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霸宠,王妃又有幺蛾子》 第一章:梦回盛世白骨堆 第一章:梦回盛世白骨堆 疼…… 清醒过来的安尤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身体如同被碾过一般令她不适的皱眉,而耳边的呜咽之声愈演愈烈,她也无心再睡,睁开眼睛,刺眼的红闯进了视线。 她一惊,慌忙直起身子往后退了退。 眼前肮脏不堪的牢房上悬吊着两个人,头发披散面目全非,浑身还滴着血奄奄一息,鼻尖还萦绕着一股子酸臭的气息。 不安的吞了口口水,慌张的四下张望,手边竟碰到一处冰凉。 “啊!” 那是一具不知惨死多久的尸体,浑身青灰的躺在她身旁,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她。 安尤被这尸体吓得全身仿佛置入凉水之中,僵硬的向后退了退,却又碰到一座肉身。 “啊!!” 刺耳的尖叫声传出牢房,那身旁的肉身竟不耐的掏掏耳朵却也不说什么。 “叫什么!!”闻声赶来的男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掏出腰间佩剑对了安尤亮了亮“再叫杀了你!” 什么?杀了她? 她看了看死在身旁的尸体和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有悬在空中奄奄一息的人…… 她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而这些人,又是谁? ———— 树林内刚下过雨的土地虽潮湿却也柔软,隐约之中能看见两个人影在挖着什么,安尤擦了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 “终于挖开了。” 一旁的小雨把铲子一扔,眼睛瞧着土地之下的木板。 “但愿这票是个大的,不然你我白忙活。” 安尤不答,只得掀开那沉积千年的木板,手电筒一照,竟是个地窖。 小鱼凑上来往里面看“我去,这可以啊。我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人的坟墓。” “去看看。” 安尤将包裹扔在地上,小心顺着梯子爬下,拿着手电筒照着窖内,阴冷潮湿时不时有虫子漫步走过,却还有一丝丝香气萦绕,身后的小雨打了个寒战“怎么这么瘆的慌。” 灯光照到正前房,偌大的紫檀木棺材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紫檀木棺材?安尤,看来这次我们真的赚了!”小雨欣喜的扑上去,那棺材上的凤凰图样栩栩如生,安尤细细一瞧,上面还镌刻着几个小字。 覆上手指擦开灰尘,这古文字体及其好看,娟秀却又不失大气。 “靳凝兮。听这名字,葬的还是个女人。” 美眸扫上棺材,这棺材木质价值不菲,还特有地窖,却没有其他的重金陪葬。 就连个简单的碑墓都没有,是该说这个人价值尊贵还只是暴发户呢? 忽然,从指尖察觉到那棺材传来一股温热之感,安尤心中微动,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将她包围。 鬼使神差的,她看着棺木:“撬开它。” “啥?撬开?”一旁的小雨错愕的看着她“你不要忘了,要不是因为三瞎子说这地方不吉利告诉我让我们来开,咱既然知道这棺材在这里,我们找个买家买了就是了。何必撬开。” “你听我的就是。”不由分说,安尤直接拿起工具就撬起来,多年的盗墓经验这种棺材几下就打开来,可谁知,那棺材里竟不是腐烂的尸体,只是一个罐子和一枚戒指。 小雨诧异“怎么回事,这是个空墓?” 第二章:丝毫不惧美王爷 第二章:丝毫不惧美王爷 “不。”安尤拿起那枚戒指“应该这人是经过火化了的。” 而手中的戒指,小而精致,上面的图样依旧是凤凰花纹,每一笔每一笔都十分精致,那戒指中镶嵌的红宝石就算在这阴暗的地窖也璀璨如星,就这样的做工,一看就价值不菲。 只是这凤凰图样…… 安尤蹙起黛眉“这人难不成是皇后?” “你别逗了,皇后能葬在这荒山野岭,连个陪葬的珠宝都没有吗?” 说到这里,小雨又打了个寒战,搓了搓手“我看我们明天白天在过来吧,我觉得现在真的太吓人了。” 安尤嘲笑的看了一眼她“你还真是胆小,三瞎子那胡说的话你也信。” 那坛下还压着一张陈旧的宣纸,小心展开,娟秀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忽然,地窖竟开始摇晃,头顶的碎土砸了满身,安尤心中一惊 “糟了,这地窖要塌了!快走!” 话音刚落,整个地面摇晃的更厉害,还未等安尤反应,头顶的地面直接塌陷砸在了二人身上。 阴暗潮湿还泛着臭味的牢房里,安尤蹲在角落,一双明亮的眸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周围。 看着牢房的设计与结构,还有那些人的装扮。。 难不成,她穿越了? 她不安的咬起唇,脚趾蜷起,余光瞥向在一旁喝酒吃肉的监狱头子。 现在她浑身都丝丝拉拉的疼,想来也是这身体的本主被人鞭打过了,看来,应该是被施暴而死了。 但是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再被打死一次。 她正细细思量着,又听见从远处传来狱卒谄媚的声音。 “奉王爷之名,奴才们特地紧紧盯着那二人,把他们锁在一起,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过。” “那女人呢?”阴沉磁性的声音惹得安尤心中一颤,隐隐作痛了起来。 黑暗中缓缓走来一男人,身着黑色锦缎华服,脚踩金丝龙绣鞋,那容貌如天神雕刻般俊美,暗眸冷对,薄唇微微向下透着浓浓的不悦,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这男人很危险。 安尤下意识的向后窜了下脚步。 眼见那男人慢步走来,身后还乌泱泱的跟着好几号人,安尤警惕的看着他,那眸中的陌生之感引得那男人一声冷哼。 她裹紧了自己的衣衫,想寻求安全感。 “怎么?”那王爷率先开口,语气里都是不屑“现在知道怕了?” 缓缓蹲下,俊脸在她面前放大,唇畔带着一抹笑,却不达眼底。 心中的刺痛惹得她不禁蹙眉,这身体怎么对这个男人的反应这么大? 强压下不耐,她抬头看着那王爷,不卑不亢“为何要怕。” 她清冷的眸子与往常不同,君洛一愣,眸色更深邃,大掌不客气的捏上她的脸,咬牙切齿仿佛对她恨之入骨 “蓉儿已经无法再生育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安尤闻言,心中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宫斗中常有的,白莲花小产正室受牵连的悲情宫斗大戏吗? 鄙视的一声冷哼, 他的大掌捏的她很疼,可她却也不吭一声,还咧着嘴笑了起来。 “她小产了又怎么样?无法再生育?这样不就成就了王爷对她不离不弃的美好佳话?” 第三章:王爷赐的伤岂是尔等能碰的? 第三章:王爷赐的伤岂是尔等能碰的? 该,小产了该,活该你们生不出孩子还打死正室。 下巴上的大掌更加收紧,仿佛要攥碎一般,安尤痛得皱紧眉头,想反抗却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她闭上眼睛,不看他那脸,不知怎的,越看他这身体心越疼。 “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杀啊”她抬眼眸中丝毫没有惧色“你以为我会怕?” “哼。” 那王爷大掌一挥,安尤瘦弱的身体直接就被甩上墙,霎时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身体里摔了个稀巴烂,一口腥血吐出,下意识的萎缩在墙角,头也如撕裂开来般灌进了记忆,她无力地扶额,却连一声哼咛都未发出就晕了过去。 隐约听见那王爷清冷的声音。 “把她给我抬出去。” 等她再次醒来,却是鼻尖酸臭已不再,竟弥漫着檀香气,身下床榻柔软舒适,与刚刚的牢房简直是天人之隔。 如若不是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她恐怕以为自己是又穿了。 勉强支撑起来,玉指轻轻地揉捏着太阳穴。 刚刚昏迷之前,脑子里涌进了一大段记忆,她所在的国家是羽国,她现在的身体,名为靳凝兮,是靳丞相的女儿,自小万众宠爱于一身,性格跋扈张扬,就连她遭遇这顿毒打,也皆因她给了那蓉儿一盘桂花糕,其实那盘桂花糕并没有下东西,却因此蓉儿流产再不能生育。 而靳丞相在一个月前惨遭暗杀灭门,靳家一脉,只留下了这个胸大无脑的靳凝兮。 虽然嫁给了摄政王,满心满眼都是摄政王,却被摄政王虐待,毒打…… 而那个蓉儿,虽然不是正室妾室,却在王府里逍遥自在,比她这个王妃还要厉害。 隐隐的叹了口气。 自己盗个墓,居然穿越成了墓里的旧主,以靳凝兮在王府的地位,被葬入荒山野岭,还给她紫檀木棺材已经是好的了。 但是,既然她安尤穿越了过来,就不会再被人摆布,一定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摆脱旧主靳凝兮的命运! 正想着,门被不客气的推开,靳凝兮浑身一哆嗦,果然,那摄政王带着他万年不变的低气压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端着锦衣华服的宫女。 君洛冷眸对上她警惕的脸,大手一挥,小宫女恭敬地上前,却是不由分说的就要脱了她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嘶——” 靳凝兮挣扎着却被一婢女大力碰到伤口,四目相对,那宫女眉目间竟都是嘲讽。 “混账!” “啪!” 混乱的场景像是被人定格一般,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那不被人重视的王妃身上。 香肩半露,媚眼如丝却稍带怒气,樱唇微喘,落在君洛眸中,竟带些妖精的味道。 鼻尖一声轻哼,他倒是不急了,悠闲的坐在一旁,撑着脸看着她。 那婢女的举动他不是没看见,而自己也只是想看看,这没了丞相撑腰的靳凝兮,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 而安尤也是气得火上浇油,身上的鞭痕未愈,这小小的婢女都敢撕她的口子?想着靳凝兮的记忆,这婢女又是蓉儿的贴身,于是一掌拍过去却也是用了着孱弱身子的八分力气,美目微瞪: “好啊,你是谁手下的婢女?竟然敢弄疼本宫!本宫身上这伤是王爷赐的!你是多大的胆子!敢碰王爷赐的伤口!” 第四章:白莲欲泣撩渣心 第四章:白莲欲泣撩渣心 她一副厉害的口舌令在场人都瞠目结舌,头一次听人把失宠形容成了恩赐? 靳凝兮瞧着这话起作用了,一把夺过另一宫女手中的玉扇,缓缓扇着,慵懒的斜倚上玉枕,眼波微动“你说,你想本宫,怎么处置你啊?” 宫斗戏她还是看过的,况且她又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 眼瞧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她余光瞥向那王爷身上。 冰冷的神情丝毫未减,却又多了一些探究的意味,感觉到自己的心又不受控制的微颤,她玉扇轻掩樱唇,不得不说,这王爷的俊俏还真是举世无双。 不过这种时候,白莲花应该登场了吧? “姐姐!” 果不其然,这一声姐姐唤得靳凝兮骨子都跟着软,一袭白衣羸弱女子翩然入场,肤如凝脂,姿色清纯。 这女子就是蓉儿,白纱裙上的合欢花若隐若现,淡妆素裹,一双美眸似泣未泣,果然是个美娇人,怪不得勾了这二货王爷的魂。 她眸中还泛着些许泪光“姐姐,都是妹妹不好,妹妹没有管好下人,但是看在明儿是第一次的份上,饶了明儿吧。” 唇畔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娇声道“妹妹这说的是哪的话?这下人不好,如何能怪妹妹呢?” “就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宫,也不会怪到妹妹头上的。” 众人皆是一惊,这王妃素日虽然跋扈,却是个肤浅的主,况且她也碍于王爷的宠爱也会让蓉儿姑娘三分,怎得今日…… 而靳凝兮察觉到那白莲花眸色一暗,笑意更浓 “只是,本宫记得,今日是各国使者来本国欢庆的日子,本宫身上的鞭伤,却又被你的下人弄得流了血,若是在高堂之上,浸到了华服,叫别人看见,王爷的脸面如何自持,妹妹可想过啊?” 那蓉儿脸色微沉,刚要开口,又见靳凝兮的视线慵懒的扫过来,虽然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我忘了,妹妹是戏子出身,还未登过大雅之堂。自然是不懂规矩的。” 看那蓉儿的脸色一片惨白,丝毫不逊色于受伤的自己,靳凝兮暗爽的拿玉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又看向君洛。 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又想到了好点子,她微微撑起身子,里衣滑落,白嫩的香肩上伤口触目,可却笑得愈发魅惑:“若是因为此时本宫去不得了,蓉儿姑娘替本宫去如何?” 那白莲花笑容牵强,还在死撑“姐姐身份贵重,妹妹不敢高攀……”说着,可怜的瞥了一眼君洛,轻咬下唇,竟盈盈弱弱的跪下。 “但是姐姐请饶了明儿一条性命,明儿自幼与我相依为命,请姐姐大发慈悲。请王爷大发慈悲~” 她声音略微哽咽,脸颊已经满是泪珠,可怜兮兮的盯着君洛。 这话说的,她靳凝兮还没说什么呢,这白莲花就急着往她头上扣帽子,而反观摄政王,心尖人跪在地上,他能任由?一把拉起她心爱的女人并拭去她眼角的泪滴,含情脉脉的样子看得靳凝兮直恶心。 第五章:王爷啊,爱面子,还是爱美人 第五章:王爷啊,爱面子,还是爱美人 君洛那含情脉脉的脸一面对她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臭“靳凝兮,你别忘了你什么身份。”语气低沉,靳凝兮心中闷闷的疼,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呲笑一声。 “王爷以为,我是什么身份?”她走下床,赤脚上前,毫无畏惧的与君洛对持: “我靳凝兮再不济,那也是丞相的女儿,名门闺秀。皇上亲赐的这门婚事,我是摄政王的王妃,既然王爷,觉得我身份不好,为何那日皇上赐婚,你没有拒绝,反而为我弄得十里红妆,既然王爷不喜欢我,那为何不休了我,娶了她?” 玉指指向他怀中的女子,唇畔讥诮笑意不减“况且蓉儿妹妹叫本宫一口一个姐姐,那般亲切,想来是早有准备了。” 她慵懒的美眸寒光乍现“不然,凭我这妹妹青楼出身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能唤我姐姐呢?” “你——”白莲花一惊,慌张的看向王爷“王爷,民女没有!” 君洛不语,凌眸微眯,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却好似能感受到二人四目相对之中火光噼啪作响。 气氛压抑之时,靳凝兮微微一笑,眉目中泛起倾城之姿,挑衅道“妾身敢问王爷,这华服,今日,是给妹妹穿,还是给妾身呢?” 沉静的空气让赶路的车夫都擦了擦冷汗,如若不是马车上的银饰玲玲作响,恐怕这能压抑死他胆小的心肝。 一袭雪白纱裙金线为勾,绣得蝴蝶翩翩几朵,栩栩如生,青丝半绾,朱钗簪了满头,随着马车浮动发出细微的声响,倒是稍微缓解了这死寂一般的气息。 靳凝兮美眸微闭,心中正细细想着,如果不是记忆里告诉自己今天是个大日子,她也是不敢在君洛面前这般放肆的。 想起那白莲花面如死灰的脸,她噗呲一笑。 带一个青楼还没有身份的女子去参加四国盛宴,还是带自己的正室妃子?奈何他们二人怎么相爱也是无用。 从她问了那句话之后,君洛的脸色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难看,只留下给她快点穿上的几个字就拂袖而去,还留下了他家美娇人面如死灰的脸。 她靳凝兮素来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莲步上前,看着蓉儿“妹妹莫要伤心。” “王爷心里有妹妹不就足够了?虽然...妹妹现在连个小小的妾室都没有。” 她笑容甚浓,眼神又十分真挚:“来人啊。” “在……”那些婢女缓缓跪下,面色都十分难看,虽然知道王妃并不受宠,但是经刚刚的事情一闹,她们也是不敢不从。 余光感受到王妃歪头一笑,樱唇轻启,声音如同清泉般清澈动听。 “那明儿的手,重打三十大板。” “你——”瞧着那蓉儿面色一怒,安尤十分欠揍的对着她笑了笑,言语还颇为诚恳: “我这是在帮妹妹立威铺路呢,免得日后,妹妹做了王府里的妾室,管教不好下人。” 睫毛如蝉翼般轻轻抖了抖“这样也免了妹妹落人口舌,说妹妹,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一想到她没费吹灰之力就给了那白莲花一次下马威就痛快! 第六章:选好符合王爷与王妃的夫妻套餐 第六章:选好符合王爷与王妃的夫妻套餐 靳凝兮轻咬嘴唇想控制自己收不住的嘴角,想她在现代,孤儿一枚,自小就被黑市的人夺去培养她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一直到最后她逃出去,却也不能再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成了一个盗墓人,还被活埋了。 抬眸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心中怅然,这也算是重生一次吧。 君洛的目光从上马车开始就从未离开过靳凝兮的脸上,那一向带着谄媚和浓妆的面庞,如今淡妆素裹,倒更显得她的倾城之色,也不知她在想什么,面上又喜又嗔,不知怎的他竟移不开视线。 什么时候,靳凝兮这么美了? 靳凝兮一抬眼,就见那冰山动也不动的盯着她,他看自己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看了就看了,可这车走了怎么说也有五分钟了吧,他还盯着自己? 想到这里,她擦亮眼睛,也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王爷盯着我作甚,莫非妾身美艳惊着了王爷?王爷还是收收你的眼睛吧,若是蓉妹妹知道了,恐怕吃醋了。”说着还十分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哼。”君洛俊脸沉下,余光撇着她娇艳的侧脸。 “一会在席间,不要给我出岔子。”他低沉的嗓音流进靳凝兮的耳朵,却没换得一丝曾经的谄媚,而是未达眼底的笑意。 “我知道,王爷是喜欢其乐融融套餐,还是琴瑟和谐套餐,还是含情脉脉套餐?”靳凝兮挑眉看着他。 俊美一蹙“你在胡说什么?” “王爷不知道,这夫妻感情呢,是可以装的,但是装,咱们也得装个格式出来啊。”她的玉指伸到君洛眼前“第一,我可以对你笑的温和,第二,我可以对你笑得花痴,第三,我可以给你端茶倒酒让外人看起来我们夫妻恩爱非常,你选。” 眼前的男人面色黑得可怕,靳凝兮却依旧挑衅的对着他笑。 “若是让他人看出我们之中的一点不合,我就要拿你是问。” “也就是说,王爷选第三咯?” “……” 玉指摊开化为干净的手掌,抬眼望去,她真挚的笑容摆在眼前“五百两银子“ “你要钱做什么!” 果不其然,君洛面色阴沉,眉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王爷拿钱办事,王爷放心,妾身尽心。”靳凝兮唇边泛着洋洋笑意“难不成天下有白痴的午餐?如果有,请务必叫上臣妾。” 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君洛眉头只是皱得更紧,靳家只剩下她一脉,靳凝兮已经没有任何靠山,此时她要钱,是要做什么。 君洛的思想是已经都飘到政治上了,靳凝兮想的却是: 拿了钱,她就可以跑路了! 堂堂一个现代人,有充足的社会经验,难不成,还能饿死?反正她不要再当这个什么劳什子王妃了,有名无实不说,还天天被白莲花恶心。 君洛沉思半晌,从怀里拿出五百两银票塞到她手里,靳凝兮笑意更浓,十分真挚的塞进自己怀里。 “王爷放心,妾身必定全心全意。” 第七章:心头弦动谁在拨 第七章:心头弦动谁在拨 黑暗一处,一男子望着缓缓驶来的马车,忽然,身后黑影一闪,一黑衣人恭敬地站在身后,前身的男子摊开折扇,语气慵懒 “查到了?” “查到了,摄政王妃果然是。” “哦?”那人语气微扬“还真是。” 简单的三个字里包含了不明的意味,身后的黑衣人又道: “卑职还查到,王爷与王妃并不和睦,甚至,王妃还是刚从王府中的地牢中放出来。只是没有弄伤能看得见的地方。” “还有这事?”折扇轻轻地扇着,看着行驶而过的马车,唇畔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有趣。” —————— 马车缓缓进入宫门,靳凝兮的眼睛就没有一刻放松过。 繁华巍峨的宫殿,路上行驶的宫人小心翼翼的踏上每一块石砖,她微微瞠目,这得值多少钱啊? 如果不是自己时刻警醒着自己这里是皇宫,对一个盗墓古物的人来说,恐怕真的想高喊一句。 真的太太太太赞了!!! “喂。” 君洛站在马车旁,不解的看着一脸花痴东张西望的靳凝兮“你还在车上做什么?” 不悦的低语这才唤回了她飘走的魂,靳凝兮扭头看向君洛那张臭脸。 “呵呵...”尴尬的笑了笑,她提起裙角就要越下,一张干净的手掌竟摊在她眼前。 手掌满是厚厚的茧,却让人涌起满满的安全感,根根分明的手指修长好看。 她错愕的抬眼,对上君洛平静的黑眸。 他身后是一片繁华的烛光之色,俊颜在烛光下时隐时现。 只见他微微偏头“怎了,本王的妻。” 她的心突地跳动了一下! 面上微热,心脏也不安的乱撞了起来。柔荑握上那手掌,她草草的下了车,别扭的嘟囔“没什么。” 都怪这身体对着男人的反应太激烈了,奈何他再怎么帅,也是冰山男,也是渣男! 靳凝兮心里暗暗骂了这混账王爷好几句。 却不知落在君洛眼里,她面上一团红晕成对,在烛火之下,煞是好看。 “摄政王驾到!!” 喧哗的厅内瞬间安静,众人皆望向门口,呼吸仿佛都静止了。 一袭黑色官服的王爷玉冠束发,俊颜惊为天人,身侧的王妃身着金挽月柔纱,虽是白衣,却更显在场佳丽黯淡几分,朱钗微动,略施粉黛也是倾城绝色,只是她眼睛微垂,睫毛如一帘薄纱,让人不禁联想抬眼究竟是怎样的风姿。 靳凝兮察觉到所有人都放在他们二人身上,面上虽然从容不迫却也十分紧张,只是手掌中溢出的薄汗出卖了她的平静。 君洛侧目看去,二人的手掌已经湿润,靳凝兮的紧绷的嘴角十分清楚,不知怎的,他握着她纤细的手掌,更用力了几分。 “微臣(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请起,赐座。”君雾微笑道 “谢皇上。” 靳凝兮稍稍抬眼望向台上那一抹金黄,这皇上是王爷的哥哥,与王爷十分要好,果然,容貌俊俏,与君洛略有几分相像。 第八章:红衣夺目笑袭人 第八章:红衣夺目笑袭人 二人入席,她抽回自己湿润的掌心,用手绢细细擦着,瞥了一眼身侧的俊脸,轻咳了咳: “谢谢你啊。” 这一声谢谢道得又急又快,如若不是君洛耳力好,恐怕在这喧哗的堂中怕是要淹没了,一声轻哼,算是回答了。 但他又摊开手,上面还沾染了细微的汗珠,靳凝兮一愣“干嘛?” “擦干净,脏。” “你——”好你个君洛,她刚刚的那一声谢谢算是喂了狗了,扯过他的手,愤愤不平的用力擦拭,君洛看着她,这般小猫样的力道化在掌心,还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 又是一声轻哼,真是弱。 而高处之上的君雾望向席间,瞧见了一脸怨念的靳凝兮和冰山脸的弟弟,剑眉轻挑。 什么时候他们二人这般和谐了? “璃国国师到——” 此言一出,在场佳丽都齐齐轻叹,喧闹之感十分相似于现代见到明星的感觉,安尤好奇的望向门口,却也顿时傻了眼。 缓缓走进的男子一袭白衫,外衣一层艳红薄纱,微微露出精装的胸膛,青丝披散,额间一颗璀璨红宝石,肌肤白皙,眼若桃花,薄唇微勾,称之为绝色却让人感觉到男人的阳刚丝毫不娘娘腔。 太美了…… 难不成这里盛产绝色? 靳凝兮心想,君洛已经是羽国第一美男,这男人比君洛更俊美几分。 加上自己,靳凝兮也是有名的倾城色。 美眸扫视着其他女人的视线,果然个个都眼冒金星恨不得将这个妖孽生吞活剥。 “微臣万俟笙参加羽国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他微微附身,并未行大礼,此举动引得席间议论纷纷,安尤看向君雾,想知道一国之主在这种不尊重他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谁知君雾只是清浅一笑“国师请起,今日四国盛宴,国师初来此地,还望国师多加学习。” 万俟笙唇畔扬起笑意“是。” “赐座。” 他微微扭头看向席间,嘴唇为勾,靳凝兮一怔。 刚刚这个人是对她笑了吗? 君洛微不可见的蹙眉,面色阴沉的看向万俟笙。 一阵歌舞丝竹过后,靳凝兮面前的食物也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刚从地牢里出来,就来到了这里,不过也是幸好来了这里,果断风卷残云般将食物吃光。 满足的撑着脸,啊~ “注意形象,不要给我丢脸。”身旁是冰山王爷不悦的警告,她黛眉轻蹙,又想到自己收了他的钱,摆上笑脸拿起他桌上的酒壶就倒上,笑意不减确实咬牙切齿的嘟囔: “谁叫你不给我吃饭。” 君洛冷眼扫过去,靳凝兮同样不服输的挑眉。 万俟笙余光看着那看似恩爱的夫妇,唇畔微微涌起笑意。 皇上!”南国的使徒起身“微臣带来了一样宝物,不知皇上,可感兴趣?” “哦?”君雾抬手,丝竹之声戛然而止“什么宝贝?” 使徒笑“我国偶得一图,此物乃是我国新打造出来的乐器,琴弦乃是从千万蚕丝中选出,一丈不下百金,琴头是凤凰玛瑙,是我国太后亲赐,琴身乃是上好红木,素问羽国人才辈出,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弹奏出得一曲。” 第九章:琵琶抱她人(已修改) 第九章:琵琶抱她人(已修改) 席间议论之声四溢,靳凝兮看着摆案之上的乐器挑眉。 这不是琵琶吗?难不成,这时候还没有琵琶? “皇上。”那使徒微微一拜“可有合适的人选?” 靳凝兮慵懒的吃了一口点心,暗自悱恻,因为盗墓的缘故,她对古物古人尤为了解,再加上自身的爱好,对琵琶古筝类的乐器颇为精通,只是看这个使徒的样子,似乎是想刁难皇帝吧。 君雾想了想“宋乐师。” 被点到名的乐师缓缓上前,君雾看向他“你可会?” “这……”那宋乐师面露难色,却也不敢吭声了。 君雾蹙眉,又看向一旁“那林乐师呢?” 那林乐师也上前,直接跪下“启禀皇上,卑职也不会。” 闻言,使徒微微一笑“速来听闻羽国人才辈出,看来,所言有误啊。” “我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响在殿堂,众人望去,一袭白衣的摄政王妃款款下席,对着皇上盈盈一拜“启禀皇上,臣妾会。” “哦?”君雾挑眉“你会弹此物,可知这此物的名字?” 靳凝兮起身,笑容温和“此物名唤琵琶,臣妾不才,倒是能弹得一曲。” 转身看向那面色僵硬的使徒“不知,使徒大人可愿让臣妾一试。” “王妃若是会,自然使得。”那使徒僵硬回礼,看着靳凝兮莲步上前。 她走到琵琶旁,却没有立即拿起,反而望向了席间。 随着她的视线,众人都看向了摄政王君洛的身上。 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是安尤笑靥如花的脸。 而刚刚就在席间,她小声靠近君洛“这使徒分明想刁难你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难不成还要不懂装懂?”君洛冷哼,也因此时十分不悦。 靳凝兮挑眉,心中打起了小九九“如果我会弹,你有没有什么好处给我?” “你如何会弹?”君洛蹙眉,从她从地牢里出来,行为举止都与从前有些不同,如今连琵琶都会弹了? “你管我会不会,老规矩,五百两。你要是给我,我就去,你不给我,你就等皇帝脸面挂不住。”她手掌伸出,又是一脸奸诈的笑。 君洛冷哼“准。” 靳凝兮拿起琵琶,玉指放置在琴弦之上,琴弦拨动,让人耳目一新,议论的声音渐渐消失,众人皆望着中央的女子。 她许久不曾动琴,但毕竟曾经用功学过,常年捧着铁铲的手附上琴弦,第一个音节发出,余下的就像是融入骨血一般,随着纤纤玉指清幽摆动。 长袖微动,眉眼缱绻,万俟笙淡笑着睨着那人,恍若世间全都黯然失色。 向来风花雪月动人, 相偎桃林醉闻晚风。 一曲罢,凝兮起身,对着皇上盈盈一拜“妾身献丑。” 场内寂静,所有人似乎还在沉迷于那天籁般的歌声中无法自拔,等缓过神来,靳凝兮也是站在皇上面前有一会了。 “好!”如雷的掌声贯彻整个厅堂,所有人都在凝视这谪仙般的女子。大气美艳,如此玲珑之人。 只是席间的君洛捏紧酒杯神色暗沉,与高位之上的君雾对视,眸中泛着说不明的情绪。 万俟笙看着那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眼中趣味更浓。 看来,这摄政王妃,还真是与传言不同呢。 第十章:王爷的特殊癖好 第十章:王爷的特殊癖好 酒杯交错,靳凝兮坐在席位上,有些坐立难安。 刚刚也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又肚子饿,没有感觉,而现在身上的伤口又开始丝丝拉拉的疼,这伤除了能看见的地方,后背最多,她轻喘着气,想缓解一番疼痛。 “靳姐姐。” 身侧款款上来一人,一袭赵粉云纱裙显得来人温婉娇弱,靳凝兮私下撇了撇嘴,扭头就是一副和蔼的笑脸“怎么了,妹妹。” 脑子里细细想着,这个女人名叫江温婉,皇上有左右俩丞相,靳家是右丞,而江家是左丞。 这江温婉从一开始也想嫁给摄政王,只是奈何靳凝兮势力太大罢了。 靳家已经没落,她现在过来,定没有好事。 “姐姐刚刚弹得一手好曲子,还真是动听呢~”江温婉笑言:“妹妹有些醉酒,想去外面透透风,又许久不见姐姐,故想邀姐姐同去,我们姐妹二人,一同说说话。” 怎么现在人都喜欢叫别人姐姐?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妹妹。 稍蹙眉头“妹妹体谅,姐姐今日有些不舒服。” “哦?”那江温婉眼色冒光“不知姐姐怎了?需不需要叫太医啊。” “不用了。”靳凝兮佯装优雅的摆摆手“只是来了葵水。” “但是妹妹与姐姐许久未见,姐姐如此不赏光……”说着似很委屈一般,引得旁人侧目。 靳凝兮撇撇嘴,去就去,怕你不成? 她从席间起身,瞥了一眼与文武百官同聊的君洛,随着江温婉出去了。 万俟笙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微微思量。 春末夏初,空气里还有些微凉,水面波光粼粼,身着白衣和粉衣的女子并肩而立,江温婉看向靳凝兮的侧脸: “说起来,姐姐嫁给王爷一年有余,怎得,到今日……”眼神瞥向她的肚子,欲言又止。 迂腐。 靳凝兮轻哼,假笑这附上自己的肚子“妹妹你不知,这男人也有些特殊癖好不是,况且王爷说了,他喜欢与我独处,喜欢二人世界呢~” 月亮高空,照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玉指掩唇故作娇羞“妹妹也赶快找个人嫁了吧,否则妹妹空等几年,成了老姑娘了呢。” “你——”江温婉脸一阵红一阵白,左右瞧了瞧小声道“靳凝兮,那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家境了,你不要给我嚣张。” “妹妹说的这是哪的话?我再不济,我也是王爷的妃子。倒是妹妹,可要把尾巴藏好了~”转身就要走,忽然胳膊一个拉扯,扯上她的伤口,她吃痛刚要甩开,一重物压来,二人竟齐齐的摔进水里去! “啊!!!!” “扑通!!” 那江温婉居然压着她掉进水里? 刚要上游肩膀却又被那粉色衣衫的主人踹了一脚,肩膀一痛,所有的伤口都跟着撕裂般的疼痛,窒息之感逼近靳凝兮的鼻息…… 也罢,也罢…… 反正这里也不属于她,也不会有人救她... “扑通!!” 波光粼粼,河边是否围了太多人?烛光的水面上,她隐约看见一身着白衣的美男子向她游来。 他大手一揽,把瘦弱的她放在怀里,迷迷糊糊之中,她瞧着他的侧颜。 国师.... 第十一章:出水芙蓉红纱笼 第十一章:出水芙蓉红纱笼 “咳咳咳咳!!!”鼻腔内的水呛得她拼命咳着,那股难受感觉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 “姐姐!”一声哭腔扑来,江温婉的大嗓门响在耳边“姐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站不稳,姐姐就没事了!!” “都怪我。”美人带泪如梨花带雨,引得人都纷纷不忍心安慰,靳凝兮侧过头看着江温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两颗泪珠,也看出她眼底的讥讽。 要不是因为这身体太弱身上伤口太多,能容得你这般做戏? 虽然心中愤懑,却无力反驳,鼻腔的呛水之感还在,浑身的伤口似乎都裂开了般,浑身冰冷,只得更揪紧自己的衣衫。 忽然身后一层衣衫落下,她侧目,眼熟的红纱披上自己的肩,顺着来人望去,浑身湿哒哒的万俟笙正望着她。 对啊,是国师救了她。 那盛世美颜丝毫不因落水受影响,眉眼带笑,看着缓缓起身的靳凝兮。 “谢谢国师的救命之恩。”众目睽睽之下,她诚恳的行了个礼,抬眼看着万俟笙“若是没有国师,恐怕……” “靳凝兮!”不悦的低吼打断了她,靳凝兮蹙眉,看向音源,摄政王一袭黑衣从大堂里大步跨出,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路,君洛走到她面前眉头深蹙。 落在旁人眼里,那是摄政王疼惜妻子,可是在靳凝兮看来,这混账王爷定是嫌她惹了麻烦。 “跟我回去。”大手不客气的拽上她的胳膊,正好又扯上她的伤口,靳凝兮倒抽一口冷气,用力抽回手来! 此处人多眼杂,她不能轻举妄动,可是也不愿意被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牵着鼻子走。 不甘的眼神对上他的,君洛看向她,却是一愣,此时的靳凝兮,几缕碎发黏在她的脸颊,一双水眸似控不公,樱唇微微抿紧,如出水芙蓉,可她身上的一抹夺目的红让君洛眉头皱的更紧。 她身上的薄纱…… 余光瞥向一旁的万俟笙。 眸色深谙,一把扯下她的薄纱就放到万俟笙的手里“谢国师救妻之恩,我已经吩咐了下人好生款待国师。” 万俟笙微微一笑“多谢。” 转身直接将靳凝兮拦腰抱起,她一惊,刚想反抗,耳边就传来这混蛋的低语 “别忘了,你要让别人看出来我们没有嫌隙。” 想作势的小手不甘的揽上他的脖子“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可能掉进水里。” “你掉水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君洛不悦,更是大步走向马车处。 哼。 靳凝兮一声闷哼,扭头看向身后,烛火已不在,只是暮色中那白衣男子还站在岸边瞭望。 似是感觉到安尤的视线,他手中的红纱在空中扬了扬。 靳凝兮一愣,揉了揉眼睛,但什么也没有了,是她看花眼了吗。 万俟笙手中的红纱少有湿润,一宫女小步上前“启禀国师,王爷吩咐让国师去换衣服。” “知道了。” 他垂眼看着手中的薄纱,一抹暗红于那红纱之上,薄唇轻勾,把它细细叠好,转身离去。 第十二章:尤物缠颈声缠心 第十二章:尤物缠颈声缠心 “进去!” 大掌不客气的往车里一退,害得她险些滑到,靳凝兮怒瞪了一眼那个男人,而君洛就像没事人一样坐进马车里“走。” 浑身都是水,粘溺之感让她讨厌,索性脱下外衫只着里衣,却看见自己洁白的华服上是一道道沁了血的痕迹。 心中一凉“我身上的伤口都溢出来了?” “恩。”君洛冷眼对上靳凝兮的那双眼睛。 “所以你才抱着我的?为了掩饰伤口?” “不然你以为本王愿意抱你?” 不知怎的,心中又开始作痛起来,她看着满是水还有血痕的衣衫,心中嘲讽。 靳凝兮,你看你嫁了一个什么人,奈何他有多好的皮囊,他不爱你,怎样都是是枉然。 也不知路上马车行了多久,靳凝兮双手抱怀,浑身湿透不说伤口还愈发疼痛起来。 天色微凉,她蜷起身子还有些哆嗦。 忽然,一件黑色大衣扑上她的身子,抬眸望去,君洛面瘫的侧脸呈现在眼前,还只着里衣。 吸嗒着鼻涕,她把这王爷的华服直接当成被子一样裹在身上,顺道还白了一眼君洛,却正好被看过来的君洛逮了个正着,快要飞到天上的白眼球瞬间掉了下来。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弹琴。” 他眸中深邃,语气也颇为沉重。 靳家有女,姿色倾城,艳若桃花,奈何空有皮囊。 君洛心中好似出现了一团迷雾,让他好好想看看眼前的这个女人,所谓自己的妻子,究竟还有多少藏着掖着的本事? 靳凝兮闻言冷笑“自打妾身嫁入王府以来,王爷就未同妾身说过多少话,怎得今日还想了解妾身了?” 她知道靳凝兮是个不能文又不能武的人,也知道这摄政王一向最讨厌的就是靳凝兮,别说靳凝兮会不会弹琴,就是靳凝兮背着他偷情了,他也不知道。 “向来听说你不懂文采,不懂乐曲,今日倒是能弹得琵琶,能与我对上几句了。”君洛眸色更深,俊颜逼近她的脸,看着她不似平常炙热的眸子。 他带着一丝危险逼近,仿佛如果她说了错话就要被生吞活剥,靳凝兮瞧着他他如猎豹般危险的眸子,嘴唇轻咬,微微展颜,好似一朵娇花。 “王爷,妾身就在这里,王爷何必去听他人胡说,扰了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说着,小手就攀上他宽厚的肩膀,无视君洛黑得半张脸,她声如黄莺:“不如~王爷今晚来我房里,妾身还有许多王爷可以发掘的地方呢~” 樱唇轻启,呵气如兰,却让君洛的俊颜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王爷,到了。” 不适时的声音响起,车帘被掀,白衣女子缠着紧着里衣的王爷,她衣衫尽湿勾着她火辣的曲线,整个人如一条蛇一样附上俊美王爷的身,黑白交缠,好一幅美景。 可车夫却顿时丢了魂,慌忙拉下车帘磕头“奴才该死,王爷恕罪。” 君洛猛地推开她,靳凝兮笑着整理了下那黑衫好好的披上了自己的肩膀,杏眼微挑“刚刚,蓉妹妹可站在门口看见了。” 就那一瞬间,靳凝兮扭头望去,随着帘幕摆下的,是蓉儿面色惨白的脸。 君洛嫌恶的抖了抖自己的里衣“恶心。” 第十三章:家有泪人唤树儿 第十三章:家有泪人唤树儿 “王爷这是赐给我的一个新称号吗?妾身万万不敢承受,妾身是恶心,那王爷岂不是恶心的丈夫了?”回答他的是那她一贯的牙尖嘴利。 怒视她一眼,却见靳凝兮笑得更魅,冷哼一声就下了马车。 玉指掀帘,君洛走向那白莲花,看这白莲花似泣未泣的可怜样,一把拉过她的手,转身就进了府。 “姐姐怎么了,我瞧着,姐姐身上好像湿了。”蓉儿柔声细语,好像真的很担心安尤一般,君洛不答,只是松开牵着她的手,大步向自己房里走去。 蓉儿微微侧目,看着安尤缓缓从车上下来,身上还披着王爷的衣衫,暗暗攥紧了拳。 “王妃~” 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吓得安尤一惊,抬眼看去,来人又是一惊,只见眼前身着翠绿色侍女服的女子站在她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双颊臃肿不堪,额头还带着血痕。 靳凝兮走进,仔细辨别,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侍女“你是...树儿?” “回王妃,奴婢正是。”那侍女盈盈一拜,又是哭天抹泪“王妃您没事就太好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 靳凝兮看着这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侍女,树儿是靳凝兮的陪嫁丫鬟,为人单纯,没有心机,也是靳凝兮的心腹,可她明明记得,这树儿,是个面色清秀的小姑娘呢? 回到屋中,她第一件事就是换下自己湿漉漉的衣衫,边脱边问“你怎么了,脸变成了这样?” “回王妃,那日您被押进地牢,奴婢也被王爷派去蓉儿姑娘那里,她们日日叫人给掌奴婢的嘴……” “啊王妃!!” 突然地尖叫又吓得靳凝兮一惊,回头看着自己的侍女刚要指责,却见她臃肿的眼睛噙着泪水,神色悲伤。 “王妃....”她泪如雨下“王爷,咋就这么狠心呢....” 安尤闻言一怔,低头看去,身上大大小小的鞭伤都渗出点点血珠,在她白嫩的娇躯之中,更显得触目惊心。 树儿更是心疼的抹着眼泪“小姐在丞相府时,老爷和夫人,就连小姐摔一下都要心疼许久,王爷怎能下如此狠手,王妃您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这样啊。” 靳凝兮看着她的泪水如珠一样的掉落,有些不忍,玉手替她拭去泪珠“别哭了,不过是小伤口罢了。” 那树儿闻言哭得更伤心,跪倒在地“都怪奴婢,奴婢没有护好王妃。” “起来吧。”她呜咽的哭声听得靳凝兮心也闷闷,伸手扶起她 “如今这王府内,我唯一体己之人也只有你了,若是你我二人不能互相保重,岂不是要留那些人骑在头上了?” 想多烦闷索性不想,她轻叹口气“你去拿些药酒来,给你我上药。 趁着树儿取药酒的功夫,她缓缓穿上衣服,青丝未干,索性找了一条绸缎绑起来,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心中感触。 前一世自己儿时也遭遇毒打,偷不到钱,打,乞讨不到钱,打,也还算自己是个皮厚实的,不然早就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穿越,穿越到这本该万众宠爱的靳凝兮身上,怎奈何家里人都死了,空留一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第十四章:靳家的人,流血不流泪。 第十四章:靳家的人,流血不流泪。 树儿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玉瓷瓶,靳凝兮拿过这瓷瓶,往手上倒了些。 她伸出手对着树儿的脸抹去,树儿一惊,慌忙摆手“王妃,您先上吧奴婢不要紧的。” “什么不要紧?”靳凝兮紧蹙眉头“女孩子的脸是最重要的,你这样,以后落了疤痕,如何出门,你我已经在这王府之中如履薄冰,还不好好将养自己,免得落人笑话。” “王妃……”树儿闻言眼泪又是哭得像个脱了线的珠串“奴婢没事的,只是这药酒只剩下半瓶了,王妃若是都给奴婢用了,王妃用什么?” “不过是一瓶药酒罢了。”靳凝兮将她的脸上上了药,瓷瓶中刚好也滴不出药酒来了“你再去拿一瓶吧。” 树儿擦擦眼泪“奴婢听说,王爷那里有西域进贡的好药酒,对伤口和肿痛有奇效,王妃您等着,奴婢去取些来。” 靳凝兮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小姑娘走得又急又快,瘦弱的小身体和那肿胀的脸都不成正比。 过了半刻,门外有些细碎的声响,“王妃...”树儿那声熟悉的哭腔响在门外,靳凝兮打开门,瞧着树儿一副委屈样儿,眼泪汪汪快成一条河“王妃,奴婢没拿到药酒。” “为什么?没有了吗?”靳凝兮蹙眉,又见树儿红肿的脸上滑下泪珠:“不是,是蓉儿姑娘的侍女玉儿说,此药酒是王爷已经赏赐给蓉姑娘的了,若是王妃需要,王妃就自己去拿....” 越说越激动又开始呜呜哭了起来,树儿那双红肿的眼睛心疼的望着自己的王妃,你说她家小姐咋就这么苦啊,老爷想尽办法让小姐嫁给王爷,没想到嫁进来竟是这般光景,王爷不疼爱小姐也就算了,还让一个青楼女子压在小姐头上。 “别哭了!”一声呵斥,树儿朦胧的双眼瞬间瞧了个清楚。 她家小姐看着她,在这月色之中她绝美的容颜似乎散发光华般,眸子里满是愤怒。 “你记着树儿,我靳家的人,流血不流泪,那白莲花既然让我们去拿,我们就得弄个底朝天回来!去,带些银两,我们走!” 说着她大步走出房内,一袭鹅黄纱随着风和她的步伐飘舞起来。 不知怎的,树儿忽然觉着,她家小姐好像是重生了一般,就算是未施粉黛,未着宫衣,一身霸气在场,让人不禁想跪下朝拜。 “是!王妃!” 月亮高挂,靳凝兮大步走在廊上,浑身还发着疼,头也有些昏沉。 但是丝毫不影响她要手撕白莲花的心! 满胸腔的怒气,她走到那白莲花的庭园之内,园内花香四溢,整座阁楼架空于上,离地面有两丈之隔,挑起灯笼,看着牌匾上的大字。 “挽月阁?”讽刺一笑“这是把这白莲花当嫦娥供着吗?还真是侮辱了这三个字。” “奴婢听说,曾经王爷就是看见那蓉儿一支挽月舞,二人才因此结识。” 身旁时树儿的轻声低语,靳凝兮心中也是了然。 挽月舞,恐怕是挽渣男舞吧。 第十五章:一支挽月绕心绪 第十五章:一支挽月绕心绪 “姐姐?”一声轻唤,靳凝兮转过身,那白莲花一身浅蓝水袖裙,朝着她盈盈一拜,不卑不亢,也不是大礼。 笑靥如花,酒窝碍眼的荡漾在靳凝兮的眼前“姐姐怎么来了?恕妹妹失礼,刚从王爷那里回来,一身舞服还未换。” 身旁的明儿见到靳凝兮还有些胆颤,低垂着眼,手上本该红肿不堪的她竟只有些许肿胀? 是那杖责的人打得少了,还是如何? 靳凝兮黛眉微蹙。 那蓉儿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看着靳凝兮的视线看向明儿的手,手绢轻掩朱唇“姐姐请恕罪,王爷见妹妹的贴身侍女这样无法做事,特意将西域的药酒赠与妹妹了。” 说着还满足的一笑“不过西域的药当真是奇效,姐姐您瞧,这会子可不是好很多了?”话毕又好奇的看着靳凝兮 “不知姐姐来妹妹此处所为何事?” 靳凝兮眸色更是冷了几分,看着那白莲花挑衅的眼神和无辜的笑,她展颜“本宫在宫内待着无聊。” 说着就转身坐上石桌,抬眸看着月亮“今日月色正好,素闻妹妹跳得一支绝世倾城的挽月舞,不如妹妹在本宫面跳一曲如何?” 蓉儿攥着手绢的手一僵“姐姐说什么?” 她慵懒的斜倚石桌,抬眸看去,“怎么?妹妹不愿?” “本宫瞧着,妹妹虽然小产,到底是皮糙肉厚好得快,这会子都能跳舞了,所以,本宫也来赏舞。”说着玉指一伸“树儿,我让你带的你带了吗?” 树儿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来递给靳凝兮,靳凝兮直接把碎银倒在地上,碎银七零八落咕噜了一地,一颗小小的碎银刚好滚到她的玉明垂珠鞋旁。 见眼前二人迟迟没有动作,她讥诮道“怎么不跳?妹妹是觉得钱不够呢,还是说妹妹只擅长在男人面前舞?”说着就将脚边碎银踢到蓉儿面前。 “跳。”不是疑问句,也不是肯定句,而是命令句,她看着那白莲花僵硬的抬起胳膊,舒服的叹了口气。 我靳凝兮要不到的药酒,居然被一个侍女给用了,你想着侮辱我,我也不能轻饶了你不是? 她打了个哈切“树儿,去给本宫拿点小点心,本宫要赏舞了。” 蓉儿脸色难堪,手绢也是被她揪得有些变形,靳凝兮冷眼瞧着着她暗自的小动作,唇畔扬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 叫你嚣张。 “够了!”身后一声斥责,靳凝兮连头也未回,那白莲花另一个侍女玉儿从身后走过,面色潮红似乎气得不深 “王妃您不要羞辱我们姑娘,奴婢知道王妃您此次前来是要王爷的药酒,但也不能这般侮辱我们姑娘!” “侮辱?”靳凝兮挑眉“怎么?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宝贝蓉儿姑娘是王爷重金买来的吧?” 伸手看着自己的朱红蔻丹“既然是买来的,进了王府。就是王府的人,难不成,我还使唤不得?况且……”垂目看向地上的碎银“我还是付了钱的。” 那明儿也是个恃宠而骄的人,十分不服“我们姑娘是王爷重金赎来并且安排别院住着的!” “就算是本宫养只鸡,也会安排个房间铺草下蛋啊~”靳凝兮起身,站到蓉儿的对立面。 “你说是吧~妹妹~” 第十六章:盖世英雄是痴想 第十六章:盖世英雄是痴想 白莲花面色难堪,面上是僵硬的笑意“只是刚刚在王爷那里一舞,妹妹现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哦?”靳凝兮挑眉,还未再开口,一声响亮的王爷驾到,让眼前的主仆三人都欢喜了颜。 眼看着自己是有靠山了,那主仆面朝王爷直接行了个大礼,语气还佯作虚弱“参见王爷~” 君洛一身藏蓝常服缓缓走进,暮色中他深邃的眸子直接瞧上对面的一抹鹅黄,立马嫌恶的皱眉“你怎么在这!还不行礼!” 靳凝兮白眼道“你我夫妻二人,我为何要行礼?倒是王爷。” 余光一瞥“你家宝贝儿还跪着呢,你还真就舍得?” 蓉儿瞧着王爷进来第一眼就见到靳凝兮与靳凝兮说话有些愤懑,故而面色更加较弱,抬眸眼泪汪汪的看着君洛。 “起来吧。”君洛看向靳凝兮“你为什么在这?” “今日月色甚美,妾身来赏月,顺便,来这里赏挽月舞。”说着她还佯装可惜的叹了口气“谁知妹妹十分不给面子,本宫钱都给了,却连半支都不跳。” “启禀王爷,王妃她出言不逊,有意侮辱我们蓉姑娘。”那玉儿忿忿不平,身旁的白莲花闻言玉手拦上玉儿“玉儿,你不要胡说。” 靳凝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君洛面色一沉,杀人般的目光立刻扫上她的脸,咬牙切齿“你这毒妇。” “毒妇??”靳凝兮笑“王爷为何如此唤我?难不成我说错了?” 不等那玉儿再开口,她悠哉的踏上步“妾身的确是来赏舞的,只是蓉儿妹妹不习惯在女子面前舞罢了,这句话,有何错处?” 见她手下的两个宫女脸憋的通红也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白莲花虽然神色愤懑耐着王爷在这里继续装她的清纯。 “你这样的女人,不尊重她人,歧视她人,你如何能站在制高点上批评别人?”君洛大跨一步,俊颜对上她的脸。 “王爷此言差矣,我能批判别人,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我尊重一切尊重自己人格的人,但是我不能尊重一些不是人的人。” “蓉儿妹妹一支挽月舞响彻花柳巷,从为一厅子男人舞,变成一屋子男人舞,再为王爷舞。”唇畔扬起一股讥诮的笑意“妾身是毒妇,那蓉儿妹妹,就是荡妇了?” “你!”那蓉儿一声娇嗲“王爷~~” “啪!!!” “王妃!” 猝不及防的一个耳光扇上她娇嫩的脸,力道之大令她头晕耳鸣,险些站不稳,头上的丝带也忽然散开,青丝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靳凝兮晃了晃身子,抬眼看向那个男人。 她的眼中忽然湿润,心中一阵剧痛。 这不是她的感觉,这是靳凝兮对王爷最后的爱。 “曾经我想嫁给王爷,是因为我敬王爷是个盖世英雄,能杀得敌人,是个有血有肉铁骨铮铮的汉子。” 月色之下,鹅黄暖纱的绝美女子,脸颊红肿,眼中还噙着泪。 君洛微怔,那掌掴的手,不自觉攥紧。 风吹拂起她的发梢,靳凝兮惨然一笑“原来一切是虚妄。” 擦肩而去,她的长纱随风飘扬,还未走几步,又顿下了脚步。 “君洛你记着,我靳凝兮爱的是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而你,不配。”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靳凝兮也没有去擦,只是挺直脊梁离去,留下君洛眉头深蹙,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靳凝兮…… 第十七章:药引千金不医心 第十七章:药引千金不医心 “王妃,王妃……” 也不知自己怒气冲冲的走了多久,身后的树儿一声又一声的唤才唤回她的魂。 扭头看去就见树儿满脸的眼泪,自己也是双眼通红,这场景不禁令靳凝兮笑了一笑,这下可好了,主仆对着哭。 “王妃您还笑!”树儿上前拿着手绢抹去靳凝兮的眼泪,自己吧嗒吧嗒又要哭“王妃……从前您和王爷,虽然不说话,王爷对您态度虽然不好,可是也不至于这样。” “这下子跟王爷算是彻底决裂了可怎么办才好?”树儿眉头皱着很是担忧,倒是靳凝兮转眼就看着这月色,廊上的风清爽宜人,河面波光粼粼,心中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剧痛无比,这会倒是不痛了,但是却觉得空空的缺了些什么。 想哭的人不是她,心痛的人也不是她,玉手附上心脏。 是不是真正的靳凝兮也对这个王爷死心了呢? 视线渐渐模糊,整个人都仿佛飘忽了起来…… “王妃!王妃!!来人啊!来人啊!!!” 耳边是树儿慌张的呼唤,靳凝兮想睁开眼睛,却昏了过去。 高处瓦砾之上,一身着黑衣的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靳凝兮。 身旁的侍女托起她的头带着哭腔的喊着,没一会,几个仆人慌慌张张的走来,刚要抬起,可动作皆是一僵,走廊尽头,就见那面色冰冷的王爷走了过来。 打横抱起昏迷的靳凝兮,未言一句,步子坚定又稳重。 “恩?看来这俩人的关系,还需要重新审定。”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王爷离去的背影。 鼻尖萦绕的龙延香令靳凝兮吃力的睁开眼,视线模糊中,好像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人同样也凝视着他,深沉的,探寻的,她支撑不住,又是沉沉的昏睡过去,在这人怀里,莫名有一股安心之感。 初夏天气微热,遥遥一见树下一身着粉裙的女子,羽扇轻轻摆动,悠哉的晃着贵妃椅。 执了一颗蜜饯在手里,樱唇含入,甜腻的口感侵蚀着她的味蕾。 当然,如果不是她身患风寒,兴许此时还能更惬意些。 靳凝兮凤眸微眯,从那一个巴掌出来,她养病已经是三日了,先是满身鞭伤,再是落了水,又被人扇了一巴掌,日日喝苦药不说,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似乎心中在没有那靳凝兮的念想,对那个混蛋王爷的情愫了。 现在只要不让她喝那苦药来,她这小日子倒也算是乐得清闲。 “王妃。” 不禁念叨,树儿端着一壶黑乎乎的药走近,眼见自家王妃见了自己那碗汤药面色黑了几分,自己还是走了上去。 “王妃,您怎么又出来了,太医说了,王妃您要好生休息着。” “不必听那太医的。”她从椅上站起,羽扇遮住刺眼的阳光“成日憋在屋子里,可要闷坏人了。” 提到这事,树儿面上欣喜“不如王妃去王爷屋子里瞧瞧,听闻今日王爷没有什么忙事。” 靳凝兮一提到君洛那个渣男就觉得脑袋仁疼,怒瞪了一眼树儿,自己转身就进了房。 树儿见靳凝兮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儿,自己又替她发起了愁“自从王妃那日您高热昏倒,王爷送您回来之外,他就再没踏进我们霓兮阁半步了,王妃,您怎么就不着急呢~” 第十八章:此情绝为彼岸花 第十八章:此情绝为彼岸花 “人家美人在怀,我着什么急?”她转身又执起一颗蜜饯,刚要入口,树儿颤颤巍巍道“王爷....” 不知他来了多久了,靳凝兮回头望去,君洛身着白色秀竹衫,羽冠束发,如果不是他面若冰霜,还真是一个翩翩浊世公子之态。 哼,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靳凝兮手中的蜜饯放进口中,余光瞥向他的衣尾“有事?” 君洛剑眉蹙紧“几日不见,你倒是胆子大了,连礼都不行?” “胆子是练出来的,如今妾身所经历的事情,就算王爷赐妾身一杯毒酒妾身都能笑着饮下去,叹一句好酒。”她颇为不在意的笑着说。 君洛瞧着桌旁的靳凝兮,一身饶莲对鱼百褶裙,青丝未挽任由她散开,面色苍白无血色,孱弱之美。 “七日后,风筝大典,你,必须到场。” 他冷冰冰的话传进耳朵,靳凝兮的手一僵,羽国风筝大赛,是为了庆祝夏季的来临,羽国最喜夏,所以每到夏季的时候,全国人民都会放风筝祈福,王宫之内更是如此。 说起来,去年靳凝兮也放了个风筝,偌大的蝴蝶风筝上的两条丝带还写着告白君洛的话语,还落下了不少笑料。 想到这里,靳凝兮的脸黑了一片。 “妾身身体未愈,恐要负了圣恩。” 她放下手中的蜜饯,明明在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身为王妃,你必须去。”君洛抬起下巴,语气里都是命令。 “七日之内,养好你的身子。”大手端起药碗,放到靳凝兮面前“喝了。” 靳凝兮未接,只是侧过头去,脸上泛起讥诮的笑意“王爷可知妾身去年在风筝上祈了什么样的福?” 君洛不言,眸中却瞬间暗成万里深渊。 二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靳凝兮拿过那碗药,开口道:“去年妾身希望,愿得王爷心,白头不相离。” 