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寂寞》 第一章 山上有青牛 “阿聃,看,今天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说话的人我叫她花婶,花婶是我的邻居,平时最是照顾我这个孤儿。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有半条已经弄熟了的草鱼和两个野果子,想来是她今天上山砍柴时顺手摘的。 “谢谢你,花婶。”我低下头,接过花婶递来的篮子。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花婶对我的恩情,这辈子,我想我都是报答不完的。 我是个孤儿,自出生就是个孤儿的孤儿。 我娘是个浣纱女,据说有一天我娘在河边浣纱,忽然从河上游飘来一个奇特的李子,李子发光,照的整条河金光闪闪的,她鬼使神差的把那个李子吃了下去,然后就怀了我,这一怀就怀了足足有八十一年,等她把我生下来的时候,她还剩一口气,她强撑着跟我说,她吃了李子才怀了我的,李子又像两个耳朵,就给我取名叫李耳(注1)。希望我在尘世上做个好人,也不枉她怀了我八十一载。 不过我都不记得了,都是花婶告诉我的。 按辈分来说,花婶是我娘的孙侄女,一切的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她养了我十年,后来她的孩子渐渐的多了,我就离开了她家,自己出来独自生活,就在她家旁边,倒也方便,花婶也时常接济我,时不时的带点东西给我。 我很感激她,没有她我早就饿死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说起来你还是我叔叔呢。”花婶很美,笑起来很可爱,可是才三十出头眼角那丝疲惫却看得分明,她家里还有好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花婶,你以后不要常来了,你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照顾呢,我都十六了,我可以上山打猎啊,前几天我还打了不少野兔呢,等下你拿两只走吧。”花婶的丈夫脾气不好,时常喝了酒就会发酒疯。因为花婶经常接济我还经常被其毒打。 花婶叹息道:“阿聃,你别怪我,我答应了你娘要照顾你,可是,哎。” “花婶,你再说这种话,我就不要你的鱼了。”我佯装生气的说道。还把篮子作势要塞回她手上。 果然她赶紧的把篮子推了回来,嘴里说着;“好好好,我不罗嗦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哦,对了,你这几天不要上山打猎了,前几天村里里正通知大家不要上山,据说山上来了一头浑身发青光的恶牛,夜晚糟蹋庄稼,还有不少鸡鸭都遭殃了,你晚上也记得不要出门啊。过几天里正的哥哥会派人来捕猎恶牛的,你且安心等几天。”花婶临走时这样跟我说的。 我们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但是我们的里正是个有能力的人,里正的哥哥更是个在王国里的将军,手里有几百人,恶牛糟蹋庄稼可是大事,谁也说不清恶牛会不会逃窜作案,要是这样,迟早会派军队进山收拾恶牛的。 ···················· 吃了花婶带来的半条鱼和两个野果,就算是我的午餐了,可是晚上的饭食还没有着落呢,因为我把仅仅剩下的两只兔子给了花婶。我娘没给我留下什么,自然也没有田地供我耕作,我的食物来源全是靠山里的野物供给,可是花婶的话还在耳边,山里有恶牛! 不知道恶牛吃不吃人。 我带上了自己制造的弓箭,一把破砍柴刀,向着附近最多野物的招摇山出发。 招摇山属于鹊山之一,与其他九座山共同合作成鹊山。招摇山中多奇花异草,很多花草都带有毒性,往往越是鲜艳的花草越毒,我每次上山都得小心翼翼的,一不小心小命就会搭上,喂了山中猛兽。而山中的猛兽更是不少,老虎野猪什么的在里面也只是食物的存在,其中有一种奇特野兽叫‘禺’(注2)。比猕猴大一些,红眼睛,有着很长的尾巴,什么东西都吃,最喜欢吃得是人的脑子。当然,这也是听村里的老猎人说的,据说见到它的人基本上都活不下来的。 进山了大约两个时辰,兜兜转转猎物,算下来我手中的战果不菲,三只野兔加上两只野鸡,我这几天的饭食算是解决了,但是,就在我刚刚爬上树上准备掏了眼前的鸟窝就下山的时候,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远处传来地动山摇般剧烈的震动,接着传来两种阵阵不同的怒吼声,一种低沉似牛叫,一种尖细像猴子,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在慢慢的向我靠近。我顺着声音处望去,只见沙尘滚滚,向我这边移动,我准备下树跨出去的脚立马缩了回来,还把手上的猎物挂在树梢上,接着三步作两步我又往树尖的方向爬,然后尽量找了个树叶较多的枝干藏了起来,大气不敢喘的盯着远方沙尘处。沙尘移动的很快,不一会儿便离我不到百步远,我这下瞧得很清楚了,也听得清楚了,不清楚不行,一牛一猴撕咬搏斗的怒吼声太响了,像天雷一般。 那头牛浑身散发着青光,身长起码有三丈高有两丈(3),足足有屋子大小,头上生有四角,身子下有六条腿,尾巴?它竟然是没有尾巴的。好奇怪。想来这牛就是花婶口中说的恶牛了。相比青牛,另一个猛兽是只猴子,与人一般大小,血红色的眼睛,长长的尾巴,还有一对普通猴子所没有的锋利利爪,它的爪上全是鲜血,猴子体型比青牛小的多,但胜在灵活,上蹿下跳的在青牛身上又是咬又是抓的,这难道会是老猎人口中说的‘禺’吗。我在树上一动不敢动,尽量不打扰他们决斗,真不敢想象要是被它们发现了,我还有命活吗。 青牛被猴子缠在头上挠得浑身是血,青牛勃然大怒,发出愤怒的怒吼,头晃个不停,试图把猴子摔下去,猴子叽呀叫一手抓住牛角,一手还在拼命的挠,青牛越发疯狂,抬动六条脚,上下的跳动,左右奔跑,撞倒了一棵又一棵的大树,但是猴子还是待在牛头上很稳定,并且用它那超级长的尾巴缠在牛肚子上,两只脚站立在牛头上,两手正抓着其中最长的牛角仰着身子死命的掰扯。 “哞哞···” “叽叽···” 青牛再度暴走,一路朝我这个方向狂奔过来,试图通过茂密的树枝把头上那讨厌的猴子刮下去。 老天保佑,千万别撞到我这里啊。 注1: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阳。老子有两个可能的身分,一是老聃,一是老莱子。此文选用老聃。聃与耳同义。 注2:取自《山海经》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 注3:周朝,一丈等于十尺,一尺大约23厘米。 第二章 昆山与中邪 花婶说过,打不赢就跑。 可是我跑得过吗,这什么牛啊,明明就长了六条腿,腿越多不是越不方便的吗,怎么它可以一下子就跑到我面前离我不到十步呢,眼看就要撞倒我藏身的大树了,还有那青牛上还在死命掰扯牛角的猴子,不,那猴子是‘禺’,老猎人说它可是什么东西都吃的。 我是真想跑的,为了减轻的重量,我都把今天的猎物和弓箭丢了,毫不犹豫的丢了。 可是我的脚在发麻,我害怕了,我知道的。 我还不能死啊,我娘辛辛苦苦怀了我八十一年,我都没活够八十一年呢,不,我不能死。 咬牙,拼了,我拼尽余力侧身一翻,失去平衡,便瞬间从树干上掉了下去。 就在我下坠的瞬间,青牛正全力撞在树上,大树应声倒下,我突然想起,我是从几十丈的树的末端上往下掉的,也就是说我现在直接落地的话肯定是必死的了。 “啊····” 怎么,我还没死吗,我用力的拍拍脸,咦这是什么,我屁股下面好像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往脚下一望,我竟然是在青牛的背上,而我的脚底下踩着的是‘禺’。 青牛不再狂躁,停了下来。 ‘禺’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现在更是快红的滴血了,它的皮毛竖起,炸毛了!死死地盯着我,呲着牙叽叽叫,突然,它猛地一个翻身把我踢倒,一个扑倒把我压在身下,呲牙尖叫,两只利爪举在我的脑袋上,正一点点的插进我的脑袋。痛!我抬脚就想提,试图摆脱它的控制,可是却被它那长尾巴紧紧地缠住,根本动弹不了。 就在我闭目等死的时候。忽然听得不远处有响亮声音传来,“畜生,休得伤人。” “咻。”一支箭擦着我的头发破空而来,准确的插在了‘禺’的胸口上,大量的鲜血从禺的身上涌了下来,接着它把利爪从我的脑袋上抽走,捂着胸口一跃跳到了一旁的大树上,冲着我背后叽叽怒叫,挥舞着利爪示威,然后一跳一回头的离开了,还没等我站起来,我身下的青牛忽然一阵摆动把我摔在地上,急急忙忙的跑开。 我站起身来,拍拍尘土,心地里一阵后怕涌来,要是那支箭再慢一点,我只怕已经死在‘禺’的爪下了。 他来到了我的面前,仔细的端详着我,我刚想说声谢谢,他示意我不要讲话,然后又在我身边转圈,点头又摇头的。 他是一个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年岁的人,比我有高个半头,却是一身成熟的青衣打扮,背后背着弓箭囊,腰里还别着把佩剑,他颇为老成的说道:“招摇山脉太危险了,你一个小孩子还是待在山下帮爹娘处理农事比较好。” 我笑了笑,不以为然,说道:“我天生孤儿,就算再危险也无妨,生死我一人可以做主,招摇山虽然危险,但是我如果不来打野味是会饿死的。” 他:“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孤儿。” 我:“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倒是刚才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我今天下午打了不少野味,不如你与我一起下山,也好让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他抬头看看天色,发觉天就快要黑了,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睛提溜转。倒是也不做作,直接一口应承了下来。 我捡回今天的猎物和弓箭,简单的包扎了下伤脚,便趁着天还没黑,一道与他下山。 他是个和我性格很像的人,不太爱讲话,一路上我们很少交谈,为了防止尴尬,我时不时的找点话题,在路上我问了他不少问题,他也会有问必答,但是从来不主动问我。 他叫秦佚,来自‘昆山(1)’,昆山在哪里?我不清楚,据他说他那里的人生来就是勇士,到了一定年龄就要入世历练,今年是他从昆山出来的第二个年头。我又问他‘禺’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与普通猴子不一样,还有那青牛,不但体型巨大还通体散发青光。也不知他是不愿告诉我还是不知道,压根就没回答我。我也没多想,反正这段时间我是不会再上招摇山了,等里正派人来收拾人了青牛再说,就算要打野味也情愿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我还真有点怕了。 刚刚做好饭食,我与他四目相顾无言,自己吃自己的,吃完后我问他你们昆山的人吃饭时都不说话的吗。他回答我说,我们昆山的人吃饭不单单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为了在食物中体会造物不易,人生艰辛,体味今天一天的所得。其实我吃饭是也是不说话的,但我不是为了体会生活,而是我一直是一个人,习惯了,哪有自己跟自己说话的呢。 