情方面,关小池既保守又开放,所以她一方面不愿意轻易相信韩星月与蒋荣华,但另一方面又不会拒绝与他们的互动交流。也因此她最后并不希望看到蒋荣华变成一个衣冠禽兽。 而本文一直有些忽视的部分——爱情方面。说实话,我在写女主和男主以及男配之间的互动时一直有些漫无目的横冲直撞的感觉。 而女主的心情与我这个秃头作者一般无二(毕竟是我塑造的人物嘛),她经受不起像类似阮飞尘这种赖皮般的穷追勐打,又因为并没有过恋爱经歷,所以义无反顾地对这个一直都在欺骗自己的骗子动心。但又因为她自小在玉牌楼长大,对男人本能的不够信任,所以在被阮飞尘欺骗时,她的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这就是一个矛盾点,她无法原谅被人欺骗,却健忘,不记恨,所谓的记吃不记打就是如此。但人都是有底线的,在被最后一次被骗之后,关小池决定放手。在这场不算恋爱的恋爱中,她付出过真心,收到过回报,所以无论结局如何,这些经歷对于她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我最欣赏她的一面就是,不伤害爱自己但自己不爱的人,但也绝不会脚踏两只船,明知自己不爱对方还要给足希望。 而男主阮飞尘,如果要定一个星座,那么我想,在爱情上,他是天蝎座,爱的彻底,十分执着,而在权力方面,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狮子座,虽然本文并未体现他的野心。他是一个双面人物,阴暗面的性格沉稳、阴狠、不辞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而光明面的性格开朗阳光、幽默、大胆甚至有些不要脸。 他对任何事情都会做一个轻重判断,心里始终摆着一个天秤,因此他可以为了救女主在千年山以身犯险,但也会为了报仇将两人私人感情放到一边先完成报仇大业。 我最欣赏他的一面是,自始至终他都不遗余力地去保护关小池,以行动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对待爱情从一而终。这种执着是我缺失和羡慕的。 还有其他配角人物,我在这里就不再进行剖析,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灵魂,有自己的生活,是一个立体的生物,身上都有矛盾点,鑑于笔力不足,我并没有尽善尽美地将每个人物刻画地生动形象,对于这种硬伤,我就不再进行自我批评了,真是让人头秃。 总而言之,虽然此文已经完结,但身为作者的我,意难平,太多地方不尽人意。但我还是感谢自己坚持完结,并且感谢自己有所进步,这是我最想看到的两点,也是我最怕看不到的两点。 以上废话纯属蠢作者有感而发,也是对这几个月码字儿歷程的总结,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进步空间还很大,希望下一个码字旅程能让我自己包括其他围观读者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最后,与所有看到我这章内容的读者共勉,为了各自想要为之奋斗的目标,请继续加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