玉手轻翻,手中的汤药洒了一地,弄脏了她的裙摆和他的衣尾。 君洛蹙眉,对面的美娇人笑得绝美,却又绝情…… “如今,风筝之愿并未成真,倒是让妾身看见了王爷与蓉妹妹的相濡以沫。” “今日此情此景对上妾身曾经的期望,太过讽刺。”手中的玉碗砸落在地,崩开一朵花。 “妾身,不去。” 在树儿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君洛猛地捏起她纤细的下巴,大掌忍不住的收紧。 靳凝兮蹙眉,下巴仿佛要被捏碎,可她不吭一声,挑衅的看着那王爷。 “王爷饶命,王妃只是身子未愈,王爷饶命!!”树儿扑通一声跪下,面带泪色,靳凝兮瞧着树儿又是这样子,不禁怒视“树儿,起来!给他磕头做什么!” 玉手反手一顶,他手骤然松开,靳凝兮一把拉起树儿,迎上君洛黑下的面色。 “你会武?”语调上扬,他危险的逼近。 “会些小计防身,怎么?”靳凝兮不在意的面上心里却暗道不妙,她会的,只是空手道罢了,跟古人的武功又不一样。 说是防身...应该能蒙混过去。 君洛心中悱恻,靳凝兮不懂乐不懂文,更是对武功一窍不通,刚刚她只是小小的一招就化解了他的力道? 这个靳凝兮,还真是藏得挺深。 第十九章:一千两保君风光 第十九章:一千两保君风光 君洛眸色深谙,对心中的疑惑绝口不提“风筝大典,我不管你如何,你必须去。” “去也可以。”靳凝兮闻言,心中稍稍放下,顺着君洛的话就说了下去“只是,你我现在夫妻形如虚设,去的话,恐怕是不能再给王爷撑面子了。” 说着她还颇为苦恼的皱眉,但君洛哪里在意她心中的算盘,冷哼一声就要拂袖而去。 “哎哎~~”长袖被拽,回首就见靳凝兮笑意甚浓,剑眉一蹙,心中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抽回自己的袖子,看着靳凝兮笑着上前,眸中还有星光点点。 “王爷,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现在是好,醉倒温柔乡,但是却独留我一人独守空房。”她玉指轻捻起了一枚蜜饯,悠哉的吃了起来“但是呢,旁人不知,都认为我们俩是夫妻恩爱,再加上,妾身当年对王爷的滚滚情意王爷也是知道的……” “少废话。”君洛冷言,靳凝兮也笑得愈发魅惑“从今以后,妾身若是要陪王爷出席公共场合,王爷就要给妾身一千两演出费。” 无视某人的剑眉深蹙,她笑着又吃了口蜜饯“五百两作为演出费,五百两作为精神损失费。王爷你看如何?” “靳凝兮,你还真是会算计啊?”他这话说得有点意味深长,靳凝兮虽然不懂,却本着气不死你也要噎死你的气势,拿起羽扇轻扇起来: “王爷心中有人,妾身就不往里参合了,但是妾身一个人独守空房寂寞得狠,又不能像王爷一样弄个蓉妹妹寻欢作乐,妾身只能抱着冰冷的银子了此残生了。”说着还假情假意的抹了抹眼泪。 “休言。” 君洛一出声,一小奴才从门口缓缓走出,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给王妃拿一千两,还有上等补药叫她喝下,务必让她七日之内,安然无恙。”最后这四个字一字一顿,倒是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是。” yes!靳凝兮心中比了个耶,面上还是娇笑不浅“如此,我和王爷都能放心了~” “哼。”君洛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刚未走几步,就传来靳凝兮的呼喊声“耶!~赚大了!!” 他面色更深沉,大步走向了挽月阁。 “王妃,您都快吓死奴婢了。”树儿一脸苦涩“您怎么能跟王爷要钱呢?” “我怎么就不能要?”靳凝兮美滋滋的做上床“他能当着我的面养小三,我就不能管他要钱?总不能他金钱美人双丰收,我在这里枯坐此地了残生吧?” 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口还疼,她恨不得打滚跳跃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 ———— 挽月阁内,君洛缓缓走进,一女子迎上来叩拜“王爷。” 说话刚柔,语气短暂,君洛道“你这几天给我暗地里盯着她的动静。” “是。”那女子点头。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在偏阁。” “你弄点响声出来,我去偏阁。” 简单几句,君洛跨步走向偏阁,连身旁女子的脸都没看。 蓉儿站在原地看着王爷俊挺的背影,召唤玉儿“去把我的琴拿来。” 不是柔声细语,而是简洁明了,与那一副羸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王爷刚从那女人阁里出来,芙蓉姑娘为何不去问问王爷发生了什么?”玉儿附耳上前小声问道,蓉儿手扶琴弦,缓缓弹奏起来。 “我没有资格问他的心情,我只能遵守他的命令。” “可是姑娘的心思,王爷不会不知。” 琴弦微动,却是弹错了一个音,她停下手指,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不怕王爷不知,我只怕王爷对那个蠢女人动了心。” 第二十章:上等药材胃中过 第二十章:上等药材胃中过 想到那女人浑身湿透披着王爷的衣衫,她心中担忧更浓。 君洛手中拿着卷轴,细细翻看,忽然,靳凝兮那张鬼怪的笑脸闪现眼前,他翻书的手指一顿“来人。” “王爷”芙蓉上前,只见君洛薄唇轻启“帮我做件事。” —————— “你说王爷,新给我换了药材?” 靳凝兮慵懒的靠在椅上,媚眼如丝,瞧着太医小厮端的药碗。 “回禀王妃,经王爷吩咐,都是用上等好药制成。王爷还吩咐,说王妃要喝了这药,才能得应有的东西。”太医小心回道。 不会有毒吧? 她心中悱恻,应该不会,毕竟,靳凝兮还有利用的价值。 她端起药碗,一口喝下,树儿立即端着蜜饯上前,面上还带着笑“王妃这次好厉害,每次喝药王妃都很费劲,今日却是很痛快酒喝下了。” 靳凝兮强忍苦味,看着太医“你去回禀王爷,说本宫喝了。” “是,只是王爷还有一吩咐。” “什么吩咐?”靳凝兮不在意的捻起一枚蜜饯放在嘴里,就听太医说 “启禀王妃,王爷要微臣对娘娘说说这药的成分,好让娘娘知道,药的金贵。” “你说。” “此药材采用了上等的蝎子...” “你说什么?”靳凝兮嘴角抽了抽“蝎子?” 太医恭敬“回禀王妃,蝎子具有祛风,定痉,止痛,通络,解毒功效。” “我不是问那个..”她颤抖的指着一旁空了的药碗“我刚刚喝了蝎子?” “回禀娘娘,不仅有蝎子,王爷特意吩咐,王妃的药材都要用上等虫药配置而成,除了蝎子,还有十余种虫类中药。这七日的药材,皆是如此。” 太医拍了拍手,另一个小厮恭敬的端着盘子走进,仔细一瞧,大大小小晒成干物的虫子排列在眼前... 靳凝兮的面色白了又绿绿了又黑,看了看那药材,又看着一旁空了的碗,脑子里只有几个大字,她喝了虫子她喝了虫子.. “呕~呕!!”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啊,太医您快看看王妃!!” 一时之间,霓兮阁乱成一团,靳凝兮颤抖的看着门外,使了吃奶的力气怒吼“君洛你给我等着!!!” 君洛望向窗外的霓兮阁方向,看着手下的字,唇边扬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今日的字,甚好。 “君洛我跟你没完.....” 一脸惨白的靳凝兮躺在床上,纤细的胳膊不停地在空中飞舞,树儿一打眼,就看见了快暗淡成一张黑白照的靳凝兮。 她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她端着药碗上前“王妃,该喝药了。” “什么!!”靳凝兮‘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捏住自己的鼻子:“又喝药?” 自从那日见了这药都是什么做的之后,吃了吐吐了吃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身上的伤口是无大碍了,但是她感觉,在这样吃下去,她都快死在这里了。 “你去把药倒了。”靳凝兮向后窜了窜身子,嫌弃的看着汤药。 第二十一章:浓情且看掌中灯 第二十一章:浓情且看掌中灯 树儿这实在孩子端着药碗,揪着一张小脸看着面色铁青的靳凝兮。 “可是王妃,如果您不吃,王爷就不会把剩下的银子送来了。”树儿更近了一步“太医说良药苦口,虽然....它的材料不太好,但是都是王爷吩咐的名贵药材,价值千金呢~” “别跟我提材料!”靳凝兮脸色立刻泛起一片绿光又要干呕“你去告诉王爷,那二百两我不要了,我的病好了,我不喝了。” 提起这事靳凝兮胸腔又是一股子无名火,自从她知道这材料是什么做的之后,打死她都不想喝了,而那混账王爷发话,王妃不喝,就拿不到王妃要的东西。 为了钱她也忍了,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拿走拿走,别让我看见它。” 靳凝兮嫌恶的舞捂着口鼻,树儿咬咬唇,只能先把药放在一旁,自个儿还担心的看着靳凝兮。 “看什么看!吃这个我才会丧命的好不好!”靳凝兮拿起手绢扇了扇,幽若的香气扑来,她闭上眼睛,舒缓舒缓自己的心情。 “对了,王妃,明日就是风筝大典,河灯您准备了吗?” 风筝大典之前,是羽国男男女女相亲放河灯的大好机会,女子做了河灯,若是男人收到了,则就表示,他接纳女子的心意,愿意与女子在一起。 “河灯?”靳凝兮挑眉,脑子忽然闪现过去年靳凝兮做了个偌大的河灯,尺寸是别人是十倍以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有多爱摄政王。 无力扶额,真丢脸...... “今年我就不做河灯了,要送,也是送个梨。”靳凝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王妃,人家都是送河灯,您送什么梨啊...”树儿嘟个小嘴有些埋怨,自从他们家小姐从地牢里出来,常常语出惊人,对王爷不热情不说,转而对钱十分热情,瞧着王爷一日一日的住宿在挽月阁那里,她都替她小姐着急。 “树儿,你这对河灯这么感兴趣,莫不是你有瞧上的郎君不成?”靳凝兮坏笑着看向树儿,玉指摇了摇,俨然一个老鸨子:“你说出来,我帮你勘察勘察。” “王妃!”树儿佯怒的跺了一脚“就知道欺负奴婢。”只是一抹黑色闯入视线,树儿余光一撇,门口君洛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直接吓得树儿脸都白了 “王爷吉祥!” 一听这四个字,靳凝兮俩眼一翻,直接赏走进来的君洛一对卫生球。 “今日这是什么邪风啊,能把王爷吹来?”她斜倚上枕,手绢在手里慢慢的煽动,面上的不耐展lu无遗。 君洛冷哼“日上三竿,你还躺在床榻之上,成何体统!” “妾身身子孱弱。”说着她颇为困乏的打了个哈切。 “孱弱?”君洛凌眸扫向一旁晾着的药碗,冷笑 “怎么,日日喝药,还给你喝出毛病了不成?” “怎会?”靳凝兮掩唇假笑,星眸荡漾 “王爷送的昆虫大补汤,保养得臣妾如花似玉益气壮阳。”说着还假意的用手附上自己的脸颊“妾身,很感激王爷呢!” “……”君洛不语,冷眼看着惺惺作态的靳凝兮。 “只是……补得太多,妾身现在反而得了一种,看见自己讨厌的人就头疼眼花的毛病。”说着她又做作的扶额“啊~我的头好疼。” 演技浮夸不说还十分欠扁,一旁的树儿都看不下去了。闭着眼睛生怕靳凝兮波及到自己的眼睛。 第二十二章:金珠脆响话中藏 第二十二章:金珠脆响话中藏 “申时进宫。”不再理她,君洛冷眼看着树儿“弄好她。” 他眼中的冰冷令树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她慌忙做了个大礼 “是,奴婢遵命。” 待君洛走了,靳凝兮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全然没有那副孱弱的样子,伸手招呼“树儿,你来。” ———— 王爷府前几个仆人守在一旁,芙蓉与君洛并肩而立,她一席白色纱裙,含情脉脉的的看向君洛“王爷,万事多加小心。”玉手上去整理他的衣衫,无人察觉间塞了个东西进去。 “怎么王妃还没到?”一旁的玉儿有些不耐烦。 话音刚落,遥遥远见靳凝兮步伐轻盈,不慌不乱的走了过来,所过之处的下人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看得失了神。 天仙? 靳凝兮一袭红衣胸前粘花几朵,长纱上的孔雀展翅栩栩如生,冰肌玉骨,绝色容颜略施粉黛。青丝半挽,只簪了一串金簪,大雁展翅,从雁嘴里吐出一颗颗浑圆的金珠,随着走路叮铃作响。 芙蓉微不可见的蹙眉,藏于衣袖内的手紧紧攥起。 靳凝兮缓缓走到君洛面前,抬眼与他平视,见到君洛的俊颜心中也是小有震撼。 这混蛋王爷的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俊俏。 余光又瞥向面色难看的芙蓉,勾唇一笑“妹妹,又见面了啊~” 芙蓉随意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俯身行礼“姐姐多加保重。” “恩?” 此言话里有话,靳凝兮心下疑惑还想多问几句,就见那白莲花又是一个行礼,转身就走了。 “愣着干什么?” 君洛不耐烦的催促,靳凝兮看了一眼白莲花的背影,转身上了马车。 随着银铃的叮叮作响,带着她刚刚涌起的疑惑,缓缓驶向宫门。 什么叫多加保重? 靳凝兮一手攥着水袖,心中不断思量,莫非这女人给她使了绊子? 掀开窗帘看向一旁走着的树儿“树儿。” 树儿上前“怎了王妃?” “我今日带到宫里的东西,都是谁帮我整理的?” “是奴婢亲力亲为,绝无外人插手。” 她心中稍稍放下,敛下窗帘,扭头没好气的看着君洛。 那男人一身紫黑团龙服,正闭目养神。 她暗自悱恻,比起她第一次去皇宫的气氛相比,此时的气氛倒是有些微妙了,她说不清有什么感觉,但是总觉得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皇宫内张灯结彩,许是气氛渲染,靳凝兮瞧着忙碌的景色,心中顿时平静了很多。 走一步看一步吧。 君洛下了马车,转身对着靳凝兮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又一次的呈现在眼前,靳凝兮稍稍一愣,柔荑搭上他温暖的掌心。 唇畔微微扬起,她笑容满面。 一袭红衣灿若骄阳,她一步都走得谨慎大气,坦然的接受身边人的注目礼。 君洛看着她的侧脸,恍惚的想起了那烛火下成对的红晕,还有不再湿润的掌心,心下一闪,眸色更深了几分。 “摄政王~” 身着金色华服的女子带着乌泱泱的手下迎上来,面上笑意亲切,凤冠夺目。 “皇嫂。” 君洛低沉的嗓音唤起这两个字,那皇后神色稍有变化,又笑了起来,倒是有一些牵强。 皇后娘娘林嫣若,文秀大方,聪慧温婉,自小还是君洛和君雾的青梅竹马。 第二十三章:嫣若有情君无意 第二十三章:嫣若有情君无意 她一出现,气氛霎时有些尴尬,林嫣若藏起眼中的失落,只好扭头看向靳凝兮笑言: “凝兮,上次本宫见你,就很是惊叹。怎得一年不见,现在更是艳为天人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妾身薄柳之姿,难为娘娘还看得上~”靳凝兮笑着行了个万福,语气倒也真诚恭谨。 闻言,林嫣若闪过一丝惊叹,虽然只是一瞬,却还是被靳凝兮捕捉到了。 想来也是,靳凝兮一向是胸大无脑,堪称为羽国最大的花瓶,如今倒也会顺着别人说话了。 三人相对,气氛继续尴尬,皇后又是和蔼一笑 “不如,凝兮与我们在一起,想必王爷还有事情要谈吧。”说着她含情脉脉的看上君洛的面瘫脸,谁知君洛并不领情,双手抱拳,道了谢就走了。 看着林嫣若饱满深情的模样,靳凝兮心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她这身体的旧主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这皇后明显对他有情啊,这可是皇上的女人,这都行? 看来今天和明天她要承受不少嘴炮和暗算了。 “走吧。”林嫣若看向靳凝兮,虽然在笑,却无端给人一种压力“后宫的姐妹们都在那里呢,希望你不会觉得烦闷。” 我觉得烦闷?恐怕,是你们怕你们太无聊了吧? 展颜一笑“妾身遵命。” “国师来了~” 本就热闹的气氛变得更热闹起来,靳凝兮回首看去,微微失神。 琉璃瓦下,男子一袭红衣夺目,剑眉如飞,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只要他站在那里,仿佛是上天给予他们双眼最好的恩赐,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他身上,天生的五级风光景区。 万俟笙..... 没想到他还没回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万俟笙在一群大臣中抬头,与她对视。 人声鼎沸间,二人四目相对,靳凝兮稍怔。 似乎看见了他唇畔勾起的笑意。 虽说世人都道后宫佳丽三千,可是靳凝兮真正看见的,也不过只有十余名嫔妃,但是个个出挑,容颜姣好。 其中还有王公大臣的女儿们,巧笑顾盼,空气都纠缠这浓郁的香气。 倒是真切的形容了争相斗艳这几个字。 靳凝兮对彼此不走心思的寒暄并不感兴趣,索性走到一旁假意赏花好放松放松她紧绷的肌肉。 “王妃,奴婢已经找来了河灯,等会您上船的时候,记得带上去。”身后树儿小声附耳,从衣袖里拿出一盏白莲河灯,幽香阵阵。 “我都说了不用河灯...”她懊恼着小声推下,余光瞄着身后的莺莺燕燕 “你且替我收着,上船的时候再给我。” 只是奈何她怎么小声低调也难逃故意找茬的人,皇后一双慧眼瞧见了藏于丫鬟衣袖之内的白莲河灯一角。 “本宫记得,去年的河灯,要属凝兮的最好看。” 靳凝兮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好看?是好笑才是吧? 优雅的转身在众多女子略带嘲笑的目光中盈盈一拜,面上要看起来落落大方,还得十分诚恳的来一句“皇后夸奖,妾身实在羞愧。” 真感谢自己是现代来的,不然想到自己难以回首的过去,真的想挖地三尺。 “那是自然,靳姐姐那一盏河灯,一出场就冠压群芳,王爷都不敢接受了呢。” 第二十四章:俊郎留人不留灯 第二十四章:俊郎留人不留灯 江温婉手绢掩唇一笑,还伴着其他人讽刺的笑意,细细碎碎,像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在她面前伸出那满身刺的枝叶。 但是还得清浅一笑,踩着她的明玉垂珠鞋轻踏到她面前: “江妹妹此言说到了点子上,王爷虽然没有收下我的河灯,但是却收下了我这个人。” 明显察觉气氛僵了一下,靳凝兮与江温婉在空气中对视,倒是迸发了不小的火花。 这话其实不是给这个江温婉听的,只是高坐之上的女人目光太炙热了。 皇后的笑容渐渐收回,眼如冰霜,看着靳凝兮的侧颜。 “启禀皇后娘娘,时辰已到,该上船放河灯了。”太监缓缓走上前,行了个礼。 “那众位妹妹都上船吧,都仔细脚下,别滑倒了。”皇后翩然站起,优雅的伫立在一旁,但没有第一时间踏上船。 她站在最后,看着靳凝兮从她面前走过,忽然开口: “凝兮,与王爷很恩爱?” 靳凝兮身子僵了僵,这话可不是皇后该问的吧? 展颜一笑,偏过头对着皇后假笑的表情行了个万福 “妾身不知,妾身只知道,嫁给王爷,妾身就已经很幸福了。相比妾身而言,皇后娘娘与皇上,才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假装没看见皇后一闪而过的狠辣,她转身而去,缓缓踏上了船。 每踏一步,她的心里就涌起不安一分。 ———— “摄政王。” 拱桥上,君洛站在一侧,扭头看向身后的万俟笙。 一红一黑的男子对视,微风徐徐,他玉冠束发,他青丝披散,一颗红宝石在额间格外闪耀。 想到靳凝兮上次在宴会时候见到他眸中的惊叹之感,剑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万俟国师。”他缓缓道。 万俟笙似笑非笑“上次宴会之时,摄政王与摄政王妃真是天作之合,王妃那一首曲子,倒是让南国使者念叨了好几日呢。” “家妻随意之做罢了。”君洛眸色深谙,望向对面的船上那抹同样夺目的红。 “王爷谦虚,在下对那首曲子倒是想请王妃指点一二,不知王爷可愿?” 君洛手下意识的握拳,唇角紧绷“家妻不喜见人。” 万河灯会,心仪的女子若是有了心仪的男子,就可以将河灯顺着男子的方向飘去,若是男子接了,并且送回到女子手中,就代表他也喜欢女子。 也代表,二人会举案齐眉到白头,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有了家室的,可以放河灯祈福,或者送给自己的郎君,只是没有家室的女子,用的是月季花样,而有家室的,则要用莲花。 万千粉莲粉月季中,独有靳凝兮端着一盏白莲。 她颇为头疼的捏着太阳穴,看着身旁妃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树儿,人家都用粉莲,你怎拿了个白莲,这也太乍眼了。” 树儿面色也十分苦恼“奴婢也想,只是,这灯是奴婢找了个小宫女做出来的,若是王妃不放,才会惹人非议呢。” 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桥上的君洛。 灵机一动,忽然扬起一股笑意。 夜幕降临,寂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众美人玉手轻抚过水面,留下一盏盏闪烁烛光的矮蜡。 靳凝兮放下河灯,瞧着对面君洛波澜不惊的脸,二人四目相对,她还颇为得意的挑了挑眉。 一向眼力极好的君洛自然是看见了她面上的俏皮,还有,一旁总是笑得不明的万俟笙。 第二十五章:白莲现眼惹夺唤 第二十五章:白莲现眼惹夺唤 “王妃在在河灯上写了什么?”树儿问。 河灯交促,顺着风缓缓飘向桥面,一朵白莲伫立其中。 “这个嘛...”靳凝兮神秘一笑“等君洛看见了,你就知道了。”她奸诈的笑落在别人眼里倒像是打情骂俏一般。 不是王爷,而是君洛。 林嫣若笑容僵在嘴边,顺着河面望去,一盏白莲河灯在粉色簇拥之中尤为醒目,飘飘荡荡,对着那个男人飘去。 又看向靳凝兮的背影,粉蔻紧紧抠着掌心,陷下一道深深的月牙印。 “王爷您瞧,是王妃的河灯。” 身旁不知谁提醒了一句,君洛看着那白莲灯越来越近,剑眉微蹙,抬眼看着对面笑得鬼怪的靳凝兮。 不知她又耍了什么花招。 运动内力,水面更快波动了起来,他刚要运功将它托起,忽然,另一道内力拧起,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竟有了两股内力,双双交接成了一道旋涡! 君洛蹙眉,扭头看着与自己较着劲的万俟笙。 万俟笙看似不费力的运着功,偏头还对着君洛捎带邪魅的笑: “王爷怎么还缺河灯不成,在下看着,这河灯,是顺着在下飘来的。” 君洛一声冷哼,嘴角却也略微一笑:“国师想太多了,这白莲河灯,是家妻的。” “哦?”万俟笙挑眉“我记得这河灯是谁捡到算谁的吧?” 其他的皇亲国戚面面相觑,只得瞧着湖面的旋涡更大起来。 “怎么回事儿?” 靳凝兮黛眉轻蹙,船与桥本是不远,河面上扭出的旋涡在船上看得一清二楚,她薄弱的白莲河灯就漂在其中,好像被两股力量拉扯,偏离一点就被拉扯回原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着河面上那白莲河灯的较量,素闻只有无主的河灯,未见过遭抢的河灯啊。 都想到这一点,目光又飘向了船上的靳凝兮。 佳人淡妆素裹,眉心拢起,她那一身夺目的红衣艳而不俗,衬得六宫粉黛都失了颜色。 恩,还是有被抢的价值的。众人心里默默点头。 万俟笙扭头望向船面,看着靳凝兮疑惑的眼神,勾唇。 “嘭!” 众呼声中水面突然炸开,而那在中间的白莲花腾空而起潋起不小的水花,围观的佳丽们轻呼,桥上的公子纷纷伸袖掩水,唯剩站在中间的君洛和万俟笙。 水花溅上二人的华服,任由打湿他们的衣衫。 万俟笙一声轻哼,手掌一摊,白莲河灯从空掉落,稳稳地落上了他的手心。 唇畔轻挑,一身红衣本就惊心动魄的魅惑,如今手握白莲微微一笑,更是让空气都仿佛寂静了几分。 “现在,是本师的了。” 众人瞠目,错愕的看着万俟笙。 若不是他手中托着白莲,听他这般霸道还别有意味的口吻,好像还透着另一层意思。 仿佛在挑衅地说,摄政王妃是他的了。 靳凝兮站在船上,自然是听不见他们在桥上说了些什么,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她身上,她蹙眉,心中忽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六章:莲惹君落拥腰肢 第二十六章:莲惹君落拥腰肢 “这摄政王妃真是好福气啊,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摄政王,河灯还被国师抢了去。”身后不知是谁酸溜溜的道了一嘴。 “依我看那,那国师也不是什么好人物,不过是看上了一副皮囊罢了。” 靳凝兮未语,玉指紧紧揪着栏杆,就连瞳孔都紧缩几分。 那上面的字!! “万俟国师好身手。”君洛负手而立,面色如常,只是眸深些许。 “本师喜白,这一朵白莲翩然而立,惹人怜爱。”万俟笙笑得像个狐狸,转身看着一身红衫的靳凝兮,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君洛未语,只是看着在船头的靳凝兮。 万俟笙脚轻轻一点,面上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他伴着满湖的粉色莲花翩然而至,绝色的容颜在烛火的照射下更显朦胧。 他如谪仙般踏空而来,看着靳凝兮错愕的表情,眸中戏谑更浓。 大掌一揽,依旧是柔弱的柳腰,毫不费力的从船上抱起来,二人一时之间竟双双悬浮在空中。 “你!”靳凝兮没想到,就发个愣的功夫自己就被人抱起来了? 万俟笙笑意不减,她惊慌的样子落进他的饶有兴趣的眼眸里。 “王妃可要小心。”万俟笙坏笑着又搂紧了她的腰肢,也感觉到靳凝兮一瞬间的身体僵硬。 “咻!”一股尖锐的箭风从脸庞闪过,靳凝兮还未缓过神,一群女人尖细的声音从脚下响起,宫佩叮当响,宫人们四下逃窜,一群娇艳的颜色中竟混入不少黑衣人,心中一惊,脚底都生出寒意来: 刺客?! “王妃!”船上的树儿吓得又是红了眼眶,一时之间,华丽的船上乱成一团,黑衣人好不费力的将那些女人踩在脚下,或者拔刀与那些侍卫争斗起来。 “树儿!” 见树儿娇小的身体被人推搡要倒地,靳凝兮挣扎着就要从万俟笙的大掌里脱落,万俟笙不得又用力了几分,热唇贴在她柔软的耳畔“王妃可不要乱动,不然出了什么事情本师也保不住。” “谁要你保护?”她细嫩的手掌正把这他的手背,面上恼怒“放我下来!” “下去的话,你可就不一定会怎么样了。”万俟笙戏虐的看着脸涨通红的靳凝兮“为了一个下人,你还是要下去吗?” 不容说句话的功夫,一黑衣人直接对着树儿冲上去,他怀中软芳落空,万俟笙微微一愣—— “王妃!!” 树儿撕扯的尾音微颤,靳凝兮一臂挡在寒刀下,她忍痛一跃而起,直接踢上黑衣人的面门。 她会武? 万俟笙闪过一丝惊叹随即压下眸中。 靳凝兮这空手道在这个半分没有底子的大小姐身上也使不出多大作用,一踢一挥全落在空气里,却还是用了身体的半分力气。 眼看自己抵挡不住,她赤手上前,与那黑衣人再次搏斗起来。 “树儿你快走!”她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你快走!!” “王妃我不走!”树儿在她身后哭得肝肠寸断,生怕自己的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那黑衣人猛地挣脱开靳凝兮的牵制,手中的双刀直直的刺向她的面门—— 第二十七章:满身鲜红,可能引君道心疼? 第二十七章:满身鲜红,可能引君道心疼? 靳凝兮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袭黑衣伴着熟悉的香气,君洛执剑站到她面前,俊冷的容颜尽是不悦。 黑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双刀僵在空中,直直的看着君洛。 一旁观战的万俟笙忽然冷笑,手飞快一闪,一排银针竟直直刺上黑衣人的胳膊,那黑衣人吃痛的身影一窜,似要与万俟笙搏斗一番,却动作稍僵,似有顾虑,又看了看君洛,飞身而去。 “怎么,王爷不追?”他戏虐的笑颜,脚踏船杆却也是纹丝不动。 君洛冷眼看过去,万俟笙居高临下的笑了笑“王爷,偏袒之心是否太过明显?” 君洛眉心拢起,二人四目相对,似乎迸发了不小的火光。 “王妃,王妃!!” 双双扭头看去,只见靳凝兮手捂胳膊,面色惨白的昏厥在一片鲜血之中。 万俟笙下身要去抱她,却被君洛抢先一步,耳边还落下君洛低沉地掀不起一丝波澜的语气。 “国师,家妻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国师还是珍重自己吧。” 一身黑衣的他与她的红纱纠缠,一步一步的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万俟笙的笑从未落下,只是在他从身旁踏过之时,笑容消失在嘴边。 仿佛世人眼前的他只是一副妖孽的假象,欲转身离去,却无意嗅到了一阵白兰香。 原来如此。 他眸中一道寒光闪过。 ———— 皇宫内,大大小小的忙碌身影纷纷跑进宫殿,树儿眼泪流了满面,俨然一个泪人,靳凝兮的面色惨白,失血过多不说再加上身子还未将养好。 太医说,如果今晚没有熬过,就是不行了。 主位之上的君洛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曾经宛如绸缎的青丝散开,肌如蝉翼,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而去。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别人替她拿着酒搽拭身体,满阁的酒香,却都唤不回那佳人一嗅。 君洛恍神,想起那日在她清香弥漫的阁中,她笑得妩媚万千: “胆子是练出来的,如今妾身所经历的事情,就算王爷赐妾身一杯毒酒妾身都能笑着饮下去,叹一句好酒。” “你们都下去。” 莫名的,他站到床边,看着那些下人将脆弱的她围成一团就觉得烦躁,一声令下,阁内已经一片清静,连半分风丝都不露。 “靳凝兮,这就是你练出来的胆子吗?” 他的手掌抬起她尖细的下巴,惨白与他的麦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能感觉到她还在细微的呼吸着,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收敛了她所有的气焰,静静地躺着,带着随时都会飘散的生命。 他还记得一身红装的她,满身的胭脂俗气。 还记得地牢里的她,伤痕累累,眼中却尽是不屑。 “来人!” 门外的人乌泱泱跪倒一片,君洛转身而去,风吹起他的衣角。 “把太医院的人都给我叫来,务必保王妃安然无恙,如果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太医院一同陪葬!” “是!”众人颤颤巍巍的答。 君洛站在门口,不怒自威,眸中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第二十八章:梦回往事旧人嘱 第二十八章:梦回往事旧人嘱 仔细了手中的茶盏也摔了一地。 “姑娘!” 玉儿看着芙蓉白皙的胳膊上泛起一层紫黑,一身夜行衣还未换,更衬得她面色难看。 “姑娘!这银针上有毒!”玉儿心疼的道 芙蓉不在意的忍着痛拔下毒针,樱唇吸着冷气: “向来知道万俟笙出手就是个狠毒的主,今日他定不会叫我好过了。”她喉中一甜,竟吐出一口黑血来。 “姑娘!”明儿已是满眼泪花“奴婢去请王爷吧姑娘!再这样下去,姑娘您一定会死的。” “别说胡话!”玉儿也是红了眼“姑娘是有福之人!” “有福?”闻言,芙蓉清冷一笑,看向窗外: “我再有福,也没有那皇宫里躺着的那人有福。” 身旁的两个侍女都住了嘴,一旁小心的看着自己家姑娘的脸色。 芙蓉攥紧拳,贝齿咬唇,今日本是计划杀了某位王公大臣然后无意中杀死靳凝兮,可是王爷..为何要... “芙蓉。”低醇的轻唤 芙蓉心中一动,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君洛踏步而进,他一手执在身前,俊颜渐渐清晰,芙蓉稍稍失神却也只是一瞬,敛下心神恭敬地站了起来。 “王爷。” 君洛走上前,放上一个精巧的黑色陶瓷瓶。 她瞧着那精致的瓷瓶,还画着层层团云,樱唇轻启,心中挣扎了几分。 “王爷为何,不让我杀了她?”她问。 可君洛未言,转身就要离去,芙蓉盯着那瓷瓶,不知是毒物作祟还是怎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王爷……舍不得?” 那高傲的身影一顿,君洛侧过头,只露出完美的侧脸来。 “等你养好了伤,就回去吧。” 他没再看她,却听瓷瓶和桌椅叮叮当当的撞到一起,有些刺耳。 “姑娘!”手下心疼的搀扶起撞在桌角的女子,桌椅已是移了大半面,可芙蓉似乎不觉得疼般。 “王爷这是在赶我走?”她错愕的看着那个男人,脱了线般的泪水随着一口黑血涌出。 毒以入骨,她只觉着五脏六腑痛苦地揪成一团,却没有第一时间服下那黑瓷瓶。 她不怕死,她只怕她再不能陪伴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做戏,她也是幸福的。 如果不是王爷和万俟笙的话,这次的计划就成了。 万俟笙? 脑中灵光一现,她抬头看着即将消失的身影“王爷,那个人有问题!” 她希翼的目光看着那个男人,坚定又惶恐,仿佛抓住了自己最后一根稻草。 ———— 宫殿之内,水晶珠帘随着来人波动轻轻摇曳,玉瑶仙暖床纱帘重重,隐约能看见一女子的绝美容颜。 她静静地躺着,睫毛牢牢的遮挡住她眼眸的风姿。 君洛站在床前,透过纱帘瞧着靳凝兮朦胧的脸。 他掀起纱帘,轻轻抚上她白皙的脸。 靳凝兮只觉着脸颊发痒,想睁开眼睛,却是徒劳。 耳边只听人模模糊糊的道“如果你不是靳凝兮,或许会不一样。” 她不是...靳凝兮? 模模糊糊,她只觉着自己眼前一片薄雾,一道耀眼的阳光刺来,眼前的场景才算是出了个清清楚楚。 夕阳落在天边,滑过精致的阁楼,从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楼前站着一个身着鹅黄暖纱的女人,长发未挽,如一匹绸缎任由她散开。 这是...哪? 靳凝兮向前走了几步,却只觉着身子轻飘飘的,再仔细看看自己的身子,竟成一幅半透明的状态! 而那女人缓缓转身,更让靳凝兮瞠目结舌的是... 竟然是原来的靳凝兮! 第二十九章:妖孽暖枕怀中软 第二十九章:妖孽暖枕怀中软 不对,虽然与靳凝兮有九分相似,却还是有细微差别,女人一手执着绣棚细细绣上,她缓缓上前,玉指正绣着一朵含羞待放的月季,栩栩如生,在女人的手下似乎将要绽放。 靳凝兮看着她认真的侧脸,虽然未作粉黛,未穿宫服,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大气与华美。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叹为天人。 她是谁? 抬眼看着宫殿匾额上的三个大字‘熙凤殿’ 那三个大字写得大气磅礴,颇有王者风范。 不等靳凝兮细细思量,一声脆生生的皇额娘打断了她的思绪。遥遥远见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小女孩手举莲花就跑了过来,白嫩的小脸上因跑步儿红彤彤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面色慌张的嬷嬷。 “公主您慢点跑!您慢点跑!” 不理会嬷嬷的叮嘱,小公主脚步愈发快了起来“母后!” 女人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摊开双臂,任由那娇小的身体扑上来,还蹭了自己满身的泥土。 “你呀,就是这么不省心。”女人似惩罚的捏了下娇娃的鼻子,小公主笑颜,将手中的莲花递到女人面前“母后,儿臣摘来的荷花,额娘看着好不好看。” “好看,我们兮儿的花,是最好看的。”她宠溺的笑。 兮儿? 靳凝兮仔细的瞧上那小公主的模样,眉心拢起,这分明就是儿时的靳凝兮! “母后给兮儿绣了月季花,兮儿喜欢不喜欢?”她拿起一旁的绣棚,笑看自己的女儿再度扑上自己怀中,宠溺又幸福。 “喜欢!~” 忽然,靳凝兮只觉着自己脑子轰隆一下,如惊雷闪现竟晃得她整个人都头晕目眩起来。 再睁开眼睛,依旧是那个宫殿,却不再是那个温馨的场景,只见那个女人头戴凤冠,一袭金黄色的凤凰于飞裙,面色凝重的看着那面烧的红彤彤的宫殿。 耳边的嘶吼和兵器敲打声愈演愈烈,靳凝兮顺着那面看去,忽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细细聆听,似是身着盔甲的军队,每一步踏得都铿锵有力。 小公主在乳娘怀中摆弄着绣着月季的荷包,懵懵懂懂,女人转身,双手握上小公主的手。 不知为何,她妆容精致,却也能看出她的面色苍白。 “兮儿,你记着,忘了这里,忘了你的身份,忘了发生过的一切。”说着她就慎重的将荷包放进小公主的衣襟内,对着额头深深地印上一吻。 “忘了娘。” 话音刚落,她眼中有泪光闪过,小公主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娘亲“我不要忘了娘...”她喃喃出口,也跟着红了眼眶。 “母后不要兮儿了吗?” 女人哽咽,不再言语,转身而去,金袍夺目,背影带着视死如归的诀别。 “带着公主走。” “母后!~”小公主伸出手哭喊,却再没换回那女人温柔的张开双臂。 “走啊!”她只绝情般的一声嘶吼,奶娘看着自己的娘娘泪珠也是湿了满脸,狠下心紧紧抱着挣扎的小公主朝着后门跑去。 小小的靳凝兮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女人脱下凤冠,青丝散落,一把金钗明晃晃的架在自己的颈间。 “凝兮!你记着!永远不要回到这里!永远不要爱上一个....帝王。” 似是诀别,她回眸凄凉一笑,金钗刺入玉颈,一声闷哼,那绝美的女人倒在满地的华饰之中,血顷刻间缓缓流出…… “母后!!!!!” “啊!”她猛地睁开眼睛,惊得一身冷汗,错愕盯着眼前的床顶。 这是...哪? “王妃终于醒了。” 身旁一低醇的声音响起,靳凝兮闻声看去,红衣如妖般的万俟笙,正斜倚在自己身旁,略显疲态的看着自己。 第三十章:妖孽在怀缠青丝 第三十章:妖孽在怀缠青丝 靳凝兮傻了眼,万俟笙妖眼流转,唇畔还噙着一抹笑。 他悠哉的合衣而榻,手中还拿着一串佛珠,修长的手指细细捻过一颗一颗,戏谑的看着她错愕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 稳了稳心神,靳凝兮从床上就要爬起,却不小心扯痛伤口,倒吸一口冷气,继而警惕的看着似笑非笑的万俟笙。 万俟笙瞧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轻笑 “怎么?王妃捏着人家的衣袖不放,醒了之后倒还赖账,反问本师了?” “我?捏着你的衣袖?”靳凝兮怀疑的看了看他的衣袖,衣袖一角摆在身旁,似乎受了撕扯已经变了形。 面上一热,她不自然的咳了咳,瞧着万俟笙慵懒的直起身“王妃想起来了?” 靳凝兮抿抿唇,虽然尴尬,还是想分辩几句:“那你为何出现在我床边?”说到这里,她心中一惊,四处张望 “这是哪?” 万俟笙眼波流转,戏谑一笑,看得靳凝兮脚底生寒,就见他菱唇轻启: “这是本师的寝宫。” “什——”靳凝兮刚要喊出,他的手掌就附上她柔软的唇。 万俟妖孽笑言“王妃切不能喊出声来,不然出了什么事情,本师也保不了你。” “你把我带到你寝宫做什么!”靳凝兮赶紧拿下他的手掌,黛眉竖起,模样倒是凶得很。 与她的紧张和愤怒不同,万俟笙悠哉的又躺下“自然是想亲自照拂王妃。” “不过...”万俟笙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 “还以为王妃家教甚好,却不想睡姿如此难堪,还揪着我的衣角不放呢~” “你——”靳凝兮语塞,看了看帘纱外的寝宫,空无一人,连个侍女都没有。 又看了看悠哉的万俟笙,真想一脚给他踢下去。 而她却是也想这么做了,玉足刚抬,就听万俟笙缓缓道“若是王妃娘娘不小心将本师踢下床,出了动静本师可不管啊。” “这不是你的寝宫吗?”靳凝兮怒视这个悠哉的妖孽“你怕什么。” “我是不怕啊。”万俟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若是被人看见,摄政王的王妃与本师同榻而眠,你猜,会怎么样?” 他似乎是算准了靳凝兮不会动手般,居然一点点的细细抻起自己衣衫上的褶皱。 这家伙..... 靳凝兮气极,自己明明是被刺了一刀,怎么起来就到这家伙的寝宫了?君洛那个家伙都不知道看着自己媳妇的吗? 她心中没底,只得再次谨慎地整理了下自己的里衣,这一举动把万俟笙看得又乐了,俊颜贴近靳凝兮,眼底戏谑更重: “孤男寡女,王妃又这般可口动人,王妃猜我会如何?”他贴近她,二人呼吸纠缠,靳凝兮浑身涌起鸡皮疙瘩,鼻尖还嗅到一股清淡的竹香。 他这是要泡她?她嫌弃的想。 靳凝兮扭头看向殿内,心中暗自计算着如何能出去,忽然,一件凤凰展翅的瓷瓶闯进了她的视线。 这家伙... “国师为何戏弄臣妾?”朱唇轻启,她唇畔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第三十一章:眉目缱绻唇无意 第三十一章:眉目缱绻唇无意 万俟笙顿住,桃花眼与她对视。 半晌,他慵懒一笑,眯眯着眼:“王妃何出此言?” 靳凝兮直着身子这一会子也有些乏了,整理了下衣衫就枕上软塌: “国师拿了臣妾的河灯,还将臣妾带到这里来,国师想干嘛?” 她面色苍白,却美眸星转,透着一股子病弱的美劲儿。 万俟笙也随着她躺下,拄着胳膊看着她: “王妃猜猜看?” 一红一白躺在一起,皆是世间绝色,眸中似有缠绵却无半分情欲可言,靳凝兮一声轻哼,却还是笑开: “臣妾无心猜,国师请回吧。” “王妃可是要赶我走?”万俟笙戏谑的看着对面的美人儿,又想靠近一步,却身子一堵,低头就见靳凝兮雪白的小脚抵在他的腹上。 玉足白嫩,每一根脚趾都圆润娇俏,看得他不禁失了神。 “国师可别逾越了,本宫不喜别的男人离我这般近。” 不再自称臣妾,反而自称本宫了?万俟笙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美颜,就瞧靳凝兮收回脚,慵懒的打了个哈切。 “逾越?”万俟笙笑 “本师瞧着现在与王妃的关系,可能称得上是闺中密友?” 靳凝兮媚眼轻挑,语气却冰冷着“不能。” 万俟笙坏笑着又贴近她几分“拒绝这么干脆,就不怕我伤心?” 靳凝兮继而笑得花枝乱颤“本宫与国师不熟。” 也不知道摄政王妃醒了没。” 门外传来渐渐靠近的说话声,靳凝兮瞧向门外,轻佻的笑染上嘴角 “国师这戏是演不下去了吧。” 万俟笙也不慌,修长的手指竟缠绕起了她的青丝,抬眼看着靳凝兮“王妃如何知道我演戏的?” 靳凝兮挑眉,扬起下巴模样有些可人的俏皮“你猜。” 万俟笙伸手挂了一下她的鼻子“王妃倒是聪明,只是王妃,那河灯上的字还真是奇丑无比啊~” “你看了?”靳凝兮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黛眉轻蹙。 “我为何不能看?”万俟笙起身,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 薄唇轻启,低醇的声音流泻而出“那是本师的河灯。” 他一抹妖孽的笑扬起,霎时门被推开,忽然刮出一阵强风来,轻纱掀起,踏门而来的宫女看向靳凝兮错愕的脸。 “也不知道摄政王妃醒了没。” 门外传来渐渐靠近的说话声,靳凝兮瞧向门外,轻佻的笑染上嘴角 “国师这戏是演不下去了吧。” 万俟笙也不慌,修长的手指竟缠绕起了她的青丝,抬眼看着靳凝兮“王妃如何知道我演戏的?” 靳凝兮挑眉,扬起下巴模样有些可人的俏皮“你猜。” 万俟笙伸手挂了一下她的鼻子“王妃倒是聪明,只是王妃,那河灯上的字还真是奇丑无比啊~” “你看了?”靳凝兮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黛眉轻蹙。 “我为何不能看?”万俟笙起身,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 薄唇轻启,低醇的声音流泻而出“那是本师的河灯。” 他一抹妖孽的笑扬起,霎时门被推开,忽然刮出一阵强风来,轻纱掀起,踏门而来的宫女看向靳凝兮错愕的脸。 “王妃?您醒了呀。”宫女开心道,又见她神情古怪“您怎么了?可有什么不舒服?” 身边的男人已不在,如果不是床榻旁的余温和鼻尖的竹香,仿佛是一场幻觉般。 靳凝兮看着那一直被打开的窗户,日头高挂,她微微抿唇,敛下自己的思绪。 “没什么。” ”既然王妃醒了,那奴婢去通知皇后娘娘。”一宫女端庄行礼,另一宫女也随之“奴婢去请太医。” 二人出门而去,靳凝兮呆坐在床上,赤脚下床,一双明亮的眸子打量着四周,不知为何,脑中竟涌起一股熟悉来。 她是来过这里吗? 梦中景色历历在目,她静下心思量,那梦中的女人与靳凝兮那般相似,还有那个女孩子,但是靳凝兮的母亲却不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如果是妃子,或者皇后的话... 如果靳凝兮真的是她的孩子的话.... 她身上霎时激起鸡皮疙瘩,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难不成!靳凝兮还有另一个身份? 而且那个身份,还是公主? 第三十二章:夫君有妾,皇后有意,妻头有绿。 第三十二章:夫君有妾,皇后有意,妻头有绿。 她深处于华丽的宫殿之内,心如乱麻,设想不断地弹出脑海。 如果靳凝兮真的是公主一类的,那靳家一族之所以会被刺杀,难不成是被人发现了靳凝兮的身份,所以才要赶尽杀绝灭口的吗?所以,那个刺客... 脑子里忽然闪现那对着树儿去的刺客,和她匆忙中握住的手腕。 手腕?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手腕,紧紧握住,惊觉那刺客的手腕纤细一掌可握,宛若女子,所以没有多大力气的她也能拖延几分。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要杀了我?”轻喃出声,她一手搭上一旁的琉璃盏。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长喝响起,靳凝兮收回手交叠在身前,迅速隐藏起自己的思绪。 无论如何,都要从长计议。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笑容展上容颜,她盈盈一拜,余光中林嫣若身着玉锦绕鱼服翩然而至,莲步轻移,头上的珠翠清脆响。 “凝兮你身在病中无需行礼,快起来。”林嫣若虚手一抬,身旁的宫女就伶俐的抚上靳凝兮的身子: “王妃您身在昏迷时,我们娘娘常来探望,一直记挂着王妃呢。” 靳凝兮闻言对着林嫣若更加笑得亲昵了几分:“多谢娘娘。” 林嫣若虽然身着常服,可这玉锦绕鱼的绸缎乃是上好的丝绸,在室内也微微发光,上面的锦鲤更是如畅游在金海里,栩栩如生。 面上妆容似素却美,好似动了不少心思。 靳凝兮垂眼不语,有一声王爷驾到让她意料之中的勾起唇。 果然啊。 她看向皇后有些期盼神情,忽然很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头泛绿光。 君洛踏声而来,玉冠束发,宛如天神雕刻般的五官,依旧是身着黑服一丝不苟,缓缓地走进殿中。 林嫣若一笑,樱唇轻启,只见君洛冷冷行礼“皇嫂。” 目光直接掠过她漠然地看向靳凝兮。 “醒了?能走了?” 这是什么态度?靳凝兮惊愕的看着他万年不变的臭脸,自己妻子都这样了,被刺客所伤,他上来就这么打招呼? 她心中愤懑,又碍于皇后在一旁看着,还不好发作,索性不语。 见她不吭声,君洛冷哼,对着林嫣若行了个礼“既然如此,麻烦皇嫂了,本王这就带她回去。” “不着急。”林嫣若匆忙拦住君洛的手,连一丝优雅也顾不得了,只得笑着“既然凝兮刚起来,想必还不能吹风,不如,让凝兮再待几天?宫人已经去宣太医了,不如等太医看了再定?” 说着就看向靳凝兮,美眸中星光点点,还带着些许期盼。 这就有些尴尬了,她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可君洛不等靳凝兮回答,只是错过林嫣若的手就拽上了靳凝兮的手腕,低沉的语气掀不起一丝起伏: “不用了,本王的王妃本王会照顾。太医就让他来王府诊治即可。” 林嫣若浑身一僵,美眸微瞪,从心底散出凉意来,玉手还停顿在半空中。 君洛大掌一揽,毫不费力地将靳凝兮抱在怀中,大步踏出了寝殿。 只是他怀中佳人勾唇讥诮,一双小手又作势揽紧了他的颈,乖巧地将脸埋在他怀里,柔弱的样子仿佛带着些许娇羞。 路经的下人纷纷背身而立,心中皆叹这一对绝世璧人。 “王爷好生薄情。” 在他胸膛,她闷闷的出声。 君洛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手臂不自觉搂紧她几分“你说什么?” ”妾身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心中所属,另有其人。” 第三十三章:笑看夫君风花雪月 第三十三章:笑看夫君风花雪月 君洛俊颜阴沉,只是冷冷的看着怀中的馨芳,细细嚼爵她刚刚的一句话,闷哼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就跟她义无反顾去伸手挡刀一样。 他下巴绷紧,抬头大步而去,语气不悦“以后你少管闲事。” “何为闲事?妾身一介女流,就喜欢看这等风花雪月之事,还是自己家夫君的事。”她似是不介意二人之间的眉目缱绻,笑盈盈的像个看戏人。 君洛蹙眉“靳凝兮,你嗓子和身上是长满了刺?” 昏迷之时瞧着脆弱不堪,一醒来就喜欢和他斗嘴闹别扭。 牙尖嘴利,惯不像个受伤之人。 这不,她又眼波流转,活像个娇艳的小狐狸,笑眯了眼: “王爷说笑,妾身冰肌玉骨,声如黄莺,何来刺?” 君洛语塞,若不是太医说她身子虚弱需要好生将养,他此时此刻想就将她丢在这六棱石子路上。 但是他也没有让怀中的靳凝兮好过,直接将她甩在马车内,虽然马车已经被下人厚厚铺上好几层,还是让靳凝兮摔了个龇牙咧嘴。 她捏着受伤的胳膊对着他咬牙切齿“君洛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还是不是男人!?” 君洛瞧着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也不恼,只是优雅上车,心中莫名的舒畅了许多。 “看来王妃这病是好了,不用请太医了。” 靳凝兮闻言气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来这里。” 君洛冷眼扫去,瞧着靳凝兮赤着脚身着里衣的缩在一角,白嫩的脸颊微微鼓起,还在那里碎碎念。 靳凝兮白了一眼君洛,怒视:“看什么看!就你这男人也有人喜欢?我真怀疑我自己当初是不是瞎了眼睛跟了你。” “怎?” 那男人忽然气息压抑,一道阴影从她上空袭来,危险的逼近靳凝兮的小脸:“嫁给本王,你很委屈?” 靳凝兮吸着冷气缓解身上疼痛,末了来一声冷哼“嫁给王爷,不能更委屈了。” 他伟岸的身体压上来,将靳凝兮逼在一角,手臂撑着马车,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壁咚’状。 只见他凌眸一丝寒光闪过“不能更委屈,嗯?” 威胁的语气上挑,靳凝兮被他压在身下,冷笑: “难不成不对?王爷娶了妾身,可与妾身有夫妻之实?可与妾身一起吃饭,一起心平气和说话?夫妻之间能做的事情,王爷与蓉妹妹都做过了呢。当真是情深意重” 她如一头倔强的小猫对上他眸中的寒冷,面上带着一股讥诮的笑:“我受了伤,你不来探望,不温柔相对,反观如此对我,连件衣衫鞋袜都不给我穿,难不成不是不重视我?就不怕被有心之人看了去?在背后说我闲话?” “有本王在谁敢看你?怕本王不挖了他的眼睛?” 靳凝兮闻言一愣,失了神。 这话怎么......有一点不对? 马车里本是危险的气氛突然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气氛出来,君洛也是微怔,直接转身坐好,再不吭声。 第三十四章:平生不会相思 第三十四章:平生不会相思 徒留靳凝兮坐在角落,脚趾不安的蜷起,面上还沾染点点红云。 直到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王府,门口迎接王妃的奴才排排站,君洛下了车她才松了一口气。 掀开车帘看见树儿一双兔子眼,刚想开口要衣服。就见君洛忽然脱下自己的外衣,一把扯过她没受伤的手—— 靳凝兮微怔,她整个人都被君洛腾空抱起,长长的外衣包裹着她的娇躯,身上的龙涎香气愈发浓烈,靳凝兮别扭的眨着眼,一双手忽然搂也不是,放他身上也不是,别扭的放在身前。 众目睽睽之下,君洛面不改色的抱着怀中的美娇人,只是那美娇人虽然面色病态却面透娇羞像颗清透的石榴。 “你就不怕摔了?”他磁性的声音流泻而出,垂目看着怀中的女人。 是温柔,还是冰冷? 靳凝兮有些慌了神,一双手也不搂着他只顾自己纠结的使劲扣着“不要你管。” “我也不想管你。” 话毕,他一脚踢开房门,将靳凝兮轻轻的放置床榻,转身看着不知何故面色潮红的树儿。 “照顾好你家王妃。”话毕就出门而去。 “奴婢遵命!”树儿慌忙行了个礼。 ———— “娘娘,别看了。”彩芝心疼的瞧着自己家的皇后娘娘,自打摄政王妃受伤以来,其实最开心的莫过于自己家的娘娘了。 这样的话,摄政王还能多来这里看看娘娘... 说是看,其实娘娘每天精心打扮一个时辰都换不得那男人瞧她第三眼。 林嫣若斜倚在门上,目光放空的瞧着远方,神情凄凉,仿佛在望着那宫城之外的男人,双眼湿润,她娇嫩的嗓音里已是颤音: “彩芝,你说摄政王是不是爱上他的妻子了?” 彩芝心里掂量一下,踌躇道“许是宫中人多眼杂,王爷必须做出那样的架势来,免得招惹别人闲话才是,娘娘不要多心了。” “多心?”林嫣若缓缓转身,看着还未收拾好的床榻,上面仿佛还有佳人余温。 她一双美眸微垂,手中的金丝手绢也被扯得变形: “从那个女人受伤以来,他就寸步不离,守到天蒙蒙亮才回去,她醒了又过来直接将她带走,连自己两刻歇息都不得。” 一滴泪珠掉落,她凄凉一笑“本宫也是听见了的,就连宫里的下人都说,摄政王妃和摄政王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彩芝蹙眉,心下狠狠地唾了一口那群不懂事的奴才,定要好好修理修理才可。 她抬头道:“娘娘,下人们都是个肤浅的,只会瞧得上表面的功夫,这不也正好达到了王爷想要的效果吗?其实最懂王爷的,还是娘娘您了。” 说着她伸手关上了一侧的门,担忧的看着林嫣若“娘娘靠在这里,仔细着凉,奴婢把门关上吧,再给您斟杯您最喜欢的普洱如何?” 她不答,抬头望着蔚蓝的天,恍惚中想起,她与摄政王相遇,也是这样一个天气。 天公作美,万里无云,风吹得整个人都舒服了,她在百花丛中与他相遇,笑靥如花。 “娘娘。”一公公恭敬上前跪拜“皇上来了。” 林嫣若一愣,从回忆中醒过神,一声好听的声音随记响起“皇后在此处做什么呢?” 她展颜一笑,将刚刚的那些落寞尽藏眼底分毫不露,莲步上前: “臣妾在想,当年与皇上相遇,也是这样极好的天儿。” 第三十五章:荷中隐秘惊梦人 第三十五章:荷中隐秘惊梦人 霓兮阁内,靳凝兮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身边的树儿。 那丫头面色潮红依旧,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已是过了一个时辰,她还在原地打转转,看得她头晕。 “行了行了你别转了。”靳凝兮忍无可忍“多大点事儿,你至于兴奋成这样吗?我靳凝兮的贴身侍女别这么没有见识行吗?” “不是啊王妃。”树儿笑得露着她那对雪白的小虎牙,扑上床边歪着头看着靳凝兮 “王妃,当时王爷抱着您的时候啊,吓了奴婢一跳,不过呀,奴婢还是头一次看见,王爷那么对您呢!~” “他怎么对我了!”靳凝兮想到刚刚那件事心里就突然不是滋味,别扭道: “我身体这么差,他抱我是应该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给谁听的,反正靳凝兮心里就有了底气。 对!应该的。 “可是王妃,奴婢看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树儿纠结的蹙起眉“奴婢听说,王爷一直守着您,太医院的人都找过来了,王爷还下令说,如果救不活娘娘,就要太医院陪葬呢。” 说着又笑开了“况且王妃您在王爷怀里那般娇羞,好像,还因为这件事情生出感情来了呢~” “你这丫头!”靳凝兮毫不客气的甩了个板栗! “谁生出感情?谁跟那个万年冰山生出感情?你再信口胡诌,小心本宫扯了你的舌头酿酒。” 小丫头也是不禁吓的,慌忙掩住自己的嘴巴“王妃饶命啊。” 靳凝兮冷哼“本宫看你就不应该叫树儿,应该叫闭儿,闭嘴的闭。” 树儿嘟着一张嘴,面上委屈“王妃,若是王妃不保护奴婢,王妃就不会受伤了。”说着说着竟又哭起来,梨花带雨一点都不费劲: “王妃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婢也不活了。” 靳凝兮无力扶额,有这样的傻丫鬟在身边,看来这病是好不了了。 ———— “王爷。”阁楼内,一名隐卫悄然出现,恭敬地跪在君洛身后。 “何事?” “王爷,为何要放了王妃?”青玄瞧着地面上的灰尘,虽没有抬头,却也强烈的感受到了气氛一瞬间的凝重。 “青玄,你是在以什么身份,来问本王的。”沉默许久,君洛手持兼毫,在案前提笔写字,面上虽然没有变化,但青玄心还是抖了抖。 想到那中毒将养的佳人,他眉心拢起“卑职不敢,只是卑职不懂,王爷为何要将好好的机会浪费于此。” 不懂吗? 君洛停笔,那墨渲染在纸上,一首诗写得大气蓬勃,只是最后一字颇有偏倚,似乎是没有静下心。 他沉默半晌,薄唇轻启,缓缓呢喃出一句青玄也没有听清的话。 “本王也不懂。” ———— 月色高挂,靳凝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睡了好久的缘故,一双眼睛明亮似星,愣是没有半分困意。 她思绪缠绕,直起半个身子靠在床头沉思。 那个梦... 在靳凝兮的记忆力,分明是没有那个女人的,她只记得自己从六岁以来的记忆,零零碎碎,只记得一些破碎的无用记忆。 半分那个女人的记忆都没有。 想着她就抬手看着挂在床头的祈福荷包,许是她生病的时候树儿挂上的,一串一串,象征着吉祥如意。 她看着荷包微微失神,忽然想起梦境里那个女人放到靳凝兮身上的荷包。 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轻呼“莫不是秘密在那个荷包上?” 第三十六章:靳家有密需来探 第三十六章:靳家有密需来探 “王妃,您在找什么呀?”树儿疑惑的看着靳凝兮翻箱倒柜的搜着自己的衣柜,靳凝兮一手受伤,另一只手翻得都酸了。 晨起她就在翻,已经翻了半刻有余,无用的香包倒是看见了不少,却愣是个荷包的角都没看见。 “树儿,有一个绣着月季花的荷包图样,你可有印象?”她焦急的道。 对于一位资深盗墓人的强迫症来说,如果有疑点不解开,有东西找不到,她就浑身难受,恨不得拿个铲子掘地三尺。 “荷包?月季图样的?”树儿搔着头颇为苦恼 “王妃您从小首饰就极多,荷包也是数不胜数,奴婢哪里记着月季图样的呢....” “你仔细想想。”靳凝兮慎重道“那个一定是最特别的。” “啊!”树儿眼前一亮“说起来,奴婢记着小姐小时候摔进泥潭,丞相老爷将您当时的一个荷包收走了。” 说着她嘟起嘴:“只是那个荷包上面都是淤泥,奴婢也记不清是不是月季的图样了。只记得小姐您被拿走荷包之后哭得很伤心,所以夫人给您缝了好几个荷包哄您呢~” “我爹?”靳凝兮蹙起黛眉,看来靳府一家上下被杀还真的与靳凝兮有关,因为靳父知道那个荷包的来处,所以才收起来的吗? “我进宫前叫你弄得洞弄好了吗?” 树儿点头“应王妃的吩咐,已经弄好了。” 心口复杂,她眸色重了重“今日我要回一趟靳府。” 树儿眼睛突地瞪了个溜圆: “王妃!那地方可去不得,自从咱们靳府出了事情以来,皇上已经下命令日日让人将靳府严加看守起来,况且那个地方不吉利,咱们靳府一家老小都死在那里,王妃您嫁入王府才幸免于难,万一还有匪徒怎么办,王妃您切不可冒险啊!” 越说越小声,树儿赶紧疾步跑过去关上了房门,以防隔墙有耳,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是要降罪下来的。 靳凝兮眉心拢起,只得看向床上的荷包“此事就这么定下来,我今天晚上会出去,你替我盯着。” 靳凝兮自是不怕的,自己见过腐烂的尸骨比菜市场上的猪肉还多,不吉利?她曾经挖了多少个人的坟墓,要是不吉利早就不吉利了。 树儿又是眼泪汪汪“王妃不行啊,要是让王爷知道了,王妃要受家法的。况且王妃您的伤口——” 靳凝兮已经被疑点搅得心中沉重,目光陡然凌厉:“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吗?我看你才是想受家法!这点小伤比起那鞭伤算什么?” 靳凝兮不安愈发重了,她不知道当今局势,不知道靳凝兮在皇室面前还有什么地位,如果靳凝兮身世真的与什么公主有关,那也一定不是羽国的公主,说不定是前国公主之类的,那样的话,自己和树儿的性命,岂不是双双别在了裤腰带上?任人摘取? 树儿受了吼,面上委屈更重,王妃从地牢里出来之后性子就好了很多,再不刁蛮,她心中虽还惦记着,却也只得行了礼喏喏答应。 “万一王爷来了怎么办?”树儿忧虑道。 “你是第一天跟本宫来王府吗?君洛晚上怎么会来?”靳凝兮转身扯去树儿身上的腰牌 “你想尽办法给我弄个破麻衣来。” 第三十七章:闺中无人王来寻 第三十七章:闺中无人王来寻 月色已重,靳凝兮一席灰色破麻衣,白皙可人的面上涂满了黑黄,一双倾国的脸蛋霎时失了光彩。 树儿在身后绞手不安,靳凝兮将下人的腰牌挂在身上,末了还点了几个红胭脂在脸上。 远远看去,像是长了极为恶心的麻团。 “你且替我看着,若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睡了。” 靳凝兮回头叮嘱,树儿不安道“王爷这个时候还在宫里没回来,王妃您一定要早点回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靳凝兮点头,拿了一把防身用的小刀,低着头小碎步就出去了。 一路走来,无人注意也平安无事,直到门口两把明晃晃的刀交叉放到她面前“干什么?这么晚了,去哪啊?”侍卫严厉问道。 靳凝兮只顾着头低得更低,衣袖遮住脸“小人是挽月阁中的奴才,只是突然生了麻团子瘙痒不堪,明儿说怕小人染伤了蓉姑娘的花容月貌,特别叫小人出去治病。” 说着她轻轻露出胭脂一面,余光撇着侍卫嫌恶的捂住口鼻,她心中偷笑却还是唯唯诺诺: “还请两位爷容小的过去,别让小的的贱病染上了两位爷儿的俊颜。” “嘴倒是挺会说的。”一侍卫被这奉承话听得颇为熨帖“赶紧的吧。” “谢谢爷儿。” 她赶紧疾步而去,直到离摄政王府两条街远她才敢放下衣袖,还特别舒坦的吸了口气。 她靳凝兮出来了!! 不容多看,她直接走向靳府,时间紧迫,就算是君洛不可能过来,也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想着这里,她脚步走得更快。 靳府虽为丞相府,却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府邸繁华的堪比摄政王府,记忆力不是没有靳府的样子,只是见到真实的还是令她咋舌。 她看向门口,两个侍卫有些昏昏欲睡的站在门口把守,想从门进去肯定是不可能,靳凝兮脑子转了转,忽然想起小时候钻过的狗洞。 事不宜迟,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那狗洞前,三下五除二就进了王府。 还好自己已经有病缠身身无半两肉,不然自己要是在王府里养得珠圆玉润岂不是钻不过去了? ———— 摄政王府: 君洛站在门口,余光瞥了一眼休言手中端着的慈慕盒。 皇太后说,这芙蓉酥是极好吃的点心,还嫩肤养颜,京城内无一人能做的出来这手艺,还是快马加鞭苏杭送来的。 “你去给你的王妃吃吧,王爷偶尔也好好体恤她。” “王爷,需要奴才给王妃送去吗?”休言一向机灵妥帖,也自知王爷与王妃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好,但是这点心既然是太后赏赐,自当送给王妃。 “不用了。”君洛淡漠出声。 休言收了收手,了然,看来这点心又要给芙蓉姑娘送去了。 “随本王送去。” 休言眼珠子突地瞪了个溜圆。 月色高挂,君洛大步走向霓兮阁,树儿这厢正在院子里面绞手指,一声王爷驾到叫得她差点没把心肝炸开。 王爷怎么来了!? 她慌忙上前作万福:“王爷吉祥。” 第三十八章:望君保女名昭仪 第三十八章:望君保女名昭仪 还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树儿跪在地上腿一直发抖,不出半秒,就连里衣都被冷汗浸了个透儿。 “你们家主子呢?”君洛冷冷开口。 树儿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回答:“回禀王爷,主子身子不爽,睡下了。” 这话说得底气不足,惹得君洛冷眼瞧上她,树儿小脸血色尽褪,还能清晰地看见一颗汗珠从额间滑落。 “身子不爽?”君洛上前“既然身子不爽,那本王就去看看。” 树儿一惊,浑身冰冷置身于冰窖当中,匆忙拦上前却是连君洛的脖颈都不敢看,只得盯着他的黑缎团龙靴。 “启禀王爷,王妃说,身子不适,想好好休息....不想见人。” 君洛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已经整个人抖得如同寒冬九月一般,他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霓兮阁的屋子,转身就走了。 树儿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真是吓得自己的半条小命都没了。 ———— 靳府已经没落,主要的金银珠宝也被搬空,只留下一些无用的家具和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没收金银,还将靳府封为禁地。 靳凝兮小心翼翼的推开靳老父亲书房的门,这个,才是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她这样想,皇室也是这样想,愣是把所有东西都搬空了,连张椅子都没留下。 手举着从厨房拿来的油灯,她照着地上的每一块瓷砖,就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却还是苦寻无果。 难不成,那枚荷包已经没有了?或者,落到皇室手里了吗? “谁在那!” 一声厉喝,靳凝兮一惊,慌忙吹灭了自己手中的油灯,身子不禁往后靠了靠,却是一靠空,整个人都莫名的摔进了一个隧道里。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睁睁的看着那墙面慢慢恢复原状。 靳凝兮呆坐在这隧道里半晌,摸着黑取出自己从厨房拿出来的火折子点燃油灯,火光微弱,却照亮了整个隧道,她拿出怀中的匕首,警惕的四下查看。 原来真的有暗格。 她舔舔嘴唇,有些兴奋了起来,灵魂穿越到这里,她还以为自己一生都碌碌无为,像个米虫一样做她的摄政王妃。 现下看来,这王妃还是挺值得的,毕竟21世纪可没有这么有趣的东西。 隧道阴冷潮湿,靳凝兮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将油灯放在隧道口,一间地下室渐渐显现,她眼前一亮,脚步不禁加快上前。 地方虽小,可是床榻和桌子茶具一应俱全,还保存着几本书,还有一道门,却不知是通往何处。 上前翻看,都是陈年旧书,还扬起了一股子灰尘呛得人咳嗽。 靳凝兮捂住口鼻,这书本是没有什么稀奇,莫非只是靳老爷子闲来无事造个地窖玩? 无意间一张宣纸从书中滑落,靳凝兮拿起小心展开,娟秀的字体赫然呈现在眼前。 “晋国十年,君姓如虎,虎视眈眈,吾以为后,膝下甚幼,尚可保全,若是谋乱,必当以身献国,同起同衰,膝下幼女,乐正昭仪,小字凝兮,望兄保兮,来世再报,勿念。” 昭仪.... 手中油灯滑落,她脑中犹如一道雷鸣劈入,疼痛欲裂,靳凝兮紧紧揪着桌角,咬死了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似是有记忆闪过,她无力捕捉,身子一软,痛苦瘫倒在地。 那闪身而去的记忆全都化成一句唱和: “昭仪公主驾到~~” 第三十九章:庙中偶遇妖孽寻 第三十九章:庙中偶遇妖孽寻 “昭仪公主驾到~~” 痛苦呻吟中,她捏着自己的头,恍惚中看见一个少年。 银白暗纹衫,衣袖上的图案隐隐流动,奈何看不清他的容貌。 “你就是昭仪?”他倨傲的唤道。 小凝兮站在门口,粉嫩嫩的脸茫然的瞧着他。 那少年笑起来,清澈好听:“你可听见他们都说什么了?” 小凝兮摇头。 “他们说,你会嫁我为后,我与你,将一同俯瞰这大晋江山。”说着干净修长的手掌伸来: “昭仪,你可愿?” “……” 靳凝兮神情恍惚的从另一个门中逃出,她再没有了来时感觉刺激又探寻的感觉,只觉着自己背后压了沉甸甸的负担。 抬头看去,周遭的环境夜不能令她感叹了。 身处于破庙之外,但这破庙积年已久,已有摇摇欲坠之感,靳凝兮回首望去,心中百味陈杂,又觉着胸口宣纸烫的灼人,垂目看着自己破旧小靴。 她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而自己是中心点中的一员。 本是想着攒够了钱就跑路,可是看来先下是不行了,若不是有摄政王妃这个身份能护她,恐怕现在已经被人打成筛子了。 羽国皇帝驾崩之后,新帝登基,羽国现在,算了算也存在十年有余。 她嫁给摄政王也是有一年,而几个月前自己靳家惨遭灭门,唯独留下靳凝兮。 那背后的主谋,倒是有何企图呢? 难不成,是怕她复国? “王妃好雅兴啊。”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靳凝兮惊愕转身,见到来人的笑脸,难看的脸色更加惨白几分。 指甲紧紧陷入肉中,却也不觉得疼。 “万俟笙……”她呢喃开口。 万俟笙一袭黑衣从庙中走出,面上笑意不明,一头青丝被冠起露出邪魅的五官,穿着打扮俨然成为一个羽国人。 月色高挂,清散的柔光打在他脸上,倒透了些柔和的意味“夜半三更,王妃不在王府里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靳凝兮蹙眉,自己化成这样,又不是白天,他怎么就知道是自己?已经露陷,她也不想装相,只得挺了挺脊梁: “国师才是。”她冷笑道: “国师,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确实如此,刺客行刺,难得的风筝大典也没有举行,四国使者就应该回去了,万俟笙却没有,还这幅打扮现身于此。 万俟笙很可疑,但是,她现在却也没有能跟他对抗的能力。 “本师来赏月。”他绕着圈子,颇有兴致的展开折扇,语气里泛着一丝兴味: “却不想遇见王妃这等美娇人。” 黄泥敷面,还有几颗胭脂做点缀,说她是美娇人都透着点嘲讽的意味,靳凝兮眯了眯眼,握紧了匕首: “国师惯会玩笑。” “哦?”万俟笙上前,好似没见到她掌心中的小刀,一张干净俊美的脸与她脏兮兮的面容相对,笑得像个狐狸: “王妃也惯会玩儿乐,三更半夜,居然从这里出来。” 靳凝兮笑得白牙森森: “谁还没点特殊癖好不是?” 两个狐狸相对,谁也不让着谁,万俟笙扇了扇风悠哉道“王妃今日如此有雅兴,想来是太后娘娘的芙蓉酥吃得王妃开怀了?情难自制,跑来大老远抒发情怀?” 芙蓉酥?她蹙眉。 万俟笙仔细的捕捉到了靳凝兮眼底闪过的一丝茫然,揶揄道:“本师听说,苏杭的芙蓉酥可称为天上美味,太后让人快马加鞭买得几盒,还送与摄政王的王妃吃。” 说着就挑眉看向神情有些慌乱的靳凝兮“本师还以为,摄政王会亲自送去。” 糟了! 第四十章:怀中芳香是何故 第四十章:怀中芳香是何故 糟了! 靳凝兮心中陡然一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是已经露馅儿了,树儿那丫头她是知道的,雀心般大的胆,就算她不说也已经抖得不能自已了。 转身就要走,一身影直接拦在她身前,靳凝兮蹙眉“做什么?” 万俟笙笑言“王妃这是要去哪?” “不用你管。” 她一把推开那男人大步而去,万俟笙看着她倔强略带急促的背影,面上笑容愈发揶揄“王妃若是走错了,天亮之前可是都到不了王府了。” 靳凝兮脚步一顿,扭头看过去,不语。 他是故意在提醒自己吗? 万俟笙漫步上前,还悠哉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簪来,靳凝兮眼前一亮,这玉质光润通透,上面还有能工巧匠精心雕刻的图样,一看就价值不菲啊... 见到古玩玉器就走不动道的毛病一犯,靳凝兮顿时把眼前的危机抛个一干二净,万俟笙瞧着她这幅样子倒还有些可爱。 忍不住笑出声来,拿着玉簪在她面前晃了晃,轻柔的放进了她的掌心里。 “给我做什么?”她猛地缓过神,那玉触手生热,还真是上等好货,下意识的攥紧了,并不是特别想还回去的意思。 “送给王妃的,想必一会儿用得上。”他瞧见她的小动作,眼中兴味更浓。 靳凝兮微微一怔,二人于月色下四目将对,她看着他干净的容颜,一双桃花眼里总是透着一股不达心底的笑意,却光彩异常,如一颗璀璨的宝石,看着看着,她就仿佛深陷其中。 万俟笙将她拦腰抱起“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她错愕的对上他温软了的眉眼。 万俟笙足尖一点,感到靳凝兮慌忙揽上他的颈,一股笑意蔓延上他的嘴角。 “我送你回去比较快。” 耳边风声急速,踏跃于各家瓦砾之上,万俟笙抱着她竟喘都不喘一下,靳凝兮看着他的下巴,她疑惑道:“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帮我?” 妖孽的眼睛轻轻看向她“我帮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只是我现在帮你的,你可要记清了。” 风吹散了她的发,那绑在头上的布带不知散落何处,万俟笙看着她青丝随风飘扬和那难掩清澈的双眼。 “总有一天,你要还的。” 还?她靳凝兮已经没有显赫的家室,她拿什么还? 万俟笙这人迷雾重重,靳凝兮眯起眼,一双风情的眼波慵懒的瞧着万俟笙: “臣妾认为,臣妾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国师惦记的。” 万俟笙垂目看着她,抿了抿唇。 “若是实在没有,以身相许即可。” 他说完就笑开来,眉眼间尽是调情。 靳凝兮撇嘴,虽然与万俟晟相识不过几面之缘,但是她感觉的出来,这狐狸藏得深,懂周丶旋,脑子惯是个会算计人的,肚子里全是坏水。 以身相许?恐怕还是最简单的还法了。 许是轻功使得久了,他身上一股子熟悉的香气包裹而来,靳凝兮细细嗅了嗅,脑子里忽然闪现那张她极其不喜欢的脸。 第四十一章:从天而降遭灾祸 第四十一章:从天而降遭灾祸 许是轻功使得久了,他身上一股子熟悉的香气包裹而来,靳凝兮细细嗅了嗅,脑子里忽然闪现那张她极其不喜欢的脸。 “国师者身上可真香啊,让臣妾脑海中有一种美人在怀身无骨,娇嗲柔肠醉千回的景象。” 眼波流转,扬起一抹弧度,这股子香气随他运动愈发浓郁起来,她的眸色也随着这夜色渐渐染深。 “不知国师,曾经醉倒过哪家温柔乡啊?”这话问的阴阳怪气。 万俟笙看着她,笑得像个狐狸,也不停下脚步,口气里一派的云淡风轻“王妃喜欢?不如赠与王妃如何?” “臣妾不喜欢花香,国师自己留着吧。”她一双丹凤眼笑得微微眯起,眼底却是冰凉。 “那日王妃遇刺,除了王妃身上的香气,空气里还混了这味道。”万俟笙看着她,有些意味不明“所以本师特别配了些。” 靳凝兮心中陡然揪紧“臣妾遇刺的时候,空气里有这种香气?” “那是自然,不过这香气不适合本师,明日本师就换了吧。闻着怪熏人的。”万俟笙越于瓦砾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府邸。 “到了。” 他勾唇一笑“花香似毒,王妃,善自珍重要紧。” 靳凝兮微怔,刚要追问,却觉得身子一空,直接被万俟笙丢下摄政王府,整个人正急速向下坠去! “啊!!”身子一震剧痛,她卡在大树上无法动弹,手臂上的伤口好死不死的就擦在那树干上,痛得靳凝兮龇牙咧嘴。 好你个万俟笙!你丫的也是够狠! “王妃~王妃~~”树儿的轻唤响在树下,靳凝兮倒吸几口冷气,扭头看向一脸焦急的树儿,她脚边的墙壁上还有私掏的狗洞,小脸揪成了一个团“王妃不是说好的钻狗洞吗,您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靳凝兮汗颜,她也不想解释自己是如何从天上掉下来的,只得挥着手“树儿你快过来扶我下来。” 树儿立刻小跑过去,靳凝兮吃力的扶着树干往下蹭,刚想扶上树儿的手,可谁知树儿脸色一遍,瞬间抽回手惊慌的跪在地上 “王爷!” 靳凝兮一惊,整个人再度从俩人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啊!!”再次一声惨叫,疼的靳凝兮瞬间泪目,她的尾椎啊…… 君洛站在树的不远处,冷眼看着从树上摔了个四脚朝天的自家王妃。 一张灰突突的脸上还有红斑点点,整个人痛得丑态展lu无遗,就连身边的休言都有点同情的看着靳凝兮。 那得多疼啊。 继而又看了看王爷的脸色,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一会估计会更疼啊~ ... 月色高挂,摄政王妃一袭小厮服装,青丝散露,面上还尽是黄色淤泥和红点,颇为别扭的站在庭院内。 君洛一袭华贵锦服,坐在石椅上冷眼盯着,一双凌眸仿佛透着寒冬腊月,看得靳凝兮脚底生寒。 地下室一事,靳凝兮已经聪明的了解到自己的身份,况且她也惯不是那种气吞山河的主,能屈能伸,能软能硬。 余光瞧瞧瞥了君洛一眼,却在触及到他冷厉的目光中瞬间败下阵来。 这货现在可是大爷,如果没有摄政王妃的这个头衔,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身上还一定都是刀口子,扎得通透的那种。 况且,她半夜三更擅自出入靳府禁地,还有点心虚。 一时之间空气寂静,仿佛令人窒息。 君洛打量着靳凝兮,瞧着她浑身破旧不堪的样子,危险的眯起眼。 “你去哪了?” 第四十二章:心有凝兮君不知 第四十二章:心有凝兮君不知 “你去哪了?” 靳凝兮一怔,轻轻咬住唇“妾身……出去逛逛。” “逛逛?”君洛挑眉,磁性却冰冷的声音缓缓流出: “爱妃好雅兴,半夜出门,打扮这番,还告诉门卫自己是挽月阁的奴才?得了麻子?” 君洛的眸色深谙,眯着眼,他都不知道堂堂丞相的女儿都可以这般胡闹了。 “爱妃本事可真是多啊。” 这一声爱妃唤得靳凝兮浑身激起鸡皮疙瘩,咽了口口水,看来他是都知道了,在这里等着她呢。 悄悄地看向跪在一旁的树儿,眼泪汪汪活像是个哭死人的,看见靳凝兮的目光,哭得更凶了,仿佛她下一秒就要上刑场似的。 靳凝兮满脸黑线,就这样的笨蛋丫鬟,不露馅才怪。 “怎么不说话。” “妾身……”靳凝兮舌头有些打结,她该怎么说,怎么样才能摆脱君洛对自己的嫌疑... “来人!” 君洛手中茶杯猛地拍上石桌,靳凝兮一哆嗦,耳边就听见他冰冷带着狠厉的声音:“家法处置。” 她错愕的抬头对上君洛阴沉的俊颜,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丝苦涩,树儿闻言浑身抖了抖,立刻在一旁立刻磕头求情: “王爷,王妃身子刚好,不能受刑啊王爷!” 声声磕头声敲击着靳凝兮的心,她扭头看着为自己磕头磕得额头鲜血淋淋的树儿,心中一痛“君洛!!” 她这一声喊,喊停了身旁的侍卫,喊得让所有人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双手交叠,她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一道温热滑落到掌心。 “你不是问我去哪了吗?”灵机一动,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支品相极好的玉簪来。 “我去给你买礼物去了。” 君洛剑眉拢起,看着靳凝兮不语。 “你不是,再过一个月,就是寿辰了吗?”她缓缓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玉簪放石桌,月光散落到玉簪上,显得分外柔和。 她声音轻微,像是收敛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一双水眸看向君洛。 “我私心想着,若是浩浩荡荡出王府,你一定知道,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即使故意是丑化了自己的相貌,眉眼里也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缱绻。 “我本不想说的,想着,你寿辰那日,我再送与你。” “但是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有被隐藏的必要了。”她挺直脊梁,跪在地上,一字一声道得清清楚楚: “妾身夜深而出有违妇道,但是此事全由妾身一人所想,与树儿无半点瓜葛。” “王爷若是罚,妾身毫无怨言,甘愿受罚。” 她叩拜在地,黛眉轻蹙,她在赌,赌他们这只有伪装的夫妻里,赌一点仅有的信任和感情。 若是靳府的秘密暴露,她所收到的酷刑,恐怕要比这夜半而出更加可怕。 气氛死寂一般,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君洛沉默半晌,侧目看向安静躺在石桌上的玉簪。 直到靳凝兮的膝盖微微泛疼,才听身前人冷冷道一句: “明日,你随本王去太后宫中谢恩。” 靳凝兮微愣,起身看去,见他转身而去,还有...握在掌心的玉簪。 第四十三章:君情似毒花似箭 第四十三章:君情似毒花似箭 靳凝兮看着他翩然而去的背影失神,她这是赌赢了吗? 休言凑上前去扶起她“王妃快回去休息吧,芙蓉酥一会儿奴才给您送过去。” 靳凝兮未语,一双黛眉轻蹙,被树儿接着搀扶起,才发觉身上已经冷汗湿透,身子还有些发虚。 休言瞧着靳凝兮这幅惊魂未定的样儿,皱了皱眉: “恕奴才多嘴,王爷虽然十分苛刻,但是其实还是惦记您的。您前一日受伤,王爷不吃不喝的守在您身边,奴才说了好一会才劝得王爷休息,可一听说您醒了立刻就将您抱回王府了。” “太后赏了芙蓉酥,王爷,是亲自给您送去的,可是您没在,所以,王爷才发了脾气。” “王妃您身子不好,仔细您的身子别在劳累了。” 休言做了个福“奴才告退。” 她沉吟,走起路来也是踉踉跄跄被人搀着,胸口的宣纸似灼着她的心,靳凝兮的身份她已经知晓,可是除了她自己,会不会皇家的人也知道。 若是知道,那君洛肯娶她,靳家满门被杀,与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一路无言,她整个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回了屋子后树儿抹了抹眼泪: “奴婢去找大夫给王妃看看胳膊吧,莫要感染了。” 她扭头看去,身旁树儿一张小脸血色尽褪,还从刚刚的事情中没缓过神来,额间的伤口还沾染了些灰尘,兔眼儿般看着靳凝兮。 “树儿,对不起,都怪我太冲动了。”靳凝兮看着她半晌,心疼的握上她的手“让你受苦了。” 闻言,树儿的泪像是脱了线的珠一样掉了下来,她瘪瘪嘴,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诧异靳凝兮会说出这种话来 “小姐...” 靳凝兮微怔,看着树儿哭红了一张脸“树儿不苦,树儿只是心疼小姐。” 她这一声小姐喊得靳凝兮也不是滋味,嫁给摄政王以来,靳凝兮从前嚣张跋扈的样子虽然收敛了许多,却还是个不懂得感情的主,稍有不顺心就会把怒气撒在身边人身上,只有树儿毫无怨言,誓死追随。 靳凝兮叹口气,拍了拍树儿的手:“现如今,靳家只剩下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从前我待你不好,今后,我定好好待你。” 她前世遇不来的真情,今世遇到树儿,也算是有所补偿了。 差了树儿去拿药酒,她从怀中掏出那宣纸来,这上面的字她都记着了,若是留着,哪日被人看见了,第一个被凌迟的就是她。 走向琉璃灯,她伸手将宣纸丢进,燃起的火焰中,眸中火光半点,似她燃烧的心脏。 靳凝兮没有亲友,没有什么值得探望的人,换句话来讲,靳府满门被灭,若是她总有小动作,总会被人盯上的,还有那个不知道怎么想的君洛。 还有……万俟笙。 “花香似毒,王妃善自珍重要紧。” 万俟笙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身世已经解开,但面上依旧是愁眉不展。 那香气她闻过,香气幽微,闻则舒心,像极了那挽月阁里那个女人孱弱的样子。 “花香,,刺客,,,手腕...”当所有细碎的线索连接到一起,靳凝兮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 心中一惊,脑子中的想法忽然乍现。 难不成是她? 第四十四章:空有皮囊此一愚 第四十四章:空有皮囊此一愚 书房内,案前跪着一个男人,恭敬地像君洛行礼 “王爷,卑职去看过了,侍卫说,靳府内,确实曾经有过动静,但也只是一瞬,推开门,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在何处有的动静?”君洛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看着那月色。 “回王爷,是在书房。” 书房? 他转身看去,面色如常:“你可看见送她回来的那个人是谁了?” 青玄面色一僵,惭愧摇头:“卑职不曾看见。那人身影极快,可见功夫高深。” 月光柔和,却愈发显得君洛眸光清冷。 想起她慎重又乖巧的样子,忽而危险的眯了眯眼: “查。” “卑职遵命。” ——— 次日清晨,凝兮虽然乏累,但还是挣扎着起来了,坐在梳妆台上打着哈切让树儿收拾自个儿。 一头乌发如锦缎披散在肩,身披白色里衣,懒洋洋的没有合上衣襟,媚眼如丝,泛着一股妖精般的缱绻绵意。 她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虽然蒙混过去了,但是疑团还没有解开,自然是不能马虎而过的。 但是究竟是怎么做,她现在也是有了大概的轮廓了。 树儿在她身后细细梳理她的长发,瞧着镜子里的凝兮,咧开嘴笑了笑“王妃真好看。” 镜子里的凝兮抬眼看了一眼她,眸中波光流动,笑嗔:“昨晚的芙蓉酥给你吃你了腻不成,一大早就说着甜话儿哄本宫开心。” “哪能啊~”树儿细细的给凝兮挽起发来“就连外面的诗人都赞叹,我们家王妃,艳若桃花,独此一人呢。只是...” 她一张笑脸有些尴尬,忽然就噤了声。 凝兮透过镜子看着树儿那张有些不乐意的脸蛋儿,笑盈盈的补充: “只是空有皮囊,独此一愚对吧?” “王妃!~”树儿不愿意了“那外面的人都是不了解王妃的。” 靳凝兮不答,只懒洋洋的拿起玉笔,细细的在额间化起花钿来。 肌如凝脂,一张倾城的脸蛋因着花钿愈发魅惑起来,树儿轻轻簪上两只陶瓷簪,乌发上两朵莲花点缀,煞是好看。 树儿都有些痴了。 “王妃到~~~” 君洛顺声望去,靳凝兮一身鹅黄暖妙纱裙,走起路来风纱卷起,露出半点玉凝肌肤,宫铃随着清脆微响,他心弦微动,这铃声仿佛化作一片羽毛露在冰冷的湖面上,潋起一圈圈涟漪。 “妾身给王爷请安。”她盈盈一拜,面上却不如口中那般服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瞧着君洛看。 依旧是一身不变的黑色锦缎,衣尾有团龙密纹做点缀才不觉着沉闷,她微微蹙眉,淑女了半秒不到就打回原形: “今日是去见太后,你穿成这样子多生闷?”永远都一副服丧相。 君洛不答,一张俊颜上也没有情绪波动,似乎是习惯了她偶尔的脑子短路,转身就上了马车。 靳凝兮站在原地黛眉轻蹙,就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真难为原主能看得上。 “王妃。” 休言垂身恭敬上前,摊开掌心,一支玉簪乖乖的躺在上面。 靳凝兮笑了“还是休言最妥帖。” 拿过玉簪就上了马车,君洛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目视前方的布帘。 瞧着他冷漠的侧脸,靳凝兮向他身旁窜了一位,君洛眉心拢起,立刻嫌弃的看向她: “你离本王远点。” 第四十五章: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第四十五章: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你离本王远点。” “大哥,我们是进宫,要不是收了你的钱,你以为我想离你近啊?”本来还想好言相对的靳凝兮顿时就没了兴致,一把扯过君洛的胳膊举起小手就往他头上戴。 “做什么!”君洛怒道。 “我给你簪上。别动!” 马车内寂静,她的妙纱轻抚过他的面,柔柔软软,略带清凉。 像是她的肌肤,还伴着她的一丝丝体香。 君洛沉默的看向她,看着她认真的将玉簪簪上自己的发。 他一双手微微蜷起,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拥她入怀,想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这般软芳无骨。 “好了。”她满意的看着她的杰作,君洛黑发束起,一支玉簪做点缀显得整个不再那么沉闷了,看着这通透的玉簪,微微失神。 想起那妖孽般的笑颜,颇为疑惑的歪了歪头。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用得上呢?若是没了这玉簪,恐怕她又躺在床上养伤了。 君洛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了咳,冷眼撇着靳凝兮。 “完事了就坐好。” 靳凝兮回过神,看到君洛那万年不变的臭脸,翻了个白眼。 反正她接触的男人,没一个正常的,君洛是,万俟笙也是。 马车缓缓驶进宫门,待到亲王能停留的地方,剩下的就要靠走路了。一小奴才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了二人立刻跪拜: “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妃,启禀王爷,今日太后说,请王爷王妃移驾灵御居去。” “知道了。”君洛冷道。 二人离去,君诀一从侧殿旁出来就见到了那抹嫩黄,那随着步伐微微露出的肌肤居然令他下身一挺。 “那是谁?”他眯起眼睛一副色相。 “回四王爷,那是摄政王妃。”身旁的小厮道。 摄政王妃? 舔了舔嘴唇,看着君洛与靳凝兮离去的背影“就是那个靳老头子的女儿?” “正是呢。” “早就听闻,靳家女儿是羽国拔尖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君诀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 “何止呀王爷,那摄政王妃的容貌,皆在四国美人之上啊。”小厮随着笑。 如此美人儿,居然给了那个不解风情的摄政王? 虽然靳凝兮素来以愚笨和跋扈有名,可那家教极好,举手投足间是没得挑的闺秀之范,走起路来足下生莲,细腰挺直,面上也是浅笑盈盈,仪态十足。 这骨子里都泛着的风情万种啊,引得某人遐想万分,若是在身下娇嗲,那该是怎样的风姿呢? 君诀摊开折扇,精光乍现,跟着他们走去,一身的纨绔金丝在日头下十分夺目。 灵御居是关一些宝马的地方,靳凝兮随着他们步入灵御居,老远就闻见一股子马粪味儿。 皇太后随已上年纪,但是向来好骑马,这灵御居向来都是她老人家无事就喜欢来的地方,看这一匹匹汗血宝马,似乎让她想起当年。 所以靳凝兮一进去,就看见太后身着湖蓝凤衣站在一匹马前细细的抚摸着她的皮毛,林嫣若侍奉在一旁,不知在说着什么,二人皆笑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风波未平再掀浪 第四十六章:风波未平再掀浪 靳凝兮一进去,就看见太后身着湖蓝凤衣站在一匹马前细细的抚摸着它的皮毛,林嫣若侍奉在一旁,不知在说着什么,二人皆笑了起来。 靳凝兮与君洛上前恭敬行礼:“儿臣(妾身)给母后(太后)请安。” 凤晚晴转身而去,一打眼就见到了靳凝兮,眼底滑过一丝惊艳,赞叹道:“凝兮出落得愈发大方了。怪不得嫣若夸奖你呢,还说你识大体,懂规矩。” 靳凝兮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太后娘娘赞赏。” 太后向来不喜她,一是觉得她空有皮囊不配摄政王,二是不喜欢靳家,怎得今日…… 太后扭头看着眼前的这匹马喃喃道“这匹马是李振大将军送给哀家的,这样的一匹汗血宝马,哀家倒是不能骑了。” 失落之感溢于言表,林嫣若在一旁瞧着,低身拿起了马草: “臣妾会骑,不如臣妾骑一次,也好博皇额娘一笑。”说着余光就瞥向凝兮这边,像是看向君洛又是看向她: “王妃,你会骑马吗?” 这一声像是问着了,君洛和皇太后的眼神都看向靳凝兮,靳凝兮虽迷惑却还行了个万福“妾身愚笨,不懂骑马。” 她自然是会骑马的,而且还是酷爱骑马,盗墓是职业,与古人有关的事情她都喜欢学一学,但是这原主不会。 靳凝兮这愚笨是出了名的,林嫣若不可能不知道。 况且她若是说自己会了,太后一个高兴叫自己给她骑一圈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后闻言似是惋惜的叹息一句,转身出了灵御居。 “我们羽国皇室,马上江山,皆是能骑得了马的儿女。”她走到门口洗着手,侍女细细擦拭。 凝兮眉心微不可兼得蹙了蹙,身后林嫣若翩然走到太后身边,一脚一步踏得飘忽,笑容也随着飘忽了起来“既然如此,前一阵子的风筝大典没有举行,母后还念叨着今年不够热闹的。” 她双瞳如剪水般看向皇太后,样子也是诚恳:“不如,臣妾做主,邀请各宫女眷来场赛马如何?臣妾也想让母后开心起来。” “哦?”皇太后挑眉,看着自己儿媳妇如此孝顺的模样也甚感欣慰“那就这么办吧,皇后有心了。” 说着她那一双略带疲惫的眸光似有一丝锋芒闪过,扭头看向靳凝兮“摄政王妃也来吧,哀家喜欢热闹,学学骑马,有益无害。” 靳凝兮微怔,乖顺的行礼下去“妾身明白。”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靳凝兮待在宫殿里,乏累的看着太医将自己胳膊上的药换下了。 今日就见太后那么一眼,就跟打了场战一样,当真是累得慌。 果然还是老狐狸啊,就那一个眼神,活生生的使出了她几十年都存储的气韵。 “王妃……”树儿欲言又止,待太医下去了,她才小声担忧的说“王妃可难受?这胳膊上的伤口还没好,太后怎么就这样下令让王妃学骑马了?” “有人把不会骑马的人捧上去,不就是为了这一句?” 第四十八章:纨绔四爷弄美人,兮中有炸待四踏 第四十八章:纨绔四爷弄美人,兮中有炸待四踏 “王妃……”树儿欲言又止,待太医下去了,她才小声担忧的说“王妃可难受?这胳膊上的伤口还没好,太后怎么就这样下令让王妃学骑马了?” “有人把不会骑马的人偶捧上去,不就是为了这一句?” 她撑着脸,凤眸扫过外面的柳树上的麻雀。 这皇太后的心思深如海,可是皇后的心思她却能猜出几分来,当众出糗这种都是小儿科,恐怕好戏还在马场上。 况且她的夫君是令皇后娘娘日思夜想的人儿啊~ 细手捻了些糕点渣子,出门洒在树下看着那些麻雀迈着小步子一跳一跳的吃着。 现在离遇刺没有多久,如果在这里继续待上一个礼拜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必须去一趟挽月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猫腻。 君诀一进来,就见这佳人站在树下瞧着麻雀,日头高挂,她这一身薄纱裙散发着些许光泽,像是猫爪般挠着他的心。 故而摊开折扇,笑得像个翩翩公子跨步进来“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靳凝兮闻言看去,日头下那一身金丝直接晃花了她的眼。 只见来人一身金丝绣袍,虽然长得尚可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打转,手中的玉骨折扇倒是上品。 四分打量六分警惕,她看着来人一脸谄媚的笑容渐渐靠近,一双美眸瞄上了他的玉骨扇。 “王妃,这不是四王爷吗?”树儿小声道。 靳凝兮呲笑,四王爷?就是那个臭名远扬被发配边关镇守的四王爷? 这傻子一向是与君洛不和,来找她做什么? “妾身见过王爷。” 她身体微曲,看得那傻王爷眼睛都直了。 “美人……王妃快快请起。”四王爷上前想扶住她的手,却见靳凝兮不落痕迹的躲开了她,一双眼睛斜昵了他一眼,媚眼如丝,落在这色鬼眼里倒像是娇嗔。 就凭你这德性还想泡我?君洛来她都得掂量掂量。 想着她嫌弃的拿出手绢擦了擦手。 “恩……”君诀想了想“王妃如何称呼?” 靳凝兮冷笑迎合“妾身是闺房中人已有家室,还请王爷体谅。” 这般姣好的人儿啊~君诀一看靳凝兮笑得宛若惊鸿,小心肝不安的跳动起来,活生生的像是个初为人事的少年。 瞧瞧,这男人面色红润油光满面,那满身的金丝晃得她眼睛都快瞎了,看着靳凝兮眼睛也直起来,咧着一张嘴还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嫌弃的后退一步“妾身还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哎~”君诀快手拿着折扇挡住去路,眼中一丝淫逸差点看恶心了她,这下干脆连笑脸都没有了,直接冷眼想对“王爷有事?” 君诀这等长卧美人香的男人岂会不知靳凝兮面上不悦?可这美人宜喜宜嗔,生气起来,还别有一番风韵。 “王妃要去哪?可识得路?” 靳凝兮挑眉,余光瞥向有些殷勤的君诀,好啊,既然你想送上门来给我撒气,那就别怪我不厚待你。 想着她一抹清浅的笑染上嘴角“妾身要去骑马,王爷可愿同去?” 机会来了~她眸中一丝精光闪过。 第四十八章: 戏耍四爷马儿颠,凝兮笑看吃粪戏 第四十八章:戏耍四爷马儿颠,凝兮笑看吃粪戏 机会来了~她眸中一丝精光闪过。 “赛马好啊,那本王先走,王妃你等会再过去。” 说着君诀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靳凝兮站在原地冷笑,这傻子还知道避嫌? 树儿看着四王爷走了扯了扯自己家主子的衣袖:“王妃,这四王爷不是什么好人,您还真的要去那里吗?” 靳凝兮微微一笑“去,自然要去。你去弄点巴豆来,记着,不要让人知道。” 他四王爷不是什么好人,她靳凝兮亦不是。 她转身在凉亭内悠哉的坐下,瞧着这满园春色,懒懒的勾唇一笑。 这恶人遇上恶人,谁会更胜一筹呢? ———— 过了一会儿,君诀遥遥就见靳凝兮身着一身俊俏的赛马服款款走进,一袭红色暗纹愈发衬得她皮肤白皙,随意的掉了个高马尾更有俏皮之感,没有裙衫束缚,靳凝兮大摇大摆的进了马圈,见到君诀面上还有惊讶之色: “妾身参见四爷,四爷也在啊,真是巧。” 君诀嘿嘿嘿的乐,暗笑这小娘子惯是个会周全的,知道避嫌呢。 靳凝兮岂会看不见他脸上溢出的荒淫之态?转身拿起一匹马草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喂上其中的一匹马。 她背影相对,这男人自然是看不见她的表情,靳凝兮讥诮的笑着,君诀只当她是开心坏了。 毕竟君洛那家伙他是知道的,冰如寒冬,惯不是个会风花雪月的主儿。况且…… 见马尔将马草吃了一个干二净,衣袖里的东西也已经掏空,她转身微微行礼“妾身奉太后旨意学骑马,可是奈何妾身不会。” 双瞳剪水,好似绕着说不清的缱绻情意看向君诀“王爷可会?妾身听说王爷远在边关,想来马术极好,妾身深在闺中已久,见不得大场面,不如王爷先请,让妾身看看什么叫做英姿飒爽,策马扬鞭?” 被美人阿谀奉承一番,君诀岂有站得住的道理?直接命人扯过凝兮刚刚喂过的马,手拿缰绳,贴近靳凝兮说了一句极快的话。 “爱妃喂马本王骑马,当真是琴瑟和谐。” 琴瑟和谐?琴瑟和谐能用上这里? 靳凝兮呲笑一声,敛下自己心中的嘲讽,转身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王爷请。” 君诀上马,大喝一声就跑开了。 树儿靠近凝兮小声附耳“王妃,能行吗?” 她转身去牵了一匹马,勾唇一笑“别着急。” 马场上的男人策马奔腾一阵子,面上还沾沾自喜,颇有显摆之意。 靳凝兮被下人牵着马无趣的溜着,一张脸却也不敢忘了神,害怕的瞧着,倒真像是个新手一般。 身下的奴才牵着马也不忘了奉承“王妃您骑得这马最是温和,断断不能摔了您的,但是您也仔细着点。” 话音儿刚落,已经到马场对面的君诀胯下的马忽然嘶鸣起来,整匹马前蹄一样,君诀尖叫一声,还未抓稳,直接摔了个四仰朝天。 这疼痛感还未遍及全身呢,一泼腥臭直接就糊上他的脸,嘴因疼痛而半张着,活生生吃下去了一部分。 “噗!” 第四十九章:冰肌玉骨声如莺,靳婆自夸惹嘲讽 第四十九章:冰肌玉骨声如莺,靳婆自夸惹嘲讽 “噗!” 靳凝兮憋着笑,瞧着马场不远处那男人万分恶心又不能尖叫的脸,宫人从四处涌上去看四王爷,凑到他身边先是捂住口鼻又强忍着恶心道:“四王爷,您没事吧?” “你快去看看,四王爷在马场上摔了,也不能怠慢了。”她强忍笑意对着身旁的下人说。 见那下人跑远了,靳凝兮神情陡然冷厉,露出藏于衣袖内的金钗就狠狠地刺上了马的屁股! 一时之间,这边四王爷的一脸屎还没有处理好,另一边摄政王妃已经尖叫连连,身下的马像是失控般要冲出马场,眼看着摄政王妃没有抓住缰绳要摔下了马,直直的向前撞去,伫立着的宫女见状吓得纷纷逃窜。 树儿也是为了自己家王妃捏了一把冷汗! 忽然,一道黑影上前,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将靳凝兮抱在身前,靳凝兮一惊,熟悉的味道混合着另一种香气,直接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中,再勒紧缰绳停了马。 靳凝兮暗暗低啜一口,靠!老娘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哪个多管闲事的! 她一回头,君洛那万年冰山脸立刻呈现在眼前,只是他眸中似是藏着什么,却无从得知。 靳凝兮扭头还有些赌气,如果自己摔下马再来个苦肉计,说不定就不用参加什么劳什子赛马比赛了。 他似是没有感觉到靳凝兮莫名的怒火,可能是跑的急了,整个人都轻喘着,磁性的声音贴在她身后,缓缓道: “吓傻了?” 靳凝兮身子微微一颤,浓烈的气息扑鼻,不知为何,脸渐渐烧了起来,嘟囔一句“没有。” “呵~” 他忽然笑了,她扭头看向他,那一张总是带着冰冷的脸像是化开了一角,像是寒冬里的一抹阳光,好看得让她瞬间移不开眼。 似是打趣,他带着半分鄙夷说“既然不会骑,为何不回绝了?你对我的刺怎么见到旁人就缩起来了?” 靳凝兮微怔,偏过头去不看他,可两团红晕悄然上妆,落在君洛眼中才颇有几分女儿家的味道。 “我说过了,我声如黄莺,冰肌玉骨,没有刺。”她别扭的辩解着。 君洛闻言呲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靳凝兮怒瞪“我若是摔个好歹,那也不用参加赛马比赛了,谁叫你来救我?皇太后是何等身份,能容我一个王妃拒绝?” 这话像是小女儿的娇嗔却又像是说出了心里话,君洛微微挑眉,看着靳凝兮若有所思:“你是这么想的?” 她白了他一眼,没回答,只是翻身下马,转身就朝着马场走去。 君洛凝视着她倔强的背影,扭头看向马屁股的一块血印,凌眸闪过一丝了然。 树儿大老远就等着靳凝兮,一张小脸担心的揪着“王妃可是吓到了?有没有磕了碰了?” “没有没有。”她烦躁的拂手,进了马圈,黛眉轻蹙,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余光见一颗巴豆安静的待在地上,她一愣,还未等弯腰拾起,身后的君洛已经牵着马走进来,立刻不落痕迹的踩在脚下。 第五十章:郎情妾意气四爷,佳人得理不饶人 第五十章:郎情妾意气四爷,佳人得理不饶人 “君洛!三哥你来的正好!”君诀怒气上前,好像也是从摔坏了缓过神来了,带着满身的屎味就冲进了马圈,靳凝兮直接拿出自己提前熏好的手绢捂住口鼻,轻盈的侧个身子躲到了君洛身后,只露出自己的头,看着想要谴责她的君诀。 马圈屎味甚浓,君洛蹙眉不语,也是被熏得不轻,看着君诀颤抖的指着一旁的女人,嘴唇都气得哆嗦: “她给马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让马拉了肚子!” 靳凝兮讥笑,香帕掩半面,一双美眸却是委屈的: “四王爷莫要欺负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了,那马儿本是妾身喂来讨好的,可是谁知道被四王爷牵了去,妾身也没有说什么,可是马儿肠胃犯了病,王爷怎么就要赖到妾身头上来?” 说着柔荑就攀上君洛的胳膊,娇声道“妾身听说,这马儿要先讨好才能骑,被四王爷牵了去了妾身只能骑别的马了....所以,刚刚妾身也是吓得魂都散了呢~” 她看着君诀那张气得也看不出脸色的脸,愣是不眨眼睛把自己的眼睛给憋出泪花来,这美人似泣未泣好不勾人,可君诀却无心再欣赏了。 他只知道他吃了一嘴屎!都是这个女人干的! “行了!”也不知道君洛是不是被屎熏得够了,眉心拢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去洗了?” 君诀一愣,瞪圆了眼睛看了看君洛又看了看身后憋笑的靳凝兮,手指头在空中哆嗦着“你,你们……” 靳凝兮将香帕捂上君洛的口鼻,君洛一怔,那香气扑鼻而来,像是他刚刚搂着她的味道那般浓郁,只听她在身后略显俏皮的道:“四王爷还是别说话了,当心被马屎呛到了,免得日后打嗝就一股子马屎味儿。莫要熏到我们家王爷了。” 君诀语塞,那一副气得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看得她只得抿起嘴角憋着笑意。 君诀已经气得浑身都随着抖,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君洛又指了指靳凝兮,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好啊,好啊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戏弄我!!”说着他一声冷哼甩袖而去“走着瞧!” 眼看着君诀带着马圈的人都走了,靳凝兮拿下手帕,看着君诀急匆匆的步子,一个没站稳,又摔了个狗吃屎! “噗!” 靳凝兮没忍住笑,马圈仅剩下的三个人视线又全都回归到她身上来了。 君洛蹙眉,扭头又看向那边腹泻不住的马。 “脚抬起来。”他冷言。 “什么?”靳凝兮抬头看向他,心却有点慌了。 他凌眸一扫,薄唇轻启“巴豆。” 她蹙眉暗骂,这男人脑子上全是眼睛? 既然被人看破了,她也就不装了,撤回脚一颗巴豆完好的躺在脚下,她抿唇不语,丝毫不虚的看向转身面对的君洛。 他冷眼瞧着,这女人好像她给马下了药,她还有理了? “你为什么给马下巴豆?” “为什么?”靳凝兮挑眉,面对马场不去看他煞有其事的说:“因为我觉得,偶尔也要给马排排毒素,清清肠道。” 第五十一章:吃屎套餐望四记,凝兮赛马成定局 第五十一章:吃屎套餐望四记,凝兮赛马成定局 “因为我觉得,偶尔也要给马排排毒素,清清肠道。” “毒素?”君洛一张冰山脸如碎裂开来有点无语“你还有给马排毒的本事?” 他怎会不知道君诀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与靳凝兮有过节,线人来报说君诀意图不轨,自己也就跟着赶来,没想到还看见这一幕。 他眯起眼一双如猎豹般带着审查的眸子盯着她:“说实话。” 靳凝兮撇嘴“那货色想戏弄我,所以我请他来个吃屎大套餐。” 说着她就咧开嘴笑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君诀当时的丑态,活像个偷腥的猫:“这样他见到妾身这如花似玉的容颜,就能想起当年马屎的味儿,也就不打算冒犯他的皇嫂,您说呢,王爷~” 君洛蹙眉不语,这牙尖嘴利的主儿也是怎么说怎么有理。 靳凝兮慵懒的打了个哈切,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不知道君诀那玉骨扇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沾上了一股子屎味? 转身温柔一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看着也有些虚假“妾身这身子未愈,刚刚又受了一些惊吓,明日再来练马吧?” 君洛眉心拢紧,扭头看着靳凝兮欲转身而去,忽然想起了她刚刚那一番话。 “我若是摔个好歹,那也不用参加赛马比赛了,谁叫你来救我?” “站住。” 他忽然开口,看着靳凝兮不耐烦的转身看着他,面上还有一些嫌弃。 “明日食时,本王教你骑马。” “啥?”靳凝兮错愕,看着君洛大步流星的从她面前走过,到她身边还不忘邪睨她一眼算是威胁“不准迟到。” ??? 她已经是不能用错愕来形容了,整个人如石化般看着君路洒脱离去的背影。 “喂!”大步上前拦住他,面上不悦也不遮掩:“你教我做什么?我不用你教!” 这话是实打实的拒绝,可君洛却也不在意,只是垂目看着她,缓缓道“既然身为本王王府里的人,就不能给本王丢脸。” 靳凝兮一听不禁呲笑,讥诮道:“那我若是丢脸了能怎么样?” 斜看她一眼,薄唇轻启“两个月没有月奉。” 这不明摆着要她留在这七天学马?靳凝兮不服,一张小脸倔强的仰着“那若是我赢了呢?” 君洛忽然不看她,一双眼睛看向远处,大步而去,只高深的留下一句话“若是赢了,本王会送你一个物件儿。” 物件儿? 她站在原地看着君洛消失在视线里,有些欲哭无泪。 她现在只在乎自己的小命将来会怎么样,现在哪里是跟别人赛马赢物件儿时候? 心里虽然这么想,她抬头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天,宫墙上的红一路蜿蜒,像是一座金丝笼。 而她,现在就是苦于飞不出去的鸟罢了。 树儿瞧着靳凝兮的脸色不好,又想起刚刚四王爷那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王妃,那四王爷是不是发现是我们做的了?” 靳凝兮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也有些疲惫:”就算是发现了又何妨?我们抵死不承认就是了。” 反正想害她的人这么多,君诀那个傻子还得从后边排队来。 第五十二章:俊男相伴共晚膳,君心可否有人念 第五十二章:俊男相伴共晚膳,君心可否有人念 君洛刚回了寝殿换了身衣裳,休言恭敬上前道:“王爷,皇上来了。” 话音儿刚落,君雾身着金色常服就踏进殿内,金冠挽发,一双精明的眼睛总是笑意盈盈:“皇弟做什么呢?” 君雾与君洛不同,若说君洛是凛冽寒冬,那他就是春日微风。 一张脸上总是笑着,不怒自威,像个笑面虎。 “刚从马场那边过来。”君洛说着细细的抻起自己的衣袖。 一听这话,君雾笑意加深:“刚才,君诀来来我这里带着好大一股子屎味,指控摄政王妃给马下药呢。” 君洛手一顿,不在意的继续整理起来。 “可真是把我熏坏了,我那宫殿现在都待不得了。”君雾笑着打趣,坐在椅子上浑然不像个帝王“君洛啊,你那个摄政王妃很是厉害啊。” 说着他喝起茶,眯了眯眼:“我听说,她现在可是渐渐的聪明了,有的时候竟也能给你脸色看了。” 君洛转身坐到他身旁,冷冷道“依旧是个愚蠢的性子,哪有什么聪明?” “诶,我瞧着可不是这样啊?”君雾看向他,揶揄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我只问你,那放在母后宫中的朝阳凤戒去哪了?” 他眉心微微一蹙,抿唇,似是不想说却又说出了口:“在我这里。” “恩~”君雾看着杯中的茶叶,懒懒问“你打算送与她?” “这本来就是她的。” “当年大婚,你将凤戒交给我,不是还说,那女人不配戴吗?” “……” 见君洛沉默,君雾也不吭声,只是享受的抿了一口茶,倒真像是个被君诀熏坏的样子。 “她如今孤身一人,不保性子变了些,竟让我的弟弟为她上了心。”君雾将茶盏放下,一只手指轻轻扣着桌沿,撑着脸若有所思。 半晌,空气里的沉默被一声叹息打破,君雾看过去,一双眸子暗藏情绪,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不能动不该动的心思。你要记得。” 君洛眉心微拢,一声不吭。 