吃了饭不久他就要起身离开,我挽留了下他执意不肯便送他离开了村门口,我们村叫曲仁里,在周王朝直辖的领地范围内,算得上是天子脚下了,村子虽然不大,但是有点风吹草动的,国都里也是很快能收到风声的,就像我们村里来了头青牛,不过几天便会有军队来捕猎。 像私塾老师说的那样夜已深沉,月上柳梢,我刚刚和衣睡下,便听得有人敲门,框框的敲得很急,我起身打开门一看,是花婶和她的两个儿子,花婶有六个孩子,最大的八岁,最小的还在吃奶,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睡觉的,怎么跑我这边来了,还带着两个她最大的孩子。花婶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的。而她的两个孩子还在哭个不停。 “花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连忙让她进来。花婶一般不会这么晚来找我的,除非是什么大事。 花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哏咽着说:“阿聃,你快跟我去看看我家相公,他中邪了。” 我不解道:“中邪?三哥怎么就中邪了,今天我还在村门口和他打招呼呢,怎么说中邪就中邪了?” 中邪,一个人突然变得行为古怪做出平常时令人不解的事情,我们称之为中邪又叫撞邪。据说是遇到了脏东西你抵不过它人就会变成这样。 三哥就是花婶的相公,因为在家族里排行老三,所以我称呼他为三哥。虽然三哥经常打骂花婶,但毕竟我也在他家寄养了十年,这份恩情我心里也是记得的。只是三哥向来身体健壮,而容易中邪的人往往是身体羸弱的,为什么突然就中邪了,今天我见他时还好好地啊。 花婶哭道:“我也不晓得,今天他一个人跑到招摇山上去了,回来时还没什么变化,谁成想我们刚刚睡下,他就一个人偷偷的突然跑到牛栏里对着我家的那头牛做出那种事情。” 我“······” 花婶家的耕牛是头公牛啊。 这三哥中的邪有点猛啊。来不及多想,我急忙披上件衣裳便跟着花婶要去她家看看,他现在男人中邪了,家里没了主心骨,我自幼在她家长大,也算得她半个儿子。现在,我就是她家的主心骨了。 虽然我对中邪一事是一窍不通的。 第三章 放开那头牛 因为我从小就在花婶家长大,我对花婶家算是熟门熟道的了,因为花婶还带着两个孩子走得慢,我便自己一个人加快脚步走在她的前面,一直朝她家的牛棚小跑过去。 花婶家的牛棚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头撘的,很是简陋,她家里就只有一头牛,农田里的活基本上全仰仗着那头牛,平日里他们夫妇两对那牛可宝贝的紧。平时牛有点不对劲的,夫妇两甚至都不让牛下田,自己撸起衣袖干活。 等我推开他们家的后院,眼前的牛棚一览无遗。 一牛一人。 牛是公黄牛,四条腿被人用四个粗麻绳绑在柱子上。真不知道怎么被绑上去的。 人,是三哥,花婶的男人,平日里朴实憨厚的汉子现在却全身赤裸裸的。 三哥试图趴在牛屁股上,下身不断的耸动仿佛在找位置。 黄牛不断的挣扎,屁股不断的摇晃。 这是不可能的,人与动物怎么能做那种事情! 我虽然还没娶妻,但是对于这种事,听同村的伙伴也是提起过的,大概能知晓一点点。 任谁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就算有,也不会选择牛这种大体型的动物,更何况三哥还是有婆娘的人。 这时花婶也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当她瞧见她的男人正要对牛做出男女之事,先是一下子就愣住了,接着哭的更是伤心。她的两个孩子听见娘哭的伤心,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不能乱,越是乱越没办法解决,我先安慰住花婶,然后说道:“花婶,你先让弟弟们回房间里去,这种事他们不宜在场。” 花婶摸摸眼泪,连忙让老大带着老二会房间里去。 等两个孩子走后我提议道:“花婶,我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把三哥拉开。” 我和花婶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没三哥的大,毕竟他是常年在田地里干活的壮年大汉,可要是我们加起来说不定还真能把他拉开。花婶现在早乱套了,没了主张, 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我们走上前去,三哥压根没发现我们,我尽量抬高声音呼喊他,可他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怎么的,没搭理我,还是试图做插入动作。 花婶一旁哭道:“我这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偏偏是我的男人。” 等花婶心情稳定点后我和花婶一人抓三哥的一个肩膀,喊着一起,突然发力,却发现一点都没掰动他的手,一动不动的像是他的手在牛身上生了根一样,他的两手还在死死的抓着牛臀。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动作惊扰了他,三哥猛然回头发出牛的叫声“哞哞”,转回头又继续做刚才的事。 我倒是没被吓到,花婶被吓得跌倒在地,捶地哭道:“这是牛精上身啊。” 我对中邪丝毫不了解,牛精?难道是今天的那头青牛?三哥今天白天也上过招摇山,保不成也被他遇到了,可为什么就单单他会中邪,而我却不会呢。难道这东西的发作时间是随机的,我今天不会发作,说不定明天也和三哥一般模样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一切的原由都由招摇山而起,问题就出在招摇山上去了,可现在救人要紧,哪里还有时间去招摇山找原因。 要是今天晚上真让三哥得逞了,就算哪天救了他回来被他知道自己做过这等事情,以三哥的性子还不得自杀。如果现在去请京畿里的巫婆,恐怕时间也来不及,而且这种事不是什么好事,一旦传出去,花婶一家子还要不要脸了。 那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安全得度过今晚呢,刚刚听花婶说过,三哥回来时还好好的,是睡下去之后才疯癫的,只要今天晚上能安然过去,只要三哥撑着不睡觉起码能争取个两三天,到时我在上山寻找原因。想到此处,我从地上捡了根木头,就要对着三哥的脑袋一棍子下去。花婶拉住我,急道:“阿聃,你要干什么。” 我:“花婶你别误会,现在我们都制止不了三哥,我先把他敲晕了,明天我们再想办法吧。” 一棍子下去,我用了全力,三哥立即倒下。 我与花婶一起把他搬回房间里,给他绑上绳子,然后嘱咐花婶明天去打听打听三哥为什么要跑到招摇山去,问问有没有谁跟三哥一起去的,还有关于中邪的事也要尽量问个解决办法,尽量向老人家或者是老猎人请教,然后再去京畿里找个巫婆来给三哥看看。 而我吗,不只是为了三哥也为了我自己,明天我也要再上招摇山了。 第四章 我和三哥一起上的山?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一夜都没睡着,想了很多,三哥他不像我平时的吃食要靠大山里野味生活,他的吃食基本上来自田里,里正已经通知大家山里有恶牛,告诫我们别上山,那为什么还无缘无故跑去招摇山?除了他还有谁跟他一起?他中得邪与牛有关,那一声“哞哞”绝对不是幻觉,那与我遇到的青牛有关吗?如果是那头青牛搞的鬼,我今天也遇到了它,那我会不会也变得三哥一样,对着头牛干出那种事?我不要,我还没娶亲呢,我现在才十六,要是我也变成了三哥那样,那我也不活了。 挨到了天亮,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个时辰,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天气正好。我这次上山,没准要几天时间,为此我准备了足够的武器,一把破砍刀,两囊弓箭,吃得东西没带,那都可以在山上解决。 出了家门,走在我们曲仁里的乡路上,有不少乡亲在田里耕作,这个时候花婶三哥也应该在田地里劳作了,可是现在三哥被我们绑在床上,而花婶在为她的男人奔波,也许她现在正在问哪个同村的人。 “阿聃,昨天你们打到什么好东西了,你可说过要送我点老虎肉的。”说话的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大爷,正坐在前面的槐树下乘凉,向我招手打招呼呢。 “我说李大爷,你说什么,我昨天没去哪里,一直在家卧着呢。”我昨天确实上山了,可是我走得是小路,路上根本没有人看见我,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而且又是走得上山的路,他是不可能看到我的。那他为什么说看到我了?不是我,是我们,我们是谁? “好啊阿聃,还跟你大爷装蒜呢,昨天就在这里,你和你家三哥不是一起上的山吗,还说去打些野味好过年。怎么?没打到?今天又准备上山了?你家三哥没和你一起?”李大爷不会说谎的,年轻时他是个老实的庄稼汉,现在,是个老实的老人,他也没必要说谎,可我确实是一个人上山的,不是和三哥一起的,可他说话时挺认真的,不像说谎。 那么李大爷不是撞邪了就是人老眼花产生幻觉了。 拜别李大爷后,走没多久,前面有很多人集聚在一起,我走上前去挤进人群,人群中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婶。花婶正在问一个平时与她关系挺好的李大婶。 花婶:“李婶,昨天你可看到我家男人与谁一起上招摇山了。” 李婶还没说话,围观的有一人说道:“阿花婶,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是你家李耳与你家男人一起上的山,你怎么不信呢,大家街里街坊的骗你顶得了饱吗。” 花婶没搭理他,又问了一遍李婶,李婶叹道:“阿花婶,他们说得没错确实是李耳和三哥一起上的山,他们一路走来还挺高兴的,见人就打招呼,所以我们都看见了。李耳那小子在他娘亲的肚子里待了八十一年,你想想,我们普通人怀胎十月就生了,他怎么能八十一年才出来?而且一生下来就是白发白眉的?他娘说不定就是他害死的。三哥也说定就是他害的。” 花婶哭了:“你闭嘴。” 花婶眼神怔怔,往后不由的倒退,一把推开人群说道:“我不信,阿聃不会骗我的。” 花婶拨开人群夺路而逃,向着我的方向跑来,我没躲开,她一下子猛地撞在了我的怀里,我紧紧的把她拥抱,谢谢你花婶,谢谢你。 她抬起头看见是我,哭着问道:“告诉我阿聃,你没骗我。” “花婶,我没骗你。”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我只能告诉她,我没骗她,我还是那个她一直带到大的那个李耳,那个还小的时候会缠着她一起睡觉的李耳。 李婶他们看见我想看见鬼似的,都连忙离开我几丈远,自主的站成一堆,直呆呆的看着我。我理解他们,我出生的时候,因为我的天生异相,我的去留问题成为花婶与他们的主要摩擦。现在又出了三哥的事,他们心中能不怀疑才有鬼了。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我和三哥一起上的山?一个人说看见我们,那他有可能说谎,那么一群人都说看见我,难道他们都一起串通好的吗,我想了想,要么是他们集体中邪了,要么就是他们确实看到了和三哥一起的人是我,可是,那个我,并不是真的我,那到底会是谁?他长得到底有多像我,以至于看着我长大的村民会坚定的认为那个像我的人就是我? 我明白他们怕我,也明白他们还是想把我赶出曲仁里,尽管我与他们在同一片土地生活了十六年。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的村民,我辞别了花婶,现在解释是没有用的,唯有用事实来证明自己,而事实就在那远处山顶云雾迷蒙的招摇山里。 根据村里人的描述,我顺着昨天‘我’和三哥走过的路一直到了山脚下,与昨天上招摇山不同,今天我准备比较充分,行事也很谨慎,连走路都不敢发出稍微大点的脚步声。 在山脚下搜寻了很久我找到了两对脚印以及根据草丛被人踩过的痕迹,因为青牛的事最近很少人会上招摇山,这些脚印很有可能就是三哥他们留下的,由于招摇山多花草,所以这些被踩过的痕迹还很清晰,我追踪这些痕迹一路追到了大山深处,中间遇到了很高的野兽,老虎什么的,都是远远地绕开,为了不至于找不到回来的路,我在行走的过程中都在树上留下刻痕作为标记,但愿我下来的时候还能根据这些标记下山。 大约用了两个时辰,夜色降临时我追踪的那些痕迹到头消失了,消失在了一个乌漆墨黑的地洞里,地洞附近都是茂密的草丛不仔细寻找根本发现不了,地洞有一人大小,我要穿过去是完全没问题的,可是我不解的是,从山脚下到这个地洞脚印是连起来是一条直线,看起来就像是直奔这个地洞来的,如果三哥他们是来打猎的,那么他们应该到处晃悠,他们的脚印应该是全山都有乱麻麻的才对,绝不可能是一条直线。 那么,地洞里有什么? 三哥他冒着危险来这里为了什么? 他进地洞里没有? 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是回去还是为自己正名? 第五章 地洞 这个地洞的所处的位置很奇妙,夹在两块巨石之间,周围枯草丛生,很是隐秘,附近却没有多少树木,从上往下看只能瞧见一个黑洞,我特地找了个大石块往下丢想试试看这个地洞到底有多深,结果半天听不到回音,像是直接把石块丢到了大河里似的,难道这还是个无底洞吗?这怎么可能嘛,如果这个地洞真的深不见底,那么三哥和‘我’是怎么进去的? “我不信,阿聃不会骗我的”花婶对我的信任言犹在耳,我又怎么能辜负花婶呢,她还在山下等我的消息呢,三哥要是有个什么不测,她该怎么办,这个时代女人是不能少了男人的。管他呢,不管下面有什么魑魅魍魉,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得走这一遭。 招摇山多树木,自然到处都能找到不少的树藤,我举着我的那把破砍刀在附近砍了大量的树藤,再把它们一条条的连起来,力求最扎实,接着把树藤绑在地洞旁的大石上,确定稳当了方才把另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地洞太黑了,在下去之前我还得弄根火把,于是我又弄了条火烛树的树枝,火烛树是招摇山的奇特树木之一,是中燃烧特性极好的树材,一般一条手臂大的树干就能燃烧一个时辰以上,在山下向来是许多村民的照明首选。 点燃了火烛树在尽量往地洞下照去,没什么异样,我稍微安心慢慢的滑下地洞,地洞岩壁很是粘滑,像是有什么水里的动物爬过似的,但却没有水,到处都是粘液,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鱼腥味,极是恶心,千万千万别有什么东西突然咬我一口啊,地洞一开始还是直线的,大约有百步之后,缠着我的树藤快要见底的时候,地洞忽然分拐了个弯,向横发展,分岔出了一条通道。地洞还能往下走,它有多深不可预料,在地洞的岔出来的那头不管有什么都比往下走更好,毕竟我的脚能落地了,不再是被动的绑在树藤上,如果继续往下走且不说树藤不够长了,万一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咬我一口那我连跑也没得跑。我解开树藤手脚并用爬上分岔路,借着火光我勉强只能看清周围五步的视野。 走在这条通道,给人感觉不仅是黑暗的不见五指,竟然不时还有阴风阵阵的吹过来,这风像是自带冰冷,刺骨入髓,猛地击打在我的身上,要不是有这跟火烛树火把能提供热量,还真吃不消,真不知三哥跑来这鬼地方干什么,你说你不好好在家务农跑来干啥,到底有什么宝贝能如此吸引他,不对啊,我突然想起,我是借助树藤慢慢爬下来的,为什么在地洞上面———我没发现有树藤!从上面到这条拐道有百步之遥,不借助工具,他难道还能是飞下来的不成?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下地洞,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猜测的,他有可能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说他找到另一条路了,那我自己跑下来干什么啊,要是三哥没下来,我跑下来全是自己找死,可是我现在回去又有什么用,艰难的下来了,现在回去已经天黑了的招摇山野兽都出来活动了,我出去也得被填了野兽的肚子。而且,三哥和‘我’的脚印到了地洞就停止了,并没有延伸到其他地方。那么他极有可能还是下来了,只是用的方法不是我用的这种。 由于通道里比地洞更加的粘滑,右手举着火把,我左手摸着岩壁往前走,半路无事,咦,这是什么鬼东西,岩壁上开始零零散散的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鼓包,从两两三三的出现到后来的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拳头大小的鼓包,摸上去还是软绵绵的,感觉就像是这条通道像人一般长的痦子。挤一下会不会流出恶心的脓液呢?好想挤!摸摸鼓包,莫名的想挤破它。 “咕咕”“咕咕”一声咕咕,两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整个通道都是咕咕的回音。那鼓包居然动了,没错动了,虽然很微妙,但是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咕咕”的声音就是从鼓包里面传出来的。 “斯斯壳壳”,仿佛小鸡破壳而出的声音,我赶紧把手从鼓包上抽离,茫然四顾,只见一个个鼓包一个接一个的破裂,慢慢的,一个脑袋上长着根倒钩尖刺的还长着两个角的的虫子破壳而出,说是虫子我觉得不太恰当,应该说那是巴掌般大的一条小蛇,一条长着对螺旋角,头顶大约有它身子一半长的尖刺,通体绶带纹理红白相间的乱绵绵的小蛇,除了脑袋像壳虫外它的下身与蛇无异又长又软,但它绝对不是蛇,它没有吐蛇信子, “咕咕”“咕咕”它,所有的它全都张大了嘴巴,露出两排上下的尖齿无一不是在对着我疯狂的尖叫,接着在远处的怪物不断地向我这边靠拢,不一会就把我团团的围了起来,你们是要把我生吞吗,我现在就想跑也有点困难了,它们如果吃肉的,我要是上山带点肉说不定这些小东西还会喜欢,可是为了减轻负重我什么也没有带,现在我就要成为它们出生的第一餐了吗。不,你想得美,突然,第一只虫子猛然从地上跳跃起来,就要扑向我的脸,我怒冲心起,反手就是火把一挥,在空中把它打到了地上,它的肚子被我打破,流出了一大坨黑色的液体,它在地上辗转坚持了下发出咕咕声不动了,紧接着,其他的虫子见第一只发起了进攻却被我打死丝毫没有害怕,都是前赴后继的跳向我,无数脑袋的带着尖刺冲着我的脸飞来,呼啸而来,密密麻麻的,蜂窝也没它密集啊,眼看眨眼间就要把我刺成马蜂窝了,我急忙低头堪堪闪过一波,又快速的挥舞火把,一阵混乱后,除了右手手臂上中了两击,算是没什么大碍。 剩下的虫子还有很多,地上,岩壁上到处都是,都呲牙做着弹起伤人的准备,我要是还不跑,非得死在这不可,没法子了,我拔腿就跑,也不管前面后面侧面还有很多的虫子不断的撞向我,根根尖刺入骨,倒钩扯肉,我咬着牙,忍着剧痛,左手护着脑袋,右手不断的向身体周围挥舞火把,低头憋着劲向前猛冲。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第六章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道跌跌跄跄的跑了多久,遭到了多少虫子自杀式的袭击,我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浑身都插满了虫子,大部分都死在了我的身上,还有残留的活着的虫子在不断的摇晃身体,试图把倒刺从我的身体里抽离。我的这个气啊,插完我了还想跑?尽管后面蠕动的穷追不舍的虫子离我不到五步远,眼看就要追上我了,我还是一边跑一边把没死的虫子一个个的碾死,而我全身没有一片好衣裳,同样,除了脸没有一片好肉,基本上都被这可恶的虫子给插得蜂窝似的。 这虫有毒! 我开始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头晕晕的,莫不是这虫与外面的花草动物无异,越是鲜艳越是有毒,先头还不觉得,当跑到越后面身体上倒刺越多,这种浑身无力头脑发晕的感觉越是强烈。 要是它们穷追不舍,我迟早会体力耗尽的,到时反正是死路一条,不如拼了。不,还不能拼,后面起码有成千上万的虫子,我回头必死无疑,继续往前跑兴许能有点生路。 “咕咕。”又是一根。 忽然前头出现微弱光亮,就那么一点,但却是心头的光亮。 我顾不上许多了,头也不回的直接把火把大力往后一抡,顿时后面传来一大片虫子惨死的叫声,我把一根倒刺狠狠的拔出来,带着肉。这样做的效果还是挺明显的,我精神大为振奋。然后竭尽余力疯狂也似拼命奔跑。 跌倒,起来,跑。跌倒,起来,跑。 很快,我跑到了通道尽头,看清楚了那一点光亮,那是希望。 那是火把的光亮!有人! 通道尽头下面有一范围极广的湖泊,在湖泊周围有一人提着火把在观察湖面,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依然自顾自的观察湖面,好像在湖里会有稀奇东西突然冒出水面一样。湖泊离通道不算很高,我跳下去,只要注意好角度是没什么危险的,而我后面的虫子眼看就要蠕动到我面前了。我现在的力气所剩无几,撑不了多久了,罢了,跳就跳吧,我闭上眼往前纵身一跳。 “扑通” ---------------- 当我缓缓睁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我撑着疼痛的身体坐起来,发现我正在湖泊的周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堆火篙,以及一个正在烤刚才追我的那种带倒钩虫子的少年,那少年身穿青衣,在他身旁躺着把弓箭和短剑,正是昨天我遇见的那个自称来自昆山的秦矢,那个一箭将我从‘禺’爪下救下的秦矢,昨天是他救了我,今天同样是他救了我,因为救我还把衣裳给弄湿了,这份恩情叫我如何回报? 起码要说声谢谢。 我张开嘴就要讲话,却发现,我的嘴里麻麻地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音调。 低着头认真烤着那种恶心虫子的秦矢抬头看见我,连忙起来把烤好的虫子递了过来,说道:“吃了这虫子,你体内的毒性就会慢慢消失的。” 我摇头示意不肯吃,好家伙,我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那可恶的虫子,现在还想让我吃它?就算好不了一辈子不讲话我也是拒绝的,他眉头一皱,沉下声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不吃也得吃。”说罢他左手掐着我的喉咙,我嘴巴被他强行掰开,他右手拿着的虫子便一举塞入我的嘴里,两个手同时摆动我的嘴巴,喀吧喀吧,虫子被我咬得粉碎,脓液在嘴腔里炸裂,脓液从嘴里渗出,一股浓郁的味道从我的鼻腔透出,咕隆咕隆手掌大的虫子被我吞了进肚。 