君雾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的说着“如今的靳氏,是否还曾如当初那样,将你放在心尖上?” “还是...”他抬眸看向窗外,一抹狠戾从眼中闪过“你将她放在了心里?” ... 从御花园溜了那么一会,靳凝兮才迟迟回到自己的宫里。 计划没成,再出宫要等七日之后,七日啊,就算那个人有什么猫腻也已经不好探查了吧? 想多烦闷,她扯下束着自己头发的发带,一席青丝倾泻如墨,疲惫的叹口气,懒懒的要晃进屋子,却瞥见候在门口的休言。 她眉心微蹙,休言已经伶俐的上前福礼“参见王妃。” 休言在,那那个家伙就必在,她又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屏退树儿就走进了屋子。 果不其然,这一桌精美吃食旁,还坐着一个绝世难得的美男子。 君洛身着银白流云衫,银冠束发,棱角分明的侧脸落在她眼中,倒有那么些像是自己夫君的意味。 那男人察觉到了她,抬眸看去,眸中的清冷还是令靳凝兮忍不住心中颤了颤。 不禁心中暗自啜了自己一口,有什么用?这男人不过与自己的挂名夫妻罢了。 第五十三章:吃相惨烈戏君洛,戏君不成反被臭 第五十三章:吃相惨烈戏君洛,戏君不成反被臭 不禁心中暗自啜了自己一口,有什么用?这男人不过与自己的挂名夫妻罢了。 她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就坐上了座位,坐到君洛的对立面,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王爷来这里做什么?” “用膳。”他冷冷道。 她撑起自己的脸,一头乌黑的发服帖的顺着她的脸颊,肌肤白皙如雪,整个人也泛着慵懒缱绻的意味。 一对睫毛像是勾人的眼帘,惹得君珞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靳凝兮也察觉到了这男人的视线,嫌弃道“王爷难不成没有宫殿可以吃饭了?” 君洛冷哼“皇宫之内,你是本王的妃,自然该服侍本王用膳。还有...”他抬眸似是威胁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王妃既然收了钱,就应该办事。” 靳凝兮气得咬牙“我收你五百两让你我看起来无嫌隙,难不成还要我伺候你吃饭睡觉?” 君洛颔首“风筝大典没有如期举行,那一千两就换成赛马比赛,还有装相儿的钱。” “那也就是说,今夜你就要在我这里过夜吗?”靳凝兮眉头拧巴着,看着君洛优雅的拿起筷子,没有回答。 行,你要是这样,老娘也有对策。 靳凝兮豪迈的挽起袖子又带了点愤懑“妾身粗笨,怕是服侍不好王爷。”说着她就夹了一个猪肘子塞进自己嘴里半面。 这吃相与长相截然不符,看得君洛眉头陡然一竖: “你这样吃饭,成何体统!!” 她这一口筋还没咬掉,咧起嘴就跟着筋磨蹭起来,君洛直接不忍直视,就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偏头不想再看她不雅的吃相,一块青菜就送到了自己的碗里,扭头就看见靳凝兮唇边都是酱汁,一手还扯着一根肘子。 “吃啊,看我干什么?”她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这一块青菜像是被她刻意挑过的,又瘦又小,放在玉碗里,十分可怜。 他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冷冷的看着悠哉啃肘子的靳凝兮。 “你就给本王吃这个?” 靳凝兮邪睨了他一眼,豪爽的咬下一口肉“妾身怕王爷看妾身膈应,吃太荤不好,腻着了肠胃就糟了。” “那你自己就吃肉?”君洛气笑了,只看靳凝兮将啃好的肘子放到一边,又去夹鱼肉,面上的酱汁也顾不得擦,活像个饿几天的。 “王爷秀色可餐能下饭啊。”说着她就大口的咽进一口鱼肉,颇为得意的看着君洛勾唇一笑。 君洛扶额不语,靳凝兮冷眼瞧着,忽然就递上了一根肘子。 “吃不~”她似是挑逗般的动了动,咧开嘴就笑了“吃的话跟我一样,抱着啃。” 君洛嫌弃的后靠一下,面色不悦“你这是威胁本王?” 靳凝兮惶恐的张大嘴,一双美眸瞪个溜圆,及其浮夸“妾身哪敢?妾身只是想看王爷能不能像个真正男人一样吃肉。” 这话说得。 君洛冷哼,却还是接过那肘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靳凝兮在一边冷眼瞧着,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肘子,这肘子叫他吃得优雅又迷人,吃着吃着,倒衬得她像是个没吃相的人,臭人不成反被臭,靳凝兮讪讪的丢下肘子就去擦手。 “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哪根筋搭不对了要教我骑马?” 靳凝兮转过去就扯了一个板凳坐到了君洛身边,也不吃了,就那么疑惑的撑着脸看着他。 第五十四章:微醺问君真心话,望君保兮后半生 第五十四章:微醺问君真心话,望君保兮后半生 “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哪根筋搭不对了要教我骑马?”靳凝兮转过去就扯了一个板凳坐到了君洛身边,也不吃了,就那么疑惑的撑着脸看着他。 君洛停手,扭头冷冷的看着她:“药材很贵,像你那样摔,本王怕整个王府都被你吃药掏空了。” 靳凝兮翻了个白眼“有马场的人教我,不就行了。” “本王要你夺得彩头。”说着他饮了一口酒。 “彩头?”靳凝兮呲笑“彩头有什么用?为了您的虚荣心?” 君洛蹙眉“愚蠢,若是你输了,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小心你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靳凝兮微怔,她只考虑自己想要出宫,却没有想过这一点,皇太后才是最上层的那个人,不管出了什么原因驳了她,拂了太后面子,那她岂不是更加如履薄冰? 沉吟片刻,她狐疑的看向君洛,凉凉道“你有这么好心吗?” 君洛邪睨了她一眼,没吭声。 她也不追问,拿起酒杯就帮他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君洛。 “妾身有几个问题,想问王爷。” 他抬眼看着她,算是默许了。 靳凝兮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但是王爷要保证妾身不管问什么,王爷都不能翻脸。” “……”他眉心拢起,也没有吭声。 她缓缓喝下酒,辣酒热喉,也温软了她的眉眼,睫毛轻颤,像是精灵的翅膀,一下一下的落在君洛的眼里。 “王爷此番的目的是什么?” “本王不喜欢输。”言简意赅,靳凝兮勾唇笑了笑不在意的说:“妾身可以赢,只是王爷不知道能给妾身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 她不胜酒力,此时酒劲上头有些微醺,整个人摇着身体晃了晃,白净的脸上也似染了胭脂,眉眼缱绻,她拄着脸,一双美眸盯着君洛“钱财之物先不谈,妾身想要王爷一个保证。” “不过是一场比赛,就想换来一个本王的保证?”君洛饮下一杯酒,凌眸盯着她有些不稳的身姿 “说来听听。” 她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下肚,笑得意味不明,沉吟了一会,幽幽的开了口 “妾身希望,王爷能保妾身一次性命。” 保她一次性命? 君洛眸中闪过幽暗,抿唇不语。 酒力壮胆,靳凝兮给自己灌了一杯又一杯,余光瞥向自己受伤的胳膊,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她眯着眼看着手中的酒杯,银杯细致,忽然想起来了靳凝兮的棺材。 紫檀木,雕刻精致,当时见到了,还真的觉得自己赚了一票呢。 “呵~” 这样的女人啊,绝世风华,最后也化成一抹骨灰,葬在无名的地窖里。 他沉默着,看着靳凝兮也不急着他的答案,自己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直到杯中酒喝尽,对着空气笑着笑着,就躺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他看着她,眸中尽是压抑的情绪,忽然就攥紧了拳头,将她拦腰抱起,而双臂间的重量让他眉头蹙得更深。 太轻了,好像会被风吹走似得。 第五十五章:嫁衣如火盼君来,长剑伤人更伤心 第五十五章:嫁衣如火盼君来,长剑伤人更伤心 太轻了,好像会被风吹走似得。 他欲将她抱上榻,踩在宣软的地毯上,一步一步,明明几步之遥,他却走得极其缓慢。 为什么教她骑马?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君诀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也可能是她太笨容易从马背上摔下来。 只是看着她没有与自己在一起也笑得很开怀活得很自在的时候,也会觉得不舒服。 “如今的靳氏,是否还曾如当初那样,将你放在心尖上?”皇兄的话恍惚从脑海中闪过,他抱着她脚步一顿,忽而拢起眉头。 放与不放,他不会在意的。 气氛寂静,只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却如一阵柔和的清风化在他的心头。 半晌,才缓缓道:“我不能保证。” ... 睡意昏沉中,她只觉着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被一个人深深注视着,却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只是恍惚着梦见曾经嫁给摄政王的靳凝兮。 她浓妆艳抹,透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面容,迷糊着被人推搡着上了花轿拜了堂,最后自己满心欢喜的等着那个男人来,合欢酒已经被下人斟好,她等啊等,始终不见人来。 她等不及了,扯下喜帕就去找,刚推开门,一把长剑毫不迟疑的就刺进她的心口! 疼痛感传遍全身,靳凝兮瞳孔紧缩,瞪大了杏眼看清眼前了冷清的男人。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抚上那剑刃,青葱指上的凤戒在这月色中微微散发着光芒,血腥味弥漫着她的鼻息.... “抓刺客!抓刺客!!”远处有人大声喊着,她已是冷汗津津,双脚也没力气站稳了,整个人都虚软的倒去。 那不是刺客,那明明是…… “靳凝兮,靳凝兮!”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紧紧盯着头顶的梨花帐。 原来是梦......她松了口气,却闻身边血腥味不减反增,惊愕的扭头看去,那深红色的血从门口蜿蜒到椅子上,一黑衣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靳凝兮...”熟悉的声音从他口中清浅溢出,靳凝兮又是一惊,慌忙跑下床跑到那黑衣人面前扯下他的面罩。 “万俟笙?” 万俟笙一身黑色夜行服斜倚在椅子上,肋骨上的伤口还正缓缓溢着血,他一向邪魅的脸血色尽褪,见到靳凝兮错愕的模样不禁吃力勾了勾嘴角,强打起一分精神来:“王妃好雅兴,睡前可是饮了酒?怪不得本师喊了你好几声才起来,你要是再不起来,本师就只能在这里与王妃无声道别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 靳凝兮缓了缓思绪赶紧跑到梳装柜上拿下一把剪子,将自己的衣服剪了好几条然后又迅速跑到万俟笙旁边为他紧紧勒住防止血液流的更多,万俟笙微怔,看着她丝毫不含糊地替自己包扎伤口,神情紧张严肃,认真地拿剪子小心得处理粘着自己伤口的布料。 许是流血流的多了,他居然有一瞬间的心跳加快。 “好了。”靳凝兮擦了擦冷汗看着失神的万俟笙,她一双眸子在这微弱的烛光下明亮异常:“你还能走吗?” 第五十六章:妖孽受伤挟王妃,与笙斗嘴成日常 第五十六章:妖孽受伤挟王妃,与笙斗嘴成日常 她一双眸子在这微弱的烛光下明亮异常:“你还能走吗?”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你们几个,来这里搜!!” “是!“ 靳凝兮瞬间觉着自己从头顶凉到脚底,直起身想将万俟笙藏起来扭头却见一地藏也藏不掉的血迹,咬起下唇,紧张的的看向万俟笙:“怎么办?他们要过来了。” 万俟笙挑眉,他都有些佩服这个摄政王妃的心理素质了,他身着这样到皇宫还受了伤,她二话不说帮自己包扎伤口,反而担心起自己来了? 不由得自己笑了笑,轻轻地道“那你可愿意帮我演一出戏?” ... 侍卫们正警惕的走向靳凝兮的院子,忽然就听见阁里一阵尖叫,毫不迟疑的闯门进去,却见一个蒙面刺客拿着匕首指着摄政王妃的脖子,而他怀中的摄政王妃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嘴唇都跟着哆嗦着“救我...” 美人泪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几个血气方刚的侍卫能忍得住?立刻上前制止“放了摄政王妃!!” “呲~”万俟笙一声冷笑,身影快速一闪,那些生龙活虎的侍卫忽然眉心一片黑,直直的向后躺去。 靳凝兮眼珠子跟着瞪溜圆,这么厉害?这么厉害还会受伤?? “走了!” 他贴着她耳边呢喃一声,忽然就跟拎小鸡一样将靳凝兮拎在手里飞向窗外,风声贴在耳边,靳凝兮慌忙搂住他的腰肢好让自己不摔下去。 这可不是绑安全带的,要是摔下去死了是小,死得浑身稀碎恶心是大。 “嘶~”手上那不安分的小手直接扣上他的伤口,万俟笙一吃痛险些摔下去,带点警告的看着怀中的女人“你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想勒死我?” 靳凝兮看着脚下飞快掠去的宫殿,心中还踌躇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又听这男人这么说不禁磨牙”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想把你生吞活剥!” 看着她上下轻动的嘴唇毫无血色,倒真像是个吓坏了的,万俟笙眸色深谙些许,勾唇笑了笑“本师长得如此貌美,不知能不能当下酒菜吃。” “别了,吃了你的肉我怕烂了心肝。” 就算整个人与万俟笙踏于瓦砾之上,靳凝兮也丝毫不含糊的与他斗嘴,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确认没有人追过来,才放下心。 “你来这里偷东西来了?”靳凝兮看着万俟笙的下巴,万俟笙邪睨了她一眼“恩。” “偷什么来了?”靳凝兮看着他突然阴暗下去的脸色“该不会是偷玉玺国宝一类的吧?” 他忽然冷眼看着她,活生生的给靳凝兮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说拉倒,我还不想知道。” “你知道,这个国家的秘密吗?” 万俟笙看向前方,忽然就悠悠的开了口。 “国家的秘密我怎么可能知道?”靳凝兮蹙紧眉头“我要是知道了岂不是死罪一条?” 这话说得也诚实,万俟笙瞥了她一眼就继续赶路“这个国家的玉玺,有两块。一块是左玺,一块是右玺。” 靳凝兮蹙眉不语,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抗拒这个秘密,抿了抿嘴:“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第五十七章:油嘴妖孽欲殉情,美人欲泣惹人疼 第五十七章:油嘴妖孽欲殉情,美人欲泣惹人疼 靳凝兮蹙眉不语,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抗拒这个秘密,抿了抿嘴:“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羽国之前的国家,你知道是哪个国吗?” 靳凝兮一激灵,指尖渐渐发凉.... 万俟笙似是感觉不道她的紧张,一双眸子危险的眯了眯“那是晋国,那个时候,晋国皇后林氏为了防止谋反之士,所以将玉玺一分为二。” “皇帝主掌左玺,皇后主掌右玺。” 体力支撑不住,万俟笙带着靳凝兮已经有些微喘,跃下最后一道城墙,他吃力的带着她落到地上。 可眼前的火光闪烁,气氛死一样寂静,靳凝兮抬眼看着眼前的军队,各个兵士整齐的站成一列,似是想挡住他们的去路。 不知为何,她哆嗦了一下,看着军队之首的君洛站在那里,只一眼,仿佛陷入万丈深渊。 明明她是假意被挟持的那一个,这军队如此浩荡,本应该是为了救她而来。 可为什么,她看着君洛的神情,像是也要将她碎尸万段一样。 就跟,就跟梦里的一样...... “放了她。”君洛微微挑起下巴,冷眼看向蒙面的万俟笙。 “我若是不放呢?”万俟笙冷笑,一副好听的嗓音也瞬间伪装成了普通大汉,一把匕首把持上靳凝兮的玉颈“听说王爷与王妃恩爱非常,小人瞧着王妃美得眼馋,反正小人也要命丧于此,不如小人与王妃一起死了,好做一对亡命鸳鸯。” 哪个要做你的亡命鸳鸯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油嘴! 靳凝兮暗自骂了一口就绷紧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发抖,凄楚的看着君洛。 察觉到怀中佳人的颤抖,万俟笙眸色深了些许。 这女人说,做戏也要做全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直接扯了自己的脂粉盒子沾了点粉点上自己的唇,好让自己看起来苍白有信服度。 如此奇女子啊?他好笑的看着她的侧脸。 靳凝兮樱唇此时毫无血色,眸子也荡漾水光,就连身后的兵士都忍不住赞叹,这羽国第一美人绝不是空有其名,这样一想,所有的兵士都看向那冷漠的背影。 君洛眯起眼,火光照着那对面那黑衣人...还有,他腰间那女人的破碎衣布。 万俟笙又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匕首轻佻的拍了拍靳凝兮的颈,轻佻道“王妃的包扎手艺很好呢,王爷可真有福气。”说着就将匕首划向她的颈部, 眸中忽然乍现得寒光射向眼前的君洛,幽幽道“不过,以一命换那纤纤玉手包扎一次也是值得了!” 那刀子极快,靳凝兮只觉着自己脖间划过一丝冰凉就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流了下来,还伴着愈演愈烈的刺痛。瞳孔一缩,整个人崩溃的站在万俟笙怀里。 你丫的万俟笙你也太会过河拆桥了! 你随便拉一个口子做戏用得着划大动脉吗! 靳凝兮心中正奔腾着千万匹草泥马算着时间自己会不会失血而亡呢,君洛那厢终于有动静了,轻迈皁靴对着万俟笙进了一步。 “你走,她留下。” 第五十八章:萌芽初发为谁动? 第五十八章:萌芽初发为谁动? “你走,她留下。” 万俟笙忽然就笑了,伪装的声音亦低沉好听,他摇摇头“王爷是个会说笑的,小人放了王妃就没了筹码,王爷身后皆是御林军,若是此时小人放了手,小人下一刻就会躺在这里,打成塞子了。” 君洛冷哼,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你想如何?” 万俟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好似忘了自己的处境“我将王妃带去南左巷,王爷要始终离我有十步之遥。” 君洛沉吟片刻,颔首。 “王爷不可,若着贼人有埋伏,我等就无法保护王爷了!!” “无妨~” 君洛淡漠开口,看着万俟笙已经带着靳凝兮一跃而起,眸色深了些许,十步之后,他飞身而去,穿梭于瓦砾之上,宛如一匹迅猛的豹。 血被放得差不多了,又被人抱着跳于高空上下,靳凝兮有些头晕目眩,小声愤恨道“万俟笙你咋没一刀捅死我呢?” 万俟笙笑了,似乎是笑得不轻,身子一抖一抖的“杀鸡先放血这道理王妃没听过?” 靳凝兮气得白牙森森“我咋就没让君洛捅死你呢?” “王妃舍得?”万俟笙邪笑着靠上她耳边,温热透过面罩扑上她“我若是要死,定要带上王妃,做一对亡命鸳鸯。” “万俟笙,就算我们俩死一起,我也是英勇献身载入史册的。”靳凝兮眯眼偏头看着他如墨的眸子。 “因为我们俩不一样。” 万俟笙也眯起眼,一丝玩味从他眼底闪过,还未看清,他幽幽的开了口:“你错了王妃。” 靳凝兮一惊,一直揽着她的大手轻轻松开,她又一次的急速向下坠去。 万俟笙勾唇一笑,飞快的从她身旁擦身而过,急速却又清楚的说了一句话。 “我们俩是一样的。” 一阵风声袭来,靳凝兮瞪大眼看着那飞去的身影,并且僵硬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这短暂的几秒,只能任栽的表示别磕坏了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了。 黑色身影一晃,伴随一声不客气的喊叫: “喂!” 她一抖,如花的脸蛋从手下撤出来,君洛抱着她,一双手强而有力的揽着她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杏眸微瞪,小嘴半张着一副惊叹样。 这男人居然没有放任她摔死?明明还有几步的距离是怎么那么快跑过来并接住她的... 巷内阴暗得只有那男人的忽明忽暗的脸,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忽然就开了口:“没想到你看起来很轻,怎么砸在手上这么重?还有,你是笨蛋吗?没听见有人喊刺客,你就不知道躲起来吗?往下摔的时候捂脸有什么用?你那脸就够丑得了,还用遮挡?磕了头不就更是傻子了?” 噼里啪啦的一顿职责,他却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转身走出巷口,跃身而去,冷冷道“我先带你去找大夫。” 咔嚓。 不知是哪种声音,她只觉着心脏似乎是开了口子。 像是何处开的藤蔓,轻轻地包裹住自己的心脏,温柔的,包裹着。 第五十九章:掌中玩物请轻虐。 第五十九章:掌中玩物请轻虐。 “君洛你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 她的嗓音轻轻地从喉咙溢出,君洛垂目看着怀中的女人,伤口及细及浅,虽然万俟笙只是做做样子,可毕竟也伤在脖子处,流出来的血蔓延到衣领下,他眉头一竖,半严厉半训斥“放肆。” 靳凝兮翻了个白眼,别开头不去看他,小手抚上胸口感受自己莫名的波动。 而君洛紧紧盯着靳凝兮晶亮的眸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最近花在你身上的医药费太多了,那这次那看大夫的钱你付好了。” 靳凝兮心中正‘火热’着呢,一定这话感觉瞬间掉进冰窟窿里,摇头十分果断“那我不看了。” 君洛咬牙“他咋没捅死你呢?” 靳凝兮眯起眼像个狐狸样细细算着:“恩,那妾身还是死了比较划算,算上陪葬,妾身能不能挣一万两?” 君洛笑得白牙森森“你要是死了,本王就随便给你拖到乱葬岗埋了就是,还想要陪葬?” 只是打趣的话,却感觉怀中佳人身子一僵,也不吭声了。 他拢起眉心,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抬头望去,暗暗思量不知自己的人处理得如何了。 ... 瓦砾之上穿梭的身影体力早就透支了。但到底也不是带着一个人那般不方便,万俟笙侧头看到身后的数十黑影,不禁冷笑一声。 摄政王怎会轻易放了他? 停下脚步,他扭头看着那渐渐逼近的十余名暗卫,凤眸闪过一丝幽光,手中便多了数十根针。 “你们王爷说话不算话呢?”万俟笙笑着摇摇头,奈何黑巾遮挡只能看见他泛着假笑的双眼。 “私闯皇宫禁地已经是死罪一条,挟持王妃更加罪无可恕。”为首的暗卫沉声道, “说!你是谁派来的!!” “呵~”万俟笙挑眉,手中寒光闪过,那十余名的暗卫已是倒下了三个,眉心皆是一片黑,连声哼叫都没有发出就从房顶上狠狠地摔了下去。 “摄政王的暗卫就这点本事吗?”万俟笙懒懒一笑,还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切“这么小的程度都躲不开吗?” 暗卫皆是一惊,那银针如发似雨,他又身负重伤,是如何...如何那般快的? 万俟笙叹了口气,怎会算不出这些人心中踌躇的是何事,只是这伤口也疼得很呢,不然他还是愿意和他们玩一玩的。 只是目前,他可没有太多时间跟这种杂碎耗时间。 为首的暗卫瞳孔缩紧,面前那刺客站在对立面,精实而颀长的身体仿佛如夜色融为一体,二人对视,明明是夏季,却令他感觉到了一股子彻骨的寒意。 暗卫首领咬牙附身,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迅速抽出腰间软剑,一抹弑杀之气散发“上!!” 万俟笙冷笑飞身于空,手中的银针尽数刺去,霎时间那些个暗卫个个都瞪大双眼,口中吐出一口黑血就从房顶上摔了下去。 那些随着衰落的瓦片落在地上绽成一片片暗色花瓣,为首暗卫咬紧了牙,他肩膀上也一片黑血,那银针虽也刺入身体却尚未波及要害,他轻喘着,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 “太弱了。”万俟笙似是可惜的摇摇头,见那暗卫手中的剑轻轻抖动,他眯着眼,凤眸透着些许欣赏瞧着暗卫眸中的恐惧和决绝。 那股子戏谑样儿,像是看着掌中的玩具。 第六十章: 风波掀起命堪忧。 第六十章: 风波掀起命堪忧。 顷刻间,瓦片纷飞,暗卫脚踏瓦砾飞身欲刺,万俟笙身影快速闪开,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扯过他的胳膊不费力的拧了个方向! 耳边一声惨叫贯穿而来,震得他眉头微蹙,转身又是一个手刀夺过他手中的剑就刺伤了他的心脏。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因受伤而有一丝拖沓。 “你...”耳边是暗卫压抑的字眼,万俟笙抽出剑刃,鲜血也瞬间溅了他满脸。 “啧啧啧,真脏。”万俟笙拉下面罩,邪魅的容颜染上了点点血滴,在他雪白的肌肤上更显妖艳之态。 嗜血却又迷人。 面前一道黑影闪过,一男子恭敬地跪到他面前“主子,属下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万俟笙不答,轻擦下脸上的血迹,一张妖孽的脸上阴笑森森“你还知道?” 明明是笑着,可天寒心中猛地揪紧,头低得更深:“属下有罪!” 万俟笙随意的拿着面罩擦拭手上沾的血,轻缓的道“既然知道有罪,那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回宫路上把她给我带回来,把君洛引开就好,另外她手臂有伤。” 说着冰冷的目光幽幽的探过去,天寒眉头皱紧,一滴冷汗清晰地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你知道轻重。” ... 而这边,君洛为首,靳凝兮随后,二人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她一手拿着刚刚从大夫那里要的破碎的铜镜照着自己的脖子,脖子被纱布缠上一圈,防止自己太丑还刻意挽了个蝴蝶结,只是这白嫩的脖子上总缠着一层纱布,终究不是美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疤痕啊。” 她小步的磨蹭着,樱唇嘟起“身上的伤疤也就罢了,这还没咋地呢,又被划了一个口子。” 越看这伤口越来气,她气恼的把碎镜放到衣襟内,贝齿也是狠狠咬着。 万俟笙啊,万俟笙,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好几次的份上,我真应该把你拿去充公,省得你还给我划个口子放我血! ”宫门要落钥了,还不快走?”君洛不耐回头看着还在磨蹭的女人:“你是晚饭没吃饱想在外面喝西北风吗?” 靳凝兮一对黛眉拧巴着,怒瞪“王爷此言差矣,妾身是想着等西北风来了灌妾身一肚子气好飘回去。” 君洛眉头也随之拢起,不耐道“真是墨迹。” 皁靴刚迈一步欲踏上前,却见几个人影袭来,他瞳孔一缩,快速将靳凝兮揽在身后,同时也在顷刻间就将二人围了个严实! 靳凝兮见状也是一惊,身子不禁与君洛靠了靠。 君洛眯起眼,凌眸闪过一丝狠戾,杀气也随之迸发而来。 “一会我冲出去,你就往前跑,不要回头。” 他只用两个人能听清的耳语,低沉的声音莫名的给靳凝兮吃了颗定心丸。 靳凝兮暗自咬唇,玉手想探进自己的衣襟,手背被一抹冰凉碰了碰,她睫毛微颤,默不作声的收下了君洛悄悄递过来的匕首隐入宽大的衣袖。 “这匕首,不到你能有把握杀了他的时候,就不要拿出来。” 第六十一章:不见佳人扯心痛 第六十一章:不见佳人扯心痛 那些黑衣人个个面露不善,场面已经杀气逼人,君洛透过缝隙一双凌眸就射了过来,挥剑而去,刀刀狠戾,靳凝兮得着空子就钻了出去,她细弱的身子在此时还带了些灵活,可再灵活又能灵活到哪去?一男子见状直接飞身上前拦住她的去路,靳凝兮咬牙踢上他的面门! 那人功夫见不得多高深,竟也与靳凝兮周丶旋了几时,只是奈何这身子力气小得很,不等她再挣扎几分,一只大手不客气的揽上她的纤腰,她整个人被腾空抱起,靳凝兮咬牙,心也跟着慌了起来,大力的拧上揽着自己的手臂怒吼:“放开!!” 不多思考,她就直接抽出自己衣袖的小巧匕首拔出鞘就对着那人的手狠狠地刺了下去。 “啊!”一阵痛苦的嘶吼,她双脚落地,回身毫不迟疑的将匕首扎进他的胸膛! 再抽回手,一泼温热溅了她满脸。 君洛这边也是人一波接着一波,暗卫都已经被他遣走,身上也被人刺了好几个口子,数不清的人一波一波的赶来,君洛有些微喘,透过缝隙就看向了靳凝兮。 靳凝兮手中的匕首被她紧紧攥着,脸上血迹斑斑,她毫不迟疑的朝着他这边冲来,君洛一惊,猛呵道: “身后!!!” 恩! 她被人当头一棒,双脚向前挪了几步,手中的精巧匕首跌到地上,她看着君洛错愕的模样,又见一把剑毫不迟疑的穿过他的右肩。 “君...洛...” 她的身体直接被下一个黑衣人抗在肩上,顺着白皙的额头缓缓流出的鲜血顺着肌肤缓缓流下,抱着靳凝兮那人眯起眼睛使了个颜色,直接套了个绳子勒住靳凝兮。 那人擒着靳凝兮已经跳跃上房顶,她一张美艳的小脸沾满鲜血,双眸紧紧闭着,猛地扯中他心中某一处。 “靳凝兮!!!”君洛痛吼,欲运气追去,却又被赶上的人拦住。 “啊!!!!!” 刀光剑影,君洛已是不管自己身上究竟中了几道口子,他眸光阴森如地狱修罗,看着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杀到他独自一人伫立在尸体中央,浑身已经鲜血淋漓,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杀红的眼睛看向佳人消失的地方,欲提气去追,却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尸体上。 ... 房内拉上了重重纬纱,就算在这烛光充足的屋子里,也显得有些昏暗。 那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染血的布料,细细摩挲着,他只着一身黑色里衣,露出半片健壮却雪白的肌肤来,薄而淡的唇角微微抿起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盯着那染血的布料眸光潋滟,像是带着浓浓的缱绻情意。 分外诱人。 霁月一进来,就见到了这般场景,抿唇一笑,不由得打趣道“凌主子从回来之后就看着那布料,好像是能看见自己心爱之人似得。” 万俟笙抬眼看着眼前那丝毫不忌讳自己的小丫头,一双眸子闪了闪,柔声说“你可知这布料是谁的?” 第六十二章:红纱衣带相纠缠 第六十二章:红纱衣带相纠缠 万俟笙抬眼看着眼前那丝毫不忌讳自己的小丫头,一双眸子闪了闪,柔声说“你可知这布料是谁的?” 小丫头正擦拭着柜子也不看他“自然是知道的,除了昭仪主子,再没有人能得凌主子的信任,能碰凌主子的伤口了。” “你可知她是个奇女子?” 霁月抬头扶起自己的发丝,笑成了月牙状“主子一定是最好的女子。霁月最好的主子。” 万俟笙挑眉,不禁握紧了手中的衣带。 霁月似是没感觉道万俟笙的情绪,自顾自的说“只是不知道...霁月何时才能见到主子...” 小丫头说着就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擦桌子去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万俟笙眸子沉了沉,忽然就温柔的笑了”她一会就过来了。” 说着就下榻打开衣柜,将那衣带叠好细细的放在一侧。 而在与衣带一起搁置的,是那四国盛宴上沾染了血迹的红纱。 “真的?”霁月一双眸子刹那间亮了。 不等万俟笙点头,一男人匆忙夺门而入,面色十分难看的跪在榻前“主子,不好了,摄政王妃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万俟笙怒视而去,猛然散发的肃杀之气令在场的霁月都不禁抖了抖。 “是谁,碰了我的人?”他危险的眯起眼,面色如常,手背却是青筋暴起,掌中的把手也崩开了裂痕。 “回主子,是——” ... “哗!!” 一泼凉水浇得她一个机灵,靳凝兮猛地直起身,手和脚被捆着,眼睛也是被蒙了个严实。 只是鼻息之间总泛着一股浓浓的膻味,她蹙紧眉头,暗暗斟酌现在的情况。 回想起自己昏迷前无意中看到某个黑衣人别在腰间的令牌。 那令牌有些熟悉,藕色图文,惯像君洛的那些手下身上那令牌,以及那图样... 好像,好像是... 四! 那种忽然闪现过那恶心的身影,靳凝兮浑身仿若身至冰窖,君洛的令牌是三,而那个人是四的话,那就代表他是—— 君诀! 若是猜测没有出错,君诀此次定是要来寻仇的,想到这里她暗自咬牙,君诀虽然是个蠢笨沉不下气的主,却是个惯会钻空子的,君洛与她若是身在王府或者皇宫怕是不好下手,趁着君洛与她没有了人保护,趁机而入! 看来君洛身边也是眼线布满,并不安全。 “王爷,刚刚泼了她一桶凉水,现在已经是醒了。” 面前响起阴森森的声音,靳凝兮警惕蹙眉,拱了拱身子,感受到胸襟前的坚硬才稍稍放下心。 匕首没了,她还有个碎镜子不是? 靳凝兮衣衫浸湿勾着她诱人的娇躯曲线,手脚也被人绑着放在地上,眉眼也被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微喘的樱唇和部分白皙的肌肤,还有干涸的血丝印在上面,君诀眯着眼睛看了许久,久久回不过神。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落魄,受虐,也能透着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 他冷笑一声,一步一步的踏到靳凝兮的面前。 她虽然看不见,可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听着他即将走到自己身旁,她幽幽开口:“君诀,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第六十三章:红颜祸心为哪般? 第六十三章:红颜祸心为哪般? 君诀挑眉,这摄政王妃也不如传言那般蠢笨,随着笑“嫂嫂怎么知道是本王?” “因为有的人,他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味,遮都遮不掉呢?”眼布被他拉开,她双眸流光溢彩: ”就比如四爷身上的味道,妾身过鼻难忘。” 君诀淫荡的笑了笑“什么味儿?” “骚味儿。” “啪!!” 耳边一片鸣音,靳凝兮脸上火辣辣的疼,邪睨了他一眼“王爷的屎进得不香?” 君诀眯起眼,满眸子的怨恨展丶露无遗,又是一个耳光扇去,愤恨道“靳凝兮,你不提还好,你一提,老子就要把你碎尸万段!” 靳凝兮笑了笑,一抹血丝顺着她嘴角躺下,她直接对着君诀那放大的脸呸了一口血。 “随你。” 这俩字轻轻溢出,她眸中的鄙夷丝毫不掩饰,君诀气得身子发抖,指着她的手也哆嗦了起来,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淫笑一声“不过,如此好的美人,不用一用太可惜了,你说是不是?” 靳凝兮不答,君诀拿过下人递上的鞭子阴狠的抻了抻“王妃这么美的脸蛋儿,若是毁了可不可惜?” 靳凝兮双眸紧缩,眯起眼睛,贝齿狠狠咬着,没有吭声。 “啪!”鞭子抽地面清脆一响,君诀讥笑着就挥着手中的鞭子抽上了她的脸。 靳凝兮闭上眼睛,脸上火辣辣的疼也没有吭一声,这鞭子倒是软鞭,虽然疼却没有绽开皮肉,只留下一道道深红的血印子,像是一条条鲜红的虫子蔓延在脸上,丑陋交错看得君诀心情大好。 好到他甩了鞭子,坐在一旁笑得淫荡吩咐道:“去拿欢生死。” 她被打得神志有些不清,闻言身子也微微发颤,这欢声死她是知道的,是羽国有名的迷情药,极为难得,服下可让人神志不清的与人欢好,欢好致死,迷醉致死。 心中暗骂,这傻王爷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药混着水放到她面前,靳凝兮看着那毒药眯着眼思量了一会,忽然就笑开了。 她媚眼如丝,双眸潋滟勾人,似是勾引又似是惧怕“既然王爷到了这一步了,不如,王爷屏退左右,反正我现在也是将死之人,王爷不介意妾身给王爷一个难忘的夜晚吧?” 说着她似是有些可惜的叹道“我们家王爷不是个喜欢这事情的人呢~” 君诀对她忽然转变的态度有些疑惑,眯着眼没有动作“你不是瞧不起本王?怎得这时候识趣了。” “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去的?”靳凝兮娇声说 “王爷~松绑吧~” 君诀一手摸着下巴思量了会,使了个眼色松了她的绑,靳凝兮不等君诀开口,自己就乖顺的将杯中的水饮了个干净。 玉手倒扣过来的酒杯令君诀眼前一亮,直接就屏退了左右。 她倒是个识趣的,不过不是她是那个男人的妃子,他还真的想将这个女人好好的珍藏起来。 靳凝兮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娇笑着双臂就搭上了他的颈“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第六十四章:温柔为刀割性命(已修改) 第六十四章:温柔为刀割性命(已修改) “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美人如酥绕骨,君诀眯着眼睛感受她的纤手轻轻地摸进他的衣襟,她精巧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妾身见王爷定是个身强力健的主,还望王爷,能温柔些~” 君诀已经被美人勾得意乱情迷,大手毫不客气的握上她的纤腰,却没有听到水落在地面的闷声,顺着靳凝兮的动作就将她压在了身下,面上笑意不减“美人如此热情,就不怕你的王爷伤心?” 靳凝兮揽着他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可是妾身觉得,四爷比那不懂风情的摄政王好多了呢,,,”说着似是等不及了,眯起眼勾人的道 “王爷,莫要再耽搁了。” 君诀闻言阴阴笑得愈发开怀,开始还疑心于她,这会子半点都不曾了。 毕竟毒药已经下肚了不是? 那男人此时已经是有些迷了神智,靳凝兮强压着胃里的恶心瞧瞧的摸上衣襟,触碰到衣襟内隐藏的铜镜,她坦然一笑,与君诀对视,他也笑得温和,可笑着笑着,那勾起的嘴角就僵在了脸上。 君诀浑身一颤,错愕的抬头看着靳凝兮。 手中的碎镜深陷她的手掌,也深深的刺入他的脖颈,靳凝兮嘴角诡异的勾着,一条条的血印子扭曲的横在脸上,她美艳的脸溅上他从后颈缓缓滴下来的血。 她白皙的肌肤鲜血染得竟愈发好看。 似是夺去人命的妖精。 君诀的眼睛瞪得溜圆,闷闷哼叫着,颈后的疼痛又深陷一分,这才恍然大悟! 这女人要杀了他! 君诀瞳孔缩着,唇轻微动了动却无力发出声音,心脏猛地加快起来,想要动,却是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靳凝兮挑眉“王爷怕死吗?” 君诀看着眼前娇艳似花的女人朱唇轻启,温柔的道出了一句话。 “妾身不怕死,而且妾身若是能活着,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看着眼前女人的眉眼,看着看着,就恍惚想到了自己听过的传闻。 艳若桃花,独此一人。 而他,是否就死在了这颗桃花树下...再没有翻身之地了? 他的头垂上她的颈窝,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瘦弱的娇躯上,靳凝兮松开手,猛地用力将他推到了床里。 手掌的刺痛一阵一阵,靳凝兮偏过头去看着死相狰狞的君诀,那双瞪圆的眼睛盯着她,带着怨恨,带着不甘。 她用力将那人推进床里,自己下了榻站在床边,右手也已经是鲜血淋漓,伤口上的碎玻璃渣子深陷进去,她也浑然不觉。 只是僵硬的伸着自己的衣袖狠狠的擦拭被吻过的颈,用力蹭着,刹那间红了一片。 她美眸轻轻移到那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鲜血还顺着君诀的脖颈处缓缓流出,靳凝兮站在床边半晌,胃中忽然一片翻涌,却还是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出声。 “啪!!” “谁!!”破门而入的声音猛地传来,靳凝兮一个激灵就爬到君诀身后再一次抽出那片碎镜,握在手里带着视死而归转身看去,却被一个大袍子罩住了头,熟悉的竹香扑鼻而来。 第六十五章:血洗只为佳人安 第六十五章:血洗只为佳人安 她忽然就热了眼眶。 面色惨白的万俟笙紧紧的抱着她,他身后的院子尸体满地,刚刚还来松绑的两个侍卫惨死门前,君诀这座私家庭院已经被他血洗一片,当他推开最后一个没推开的门,就看见了自己想疯了的佳人。 那个人儿颤抖的站在床头,警戒的转身,不忍多考虑,他脱下自己袍子就裹住她的头,不想再让她看见他做过的更多血腥。 他怕她...受不了这刺激。 总是笑意盈盈的眸子划过一丝不忍,却听靳凝兮在怀中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万俟笙,你不是走了吗?” 她没有看清她的脸,只嗅到着独此一人的竹香,便知道他是谁。 万俟笙微微瞠目,眉头锁紧,眸中不忍更浓冰凉的手也握上她的“我哪也不去,我哪也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眸中晶莹滑落,她松开手,掌中镜子砸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 许是太累,许是夜深,她居然就在这透着血腥味和浓烈的竹香味中,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又梦到了那个地方。 她眼前闪过一个面色不清的少年,而自己在那个女人怀中对着他笑,少年却是忧心忡忡。 “还请皇后娘娘允许我常伴公主身侧,保护公主一世平安。” 皇后黛眉轻蹙,面上阴沉一片“国家动荡,你身为凌家长子该知道你现在所处的环境,昭仪终究还是孩子,你护不了她,她也会拖累于你。” 她似是不解,奶声道“母后,凝兮不会拖累凌哥哥的。” 说着她伸出小胖手去要抱抱,那少年神色稍有缓和,也伸出手欲上前,皇后却忽然发了怒,随手将自己丢给奶娘对着那少年厉声道“你听着!从今以后,昭仪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你不要再来找昭仪!你若能活下来,也绝对不能找昭仪!!” “来人!将凌公子送回家中!!”带着怒气拂袖转身,少年面上慌乱,双臂也被侍卫紧紧架住向后拖去。 昭仪看着那少年遭此待遇,慌忙挣开奶娘朝着门口跑去,嘴里还哭喊着“凌哥哥!” 那少年见昭仪追来也跟着挣扎,可奈何他人小力气小,整个人悬在空中动弹不得,只能声嘶力竭的喊着: “皇后娘娘!若是没有我昭仪身陷险境怎么办!我不能离开昭仪!!不能离开昭仪!!我哪也不要去!!皇后娘娘!” 皇后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咬牙大呵道“传令下去,将昭仪公主与凌家长子的定亲取消!” 少年闻言面色青灰一片,嗓子嘶哑不成样子也随之红了眼眶: “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 一阵阵车轱辘声中,靳凝兮疲惫的睁开眼,没有见到梦中华美又可怖的皇宫,只看见那邪魅的眉眼正深深的看着她,透着浓烈的思绪。 “再睡会吧。” 他温和道,靳凝兮垂目不语,身上已经没了血腥和男人的臭味,盖着他的长袍大衫,舒服得不像万俟笙能给的那种感觉。 她总觉着他是邪魅的,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靳凝兮支起身子,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掌,幽幽地叹了口气。 “杀人不过杀猪。” 第六十六章:何故纠缠尽半生 第六十六章:何故纠缠尽半生 “杀人不过杀猪。” 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靳凝兮扯着嘴角想笑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回过神来,手还是抖着,一个劲的抖。 她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还说自己为了活无所不用其极,怎得这会子,竟这般没出息了? 万俟笙在一侧看着她抖着的双手,点了点头“恩。还好,你自己的猪命是保住了。” 靳凝兮讳莫如深,深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事。 她轻喃出声,面如止水“恩,幸好活下来的是我。” 万俟笙看着她,一把扯过她的手,半认真半戏谑地看着她。 “王妃愿不愿意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靳凝兮没有挣开,她还沉浸在刚刚的事件中,身子在宽大的袍子下更显羸弱,万俟笙俯身上前紧紧地拥住了她。 “我会护王妃一世周全,荣华富贵。” 靳凝兮微愣,挣开他的怀抱,声音似是坠入冰窖“不必。” 万俟笙也猜出了自己被拒绝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将她的玉手放到唇边一吻“我不着急,这交易先搁着,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 “只是你现在安心的睡吧,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吧。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来,没有人,会怀疑你杀了人。” 一说‘杀人’,靳凝兮紧紧地闭着眼睛,明明已经入夏,却还是觉着自己浑身仿若深陷寒冬腊月,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杀人,而且还杀得那么痛快。”气氛沉寂了半晌,靳凝兮轻声呢喃,万俟笙看向她,面上的红印交错着,成了她脸上唯一的血色。 他未言,她也没有再多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又僵硬了下来,她一手撑着太阳穴细细揉着,好来缓和自己颤抖无法自控的身体。 “万俟笙,你进皇宫去偷玉玺,是因为知道我在那里吗?”她疲惫的抬眼看去,看向万俟笙完美的侧颜。 用冰肌玉骨来形容万俟笙毫不夸张,没了那颗额间的血钻也是十分邪魅勾人,像是撒旦专门打造的完美品。 靳凝兮看着看着,就不小心失了神。 万俟笙见她神色似乎是有所缓和了,敛下曾经的深沉,一抹轻笑就染上嘴角“至少我知道,王妃不会见死不救,但是谁曾想我与王妃心意相通,王妃竟装得滴水不入。” 说着他眼眸闪过一丝揶揄“本师,真的感谢王妃。” 靳凝兮回过神来,将披着的长衫直接丢到他面前,面色如冰“你利用我?” 万俟笙不置可否。 她冷笑“那日破庙门口,你算到了我会去?还是,你跟踪了我?” 万俟笙挑眉,慵懒的盯了她半晌,才开口道“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哦?”听到有趣之处,靳凝兮邪笑着俯身对上他的白瓷肌肤“我对国师的消息来源不感兴趣,我只想问国师,我和你,是否就此两清了?” 万俟笙俯身对上她的,二人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缠,他勾起薄唇,诱人又缱绻,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 “除非我死。” 靳凝兮蹙眉,二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是一片冰凉。 第六十七章:蝶舞纷纷妒人心 第六十七章:蝶舞纷纷妒人心 君诀的葬礼,盛大而磅礴,这炎炎夏季之内,漫天的白色纸钱,像是下了一场飞雪。 而摄政王与摄政王妃分别身受重伤,尤其是摄政王爷为了保护王妃独自一人与人搏斗,身中数刀,真不愧是神仙眷侣。 又有传闻言,有人欲谋逆,才会拿王爷先下手,皇宫中现在布满重围,明明只是一夜,就跟换了个天似的。 靳凝兮呆靠在榻上,顺着床边看窗外的那颗老槐树。 从那日被万俟笙救回来,她就一直在想穿越过来的所有事情。 靳凝兮遭暴而死,她安尤钻了空子,成了摄政王的王妃,参加四国盛宴,遇到万俟笙,在遭到刺杀,靳府的秘密,靳凝兮真正的身世,还有谜一样的万俟笙。 就好像是冥冥中有无形的手,哪怕她再如何警惕,也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夏意蝉鸣,好不悠闲惬意,靳凝兮苍白的面色和愈见消瘦的脸庞在这夏日里格格不入。 树儿端着一服汤药,站在门口看着,又悄悄红了眼眶。 王妃自从在城边被人救回来就这样子,王爷又受伤严重昏迷不醒,她们摄政王府好似即将衰败一般死气沉沉。 “王爷昏迷几日了?”早就察觉到树儿的靳凝兮目光悠悠的探过来,树儿抹了抹眼泪儿答“回禀王妃,五日了。最近一直烧着,退了又烧烧了又退,蓉姑娘已经在伺候着了。” 靳凝兮颔首“替我梳妆。” ... 摄政王的室内药味弥漫,榻前站了乌泱泱的人,还有人低声啜泣着,像是生怕眼前这个人不死了,芙蓉服侍在侧,面色也是十分难看,君洛身上除了左肩那个极深极厚的伤口之外,剩下的也都是一些深深的剑痕,共有十余块,分布在身体各处。 芙蓉闭上眼睛,粉拳也攥得紧。 那个女人值得你那般?走了就走了,值得你那般拼命? 君洛是她的主子,为人处世她不是不知道,君洛向来对敌人狠辣决绝不拖泥带水,此次受伤严重定是因为分心而故,忧思而故。 大夫还说,王爷是一时情急之下运动太过,才会昏迷不醒。 她长吁一口气,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 “王妃到!~” 说曹操曹操到,一声长喝,靳凝兮翩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紫裙飘然绣着桃花几朵,随着她娉婷的脚步轻柔晃动,冰肌上淡妆,倾城之色更让她心中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丢去一把刀刺上她的命门。 她的丈夫都这样了,她还跟个花蝴蝶似的给谁看? 靳凝兮一打眼就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芙蓉,讥诮的勾起一边的嘴角“辛苦芙蓉了,从今日起,本宫伺候王爷即可。” 芙蓉闻言未动半寸,靳凝兮也不理她,错身而去,命树儿端来清水好替王爷擦拭,一旁的早就看不过去的玉儿直接拦在靳凝兮面前语气愤恨也口无遮拦“你有什么资格来侍奉王爷?王爷昏迷了这么久了,都是我们家姑娘伺候着!” 第六十八章:香幽阵阵怜我心(加更) 第六十八章:香幽阵阵怜我心(加更) “你有什么资格来侍奉王爷?王爷昏迷了这么久了,都是我们家姑娘伺候着!” 可谁曾想靳凝兮连个余光也没给她,直接目光幽幽的投向怨妇样儿的芙蓉,挑了挑眉“我与姑娘已经有半月有余未见,姑娘的奴才怎么还是这般粗俗?” 她眯起眼睛,眸中一丝狠戾闪过“难道还要本宫教育不成?” 芙蓉错愕,听了下人说摄政王妃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没想到是真的。 明明还是一样的容貌,眸中却如一潭死水,轻易地就动了杀意。 她暗想,从地牢出来之后,摄政王妃就与从前不同,如今似乎更加难缠了。 余光瞥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她咬了咬唇,不甘心的带着一屋子的人就走出去了。 树儿瞧着自家王妃这般,也叹了口气,随着出去,还很贴心的带上了门。 清水在寂静的屋子里已经成了最大的声音,靳凝兮乖顺的擦拭着他健壮的肌肉,余光看着他的脸。 他精实的身体每一寸都十分完美,棱角分明的脸上睡意正浓,倒没了那副冰冷的假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擦着擦着,就停下了手,扯了个凳子就做到一侧。 日头正毒,屋内就算是放了冰块也有些热,靳凝兮拿着自己的香扇扇着,愁眉不展,心中的谜团愈发大了起来。 美人眉心微蹙,垂下的眼眸掩住了她不明的情绪,君洛睁开眼睛,就见到了这般场景。 香气幽幽扑鼻,闻着有些暖心,也透着些动心。 “怎么?有心事?” 他沉默的看着她片刻,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声音有些磁性的沙哑,靳凝兮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睛,眸子里的那潭死水可算是有了生气,怪声道: “世人都说王爷对我的真心天地可鉴,难不成是真的?妾身今日才来伺候着,王爷就醒了。” 君洛扯了一个弧度,就连在昏迷中都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下来了。 他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她了呢。 靳凝兮看着君洛这微微扬起的小嘴角,身上忽然就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是该说自己只是高兴摄政王没死自己不会受牵连而高兴?刚刚的愁绪也一扫而光了? “你被君诀带走了,对不对?”君洛看着她怪异的神色,开口问。 靳凝兮心跟着一颤,敛下眸子“恩。”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虽然身负重伤,可君洛在那一刻散发出来的戾气惹得靳凝兮对上他的眸子。 “他想对我怎么样的时候,我把他杀了。” 君洛瞠目,看着靳凝兮的唇瓣微动“我用那个大夫给的破铜镜,杀了他。” 她清冷不似曾经的眸子,好像在说‘昨晚我杀了一只猪。’ 不知何故,君洛心中闷闷作痛,有些不痛快,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弟弟死了,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从来没有娇惯过她,尽管他知道她是被人娇惯长大,她嚣张跋扈蠢笨,可是今日不知为何。 他,竟有些心疼。 第六十九章:只愿妾心似君心(加更2 ) 第六十九章:只愿妾心似君心(加更2 ) “他们知道是你杀的吗?” ‘他们’,他不说她也知道是谁,见靳凝兮摇摇头,他才稍微放下心。 靳凝兮抬眸,见君洛没有太大的反应,疑虑问“你不说别的?” 君洛抬眸,只说了三个字“做得好。” 她手中香扇滑落,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美艳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自己杀了人,咋就跟去炸敌人碉堡一样回来受了勋章呢? 那是他弟弟,他弟弟啊!! 靳凝兮拢起眉心,脑子像是被驴踢了般涨着疼“你是不是傻了?弟弟死了,你开心?” 君洛忽然冷笑一声“他死不死的与我何干。” 靳凝兮有点崩溃了,脑子一片空白,也不吭声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靳凝兮揪起的脸,阖眸语气里也有些无力“若是你死了,本王会比较心疼那两千两银子。” ??? 靳凝兮错愕,两千两银子?在君洛眼里,他弟弟死不死与他何干,而他的‘糟糠之妻’居然只与两千两银子平等!? 叔能忍嫂子不能忍! 她愤愤转身,却被一股蛮力拉扯回原处,直接就撞上了一片精实的肌肤。 额间随即还贴上一片柔软。 “吓坏了?” 这三个字沉重的落在她心上,靳凝兮瞬间僵硬在他怀里。 偌大的房间内,窗户被人挂上了薄纱遮阳,光线柔和且暧昧,二人相拥在床,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你能拿破镜子杀了他,自己的手也受伤了吧?你这傻子心真狠,也多亏了你对自己狠。” 君洛心疼的捏紧她没有受伤的柔荑,才发觉她掌心软嫩,一时之间,并不是特别想放开她。 靳凝兮石化的在他怀里半晌,猛地挣开君洛,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你说话就说话,你亲我干嘛搂我干嘛!” 君洛被她大力一推也是扯痛伤口,闻言竖起眉头厉声道“你是我王妃!” 靳凝兮气得不打一处来,起身嫌弃的擦擦额头又拍拍屁股“去你的王妃!” 说完她就慌张的走出门去,一推开门就见休言和树儿都脸色涨红的站在门口,两对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瞧上她光洁的额头。 情难自控,靳凝兮刚刚那一怒吼已经是让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就对面那个白莲花一张脸揪成了一团,双眼迸发的恨意干脆毫不遮掩,直勾勾的盯着靳凝兮,恨不得随手捡个东西砸死眼前这只花蝴蝶。 她怨毒的目光像是一个刺,靳凝兮被刺扎的脑仁疼,只是扫了她一眼就转身去了。 面前却迎上来一抹盈黄,靳凝兮挑了挑眉,伶俐的俯身下去。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 若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形容靳凝兮的人生那是再好不过了。 君洛坐在榻上,虽然面无表情也不难看出一些阴沉,一侧的白莲花虽是还归顺的站着,余光也喜欢时不时的瞥来几眼怨怼的目光,站在太后身边的皇后优雅大方,只是眸中的冰冷叫人也难以忽视,太后居于主位,凤眸满含不悦,唇也是轻微努着,这一屋子的大大小小只有她跪在了正堂中央,挺直了脊梁,面不改色,丝毫不惧所有人探过来的眼色。 第七十章:白莲展露踏凝兮 第七十章:白莲展露踏凝兮 “哀家问你,王爷昏迷,你没有侍奉在侧,可当真?” 靳凝兮垂目,模样倒是乖巧,樱唇轻启声音亦如轻铃般好听“是。” 太后冷哼“回答的倒是痛快。”说着又将目光放到一侧的白莲花身上“听说是你一直服侍着王爷?” 白莲花是个知书达理的,俯身回的也柔和“回太后,是民女。” 听说听说,太后娘娘的耳边风吹的可真是实诚啊,半句虚言都没有。 靳凝兮暗叹,就感觉到太后娘娘的目光又重新扫到了她身上。 “你身为摄政王的王妃,难不成,服侍王爷之事还要哀家亲自叫你不成?”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靳凝兮干脆回答“是妾身失职。” 凤晚清坐在主位上看着貌似乖巧温顺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的靳凝兮,凤眸眯了眯“当年是你父亲求了皇上要将你许配给老三,怎到如今,你反而做出如此寒心之事!” 位于一侧的林嫣若目光幽幽的探过去,想起自己线人来报说王爷为了这个女人如何如何,银牙暗咬,真恨不得将此女生吞活剥了。 留在他身边,总是个祸害。 “怎么不说话!”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决阴鸷,直接拍案而起,一屋子的奴才跪了一地,唯剩靳凝兮面如止水,身子都没有颤一下。 君洛眉心拢起,沙哑道“太后何须动气,儿臣无碍。” 凤晚晴心疼的看向面无血色的君诀“哀家怎么能不动气,君诀去了,你又身负重伤,偏偏你这个妻子还像没事人一样!”说着目光又放回靳凝兮身上,愤愤开了口“哀家看!她这摄政王妃子的位置是做腻了!!” 说着就瞄上了她身上的紫纱,猛地呵道“四王爷去了,你还穿成这个样子给谁看!!”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倒是有些微妙了。林嫣若刚刚还一副怨妇样儿此时此刻也已经眉眼带笑,颇为痛快的长呼一口气。 顺带那白莲花三人,眼底也皆是掩不住的得意。 就连君洛的脸色都瞬间沉了下来,独有靳凝兮连眼皮子都没抬,美艳的脸蛋静如止水,身后的树儿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她愣是没泛起一点涟漪。 靳凝兮心中冷笑,穿个紫衣服被她看见就气成这个样子,她要知道她的儿子就死在她的手里,会不会当场厥过去? 君洛看向跪在正厅的靳凝兮,殷紫潋桃裙衬得她肌肤冰肌似雪,还泛着一点点诱人的光泽,长睫垂着潋住她波光水眸,朱唇微微勾着,丝毫不在意太后那一句话。 君洛眉心蹙得更紧,忽然有点不好受。 这女人就这么不在意她会如何吗? 从他睁开眼睛看见她开始,就发觉她与从前大不相同了,难道,是因为那两条人命吗... 她似乎,变得更加凉薄了。 芙蓉心中讥笑,悄悄地看了一眼太后身边的心腹丫鬟,二人眼神交流一瞬,被忽然抬眸的靳凝兮逮了个正着儿。 敛下眉睫,她几不可察的勾了下嘴角。 这几个人有事没事就喜欢拿她开刀啊...真真是累得慌。 第七十一章:神女有梦王无意 第七十一章:神女有梦王无意 “妾身有违妇德,甘愿受罚。”靳凝兮打破这沉寂,淡漠的眸子丝毫不惧的堆上了太后的。 凤晚晴眯眼,看着靳凝兮波澜不惊的眼神,她心中就有一块石头堵得慌。 若不是这丫头片子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她真恨不得将她立即拖出去乱棍打死! 余光瞥到身后那个穿碧色衣衫的丫鬟,凉道“主子不对,那就是奴才不对,奴才没有劝解,主子才犯了过错。” 靳凝兮闻言微微蹙眉,树儿浑身一哆嗦立刻磕了几个响头“奴婢该死!” “该死?”凤晚晴慵懒的吐出这两个字“主子不周,奴才领罚,来人!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 “太后息怒!!” 靳凝兮这才有了反应,黛眉紧促叩拜在地:“是妾身之错与妾身侍女无关,妾身甘愿领罚!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凤晚晴勾起嘴角,凤眸斜昵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怎么,王爷受伤都没见你这般紧张,哀家都没罚你,一个小小的奴才,哀家还打不得不成?” 视线如针芒刺过来,或是鄙夷或是得意,皆瞧着地上的那个刚才还趾高气昂的摄政王妃。 靳凝兮没回答,只道“妾身甘愿受罚。” 树儿难得的泪水含在眼眶没有掉下来,颤颤的呢喃了一句“王妃...” 林嫣若幽幽开了口“太后莫要生气,这丫鬟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感情自然要好些。” 说着水眸探向靳凝兮“王妃,你伺候不周自当受罚,但太后没有罚你,只是处罚一个小小的侍女,你又何须如此?还不快谢太后恩典?” 小小的侍女?这皇宫里都知道靳凝兮如今只剩下身边的这个‘小小的侍女’,再将她乱棍打死,难道不是蓄意砍断她的左膀右臂,让她从此以后孤身一人? 她暗暗咬牙,直怨自己为什么让这些贱人钻了空子。 “是妾身不对,妾身愿意领罚,妾身愿分担五十大板,还望太后娘娘成全!” 凤晚晴眯起眼,手中细细抚摸安心玉如意,沉吟片刻,颔首道“来人!!” “在!!” “把摄政王妃和她的侍女压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不可!!”一旁的君洛可算是开了口,靳凝兮抬眸看着坐在榻上的‘夫君’,君洛面上隐隐露有担忧之色,她心中莫名的悸动了下。 这是要帮她? “儿臣无事,五十大板太过于重了,凝兮身子已经有伤才得见好,不可再受刑。”君洛撑直了身体,一旁的林嫣若按捺不住,小脸紧绷着: “摄政王偏袒爱妻也要有度,太后没有要惩罚她,只是她甘愿分担受罚,摄政王久在病中她却不闻不问不加以照拂,同那些贼子!有什么区别!” 她弯细的眉间蹙着浓烈的妒意,朱唇紧紧抿着,雪白的脸蛋活生生给气得红润了,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靳凝兮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抢了人夫君还不给夫君饭吃的毒媳妇,恶毒女配,恨不得挖瞎双眼浸猪笼的那种。 君洛闻言冷了脸色,语气也跟坠入冰窖般“不劳皇嫂费心。” 第七十二章:冷王有梦卿无心 第七十二章:冷王有梦卿无心 “不劳皇嫂费心。” 得,这真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刚才还红润的脸蛋瞬间没了个色,身子也轻微晃了晃。 看戏人靳凝兮心中轻啧了一声。 凤晚晴听这话也看不过去了,瞧着自己的儿子温声指责“皇后这是为了你好,你怎能不听?” “本王的妻子如何,本王心里知晓。”君洛重新回归那副冷山姿态,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架势,看得靳凝兮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太后还是请饶了王妃,本王现在醒了,若是把她打个半死,何人来伺候本王?” “不是还有这个姑娘呢吗?”凤晚晴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芙蓉。 芙蓉被点到了名字,睫毛颤了颤,主仆三人面露喜色还有些激动,生怕接不住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只有王妃伺候本王才舒服。” “咔嚓。” 是何物碎了的声音? 白莲花红润的小脸也瞬间惨白,直接变成与皇后同款色系的行列里去了。 唯独剩下,还跪着的靳凝兮。 两抹妒恨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射到了靳凝兮的身上,她只觉着自己背后一阵冷风吹过,接着叹一句,冷王有意,可凝兮无情。 你想让我伺候你,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不是? 凤晚晴摸着玉如意的手不禁顿了顿,冷冷的看向靳凝兮,叹气,颔首“既然摄政王要求,那哀家也只好作罢,罚三个月的月奉作为惩戒吧。” 靳凝兮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痛心磕头“谢太后隆恩。” 凤晚晴听着娇莺般的谢恩,还是有些窝火,干脆看上自己儿子的俊颜,眉宇也没有舒展开“你将凤戒取走,也是为了给她?” 林嫣若闻言杏目微瞠,错愕的看向君洛,青葱玉指沉陷于掌心。 只见君洛毫不迟疑的点头道“是的,只是儿臣还来不及给她。” 犹如晴天一道霹雳,在靳凝兮疑惑的目光中,林嫣若怔怔的扭头对上她的水眸。 那包含不敢置信和痛心的眸子里,忽然升起了一层难掩的雾气。 凤戒?凤戒给了她?? 林嫣若的身子晃了晃,忽然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 嘈杂声音入耳,林嫣若意识模糊的想睁开眼睛,忽然就听一道苍老的声音难掩其中的兴奋“恭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喜了!” 场面似是沸腾了,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恭贺大喜,唯独,没有那抹低沉和娇莺般的嗓音。 玉指微动,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沉沉的昏去了。 再一睁眼,自己又回到了华丽又冰冷的凤殿内了。 身子疲软,彩芝见到自家娘娘醒了伶俐上前扶起娘娘的身体,还一边恭喜道“恭喜娘娘,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林嫣若莫名的难过了一下,声音轻缓得不似她发出的声音“我真的..有喜了?” 彩芝笑着点头:“已经告诉皇上了,皇上大喜,说忙完了公事就过来~” 她长吁一口气,杏眸半期盼半惶恐的看向彩芝“摄政王知道了吗?摄政王...有没有说点什么?” 第七十三章:梦回乱世当笑谈 第七十三章:梦回乱世当笑谈 彩芝脸上的笑容一僵,面露难色,她看向贺礼早已摆不下的桌子上,艰难开了口“王爷差人送来了贺礼。” 闻言身子微凉,似是忽然来到了寒冬里,杏眸瞧向被贺礼堆满的方案,声音也跟着发抖“拿来给本宫瞧瞧。” 彩芝抿唇遵命,迈着步子就拿起了一个细长的盒子,递到了林嫣若面前。 ... 静轩阁内,靳凝兮沉脸坐在餐桌上,身旁还有着宛如冰山一样的大病号——摄政王。 一手拿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如此这般贴心喂食,人家君洛眼睛都不抬一下活像个只知道吃得机器人。 “皇后怀孕,你送去了什么东西?”她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嘴,菜递到他嘴边他却是不开口了。 “与你何干?”他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吃笋。”可谁知靳凝兮直接硬是塞进他的嘴里,筷头捅得他牙龈生疼。 瞬间沉下脸竖眉怒吼“靳凝兮!” “妾身在!”靳凝兮不耐的白了他一眼,放下碗筷给他擦嘴,手腕轻动香气幽微的钻入他的嗅觉。 君洛静静的享受这,只觉摆在自己面前的满桌美食,怎就不如眼前这一个诱人? 也觉着自己还受伤的真是时候。 他眸光闪烁,起身走向抽屉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什么?”接过盒子,她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美眸中闪过一丝鄙夷“不会是什么毒药之类的吧。” 君洛咬牙怒瞪她一眼“少废话。” 靳凝兮撇撇嘴,只得细细拆开被包裹着的盒子,一抹血红映入眼帘,靳凝兮突地瞪圆了眼睛—— 而与此同时,林嫣若的青葱玉指在打开礼盒的那一刻不可抑制的抖了抖,盒子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她整个人攥着礼盒心痛得再次厥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只有一个念头。 他真的断了念想了…… 十二年前,大晋局势动荡,唯有富可敌国的林富商府上,还尚保一片安宁。 而七岁的林嫣若也已经是楚楚动人,与父亲一起来往的君叔叔叹她将来必定会艳冠天下,一时之间有些娇羞,故而跑到花园里去散心。 而就在那一刻,她见到了两个惊为天人的两个少年。 君洛与君雾。 彼时君雾还是个笑意盈盈的翩翩小公子,而君洛也只是个只知道捕虫的男孩罢了,可她就在那万花丛中,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捕到蜻蜓笑得开怀的君洛。 精致的五官有如神刻,满眼的欣喜也不遮掩,就匆匆的给自己哥哥看去了。 再后来,大晋换了天,花园里的两个少年两个人双双入了皇宫,成了皇子。 她也成了林府上的嫡小姐,果真如君叔叔所说美艳动人,也早已与二位皇子结识,君雾谦和但城府极深,独有君洛依旧是那般赤子之心,当年粉雕玉琢的娃娃也晒成了小麦色,早早地就散发了阳刚之气。 她林嫣若的一颗心,早就陷在了这个少年的手里。 ... 豆蔻年华,她与她随着人群走在城中庙会里,他宽厚的手掌攥着她的,他晒得有些黝黑的脸难得的泛了粉色,林嫣若香帕掩唇,半娇嗔半羞涩的道“攥的那样紧,都给人家捏疼了。” 第七十四章:绣得鸳鸯未成双 第七十四章:绣得鸳鸯未成双 “攥的那样紧,都给人家捏疼了。” 君洛闻言赶紧松了松,见林嫣若瞧着他乐,自己也挠挠后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模样倒还有些憨厚“我这不是怕你丢了,你这般好看,若是被贼人觊觎动了贼心怎办?” 林嫣若娇羞一笑“你不是会功夫吗?你还怕啊。” 人头攒动,少年的眸子像是浸了美酒,浓郁的深情让她微醺,“怕,我很怕,很怕失去你,哪怕一瞬间都不行。” 她顷刻间脸热如火烧,嘟囔了一句“不知羞,还不快走。”说着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一日,皇城庙会,二人站在红绳树下,怯怯相拥,手腕上皆系了一根红绳。 君洛紧紧地拥着她,余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去,深情又认真的道了一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她将羞红了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闷闷的也随着说“恩,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那日她真的以为会以这个男人携手一辈子,与他生死契阔。 可直到那日皇上命君雾为太子,她待在府里正绣着鸳鸯,听了下人的禀报一针就刺进了自己的指尖。 她怎会想不到,心无城府的君洛怎可能会立为太子,呆愣了一下午,直接就将这鸳鸯撕碎了。 不日之后,她在御花园内将绣着油桐花的荷包送给了君雾。 而也就在那一日,她见到了靳凝兮。 君叔叔说,她将会艳冠天下,可她知道见了靳凝兮才知道什么叫做绝色倾城,小小的个子站在百花丛中,身着粉嫩绪央裙,站在百花之处笑靥如花。年纪轻轻就泛着一股妩媚缱绻之气,顾盼生姿。 见到自己,她大摇大摆的跑上来细细瞧了瞧掌中荷包的图样。 “这不是油桐花吗?我娘说,油桐花是有情的花。”她娇嫩的童音轻轻道,林嫣手微微僵硬,下意识的想将荷包缩回去,却被君雾一把攥住,她慌乱的眸子对上他饶有兴致的眼底。 “本太子还以为,嫣若喜欢洛儿呢。” 林嫣若心中莫名一痛,抿唇笑开来,面上也渐渐染上一丝红晕“太子殿下误会了...” “三皇子哥哥!” 一声突兀的童音打断了她的话,林嫣若错愕的抬头看去,就见靳凝兮提着裙摆就跑向了面色铁青的少年身旁。 “三皇子哥哥你怎么来了啊。凝兮刚刚想去找你,他们都不让凝兮进去呢。”说着小手一指,指向他们的方向,又笑着道“刚刚那个姐姐送给太子哥哥一个油桐花荷包呢,三皇子哥哥喜欢吗,喜欢的话我让我娘绣一个给你。” 轻铃般的嗓音满是讨好,可落在林嫣若耳中却如针扎般刺耳。 他似是刚刚操练回来,面上的汗渍还未擦拭,又晒黑了不少倒是更显得手腕的红绳更加夺目了。 君洛垂下眼睑,看见她纤细手腕上并无其他。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小指粗的红绳就那么被他用蛮力扯断,随手就丢在了花海里。 靳凝兮如一只翩然的蝴蝶尾随其后,不断地喊着“三皇子哥哥,三皇子哥哥,你等等兮儿,你等等兮儿啊。” 第七十五章:生死契阔成笑言 第七十五章:生死契阔成笑言 林嫣若僵硬在原地,玉羽鞋轻踏出了一步,又悄然的收回了。 当日傍晚,少年将她堵在墙角,面色阴云滚滚,脸上还带着伤痕,可她却再没有如平常那般替他心疼小心上药了。 “是你说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君洛抿唇,眸中还有星光点点,期盼似得看着她。 林嫣若垂目不去看他的脸,没有回答。 可君洛岂能容她逃避问题,一掌拍在墙上,眸中尽是压抑的难过“难道一片真心,抵不上那凤座半分?才能让你前几日还与我生死契阔,转眼就将有情的花送给了旁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嫣若,肃杀之气压得她有些心惊,君洛却猛地开了口“说话!!” 他从不曾这般对她.... 林嫣若抬头,银牙暗咬,压抑了片刻才开了口。 “三皇子殿下,我与太子殿下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皇上已经说了,待到及笄之时,即可完婚。” 君洛瞳孔缩了缩,眸中暗淡一片,忽然就笑了。 “好,很好,甚好。” 林嫣若挺直脊梁压抑自己的心痛,垂目也不看他的神色,不知是不忍还是残忍“臣女告退。” 再后来,靳凝兮与君洛被赐婚,她按捺不住心绪,直接跑去靳府见到了靳凝兮。 靳凝兮早已轻易地取代了她艳冠天下的地位,彼时她正坐在圆桌旁纤手细细抚摸着婚袍上的纹理,眉眼含情,哪怕身为女子,见到她都心颤几分。 难不成,他看上了这张脸? 莲步轻移,她施施然坐到她身旁,扬起一抹笑“后日就要大婚,怎得看着自己的嫁衣这般失神?” 靳凝兮茫然的眸子对上她的,有些惊讶“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外面的奴才也不通报一声。” “无妨。” 林嫣若勾唇笑着,眼底的凉意瞧着她,靳凝兮看不懂也不知心计,就摸着嫁衣怔怔道“觉得太不真实了,所以想多看看。” “皇上赐婚,不会有假的。”林嫣若假笑道“凝兮为何三番四次想嫁给摄政王?” 此次赐婚来之不易,那可是靳丞相拉下多少次老脸求来的婚事,此事闹得满城人皆知,只叹靳家小姐想攀高枝想疯了。 靳凝兮似是想到了他,小脸才有点娇羞的笑意“臣女认为,他是这世间极好的男子。” 她一番小女儿的心思扯痛了她的心,勉强笑道“怎么说?” “王爷是英雄,保家卫国,是凝兮的大英雄。” 她眉心拢起,一手也捏得死紧。 而后到了靳凝兮与君洛婚后,靳家满门被灭,独她一人站在靳府门前,身着丧服,面上惨白一片,还带着浅浅的巴掌痕迹。 她与身后的侍女眼眶皆是一片红肿,气派的靳府没落了,送丧的,只有她们二人,连抬棺材的都没有。 她身为皇后,理应出面安慰,杏眸轻轻转着,嘴角也扯过一丝嘲讽,夫君没来,平日与靳府交好的人都没来。 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嘲笑,她轻轻的问了一嘴“凝兮可安好?” 她不愿意唤她王妃,每唤一次,她心中的妒恨就多添一分。 靳凝兮闻言身子也有些僵硬,逞强笑道“妾身安好。” 第七十六章:墓中凤戒现真身 第七十六章:墓中凤戒现真身 靳凝兮闻言身子也有些僵硬,逞强笑道“妾身安好。” 听闻君洛房中早就来了个姑娘唤芙蓉,给了这个摄政王妃不少脸子看,前几日似乎还因为什么事情,君洛大怒扇了她一巴掌。 林嫣若眸中闪过一丝鄙夷,语气温润却如冰刃“如今,凝兮可后悔了?他还是你的英雄吗?“ 自己的妻子家中惨遭灭门,却连个面都没露,真真是令人寒心。 靳凝兮现如今早已不是大婚前期盼的样子,她一双眸子暗淡着,如同一汪死海,摇了摇头,没吭声。 而林嫣若却因这一句沉默心中多年的结算是舒展开了,莞尔一笑“凝兮保重。” 画面忽然一转,她整个人茫然站在自己的凤殿内,熊熊大火染红了半面天,她才反应过来,慌张想逃,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踉跄跑去欲开口求救,面前的女人却让她心都凉了半面。 “靳凝兮?” 她眉眼如画,身着一身华美的皇贵妃服制,眼中尽是嘲弄,妖艳得不似人间女子,朱唇微启“皇后娘娘怎忘了仪态,这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啊?” “去哪?”林嫣若恐惧的瞳孔微缩“你没看见着了大火吗!” 靳凝兮抬首看去,忽然就笑开来,对上她恐惧的眸子,莫名的挑了挑眉,施施然转身而去,全然不顾现下的险境。 林嫣若迈开步子想要追上去,却见两把明晃晃的刀叉挡在自己面前,面色严肃的大内侍卫拦在门口,见她狼狈的样子,大喝道“皇上有令!皇后应该在宫中闭门思过,不得进出!” 思过?她慌张回头,火舌顷刻间席卷而来,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 她猛地于睡梦中醒来,映入眼帘的君雾坐在榻前目光深远,正盯着她发愣,见她醒了,温柔的笑开来“爱妃醒了?” 他修长的指尖拭去她的眼泪,对着手上的湿润道“可是做了噩梦?” 林嫣若只觉着脊背发凉,薄汗沾满掌心,恍然看向君雾,身子还有些颤“皇上,您觉着靳凝兮美吗?” 君雾微怔,暖心一笑“摄政王妃倾城倾国众人皆知。但是在朕心里,皇后胜过她百倍。” 说着就不在意的抿去她止不住的泪水,对她笑颜“你为朕有了孩子,他日若是个皇子,朕定将他里为太子,你说可好?” 林嫣若郁结的心思这才稍稍有了舒展,敛了敛情绪,片刻后温和道“臣妾但凭皇上做主。” ... 盒子内的凤戒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亦如她第一次见到那样。 “原来你长得这般好看。”拿在掌心把玩,靳凝兮将这凤戒戴上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精巧做工,血色钻石熠熠生辉,美艳得不似人间之物。 想到当时的情形,一双美眸眯了眯。 “这是……”靳凝兮错愕的看着盒子中的戒指,从心里散发出凉意来,这是她生前看到的戒指…… 那偌大的紫檀木棺材里,除了骨灰坛和一张纸,就只剩下这凤戒。 这是靳凝兮的陪葬之物! 小脸立刻有些发白,直接将盒子推道君洛面前“我不要。” 若是收下了,会不会就真的走上命运的轨道了?靳凝兮身为摄政王的正室,葬在荒山野岭也没有与夫君同葬,定是有鬼。 第七十七章:妖孽欲邀月当下 第七十七章:妖孽欲邀月当下 “你必须收!”君洛见靳凝兮那般害怕还以为是嫌弃,硬套上她的无名指警示道“这是身为正室王妃的身份象征,你必须带上!” 靳凝兮被这戒指勾起一身鸡皮疙瘩,慌忙拿手去扯:“我不要这破东西,金银珠宝我照单全收,我就不要这破东西!!” 破东西!? 君洛阴沉的脸色有崩坏之势,捏上她纤细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俊脸贴近她的俏脸咬牙道“难不成,让你成为正式王妃,你还委屈不成?” 靳凝兮挣了半天没有挣开,这男人哪怕受伤了也力气极大“你这是做什么,从前没给我的东西现在给我了!我不需要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你少来这套贿赂我!” “贿赂?”君洛直接被气笑了“你这种女人值得什么地方我去贿赂你!” 靳凝兮银牙咬着,眯着眼睛答“你定是觊觎我的美貌,想泡我。” “……” “来人,把王妃给我丢出去。” 回忆转回,靳凝兮靠在窗边细细瞧着她青葱指上的的凤戒,此事已成定局,这戒指是身份的象征,既然拿出来了,她就不得不带,否则,不还是会被人钻了空子想杀她?杀不了她也要杀了树儿! “王妃,夜深了,可要休息?”树儿走过去替她摘下朱钗,青丝绕指倾泻而下,她透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明月长吁一口气。 “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想静一静。” 树儿应了,而后又道“王妃,后日既是庙会,王妃可要去看看?” 近日王妃心思郁结不得舒展,哪怕是拿到了这王妃凤戒也没有任何的欢喜姿态,见树儿有些担心的眸子,也懂得她的玲珑心思,靳凝兮点头笑了笑。 “如此也好,正好给家父进香。” 树儿可算是放心告退,留下靳凝兮独自一人站在窗前。 “王妃夜色当空,又遣走下人,莫不是在等我来?” 一道妖孽且熟悉的声音于身后响起,靳凝兮闻声回首,眼前的人浅笑盈盈,并不令她感到惊讶。 万俟笙身着玉绸黑金绣着深红色的边纹,于月光的映衬下整个人都散着淡淡的广泽。 慵懒且迷人。 “月色极好,难不成国师又雅兴大法来此处偷东西,找本宫当垫背了?”她转身而去,万俟笙闻言敛眸思量片刻,看着这只着雪白里衣的佳人背影,莫名的从身后拥住了她。 她的发丝极香又十分顺滑,那一双修长的手轻轻的抚着,整个人都贴在她的颈窝里,万俟笙眼睛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半眯着,还有些沉迷。 靳凝兮蹙眉,虽说这万俟笙是俊美不可方物,但也不能代表想吃豆腐就吃豆腐啊。 故而挣开他的手,转身无奈的看着他“说吧,何事?” 万俟笙笑得迷人,月色柔和的勾勒出他邪魅的轮廓,也温软了他的眉眼“听说今日你被罚了?” 说起这被罚之事靳凝兮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闷声答道“恩。” “我见今日月色正好,有几分雅兴,不知王妃愿不愿意与我同乐,有报酬的。” 第七十八章:镶边金主万俟笙 第七十八章:镶边金主万俟笙 “我见今日月色正好,有几分雅兴,不知王妃愿不愿意与我同乐,有报酬的。”说着他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靳凝兮眼前蓦然一亮,玉手直接夺过这玉镯对着月光就细细观赏起来,这几天郁闷的心思忽然就一扫而光了。 “你倒是投我所好啊,万俟笙?”靳凝兮将着玉镯戴在手上,纤细的手腕衬着着通透翡翠,她眼中皆是一片欢喜,声音也雀跃了起来“果然是好货。” 举起自己的手腕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怎么样,好看吗?” 万俟笙挑眉,勾唇一笑,凑近她轻轻的抬起她的下巴。 她诱人的颈部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他眸色幽深,低醇的嗓音轻轻流出“如何,王妃,愿不愿意与我同乐?”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更何况是一起游玩的美事,我自当效力。”靳凝兮笑眯了眼,只觉着眼前的美男子简直变成了一个晃荡的金元宝,恨不得多贴近几分。 “以后有这等美事,你找我即可。” 他忽明忽暗的俊脸忽然笑开来,笑得如沐春风“好。” 月色正浓,万俟笙有些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前几日对她的打击似乎是有点大了些,自己暗地来看她的时候,总是死气沉沉。 他不喜欢她那个样子。 “走吧,随我来。”他紧紧地揽住她的纤腰由窗而去,脚踏瓦砾,风声擦过耳边,靳凝兮看着这高空下的风景叹道“有钱有美景,此生圆满了。” 万俟笙蹙眉苦笑,瞧着她娇嫩的侧脸无奈道“你就这点出息吗?” 靳凝兮眯起眼“总比成天担心自己死在谁手里强吧?” 万俟笙的动作一僵,一片瓦砾因他动作砸在地面上,他眸色幽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答应我那个交易?” 二人四目相对,他眼底印着她倾城笑颜“你给我荣华富贵,我给你什么?玉玺吗?” 他脚步忽然加快起来,到了一个高楼的房顶就停下了,面如止水,半分笑意都没有了。 倒是靳凝兮因为刚刚收了好处心情大好,狡黠的笑了笑:“我们这是要去哪?” 她很识趣的没有接着说,其实就在这几天的消化当中,靳凝兮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想,若是自己的母亲是大晋的皇后,而她又是她的女儿,万俟笙又说过,右玺是皇后主管,所以,她身上,极有可能有右玺的线索。 一切谜团都解开了,靳凝兮笑得像个狐狸,就连靳家满门被灭,唯独剩下一个不成器的靳凝兮和最不伶俐的丫鬟就可知晓,有人欲斩断她的左膀右臂,甚至直接削弱了她的势力,防止她有一朝乱了这羽国江山。 若是拿不到玉玺,那就很有可能杀了她! “到了。” 高处瓦砾之上,她转身而去看着这万家灯火,颇有一种俯瞰江山的意味。 万俟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眸光幽幽,有些意味深长。 “随我进去。” 他一把捏过她的柔荑,推开一扇窗就跳了进去,这不跳还好,一跳直接把屋子里的人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水盆咣当一下砸在地上。 第七十九章:眉宇妒意燎人心 第七十九章:眉宇妒意燎人心 靳凝兮蹙眉,难不成这男人胆大到将她带到别人家里了吗? 她抬眼向声源望去,眼前的女子石化的站在原处,头上梳着可爱的垂挂簪,水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眸中还有浓浓的欣喜和惊叹。 “主子回来了?”她对着她道,万俟笙冷眼一扫“恩,我回来了。” 霁月这才缓过神,看见面色隐隐有警告之色万俟笙,浑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垂目道“奴婢把水打散了,奴婢这就派人来清理。” 说着就跑出门去,小步子里还喊着点雀跃,走了不远屋子里就能听见她欣喜若狂的喊声“光风,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 “怎么?”靳凝兮美眸扫上他的侧脸,挑眉问道“难不成你不经常回来,怎么你的下人跟久旱得甘霖一般?” 万俟笙看着她,凤眸扬起一抹戏谑“或许是因为别的呢?” 别的?她细眉微拢,没再细想“你不是说赏月吗?”转身看着窗外并不得见的月色“就这儿?” 他的手还捏着她的,柔软滑嫩,他粗糙的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掌心,目光依旧黏在她身上,深情的像是久未相见的爱人。 “怎么,赏不得?”他笑道。 靳凝兮伸长了脖子也没看见半个月亮,扭头对着他撇撇嘴“你自己瞧,月亮不在这边。” “我不瞧。”他的凤眸对上她的,似有深情滚滚流过,靳凝兮微怔,就见他薄唇轻启,低醇的声音缓缓流出。 “眼前的这个人,可比月色好看。” 她微微瞠目,话被噎在嗓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光风你快来!~”霁月雀跃的小声音贴近了,还伴随着另一个的脚步声可室内情意正浓,活生生的叫他们打断了气氛。 万俟笙脸沉了半面,拂袖而去,靳凝兮就见好似有一股真气猛地窜过去,重重的关上了露出一条缝的门,还活生生震出了几个碎痕。 这功夫太高深了吧? 门外的人也不呱噪了,瞬间有如死寂一般,窃窃私语就走了。 他阴沉的脸色也没因此有所缓解,扭头臭臭的看着靳凝兮的美艳小脸,看着看着,她噗呲一声就乐了。 “万俟笙,你想泡我不成?”靳凝兮笑道,转身而去在椅子上,美眸打趣的看着他“想上演一场美男子的戏份,然后好让我交出你想要的东西?” “你是这么想的?”万俟笙凤眸危险的眯了眯,对上丝毫没心没肺的女人:“你觉得我万俟笙需要这般?” “若是我想要,我有千万种办法,你可知?” 靳凝兮微怔,双手正把玩着他桌上的名贵瓷器,青葱玉指上凤戒夺目,他眸色一沉,直接扯过她的手细看这凤戒。 靳凝兮有些惊讶,只想抽回手却不得,挣扎中对上他阴深的眸子“你喜欢他?” “谁?”莫名的,靳凝兮脑中闪过君洛那冷若冰山的脸,猛地收回手来,眸中也有些慌乱“怎么可能!” 万俟笙却不放过她,袭身上来,强大的肃气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一字一顿的说“最好不是。” 她喜不喜欢君洛,与他何干? 她百般不解“我与君洛现在已经身为夫妻,喜欢不喜欢与否,重要吗?” “本师说不准就是不准!” 第八十章:生死一瞬全由君 第八十章:生死一瞬全由君 “本师说不准就是不准!”“啪!!” 他一拳砸上桌案,精致的瓷器顷刻间坏了个粉碎,就连桌面都有欲崩开的痕迹,靳凝兮错愕片刻,没有吭声。 他大掌捏上她纤细的下巴强迫的抬起,靳凝兮那双不甘的眸子落在他的眼底仿若成刺,扎得他万般不适,语调阴狠,似是想逼她说出口:“怎么,不愿意?还是你对他已经动了心?”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她咬牙也不肯吭声,他的眸中有杀气闪过,似乎是如果她开口说喜欢就立刻拖出去乱棍打死,她心有不甘,却无力回手。 这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在她面前这般?欺负她孤身一人还是不会武功? 想到这里,她软了神色,眼底却凉着“国师这般紧张,莫不是芳心留我这了?” 万俟笙眯起眼,大掌向下掐上她纤细的玉颈,剑眉拧成一团“是又如何?” “你这告白形式,也太过新鲜。”她头仰着万般不适,美眸邪睨着他如冰的神色,万俟笙冷笑,逼近几分,二人呼吸纠缠,他咬牙开口“那王妃可否动了真情?愿不愿意同本师说实话?” 那一瞬间的杀意宛如忽然挂起的狂风,就算是不懂武功的人也能感受到从他手掌中源源不断的力量,她红润的面色渐渐泛了青,抿唇摇了摇头。 细微之间,她感受到了他身子轻微的颤动,抬眸相对“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与君洛的关系。” 万俟笙力气松了松,一丝理智这才爬上他的心头。 是了,他知道,他知道君洛娶她为何故,知道君洛与她暗地里的关系,哪怕是知道,他也忍不住失控。 收回手放在身侧,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今日,明明是想给她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不言她亦不语,靳凝兮一手扶着脖子,轻喘着气。 “墨寒!”万俟笙厉声开口,一身影从门口闪进,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送她回去。”他阖眸疲累的转身,刚刚若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心智告诉自己,恐怕这会子,他真的要血洗摄政王府了。 靳凝兮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白皙的脖子上一圈淤紫难掩,水眸对上那看起来十分落寞的背影。 心中沉杂,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墨寒恭敬上前拱手道“得罪了王妃。”然后就揽着她的纤腰飞窗而去,而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妖孽,连个回眸都没给她。 景色与来时相同,只是身边的人再不是那只狐狸,靳凝兮幽幽的抬眼看向远方,忽然觉得很累。 她当初为何要打开那个棺材,为何要招惹上万俟笙,招惹君洛…… 风吹迷眼,她眼前模糊一片,含着不让她落下。 墨寒余光悄悄撇着靳凝兮,水眸含愁,俏鼻挺立,朱唇紧紧咬着,似是隐忍着情绪。 她果真如同传言那般貌美。 “王妃,我们主子,不是有心的。”墨寒沉吟片刻开了口,与靳凝兮的眸子对上,心不可抑制的颤了颤“主子一直都惦念着王妃的。” 第八十一章:鲜血甜饮惹她恼 第八十一章:鲜血甜饮惹她恼 “惦念?”扯唇一笑,她摇摇头没吭声。 万俟笙是否对她动了心思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男人毁天灭地在一瞬,柔情似水在一瞬,又是个极为聪明的主,危险的狠。 “其实换成了旁人,此时墨寒带出去的,就是尸体了。”墨寒踌躇道,靳凝兮闻言莞尔“那我还得感谢他,你说对吗?” “……”墨寒抿唇,未再吭声。 。。。 夏夜夜风微凉,靳凝兮借着微弱的烛光照自己脖子上的淤紫,一张檀口咬着,面上愁眉一片。 下手可真狠,怕是明日遮也遮不住这淤紫,又将是一场风波。 幽幽地叹了口气,却见一深红绣纹的衣角露在镜子一侧。 靳凝兮蹙眉,冷声道“国师又大驾降临寒舍有何指教?” 万俟笙沉默的看着她片刻,粗暴的将她拎起看着她脖子上的痕迹,眸色暗如深渊,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蹭在手上,细细搽拭起来。 他的力气皆化成指柔,轻轻地搽着伤痕。 他本是气着的,却忍不住来找她,忍不住想她。 触药微凉,她雪白的颈间激起细腻疙瘩,眉宇间皆是不悦“国师这是要干嘛?打了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此话一开口她就后悔了,自己先是十分欢喜的收下了镯子,这么一想还是自己巴巴送上去遭一顿掐? 她双手交叠将手腕上的玉镯拿下来,别过头制止了万俟笙的动作,将玉镯稳稳的放在了他的掌心。 “这东西国师拿走吧,本宫不要了。” 万俟笙眯起眼,隐忍的看着她片刻,忽然衣袖一飞,他直接携着靳凝兮压在榻上去,咬牙道“你敢!” 靳凝兮怒视而去“如何不敢!” 万俟笙目光幽幽“你非得这般带着刺对我?” 她闻言一乐,怎么都喜欢这么问她?带着刺?她身上有刺?那怎么就没扎死他们?还平白无故总被挨收拾? “国师这般可就是冤枉本宫,本宫肤如凝脂,没有刺。”靳凝兮勾唇魅惑一笑,只是眼中的尖锐分毫不减,万俟笙看了她片刻,大手忽然滑进她的衣襟,感受细腻光滑。 万俟笙不怒反笑“王妃所言果然不虚。” 靳凝兮红了脸色“你无耻!” 她的两只手被他另一只手丝毫不费力的箍在身上动弹不得,万俟笙揶揄笑道“无耻?王妃这是在夸我?” 说着一手抹了药继续给她擦拭,面上的阴沉一点点的消散了。 宁静片刻直到他收了手,靳凝兮在咬牙愤懑道“结束了,还不放开我?” 她这辈子造了什么孽?认识了这种琢磨不透的男人? 万俟笙却不放,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深情却又带着残忍“这玉镯你还要不要了?” 她气得双颊通红,别过头去没有吭声。 万俟笙此时也不恼了,一手拉起她将她抱在怀里,直接扯散她的衣襟咬了上去。 靳凝兮吃痛,在他耳边愤恨道“万俟笙你是变态吗!!” 肩膀疼痛愈演愈烈,似是流了血,他薄唇轻轻吸允片刻,才带着半分妖冶抬起了头。 唇边是她的鲜红血迹,他诱人的伸出舌头舔去,眸光波光粼粼,再没有半点阴沉。 第八十二章:愿与卿至死方休 第八十二章:愿与卿至死方休 唇边是她的鲜红血迹,他诱人的伸出舌头舔去,眸光波光粼粼,再没有半点阴沉。 “那你就姑且当我是变态好了,凝兮。”说着他温柔的将玉镯重新戴在手上,抬眸深情的看着她“后日庙会,你可知这庙会上有一个红绳仙树?” “树下系上红绳,长伴到老。”他笑拥着她的纤腰,无视靳凝兮渐渐难看的面色。 “后日我在那里等你。” 她带着愤恨的眸子对上他得意的眼“你还想与我一辈子不成?你这疯子!” 万俟笙点头,附耳上前“至死方休。” 手中寒光闪过,靳凝兮目光瞬间一滞,软趴趴的躺在了他怀里。 万俟笙将她轻轻放至榻上,他看着她,眸光化成一滩春水,腻得让人移不开眼。 月色高空,她身边空无一人,只是空气中久久散不去的竹香萦绕,似道刚刚的缱绻情意 ... 繁星满天,衬得他整个人笑得如沐春风,悠哉的走在庭院内,丝毫不像是私闯的男子,抬眼间,直撞见了一个身着黄色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似乎是刚从一侧走过来,见了他面色瞬间惨白一片,慌乱的就要往回走。 “站住。” 万俟笙笑道。 明儿没答,撒脚就往前跑,却直对上那一张邪魅的脸,慌乱片刻,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脚趾。 “大胆贼人!你是谁?”明儿觉着身子骨被他瞧得发凉,不由得正色道“此处是摄政王府,你莫要再过来!来————” 明儿瞳孔缩紧,樱唇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来了。 万俟笙懒懒一笑,踏近一步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丫鬟惨白的面色“怎么?回去打算告诉你们家主子?” 明儿脚步往后退了退,转身欲往靳凝兮房中跑去,万俟笙懒懒的看着她片刻,只差一步她就要推开房门,直接被一股蛮力扯过,胳膊顷刻传来一阵刺痛,她疼的冷汗直冒,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这男人!这男人! “怎么,你主子派你来偷听,你可得出什么所以然?”万俟笙笑得开怀,扯着那断臂就让她直视自己“若是旁人姑且还能让你钻了空子,你只能可惜,你遇见了我。” 他唇畔扬起一抹笑意,奈何明儿万般挣扎也不得脱身,心中恐惧不由得加重,嘴巴大张,想发出的嘶吼全部吞没在了黑夜里…… ... 皇城庙会总是热闹的,锣鼓喧天,舞龙舞狮的队伍精彩演着,身侧围了层层看得热闹的老百姓,靳凝兮随着人流同树儿走着,一张绝色小脸才有了笑意。 郁闷几天,当真是因为这气氛渲染,才有心思打趣儿起来,树儿在一侧搀着也随着笑“小姐!好热闹,奴婢许久未曾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了。” 靳凝兮莞尔,今日她与树儿只着了普通素色衣裙低调着混进人群,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穿越到这里这么久,还没有上街逛过呢! 她随手拿着面具对着树儿笑“如此好玩,不如我们买一些回去吧。” 树儿也拿了一个糖人道“小姐买,我给小姐拿!~” 靳凝兮嗔怪的睨了她一眼,直接随着付钱继续逛。 人生两个美花,有钱花,随便花。 第八十三章:浊世公子遭狐诱 第八十三章:浊世公子遭狐诱 反正身边有君洛这个大金主啊不是? 晃晃荡荡,随着人流来到了最热闹的庙会门口,靳凝兮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直接沉了面色“我们不来这里,走走走。” 树儿一愣,手中的糖人还没有吃完“小姐不是说要给老爷进香吗?” 靳凝兮眉心微蹙,一颗三人相拥那般粗的老槐树闯入她的视线,上面红绳飘荡,树儿一双眸子瞬间亮了,有些央求的摇着靳凝兮的手臂道“小姐,树儿有心愿许,让树儿去可好?那可是有名的仙树!” 看着她央求的神色,靳凝兮有些僵硬的眉眼这才放软了些,却依旧站在门口“你去吧,快去快回,我去给父亲进香,你也莫要耽搁了。” 说着她衣袖遮脸,美眸四下瞄着,生怕再窜出来万俟笙叨扰她的兴致。 那夜之后,擦过药的脖颈虽然已经恢复原貌,可肩膀上的牙印紫青一片,那男人还真是怕自己留不下疤痕。 直到现在,她的肩膀还丝丝拉拉的疼着,半点没见好。 万俟笙侵略性太强,某种程度来说,他是个比君洛危险十倍的人,君洛好歹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虽说脾气不好但是性子也直,但万俟笙不一样,明明看起来只比自己大两三岁,却像个活了千年万年的老狐狸。 走进庙宇,她眸子扫了扫,见没有那妖魅的面庞,才放下心露出自己的脸蛋。 “姑娘这般小心谨慎,可是在怕谁?” “啊!”靳凝兮浑身一个激灵转身看去,迎面就看见了万俟笙明媚的桃花眼,镂空银冠挽发,着了月白竹纹衣,一把玉骨扇在手,俨然一个翩翩浊世公子。 此人一露面,这个庙宇的姑娘都有些沸腾了,争着挤着要凑过来欣赏这犹如从天而降的绝世公子,靳凝兮被挤得站都站不稳,一个狼扑,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身旁皆是一片女子的哀声怨道,头顶的万俟笙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他附耳上前,幽幽道“姑娘投怀送抱,怎么不抬头叫本公子看看,若是中意了,扯回家当暖榻丫鬟去?” 靳凝兮小脸埋在他怀里愤恨咬牙“抬头作甚,这里眼多口杂,你生怕我脑袋没人割是不是!” 若是这女人生来一幅好的皮囊也就罢了,没有人看见靳凝兮的脸,都觉着她衣着普通定是个不配他的,故而一波一波的少女往上袭来,怕抓不住这命中注定的绝世公子。 又觉着那女子贴着公子胸膛不撒手不害臊得很,明里暗里都掐了这女子好几把,心里只啜是个狐狸精。 想出去?”万俟笙揶揄问。 靳凝兮不答,只捏上他的一小块皮肉,用力的拧了下去。 她被人捏得疼,这男人真是罪魁祸首,还笑,笑个屁。 万俟笙蹙眉,瞧着怀中头也不敢抬的人,有些气闷“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靳凝兮捏得更紧,身后的女人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捅了她好几下,万俟笙这才沉了面色,抱紧自己怀中的佳人就飞身而去。 第八十四章:红线绕起与卿寻 第八十四章:红线绕起与卿寻 绝世公子抱着狐狸精飞走喽,一群女人讪讪的看着远处,门口的树儿圆眼瞪了溜圆,站在原地看着俩人消失的地方急得直跺脚。 那,那不是那个国师吗!! ... 蓝天白云下,她身着浅粉纱裙,没了首饰作配,面庞难掩清澈,只是眼底不悦也丝毫不遮掩“国师引起的骚动已经散了,可以放下我了吧?” 万俟笙唇畔扬起一抹笑,声音磁性好听:“你这女人怎么如此绝情,本师将你救出来还这般对我,就不怕我伤心?” 靳凝兮优雅的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国师有心?” 万俟笙轻笑出声“有没有心,王妃刺一刀挖出来即可。” 靳凝兮闻言撇撇嘴“甭了,我怕崩一脸血。” 又是熟悉的高楼,万俟笙紧搂着她从窗口进去,还未等靳凝兮站稳,身后这男人笑着拥上她的纤腰,似是因这话有些开心,眼底晶晶亮亮“我还以为,前天我咬了你一口王妃要血债血偿呢。” 不说还好,一说靳凝兮面色就沉了下来,咬牙道“那你拿刀来,本宫就在此处捅死你。” 万俟笙轻笑出声,瞧着她不悦的俏脸,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对红绳。 他修长的手指缠着红绳,对着她微微一笑,扯过她的另一只手欲给她戴上,靳凝兮猛地抽回手,美眸嫌弃的看着他“我可不想跟你戴这种红绳。” 她们两个,一个是璃国国师,一个是摄政王的正妻,这世间男男女女轮个遍,也轮不到他们俩带红绳。 谁知万俟笙眸色沉些许,继而笑开来,随手将红绳放在桌案上:“那就不戴,反正王妃与我是命中注定,戴不戴都无妨。” 他笑得白牙森森,靳凝兮盯着他不露情绪的眸子,咬牙道“万俟笙你是没有女人吗?” 万俟笙摇头,一手执起她的掌心爱不释手的揉着“我此生只会有一个女人。” 靳凝兮闻言一愣,一股莫名的感觉从脚底腾升而起,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眸子,又见他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纤腰被揽,他逼着她接近几分。 四目相对见,靳凝兮心中五味陈杂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愤愤道“那我被你这变态选中,不知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孽?”她拢起的眉心被他拂去,万俟笙柔情一笑,眼中戏谑更浓: “王妃能这样想,那就是肯接受我了?” 靳凝兮一噎,推开他的胸膛闷声道:“我要回去了。” 万俟笙点头,大手欲抱上她,却见靳凝兮旁错一步,口气间尽是疏离“我自己回去。” 她推门而去,半个字也没再多说。 万俟笙的目光落到桌案上得一对红绳,自嘲的笑了笑。 “这红绳,有何用处?”万俟笙一手捻着红绳细细摩挲,就听那树旁的僧人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特求此绳为伴。” “一根绳子能有这么大的用处?”他不在意的呲笑一声,想将它放回去,却听僧人又言“不过求得心安罢了。” 他手势一顿,直接改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思绪转回,他将红绳拿在掌心,仔细放好。 第八十五章:明儿之死惹风波 第八十五章:明儿之死惹风波 靳凝兮雇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王府,小脸隔着窗户往外看,依旧是愁眉不展。 万俟笙搅得她心乱,一会柔情似水,一会又是咄咄逼人。 还说什么,此生只会有一个女人? 摇了摇头,她只当这男人对她是有利可图,也不愿再想多,整理了好自己的仪容踏进王府,面前却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剑刃直指上她的喉咙! 她黛眉微蹙,抬眸就看见了白莲花面色铁青的脸。 这是发着什么风啊,靳凝兮缓了缓气慵懒到“妹妹好雅兴,大白天就跑到本宫面前舞剑?” 芙蓉眼中浓烈杀意丝毫不减,咬牙愤恨道“靳凝兮,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只问你,你对我们家的明儿为何下此毒手!” 靳凝兮眉心拢得更紧,有些困惑“蓉姑娘什么意思?” 下人见此一时间都眼巴巴的盯着,树儿红了眼睛从一侧跑来,福了福身子“王妃回来了。” 余光瞥见树儿的面色也极为难看,一双眼睛肿着眼巴巴的看了看芙蓉又看了看自己,喏喏开口“王妃,府里出事了。” 靳凝兮本身还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又出什么事了?” ... 靳凝兮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捏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听着树儿表示自己只不在一上午的情况。 “明儿死了,似乎是死了好久了,身子又僵得不行,整个人被倒挂在挽月阁的后院了,那后院平日里是无人去的,像是被活活给挂死了。手也被人拧断了,可吓人了。” 思量片刻,她道“就挂在她们的后院,怎就不喊一声叫她们放下来?” “怪就怪在这里了。”树儿细细梳着她的青丝“只是没有人听过她的呼救,巡逻的侍卫许是犯了懒,也没有去挽月阁查看。” 这样吗?靳凝兮把玩着一根玉钗“王爷可知道了?” 树儿摇头道“王爷身受重伤本就难受,没有人告诉王爷,虽然这事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待会你去告诉休言把这件事情与王爷说了,休言知道分寸。” 她将玉钗轻轻簪在自己头顶,手腕上的玉镯闯入了她的视线。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是他? .... 待她赶到之时,整个挽月阁都被一群下人包围起来,芙蓉面色惨白的看着放在地上的尸体,一旁的玉儿也是红了眼眶。 而靳凝兮,她就伴着一声高调的唱和,款款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虽说王府向来是面和心不合,如今这又出了一条人命,这人还是挽月阁里的人,王府里是人都知道这明儿是蓉姑娘的心腹之一,又与靳凝兮不睦已久,所有人都等着看这摄政王妃的笑话,叽叽喳喳的在门口里围成一团。 靳凝兮美眸懒懒扫过门口,目光陡然凌厉“你们一个个的是不工作了是吗?”下人们个个面面相觑,嘟囔着就散去了。 “看她还能风光几时?”不知是谁道了一嘴,树儿通红的双眼就射了过去,那人见了转头就走,树儿更是委屈的瞧着自己家王妃哭。 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八十六章:妖女祸国伤莲心(已更改) 第八十六章:妖女祸国伤莲心(已更改)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今日她并不张扬,只着一件雪白纱锦缎,以玉做配,清雅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失了身份。 双瞳如剪水,轻飘飘的就落到了明儿的身体上。 明儿的胳膊姿势诡异的放在身前,脸颊红紫,神情痛苦不堪,真像是活生生被挂导致丧命的。 看着蓉儿的眼睛带着强烈的憎恨,靳凝兮沉吟片刻,扭头道“来人。”下人们虽然也心有不服,但是奈何王妃发话,一男子就上前道“奴才在。” “可报官了?”她懒懒道。 报官?众人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猜想是靳凝兮妒恨蓉姑娘的恩宠才做出此举,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当今的正妃也得忍耐,况且这只是个不起眼的丫头罢了,报官?谁敢? “回王妃,还没有。” 靳凝兮闻言有些不悦“那还不快去!” 