在感觉到身体已经开始好转,行动说话不再勉强时膏火已经烧了大半了,秦矢自刚才强行喂我吃了虫子后依旧一直在观察着湖面,我走上前站在他旁边说道:“谢谢你,秦矢,没有你我今天可得死在这里了。” 秦矢头也不回:“我昨天跟你说了,叫你不要上山。莫非你是嫌命大吗。” 我颇为尴尬的说道:“有谁会嫌自己活得不耐烦呢,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哦,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进山?” 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没有隐瞒,甚至是包括那个‘我’的事,他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我知道,昨天我在你家的时候就曾经在周围观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的症状确实是中了邪,我想他肯定跟招摇山有关,于是便趁夜在村子看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今天白天便早早的上山想查查究竟。” 奇了怪了,既然他也进来这古怪地方,那为什么地洞口没他的痕迹?为什么我没看到他的脚印?莫非他和三哥一样都不是从地洞上方进来的,那他们到底是哪里找到的另一条路? 我把我的疑惑和他说了下,结果他二话不说当即纵深一跃,像片秋天的落叶在空中滑行了一个湖面的距离,从这头到那头,而湖面的宽度足足有十几丈,那换算成具体概念得有我十几个全力跳远。可怖!他还算是人,是怪物吧,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昆山的人都是怪物吗。 秦矢又是一个来回,从湖面那头飘回我这头,极是潇洒的飘飘然落到我的身边,秦矢说道:“这便是我们昆山的功夫,三岁小孩都会的。” “三岁小孩都会?你们昆山都是什么怪人啊”前次遇到他我就想着法子旁敲侧击的问他昆山的情况,只要提到昆山他便沉默不肯跟我多说,到现在我也只知道昆山在极北之地,终年大雪覆盖山顶,在出来历练之前他还没见下雨,没见过大旱,没见过大海,我也没见过大海,我就见过我屋前的那条河,据说河里都汇聚在海里,听别人说过,大海比陆地大多了,海里有无数的奇珍异宝,还有生活在海里的鱼人和神仙,还有传说中的自由自在翱翔天空的巨龙。我的梦想就是扬帆大海啊,去世界的尽头看看。 我抬头看看我刚才逃命的通道,虫子已经不见踪影,心里大安,仍有不解问他:“对了,刚才那些虫子都去哪里了?它们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奇怪的虫子,脑袋像壳虫,身体却像蛇,要是再长对翅膀我还以为它们就是龙呢,还有它们去哪里了。都被你解决了吗?” 秦矢依旧盯着湖面说道:“我也不太确定,我曾经从你们周王室的藏书室里看到一本奇书残卷《山海经》,里面有个记载描述的动物极像你刚刚遇到过的那些虫子,也是长着倒钩尖刺头顶双角,纹理红白相间,唤作‘鰒虫’(注1),鰒虫最喜阴暗之地,恶水,嗜血,凶暴,有剧毒,最大的鰒虫得有一百多斤重,绝不是你手掌大小,你刚才所遇可能是鰒虫的幼虫吧,不然你连逃得机会都没有。通道下面就是湖泊,它们不要命了吗,现在,估计它们还在上面盘桓呢。” 幸好它们厌恶水,我跳到水里当真是走运,正好克了鰒虫的软肋,不然我非得死在它们的嘴下不可,现在想想还是挺可怕的,特别是它们那完全不要命自杀式的袭击,还是幼虫就如此凶残,要是遇到它们的娘亲,一百多斤的鰒虫?我岂不是跑都没得跑。 “我说秦矢,好歹我们能在这再次遇见也算是缘分了,你说话能对着我说吗,这湖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目不转睛的盯着。” 秦矢压根不搭理我。 我又要问道:“秦矢··” 就在这时他突然向我摆摆手示意我别说话,一边从怀里急忙掏出个渔网,紧张的看着湖面。有东西出来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湖面上泛起微微涟漪,先是一个人的脑袋在湖面上露了出来,很快,整个身子都全部暴露,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比花婶更漂亮的女人,不,应该说那是个满脸稚气一脸不解看着我们的娟秀女孩,一个上身围着块破布下身却长着鱼尾巴的女孩。 借着朦胧的膏火光,依稀看见女孩浮出水面,泛起涟漪,立在水面上嗔道:“你们盯着我看干什么?” 村里的教书先生教过“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便是她吧。不仅是我,连秦矢也看得呆了,连手中的渔网都不知不觉中掉在了地上。 第六章 李哥哥 女孩毫不怯场,欢快的在我们前面的水面上游来游去,一副打量我们的表情。这是传说中的人鱼吗,据传她们都是在大海里生活的,怎么能在大山的湖泊里看到她们?她伸出与我们一般无二的秀手把秦矢掉在地上的渔网拉倒水里自己兀自玩了起来,这一玩就有点玩的过头了,根本没搭理我们的心思。 我一拍还在那发愣的秦矢:“你不是冲着她来得吗,怎么不说话。” 秦矢终于回头对我苦笑道:“我哪知道会是个美人鱼,先前我发现河里有奇异光亮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物种呢。你叫我跟她说什么?你好,我是来抓你的,请跟我走吧?” 我:“她真的是人鱼?” 秦矢:“姑且叫她人鱼吧,难不成还是人?” 其实秦矢也不是不难沟通,慢慢熟悉后还是挺好说话的。 我:“你总得说点什么吧,都不说话岂不是太尴尬了。” 秦矢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她即使是个人鱼,也是个美人鱼,你正是思春的年纪,你难道不想和她说话?” 我:“·······” “什么叫我正是思春的年纪,难道你自己就不是吗,你有比我大到哪里去?少在那装大哥。”我气急,我算是看清楚了,秦矢就是个你刚认识他他会和你装沉稳不废话的人,一旦稍稍和你混熟点后就会完全暴露出那个不安分具有强烈吐槽属性的焉坏小子。 就在我们两催促对方谁去跟美人鱼说话而纠结的时候,美人鱼丢下已经玩的腻歪了的渔网,游到我们的面前,忽的冲着我泼起水浪然后两手叉插腰嗔道:“李哥哥,怎么还不快下水来和我玩。我都等你好久了。” 秦矢继而用一种很暧昧的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我,颇有点嫉妒的说道:“李哥哥?你还在假装不认识她?” 我无奈的苦笑:“我还真不认识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你想我要是知道,还会装傻问你她是什么吗,你看我像是装的吗。” 秦矢:“谁知道,我从昆山一路游历而来,凡是遇到你们神州的人,无不小心谨慎行事,生怕着了你们的道,你们神州的人太狡猾了,保不成你与他们是一路货色。” 我哼道:“爱信不信,我问问她一切就都知道了,叫你知道我压根没必要骗你。” 我蹲在地上,对着水面尽量挤出我自认为还算可以的笑脸,然后站起来温和的跟她说话:“咳咳,我说那个小妹妹?我们认识吗。” 美人鱼装作生气的道:“李哥哥你别耍我了,哼,再这样紫淇就不和你玩了。” 我一把推开秦矢那作怪的表情,说道:“紫淇是吧,我真没和你开玩笑,我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见到你。怎么能说我在耍你呢。”我很尴尬,我自小就在曲仁里长大,连上招摇山打野也是近几年的事情,而这地洞里的湖泊更是头一次接触,如何能认识她? “好啊,李耳哥哥你果然不理我了,就因为昨天我不给你避水珠吗。可是我不给你避水珠是因为不想你进那危险的太上洞府啊。我们都认识十四年了,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不理我好吗,我给你避水珠还不成吗,只要你陪我玩。”紫淇眼角悄然留下两行水珠,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潮湿的头发上滴下的湖水,此刻她的手里还举着颗闪闪发亮如婴儿拳头般大小透散红晕的珠子。她眼泪哗哗的举起珠子一把丢在我的怀里。 秦矢不可思议似的睁着大眼睛,马上跳出我五丈远,指着我激动的说道:“还说你不认识她,我还真怀疑你都是骗我的,其实这座山才是你的家,你带我去的屋子其实是你打猎的地方。” “秦矢,你,你有种就再跳远点。”秦矢听我说了这话,又是一个远跳,这下不是五丈了加上刚才的起码有十五丈。要是我能打得赢秦矢,我保证我非得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入手冰凉的避水珠安安静静的在我的手心里散发光晕,一股温和沁凉的感觉自避水珠透过手心传递到胸口,继而游遍全身,忽然感觉到瞬间我整个人变得好舒服,心如明镜也似,便是想事情也清晰明白。 趁现在我得理理思绪,一时间太多东西想不通了,首先,紫淇一口咬定早就认识我十六年了,从她的表情来看我看不出她有丝毫说谎的迹象,可是我切切实实是不认识她,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了,她确实认识李耳,但是那个李耳不是我这个李耳,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和三哥一起上招摇山,间接导致三哥中邪的另一个‘我’。还有一个猜测,就是她在诓我们,想要引我们去她口中说的太上洞府,可是还有一个疑问,她是如何得知我叫李耳的?她没有脚,不会走路,只有鱼尾巴,说明她是不可能离开水里的,那么她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我的姓名的呢? 从感觉上来说这避水珠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处。我最见不得女人哭,特别还是个带尾巴的女人,瞧见紫淇哭的伤心,我也没再去想太多来由,也不管秦矢的怀疑,便想着怎么安慰紫淇,我说道:“紫淇,我可听说爱哭的女人可是不美的哦,再哭就没人娶你了。” 紫淇破涕为笑,娇声道:“我就说你就是李哥哥嘛,以前你就是这样劝我的。李哥哥原谅我了吗,可以和我一起玩了吗。” 我还能说什么,我不是我?可我就是李耳啊,可是紫淇的‘李耳’不是我啊,更可恶的是‘李耳’与我的说话方式居然像极,不但在紫淇这是这样,就连与我一村的同村人都认不出李耳与我的区别。到底那个人与我有多像啊,我发誓,要是他被我抓住,不管我能不能打得过他,我也一定要打得他不像我。 看着方才还一脸怀疑的秦矢慢慢的走了过来,我不开心了,说道:“怎么?不怀疑我是骗你的了。” 秦矢一脸严肃:“我观你之表情,不似作假。再则就算你有心骗我,那算我倒霉,何况你也打不过我,我有必要提防你吗?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有趣了,我这个人心里头藏不得事,非得搞清楚不可。” 我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办,我能去哪里找那个像我的人?” “你傻啊,你不知道,鱼人知道啊。你不会问她啊,你可是她的李哥哥。” 第八章 激流漩涡 从与秦矢的扯皮中我们讨论出目前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一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巨大湖泊的四周,除了上方我之前逃命的那条通道之外再无别的出口,我们得向紫淇问出还有没其他的路,二是那个‘李耳’在哪里?是不是去了紫淇口中说的太上洞府,我们该去哪里找他,太上洞府在哪里。三是我必须得找出救三哥的办法,这与‘李耳’关系密切,可以说是同一件事。 打定主意后,我不愿再浪费时间,即使换了往常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休息了,强忍住睡意,我掏出紫淇给的避水珠向正在等我回答的她打听:“紫淇,你说我昨天在这里跟你要这颗避水珠是为了去太上洞府?除了我,还有谁和我一起吗。”我有点怀疑,昨天应该不只是我在这里,保不成三哥也在,所以才有此问。 “李哥哥你记性可真不好,昨天你还带了个人一起来的说要去太上洞府还找我借避水珠呢,李哥哥你要是想要人帮忙那个人比这个瘦小子可强壮多了。” 秦矢:“要不是看她是个无知少女我得··” 我:“你得什么,你还想杀了她?别说话,让我先问问他” “那个与我一起的人什么样子?是不是长得比我高有半头,眉毛又黑又粗,眼睛很大?穿着身灰色布衣,头上系着黑色头巾,脚上还穿着双草鞋。” “额,没错,就是这个人,你还叫他三哥呢。”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呼倒霉,三哥昨天确实进了地洞可能还和‘李耳’一起去了太上洞府,总算是有点眉目了,也不枉我冒险前来,问题是在外人看来确实是和我一起进山的,从这角度上看同村人并没有冤枉我。 秦矢颇为不耐烦的说道:“你都问些什么啊,快问她怎么去太上洞府或者问问她哪里有出去的路。” 我:“那你来问,看她回不回你。” 秦矢:“我来问就我来问,你瞧着。” 秦矢:“小妹妹,你告诉哥哥,怎么去太上洞府啊。” 在经过一系列的旁敲侧击耐心询问后,我们从紫淇处得知了大概的情况。昨天,三哥与‘李耳’来这里是想向紫淇借两颗避水珠以此来通过面前这个名叫‘奈何湖’的湖泊进入还在湖泊下方的太上洞府,但是昨天因为紫淇担心太上洞府太危险了就没借避水珠给他们,紫淇也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方法进入太上洞府,她只知道这洞里除了水里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其余的路可出去了,据她说只有口中含着避水珠才能长时间的待在水里不用浮出水面呼吸,为此我又向她借了颗避水珠,一共两颗,我和秦矢一人一个刚刚好。 避水珠要塞在口里才能用,刚好能把嘴塞得满满的,秦矢估计早就想看看避水珠了,方才见我得了避水珠好不眼红,这会得了一个便想也不想的就塞到了嘴里,含糊的说道:“这呜呜真的呜呜有用?”接着往水里一跳,咕噜咕噜我等了他许久方才听得闷得一声秦矢从水里直接跳了上岸,扣掉避水珠后,他夸张的说道:“好东西,我都能在里面游到睡觉了。” 废话不多说,我与秦矢塞好避水珠就要下水,自小野惯了的我水性还是挺好的。紫淇最后还担心我,一个劲的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在水里她有我们所没有优势,但在上岸后她便不能跟我们一起了,所以我们也只有答应让她跟我们一段,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准备好了吗?我举手示意,秦矢撇我一眼自己先跳了下去,扑棱,在他溅起的水花还没有完全滴落之时,一个完美的鱼跃我紧跟其后。 入水后我第一感觉就是这水好冷,比外头小河里的水要冷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深夜的缘故,再看看四周,湖水清澈透明,湖底深不见底,在下方处有团巨大的发光点,整个湖里看不到一条鱼。紫淇一直紧跟着在我身边,按照紫淇的指示我们一直往湖底游,秦矢游得最快,速度竟然不比紫淇放开了游要慢,不一会就甩得我们远远地。 但是后来我竟然赶上了秦矢,但是他却不是在等我的,只见得前头不远处秦矢在无缘无故的转圈,出什么事了,他发疯了吗,我加快速度游到他附近正准备拉他一把却忽然感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吸引着我,促使我的身体不断地倾斜,继而跟随着秦矢一起做转圈运动,就好像有人用绳子的一头拉住我们,他在另一头甩绳子。 这分明就是是激流漩涡啊,可是不是只有活动的水才会产生漩涡的吗,那么就说明这水是移动的,紫淇说得没假,这水里可能还真有出路。 一旁在观察我们的紫淇,在犹豫了会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激流漩涡里,逆着水流方向拼命的游动,并用她那大鱼尾不断地搅动水流,我明白了,她是想要靠逆向游动来抵消激流漩涡!可是她的力量能坚持的下去吗,眼看着激流漩涡越来越小,可我还是无法从中脱离,紫淇的动作同时越来越慢,渐渐有有体力不支的现象。这道激流一直延伸到通往下方的必经之路,即使我们能逃离也必然要再经过它,除非能 趁现在彻底的抵消它。 秦矢在转圈途中与我交汇时一把抓住我,猛地踢了我一脚我,我大怒,反手一把抓住因为借助我的身体即将脱离激流的秦矢,你大爷的,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大难临头,没想到秦矢竟然会放弃我。我紧紧地抓住他,不顾他的挣扎,你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要死你也得死! 被我搂住的秦矢,一脸无奈的摇头,接着其两手比划,做了个两拳对击两手张开的手势,又用手指了指我们的脚,我仿佛明白了,秦矢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对脚用力蹬,然后就会因为对方的力量弹向相反的方向,我点头示意可以试试,接下来在操作实行的过程中,动作因为激流失去平衡,勉强对齐后,我们一起双脚用力,“蹬”,我们往相反的方向弹射, 摆脱激流后我们立即加入到了紫淇对抗激流漩涡的运动中去。 三个人就这样像个傻子似的对抗大自然。 第九章 湖底 有了我们的加入,已经缓下速度的紫淇,突然加力,疯狂的摆动鱼尾,三个人,准确的说两个半人加一条大鱼朝着漩涡的相反方向游动,本来已经恢复激流的漩涡因为我们相反的游动,已经慢慢的开始被抵消了,最后河底暗流完全消失,恢复了平静。 我们还来不及喘口气,秦矢手指河流下方发光的地方,我们顺着秦矢指的方向一看,本来精疲力尽的我们瞬间大惊失色充满力量,那是两条张着大嘴的巨型‘鰒虫’,根本不用细看,那起码重大百斤的身子正以全速冲向我们。跑!快跑。我哪里还管得上他们,也不用提醒秦矢,他早已经转身往上游,我转身就往上游,现在我恨不得长条鱼尾,秦矢和紫淇早就甩的我远远的了,后面的两条‘鰒虫’更是游得飞快,眼看就要咬到我的脚了。 此刻我多么想质问已经游离的秦矢问他。 秦矢你说什么来着,鰒虫恶水?恶你大爷。你来告诉我,它哪里恶水了。 我回头一看,其中一条鰒虫的大嘴即将咬上我的脚跟,我去你大爷的,我抬腿就是一脚蹬在其中那条鰒虫的脑袋上,可是在水里我的脚根本使不上力气,那鰒虫毫发无损,只见被我踢到的鰒虫身子一摆,那如蛇身一般的软肉以很快的速度卷向我,一下子猛地把我紧紧嘞住,它的力量非常的巨大,压在我的胸口,我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把我的避水珠吐出口中。 鰒虫顺着我席卷而上,一颗偌大的头颅头顶巨刺,玄青色的巨眼像是打量美味的食物一般死死地盯着我,其瞬间张开大嘴,獠牙狰狞,猛地咬向我。我强作镇定,迅速的从怀里抽出短剑,双手握剑,全力刺向它的大嘴,想吃我?你也得付出代价。本着必死的心,我闭上眼,心想此生已了了。 “砰!”的巨响。 在我的脑顶忽起一阵巨大的晃动,随即缠着我身上的鰒虫软体立即解开,压力大解,我茫然睁开眼睛,只见斜上方紫淇和刚刚要咬死我的鰒虫纠缠在一起,紫淇虽然被鰒虫缠着可紫淇的手也同样紧紧的抓住鰒虫的脖子,谁也奈何不了谁,可是还有一条,另一条鰒虫从一旁急速窜出,直击紫淇,我大急,就在我以最快速度支援的时候,秦矢忽而从天而降,手握宝剑,停在半路拦在支援的鰒虫面前,横剑胸前。 鰒虫停顿,围绕着秦矢游动打量,似乎为下一刻的进攻找寻机会。 鰒虫与秦矢大眼蹬小眼。 顿时一虫一人大怒,你来我往,厮杀在一堆。 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没想到紫淇和秦矢会折回头来救我,我又岂能自己逃命,剑出,我杀向紫淇处,秦矢手里有武器,而紫淇完全是徒手的,她的情况比秦矢危急,有秦矢挡着另一条鰒虫我全力冲刺。 我没作多想,游到紫淇面前,此刻鰒虫还在缠着她要咬死她完全没注意到我,我大喜直接用短剑劈向鰒虫的脑袋,它闪躲不及,脑袋被我砍出黑血,鰒虫作痛,身体在水里不断的摇晃,紫淇此时趁势逃脱。我拉住受伤不轻的紫淇就往秦矢的方向赶,与秦矢会合后我们合力砍伤另一头鰒虫后直接头也不回的拼命往水底游动。 两条鰒虫伤势都不大,尽管被我们伤到了,可其余力不减,依旧执着的在后面穷追不舍。 游了没多久,那两条纠缠不清的鰒虫已然快要追上我们,可我们离水底还剩不短的距离,要么就回头和它们打,要么就一直游直到被它们追上然后成为它们的美食。 由于在水里没法交谈,我们根本不可能想到一起去,按我想法我是打算和它们拼了,就是不知道秦矢和紫淇怎么想的,谁也不想死,谁都想活下去,我拉住身边的秦矢,手指后面的鰒虫做着抹脖子的动作,秦矢点点头,转身就要上去干,我跟随秦矢回身就要一起上,这时看见我们打算拼命的紫淇拉住我们,指指湖底,又指指自己,再指指鰒虫,意思是我来拖着它们,你们快走。 我们哪里肯走?秦矢首先就大怒,举起手中剑,嘴唇上下合闭,从他的口吻能看得出他说的四个字:“唯死而已。”我竖起大拇指。 紫淇也学着秦矢说话:“快走,我不会有事的,这是我的地盘,你们都想死在这里吗。”说罢,也不管我们,直接往上对冲鰒虫。 眼看秦矢就要提剑跟上帮忙,我急忙拉住他,用口吻说道:“不能都死在这里,我们在水里没优势,回头我们再收拾它们。”天可怜见,我是真想和它们拼了,可这样就白白的浪费了紫淇的心意。 我拉住始终想回去厮杀的秦矢一游一回头的游向湖底。 在游向湖底的过程中鰒虫没再来打扰我们,这是好事,说不准紫淇已经阻止了它们,可紫淇同样也没跟上,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活着吗? 越靠近湖底,湖水竟然越来越冷,由于受到湖水的影响,我们动作僵硬,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游的非常吃力,终于,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们游到了湖底,看到了那发光发亮的物什,而那竟然是一口巨大的水晶棺材! 为什么在水底会有一口水晶棺材? 通体发光的棺材整体散发着寒气,在棺材周围结成了厚厚的一层冰,棺材里不知是何物什,尽管在棺材周围的冰层障碍了我的视线,可依然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得到里面的颜色,绝不是空的,秦矢同样是跟我一样围着棺材仔细打量,似乎想从中看出点端倪。 我见分辨不清棺材里是何东西,便趁着秦矢还在欣赏棺材,在湖底四周检查了一遍,才发现在水晶棺材的后面则是数十条大大小小的分流河和一个位置稍上的山洞,除却数十条分流外,唯一能让我们停留上岸的就只有那个山洞了。 