下人一个激灵,领命下去了。 芙蓉见她这副端架子的样就厌烦,咬牙道“王妃怎还报官,就不怕吃牢饭了此残生吗?” 靳凝兮呲笑“你既然觉着是本宫所为,那本宫就报官就可,反正你身在皇城,若心有不服,还是需要本宫找皇上来替本宫做主?” 说着她就邪睨了她一眼,蓉儿气得脸色通红,索性拔剑相对,引起一群人纷乱四处相告。 “我怎么就没能杀了你!!”芙蓉眼中腾起一股雾气,靳凝兮微微蹙眉,缓缓道“得出结果之后,本宫会吩咐人厚葬与她。” “用不着你假好心!”泪水夺眶而出,她檀口紧咬,又怨又悔的说“你这妖女,我只恨我不能将你千刀万剐。” 妖女?她在她眼里,居然是这么能耐的身份么? 叹了口气,靳凝兮语重心长的道“我若是能将一个比我重的丫鬟拧断了胳膊还将她倒挂在墙上,还能让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本宫随你处置。” 她虽不喜欢芙蓉,但这毕竟是人家身边的心腹死了,同姐妹一样的感情,说没了就没了,换成是她也接受不了。 芙蓉拿着剑的手颤了颤,豆大的泪珠止也止不住,一旁的玉儿忍不住了,拦在芙蓉面前喊道“你不要虚伪了,王府里谁不知道你与我们姑娘过不去,杀了树儿,下一刻就要灭了我,灭了姑娘是不是?” 靳凝兮听得脑仁疼,一手揉着太阳穴不耐道:“我若是能做到,一晚上都把你们处理了好不好,免得你们在此处叽叽喳喳搅得人心烦。” 芙蓉刚要开口,就见君洛阴沉着脸就走了进来,她正梨花带雨哭得心碎,见君洛来了如一朵翩然的蝴蝶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王爷!~”这哭声哭得靳凝兮骨子软,不耐的撇撇嘴,又对上玉儿有些解气的眼。 她们真当她在意不成? 君洛伤势未愈,面色蜡黄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一身黑色合口华锦怀中还抱着个雪白衣衫的芙蓉。 休言在一侧见了身子微僵,悄悄的瞄上了自家王爷的脸。 君洛正眉头紧蹙着,似是在挣扎着要不要推开她,一双手垂在身侧也没有拥住她亦没有推开,芙蓉期盼的心渐渐凉了,抬眼就撞见了他无波澜眸子。 此时此刻,他连做戏都不愿了吗? 第八十七章:若以性命为契 第八十七章:若以性命为契 靳凝兮见状摇摇头,施施然走道君洛面前道“王爷可算来了,妾身已经命人报官,至于厚葬之事,就交给蓉姑娘处理吧。” 君洛看着今日素雅的她,将怀中的芙蓉推开,眉宇也没有舒展“你要说的就这些?” 靳凝兮觉着自己没睡好,如此一番折腾弄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只想找借口推脱“妾身现在可是犯罪嫌疑人,没有办法参合太多,妾身回房休息去了。” 她擦身而过,君洛蹙眉道“本王还没有用膳,你随本王同去。” 芙蓉闻言身子抖了抖,靳凝兮亦是,错愕的对上那俊脸,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 一片清淡的午膳面前,靳凝兮食不知味的看着面前的吃食。 她也不顾都是什么就往君洛嘴里送,弄得君洛口中五味陈杂,沉脸喝道“靳凝兮!” 却见这女人瞧他的眼神宛如智障“你自己心爱女人的侍女死了,你还有心思吃东西,你就不怕吃一嘴血吗?” 君洛的动作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冷眸幽幽的探向靳凝兮。 “那本王难不成就要因为一个侍女死了就绝食几天,好做哀悼?” 说着他自己拿起筷子说“本王见过的生死之事,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靳凝兮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又听他言“离权力越近,生死就如同别在腰上。小到宫人,大到王公贵戚,这一点,本王觉得你比我更懂才是。” 靳凝兮一愣,脑海中忽然闪过靳家满门被灭,以前的靳凝兮站在门口,只着凄白丧服,孑然而立。 又想起那凤殿内的女子誓死诀别,将凤钗扎进自己身体。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她未再多言,心中五味陈杂,翩然起身而去,雪白锦缎随着步伐清幽晃动,路过挽月阁,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莫名得也跟着难受。 树儿在一旁瞄着主子的脸色,见她微微红了眼眶,小声问道“王妃怎么了,是不是今日之事吓到了?” 她阖眸长叹一口气“无事,沙子眯了眼睛。” 窗户内,一只哭得通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渐渐消失的雪白,紧紧地捏紧了身旁的长剑。 靳凝兮!你杀我姐妹,王爷亦被你勾引,你这妖女! ... 直到睡前,靳凝兮连晚膳都没用,只坐在梳妆桌前发愣。 近日的事情多得令人数不过来,她才整理好的思绪,这下子又乱了几分,本意她还想试探芙蓉,想试探芙蓉到底是不是那日的刺客,结果今天人家怒气冲冲的拿着剑对她,她还真就不怕自己暴露了。 她只想仰天长叹,自己莫不是灾难结合体,怎么什么事情都摊上自己的身上,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承担。 轻轻扯开衣襟,有些青紫的牙龈印在自己的肩膀,那男人咬得极重,怕是要留牙印了。 想起那妖孽的残忍笑意,一双黛眉含在眉心,久久未曾散去。 最近这事是不是太多了,多得她无法消化,甚至无法从头数起了。 “王妃这衣襟半露,好生诱人啊。”一阵戏谑的声音与身后响起,靳凝兮扭头对上了万俟笙的一双桃花眼。 阴魂不散。她翻了个白眼,直接合上了自己的衣襟,只留给他一个侧脸“是你杀的?”毫无意外,万俟笙笑着点头。 “偷听墙角,死罪一条。”他温柔的指尖拿起她的秀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靳凝兮蹙眉,扯回自己的发丝“你难不成今日以后每日都来?就不怕被人发现?” 万俟笙笑了“你觉着我是那种喜欢被人抓着把柄的人吗?” 靳凝兮闻言微微抿唇不语,是了,那明儿不也是偷听了墙角才被倒挂致死的吗。 万俟笙看着她愈发阴郁的神色,揽开双臂就报上了她的后背,一手还扯开她的衣襟,瞧上那个昨夜留下的牙印,瞬间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开怀, “死个侍女罢了,你还心疼?”万俟笙笑得如沐春风“我若不杀了她,那今天我搂着的,岂不是一具尸体?” 靳凝兮冷笑,也不挣开了,反正她是个现代人也无所谓,也不想与他多浪费力气“你可知这侍女而我带来了多大麻烦,说不定芙蓉下一秒就提剑穿过我的喉咙了。” 万俟笙闻言挑眉,贴在她耳边轻喃“那我杀了她?” 似是妖孽的耳语,他带着残忍的眸子透过镜子毫不遮掩“只要你高兴。” 第八十八章:软好皮囊聂清久 第八十八章:软好皮囊聂清久 莫名的,她觉着自己背后一阵阴风挂过,咬牙愤恨道“万俟笙,你是疯子吗?” 他下巴搁上她的香肩,闻言笑开来,附在她耳边呢喃“凝兮,你千般万般好,就是心太软了点儿。” “跟你一样,杀人如麻?”靳凝兮抬眸冷冷的看着他,万俟笙爱怜的在牙印处轻轻一吻,没回答。 腻在她身上片刻,不舍得嗅了一口她的馨香才开口道:“那王妃你说怎么办?” 靳凝兮在镜子面前笑得白牙森森“把你交出去即可。” 万俟笙眯起眼,颔首“是个主意,然后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那女人免得王妃烦心,你看呢?” “万俟笙,你非要如此?” 她转身与他对视,俏脸抬着,落在他眼里十分可人。 万俟笙温声问道“我如何了?” “整日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你不担心君洛发现之后杀了你?”她推开眼前这男人,双手抱在怀里,邪睨他一眼。 “担心?”万俟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身子发抖,片刻后眸光如化不开的墨,唇畔的笑意亦带着鄙夷几分。 “好像事到如今,无人能懂我分毫,况且王妃可知,祸害遗千年这道理?”说着又状似无骨的扑过来,带着他浓重的侵略性,紧紧地拥着她。 “况且就算是被发现了又如何,该是谁的终究还会是谁的。” 他声音轻腻柔和,似道说不完的情话那般温柔,靳凝兮眉头深蹙不吭声,沉默片刻他又言“那芙蓉不成气候,最近几日怕是要忍不住了,王妃可是要好好珍重,莫要等本师回来之后只能看着你的墓碑说话了。” 靳凝兮闻言蹙眉,嫌恶道“你还能再不吉利点吗?” 万俟笙笑着拥紧她几分“最近几日比较忙,可能很久都不能见到你了,所以我见你见得勤了些,王妃可觉得烦了?” 靳凝兮冷哼“莫非本宫表现出不悦的情绪还不够鲜明?” 万俟笙笑出声来,拿出一把护心镜。 “随身带着,以防万一。”他放进她的掌心,挑眉打趣道“用不用我亲自帮你戴上?” 靳凝兮将护心镜握得紧,也不想再还给他了,自己也怕再被咬一口,闷声道“不必,本宫自己来即可。” 万俟笙满意的点头“那你等我回来。” 靳凝兮美眸抬起,眉眼间也皆是嫌弃“就算我不等你,你也会回来的不是吗?” 万俟笙挑眉,思量片刻,不在意的笑了笑“万一我死了呢?王妃岂不是很开心?” 靳凝兮一口银牙咬着“祸害也会死?” 万俟笙沉吟片刻“说不准。” 气氛突然一片寂静,靳凝兮探上他的眉眼,万俟笙邪魅的脸也带着阴郁,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王妃没有什么要说与我听得了?” 靳凝兮手中的护心镜有些咯手,让它放在胸襟里,垂目不去看着他“你不回来才好,你不回来,我麻烦少了。” 万俟笙敛目,一丝落寞闪过,片刻才半妖娆半打趣的揽上她的腰肢,阴阳怪气道“那可不行~王妃身边若没了我,此生该多寂寞?” 靳凝兮嫌恶的推搡他“你这变态。” 她樱唇微微嘟起,万俟笙眸色一沉,袭身上去强势吻上了她的唇。 靳凝兮浑身一震,待她反应过来想挣开的时候万俟笙已如一只偷腥的猫一般笑眯眯的站到她面前,无赖道“有王妃这个吻,本师如有神助。” 靳凝兮捂着唇气急,美眸含怒模样也十分外惹人怜爱“万俟笙你混蛋!”万俟笙笑了笑欲向前踏一步,却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站在原地,烛光微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沉默一会儿,直接推门而去,多一句告别也没有。 独剩靳凝兮兀自一人坐在房里,小脸愤愤通红,恨不得怒骂一句这个变态。 ... 黑夜正浓,此时又有丝丝浮云涌上来,像是化不开的墨。 万俟笙站在念昭楼的房顶,俯瞰万家灯火。 他换了一身深红绪锦绸站在月色下,一颗血钻放在额间,凤眸轻轻敛着,似有波浪在眸中翻滚着。 “主上!” 天寒与墨寒同时现身于后恭敬跪下“主上,事情已经准备好了,何时启程?” 万俟笙眯起眼,透过他深远的目光似是再看着摄政王府的方向,墨寒抬头看了一眼又道“需要卑职派人暗中保护王妃吗?” “不必。” 他目光似有什么翻滚,与黑夜混为一色,对着那方向叹道“凤凰不浴火,如何起死回生。” “走罢。” 次日清早,靳凝兮坐在梳妆台前,捏着自己涨涨发痛的太阳穴。 芙蓉一双杏眼红肿着,携着身侧的明儿坐在一侧直勾勾的瞪着她,树儿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余光瞥这一大早就肃气重重的主仆二人。 靳凝兮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两个女人,无奈的摇摇头。 她这一天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都来找她? “我说蓉姑娘,本宫已经报官了,今日就会得出结果,就算是得不出结果本宫也会奉陪,只是你一大早就来本宫面前拔剑相向,你不累本宫都累。”她懒懒的拿起一支笔在眉心画上花钿,美眸不悦的邪睨了身后二人一眼“本宫就在这,不会跑也不会飞,你何苦来叨扰本宫清梦?” “靳凝兮,前几日太后刚刚重罚过你,难不成你现在就又开始得意起来了?”玉儿在一侧咬牙愤恨,恨不得手撕眼前这朵花蝴蝶。 靳凝兮横眉一竖,语气也有些古怪“哟,这玉儿姑娘一大早吃枪药了?敢到本宫这里大不敬?本宫就算被罚也是位分在本宫上面的人,即使能轮得到你这小姑娘多言?恩?”威胁的语调上扬,玉儿闻言也丝毫不虚,说话就跟掉银子似的铮铮有声“王妃嘴再硬也硬不过事实真理。” 事实真理?靳凝兮嗤笑一声,合上披帛,施施然的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美眸懒懒的扫上主仆二人。 “本宫等着姑娘的事实真理。” 说着她先迈开大步走了出去,带着身后那对愤愤不平的主仆二人。 此时官府的人也已经展开第二天的调查了,挽月阁被官府围绕成一圈,聂清久身着青色官服站在挽月阁门口,抬首看着挽月阁的三个大字。 虽说也有所耳闻摄政王府内也藏有其他女人,却不想这般尊贵,就连死了个贴身丫鬟都要报官。 他俊脸隐出一抹讽刺,耳畔一声响亮的王妃驾到令他赶紧藏好情绪,转身就跪倒在地“卑职参见摄政王妃。” 一双着明珠鞋的小脚出现在他视线里,头顶传来一抹媚而不娇的声音“你就是聂部尉?” 聂清久恭敬道“回王妃,卑职是。” 靳凝兮点头,头上的雁珠随着动作微微响动“起来吧,辛苦部尉走一趟。” 聂清久闻言心中也有些诧异,不是说摄政王妃十分蠢笨,也不是个懂周全的人吗? 他谢了恩就起身抬眼,对上她的眸子,只一眼,他就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女子青丝半挽,只着一根吐着浑圆金主的金钗,细眉如月,眉心的花钿甚是好看,美眸相对间流光溢彩,冰肌桃腮,樱唇似笑非笑…… 聂清久看着也久久回不过神来,靳凝兮瞧着他呆愣不见好,轻咳了咳,才唤回他的魂“聂部尉可有线索了?” 她媚眼如丝似是有些不悦,聂清久眨眨眼,张口欲言却憋不出个所以然,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 这男人也太嫩了,是没见过女人吗? 靳凝兮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就踏进院子里留下聂清久独自思考人生,却没见身后的芙蓉一张脸色也气得铁青,指甲深陷掌心也不自知。 “王,王妃...”聂清久鼓足了勇气上前言,靳凝兮扭头看向他却见聂清久忽然握住了自己的眼睛“王,王妃,莫,莫要看卑职,不然,卑职说不出话来。” 还有这说? 靳凝兮忽然觉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眼前的男子虽然身着青色官服,却长得白白嫩嫩秀气可爱,皮相极好,像是个垂涎欲滴的小受,万分不像是个能当官的人... 而且见了她还有些,结巴? 靳凝兮撇头不去看他“你说。” 聂清久缓了缓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脏正色道“线索目前还没有,但是卑职想问王妃几个问题。” 这让说话着实不舒服,靳凝兮眉心微拢,能感觉身旁的这个男人一下一下的小心翼翼瞄着她,白嫩的脸蛋依旧是通红一片。 不要这般令人误会行吗,不然身后那个视她如妖女的芙蓉又该提着剑杀上来了。 “你只管问,本宫知无不尽。” “听下人道,王妃与这挽月阁的姑娘十分不和,前一阵子还下令打死者的手,有这一说吗?” 靳凝兮坐上石椅,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视线,看得聂清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有。” “那敢问王妃是因为何事?” 靳凝兮抬眸看去,明明一身素白衣却透着浓郁的妖孽气息,樱唇扬起一抹轻蔑“本宫受伤了,她撕本宫的口子,可该打?” 聂清久虽被靳凝兮这幅邪魅样子弄得心中砰砰直跳,但是幸好自己的职业操守萦绕在自己的脑海,才不至于乱了分寸“那敢问王妃,为什么素日与挽月阁的主人不和?” 芙蓉眼光幽幽的飘过去,带着几抹狠戾。 靳凝兮抬眸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打趣道“因为她跟本宫抢男人~” 抢男人?? 所有竖起耳朵听得人都不禁脚下一滑,这回答还真是简单粗暴,并且完美得令人无法反驳,确实是如此,这女人到底也不是正规妾室,也不能怪这王妃容不下她,有这么阔气的房子住着已经是万幸了。 小鲜肉聂清久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被这话一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是啊,这女人跟她抢男人,所以讨厌啊,结怨啊,都因为男人而深,思量片刻他认真问“那敢问王爷平日里去谁的房里多?” 这话算不算是私房话?靳凝兮挑眉,看着聂清久眼神中多了点戏谑“你猜?” “我猜?”聂清久对她的回答弄得一愣,看了看面前凹凸有致又美艳动人的女子,又瞧了瞧身后自带惹人怜爱体质的女子。 他剑眉拢紧“是王妃吗?” 靳凝兮笑了,不置可否。 她与君洛的关系可是不能看出有半分嫌隙的,收钱办事一直是靳凝兮维持人生的个人准则,此时她不否定也不肯定,就让这看起来傻乎乎的人去猜好了~ 玉儿闻言彻底怒了,上前愤恨“王妃你莫要撒谎,明明平日王爷来我们挽月阁中最多!” “玉儿!”芙蓉猛地将玉儿撤回身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如同针扎般,还伴着些许窃窃私语。 “你看那样还没有王妃半点好,这摄政王咋就不懂得享福?” 靳凝兮悠哉在一侧撑着脸笑得开怀,对上了聂清久一双清澈的眸子,敛了敛笑意正色道“我们王爷喜欢吃清淡口味的。” 噗! 一些目光又不约而同的放上了面色铁青的芙蓉,心中暗衬,确实够清淡。 靳凝兮抚了抚头顶的金簪道“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完吧?” 聂清久抿唇,心中不知为何因为刚刚那两句话有些憋闷“那日傍晚,你在做什么?” “准备睡觉了。”靳凝兮脑中忽然闪过万俟笙的笑颜,不禁瞄上了手中的玉镯。 “那王妃的侍女呢?”他看向一侧的树儿,树儿一愣,看了看王妃道“那日奴婢服侍了王妃就去下人房了。” 聂清久挑眉,似是抓到了重要的一点“为什么王妃没派人守夜呢?” “本宫身边只有树儿一人,若是派她守夜,弄糟了身子,本宫就没人服侍了,所以本宫无人守夜,也无需守夜。” “但是卑职听闻,那日树儿早早就歇息了,难不成是王妃故意遣了她?” “那部尉可听闻不日前本宫遭人绑架之事?本宫受了惊吓,才遣走树儿,想要一个人静静。”她懒懒的摆弄着手中的通透玉镯,抬眸看着带着探寻的聂清久“后来本宫参加庙会,回来之后才得知了明儿死了的消息。” 聂清久眉心拢紧,似是在脑中消化片刻,继而正色问“难不成王妃没有因为过去的仇才动了杀意?” 靳凝兮闻言摇头道“本宫不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不在意为何处处与我们家姑娘过不去?”玉儿是个十足十的呛辣椒,嗓门又极大,靳凝兮瞧着她笑而不语,直起身对着聂清久道“部尉若觉着本宫可以凭一己之力将一个丫鬟拧断了胳膊还倒挂在墙上不让她出声的话,那为什么本宫不毁尸灭迹,何苦自找麻烦?” 此言有理,聂清久心中记下又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几眼。 潜意识中,他还是有些希望这个女人与这件事情无关。 “王妃交给卑职就是,卑职一定不负所望。” 靳凝兮刚才还有些不悦的眉眼此时此刻也温软了些,“如此,本宫也能安心了。” 说实话,她不信这事情会有结果,这古代也不能验指纹,dna,并且万俟笙那狐狸比谁都尖,是万万不能露出把柄来的。 但是...... 她与芙蓉对视,瞧见她并不遮掩的妒忌与仇恨,本还对着她这件事情有些心存怜悯的她,真的觉着有些喂了狗了。 这女人当初可要杀了她啊。 而且,还与太后有关。 靳凝兮想到此处细眉微拢“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本宫先走一步了。” 聂清久见状跪地相送“恭送王妃。” 她莲步轻移,与芙蓉并肩而立“芙蓉,你真的觉得是本宫做的?” 芙蓉冷笑“是不是王妃做的,王妃心知肚明、” 靳凝兮扯了一抹笑“挽月阁与霓兮阁相差也足有一段距离,你觉着是本宫特意来到你阁中揪了明儿出来杀了她,还是她故意送上门让本宫杀?” 芙蓉一惊,小脸忽然渐渐白了色,一旁的玉儿也是噤声垂目。 明明知道自己派了自己的丫鬟是干了些什么勾当,却跑来这里问她?指控她? 靳凝兮抚了下头顶的金钗,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今日天色极好,虽热却是有北风,靳凝兮享受的走在路上,身后树儿小声道“王妃这样一说,奴婢也觉着奇怪,莫非是那日晚上,明儿没有挽月阁,跑去别处了?” 靳凝兮邪睨了她一眼“行啊,树儿,是不是跟本宫久了学聪明了。” 树儿蹙眉“王妃,奴婢虽然粗笨但脑子还是有几分用处的。那不如奴婢去给聂部尉提个醒儿?” 靳凝兮摇头“不必,不论结果如何,都指控不到本宫头上。”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靳凝兮闻声回头,瞧着一个下人弯着身子手中还抱着一个精致的瓷瓶。 她眼前蓦地一亮,优雅的拦在面前,一双美眸如狼似虎的盯着怀中的瓷瓶。 下人抬头一见她,赶紧行礼“王妃安好。” ... 挽月阁前,芙蓉一手攥得死紧,面如死灰,看着这些官府的人对着自己房中细细翻看,还时不时对她瞥来一记鄙视的眼神,她贝齿紧咬,极力隐忍。 聂清久踏步上前“姑娘,我可否看看明儿姑娘的房间?” “滚。” 聂清久蹙眉“恩?” 刚刚还文静如兔的姑娘忽然瞪大了眼睛对上他怒吼:“你们给我滚!!” 聂清久闻言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姑娘当这是什么地方?出了人命报官没出结果就让我们说滚就滚?” 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怒气,却看起来十分没有震慑力“本部尉不会走!应王妃之命必须查到凶手。” 剩下的官兵面面相觑,看起来这姑娘像是个羸弱的,想不到还是个母老虎?众人心中不禁更加唾弃几分,只叹摄政王究竟是何种品位。 芙蓉冷哼,对着面前的男子咬牙道“我跟你说了我让你滚,难不成还要我去请王爷不成?” 聂清久面色划过一丝嘲讽“姑娘自便。” “本部尉奉旨而来也自当奉旨而去。”聂清久虽然长得稚嫩,却当部尉已有两年,自诩还是称职部尉,况且人命关天,无关身份,这姑娘招之来挥之去,是不是不拿王法当回事? 一侧的玉儿听了也十分不舒坦“我们姑娘既然是王府里的人,说话办事自然也是有几分重量,既然姑娘叫各位先回去,各位先回去既是,有什么事情才来找各位难不成不妥?” 聂清久嘴畔擒着冷然的笑意“既然如此,麻烦姑娘叫了王妃或者王爷来,不然卑职亦无法交代。” 说这一双清澈的眸子就扫上了芙蓉阴沉的面庞,心中鄙夷几分,顺带着也鄙视了摄政王半分,他平生最看不惯这些对情不专的人,素闻摄政王妃嚣张跋扈蠢笨,见到本人却不是那回事,整个人清若白莲又艳若桃花,怎么看怎么是个世间最好的女子! 这摄政王怎就不懂的享福? 芙蓉看着聂清久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就不禁冷笑“怎么,难不成是刚刚聂部尉见了摄政王妃,心下怜爱要给摄政王妃主持公道才可了?” 聂清久剑眉蹙得紧,反问道“难不成姑娘因刚刚的王妃说的话做贼心虚了?” 芙蓉面上滑过一丝仓促,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就请聂部尉等着,民女去请王爷来。” 聂清久嗤笑“姑娘请。” 此时君洛坐在主位,面寒如冰川,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 “你说,王妃拿了迟暮朝霞瓷瓶?”他淡漠的声音如一阵寒风挂过,那跪在地上的下人欲哭无泪,颤着声音道“是,小人见到王妃之后,王妃非说这瓶子有古怪,又说王爷伤势未愈,万一这瓶子又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怕对王爷圣体有损……” 君洛眯起眼,修长的手指扣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直到下人的里衣都湿了,他才优雅起身“休言,随本王看看,这摄政王妃,‘检查’完了没有?” 霓兮阁内,靳凝兮坐在冰块旁,手中还抚着这迟暮朝霞瓷瓶,眼冒金光的左摸又看,恨不得再献上几个香吻。 “这做工,这品质,若是放在现代,这能卖多少钱啊!!” 这东西真真是极好的,就现在若是卖了,也能很值钱。 她满心满眼都被这个精致的瓷瓶所占据,所以身后多出了人高马大的一个身影也未曾发觉。 “你觉得值多少?” “这个我也说不准啊,改明个拿到黑市上看看就好了。”她嘟囔着就将瓷瓶举起来看着底下的印章。 “哦?你还懂黑市?还要去黑市看价钱?” 靳凝兮的动作一顿,僵硬的回头就看见了一双金丝团云的精致黑靴,再缓缓抬头,君洛逆光而战,只看得清轮廓却看不清表情,但靳凝兮依旧打了个寒颤,扯了股谄媚的笑意“哟,王爷来了。外面的奴才好不懂事,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君洛见她一副谄媚的样子冷哼:“本王可耽搁你‘检查’瓷瓶了?”这检查二字还特地停顿了一下,整句话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靳凝兮笑得千娇百媚,将瓷瓶随手放在树儿怀里,起身对上他的俊脸“不耽搁,只是这瓷瓶有些难验,所以——” “哦?难验?”君洛跨步坐上主位,一手撑着脸懒懒的看着她,似是等着她的辩解“难不成放到黑市上看看值多少钱才能验出不成?” 靳凝兮笑得很是尴尬“那都是妾身瞎说的。”说这就瞄上了他的肩膀“王爷伤口可大好了?” 君洛看着她狗腿的模样,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没有。” 靳凝兮挑眉“今日天气炎热,想来王爷伤口隐约有感染的迹象,不如——” “你们都下去。” 君洛忽然开口,屋内的下人领命下去,树儿也将迟暮朝霞瓷瓶放在桌案上,少带上了门。 君洛一手抚唇,带着半分打趣的以为看着她,冰山脸上似乎有所缓和“说实话。” 炎炎夏日他也着这一身黑色,俊逸的面上隐忧愉悦,像是看着一个有趣的玩物,眸中还微微发亮。 此等美男子坐在自己面前,靳凝兮很没骨气的心随着颤了颤。 眼神滑过瓷瓶的方向,将自己的笑容更加扩大化“妾身会做一点解暑小甜点 。” 君洛听了颔首“恩。” “王爷可要尝尝?”她笑得开心,活像个引诱人进店的黑心老板娘。 君洛看着她“然后让本王将迟暮朝霞瓷瓶送与王妃?好做回报?” 靳凝兮谄媚的笑容一僵,干笑道“王爷聪慧。” 君洛垂目片刻,瞧向一旁的瓷瓶“你可知这瓷瓶价值几何?” 他抬眼对上她的眸子“一百两黄金。” 靳凝兮瞠目,君洛缓缓从椅子上站起饶有兴致的看着靳凝兮“敢问爱妃,多少个解暑小甜点能换这一百两黄金?” 靳凝兮嘴角抽了抽,谄媚的笑意顷刻间收了个干净,怒瞪上君洛的脸“不给就不给,我还不稀罕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一百两黄金若是拿到黑市上去卖怎么说也能卖个一百五十两,况且她三个月的月奉又不日之前也没了。 她眉心拢成一团,也不奉承了直接转身坐上椅子,多一个目光也没给他。 君洛无语,这女人惯会是个见风使舵的。 “王爷,蓉姑娘与聂部尉求见。”门外休言道,靳凝兮挑挑眉,见君洛的目光又放在她身上,怨怼的眼神切换自如,直接白了他一眼。 君洛冷哼“那就放在你这里,但是你要好生保管,千万不能拿去卖了。” 靳凝兮一愣,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爬上嘴角“可当真?” 君洛看她这一副样子莫名觉着有些可爱,心情也有些愉悦了起来,“当真。” 他眉目俊郎,此时看着她的神色也不如第一次相见之时那般冰冷,薄唇勾着似笑未笑的笑意。 靳凝兮一时又看呆了眼,君洛虽说没有万俟笙长的那般妖冶,确有一股强烈的令人安心的意味,冰冷却又柔情,一不小心,仿佛就陷下去了一般。 尤其是在此刻,他简直是浑身像镀了金边般,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俯首称臣。 君洛有些享受的看着靳凝兮沉迷的目光,唇畔边的笑意也不自觉地扩大,就听靳凝兮叹道:“君洛,如果不是我一时糊涂嫁给了你,此时此刻我真想跟你拜个把子叫你一声大哥。” 君洛闻言一愣,立刻横眉一竖,厉声道“胡言乱语!!” 她是他的妻子,难不成还拜把子出个兄弟情?还一时糊涂,当初不知道是谁几次三番要嫁给他! 靳凝兮一看金主生气了,慌忙转身抱住了瓷瓶,生怕他再给抢回去,水眸汪汪看着他,像是一头小鹿。 君洛一声轻哼,忽然觉着自己派人寻得这瓷瓶还真是有些错误的选择。 爱慕虚荣的女人。 “王爷,蓉姑娘和聂部尉求见。” 靳凝兮缓过神,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正色道“进来吧。” 门被打开,芙蓉与聂清久神色都十分不好,聂清久面上隐有愠色,芙蓉确实妒愤交加,紧紧地盯着屋中并肩而立的二人。 聂清久见到初次得见王爷俊颜一时之间也有些失神,虽然早有听说摄政王爷俊美无双,那一张如鬼斧神工雕刻般的俊颜还是能令他感叹。 上天果真还是不是太厚道的。 “卑职参见王爷。” 君洛坐上正位,严肃道“何事?” 芙蓉抢在聂清久前面,跪言“王爷,民女不愿意再调查了。想厚葬明儿,现在夏季炎热,怕是尸身坚持不了多久就该坏了。” 靳凝兮坐上次位,闻言挑了挑眉“蓉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心腹死了,你不是恨不得将本宫千刀万剐说本宫是凶手吗?此时此刻又不查了?蓉姑娘这是再拿本宫取乐吗?” 芙蓉面色泛起一丝怒意却尽数压下,眨眼间,一双美眸已是通红,靳凝兮暗暗叹道,如此变脸,还真是可惜不是个演员。 “明儿死于非命已经非常可怜,民女不愿意让她尸首再次饱受折磨,还求王爷成全。” 君洛未言,冷眸扫上一侧的聂清久“可有线索?” 聂清久拱手道“回禀王爷,王妃目前是摆脱了嫌疑,只是卑职还有几句话没有问,芙蓉姑娘就说不查了。” “哦?”靳凝兮看向聂清久“那不如聂部尉不如在此处问了,王爷也好做一个见证,万万不能再说是妾身的错了。” 她媚眼似笑非笑似乎是透着些许赞赏,聂清久看了忽然就红了脸,话也随着结巴起来“是,是,卑职知道了。” 君洛冷眼扫向靳凝兮,面上又似是染上冰霜“你回房去。” 这女人娇笑如花给谁看,不知道这一张脸就够祸国殃民了吗? 君陈醋十分不悦,靳凝兮闻言也有些茫然“为何不让妾身听?” 靳凝兮想的却是,难不成要袒护这女人? 君洛斜眼昵了一眼红晕未散的聂清久,语气隐忍几乎是字字咬牙道“芙蓉一会去正堂说,部尉你且带着人马先回去。” 聂清久闻言蹙了蹙眉头,心中也有些发凉,看来这王爷是想袒护这挽月阁的主人了。 不禁又同情靳凝兮几分。 待屋子里的人又走干净,靳凝兮才发觉空气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也晚了,君洛已经带着浓浓的醋意袭身上来,瞧着这女人的美艳小脸就直咬牙“你敢当着本王面前沾花惹草,你当本王是死的?” 靳凝兮一愣,一股异样从身上蔓延开来,她嗓子也是酥软的“王爷何出此言?” 君洛危险的眯起眼,抬起她的下巴“你跟那聂清久眉来眼去你当本王看不见?” 眉来眼去?她几时和那个男人眉来眼去?美眸更是茫然“何时?妾身与聂部尉第一次见。” 君洛冷哼“就在刚刚。” 靳凝兮微怔,忽然就笑开来“芙蓉姑娘故意陷害妾身,妾身不过是想鼓励一下聂部尉让他多问问,免得冤枉了妾身。王爷这是在吃醋?” “吃醋?”君洛挑眉,捏着她的大掌不由得收紧“四国盛宴,你与万俟笙眉来眼去,如今又与这部尉眉目传情,靳凝兮,你是看见好的皮囊就喜欢吗?” 靳凝兮被捏得疼了,一手去掰开他得手也不得,不由得道“妾身从来就喜欢过一个人。” 其实这话里有话,靳凝兮确实从来就喜欢一个人,但是也只证明是喜欢过啊。 但君洛却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深意,手劲不自觉松了下来,声音缥缈似从远处传来“你再说一遍?” 靳凝兮疼的揉着自己的下巴不在意道“妾身从来就喜欢过一个人。” 不知为何,一股欣喜如清泉一般轻轻溢出,君洛支起身子,看着靳凝兮娇俏的小脸。 这种感觉几时未有了? 沉默片刻,他别扭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转身就出了阁。 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消暑甜点本王先留着,什么时候要用,什么时候你就给本王做。” 靳凝兮水眸错愕的盯着君洛高深莫测的背影,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 傍晚时分,王府正堂内,君洛坐在主堂,芙蓉跪在地上,一张曾经红润的小脸此时此刻有些发白,她垂目看着眼前男人的皁靴,双手垂在身侧,下意识的蜷起。 她已经跪了有一段时辰,体力早就透支了,心也凉透了。 “你还记得你初来王府时,本王给你的规定吗?” 芙蓉心不可抑制的抖抖,声音也有些无力“卑职知道。” 她水眸抬起看着高位置上的男人,心中莫名有些悲凉“卑职不该做无用之事,卑职所在只为牵制摄政王妃,卑职不能僭越。” 君洛的凌眸扫上她的脸“芙蓉,你可知罪?” 芙蓉垂目不在看他,眸中波光粼粼,含着也不让她落下,悲凄道“芙蓉知罪。” “明儿是怎么死的?”他凌眸扫过去,芙蓉垂眉敛目乖顺道 “卑职,曾派她去偷听摄政王妃的动静。” “本王有让你那么做吗?” 君洛一手抚上自己的眉骨,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芙蓉心中似似有寒风略过,身子骨忍不住颤了颤:“不曾。” “只是!”她抬头看去,泪水夺眶而出“卑职曾经多次派过明儿去探查,为何就那日出了事情死得不明不白,其中定有蹊跷啊王爷。” “您想想,若是靳凝兮身无半点武功,又怎能杀了树儿还点了她的哑穴!那日她房中定是有人,所以才杀人灭口啊王爷!~” 君洛闻言面色沉了下来,芙蓉的泪珠如脱了线般掉落,声音从牙缝中溢出“卑职不能暴露,但是卑职又咽不下这口气,可靳凝兮却狡诈得很,明明知道明儿死在她的手里,却还假意报官,是卑职沉不住气……” 想到明儿的音容笑貌,她手不甘的攥紧,跪着就爬向君洛面前“但是还请王爷饶了卑职,卑职定会抓住王妃的把柄,定会——” “够了,本王从未允许你那般做过,你还要如此??你是不是与本王做戏久了蒙了心智?”君洛怒道。 蒙了心智? 是了,她是蒙了心智,这般美好的男人,换成谁谁不喜欢? 她抓上他的衣襟哀求道“但定是与靳凝兮与外人有染,还有那个万俟笙,为何三翻四次的救她,而且明儿之死,也极有可能是万俟笙所为啊王爷!!求王爷再给妾身一次机会啊王爷!” 他一手拿上茶盏入口,才发觉这茶凉透了。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找她,若是事情败露,你几条命都不够。”他声音如同从极北之地传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松开手坐倒在地。 “谢王爷饶命。” 芙蓉身上打着颤,脚步飘忽着从门外走了出去,玉儿赶紧迎了上来,浓浓的担心“怎么样,姑娘?” 芙蓉深吸口气,将眼眸腾出的水雾眨回,满睫的水珠楚楚:“回去再说吧。” 她双脚发软,跪得有一段日子,身子也大不如前了。 从那日她中了毒之后... 第九十二章:歌尽桃花将成围 第九十二章:歌尽桃花将成围 芙蓉咬住下唇,眼中又腾起一阵水雾,看向霓兮阁的方向“玉儿,是不是我害了明儿。” 玉儿眉心皱起“明儿她...明儿她只能说是命。” 晶莹夺眶而出,芙蓉松开玉儿的手,双手抚上脸颊小声啜泣着“若不是我,她不会死,她生前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害怕,有没有难过,有没有恨我...” 玉儿鼻尖一酸,眼眶也随着红了,瞧着霓兮阁的方向,目光恨不得化成一个利箭“姑娘莫要伤心了,咱们都知道此事与靳凝兮脱不了半分关系的。” 她闻言心中酸涩更重,是啊,是靳凝兮她脱不了半分关系,可是王爷护着她,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日她身中剧毒,万俟笙几针竟让她虽然保住了命,却成了一个再不能运功的废人! 没有身份,没有武功,她如今又失去了明儿... “蓉姑娘这是咋了?” 远远就看见一个狱卒急匆匆的跑过来,芙蓉赶紧擦了擦眼泪,摆上了和善的笑容“张狱头儿。” 张狱头儿见芙蓉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看了也有些同情“听闻,前几日姑娘的侍女死了?” 戳到伤心处,芙蓉垂目不答,楚楚可怜的样儿让张狱头儿恨不得给自己个耳刮子。这芙蓉可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儿,赶紧赔笑道“看我这臭嘴。” 芙蓉摇摇头“张狱头这是要去哪啊?” “嗨,那不是地牢里的那个大爷又有事儿了,正准备请示王爷呢。” 地牢里的那个?芙蓉挑眉,继而又笑道:“您忙着。” 见张狱头俯身哈腰走远了,她刚有些脆弱的神色还有了点收敛,地牢里的那个男人,她知道一些,那个男人好像是王爷从何处捡了来,之后就一直关在地牢里好生款带着。 王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说出那个人的下落,除了那一次,她与王爷假意做戏将靳凝兮关进地牢的那会儿,靳凝兮与他同牢过。 她眸光幽幽一闪,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悄然绽放。 ... 小轩窗,镜梳妆。 靳凝兮一手拿着玉钗和金燕流苏比这,身后的树儿瞧了瞧镜中的靳凝兮“王妃,昨日听说王爷没有罚了芙蓉,,,” “意料之中。”靳凝兮将玉钗簪上头,细笔在眉心点上花钿,唇边的笑一直荡漾着“今日本宫心情好,不如随我出去逛逛?” 树儿挽发的手一顿,扭头瞧上那金贵的瓷瓶,也跟着笑“王妃拿了那个瓷瓶心情就好起来了,王爷果真心里有娘娘。” 一说这话靳凝兮的笑容猛地收回了,捎带着瞪了一眼树儿。 所说这一百两黄金挂在屋子里很难得不让她心情不好,但是一提起那人,她还真是笑都笑不出来。 薄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施施然就出了王府, 聂清久已经徘徊在王府外有些时候,担心挂在脸上,透着王府的大门望眼欲穿,手攥的也死紧。 忽然,大门缓缓地开了,一身着白纱裙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聂清久心随之一颤,忽然觉着有些紧张。 “王妃!” 尾随着了一阵子他急促的走靳凝兮一侧小声地唤道,靳凝兮吓了一跳,怎么这人走路没声? “聂部尉?”靳凝兮挑眉,一双美眸瞧着他又让他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说话也结巴着“王妃,昨日之事,卑职想问问有没有结论了。” 竟是为了这事儿?“聂部尉猜猜?” 聂清久沉吟片刻,缓缓道“草草了事?” 靳凝兮微微一笑:“聂部尉聪明。” 聂清久抿唇,左右看了看,小声低头道:“王妃可愿借一步说话?” 靳凝兮蹙眉,颔首,随着他左拐右拐的来到了一家小酒楼,酒楼人少,见到聂清久还十分热情的打了招呼,又看向靳凝兮,也有些傻眼。 莫不是这小子有了心仪之人? 雅间之内,聂清久才从衣襟之内拿出一张牛皮纸来“王妃,这事我那日在窗外见到的,只是碍于那芙蓉与王爷交好,所以卑职没说。” 靳凝兮微微一怔,对聂清久这般也有些好奇,伸手接过,对着毫无异样的牛皮纸翻看起来“有何不妥?” 聂清久正色伸手指上那牛皮纸,上面有细细的折痕“王妃您瞧,随着这牛皮纸上的折痕叠上,您能想到什么?” 折上纸团,赫然一个小型的药包,靳凝兮眉心拢起“是药包?” “其实在当时卑职看见的时候,上面还有一些细微的颗粒粉末,但是太少了,等卑职拿回家之时,已经半点都没有了,找人也是验不出来的。” 聂清久的娃娃脸上难得的严肃之意“其实不难看出,以芙蓉姑娘的身份,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恐怕买药也不必遮着藏着,况且,这等小分量的药,恐怕,不是用在正路子上的。” 经他这般提点,靳凝兮心中隐约有了些眉目“你是说,此药或许,是毒药?” 聂清久点头。 以芙蓉对靳凝兮的恨意,就算是买了毒药向下毒害她也不稀奇,可是她最近饮食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 “本宫最近身子一直挺好,未觉有什么不妥。”她拿捏着手中的药包细细思量“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药?” 聂部尉颔首“卑职已经当部尉两年,在卑职所办过的案子里,曾有过这样的一桩,正室怨恨妾室比她有恩宠,所以欲下毒毒害于她,但若是一次死亡,难保起疑,所以,就每日将小剂量的药放入她的饮食当中,一年之后,那女子身子愈发虚弱,后来,不治身亡。” “在卑职办案之时,就曾经见到过这样的牛皮纸。” 靳凝兮闻言面色微变,树儿在一侧也有些急不可耐:“可是王妃的饮食一直是与王爷同样,怎可能下毒呢?况且辟毒筷王妃也是一直用着。” 聂清久抬眼与树儿对视“那又有什么东西,是王妃日日接触,且用不了辟毒筷的呢?” 靳凝兮将药包捏在掌心“多谢聂部尉提醒。” 聂清久幽幽叹口气“王妃保重。” ... 她早就知道有人想杀她,宴会上是,如今也是,皆是那一个人。 可芙蓉不是青楼来的女子吗?不是跳得一支绝世倾城的挽月舞吗? 她顿下脚步,眸光幽幽的看向花柳街方向“树儿,芙蓉是哪家青楼的姑娘?” 树儿一愣,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知她是王爷带回来的。” 靳凝兮沉吟片刻,拂袖转身“随我来。” 独衣阁是皇城最大的衣坊,供应皇家,就连靳凝兮的衣服也是十有八丶九都是她家出品,踏脚进去里面也是官家小姐站了满屋子,各自扯着不同的布料谈笑风生,可众人一见到靳凝兮,气氛瞬间一片死寂。 这拔尖美人儿一出场,哪怕是薄纱颜面,也是艳压群芳,靳凝兮见屋内如此热闹就不禁蹙眉,嫉妒和怨恨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忽然有点不想进去了。 “摄政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老远掌柜的就点头哈腰的俯身进来,对着靳凝兮美艳的侧脸道“不知今日王妃想选什么衣服?我们夏季新进了上好的雪纱...” “哟!这不是摄政王妃吗!摄政王妃安好~~”江温婉身后随着几个莺莺燕燕走到她面前微微行礼,面上轻视“听闻前几日摄政王妃因为没有侍奉好王爷还穿得十分娇艳被太后罚了呢。” 说着她带着众人掩唇一笑:“如今,姐姐出来了?难不成是因为璃国公主要来,姐姐按捺不住,又想着变着法去勾引璃国国师了?” 轻笑之声四起,靳凝兮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妹妹今日可漱牙了?” 江温婉眉心一蹙,就见靳凝兮目光幽幽地探过来:“一大早妹妹口气就这么臭,可要熏死个人了。” 江温婉面色一红“你什么意思!” 谁知靳凝兮只横扫了一遍屋内莺莺燕燕的脸“本宫今日是来给王爷选衣裳的,就不跟众位多言了。” 说着她扫上江温婉怨毒的目光,错过身就随着身后的掌柜进了男装阁。 得意什么!江温婉在身后看着靳凝兮的背影咬紧了牙。 “今日官家小姐怎么这般多?”靳凝兮一手拿着布料佯装一副很用心挑选的样子。 “这不是过几日璃国公主欲来我国,草民听闻,那璃国国师可是比咱们摄政王都还要俊美几分的人儿,所以...王妃懂得。” 璃国公主要过来?为什么她没有听万俟笙说过? 肩膀上的牙龈似乎也随着有了点感觉,她余光邪睨着外面的莺燕,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果真有一副好皮囊比什么都强,万俟笙那妖孽,那可是能把人吞的骨头都不剩的主儿。 选了墨色绣金线绸缎,她余光扫了扫上面挂着的成衣“这衣服要做几日?” 掌柜的算了算,面上有些为难:“王妃您也看见了,最近咱这生意比较多,但是摄政王府的事那是第一要紧的差事,草民必会加紧赶工。” 靳凝兮伸手拿下一侧的成衣“本宫不急,质量好即可。把这个也给本宫包上吧。” “是!不过王妃不用自己做身衣裳吗?” 靳凝兮扭头看向一侧的女阁,刚搞对上江温婉的目光,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只是面纱遮面有些看不清。 “本宫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自是不必弄那些个无趣的事儿。” “无趣?姐姐难不成忘了那日河灯大会,姐姐的河灯被国师拿了去?还被国师当中抱起之事来了?还被国师从荷塘里救了出来?”江温婉一手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的官家小姐也探头探脑。 靳凝兮眯起眼:“那又如何?” “如何?摄政王妃好艳福,嫁了个摄政王都不老实,还偏偏去勾引别人。”江温婉咬牙道。 靳凝兮轻笑摇头,塞了掌柜的两锭银子转身欲走,江温婉哪会放,拦在她身边有一种欲拼个你死活我“王妃难不成被臣女说在了点子上?” 不过是被那妖孽面上摆了几套,她就如此妒火中烧?若是她知道万俟笙私下做的那些事儿,岂不是要拿着刀砍她几条街了? 靳凝兮嗤笑“妹妹此言差矣,这勾引二字本宫担当不起,只是妹妹若是有着妒忌着人的功夫,不如寻些名医来,好好治治妹妹的不治之症。” “毕竟貌由天定,相由心生。”靳凝兮眼中划过一丝揶揄“妹妹若是有朝一日貌相好了,说不定追妹妹的人里,就有国师一个呢~” “你!!!”江温婉语塞,憋得满脸通红也气得险些没有背过气去,靳凝兮冷笑,领着树儿穿过那些自动让位的官家小姐,走到外面眉眼才有些温软。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走了一阵子,树儿拎着手中的包袱问“王妃,前几日庙会,奴婢见国师将王妃带走了。” 靳凝兮蹙眉,美眸邪睨着“你瞧见了?” “树儿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不得问。”树儿抿抿唇,在靳凝兮审视的眸子里她也十分坦然:“但是奴婢绝对不说!奴婢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的!” 靳凝兮垂目,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能与任何人说起,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树儿点头,继而又笑了起来“其实树儿觉着,王妃与国师那日河灯会上,像一对璧人..,不过瞧着国师的那个样子,倒真像是对王妃喜欢的。” 她闻言有些恍神,喜欢吗?她不觉得,她只觉得她现在与万俟笙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是因为她的身世。 “对了王妃,这衣服要给王爷送去吗?” “不,今晚,本宫要去一趟花柳巷。”靳凝兮瞧上树儿错愕的神情,缓缓地扬起唇。 ... 月色当空,花柳巷弥漫这一股萎靡的气息,四处的酒鬼跌跌撞撞,门口的姑娘轻声吆喝着,手上的香帕不停扇着:“公子~~” 靳凝兮今日特意选的深灰色男衣,胸上也随着裹了好几层裹胸,一路上呼吸都不跟着得空,细弯的眉宇也被她可疑加粗了几分,还在唇边画了一颗十分搞笑的痣。 就这般打扮靳凝兮也是难言姿色,一个从角落处走来的姑娘见到她身上上好的绸缎扭着水蛇腰就晃了过来“公子,可需要奴家陪着?” 靳凝兮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沉声道:“如此甚好!~” 那姑娘踏进一步,见靳凝兮细皮嫩肉的样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女人?” 靳凝兮一惊,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顺着衣袖拿出一锭碎银子,悄无声息的放到了她的手里。 那女人感受到手上的重量笑成一滩水,揽上靳凝兮的腰肢黏在耳边柔声呵气“那奴家就不懂了,公子此番来是捉奸还是来享受的?” 这女子恍若无骨整个身子半个重量都压在靳凝兮的身上,靳凝兮伪声呵道:“你要沉死我了!!” 杜若挑眉,邪睨了靳凝兮一眼,怪声道“公子可真不温柔。哪有人说姑娘沉的。” 说着就收了收自己的身子在一侧笑得千娇百媚“说吧公子,杜若也是这里的老人了,你且说你的相公长的方的圆的扁的,杜若给你揪出来如何?” 靳凝兮嫌弃的扇了扇身旁的香气,忽然觉着芙蓉还算是个好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和小说里说的不一样,人家都是进了青楼能还能招呼几个丫头,她这算什么,门都没进就被人识破身份当抓奸的了? “我今日来是来找人的。”她小声道。 杜若点头“公子且说,杜若没有不知道的事儿?” 靳凝兮蹙眉“实不相瞒,杜若姑娘,在下家中有个哥哥,前一阵子来了青楼,回去之后就得了不治之症,患了相思病。” 杜若挑眉,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靳凝兮:“那就让他来就是,你来作甚。” 靳凝兮咬唇:“怪就怪在这里了,这我哥哥嘴里老嘟囔这芙蓉,我也合计不如叫他赎回家,可是他就哭着喊着说再也见不到了,当妹妹的哪能由哥哥寻死觅活,所以在下就想来一睹芙蓉姑娘的芳容。在劝说几句,看看能不能成全一对姻缘。” 这谎话连篇连草稿都不用打,再加上靳凝兮诚恳的面容和刚刚那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杜若想了想“是有这么一个人,不如公子再付点钱随奴家去雅座?” 靳凝兮邪睨了她一眼,愤愤的又拿出一锭银子。 “可以说了?” 这女人还真是跟她相似不少,变着法得要钱!! 杜若笑了,笑得很是开怀“公子请。” 屋内莺燕四起,娇声满楼,靳凝兮一打眼就见到了一群人意乱情迷的坐在那里,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忽然二楼一张极为俊俏的俊脸闯入了她的视线! 君洛!! 她忽的跑上杜若的怀里,还一手搂上她的纤腰“小娘子可快点走,本公子等不起了!” 杜若先是一愣,但是见多人的她也是想到了许是姑娘不愿意抛头露面,她又如春风拂柳一般抱紧了怀中的靳凝兮,一边走一边笑道“公子可真心急。” 殊不知,二人男矮女高的组合还吸引了不少视线,靳凝兮埋在杜若的香怀里脑子急速转着。 君洛怎么会来,君洛怎么回来! 今日本事打探到了君洛今天要与好友小聚,所以她也放心大胆的来此地,难不成偶然中他们夫妻俩一同来逛窑子不成! 那她这算是来捉奸来还是被捉奸来了? 君洛冷眸忽然飘向蹒跚上楼的一个身影,莫名皱起了眉。 回到雅间,靳凝兮猛地推开杜若的身子,面上画的痣也有也花了,脏了一片,杜若坏心眼儿的没有告诉她,憋着笑道“公子坐。” 靳凝兮坐上桌子,眉间的担忧也不舒展“难不成你这里有许多王公贵戚?摄政王也会来?” 杜若挑眉,笑着摇了摇手指“咱们画魂院是皇城最大青楼,见到一些名人也就不稀奇了。” “不过说起摄政王,姑娘想找的人,就在摄政王府上。” 靳凝兮佯装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摄政王对青楼女子还感兴趣?” 说到这杜若靠上椅背微吊眼尾,不难看出有些鄙视之意“男人啊,不管什么身份,不都是喜欢看皮囊的?就跟你哥哥那样,那芙蓉不过是在我们这儿成了一朵清水白莲,你哥哥不就寻死觅活要把那白莲移回自家池塘里去?” 靳凝兮很庆幸她不是谎话中的那个什么妹妹,不然此时听了这句话真能憋出内伤来,杜若眯起眼,似有所思“说实话,那姑娘姿色确实不错,初来我们楼里就跳了一支挽月舞成了头牌,所有人都冲着她的一支挽月舞来,谁知道勾了摄政王来,直接被摄政王赎走了,但是也半年有余了。” 靳凝兮蹙眉“那姑娘是怎么来的,来了多久。” 杜若古怪看了她一眼:“官家小姐落魄此地,带着俩仆人只来了三天,成了头牌。只字不提过去之事,只说自己叫芙蓉。” 靳凝兮蹙眉“那她如何使跟摄政王认识的?” 杜若媚眼昵上,看着靳凝兮美艳的小脸“姑娘,当真是为了哥哥而来?” 靳凝兮抿唇,又拿出了一枚银锭子,杜若眼前的银锭子莫名的挑了挑眉,也没有多言,将衣襟扯散了些“成了头牌之后,人家发誓只做清倌,弹琴唱曲跳舞,奔着她的男人一***都跟不要钱似的,只为了一睹她的芳容。” “不过,那芙蓉也算是个有眼光的,错过了各种王公贵戚,直接挑上了传说中夫妻极为和谐的摄政王。” 靳凝兮捏着桌子上的装饰“那芙蓉,平日为人怎么样。” 杜若扯了一抹笑“姑娘可知,曾经我们画魂院里死过一个姑娘?” 不等靳凝兮回答,杜若缓缓道“那姑娘是我们画魂楼仅仅居于她之下的女子,没有芙蓉,她就是花魁,可你也知道这女儿家都善妒,何况芙蓉抢了她的风头,自是气不过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结果。”她朱唇一勾“第二天就吊死在了屋子里。” 靳凝兮挑眉“那官府来了吗?” 杜若瞧上她笑盈盈道“姑娘以为,奴家这些命儿值钱?死了就是死了,直接就被拉去乱葬岗埋了。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气不过自己个儿吊死的,可是我知道,她是被那个看起来孱弱的芙蓉给杀了。” “那芙蓉还在一侧哭,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说自己不是有心的,说自己没想到气不过顶了几句就酿成了这样的惨祸,也就在那一天,摄政王看上了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蹄子。隔天就带了回去。” 杜若懒懒的抚上额头“那日被人她被人拖走的时候,我在一旁瞧着,脖子被人勒断了半根,可见下手极狠。” 画面仿佛历历在目,靳凝兮有点难受,杜若不在意的喝了口茶继续说:“若是要让杜若来评价她的为人,那只能说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所以,姑娘哥哥的相思病可大好了?”杜若挑起的眼尾有着说不明的缱绻,靳凝兮揉了揉太阳穴,正色道“还真是多谢杜若姑娘。” 杜若微微一笑“叫杜若姑娘听着有些刺耳,不如唤奴家杜娇娘吧,若是姑娘还很闲,杜若可以带姑娘看看她的房间。” 靳凝兮眼前一亮,没想到这杜娇娘还是收钱肯办事的人“自是要看的。” 杜若点头“随奴家来。” 刚走到门口,靳凝兮跃跃欲试的神色忽然垮了下来“杜娇娘可愿帮我一件事?” 杜若回头“若是担心自己的脸被人看见,埋在奴家怀里装醉即可,奴家会告诉妈妈,今晚奴家服侍您,王妃。” 这一声王妃唤得靳凝兮浑身一震,刚刚面上的暖意尽数褪去,错愕的看着杜若“你?” “艳若桃花,独此一人。”杜若似是叹道,眼底滑过一丝揶揄“果真名不虚传。” 靳凝兮眉心蹙得更紧,颇有一种骑虎难下之感,也难怪杜若会猜出来,就算靳凝兮丑化了自己的脸,也能看得出她的姿色来,况且杜若这女子缜密又机警,反应能力又快。 “既然如此,你知道了,那你预备如何?” 靳凝兮眉头蹙得紧,看得杜若扑哧一乐“公子莫要紧张,这婆娘来抓奸在床耗头发打耳刮子的都有,像公子这般来打听情敌之事的已经不多见了,所以无需担心,杜若的嘴,是最严的。” 靳凝兮闻言才稍稍放下心,见杜若末了又来了句“若是有朝一日,公子能处决了那人,能不能跟杜若交换一件事?” 靳凝兮与她对视,见杜若万般妩媚的眉眼里多了几分苍凉“请把尸体交给杜若。” “你说的是,芙蓉的尸体?”靳凝兮蹙眉,杜若叹了口气,慎重的点头:“若是有朝一日,公子兑现了诺言,今日杜若所收的银子,杜若会双倍奉还。” 靳凝兮一愣,水眸对上她的。 她神色清冷的与她对视,似是尽力压抑着情绪“随奴来罢。” 