我推了一把正兀自欣赏棺材的秦矢,嘴唇上下合闭的说出“还看?快走吧,别管了,受不了了。” 秦矢拍拍棺材又指指山洞,意思是要把棺材移到山洞里,见我摇头不肯同意,他指指棺材又指指我,然后两手作心状,继而作疯牛状,难道这与三哥有关?秦矢不会在这时候忽悠我吧,如果没我帮忙他是不可能一个人把棺材弄上岸的,保不成他看清楚了棺材里面的东西,诓我与他一起出力。 见他一脸认真不似开玩笑,我咬咬牙,忍住刺骨的寒冷,游到他面前,示意他在后面推动棺材,我在前面控制方向,想比秦矢要推动棺材我比较轻松,秦矢也不讨价,径直游到后面,把手中宝剑绑在腰上,两手搭在棺材上,点头示意我可以前进了。 我反手托着棺材底部,后背贴着棺材,感觉到由于秦矢的推动,一阵缓慢的推力自棺材出传来,我们开始慢慢的向着山洞游动,说是游动,其实说爬动更为合适。 棺材离山洞也就几丈,可我感觉自己像是走了几十里,等游到山洞前,我再也忍不住了,抛下棺材急急忙忙的冒出水面,两脚作三脚我一下子就爬上了山洞里,幸运的是有了水晶棺材本身的光亮,把山洞口照的还算清楚,我瘫坐在地上把嘴里的避水珠吐出来大口的喘气。 秦矢从水里冒出水面,一手抓着棺材的一角,一手扣出含在口中的避水珠,冲着我大骂:“李耳,你是想累死我吗,还不帮忙把棺材拉上去。” “秦爷你能者多劳,要不劳烦你把棺材抬上来吧。” 秦矢大怒,把手上的避水珠朝着我就丢了过来,骂道:“有种别让我上来。” 话虽如此,我还是赶快起身小跑去岸边抱住棺材盖的两角,还别说,这棺材虽然不算大,可是做工真是精致,棺材本身的绚丽雕文尚且不说,单单棺材盖的四个角都各有一个发光的透明珠子,这透明珠子极像我在里正家里看到的那颗祖传夜明珠,不同的是棺材上的珠子比十个里正家的夜明珠加起来还要大得多。想来这便是棺材的主要发光源了。 秦矢见我拉住棺材的前头便一头又扎回水里,正在往上推动棺材,与此同时我也极力的往上拉,随着口号:“一二一二”棺材被我们挪到了山洞里,昏暗的山洞口顿时如青天白日般光亮,秦矢披头散发的从水里爬上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等会再给你颜色。” 第十章 开馆(1) 水晶棺材通体发光发亮,其表面上的微型雕文更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除了有奇怪的文字之外,还雕刻有很多极其细微精致的飞禽走兽,仔细看就能看到分明,细致入微的雕琢简直可以说是鬼斧神工,栩栩如生的表情,怒目四射的眼珠,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雕刻里走出来,比如生有翅膀的长着角和四爪的蛇,我认为这个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龙。粗略估计棺材外体起码有着上千种的雕刻,我只见过其中两种,就是前天我在招摇山上遇见的‘禺’和六腿青牛,除此之外全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我摸着棺材表面,触手冰凉,即使表面上结成的冰块已经被我和秦矢用剑柄给敲碎了,依然能感受到它所带来的寒意,仿佛我们身处在冰窖里。 棺材是用来装死人用的! 是不详的物品,平常人对其是十分顾忌的,平常都是敬而远之,生怕沾染了晦气。我虽说不上有多厌恶,对其还是挺抵触的,这具水晶棺材明显是装了东西,不只是重量的问题,还有从棺材里透射出来的颜色,都证明了我的想法。第一感觉,我就觉得里面是个人,是个死人,不然有谁能待在水里的棺材里不死? 就在我为如何说服正在抚摸棺材的秦矢不要碰它,不要试图去打开它时,秦矢忽然从一旁跳出来揪住我,按住我的头往棺材的底板看,指着其中一块雕文说道:“你知道这些文字什么意思吗?” 我扭头看见秦矢的脸色,他那铁青的脸就像走夜路遇见了鬼似的,难看极了,我不禁问道:“怎么,你还认识这种文字?” 秦矢深吸一口气,疑神疑鬼的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说道:“这种文字是上古伏羲所创的古文字,八卦文,我昆山上有不少古文典籍,其中就有八卦文,我涉猎不多,也只能勉强认得,这块雕文说得是一段故事。” 我好奇的说道:“什么故事值得秦爷你大惊小怪的。” “这块雕文的故事是说有两个人,一个叫极北之狼,另一个是则南面老翁,他们因为各种原因闯入了一个叫做“地府之城”的地洞,并且遭遇到了长着尖角的毒蛇的袭击和会说话的大鱼的帮助,后面的我就看不太明白了,只能看懂最后的结局,极北之狼最后在南面老翁的怀里死去。” 我倒吸了口冷气,不敢相信秦矢所说的话,主要是他的话太震撼了,极北之狼不就是他嘛,他来自常年冰雪封山的极北之地昆山,南面老翁不难理解,说的正是从一出生就白发白眉活像个老者的我,至于长着尖角的毒蛇和会说话的大鱼,不就是鰒虫和人鱼紫淇?这是什么棺材,还能预见我们的未来?我们遇见了鰒虫和紫淇的事连我们都无法事先知道,而水晶棺材里却早早就刻了上去,但是,为什么会记载着我们的故事,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人,与棺材本身和地洞并无直接关系啊。 我算是能理解秦矢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了,棺材记载鰒虫和紫淇的事都说中了,联系到结局他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他能脸色好看吗,换成我我也不好看啊,可是我感觉有点不太相信他,伏羲文什么的全是秦矢自己说的,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和他经历的事情他全都清楚,完全可以自己编来骗我,可他没道理骗我啊,我身上又没有他要的东西,要是骗我的那他刚才的脸色可装得真像。 “秦矢,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秦矢一把扯住我,怒道:“你说我救了你几次了,怀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一个家里没个两亩三分地的主,你以为我图你什么。” 我尴尬的笑道:“秦爷你别生气,我不就随便问问嘛,再说了我哪能怀疑你啊,要不是你两次救我姓名,我那还能在这和你扯淡呢是不。” 听了我的话后秦矢放开我,皱着眉说道:“这地洞有点古怪,没有人工开凿出来的痕迹,可要说是自然形成的说什么我也不信,还有这口棺材,说实话,木制棺材我见过不少,水晶棺材我还是第一次见,棺材一般来说都是拿来土葬的,这水葬的倒是新鲜,你是中原人,比我了解,其中的道道你知道多少?” 我摊开双手苦笑:“我在曲仁里十几年来就没离开过多远,最多也就是在乡里转悠,你好歹是从昆山出来游历了各国的,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呢,我只知道棺材是用来装死人的。不过吗,我倒是发现了一点,这口棺材太轻了,我们两个人就能把棺材从水里拉上来,木制得棺材我们两个人都很难轻易的抬起来,更何况是水晶做的,还是在水里的棺材。”我还真没信口开河,早在湖底的时候,我便对这口水晶棺材严重不符合的重量产生过怀疑,只不过还没有机会说罢了,要不是秦矢谈起,我还就当做不知道过了就算了。 “啪啪啪··”秦矢连拍了十几下棺材,随着秦矢加大手上的力度,棺材也相应发出悦耳的响声,听起来竟有点像是敲打在乐器上的声音。秦矢眉头紧收,目光迷茫,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半响,秦矢露出略有所悟的表情,说道:“我曾经在周王室的藏书室看过不少书,知道棺材是用来装殓死人用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用得起棺材的,往往只有王室贵族或者部落头领死后才有资格用棺材下葬,越是身份尊贵所用的棺材越是高级,方才我敲打棺材,你也听见了,那美妙的声音足以证明这口棺材的稀有珍贵,能配得上这口棺材的,想必不是个一国之君也是个强大部落的首领。” 听完秦矢的话,我点头表示赞同,可是他根本没说在点子上,于是我问道:“合着你想了许久,就知道这些?那为什么这口棺材会如此轻?为什么要水葬?又为什么记载着我们的事迹?这些我们都不清楚,里面就是装着玉皇大帝也不关我们的事啊。还有,听你的意思,刚才在水里时你做疯牛状暗示我水晶棺材与三哥有关,也是骗我的?” 严肃不过三秒的秦矢咧着嘴笑道:“呵呵,说起水里的事情,李大爷你别生气啊,小子给你老人家赔罪了。再说了,我那也不是骗你,我这叫诱惑。” “诱惑?额!是挺诱惑的,只怪我太相信你了,还有,我不是老人家,重申一遍,我仅仅是像个老人家而已,说起来我还不一定比你大呢。” 秦矢:“是是是,李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你为何一定要把棺材拉上来看看,这装死人用的东西有啥好看的。” 秦矢:“其实我就是感觉不妥,你想想,水葬棺材合理吗?而且偏偏就在我们即将上岸的地方,好像是故意想要让我们拉上来看看似的。” 我:“······” 秦矢忽然神色黯淡,叹道:“刚才在水里我们联手杀了那两头大鰒虫就好了,起码现在也多个人一起出主意,紫淇是水里的东道主,说不定她知道棺材的来历呢。” “哎,也不知道紫淇怎么样了。”不说在水里的事情还好,说起来就想起了紫淇,要不是她,我们可能早就葬身鰒虫的肚子里了,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扯淡,也不知道她到底怎样了,是否还能见到她呢? “啊··呸!”秦矢运起一口浓痰射在地上,接着两手搭在棺材盖上,盯着棺材凶光毕露,说道:“不想有的没的,只要打开了棺材看看才知道里面是哪个混蛋。”说话间,秦矢已经动上手了,两腿扎稳,双手用力抓住盖角往上抬,可他脸都憋红了棺材盖还是纹丝不动,秦矢撇了下正坐在地上休息的我说道:“李大爷你就看着我累死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棺材盖太重了,你快过来搭把手。” 我指了指已经被秦矢抬起来的棺材下方,说道:“不是重不重的问题,你看,连一个总体都被你抬了起来,你以为会是棺材盖太重的可能吗。” 秦矢闻言放下棺材,来到我身边拉住本来坐在地上的我喘着大气说道:“你赶紧过来看看,别逼我拉着你过去。” 第十一章 开棺(2) “我说秦爷,连你都打不开?会不会有点···” 秦矢一把把坐在地上的我拉起来,硬拉着我走向棺材,嘴里还不忘说道:“废什么话,你不想救你的三哥了吗,赶紧的先把棺材打开,这玩意在这里一定有它的道理,你别忘了,我们的故事全在这上面写着呢,要是能解读出来我们岂不是可以预先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这话有道理啊,我打了一个激灵,我们在地洞里就像一对无头苍蝇,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太上洞府在哪里?三哥和‘李耳’去了那里没有?他们去那干什么等等类似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时间上我们,不,是我不充裕,现在已然是过了一天了,三哥能撑得了几天不睡?想到这我甩开秦矢的手,比他还要着急的就围绕着棺材顺着棺盖边沿一路摸了下去。在把棺盖边沿摸了一遍后我发现,总共有八个凸起点,两边各四个,在和秦矢一起商量分析后,我们都觉得这些凸起都是锁住棺盖的锲子,只要把它拔出来,棺盖就可以打开了。 “李耳,你那边怎么样了。”秦矢手里正摇晃着四个水晶锲子,正得意的说道。 我手上刚刚拔出第四个锲子,听到秦矢说那边他已经搞定了,我举手让他看见手里的锲子,说道:“来吧,秦爷,开棺了!”说这话时,我心里是没底气的,一来嘛,死者为大嘛,你说人家在棺材里躺的好好的,非要去打扰人家这不是犯贱可以形容的了,这是不尊重。这其二,我听老人们常说,千万不要去打扰入土为安的人,否则会被打扰的鬼混缠上的,一想到这,我放在棺盖上的手愣是没动一下。 反观秦矢,少了锲子,他轻而易举的就把棺盖一角给抬高了,只见他往棺材内伸进去一个脑袋,估计就看了一眼,很快就把头给缩了回来,并把棺盖盖上,秦矢一脸的惊愕,愣了半天没说话,直愣愣的看着棺盖。失了魂似的。 我:“我说秦矢,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秦矢:“·····” 我提高声音喝道:“秦矢,清醒过来。” 秦矢依旧一动不动没个反应,我真想骂两句脏话,可是秦矢已经变成了呆子,我还想怎么样呢。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前后的反应巨大,上一秒还挺精神的,下一秒就变成呆子了,根本没人认反应的时间。不知为何,我对里面的东西充满了畏惧又挺好奇的,最终,看着发呆的秦矢我咬着牙就要去搬动棺盖,我不能让他白白的变成呆子,说什么也要弄清楚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棺盖被我移开一角,我踮起脚尖,正要把头往里探,秦矢忽然眼神空洞呆呆的说道:“别看,里面有鬼。” 有鬼?有鬼我也要看看它长什么样,是三天六臂还是怎么的了,这时候,已经没什么能阻挡我了,好不容易走到这,还因为这口破棺材害我失去了秦矢,我不甘心,甚至是有种恨意,即使是变成秦矢一般我也心甘情愿。 等我把头往里面探去,这不看还好,一看我差点气炸了。里面根本没有鬼啊人啊尸体之类的,有的只是两身衣裳。两身衣裳?你在逗我吗,珍惜罕有的水晶棺材就只是放着两身衣裳?两身衣裳能把秦矢吓成这样?我现在的感觉就是我被秦矢耍了,他压根就是在装的,就是为了吓我。想到这,我把头伸出来往棺盖的那头一看,发呆的秦矢不见了···· 忽然,有双手在我背后轻轻的放在我的肩膀上,一道冷气吹在耳根上,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你来了···” 地下百丈,地洞之内,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刚刚经历了鰒虫,人鱼,历经生死,面前有口诡异的棺材,伙伴还不见了,肩膀上还有不是自己的双手,耳边的冷气,苍老的声音。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换了谁都会被吓个不轻,就比如我,只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两脚像是被绳子绑住动弹不了,这时候我是多么希望秦矢能出现,要是有他在,不管后面的是何怪物,秦矢一定可以把它揍个半死,就这样的不由自主的我大声喊道:“秦矢,你他嘛的快出来救我啊。” “李爷,怎么了,需要我效劳吗?”秦矢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回头一看,连肩膀上的‘鬼手’都没顾及到,等看见背后的情景,好家伙,这双手分明就是秦矢那混蛋的,刚刚装出老人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吹冷气,我一脸愤怒,什么不好玩,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玩闹鬼吓人,秦矢还满是笑意,哈哈笑道:“李爷,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我这不是觉得我们有点太紧张了嘛,活跃活跃气氛罢了。” 我挥舞拳头:“玩个鬼了,我不管,你得让我揍两拳出出气。” 秦矢笑道:“行行,李爷你说了算,要不你打四拳吧,就算当是我下次吓你的也一起算上去。” 四拳我是真打,拳拳到肉,秦矢捂着手臂呲牙苦笑:“打也打完了,李爷你消气了吧?我们还是说说棺材里的事吧。” 戏闹后我们把棺盖丢到一边,秦矢跳到棺材里,先把衣裳丢了出来,然后继续在棺材里面研究新的雕文。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秦矢从棺材里出来,一脸疲惫的说道:“这里面的文字比外面的还复杂,没看懂一个。” 我开玩笑的性质说道:“那事再说,不过秦矢你来看看这身衣裳,你穿着合适吗。”我拿起其中的一身递给他,他在比对完身材后,颇为兴奋的说道:“正合适呢,我穿刚刚好。正愁在水里把衣裳给弄湿了呢,这不,新衣裳就来了。”说罢他跑到棺材后面把衣服给换了下来。 我:“这是死人穿的衣服吧···,秦矢你不顾忌吗?” 秦矢挑眉:“我有啥顾忌的,我又不是你们中原人,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你看,这两身衣裳还是全新的吧,不像有人穿过的,不穿浪费了,难道就穿着湿衣裳去找太上洞府?” 我:“行,你说的都有道理,我说不过你还不行吗。你爱穿就穿,我可不穿。” 秦矢捡起地上还剩下的衣裳不顾我的强烈反对比对我的身材,说道:“来,你也试试,这身衣裳与你的身材也满合适的。” 我自然是万般不肯,秦矢板起脸说道:“大男人别像个婆娘似的,我们是来游玩的吗,不想救你的三哥了吗,全身都湿了不仅会容易生病还会影响行动,我可告诉你,你不穿不打紧,可要是因为行动不便影响到我,我是不会管你的。” 还别说,我把衣裳换了下来后,跟秦矢一样,挺合适的,两身衣裳与我们的身材简直是量身定做的。 秦矢一拍脑袋:“咦,不对啊,李耳,你说奇怪不奇怪,谁的棺材里会只放衣裳的,就好像是有人特意留给我们的,我们的衣裳湿了,就有新衣裳替换,而且不是一套,不是三套,正好是两套。” 第十二章 山洞 其实我对于秦矢的话也有同感,就好像有人预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样,还颇为贴心的为我们送上干燥的衣裳,要说有人暗中帮助我那是不可能的,整个曲仁里唯一对我好的就只有花婶一人而已,而她是一个女人,还在山下照顾三哥,是不可能会及时的出现在这里为我们保驾护航的,况且她要是来了也会现身。何况这还是在棺材里的衣裳,花婶就是个普通妇人,哪里来的能力,怎么想都不会是花婶。 要说真有人要帮助我们,最大的可能性是帮助秦矢的,我只是顺便的那一个,自从认识秦矢以来我对他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表示叹服,像他这般本事大的人有同样本事大的同伴也不足为奇。 我来招摇山不仅是为了三哥还为了我自己,自从昨天晚上见到三哥中邪的样子,我与三哥同样都上过招摇山,我也害怕变成三哥的模样,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事。 “秦矢,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那些昆山的朋友替我们准备的。”我特地把昆山引出来,是想勾出他上招摇山的原因,我和相识不足两天,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来历,当然了那全是他自己说的,是真是假没有谁可以证明,他连续救了我两次,按理说我不应该怀疑他,只是他的表现太奇怪了,一次救我是碰巧遇上他,可为什么我上招摇山他也跟着上招摇山,在地洞里相遇?而且在水里他非要把棺材给弄上岸,还碰巧认识雕文中的一部分,是不是太巧了? 秦矢脱口而出:“不可能,没有谁知道我在这里,别说那些所谓的朋友会不会来帮我了,就是他知道我在这里,不落井下石就好了。” 我自然的问道:“那你为什么来上招摇山进地洞啊。” 秦矢瞪大眼睛:“你小子盘问我是吧。都说我们昆山的人是出世历练的,这等好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你放心我和你是一边的,是不会害你的。” 我假装整理衣裳,道:“秦爷你说哪里话,我就是问问而已。” 秦矢没搭理我反而看了下棺盖,指着四个角上的夜明珠说道:“我们别互相猜疑了,与其在这里磨蹭还不如我们把那四个珠子给挖下来,一人拿个珠子,有珠子发出的光我们可以往山洞深处去探探,都走到这里了,不再往里面看看实在是可惜了。”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我们刚从上面湖里下来,回去是不太实际的,湖水暗流太大,下来已经是艰难极了,更惶恐说要向上逆流了,所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说前进也就只有面前我们所处的山洞了,我们身处的就是在山洞的洞口,凭着肉眼观察山洞的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在经历了鰒虫的袭击后我对黑暗有种难于言明的不舒服,甚至是有点害怕,当我听到秦矢的建议,连身体的劳累感都顾不上了,和秦矢就跑到棺盖那里把四颗夜明珠给挖了下来。 我抚摸着手里的夜明珠,对着秦矢说道:“要是有条棍子就好了,把珠子绑在棍子上,我们就能及时的看见前方了。” 秦矢从箭囊里抽出最后的两只箭,递给我一支然后他把手上的那支绑上了一颗夜明珠,举过头顶,瞬间光亮在其周围扩散,十步之内也瞧得清楚,秦矢嘴里啧啧叹道:“真是个好东西,比烛火好用多了。” 我照着秦矢的法子用换下的衣裳弄碎再用它绑在箭上,再加上秦矢那跟夜明珠,两根加起来,把整个山洞口照得亮堂堂的。我颇为满意的看着手上的这根夜明珠,笑道:“看来不仅是有人帮我们提供了衣裳,还配了个照明物品啊。” 秦矢摇摇手上的箭矢,说道:“你需要休息下吗?不然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迟早都要去面对的,不如到点解决这件事,好回去睡个好觉。” 我深吸了口气,算是为自己打气了,嗯声说道:“走吧,秦爷,休息什么的,等找到太上洞府再说吧,再说了这地洞到处都是危险,待在这也不一定安全,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主动出击。” 与秦矢议定后,我们对自己身上的物品做了个大概统计,食物没有了,武器我有一把秦矢给的短剑,他手上还有一把长剑和短剑。 我们两举着夜明珠一左一右秦矢在前头与我前后差了一步往山洞深处走起,洞壁温湿滑润,粘着不少黑稠稠的粘液,散发着令人恶心作呕的浓重鱼腥味,这股鱼腥味与前头我遇到的鰒虫所发出的味道很相似,但却又不完全相同,因为这是死鱼的鱼腥味!越走到后面原本还算宽敞的洞道越发变得狭窄,连一个人也只能勉强通过,秦矢对我说道,他走前面,我在后面替他看着以防有突发情况,我明白秦矢比我厉害,他走前面应对反应各方面都比我强,比我迅速,所以我也不推辞算是应了他的好意。 就这样,随着洞道变得越来越狭窄,我们把箭矢上的夜明珠解下来随手拿着,在先后经历了走爬的过程后,最后我们只能爬着通行了,看着秦矢他那几乎贴着我的脸不停摇晃的屁股,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这小子不会有好心的,表面上是替我开道,心底里却想着恶心我,就在我为如何对这碍眼的屁股做出报复行为的时候,秦矢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脸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大屁股上,在这仅仅能够勉强前进而不能后退的如同木桶般大的洞道里,我的脸只能撇开一部分,还有一半始终贴着他的屁股。我抽出手来狠狠地拍打他的屁股,几乎快要喊着说出来了:“你发癫了吗,走走,快走,别停下来,你屁股碰到我脸上了。” 只见面前一个屁股猛然后翘,十分恰当的堵住了我的嘴,秦矢的声音落针可闻:“别吵吵,小点声,前面有情况。” “什么事啊,你看清楚了没?”在一阵挣脱离开他的屁股后,我捂着鼻子压低声音说道。为什么要捂着鼻子,是因为那股死鱼腥味的味道变得更加臭了,好像就是在鼻子边上似的。 “我说不清楚,只能说,我们离开这条洞道只差一步了,前面太暗了。对了你赶紧把夜明珠捂严实了,我好像看见有很多的鰒虫。”秦矢说完他前面的光亮便消失了,我一听秦矢不像开玩笑的,便也赶紧把夜明珠藏在了袖子里。 “鰒虫?多吗。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先去看看。” “你就想着祸害我吧,你怎么不出去看看。” “我这不是在你后头吗,你不出去看看,我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先等等,等它们走了我们再出去。嘘别说话,它们好像冲我们来了。” “那你看着办,我先咪下眼。”趁这个时间我闭上苦涩干燥的眼睛,不知为何,突然好想就这样不管他鰒虫还是太上洞府,好好的睡上一觉。 第十三章 鰒虫坟 也许是我现在所处的环境非常的幽暗和寂静,再加上在这狭小的山洞里我前面的秦矢一直在用屁股贴着我的脸摩擦,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老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脑袋里乱哄哄的,什么小时候因为我的出生被村里人嫌弃的事情啊,花婶对我的好啊,三哥的中邪怎么解决之类的,还有关于那个应该和我长得很像的‘李耳’也是让我始终感觉有种被人操纵的奇怪感觉。 等了好一会儿,前面的秦矢一动不动,我挺不耐烦的,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小声的说道:“前面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些鰒虫还在吗?” 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传来,要不仔细把耳朵竖起来,几乎听不清楚,秦矢几乎是压着嗓子说得:“嘘,你别说话,我面前有很多眼睛盯着我。” 秦矢的话使我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一种画面,在黑暗中,看不见身体的无数绿油油发光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秦矢,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啊,忽然间,秦矢忍不住好奇心,贴脸一看,那眼睛原来就只是眼睛,没有身体的浮空的眼睛,像鬼火一般,可是那无数的眼睛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把秦矢的脸一点点的啃噬掉。 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了一跳,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我把秦矢的一半屁股挪向一边,挤出了个大约大拇指大小的范围,我往前面看去,才发现秦矢没骗我,他面前确实有很多很小的红色眼睛,起初我以为是我没看清楚,等我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猛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秦矢的面前,不,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有无数漂浮的红色眼睛,在秦矢脸的周围形成一个型似火圈的红眼睛圆圈,而在他脸的正前方则没有一个眼睛。 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能做些什么来帮助秦矢?讲实话,如果刚才秦矢回答我的时候他的眼前就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他的话,那他怎么还敢回答我?要是换了我肯定闭着眼睛闭着嘴,绝对不会发出一丝声响,可想而知秦矢胆子有多大。 不过这时候不是感慨佩服的时候,我心里明白,这些眼睛不是善类,可是我跟在秦矢的身后再加上根本没有位置让我过去,根本帮不上忙。现在的我更加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因此打扰到那些眼睛从而害了秦矢。 就在我心里一阵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秦矢的手忽然向后一阵摸索着什么,我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把手伸了过去,把手心放到他的手下,他在昏暗中抓住我的手,接着在我手上用手指划弄,怪痒的,不过这下我有点明白了,他同样不敢发出声响,于是在我手上通过写字来交流信息。 我尽量闲下心来,仔细的按照秦矢的比划来辨认他写的什么,他每写一个字我就心里默念一遍:“直接冲出去?如何?” 由于对于秦矢前面的情况我不太了解,除了那些眼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又或者是是否有把握杀出去,但是秦矢说过我们离离开这条洞穴就差了几步距离,只要我们能够快速闯过去,就能到达开阔地带,因此我还是满赞同的。 于是我写道:“你有把握吗?我在你后头可帮不上你的忙。” 秦矢手指麻利的在我手上写字:“我倒是没问题,相反,你的问题才大,我只要全速发力很快就能通过去,可是那些眼睛也会被我甩到后面,你··能跟得上吗?” 秦矢的话让我意识到,本来洞穴就狭小,我们是爬不快的,此外,秦矢面前除了眼睛并无阻碍,可是我面前除了眼睛之外还有秦矢,不管秦矢有多慢,我肯定是跟在他后面的,那么眼睛的目标将会变成我,而不会是他。只是我们一直僵在这里也不是法子,无论如何,我觉得都必须得试一试。于是我写道:“行,没问题。” 在写完后,我心里只想着,希望是我们想得太多了,那些眼睛并没有危害,毕竟从刚才到现在,眼睛并没有异样。很快秦矢又写完了:“夜明珠给我。” 我递给他一颗夜明珠,虽然我不知道他拿来要做什么。 他写道:“准备好,我要开始行动了,你把头蒙着,别看他们,低头跟着我,很快就过去了。” 秦矢把手收了回去,之后,他的屁股向后撅起了一下,我明白,这是要开始了,于是我赶紧用衣裳把头蒙着,只露出两个眼睛,两只手也尽量用衣裳包裹着,准备完毕后,我狠狠地往他的屁股一扇,就像是赶牛似的。他哎呀叫了出来,突然,像个八脚虫似的手脚并用猛地向前爬去,还别说,确实挺快的,见状,我便要紧随其后,可就在这时,越来越多的眼睛被秦矢这么一冲,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也就是在我的眼前了,昏暗中,我来不及细看,想起秦矢的嘱咐,便赶紧把头低下,听着秦矢爬动的方向一股脑的向前爬。 在慌乱的爬行中,也就差不多在一息之间,我便感觉到头顶上方隐隐然有人在窥视我,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真是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窥视我,这使得我的脚步更加的匆忙,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不敢,又或许说是我不想抬头看看,因为这不但会浪费我的时间说不得还会发生一些我不想发生的事情,尽管我对那些眼睛充满了不可遏制的好奇心。 爬了没多久,很快的,连时间的变化都没感觉到,我便听到前头传来秦矢的声音:“老李,我出来了,你怎么样了,快出来了没有。”当听到秦矢的声音,不知为何,我感觉到一阵轻松,也许是因为这么快秦矢就出去了,我离出口也可能就差了那么一点不长的距离,就当我为快离开这条该死的山洞而欢喜准备回答秦矢的时候。我的头顶上方忽然乍起一个古老沧桑的声音,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声音,这种声音我曾经听过类似的,那是村里的老里正去世的时候,那时我还小,不懂事,喜欢缠着老里正要他讲古老的故事,什么龙啊神仙啊的,后来老里正病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就站在他的床周围,他对着围着他的子孙极为艰难咳嗽的敦敦教诲。那种里正去世之前的声音与我刚才听到的极为相似,有气无力的,似乎是说完这句下一刻就会咳嗽不止,咳出血来似的。 那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可我就是听不完全清楚,甚至搞不明白说了什么,因为有点断断续续的:“别信··太上··快跑。” 就在我为要如何做,到底是抬头看看还是继续往前爬行而犹豫的时候,我已经爬到了光亮希冀之处,我爬到了洞口,秦矢已经在洞口等我,见我平安无事,秦矢悄悄得呼出一口气,他连忙把我拉出洞口,替我派干净身上的尘土,笑道:“好玩吗,那些眼睛你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嘛?” 我把经过跟他说了一遍,他立即表现出兴趣索然的表情,叹道:“也好,你只是出现了幻听而已,不然你要是再看到我身后的东西恐怕又会再吓一跳了。” 挡住我视线的秦矢说罢便侧身站到一边,示意我看看四周,我掏出身上的另外一颗夜明珠,接着夜明珠的光亮,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他越指越多,而我越看越觉得害怕,不,是有点毛骨悚然。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像一个巨大的锅炉,中间低,四周高,是一个圆形的巨坑,而坑内,堆着小山高的鰒虫尸体,而且还是刚死不久的鰒虫,如果说我独自遇见的那伙刚刚从石缝里蹦出来的鰒虫是一窝鰒虫的话,那么这坑里我看起码有十窝以上。 这是鰒虫坟! 我们站在巨坑的边缘上,各自不语,居高看下去,那些血迹虽然已经干枯的尸体,无疑告诉了我们两个事实,一,有人来过,二,那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鰒虫一起死亡,而且都死在了坑内,显然是有大批的人搬到坑里去的。可为什么要搬到坑内?这是不合理的。又不是搬金银珠宝,谁闲的没事做是吧。 沉默不语的秦矢终于缓缓的摇摇头说话了,他语气沉重:“老李,你说我们不是有点太顺利了?水葬棺材里的新衣裳,夜明珠,还有这些死去的鰒虫,显然有人替我们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