踏出雅间,一股迷乱的气息扑鼻而来,靳凝兮搂着杜若的纤腰垂头走着,却不知为何,与他们对面的回马廊上的位置,从一道如此般的视线射过来,让她走路难安。 “哟,杜若,怎么今日开窍,还接客了?”楼梯上一女子懒懒的道了一嘴,杜若笑道“奴家有了心仪的公子了,肖姐姐莫要笑话奴家了。” 那女子似是很惊讶“杜若当真放下了?” 靳凝兮深刻的感觉道杜若身子一僵,二人跌跌撞撞的上了三楼。 三楼娇喘不绝于耳,靳凝兮大眼睛四下看着,杜若扫了一眼四周,快速的拽着她进了一屋子的房门。 “这就是她的房间。” 杜若靠上门,面色有些不好看”芙蓉什么东西都没拿走,似乎是嫌弃我们这里的东西,你自己看着找,记着,我们没多久能耽搁。” 靳凝兮看着她不悦的神色,半分刚刚的谄媚之意都没有了“你与死去的花魁是什么关系?” 杜若似是有些不悦,看了她一眼自己就找起来“这你不需要多管。” 说着她就将柜子里的一张便条拿了出来塞道靳凝兮手里“这是我曾经看见过的,但是怕她会回来拿,就给放回去了,不过如今看来许是忘了。” 靳凝兮摊开字条,赫然出现的几个大字令她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 这字体她见过,是君洛写的! 芙蓉说她与君洛不过一面之缘,第二天就赎走了,但是这字条... 月将飞日,欲压枕榻。 杜若轻哼“那个女人一直以来都鬼鬼祟祟,我暗中见过一次,有人给她送纸条,不过武功高深,速度也极快。” 靳凝兮将字条塞进怀里,沉声道“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回去。” 杜若点头“公子别忘了与杜若的约定,杜若等着。” 正说着,窗外就来了娇媚的声音“杜若啊,有人点你。” 杜若闻言微变,见老鸨子的身子缓缓地就从屋子走过径直走向了自己房里,又见一高大的身影随着走,她咬唇“怎么可能有人点我?” 想着看了一眼靳凝兮“等我。” 说着她笑得如沐春风,扭着扭着开了门,空气却是一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在她转身之际一张黑如染墨的俊脸瞬间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君洛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棱角分明的面上尽是遮不住的冷意,深邃双眸越过杜若就对上了靳凝兮的,紧绷的下巴微微抬起, 靳凝兮一惊,差点就没喊出声,却尽数压下了。 杜若也是浑身颤了颤,看向还找着她的老鸨子“香娘,我在这儿。” 香娘一扭头就见杜若在曾经芙蓉的房里,神色大变,慌忙扇了扇手绢责怪道“杜若,你怎么能去芙蓉的房里!!” 君洛斜看了一眼四周的摆设,似乎是没有人动过,他未多言一句,跨步就将靳凝兮牵了走,周遭的冷气不禁令人打了个寒颤。 “你为什么在这?” 靳凝兮从慌忙立刻潋起心绪,稳了稳说“怎么,你害怕我抓奸,所以先下手为强?” 君洛挑眉“爱妃是来抓奸的?” 他瞧着靳凝兮脸上的那一颗偌大的痣,脸也是脏的要死,冷哼“本王还以为爱妃有了新癖好,来此处享乐呢。” 此处***之声不绝于耳,这个女人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来此处逛青楼? 将她随意塞到一个雅间,一手将她推上墙固住她的身体。 “爱妃这是闹得哪出?” 靳凝兮咬牙,真是出门遇到鬼没看黄历。 “妾身不过是听闻花柳之地王爷最喜欢来了,所以也想来感受一下魅力所在。” 君洛上下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爱妃果然体恤。” 靳凝兮假笑“不如王爷会享受。” 君洛冷哼“进来。” 话音刚落,杜若就被人直接推进了门,瞧上君洛的冰山脸忍不住颤了颤“王爷金安。” “你且说,这公子找你,你们二人都做了何事?”君洛冷扫了她一眼,全然不顾二人如今的暧昧姿势,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定当摄政王口味独特有断袖之疑。靳凝兮蹙眉,也没有刻意去看杜若,杜若揪了揪手绢有些为难“公子他...公子问了奴家一些事情……” 靳凝兮兀自攥紧了手心。 “说。” 这王爷说话似乎冒着寒气,杜若不禁打了个寒颤“公子问了奴家,如何在床笫之上能使人欢愉。” 什么?靳凝兮突地瞪圆了眸子见杜若小嘴嘟着十分委屈“公子说,她家中有个姐姐与丈夫向来不合,但是姐姐一个女子自然是无法开口的,所以才...” “但是奴家与公子还没说几句,王爷您就来了。” 说着悄悄红了脸,欲语还羞“奴家,还准备与公子实践一番呢。” 靳凝兮眼角抽了抽,君洛邪睨了她一眼“哦?还准备实践?” 靳凝兮挺直了身子“我这就回去。” 君洛冷哼,又看向跪在中间的杜若“你可知,说假话会如何?” 杜若身子抖了抖,似是十分恐惧“奴家就是因为知道说假话的结果,所以才全盘都说出来,刚才公子还给了奴家两锭银子作封口费呢!” 靳凝兮恨不得拍手叫好,觉着与杜若莫名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只是奈何万年冰山震在这里她才忍住自己克制不住的双手。 君洛挥手“出去。” 屋子再度变成他们二人,气氛似乎是渐渐缓解了。 “你觉得她的说词本王信吗?”君洛袭身上去,紧捏着靳凝兮的纤纤手腕“恩?” 靳凝兮脸色似是因为恼羞而涨红:“君洛,你自己还问我,你怎么在青楼,难不成王府里的那朵娇花满足不了你了?” 说到王府里的那多娇花,君洛挑眉“那你去芙蓉屋子里做什么?” 靳凝兮怒瞪一眼“别的男人住过的房间我嫌脏,这是王爷用过的,还能凑合站一会儿。” 字字落地有声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君洛挑起靳凝兮的下巴,眼底滑过一丝冰冷“那爱妃今日可学了什么真材实料?来与本王试一试?” 靳凝兮别过头:“还没得学,你不就来捉奸了吗?” 君洛冷哼“青玄。” 一俊朗精实的男子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护送她回去。” 末了又带着威胁来一句“靳凝兮,你记着,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让你撒野。” 靳凝兮未语,瞧着君洛大步而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君洛离了靳凝兮之后就入了座,面色难看不说还散发着寒冷,在座的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是谁惹了这位爷。 “王爷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脸色这么不好?” 君洛一口酒闷了下去,“无事。” 一男子道“听闻璃国公主已经要来了,上一次河灯大会上的璃国国师还真是不规矩,不尊敬皇上,还抢了王爷的河灯。” “你不知道,那万俟笙在璃国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那你查过他的身世吗?” 那人撇嘴“那宫里有那么几个碎嘴的老人,说万俟笙是从小就生活在皇宫里的,一直以来拿着当皇子培育。” 君洛闻言才有了些反应“从何而知?” “别的他们不知,但是说是在万俟笙几岁的时候突然被人带回璃国,心脏中了一剑都没死,硬是给救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养在皇宫。” “那万俟笙长得细皮嫩肉的,莫不是什么男宠吧?”一男子阴测测的笑起来,众位面上也随着假笑。 “刚走不久,此番又来,说是结秦晋之好,可是我就不信,那公主好像是喜欢他们国的左将军的,怎可能嫁给我国。” “你这就不懂了,一个女人而已,她喜欢谁,重要吗?” 君洛在听到左将军这三个字的时候动作一顿,眸色隐隐发着幽光。 ... 乌云密布,一小小的身影快速的走在小路上,身后的头蓬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严实。 她手中的纸灯笼在到了之后灭掉,轻手轻脚的进了地牢。 芙蓉眸子四下瞧着,那些个狱卒四仰八叉的睡倒在地,她深处绣鞋踢了踢,并无反应。 她心稍微放下,扯下帽子往里面走,小碎步也没个声音,径直走向了其中一间。 那男子靠在墙上阖眸似是睡了,身上的囚衣在肮脏的地牢之内还勉强维持一片干净,忽然,他懒懒的睁开眸,一双透着凛冽的审视目光直对上她眸。 “左公子安好。”芙蓉被他这眼神看得莫名有些心虚,那人鼻尖一声轻哼,却是不答话。 “我们姑娘说的事情您可考虑清楚了?”芙蓉咬了咬唇。 左烬瞧着她,被乌发遮挡的脸看不清情绪“好处?” 芙蓉蹙眉,面上欲有崩裂之势“左公子难不成想一生一世都待在此地?” 左烬闷闷地笑出声来“你以为,这么些玩楞能困得住我?倒是你,你是那个小产的芙蓉?” 芙蓉一愣,面上有些尴尬,没有回答。 她着得明明是丫鬟服制,怎么就被这男人看出来了。 左烬懒懒的躺上榻“你不是跟你那王爷是一条心?你王爷关着我,现在你想放了我?” 芙蓉咬唇“王爷可知最近璃国局势?” 左烬懒懒的笑了。 “三公主要来我们羽国和亲,难不成左公子真的不在乎?” 左烬抬眼,对上芙蓉势在必得的神情。 第九十章:王与丑奴成笑谈 第九十章:王与丑奴成笑谈 “姑娘所言极是,可是鄙人,向来只拿钱办事。”左烬笑得意味不明,芙蓉咬牙,从衣袖里掏出两锭黄金“可够?” 左烬见状挑眉“这可不够,鄙人在王爷手下办事的时候,那可是足足两箱子黄金。” 芙蓉怒道“左公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局势已经渐渐变化,难保三公主会做出什么样子的牺牲。左公子若是长久的在这里待下去,怕是见到了日头有些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左烬嗤笑,走过去拿了那两锭黄金挑眉“何时动手?” 芙蓉阴阴勾起唇角“再过七日,王爷生辰那日,就是左公子出日之时。” 说着她转身而去,左烬看着芙蓉的背影莫名开了口“你这女人还真是狡诈又恶心。” 芙蓉脚步一顿,回首看去“左公子杀靳府满门的时候,怎就没想过自己是不是恶心?” 左烬挑眉,手中攥着的金锭子莫名的有些发热。 ... 靳凝兮回了屋子,树儿见身后有个青玄心中一激灵,抿唇“王妃回来了。” 说着她余光瞥向青玄一侧,却发现人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了。 靳凝兮面色难看,随意坐上了椅子上“恩,被他发现了。” 树儿闻言面色大变“那王爷可有没有说什么?” 靳凝兮不答,疲劳的挥了挥手,树儿见她脸色也差,未再多言就下去了。 月将飞日,欲压枕榻。 这是哑谜? 靳凝兮仔细看着手中的字条,月将飞日... 月?挽月阁?飞日?要压住枕榻? 靳凝兮揉了揉太阳穴,不断地将脑海里的词推翻再重新编排。 忽然,如一道雷鸣而至,脑子顷刻间被打了个清醒! 这意思是,芙蓉是月,摄政王府是日,要来到摄政王府,要压住摄政王的枕边人。 而这所谓的枕榻,这就是他的妻子靳凝兮! 芙蓉已经来这里半年有余,靳凝兮嫁给摄政王也没有多久就被小三压了个死死的,靳凝兮虽然嚣张跋扈还是个窝里横,对摄政王极好,而芙蓉是摄政王所谓的爱人,就算是靳凝兮心中有怒气,也从来不敢跟自己的娘家告状。 再后来,在不知不觉中,靳府就惨遭灭门了。 靳凝兮服丧了之后,还曾经表明想回靳府住一阵子,却被以不安全的理由回绝了,然后靳府就被人严加看管,再无外人进入,也无人调查靳府到底是被谁杀害而死... 那字条已经被她捏成一团,想到芙蓉与太后心腹眉眼间的沟通,想到君洛与芙蓉的关联。 今日她去青楼一事,好死不死的又被君洛发现了,哪怕君洛没说什么,她也是能感觉的出来。 若是芙蓉能牵制住靳凝兮的话,那君洛,就是锁着靳凝兮的掌控者。 一阵莫名的寒气从身后冒出,似乎一切快要水落石出了。 而似乎,她所谓的死期...也不远了。 她垂目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她明白,自己根本不像小说里一样又有什么左膀右臂,绝世武功,而是一个,甚至无父无母只有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 靳凝兮啊,你最后到底经历了什么。 眉心拢成一团,从椅子上坐起,她如今谁都不能信,而且最要紧的,是要找到万俟笙所说的玉玺。 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不能轻举妄动了,该如何是好? 她转身将手中的字条丢进灯中,火苗一瞬间顷刻而起,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靳府…… ...三日后: 入了炎夏,湛蓝的天空无一朵云彩,日头正毒,靳凝兮着了最薄的衣服躲在屋子里,也热得浑身都是汗。 树儿在一侧扇着风“太后娘娘与皇上求雨,昨日就回来了,怎就不见起效。” 靳凝兮拨了个荔枝放在口中“老祖宗说过,封建迷信要不得。雨是说求就能求来的吗?” 说着擦了擦面上的薄汗,又听树儿道“入了夏以来一直就没下过一场雨,听说现在地里干旱着,怕是没办法收成了。” “王妃,王爷吩咐,要两盘解暑点心送到书房。” 一奴才进来恭敬道,靳凝兮闻言抬首这毒辣的日头抽了抽嘴角,这么热的天,她就是做出来了,估计到那里也是化了... 书房内. 沈良之坐在次位上扇风缓解这夏季的闷热,君洛虽然没有动作,鼻尖也已经细微有些汗珠,沈良之不耐的道“这么热的天,你就不能晚上和我商量?” 君洛手持兼毫,正欲开口,就听门外有人报“王爷,摄政王妃来了。” 沈良之挑眉,立刻来了精神看向门口,就见施施然走进来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如此炎热的夏季,着了一身浅蓝色的素纱长裙,倒是看得整个人都凉快起来了,沈良之眼前一亮。 这摄政王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靳凝兮一进门就见到看着她满眼惊叹的沈良之,俊俏的面上不难看出一些错愕,惊讶,不敢置信的样子。 有对上书案内的摄政王,樱唇微勾。 冰山也会怕热? 君洛俊美的面上已经隐约有一层薄汗,她使了个眼色,树儿恭敬上前将两个瓷碗分别送给两个男子。 “参见王妃!!”沈良之这才缓过神来行了个礼,靳凝兮随着笑“沈太尉无需多礼,您是王爷的挚友,妾身又怎敢受太尉的礼。” 说着她回了个福,模样端庄娴熟,差点没将沈良之的下巴吓掉了。 哼,吓死你。 靳凝兮笑眯眯着,这沈良之是君洛多年挚友,后来又成为太尉一职,向来与靳府面和心不合,明里暗里戏耍过靳凝兮好几次。 她忽然有些后悔,怎么就没把他的份里加点泻药呢? 沈良之这厢也是难掩心中疑虑,靳凝兮向来是个蠢笨的,前一阵子在四国盛宴上他已经十分惊叹了,没想到此番前来还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错愕的对上君洛的脸,面上隐约带着痛苦之色。 莫非是,爱情的力量? 靳凝兮莲步上前走到君洛身旁,掏出香帕细细的给他擦拭着“王爷也真是,这天儿也不说叫休言给您和沈太尉喝点绿豆汤,若是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 君洛眉心几不可查的蹙起,虽然知道靳凝兮是装的,可是他心里也莫名的有些舒坦,还有些,别扭... 沈良之在一侧猝不及防的吃了狗粮不说,还感觉自己的心肝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君洛居然没有躲开!君洛居然没有躲开!! 靳凝兮抬眸对上沈良之,眸底闪过一丝戏谑“沈太尉吃吧,这是妾身做的解暑甜点,命唤冰粥。” 说着她就打开了君洛的碗,君洛见到此物稍有些惊叹,似乎是有一种异样顺着心里蔓延开来。 晶莹剔透的冰山旁有红绿豆作为点缀,山顶的那一刻荔枝光滑诱人,薄薄的绵砂糖像是一场雪花。 靳凝兮拿起勺子细细的搅拌开来,递到君洛面前“王爷请。” 沈良之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君洛的“君洛,我想吃你的那个。” 谁知君洛冷眼扫上他的“吃你的。” 沈良之撇嘴,郁闷的吃了起来,他怎么就没有好好地找个妻子,免得在这里吃没人搅拌的冰粥。 这一顿冰粥吃完浑身倒是凉快了不少,君洛将最后一口汤喝了,放在桌案上,别扭道“辛苦了。” 靳凝兮挑眉,见君洛那般不好意思的样子,以娇羞意思一下,目光扫上君洛的桌案“王爷可是在愁干旱一事?” 君洛闻言蹙眉,未等他开口就见沈良之忙着抢答“是啊,难不成王妃有什么好的点子?” 靳凝兮笑道“不难。” 君洛与沈良之皆是一愣。 君洛幽深的眸中看不透情绪,靳凝兮对上他的眼,没吭声。 但君洛似是读懂了她的意思“休言,命人拿五百两送到王妃屋中。” 靳凝兮这才笑得有几分真心,沈良之眼珠子瞪得圆,难不成这王妃出主意还要花钱? 正想着靳凝兮目光又看向沈良之,沈良之一愣,从怀里掏出前几日刚寻得的玉骨扇,价值也少说两百两,忍痛道“若是王妃有妙招,鄙人也愿将此物送王妃。” 靳凝兮香帕掩唇微微一笑 “你看看沈太尉,您真是见外了。”话是这么说,却还是从沈良之面前抢也抢似的将羽扇拿到手中,笑意更浓。 “那么妾身献丑了。” 说着她施施然走到书案旁无声地挤走了君洛,拿着放在桌案上的地图道”咱们皇城,最近的河是什么河?” “粱运河。”沈良之道。 靳凝兮拿着兼毫蘸了墨汁就开始往上画“首先,我们要建一些粮仓,储备粮食是基准,其次兴修水利疏通管道也是防干旱的手段之一,建一个水库,平日里将雨水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干旱之日,也可以将河中的引入农田,总之,一定要疏通运河,并且尽力打通各大水系。” “最近干旱,想来今年的收成定是不好的,这种时候若是加以施压定会起到反效果,不如开仓赈灾,切不能将农民的身体给搞垮了才是。” “所以总结起来,当务之急就是,开仓赈灾,兴修水利,可以准备两队人马,日夜分工,白天一拨人晚上一拨人,这样也能最快达得到目的。” “好!” 沈良之忍不住拍手赞道“这么些个日子咱们都没想到这一点,摄政王妃您果真是聪明!” 说完这话他莫名有些憋闷,他咋就当初那么笨净欺负靳凝兮了呢!不然说不定此等妙女子兴许是他的妻子了啊! 君洛闻言也有些大悟,深深地看了靳凝兮一眼,却见靳凝兮得意的挑了挑眉。 “王妃,明日我们将去城外的农地里去看看,王妃可愿意同去?” 沈良之说完这话就感受到君洛冰刀子般的目光就射了过来,但是正在兴头上的他哪管那个,就见靳凝兮眼前一亮: “自是愿意的。” 沈良之又想开口说什么,君洛沉了面色冷哼“明日一清早就要出发,你赶紧回去睡觉去。” 沈良之被这一声怒喝弄得莫名其妙,这日上三竿的睡什么觉? 君洛见沈良之还不动弹,直接赏他一剂眼刀,沈良之撇嘴,感情这君洛是觉得他碍事了,正想把他打发走呢。 想着郁闷的看了一眼美艳的靳凝兮,行了个礼“那卑职先告退了。”顺道白了一眼冷脸的君洛,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靳凝兮挑眉,回首看向君洛“为什么赶他走?” 君洛本就不爽着,他明明就在这里,偏偏她对那个沈良之笑得不行,是他长得不好看还是他长得不俊美? “明日要早起。”君洛将靳凝兮挤到一侧自己坐上了正位“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他凌眸宛如化不开的墨,深深地凝视这靳凝兮的眉眼。 靳凝兮被他这眼神看得也不知作何回答,懒懒笑道“书上看的。” “什么书。”君洛眯起眼。 “记不得了,只是妾身无意中看过,也想着若有一日能用得上。”她懒懒的摆弄着手心的玉骨扇,心中也不禁赞叹几分,上次君诀的玉骨扇她一直惦记着,没想到这回自己也有了一个。 君洛瞧上那玉骨扇面色沉了半面“靳凝兮,你拿人家的东西,你就不觉得硌得慌?” “硌得慌?”靳凝兮摊开折扇扇了扇“妾身恨不得将银子铺床好用来安梦,又怎么会觉得硌得慌呢?” 她眯着眼睛享受极了,君洛看着她一副舒服样就不禁觉得碍眼“扇子给本王。” “为何?”靳凝兮蹙眉“王爷还想从我这里拿扇子?” 君洛冷哼“本王买了它。” 靳凝兮闻言一愣,瞧了瞧这扇子细腻的做工,怎么说能值个二百两,他居然要买? “多钱?” 君洛抬眼“五百两。” 靳凝兮有些惊讶,却又踌躇道“王爷不会匡妾身吧?” 君洛咬牙,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爱财鬼“撑死能卖二百两,本王五百两收你自己看着办吧?” 靳凝兮莞尔,很随意的将扇子放上桌案“成交。”说着她欲转身离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起来,王爷,您这般想得到这扇子....” 君洛抬眼对上靳凝兮似笑非笑的眉眼,又听她轻声道“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谁?”君洛心中忽然腾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沈良之啊!”靳凝兮笑道,君洛恨不得一拳砸在她欠扁的脸上“你滚。” “是,妾身这就滚,顺便把五百两也麻烦让妾身滚着拿回去。”靳凝兮笑得很是狗腿,全然不顾君洛难看的面色。 君洛冷扫了她一眼“食时出发。” 靳凝兮搓了搓手“好的。” 见她扭着纤腰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君洛又来一句“一会会让休言送过去你要穿的衣服。” 靳凝兮笑眯了眼“好的好的。” 虽说这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靳凝兮却笑得如沐春风,刚刚就在那一瞬间又挣了一千两~ 树儿在一侧看靳凝兮乐她也跟着乐“王妃,有那么开心吗?” 靳凝兮舒坦的点头:“一般在这种时刻,也就只有银子才能安抚我受伤的心灵了。” 她近日以来思前想去都不得舒展,她没有武功,又不能再度夜探靳府,还不能随便出宫。 不如找个机会正大光明的去一趟靳府。 靳凝兮眼底滑过一丝算计,邪邪的勾起了唇角。 ... 次日清早,靳凝兮打着哈切强从床上起来,着了一身灰白色的小厮服装,又被树儿拿黄泥敷面,不一会,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变成了个丑了吧唧的小奴才。 靳凝兮嫌弃的撇嘴:“树儿,没有必要把我弄得这么丑吧?” 这女儿家都是爱美的,她就算是不能抛头露面也要做一个偏偏公子好去体察民情,才不愧为一个巾帼女子才对啊。 靳凝兮皱了皱恶意丑化的眉头,又动了动脸上的几颗痦子“你是不是怕我丑不死别人。” 树儿无奈“可是王爷吩咐,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是王妃,必须变成丫鬟才可以啊。” 靳凝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就朝着门口走去。 君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有一会了,离老远就见一个奴才样儿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近,还顺带着白了他一眼。 君洛眉心拢起“靳凝兮?” 靳凝兮无声的继续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丑?” “……”靳凝兮皱起粗壮的眉头,丑得君洛瞬间有些不忍直视,转头看向别处“今天你叫阿宁。” 靳凝兮转身欲上马车,君洛却先一步拦住了她,冷道“奴才是不能上马车的。” 靳凝兮眸子突地瞪圆“你这男人没良心,城边那么远你叫我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走着去?” 极土的麻花辫作陪,靳凝兮偌大红唇和黑黄的面色,表情狰狞一下,那就跟出了一场车祸似得,用如花似玉来形容的话.... 还真是有些委屈了这个成语。 君洛优雅挑眉“不,你可以赶车。” 于是蓝天幽幽下,靳凝兮伴着一阵阵的微风就满脸黑线的坐在马车头,就连车夫都不忍心多看她一眼。 “有那么丑吗?”她怀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车夫。 “噗!” 清晰地听到车里的一声蜜汁噗,靳凝兮彻底怒了,掀开帘子瞪了一眼里面的君洛。 谁知君洛却是冷着一张脸,见到靳凝兮嫌弃的摆摆手“不要让本王看见你。” “好你个君洛!”靳凝兮连滚带爬的咕噜进马车对上君洛的俊脸,眯起眼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丑吗!丑吗!” 君洛冷冷的扫上她难掩美艳的眼睛,薄唇微勾。 本就燥热的空气里腾升起暧昧的气息,她清澈的眉眼与他宛如冰山化开般的俊颜,莫名的脸红了下。 “咣当!” 马车不知为何晃荡了下,靳凝兮还未等扶稳,整个就随着惯力撞上了君洛的脸。 恩! 一个偌大的红唇印子印上他干净的面颊,君洛嫌恶的蹙眉“靳凝兮你作甚!” 靳凝兮被这红唇印子看得也有些傻眼:“我又不会故意的!” “擦了擦了!!” 君洛白了她一眼,靳凝兮撇嘴掏出怀中的香帕,一点点的蹭上他的脸,她忽然灵机一动,将香帕子收回“擦好了。” 说完她悻悻转身像是一幅心情不好的样子,身子随着马车似是有些抖,她憋着咬唇,坚持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城边外,君洛携着靳凝兮下了马车,靳凝兮缩在身后身子一颤一颤的,留下一脸不忍的车夫。 “公子来了!” 君洛今日着了一身银白绣竹长衫,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又温文尔雅,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跑了过来见到君洛笑得热情。 “公子可算来了,沈公子已经到了!” 君洛颔首,冰冷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缓和,一男子见到靳凝兮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这是...” “这是我的侍女,阿宁。” 那男子点头,抬首看上君洛的脸,却突地瞪圆了眼睛,其他人也是这种表情,看了看那侍女阿宁的大厚嘴唇子,又看了看君洛面上的红唇印.... “尹公子,好生有品位啊。” 君洛蹙眉,却没有立刻领会这句话的深意,靳凝兮在身后憋笑憋得黑黄的脸都隐约见了红色,君洛见面前的几个人皆是一副难以形容的样儿,他还以为是靳凝兮真的丑到了他们。 点了点头正色道:“本公子向来不以貌取人。” “噗!!”众人的视线都放到靳凝兮的身上,靳凝兮感受到了又将头放得更低了。 她已经要憋笑憋出内伤来了。 为首的青年人沉默片刻“恩,公子不愧身为青年才俊。” 君洛坦然接受了他的赞美“请。” 靳凝兮抬眼随着走,莫名有两个男子回首继续保持一副辣眼睛的姿态审视着她的眉眼。 靳凝兮回以一笑,那俩人爽快的回过头去,并且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 . 沈良之已经在凉亭里等了有一会儿,离老远就见君洛跨着大步朝着他走来,他一双晶晶亮亮的瞧着,瞧着那个靳凝兮来没来。 靳凝兮没看见,却见一个极土极丑的女人小碎步跟了上来,看样子架子还端得极正,迈莲步,腰挺直,奈何那一张脸着实太丑,丑的他面部肌肉都抽了抽。 美人儿呢?摄政王妃呢?这丑人是谁? 君洛见沈良之的目光半分都没落到他身上,直直的看着身后的靳凝兮,故而有些不爽挡住他的视线冷声道“看什么!!” 沈良之颤抖的看向君洛,也看到了君洛面颊上激情四色的红印... “你...”沈良之不懂了,看着君洛不悦的神情,又看了看面颊娇羞的那个丑丫头,面上一片青色。 这家伙吃醋了不成!! 沈良之被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 他吭哧瘪肚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君洛蹙眉看了他半刻“怎么?” 气氛十分微妙,一旁的青年看不下去了,赶紧拦在二人面前“咱不是要商讨大计吗?赶紧别耽搁了。” 说着他就附耳上前“尹公子说他从不以貌取人,咱们就别多言了。” 沈良之嘴角抽了抽,难不成君洛对靳凝兮不好完全是因为他的品味独特?就喜欢丑的?喜欢亲丑的? 他目光又越过君洛瞧上靳凝兮脸上的几个大痦子,靳凝兮挤眉弄眼万分谄媚的朝着他一笑,沈良之没承受住,虎躯一震! 个个都是些以貌取人的主。靳凝兮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 那边几个公子哥坐在凉亭里都谈事情,靳凝兮就站在日头底下候着,原因是,她长得太丑,怕打扰她们的思绪!? 靳凝兮被日头晒得有些昏昏沉沉,真恨不得扑上去给君洛一巴掌。 沈良之斜眼瞄着那丫头的背影,觉着身形有点面熟。 “我问你,那谁怎么没来?” 君洛抬眼看向沈良之略带嫌弃的眉眼,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恩,中暑了。” 沈良之蹙眉“那休言怎么没来,你带着这样的丫鬟干嘛来?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种奇怪的品味?” 君洛对这话有些莫名其妙,靳凝兮丑而已与他何干?“无所谓。” 靳凝兮正迷糊着呢,远见俩淳朴的丫头凑了过来,对着她东瞧西看“你是尹公子的丫头?” 靳凝兮点头。 那俩丫头略带彼时的看了靳凝兮一眼“你长得这般丑,公子不嫌弃你吗?” 靳凝兮嘴角抽了抽,回首看向君珞的方向,却见几个人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竖起耳朵正听着呢。 靳凝兮挑眉,略带娇羞的低头道:“公子...是个好人.......” “怎么就是好人了?”那女子有些急了,向前迈一步看向君洛的方向,靳凝兮抿唇欲语还羞“恩....公子他,说我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哦。” 众人瞬间被劈得外焦里嫩,她最好看? 那女子错愕的看了看靳凝兮又看了看她,眼中莫名的腾起一股水雾,她咋就不知道尹公子品味这么差呢! 众人看向君洛的深情带了点怜惜,年纪轻轻的就瞎了。 靳凝兮笑得得意,落在两位女子眼中倒像是情敌在沾沾自喜,十分碍眼。 “既然你现在无事可做,不如随我们来?” 靳凝兮闻言有些不解,难不成这淳朴的乡里人也喜欢搞这一套?面对这眼前的女子也多了些反感“我不想去。” “不想?”那女子眉眼突地揪起“你不是没事做吗?” 靳凝兮扯了扯嘴角“成,去就去。”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君洛,见他只顾着垂头看手中得东西也不瞅她一眼,大嗓门喊着“主子!奴婢随这俩丫头去了,主子好生照顾自己啊!!” 君洛嘴角抽抽,没回话。 靳凝兮随着俩姑娘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头还有点犯晕,倒真有点中暑的迹象,那俩姑娘时不时回首给她个眼刀子,靳凝兮不禁有些无语,这还真是走到哪都招惹祸端的体质,从前是因为美,现在是因为丑。 径直走进一座座的小平房这里,靳凝兮抬首看去,民风淳朴,比皇宫好太多了,只要不是这莫名其妙将她围成一团的姑娘们。 “你是怎么去公子那里当的差啊?不过是个奴婢,还敢这么嚣张。”为首的姑娘双手抱怀,眉毛轻挑,面上一股子刁样,靳凝兮嗤笑“就那么当的呗。” “看她这幅***样!萍玉,你给我看着她!咱们去找尹公子去!!”说着那个叫萍玉的丫头就被人推到了靳凝兮面前,几个人喧喧闹闹的走远了,萍玉有些害怕的揪了揪衣角,看着靳凝兮眼神也不敢对上。 她咋觉着,这丫鬟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呢?像是跟尹公子一样的... “姑娘,你别害怕,她们就是这样的,她们喜欢尹公子……才会波及到你……” 萍玉不安的揪着衣角,畏畏缩缩的对上靳凝兮的眸子,靳凝兮不禁笑起来“恩,我知道的。” 说着她视线移到别处,忽然看见一个身形熟悉的男子佝偻着身子往别处走。 “劳烦问一句,那是谁?”靳凝兮眯起眼,萍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人啊我也不认识,但是他每隔七天就回来一次,去刘大夫那里。” “刘大夫?”眼看那个人走远了,靳凝兮看向萍玉“那是谁?” “刘大夫是我们村里的神医,听说当年还是太医,后来告老还乡,但口碑一直是极好的。”萍玉温和道。 太医?她脑中闪过一丝光芒,刚刚那个人她没见过,但是举手投足以及走路的姿势绝对是宫中太监特有的姿势,那种姿势已经根深蒂固,奈何是穿了普通人的衣服也无法掩盖。 是宫里人?还是来找太医的? “你知道他来找太医都是做什么的吗?”她问,萍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来看病取药的吧,曾经我带我奶奶去看病也看见过一次那人,那人取了一些小药包就走了。” 小药包?不知为何,靳凝兮脑海里忽然闪现出聂清久给她的小药包的纸皮……如果她能拿到那个小药包的话。 正说着话,那人已经疾步走了出来,靳凝兮偏过头,不让他注意到自己,余光感觉那人走远了,她才晃了晃身子“哎哟。” “怎么了?”萍玉见靳凝兮身子像是站不稳般,靳凝兮抚着头异常虚弱的道“我头越来越晕了...” 萍玉一愣“莫不是中了暑气?那我叫人来你等等。” “别。”靳凝兮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如你们,况且刚刚你也看见了,这村子里的姑娘有多不喜欢我,不如劳烦姑娘送我去看看那个大夫,我身上还有些银两……” 她感觉得到这萍玉是个好心的姑娘,也感觉得到她平常也一定总受那些个人欺负,见靳凝兮这般恳求又可怜的眼神,萍玉不忍心的点了点头“不远,你随我来。” 刘大夫屋子里井井有条,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靳凝兮扶着额头跌跌撞撞的进了门,看向对面的刘大夫。 年过半百,刘大夫却依旧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见到萍玉面上有了些笑意:“怎么萍玉姑娘,你奶奶又有什么不舒服了吗?” 说着他究竟目光放到了靳凝兮的面上,眉心有些拢起:“这是...” “刘大夫麻烦您帮忙看看,这是外地来的,好像是有些中暑。” 靳凝兮有些难受的眯着眼睛,暗地里却是将这小小的药房打量了一番,没什么不妥,她被萍玉扶上椅子,露出了与面色不相符的嫩白手腕。 刘大夫见状眸子闪了闪,抚了抚胡须把上脉“姑娘难受有几时了?” 靳凝兮捏着太阳穴道“我也不清楚,一直站在日头下人都晒糊涂了。”她确实有些中暑,所以自然是不怕的,可刘大夫那一双精明的眼睛瞧了她片刻“那我就给你开些药好了。” 靳凝兮收回手腕,将手腕细细藏好露出黑黄的手“我是跟着我家公子来的,若是带了药怕公子觉得我丧气,大夫能不能把药弄得小一点?我好藏在衣袖里。” 刘大夫精明的眼睛转了转,看着靳凝兮模样似乎有些怀疑“姑娘可带银两了?” 这老家伙莫不是已经怀疑上我了?靳凝兮佯装虚弱的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点碎银“这是我要给我娘送去的,但是既然我现在已经这般,若是服侍不好公子,怕公子怪罪……” “姑娘在哪里当差?” 靳凝兮暗暗咬牙,如果这人是太医,估摸着也十有八.九见过君洛,是她太不周全...也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精明。 “我是在——”“刘大夫!”话音未落,刚刚那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面上还隐隐带着焦急之色“刘大夫,这数量有些不对。” 说着他看了看靳凝兮和一旁的萍玉,萍玉见状赶紧扯了靳凝兮走:“刘大夫,那我们等会再过来。” 刘大夫未语,只是高深的看了一眼靳凝兮,就请了那人进了里屋。 靳凝兮一双眼睛一直偷瞄着那人的手势,就见那人从衣袖里扯了一串东西出来,她的眸子蓦地睁大了。 果真是那个小药包! 彼时她已经被萍玉扯了出去,她一边拽一边还说“这人算是刘大夫的贵客了,咱们待会再进去。” 靳凝兮透过院子看进去,将手里的碎银子塞到萍玉手里:“算了,我好些了,刚刚进屋子歇了会先下已经不头晕了,谢谢你。”说着她转身就走,萍玉手里捏着分量不轻的银子发呆“那你要去那里?” 靳凝兮没答,面上阴沉着,那药包究竟有何用处,为何会出现在白莲花的房里,太后又与白莲花有些牵连,刚刚那人又是宫里的太监。 正走着,就正好迎上那几个样子极凶的姑娘,身后的萍玉刚追上来,她面色变了变“翠姐姐……” 那为首的翠姐姐见了靳凝兮就更是来气,刚刚见到君洛,发现尹公子的脸上有那个大的一个嘴唇印子,如果不是她提醒尹公子还不知道!这贱蹄子! “你要去哪?”翠姐姐向前迈了一步就将靳凝兮顷刻间包了个严实,靳凝兮阴着脸没有心情和他们周丶旋“找主子。” “找主子?就你这丑样还找主子!我问你,你是不是亲了尹公子!”崔姐姐气得磨牙嚯嚯,靳凝兮冷笑“恩。” “行啊,你还敢承认?”翠姐姐随着冷笑“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德行?” “翠姐姐!”萍玉装着胆子凑上去,还有些不安“翠姐姐,别生气。” “去你的!”另一女子直接踹上翠萍的肚子,萍玉一个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靳凝兮看翠萍被踹得直哼哼,美眸威胁的瞪大“你敢动人?” “哟,你算哪根葱?动了怎么着?”翠辽伸手却被靳凝兮大力的攥住,正巧见到那个男子刚从刘大夫处走出来刚要像是看热闹似得瞧了她们几眼,她一道灵光闪过,诡谲的笑起来“还真是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你们这种搅屎棍。” “你什么意思?”翠辽面色变了变,就见靳凝兮扯着她就往君洛那边走,大吼道:“来,叫你心爱的公子看看,你是多么的善解人意!” 那太监撇撇嘴,这么丑的女子居然还这么凶,他摇着头端着架子往前走,靳凝兮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就这巧劲就拎着翠辽往男子方向甩去!! “公子小心!!”一阵阵轻呼声中,靳凝兮携着那女子就朝着那太监压了过去! “哎哟~~”貌似娘娘腔的哀嚎,靳凝兮直起身子也不管身下压了几个人就跟个泼妇吼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喜欢我们家公子,我们家公子只有我能喜欢!!只有我!” “哎哟可压死个人了!!”一直在下的那太监抬眼就看见靳凝兮丑陋的脸:“跟我有什么关系!” 翠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也没有缓过神,挣扎着要起来,身下的太监更难受了,三个人的动作中他衣袖里的药包掉下来两枚,靳凝兮眼疾手快的扇了翠辽一巴掌,顺手就将其中一个药包放手心里了。 “你记得,我们公子不喜欢你这样的毒妇!”似是警告的她直起身愤恨的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真是一群疯子。”那男人也随着翠辽起来,见地上还散着一个药包,赶紧小心翼翼的藏在衣袖里,顺便瞪了一眼靳凝兮的背影。 靳凝兮手心的药包攥紧,莫名扬起一股笑意。 看来上天还是庇护她的,不是吗? 第九十一章:画中藏雾细拨云 第九十一章:画中藏雾细拨云 等回到了凉亭那边,君洛已经如一座冰山一般等着靳凝兮回来了。 他鬼斧神工的面上挂着一层冰霜,脸颊上的红印也已经被人擦干净了,负手而立,身后还站着一排排的年轻男子。 靳凝兮看见这架势有些受宠若惊,心情又有些好,不禁打趣道“主子怎么在等我吗?” 一侧的沈良之忍不住笑了笑,就在刚刚,他已经知道了靳凝兮就是眼前这个丑姑娘,不过靳凝兮也算是整君洛整的够狠,她这么丑,还给了君洛那么大的厚嘴唇子,害他一时之间都以为君洛的品味失常。 君洛冷眼睨了一眼沈良之,沉声道“你去哪了?” 靳凝兮嘿嘿一笑“刚刚奴婢跟人打架去了,打得好生痛快。” 话音刚落,翠辽一行人包括萍玉都已经追了上来,翠辽脸蛋还有些通红,她本就生得比较好看,如今到有些惹人怜“公子,请你为民女做主啊。” 君洛一见靳凝兮不过是出去了一趟竟惹了麻烦回来,皱紧了眉头,看向靳凝兮“你又怎么了?” 靳凝兮双手掐腰“什么我又怎么了,她们说奴婢亲你,说奴婢是贱种,可那也是奴婢的无心之失,萍玉上来帮奴婢说了两句话,萍玉就被人踢了一脚,谁都知道女子的肚子怎能随便踢?奴婢气不过就抡了她一巴掌!” 身后的壮汉有些不悦“那姑娘说打就打?” 靳凝兮冷笑“怎么,你心疼?邻里乡亲的虽然说不上要和亲和睦,但是也不至于这般欺负人家萍玉。谁都不瞎,这萍玉看起来是村子里的老实人,肚子踹出个好歹生不了娃,你养她一辈子不成!” “这!”壮汉一噎“那你伤了女儿家的脸,让她如何是好。” 靳凝兮眯眼,直接扯了她的胳膊“我不过是扇了她一巴掌,还扇出花来了不成!?瞧你是个会疼人的,不如你干脆娶了她得了,以貌取人的家伙。” 说着她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看向君洛“我要回去了。你结束了吗?” 君洛神色缓了缓,见到靳凝兮浑身都是土,模样还有些狼狈,眉眼才稍微缓和了些“恩,走吧,” 所有人突地瞪大了眸子,除了知情的沈良之,但是他的眸色也暗淡几分,看来君洛现在对靳凝兮还是很上心... . 马车之内,靳凝兮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衣袖里的小药包还被她藏着,君洛看着她的模样片刻“今日之事,你可受了委屈?” 靳凝兮抬眼对上他高深的眸子“怎么?” 君洛正色道“我没想到会这般。” 沈良之在一侧被这微妙的气氛渲染,笑道:“不过王妃你可真行,还能跟人家打起来。” 靳凝兮邪睨了他一眼“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话你没听过?” 沈良之沉思片刻“那你不觉得跟那种人打有***份吗?” 靳凝兮嗤笑“那以后沈太尉被人打的时候麻烦你跟个圣洁之人一般佁然不动,免得有损自己的身份。” 沈良之吃瘪,再不多言了。 君洛看着她娇俏的侧脸,奈何粗壮的眉毛和黑黄的肌肤影响了美观,她一双纯净的眼睛也不被影响分毫,看了片刻,他缓缓开口“此次计划要是成了,本王可以允你一件事。” 靳凝兮对上他:“什么都可以?” 君洛点头。 她直起身子,认真道“我想回靳府一趟。” 君洛与沈良之皆是一愣,沈良之忍不住问道“为何?” ”妾身想回家,还有什么为什么吗?”她目光没有离开君洛审视的眸子半刻“恕妾身说句大不敬的话,妾身家父与家母对妾身疼爱有加,妾身却不能时常回去探望,是妾身不孝顺。” “那你可知,靳府如今已经被封,事关重大,又怎能容得你这般儿女情肠?”沈良之又言,这才对上靳凝兮的眼。 “妾身不过是想回家而已。”说着她似是红了眼眶“妾身知道,靳家事关重大,惨遭灭门,但是妾身却也不能这般绝情,毕竟....他们是我的父母...难不成,若是你们换成妾身,就能狠下心连烧纸钱都不肯了?” 她低声啜泣,身子微微发颤,蜷缩成一团,像是个被人放弃的小猫,莫名的在二人心上踏下一地柔软。 “准备何时?”君洛冷道。 靳凝兮错愕的抬头,脸上的黑黄也有些花了,露出一部分的白瓷肌肤“你答应了?” 君洛凌眸看向她“恩。” 靳凝兮有些惊讶,收回自己掐着大腿内侧的手“再过七日就是你生日,不如就明日吧。” 沈良之看看君洛满脸的不敢置信,怎么能让靳凝兮回去?靳府不是——只在一瞬,君洛高深的眸子看上他的,沈良之才收了收样子,恢复了常态。 回了靳府,沈良之随着君洛下了马车,靳凝兮也是浑身都是汗,面上又是一片黄泥“妾身先告辞。” 说着她就随着迎出来的树儿朝着霓兮阁走去,沈良之看着她的背影,小声的道了一句“君洛,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下得去手吗?” 君洛讳莫如深,“本王不知。” . 靳凝兮泡在浴桶里,闭着眼感受着树儿往她的身上撒着花瓣。 “树儿,明日,我们就要回王府了。”她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头顶的房梁“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回家了。” 树儿莫名觉着鼻尖一酸“王妃,咱们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靳凝兮直起身子,身上的鞭痕浅浅淡淡的交错在她的娇躯,树儿拿来锦绸细细擦拭她的身体“刚刚明儿已经下葬了。”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靳凝兮跨出浴桶,一层里衣包裹上,树儿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奴婢觉着蓉姑娘变了好多,像是变得更加温和稳重了,应该是觉得王妃厉害,不敢再多做什么了吧?” 做不做什么,还得等着这药验出来才是。 靳凝兮眯起眼,瞧上被她藏在抽屉里的药包“树儿,我们还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奴婢了?” 树儿一愣,咬唇摇摇头“王妃,您知道的,这王府中,您的陪嫁丫鬟只有树儿一个,其余的奴才,树儿不说,王妃也知道。” 着了鹅黄暖宫纱,靳凝兮赤脚靠上一侧的贵妃榻,一番思绪重新冒出她的脑海。 “树儿,有件事,我想交给你去办。” ... 次日清晨,芙蓉站在王府花园,着了一身白色丧衣,眼睛还有些红肿。 靳凝兮走在小路上,离老远就见到芙蓉面无表情地站在荷塘边,她面容消瘦,悲伤难掩。 世事难料,她来到这里之后,所有事情都在潜移默化的变化,靳凝兮的身份,芙蓉在王府的分量,万俟笙的存在,君洛时而冷漠时而温柔,林嫣若的身孕。 曾经意气风发的白莲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这算报应吗? 她没有多言,错过她施施然离去,芙蓉瞧见靳凝兮从她面前走过,忍不住开了口“王妃安好。” 靳凝兮顿住脚步,扭头看着她“蓉姑娘。” 芙蓉走近,一双杏眼通红:“听闻王妃要回家看看?”靳凝兮颔首,瞧了她一身丧服,不知该不该说节哀二字。 “王妃保重。” 靳凝兮眉心轻蹙,又是这四个字,上次芙蓉说这个四个字的时候,她差点被她砍了命门。 她未再多言,拂袖而去,身上的翩蝶似要展翅飞去,芙蓉看着靳凝兮的背影,暗暗攥紧了拳。 . 曾经繁华的靳府像是一座死城,靳凝兮踏在每一块石砖上都觉得过去如一阵阵缥缈的烟一刻一刻的清晰印在眼前,她站在正堂门口,微微昂首。 君洛看着她的背影,一向是严肃的面上隐约多了些琢磨不透的情绪“有没有什么想带走的?” “我想要的,已经没有了。”靳凝兮自嘲的笑了笑,靳府的一切金银都已经充入国库,父母双亡,就向来最疼爱她的管家也遭难而死,靳凝兮心中极为憋闷,她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和真正的靳凝兮融为一体了。 靳凝兮抿唇,转身走向自己的闺房,身后的御林军身上的剑鞘随着动作细微的响,她推开房门,一阵灰尘扑鼻而来。 对上她视线的,是画着自己的那幅画。 靳凝兮踏步而去,看着那画有片刻的失神,画上的女子艳若桃花,撑着伞看着远处的大雁,姿色倾城,笑得也十分幸福美艳。 她记得这幅画,这是皇城最有名的画家在她出嫁之前画的。 “就拿走这幅画吧。”话毕,身后的侍卫恭敬上前将画地递到她面前,她一手攥过画轴,却感觉到两边有一边有些松动。 一阵酥麻贯穿她的身体,靳凝兮将手中的画卷攥紧,转身面色如常“这幅画当初还是皇城最有名的画家画的,妾身还站了好一会呢,如今继续挂在墙头好了。” 君洛那如墨的眸子高深的看了她片刻,颔首。 . 马车晃晃,靳凝兮十分不在意的将画卷丢到一旁,君洛瞧上她略带疲惫的脸:“你的丫鬟怎么没跟着你。” “树儿吗?”靳凝兮挑眉“她最近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我已经让她去看大夫了。” 第九十二.章:禁地欲引蛇入洞 第九十二.章:禁地欲引蛇入洞 君洛蹙眉“那为何没有传太医?”靳凝兮闻言不禁有些无语“我的侍女还传太医的话,那太后岂不是更讨厌我了?” 君洛冷哼,没回话。 靳凝兮也显得无聊,朝着君洛凑近了几分“太后那么不喜欢我,有没有让你纳个小妾什么的?” 君洛好看的眉毛拢成一团“与你何干?” 靳凝兮撇撇嘴“其实吧,咱们俩现在也算是挂牌夫妻,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姑娘,不如,你说了,我帮你看看,实在不行,你给我一栋房子,我自己出去住也行。”说着她眼底还有些晶亮,君洛怒瞪她一眼“怎么?急着走了?” 靳凝兮笑眯了眼“怎会?” 君洛阖眸:"你出的主意甚好,已经开始实施了,后日璃国公主会来,太后要你明日就去,说是要好好赏你一番。" 靳凝兮挑眉“太后要赏我?” “你现在算是我们羽国的功臣,记着,在太后面前,要有分寸。”君洛邪睨了她一眼,靳凝兮眉心微拢“可是,那王爷你的生辰呢?” 君洛一愣,抿唇不去看她“那无妨。” 靳凝兮放松下身子,靠上马车,也未再多言。 就凭她家太后最近经历的事情,儿媳不孝,儿子又死了,这靳凝兮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说赏她就赏她? 靳凝兮暗暗咬唇,余光瞥向了那貌似被她不精心看管的画卷。 . 回了王府已经是正午,靳凝兮攥着画卷回去的时候,树儿已经面色难看的在门口候着了。 “可有结果?”靳凝兮斜眼睨了她一眼,进屋子就将画卷摆在了床榻上,还慎重的放下了帐梨纱。 树儿很是为难“大夫说过,这药似乎成分很多,所以要后日才能有结果,我已经将该说的都跟他说了,他是万万慎重的。” 靳凝兮颔首,一手握上卷轴的一侧,用力一拧,卷轴的一端就这样被打开了来。 树儿眸子突地瞪大了:“王妃这是。” 靳凝兮拿起卷轴里的东西,摊开掌心,赫然是一个已经有些脏兮兮的荷包。 大婚那日,她就坐在画卷的下面,等着喜轿来接她,而靳母当时红着眼睛过来同她说了一句话。 “凝兮,很多东西,越不起眼,越是要重视。”说着她目光瞄上墙壁,只是当时的靳凝兮过于蠢笨,却没有发觉这里面的深意。 靳凝兮自然没有将这句话当回事,这种无用的记忆也就被大脑抛之脑后,而就在今天,她看见这画卷的时候,莫名的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她真的没想到东西就在靳凝兮的房里,一直以为靳凝兮过于蠢笨,靳父就算是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放进靳凝兮的房里,却也没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手心的荷包一针一线缝的精巧,她捏了捏这荷包一会,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剪子。” 树儿一愣,慌忙递上剪子,可奈何靳凝兮怎么剪也剪不破这东西,有些焦灼“这东西是什么做的?” 树儿在一旁瞧着忽然想起来“当年小姐嫁妆里,老爷还送了小姐一把辟邪剪呢,王妃可要试试?” “拿来!” 树儿翻箱倒柜一番,从柜子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剪刀来,靳凝兮轻轻一剪,毫不费力的就剪开了荷包一角,她扒开一瞧,里面赫然有着一张牛皮纸。 她朱唇微勾,绝艳的面上划过一丝诡谲。 找到了。 已入深夜,芙蓉浑身武装得紧,进了地牢之内见那些侍卫已经被迷.药迷得沉了,她小步的走上那个牢房对面,将钥匙递给了他。 “计划有变。” 左烬挑眉,将钥匙收在怀里“怎么?” 芙蓉冷笑“上面有命令改了。事成之后,还会给你更多报酬。” 左烬对上她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而与此同时,慈宁宫内,凤晚晴正卸下手指上的朱蔻,凤眼邪睨了身旁的明心一眼:“如何了?” 明心拿下她头顶沉重的金冠“已经派人将禁地的侍卫撤了,明日就可以引蛇入洞。” 凤晚晴舒服的眯起眼,嘴角吊着“她林潋滟再聪明又何妨?这江山,这凤位,终究是我凤晚晴的。她那个女儿最不成气候,还敢来送死。” 头顶的珠翠已卸,凤晚晴透过铜镜中的脸,一张面孔虽是带着些美艳,表情稍微有些狰狞“再过几日,哀家就可以,真正的享受这羽国江山了...” . 次日清早,靳凝兮着了一身白色宫服,头顶金色珠翠,在一阵阵车轱辘声中缓缓的进了皇宫。 同上次不同,树儿已经被她排到下人房里装病等着那药的结果,而她,将会单独面临皇宫中的豺狼野兽。 缓缓从衣袖里拿出牛皮纸,上面浅浅带着路线的地图,她眸光一抹幽深,将牛皮纸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君洛先一步上了早朝,下了早朝就会回来,靳凝兮下了马车,先朝着太后宫中去了。 红砖绿瓦,长廊上她独自一人走在中央,身上的金婉月柔纱在阳光的映衬下微微散发着光芒,走到慈宁宫附近,明心老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见到靳凝兮面上有了笑意“王妃来了。” 靳凝兮笑得谦和“怎劳烦姑姑大驾迎接妾身。” “王妃真是折煞奴婢了,王妃请。” 进了慈宁宫,靳凝兮就鼻尖的嗅到了一股汤药味,迎上躺在正位的太后“妾身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凤晚晴今日似有些病了,精神有些不好,朝着靳凝兮挥了挥手“你来。” 靳凝兮垂目上前,就见太后将一顶金钗欲簪道她头上,靳凝兮一愣“妾身不敢当!” 凤晚晴似有些不悦“如何不敢当?”她将金钗簪上靳凝兮的头发,金钗在上,更衬得靳凝兮一张倾城的小脸愈发娇艳,凤晚晴眼底闪过一丝狠绝“此物是哀家好友送与哀家的,哀家如今送了你,也好谢谢你这般为我们羽国人民着想,想了这么好的法子。” 靳凝兮受宠若惊”多谢太后赏赐。” 凤晚晴阖眸道“哀家知道,哀家平日里对你是有些刻薄,但是哀家却也是为了你着想,哀家刚失子不久,凝兮,你可知,若哀家不罚你,摄政王在朝廷上如何自持?” 靳凝兮佯装一副受教的样子“是,妾身明白。” 凤晚晴咳了咳,似是最近生了病“那你先退下吧,哀家有些不舒服。” 她也未再多言,乖顺的退了下去。 回宫路上,靳凝兮一双眼睛四处瞄着,却见到眼前一座似是烧焦了的宫殿,她心中猛地一颤,站在那里也不走了。 那地方是... 她眯起眼睛,前面领着的小太监见靳凝兮不走了,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恭敬道“王妃,怎么了?” “那是哪里?怎么宫中还有没有修缮好的宫殿吗?”她稍稍捏紧了拳头,就听耳边的太监又言“那地方平日没人管,奴才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只是皇上下令,没事别去,咱们做奴才的也觉着这地方有些不吉利,所以也没人来看过,怪吓人的。” 靳凝兮眉宇稍微有些舒展“这样啊。”小太监抬眼看了一眼靳凝兮“王妃再往前走,就是王妃的住处了,奴才差事多,就不陪王妃走到那里了。” 靳凝兮看向小太监,奈何他垂着头看不清神情,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是点了点头“恩。” 垂玉明珠鞋踏在石砖上,眼前就是那巍峨却烧焦了的宫殿,她似有些精神恍惚,好像是回到了过去一般。 好像曾经,她身上的宫铃叮当,雀跃的跑进过此处。 似是有人牵引,靳凝兮一步一步的走近废弃的宫殿,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这是……” “哎哟!~”一声哀嚎,靳凝兮猛地转身还未等看清就被一个宫女压了上来,一女人的重量结结实实的压倒了她身上,靳凝兮痛的龇牙咧嘴,就感觉身上的宫女慌张的爬起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靳凝兮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磕痛的后脑“做什么这么急!”说着她抬眼看去,就见一个面熟的宫女跪在她面前,嘴上说着该死,水汪汪的眸子还盯着她。 靳凝兮一愣,瞬间好像都忘了疼“霁...” “王妃饶命啊!”说着霁月就扑上哀嚎,还止不住的给她使眼色,她脑中快速反应,揪起霁月的耳朵怒道“好你个不长眼的奴才,是不是不拿本宫当回事!!” 霁月一直哭“王妃饶命。” 靳凝兮冷笑“死罪难免,活罪难逃,跟本宫回去领罚,本宫要亲自调教你这个丫头!!” 说这二人又哭又骂的走远了,而阴暗处,一个男子慢慢显现出半个身体,眸子如蛇般幽幽发着绿光。 靳凝兮回了院子,没有旁人才将手松开“你是霁月?”那女子摇头“不是的主子,奴婢是光风。” 光风?靳凝兮蹙眉,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为什么二人长得一样? 不等靳凝兮发问,光风就开了口“奴婢同霁月是双胞胎。” 靳凝兮稍微舒展眉头踏步上前小声问“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你主子又想让我帮他?”光风摇头“万俟主子交代过奴婢,若是主子进了宫,奴婢也要帮衬着主子一把。” 第九十三章:琵琶想闻卿一曲 第九十三章:琵琶想闻卿一曲 “万俟主子交代过奴婢,若是主子进了宫,奴婢也要帮衬着主子一把。” 她严肃的小脸与霁月有些不符,看起来为人似是十分谨慎缜密,靳凝兮眯起眼,一时之间无法分辨这话得真假。 万俟笙会帮她? “你们主子吩咐你们做什么?” 光风四下看了看,才附耳上前“王妃可知,刚刚那地方是禁地,一直都是有重兵把守的?” 靳凝兮蹙眉“可是本宫并没有见过什么侍卫。那引路的太监也说……”想到此处她微微一怔,与光风对视,心中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光风垂首道“奴婢于前两天潜行入宫,侍卫在昨晚全部被调走,今日王妃就入了宫,还正巧路过。平日里,奴婢细心观察过,连个送饭的宫女都不能多停留。” 说着她对上靳凝兮眉眼,意味深长“主子可了解这其中的猫腻?” 靳凝兮拢起黛眉“若是我无意进了去,会怎么样?” 光风慎重道“若是无意进去,带了什么东西出来,那王妃就是人赃并获,死罪一条。”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了我去?”靳凝兮垂目看了眼自己的衣袖,就见光风颔首“引蛇入洞罢了。” 靳凝兮恍然点头,继而又怀疑的看向光风“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光风抬眼“万俟主子命奴婢保护王妃,奴婢绝无二心!” 此话说得虽然信誓旦旦,但是又太过于突然,她定是不能随意相信的,蹙眉看了她片刻 “你知道什么?” 光风恭敬道“奴婢知道,主子身上有一件关乎于生死的东西,但是请主子听奴才一句劝,现在没有人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除了主子一人,若是主子将那东西取出来,怕是有人会过河拆桥。” 靳凝兮眯起眼,此言有理,但是她又凭什么能相信万俟笙的人呢? “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她转身坐上椅子,玉手轻轻摆弄桌上的瓷瓶,青葱指尖随着瓷器口转动,光风看向她的手指,抿唇深思片刻“奴婢没有什么能让王妃相信奴婢的,但是,奴婢知道,奴婢跟王妃,永远是一心的。” 她手指一顿,目光凌厉的对视上她的眸子。 光风与霁月虽然一模一样,周身的气韵却不同,光风像是一个女士兵,目光坚定又看起来不容置疑,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靳凝兮,似是在表明她的忠诚。 她可以相信她吗? “皇后娘娘驾到!~” 靳凝兮闻声一惊,直起身子向门外探去,光风也是面色微变,看靳凝兮一眼就迅速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瞬间泪珠也跟着掉,跪在地上颤巍巍的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只是一瞬,靳凝兮一丝茫然也转化成狠戾,声音尖锐着:“你还知道你该死?恩?要不是皇后娘娘来了,本宫扒了你的皮!” 光风的声音似是因沙哑喊破,如真的受了惊吓一般,她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抖着“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正说着,林嫣若已经在彩芝的陪伴下翩然推门而入,靳凝兮见此赶紧略带讨好的迎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林嫣若的面色似乎是不大好,就算是上了妆也有些难掩的苍白,她微微一笑,笑靥荡漾在双颊“这是怎么了凝兮?” 说道此处,靳凝兮邪睨了身后的宫女一眼“这宫女不长眼,直接给妾身压倒了!”说着又笑起来“不过既然皇后娘娘来了,又有龙种在这里,妾身就不罚她了~” 林嫣若微微一笑,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双颊肿着,奈何看不清容貌,故而看向靳凝兮“奴婢不懂事,拉出去乱棍打死就是,凝兮何须动气?” 靳凝兮一愣,面上似有欣喜,却也顾忌的瞄上林嫣若的肚子“算了吧,皇后娘娘既然怀着龙种,今日就不该让娘娘看见,这般不吉利。妾身饶了她一回,也要为小皇子祈福。” 说着她回身一脚踹上光风,嘴里还念叨着“还不快像皇后娘娘谢恩!” 她身子挡在眼前,似是觉得不够又接连踢了好几脚,一块牛皮纸随着她的动作悄然的落上地毯,光风被踢得浑身直颤,慌忙爬到林嫣若眼前“谢皇后娘娘饶命,谢摄政王妃饶命!~” “还不快滚!这样丧气!”身后是靳凝兮刻薄的音调,光风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被叠得精巧的牛皮纸紧紧握在她掌心,门外再无光风的身影时靳凝兮心中才松了松,扭头对着林嫣若笑道 “皇后娘娘见笑了。” 林嫣若摆摆手“无妨。”她目光渐渐往下,瞄上她的青葱玉指,鲜红的凤戒赫然在目,她笑容有些牵强“凝兮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皇后娘娘如何了?现在胎像可稳固?” 不知为何,靳凝兮捕捉到了林嫣若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又化成浓浓的幸福“挺好的。” 靳凝兮颔首,没有继续搭话。 沉默片刻,林嫣若扭头看着靳凝兮“明日璃国公主来,我前几日命人做了一些新衣,正想去看看,王妃可愿同去?” 靳凝兮挑眉“皇后娘娘身怀身孕还是不要走动了不如,妾身随您回宫里,让宫人拿来看可好?” 林嫣若抬眼看了她片刻“那也好。” 靳凝兮垂目一笑,暗衬,林嫣若如今已经是孕妇,若是她有个好歹她绝对脱不了关系,这种浑水,傻子都不会淌。 “对了,怎么没见凝兮的侍女?”林嫣若看了看四周,“她生病了,妾身身边一时之间也叫不上几个得力的,就索性没带。” “那怎么行?”林嫣若看向彩芝“去吧碧云叫来先服侍王妃。”说着她对靳凝兮笑得温和“碧云是本宫宫里最妥帖的,你可放心用。” 靳凝兮暗暗翻了个白眼,点头笑道“多谢皇后娘娘。” 等碧云赶到之时,也已经是傍晚时分,月色还未升起,靳凝兮也辗转反侧想着怎么样防着这个皇后带来的眼线,碧云就端着浅紫色宫装款款走进“参见王妃。” 她美眸瞄上她的脸“你是,碧云?” 碧云垂目“是。奴婢是碧云,来得晚了,请王妃恕罪。” 靳凝兮温和一笑“无妨,皇后那里事情多,本宫这里一时之间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碧云心中也有些诧异,没想到摄政王妃是这般好说话的,怯怯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靳凝兮的脸,心中猛地一颤,呼吸都仿佛滞了一瞬,垂目道“启禀王妃,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宫服,皇后娘娘吩咐,她身子有些不爽,就不能随着王妃挑衣服了,这衣服皇后娘娘觉着最适合王妃。” 靳凝兮继续点头赞赏的笑道“皇后娘娘赏的自然极好的。放一边吧,举着怪累的。” 碧云稍稍放下心,也觉着靳凝兮是个好说话的,也没那么拘谨了,放下衣服就乖巧的站到靳凝兮的身旁。 靳凝兮一手撑着脸心中暗暗思量,如今那地图已经被她交到了光风手里,其实她并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但是就凭着她说的那一番话,以及她没带光风来这里多久皇后就亲自驾到的这件事儿。 还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如果有朝一日真的东窗事发,给万俟笙,也比给这些皇家人强。 “摄政王到!~” 靳凝兮一愣,抬眼正对上踏步进来的君洛。 官服未脱,他俊朗的眉眼如深夜的海,有什么在拨动,又却令人难以捉摸。 君洛有些疲累的坐到靳凝兮一旁,凌眸邪睨着微微有些脸红的碧云“皇后宫里的人?” 靳凝兮挑眉,不由得打趣的笑了笑“王爷怎么知道?” 她这话里有深意,只是当这碧云面也不大好开口,君洛冷哼一声,看向娇羞的碧云“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碧云一怔,桃花粉粉的少女心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瞧了瞧靳凝兮没有异议的样子,她不甘的抿抿唇,语气也有些生闷“奴婢告退。” 而与此同时休言也手抱着琵琶走了进来,靳凝兮眼前一亮,见休言也对上了她的眼“参见王妃。” “这琵琶是?” 休言将琵琶送到靳凝兮手中笑言: “这是王爷从南国命人寻来的琵琶。”说着他俯身退去,靳凝兮弹了弹上面的调子“可惜了,没有南国皇宫里的那个好。” 君洛看着她美艳的侧脸,青葱玉指拨弄着琴弦,一股异样从心里如藤蔓般蔓延开来。 “弹一首听听。” 靳凝兮一愣“你叫我弹?” 他俊朗的眉眼对上她的,在烛光下分外柔和“恩。”靳凝兮撇嘴“一首曲子五百两。” “休言!”似是已有准备,休言端着银子走了过来放到了桌案上,白花花的银子一排排直接闪瞎了靳凝兮的眼,就听身侧君洛莫名的勾了勾嘴角“双倍。” 靳凝兮眸子瞪得溜圆“你今日吃错药了?” 微风吹过,烛光摇曳,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莫名有些温柔,看的靳凝兮心中一颤,不知从何感受君洛的怪异 “你唱不唱?” 银子在手,不过是唱一首歌岂有不唱的道理,靳凝兮赶紧拽了拽托盘把银子离自己近了点“这一会你给我带回去,我可拿不走。” 君洛微怔,立刻垂目看不清他眸地的思绪“恩。” 第九十四章:紫黛可能挽君心 第九十四章:紫黛可能挽君心 她却没有看出其中的不妥,一手执琴,拨动琴铉,清幽的唱了起来“秋风落叶轻扬 窗台上轻叩着两三声 木鱼停顿又再次敲响 合着她悄然而至的情长...”这歌声如泣如诉,宛如从天边飘来,似道着说不玩的缱绻情意,她哼着弹着,每一个音符都从他心中踏过,一声一声,久久没有散去。 “这歌唱的是什么?” 他看向她,脑中还反复重现那歌词,靳凝兮撑着脸,面上笑得俏皮“不过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那个人却也不能对她动心。” 靳凝兮心情大好的将琵琶放上一侧,把玩着手中的银子。 君洛就坐在一侧,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见到银子时眼睛一瞬间的光芒,还有她对他的嫌弃。 爱上了不会爱她的人。 他眸光幽深,一手紧紧的攥起,想起之前御书房一事: 那时,君洛站在桌案前,烛光有些微弱,他俊脸忽明忽暗,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君雾坐在他的对立面,看了他片刻才言:“你舍不得?” 君洛眉心微蹙,转头看向窗边的明月,低醇的声音在寂静中缓缓流出“不会。” 君雾微微一笑,身后的奴才抱着琵琶走了上来,“让她给你弹最后一曲吧,也算是一场夫妻情意。” 他攥紧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是万分隐忍,片刻后才言:“是。” “洛儿。”待君洛转身之时,君雾走上他的身侧,似是但这些许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恨我?” 君洛身子一僵“不曾。” 君雾轻笑出声“朕说的是,你和林嫣若的事情。”当年的事情,君洛是他最心疼的弟弟,那个女人为了凤位说将他抛下就抛下了,若不是她,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不过是自作聪明的女人。 他眸中闪过一丝狠绝“若是这次成了,朕可以安排你们二人相伴一生,你可愿?”君洛眉心拢得紧,转身恭敬地对上君雾“当年的事情,臣弟早已放下了。” 沉默片刻,似是君雾幽幽地叹了口气“洛儿,我会给你找个世间最好的女子,让你们相濡以沫,相伴到老。” 君洛脑中有一瞬间闪过靳凝兮的脸,她狡诈的笑意,就跟现在的一样。 最好的女子,他身边就不有一个? “今日,你我睡在一起,皇后的人在,你知道该怎么做。” 靳凝兮手中的银子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满是错愕“你认真的?” 只是一瞬,他凝眸对上她的双眼“恩。不同意的话,我会收回五百两。” 靳凝兮撇嘴,不甘不愿的起来顺便邪睨了他一眼“知道了。” . 林嫣若手中抚着似是已经有些烂了的红绳,阖眸假寐着,彩芝从门口走进来,瞧着椅子上等着的林嫣若,面上有些发黑,还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 “如何了?” 听得了动静儿,她幽幽地抬眼看向彩芝,彩芝踌躇片刻才言:“今日,王爷歇在王妃宫里了。” 林嫣若手中的红绳被攥得死紧,美眸陡然凌厉,却又在片刻之后压抑下来“还有呢?” “碧云说,王妃还给王爷唱了歌。” “呵~”唱歌?林嫣若樱唇诡异的完成一个弧度,指尖的护甲直接滑坡了她的薄纱,她余光瞥向桌上的礼盒,贝齿紧紧咬住下唇。 她怀了孕,君洛也没有来看望她,还送了她安胎玉如意?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听她唱歌?住在她房里?来年就要生孩子了是不是!! 见林嫣若越来越狰狞的面色,彩芝慌忙上前抚了抚她的心坎“娘娘莫要生气,许是碧云在,他们不得不这般罢了。娘娘再等等,再忍一忍。” “我忍的够久了!”林嫣若昂首,下唇被她死死咬着也不肯松口“本宫猜明日太后就要行动,去给本宫把药丸和香囊准备好!” “哪怕有什么大计划也不想再多做耽搁,君洛若是动了心定会袒护那个小贱蹄子!” 她一手紧紧揪起椅把,面色也气得有些潮红。 “本宫倒要看看,她所钟爱一生的男人,视为英雄的男人,最后是会选江山,还是选她这个美人。” . 月光柔和,靳凝兮透着纸窗看着外面的月色,扭头看向隔着一人距离的人,辗转难眠。 而君洛亦是如此,在黑夜中他垂目看着二人摆放在一起的靴子,空气间弥漫着她发丝的香味,一股酸涩从心中蔓延开,紧紧的包裹着。 “君洛,你睡了吗?” 君洛微怔,“没有。” 靳凝兮侧过身子看着君洛的后脑“我不习惯跟你睡啊。” 虽说她是个现代人不打紧,但是这么个帅的人神共愤在她身边睡觉也有些不习惯,靳凝兮嫁给君洛之后,一直是独守空房,身边这个时候睡了个自己所谓的夫君,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君洛闻言身子一僵,转身与她对视,哪怕是在夜里,月光也如烛光一般照着她的小脸“那你睡地上。” 靳凝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君洛你这样注孤生你知道吗?” 他冷冽的眸子看向她,没有吭声。 靳凝兮撇嘴,拿着被子就要下床,君洛瞪了她一眼“做什么去?” “睡椅子。”她不耐道“跟你睡一起,我怕我半夜忍不住踹死你。”说着她跨过君洛的身子就下了地,转身压上贵妃榻伸了个懒腰“话说回来君洛,你今日怎么想听曲。” 她觉得今日的君洛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靳凝兮闭着眼睛晃着贵妃椅,也没听见君洛的回应。 晃着晃着,她眯着眼睛就进了梦,却没有看见君洛的目光,始终黏在她的身上,凝重的,深刻的。 . 一夜无梦,直到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头顶的鹅梨帐。 她什么时候回床上来的? 扭头看去,君洛已经不在了,如果不是那地方少有褶皱,靳凝兮还真有些恍惚觉得那是昨夜的一个梦。 “王妃,该起来了。”门外是碧云的声音,靳凝兮直起身也未再耽搁:“恩,好我知道了。” 她眯着眼睛感受这碧云悉心侍奉,林嫣若说得对,这碧云是个万分妥帖的人,也断不会出了什么茬子,着上宫衣,靳凝兮慎重地检查三番,发现没有异常,才挺直腰杆出了门。 今日天气极好,白云滚滚却也凉爽也不觉得闷热,空气里也极为舒服,靳凝兮莲步轻移,一身婉紫明仙纱衬得她带着抹妩媚的仙气儿,款款而来,正撞上陪着皇后走的江温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她优雅行礼,面上的笑也是半分不差,林嫣若回以一笑赞许道:“凝兮这衣服,本宫没有挑错,真是好看极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林嫣若暗处里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心中也如同有一团火一般烧得她站立难安,恨不得亲手撕了这女人。 “走吧,这个时辰很多王公大臣都到了。”她稳了稳心绪,靳凝兮亦是,乖巧的随在林嫣若身后,暗转今日应该要怎么做。 最近她觉得有些人蠢蠢欲动就是为了引她入局,她定不能与林嫣若走得太近,否则若是皇子若是出了岔子,第一个受死的就是她! 待他们赶到会场之时,所有人都等在大门口等着迎接三公主,而宫中女眷不得迎接,故而转去偏殿等候。 靳凝兮一撩开门帘,所有的女人的目光都越过林嫣若放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还捎带着给了她个白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参见摄政王妃。” 林嫣若挑眉温和一笑“起来吧,今日是三公主来的日子,虽然不能太拘束但是在本宫面前,众位不需要太过于守规矩。” 江温婉入了座瞧上靳凝兮“臣女瞧着摄政王妃这身衣裳是皇后娘娘的吧,摄政王妃怎么就喜欢捡别人的衣服穿呢?” 这次话里有话,林嫣若和靳凝兮同时对上江温婉,靳凝兮讥诮一笑,扭头看了看林嫣若有些阴沉的面色。 “妹妹说笑,此身衣服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妾身怎能说是捡了皇后娘娘的衣服?”她唇畔的讥诮笑意不减,捎带挑眉,并不是一时之间没有理解此话中的深意,她固然知道林嫣若对君洛有情,但是这剩下的一说... 难不成是林嫣若甩了君洛? 看着林嫣若细微有些不悦的神情,又见江温婉后知后觉的才发觉此言不妙,也却无法承认错误,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异常,再无人吭声。 而靳凝兮就悠哉的摇着小扇子,在一侧饶有兴致的看着江温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起来,这次不知道万俟国师会不会过来~”一少女娇羞开了口,一侧的嫔妃笑道“怎么,瞧上他了不成?” 那少女面红如石榴“人家是何等身份,我们又如何能高攀呢?” 靳凝兮挑眉,圆扇掩唇,一双精明的凤眼四下扫了扫,在座的除了皇宫里的妃嫔,个个都是挖空心思精心装扮,万俟笙那男人皮相估摸着在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难怪勾了在场每一个女人的魂。 “不过说到底啊,人家国师相中的还是咱们的摄政王妃,摄政王妃艳冠天下,就连国师也难免世俗喜欢美的,咱们这些个啊,不过是给人当陪衬的。” 说着几抹怨妒的目光就飘向靳凝兮,只瞧着那正主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是把玩着手中的凤戒。 林嫣若看向一侧的靳凝兮,樱唇似笑非笑,不难看出其中的嘲讽之意,她微微昂首“凝兮昨夜送来的东西,本宫很喜欢。” 东西?她送了什么东西? 靳凝兮抬眼,只见林嫣若施施然的站起,对着彩芝使了个眼色,彩芝道“众位入座吧,时辰到了。” 正殿已经熙熙攘攘站满了人,各自寒暄一番之后纷纷入席,靳凝兮众人偏殿入座,太后已经随着皇上坐在主位上,靳凝兮垂目寻着君洛的位置,却见君洛身旁已经坐了个人。 第九十五章:墙倒众人推 第九十五章:墙倒众人推 俊美王爷身旁坐了个貌似极为尊贵的女子,身着一身华美宫衣,侧面亦是美艳,二人双双对视一笑,似是带着些许温情。 这难不成是,三公主? 众人以入座,唯独靳凝兮傻站在君洛与那女人的一侧,神情上也有不解,对面女席的江温婉见状嘲讽一笑,语气也做作着 “摄政王妃,臣女都跟你说了今日王爷要与三公主同坐的。” 何时与她说过? 靳凝兮扭头看向江温婉讽刺的眼底,又看了看君洛毫无波澜的侧脸,靳凝兮蹙眉,君洛竟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她... 苏月心看了看对面佳丽的神色,面上划过一丝了然,她继而又看向靳凝兮,那双满是睿智的眸子见到她的那一刻竟有些失神。 靳凝兮再笨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对视了一眼苏月心震惊的模样又看了看君洛冷淡的侧脸。 “是妾身失礼,妾身告退。” 她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款款走回女席入了座,面上也隐有不悦,江温婉林嫣若不说,她当然知道是为何,还不就是为了她能出糗她们好解气罢了。 但是君洛呢? 君洛又为何? 一侧的江温婉看了靳凝兮如此狼狈的样子有些暗爽,还觉着不够,靠近靳凝兮又是一句惊人的耳语:“王妃难不成不知道?这三公主此次来就是冲着摄政王来的,太后大喜,兴许,有人的位置要退让了呢~”见靳凝兮愈发阴沉的面色,她勾唇笑了笑“这件事情整个皇城都知道了,王妃真的不知道吗?” 靳凝兮一怔,手突地攥紧了,也没有回答。 “三公主初来此地,可要好好的畅玩一番再回去。”君雾坐在主位上谦和的笑,苏月心笑得亦十分大方“多谢皇上。” “只是此次,万俟国师怎么没来?” “国师再过几日就回到,有些事情耽搁了。现场忽然间就多了许多美人的轻叹,苏月心扯唇一笑,目光幽幽的对上了靳凝兮难看的面色。 果真是个美人儿,跟他做的交易,是不是有点亏了? 想着她又看向一侧君洛,手边的水袖不小心沾上了他的衣角,苏月心不着痕迹的抽回来,细微了拍了拍。 笙歌曼舞,宴会热闹至极,人人面上都带着和善虚伪的笑,就连对面的君洛都有了笑意。 他在对那个公主笑?靳凝兮一手攥这酒杯有些不安,为什么君洛没有跟她说过?甚至整个皇城都知道了而她却不知? 越是不安,心中却是跳动的厉害,或许又是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她头有些昏沉,直起身越过人群向外面走去,苏月心目光随着那抹浅紫,莫名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靳凝兮抬首看着,早晨那些云此时也变成了浅灰色,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 “摄政王妃安好。”一温和女声与身后响起,靳凝兮转身看去,就见苏月心规矩的站在身后,额间的一颗水滴钻闪闪发光。 “三公主安好。” “今日抢了你的位子,实在是失礼了。” 靳凝兮一愣,摇摇头笑道:“三公主客气了。”苏月心温和的笑着,一面看着靳凝兮的眉眼,她心中暗暗悱恻,长得如此好皮囊,倒还真是跟那个妖孽有些般配了。 “摄政王妃可认识万俟笙?” 只见靳凝兮抬眼与她对视,回答倒也爽快“认识。” 苏月心微微一笑“他倒是跟我提起过你好几次,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靳凝兮眉心微拢,万俟笙跟她提过自己?她朱唇轻启—— “咣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大厅里面一片慌乱,靳凝兮闻声蹙紧眉头,转身就跨步回了正厅。 苏月心看着她快速跑去的背影,摊开掌心,白嫩的玉掌上还有一只缓缓蠕动的蛊虫。 金龙壁前,林嫣若在凤位上面色痛苦狰狞成一团,面上冷汗打湿了她的妆,脸色极为惨白!君雾在一侧陪着,眉心深锁,独有太后目光狠厉的看着正对面的她,嘴角抿成了一线。 耳畔彩芝的不停嘶吼着“快宣太医,宣太医啊!!” 所有王公大臣都面上隐有惊讶之色,见到门口的紫色身影都纷纷看了过来,似是无声地谴责。 “来人!!将摄政王妃给哀家抓起来!!” “是!” 靳凝兮大惊“做什么!”就听头顶的太后阴狠狠的道“做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知道吗?将人带到凤栖殿,哀家要亲自问话!!” 江丞相见愤愤站起“太后娘娘!靳家之女蓄意谋害子嗣,必须处死!”话音刚落,满屋的文武百官皆下跪重复,浩浩荡荡,说的皆是要处死她的话! “妾身从未想过谋害子嗣,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还敢狡辩!”一男人谴责的站出来丢向她一个香囊,一阵幽香也随之钻了出来,靳凝兮凝目,那上面赫然绣着的兮字令她浑身瞬间有些麻痹,手心也随之冒出了一层薄汗,拼命克制自己清醒的头脑中只有四个字!! 她中计了! . 凤栖殿内,宫女们一个个神色匆匆的来回奔往,众妃嫔们围成一团,叽叽喳喳,时不时还对着靳凝兮投来嫌恶的目光,她跪在正堂已有一个时辰,依旧挺直脊梁,半分不见慌乱之色,绝艳倾城的脸倒是让了身后的御林军成了陪衬。 林嫣若说她昨晚送了她东西,今天林嫣若就出了事情,还有莫名其妙的三公主.. 她抬眼看向那男人的方向,那人依旧是看着别处,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君洛...他俊美的面容如一潭死水,像是看着一个不相关的人。 她稍微收紧身体两侧的手。 坐在殿外的君雾眉头一蹙,身旁的奴才就心领神会并疾步走了过来,伸手就是一巴掌!连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啪!啪!啪!”那奴才也不停手,耳光一下一下的扇上靳凝兮的脸,她耳旁一片鸣音,口中也渐渐涌出一股子腥甜。 直到她被打得意识有些恍惚,耳边的疼痛才停止,她晃着身子抬眼看去,一位位妃嫔窃窃私语,君雾面上阴沉着,太后的老脸也是十分愤怒。 她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摄政王妃,你可知罪?”太后瞧着靳凝兮红肿的脸颊,阴测测的开了口。 靳凝兮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妾身...何罪之有? 双颊肿着,她笑得有些狰狞,凤晚晴眯眼咬牙“刚刚在席上,皇后说你曾经吩咐侍女给她送了香包,可当真?” 靳凝兮挑眉,一切问答不出所料,声音有些飘忽“妾身从未送过。” “还敢狡辩!!那上面绣着你的名字,还能有假了不成!!” 凤晚晴眸子突地瞪大,“把她的王妃服制给哀家脱了!”身后的两个御林军直接按住她的胳膊,粗暴的撕开外面的薄纱,头顶上的珠翠也被拽了个干净,活生生揪下了好几缕头发。 顷刻间,她青丝滑落,像个疯子一样半披在面前,身上也只着里衣,唇畔还有一丝血迹。 她透过一只眼看着对面的人,像是一朵朵食人花对她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让她恶心!设计将莫须有的罪名退给她,她能说什么?所有的人都是站在一起的,除了... 她看着君洛,目光坚定的开了口: “妾身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打死妾身,妾身也不会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事到如今,她也能保持着一抹古怪的笑意,瞧凤晚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愤恨道: “好,你不承认,那你说,你昨晚,究竟都做过什么?” 靳凝兮抬眼,看向君洛的眸子,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咬得清清楚楚“妾身昨夜一直和摄政王在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看向摄政王,那男子身着黑色精致宫服,银冠而立,俊美的不似人间男子。 而靳凝兮,他的妻子,青丝狼狈的挡在她的面上,身上的里衣都有些扯坏,甚至稍微露出了一小部分的红色肚兜。 “君洛你说。”凤晚晴看向自己的儿子,君洛未言,一时之间空气里一片死寂。 半晌,他薄唇轻启缓缓道了一句极凉的话: “儿臣从未与她在一起,昨晚,儿臣在处理公事。” 靳凝兮的水眸瞪大了看向对面的男人,身子顿时有些轻微发颤,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君洛对上她的眸,冷言“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呵...”她扯唇轻笑,身子瞬间被人毫不怜惜的提起,整张面孔笑得随之有些狰狞“君洛,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你这么恶心?” 君洛未言,凤晚晴怒喝“摄政王妃残害子嗣,把她压下去!” “咔嚓!!” 一声响雷从天而降,倾盆大雨瞬间倾泻而出,那些个身姿姣好衣着华丽的人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看了一场自带特效的悲惨大戏。 她浑身湿透被人提在空中还止不住笑意“君洛,你还真是给了我一场最大的惊喜。” 她提防了太后,提防了芙蓉,提防了林嫣若。 却唯独没有提防君洛!! 如今她都明白了,这一场干旱这么久,被这一泼雨浇了个清醒透顶,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体的,君洛,林嫣若,皇后,芙蓉。 那日她差点进了禁地,也估计都是在他们的计划中,计划未成,就牺牲林嫣若的腹中子好将她名正言顺的打下去!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好计划啊!杀了靳府满门,靳凝兮再无人撑腰,只要是身边唯一的一个丈夫也不站在她身边,她还有什么? 雨水顺着她脸颊滑下,就听里面的彩芝缓缓走出来“启禀皇上,皇后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啧啧~”她轻啧两声,就对上了君洛深沉的眸子,君洛攥紧拳,大步朝她走过来,不由分说又是一巴掌!! 靳凝兮顿时耳鸣目眩,抖着肩膀吃力的笑了起来“你心爱的人孩子死了,你很伤心是吗?” 她狼狈的脸上被雨水打湿,笑容也随着诡谲“活该。” 第九十九章:扯兮心痛记树儿 第九十九章:扯兮心痛记树儿 雨声极大,她声音淹没在了这场雨里,君洛眯起眼,还是耳尖的听清了她的意思。 靳凝兮抬脸,唇边的血迹也被冲刷干净:“君洛,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你被报应的那一天。或者,是你们都被报应的那一天。” 君洛攥紧拳,满身的肃气顷刻间压像靳凝兮,而靳凝兮就像个疯癫的小鬼,对着君洛咧开嘴笑起来 “走着瞧吧。” . 一夜之间,皇城里出了大事,摄政王妃居然与谋害子嗣,在房中还有与外党勾结的书信! 太后皇上大怒,直接将摄政王妃贬为庶民,压在牢中等候处死! 她现在已经不是摄政王妃了,换句话来讲,她现在已经都不能算是丞相之女了。 幽暗的牢内偶尔还有一两只老鼠快速跑过,腥臭的气息在此处也久久散不去,顺着小路走向里面的牢房,十字架上还挂着一个瘦弱的身体,满身鞭痕,头垂着奄奄一息,脚上的脚铐也将脚踝磨得血肉模糊。 靳凝兮吃力的睁开眼,瞧着那些负责严刑鞭打她的嬷嬷已经不在了。 她疲惫的阖眸,活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般。 她总算是知道旧主被活活打死了,要不是她意志坚定,恐怕此时也是一命呜呼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君洛,看起来只是有些脾气不好的君洛,只是讨厌她的君洛。 最后成了推她下深渊的人。 扯唇一抹苦笑,怪不得她去青楼他不怪她,怪不得她能在王府里如此放肆,还让她唱支歌。 最后一首歌吗? 她怎么就没唱首丧歌呢? 正想着,门外哗啦啦的传来锁链的响声,靳凝兮抬眼看去,一宫女垂着头走进来,身后还领着两个大汉。待那宫女抬起头来,靳凝兮才看清她的容貌。 是彩芝。 靳凝兮冷笑“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彩芝上下瞄了她一眼“摄政王妃还真是大变样了,一晚上不见,王妃当真是与从前不同了。” 靳凝兮长吁一口气,那两个大汉左右解锁,她这副无力的身子也随之跌落在了地上。 “靳凝兮,疼吗?”彩芝讥笑道,靳凝兮扯了抹笑,不在意的抚了抚发丝。 就算她此时浑身狼狈,浑身也泛着一股子高贵不容染指的韵味,彩芝看她这幅样子就不禁牙咬得紧。 “王妃,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靳氏,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这么牛气的资本?” 靳凝兮邪睨了她一眼“本宫从来不怕死。” “是~你当然是不怕。可是王妃怕不怕,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似是隐约从黑暗中刮来,微微俯身对上靳凝兮的眸子,从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中指般高,对这靳凝兮阴笑了一声。 “王妃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殇莺。” 靳凝兮蹙眉,没吭声,心却是一阵抽痛,昔日记忆又重新冒上脑海,这殇莺她记得,这是曾经的靳凝兮从父亲那里偶得一瓶,献宝似得给了君洛,想着君洛应该能用得上。 殇莺,毁人清嗓,殇落莺歌。 “怎么?”她冷冷开口,对上彩芝的森森白牙“那日王妃将殇莺给了王爷之后,王爷原封不动的给了我们皇后娘娘。” “呲~”靳凝兮笑“你们给皇上戴绿帽子戴了那么多年,真难为你们皇上是个瞎子。” 彩芝的眸子陡然凌厉“靳凝兮,你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 靳凝兮挑眉,坚持着从地上站起,俯视她的脸“狗男女。” “你!”挥手而来的手腕被她紧紧攥住,彩芝一愣,没想到靳凝兮还有些力气,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大汉毫不留情的踹上靳凝兮的膝盖! 她一吃痛,直接跪到了彩芝面前,还未等她再有动作,两名大汉毫不费力的提起她的身子将她悬在半空中,彩芝熟练的撬开她的嘴“王妃的还真是伶牙利嘴,会唱歌,会弹曲,若是这嗓子毁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啊!!” 死寂般的牢房里猛地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彩芝一面讥笑一面还将瓶子往她的嘴里灌,生生强灌进了半瓶子殇央。 喉中如火燃烧,仿若生了一股浓重的烟呛了她泪流满面,瓷瓶随着彩芝的动作滚到地上,她试了个眼色,靳凝兮就被粗暴一丢如一件破物被甩上了墙! 哼鸣与呻吟皆化成沙哑的嘶哼,她扣着嗓子,豆大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砸上地面,想要将那几乎要灼烂自己胃的药抠出来。 片刻过后,似是有些平静了,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个破碎的人偶。 殇莺... “呵呵呵呵呵”她低低地笑着,身子随着动作轻微抖动,一副沙哑的嗓子凄厉的回荡在地牢内。 殇央是谁的?这殇央,还是靳凝兮帮他得来的。 如今他毁了这幅嗓子,毁了自己。 如果靳凝兮还活着,定会很伤心吧?似有温热从眼眶中夺眶而出,她伸手摸了摸,手掌心的湿润令她片刻的失神。 她在哭? 彩芝看着靳凝兮这般狼狈的身影莫名有些畅快,面上滑过一丝诡谲:“靳凝兮,你不要怪我们,怪只怪你自己命不好,生得不好,对了,相比你还不知道,靳府满门,是谁做的吧?” 彩芝轻轻踏上她的面前,一双绣着浅浅花纹的鞋子出现在她面前“是王爷哦。” 靳凝兮未动分毫,似是已经没有听觉,整个人就傻坐在那里,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彩芝抿唇,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的与她对视,咬牙愤恨道“靳凝兮,你知不知道,我们娘娘因为你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这样的人,就该死!” 她该死吗?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活下去,又怎么会伤害了别人? 见她依旧不答,甚至是眨一下眼睛都觉得吝啬,彩芝蹙眉“看来你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了?那奴婢就在送王妃一份厚礼如何?” 话音刚落,两个狱卒似是拖着一个尸体慢慢地走到她面前,靳凝兮偏过头去,一件眼熟的碧色服侍令她猛地心惊! 树儿!! 她挣开彩芝的手,一双脚也已经站不稳,几乎是在他们眼前爬着过去。 树儿不知是何时死的,浑身已经青紫,思想极为惨烈,一双眼睛狰狞的瞪着上空,脖子上勒着深深的血痕,凝固的血痕柳到锁骨蔓延向下,就连颈上的铁丝还没有被人拿下来...手还紧紧攥着个东西。 靳凝兮轻轻握上她的手,用力掰开,却只能掰开一角,露出一块已经变了形的点心来。 彩芝见状似是惋惜的笑道“王妃还真是应该欣慰,听闻这侍女极为衷心,信了谁的谗言说王妃在地牢里没有吃食,要死了,私下拉通关系想给王妃送吃食,临死前还喊着您呢,手里也攥着一个死活不撒手。” “想来王妃还没吃饭吧。不如把这点心吃了?倒也不算辜负这贱逼的衷心。况且我们皇后娘娘说了主仆一场该尽尽一场哀思。该让你们二人见一见~” 她不答,一点点打开她的掌心拿起点心就塞到了嘴里大口嚼着,似是什么人间美味。 彩芝在后侧嫌恶的捂住口鼻,胃中涌起一阵恶心。 靳凝兮闭上眼,握上树儿冰凉的手,泪水如脱了线般掉落下来,她紧紧捏着,捏着。 树儿...树儿....她慢慢将钢丝拿下,疼惜的抚了抚她的脸蛋。 “王妃节哀。”彩芝挑眉,觉着打压的似乎是差不多了,扭着身子就从两名大汉身后走去,靳凝兮抬眸看着彩芝的背影,猛地从地上窜起,一把钢丝就勒上了彩芝的脖子!! 似是觉得不够,她抬脚就踹上了彩芝的大腿,脚下的锁链崩的紧。声音毁如破锣般,却又似是撒旦的耳语 “彩芝,你记着,今日我弄不死你,将来我也定要你生不如死!”说着她咬牙又上下齐齐发力,彩芝一张白脸霎时犯了青色。 那两名大汉这才回头见到彩芝姑姑都快断了气了,一脚踹上靳凝兮的肩膀,这才将二人远远地隔开。 彩芝抚着被勒红了的脖子花容失色,慌忙喊着“这个贱蹄子居然敢拿凶器,给我打她!狠狠地打她!!” 如石般的拳脚如雨点落在靳凝兮身上,她却咬牙一声不吭,她不信,不信树儿会听信别人谗言,她就算笨,却也不至于蠢,能让她百分之百相信的,那就只有摄政王府里的休言!! 君洛啊!君洛! 不知打了多久,察觉到身下的人没了反应,一男子才收手有些迟疑道“彩芝姑姑,她已经厥过去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彩芝怨怼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靳凝兮,惊魂未定“走吧。” 而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眉心紧蹙,面上除了两道交错的鞭痕又多了些许青肿,幽幽地喘着气... . 月色高空,待芙蓉飞到慈宁宫中,已经被左臂疼得满是薄汗,面色却无异常,敲了敲下人的房门,就见太后的心腹明心姑姑坐在圆桌上,面前还摆着一碗茶壶。 听了动静,明心扭头看过去,见了芙蓉,面上并不惊讶“芙蓉回来了?” 芙蓉关上门,面色红润,也不见前几日的阴郁,似是最近心情极好“是,卑职...” 她还未说完,明心就一副了然的样子,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芙蓉抿唇坐了过去,水汪汪的眼睛还透着点点期盼。 “卑职已经按照太后娘娘吩咐,将靳凝兮的闺房放满了靳凝兮的书信,左烬一向是杀人模仿人字迹的好手,定不会出了岔子。” 第一百章:若彼此不负真心 第一百章:若彼此不负真心 “卑职已经按照太后娘娘吩咐,将靳凝兮的闺房放满了靳凝兮的书信,左烬一向是杀人模仿人字迹的好手,定不会出了岔子。” 明心斟了一杯茶,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太后很是欢喜,对你赞赏有加呢。” 芙蓉稍微放下心,欢喜道“那卑职,能不能,,,”她当初成为太后手下的一名棋子,也算是半面背叛了王爷,原因就是因为,她可以嫁给君洛当侍妾。 侍妾又何妨呢?只要有她在,谁也别想从她这里抢走王爷。 明心不答,只将手中的茶杯放到芙蓉手里,温声道“蓉姑娘的一番苦心,太后自然是知晓,先喝口茶,等太后忙完了,就会宣见姑娘了。” “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蓉姑娘愿不愿意帮着太后呢?”她眼波微动,细眯的打量着芙蓉,那女子已经被眼前的赏赐冲昏了头脑,连连点头,多一句话也不问。 明心满意的握住她的柔荑“事成之后,姑娘想要的,我们太后娘娘,必会给姑娘。” . “哗~” 一泼水浇了透心凉,靳凝兮打了个激灵,如铅般沉重的眼皮可算是掀开来… 入目的是绣着金凤的蜀锦小靴,她顺着衣角抬眼看去,凤晚晴正摆弄着手指上的护甲,见她醒了过来才幽幽的看向她。 “恩,还算个长命的,没死呢。”凤晚晴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靳凝兮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又被人挂在了架子上,她目光向一侧看去,树儿的尸体已经不在这里了。 凤晚晴斜睨着她,看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只瞧了她一眼之后就再没落在她身上,勾起嘴角“靳凝兮,你那个爹是不成器,敢公然和皇家作对~” 她缓缓起身,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不过哀家想,你像来是个聪明人,应该比你那个爹强不少吧,哀家只管问,你打就是了,只要你说的句句属实,爱家自然会放了你一条生路,如何?” “……”靳凝兮没答话,凤晚晴也只当她是没力气再答了,直接踏步上前,面上的笑容也有些狰狞“你手上可有地图?或者,右玺在哪?” 右玺?靳凝兮扯了扯唇角,不吭声。 凤晚晴也没有多少耐心,转身重新坐上椅子,一侧的嬷嬷直接陈哲鞭子走了上来“姑娘还是说了吧,免得这鞭子不长眼,要了姑娘的性命!” “呲~”靳凝兮嗤笑一声,一下鞭子清脆的打在她的皮肉,她闷哼一声,冷汗顺着脸颊往下冒。 “说,还是不说?”凤晚晴挑眉,靳凝兮吃力的看着她,慢慢勾起唇角:“求我啊。” “啪!!”又一鞭子甩上她的身子,她吃痛猛地喊了出来,一下一下打得她似是要断了气,就听凤晚晴的声音慵懒的响在耳边“靳凝兮,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后这般看得起凝兮,凝兮很是欢喜。”靳凝兮低低的笑起来,沙哑的声音在这地牢里透着一股凄凉。 “何必嘴硬呢?”黑暗里慢慢显现出一抹金黄的身影,君雾笑得凉薄,对上靳凝兮的双眼:“只要你说,就免除皮肉之苦。” 靳凝兮眯起眼,剔透的黑眸在阴暗的地牢里发着幽暗的光,对着君雾的脸“我若是不说呢?” 凤晚晴在一侧瞧着,檀口紧咬“那就让你选择,是要命,还是要对你来说几乎无用的玉玺。” “呵呵~”她低声轻笑,早已经满是伤痕的小脸上莫名划过一丝嘲讽“好笑。~” 明心蹙眉,附耳上前“太后,这靳凝兮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凤晚晴闻言狭长的凤眸阴鸷的微眯,对上了候在一侧嬷嬷,那嬷嬷颔首,走上前去对着靳凝兮就是一巴掌,然后一把扯过她的纤细玉璧,唇上诡谲的勾着。 她攥着自己手臂的手愈发收紧,靳凝兮瞳孔猛缩,心紧随着颤动“你要做什么?” “啊!!”锥心的疼痛随着她话音刚落就从手臂出传进全身,肥粗的嬷嬷力气极大,生生欲将她的手拧断了,靳凝兮已经痛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下唇紧咬着,面上的冷汗如雨般,不一会就昏了过去。 君雾在一旁瞧着还有些不尽兴,薄唇轻启“弄醒她。” 一桶凉水泼下去,就见架子上的人抖了抖,几番扭动后没有睁开眼睛。 君雾冷哼:“怕是个装呢?”说着欲往前亲自上手,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好了皇上,御书房走水了!!” “你说什么?”君雾猛地转身,凤晚晴紧随其后,一屋子人慌慌张张的走了出去,明心还不忘了回头看一眼嬷嬷示意她别停手。 那嬷嬷心领神会,傲慢的迈开步子取了鞭子回来,扭头就见架子前多了个人。 眼前的男人肌光如雪,着了墨色锦缎暗纹袍子,模样看起来就非富即贵,她看傻了眼.一时之间也没有言语,就见那谪仙般的男子扭头对上她的,慢慢荡漾起了一抹笑意。 不知为何,嬷嬷觉得有些凉的打了个寒颤。 “敢问是哪位大人,刚才怎么不见大人?”那嬷嬷这辈子除了靳凝兮再没见过姿色如此上好的人,还是个男人。 她抿了抿了唇,扭头看向近乎断了气的靳凝兮“莫非是大人也来问话的,要不要奴婢给您叫醒她?” “哦?”那人可算是开了口,额间的血钻微微散着寒光“敢问嬷嬷,如何将这个女人叫醒?本师的确有事情问她。” 嬷嬷陪着笑,她一辈子都在这里当差,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只是觉得这男人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而威,定是个有才之人,她抻了抻手中的鞭子吐了两口唾沫“不打紧,奴婢只要抽她两下,这贱蹄子自然会醒。” 万俟笙颔首,后退一步就引了她上前,嬷嬷笑着笑着,面容陡然凌厉,伸手就欲一鞭子抽上去,手却被制止在空中。 她错愕的看着抓住她手腕的男子,莫名的感觉有些娇羞。 “怎,怎么了,大人?” 软声细语的女人话啊,似是让万俟笙有了些暖意,他轻轻笑着,狭长的凤眸一点点的荡漾起了涟漪,瞬间看的那嬷嬷身子骨都跟着软了。 “本师想起来,除了这个方法,还有一个方法能叫醒她。”说着他笑容愈发扩大,别具***意味,那嬷嬷先是陪着笑,下一秒,她笑容僵在脸上,杀猪般的哀嚎从嘴里传出!! 靳凝兮浑身抖了抖,被这一阵阵的哀嚎弄得有些吵,吃力的睁开眼睛,就见那个嬷嬷诡异的保持这一个姿势,那手正握在万俟笙的手里,似乎是拧断了一个劲。 万俟笙亦察觉到了她的清醒,笑眯眯的道“你醒了? 那嬷嬷疼的青筋直爆。看了看靳凝兮并不惊讶的神色,她咬牙道“你居然跟这贱蹄子.,,啊!!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手上的钝痛愈发强烈,万俟笙扭头看着她手上的玉镯,笑的白牙森森“这玉镯,你觉得你配?” 嬷嬷瞳孔紧缩,这玉镯是从那贱蹄子手腕上扒下来的,现如今这男人定是来帮她的,嬷嬷忙想跪地求饶奈何整只手已经被他拧断一个劲,嘴里哀嚎着“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她的惨叫一声一声的在地牢里回荡,靳凝兮头疼的蹙眉“吵死了。” 就算她声音蚊子般大小,万俟笙也分毫不差的听清了,直接一脚揣上那人的胸膛,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气氛顿时安静了不少,靳凝兮吃力的看着万俟笙,她一手被挂在架子上,一手还垂着,浑身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记,手腕诡谲的放在身前。 他双手捏上铁链,只咔的一声,婴孩手臂般粗的铁链顷刻间崩开,将靳凝兮搂在了怀里。 “王妃真脏啊,真狼狈啊。” 靳凝兮动了动左手,不做声的拥住他,万俟笙嘴上说搂得紧,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大步跨出了地牢。 她躺在他肩膀上眯起眼,瞧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个个都面色狰狞死相惨烈, 就算不问她也知道这是为何,万俟笙血洗了牢房,还真是不怕为自己惹了麻烦。靳凝兮一手捏上他的修长手指,她浑身极凉,需要一些温暖。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轻轻开口,万俟笙心中笃笃发痛,又笑开来“何出此言?” 靳凝兮疲累的阖眸“地图在光风手里。” 万俟笙笑了,还有一些满足“王妃原来早就一颗芳心托付在了我身上。居然把地图给了光风。” “你不知道?”靳凝兮愕然。 “我想光风早就表明过她对你的衷心。就算是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她也不会交出来的。”万俟笙看着她认真地说,靳凝兮未言,只觉着自己乏累得很,还疼的睡不着。 “万俟笙,当初你跟我说的交易,我愿意跟你交易。”在即将踏出地牢的那一瞬间,靳凝兮忽然开了口。 “经历过这一番事情,荣华富贵对于我来说已经无用了。” 万俟笙闻言不禁打趣“难不成王妃在地牢之中升华了一个档次?”说着他爱怜的将她搂得稍微有些紧“那你想要什么?” 靳凝兮抬眼看着他,似枯井的双瞳在那一瞬间透着浓浓的诡谲,樱唇轻启 “我要当今圣上的头颅。” 第一百零一章:世上再无靳凝兮 第一百零一章:世上再无靳凝兮 万俟笙微微挑眉,捏着下巴思量了一阵,继而又笑开来略带讨好的看着她“买一赠二,还送你皇后和太后的如何?”靳凝兮颔首满意的笑了。 外面有些风,万俟笙接过墨寒递上来的披肩将她裹了个严实,踏出地牢,清新的空气让她有些鼻酸。 “你看,凝兮。”顺这万俟笙示意的方向,靳凝兮朝着那面看去,火舌染红了半面天,似乎是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灯笼将墨色点亮,宣忙吵闹声从那处传来,靳凝兮瞳孔微缩。 是御书房。 “你干的?”她扭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额间的血钻在这火光的映衬下带着几抹妖冶,他薄唇微勾,不置可否。 又一抹大火与迅雷之势在身后的地牢席卷而来,万俟笙纹丝不动的揽着靳凝兮站在火光前,他凤眸里跳动着异样的光芒,二人四目相对,他眸中散发的温情如一潭春水,专注的望着她,缓缓开口: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凝兮。” . 御书房烧了半刻有余,君雾沉着面站在御书房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宫人扑火。 “看来是人为。”凤晚晴面上绷得紧,皱纹似是都有些抻平,身后急闻一阵脚步声,就听小太监焦急到“不好了,太后娘娘,地牢也发了大火,犯人们全都关在里门没出来。就连嬷嬷都死在里面了!” 疾步才赶到的君洛脚步一顿,错愕的看着前方禀告的小太监,小太监这方还在抖着,直接被人拎了起来,摄政王那放大的俊脸就在面前,吓得他差点厥过去,他的双目瞳孔,剑眉拧着“犯人呢?” 小太监吞了口唾沫“奴才,奴才不知道,只知道一部分的狱卒跑出来了,剩下的犯人,应该都死了。” 死了? 一阵钝痛似是撕裂了他的心脏,他怅然若失“靳凝兮...” “哎哟!”小太监被猛地丢下地,自个还未看清就见摄政王如脱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凤晚晴见此细眉拢紧满含怒气“来人!!把摄政王给哀家带回来!!!” 火舌烧满了半面天,他凌眸再没有曾经的冰冷与沉静,只是错愕着,那个女人喜欢笑眯眯的谄媚,那个女人总是一副讨厌他的样子,那个女人声如黄鹂,那个女人...... “靳凝兮...”往事如燃烧的火焰般历历在目,如今已经烧得只剩轮廓的房子面前,眼前闪过二人的点点滴滴,一股莫名的酸涩将他包围,迅速蔓延着他的心脏。 “靳凝兮!!!”他仰头怒吼,令姗姗迟来的林嫣若脸白了又白,就那不可一世的男子在一片火焰前,佝偻着身子,无助的似是找不到亲人的孩子…… 靳凝兮猛地惊醒,耳边一阵阵车轱辘声,才让她感觉到安稳。 而身后的人搂着她的腰肢又紧了几分“怎么,睡得不安稳?” 她玉指掀开车帘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那烧得血红的天空还在,怅然的叹了口气,又被万俟笙霸道的搂在怀里,似是有些不悦,挑眉看着怀中不安分的女人“还想着?” 他浑身都竹香她闻着格外舒心,靳凝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垂目看着自己浑身的伤疤和使不上力气的右手。“从今以后,靳凝兮就死了,对吧?” “恩。”头顶的男人贴着她的额头。 她恍然叹气,不知道一时之间说些什么,就听万俟笙缓缓道“你可愿随我回璃国?” 她一愣,与他相握的手不自觉捏紧几分。 “若是去了璃国,会怎么样?” “你想怎样?”万俟笙瞧着她认真的模样饶有兴致的笑起来,靳凝兮垂目,他却依然眼尖的察觉到了她眸地的晶莹。 “树儿已经死了。”提起树儿,本就孱弱的身子更是无法抑制的发抖,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满是悔恨“我最后一个亲人……也被他们杀死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她泪珠被他柔情抹去,又被万俟笙神情吻在眼角,他耳边是她沙哑的愤恨声,压抑了片刻,才咬牙开口“我要回去。” 万俟笙动作一顿,没吭声,正撞上她坚定与愤恨的眸子“我要回去,同你一起,夺回晋国江山!” 难掩的坚定并不儿戏,马车已停,万俟笙眸子沉了沉,抱着她缓缓走下马车,对着怀中轻巧的佳人略带嘲讽一笑“你以为,像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可以?” 靳凝兮咬牙,小手不甘的抓伤他的衣襟:“地图在我手上,你不是说,光风是衷心我的吗?”万俟笙轻挑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哦,那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见她毫不犹豫的颔首。 “你不怕死吗?”他嗤笑。 靳凝兮随着轻笑,浑身的伤痕倒是成了她最好的解释“你认为我会怕吗?” 推门而入,万俟笙将她放在枕榻,就听走廊一阵叮当的响,一个面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就跑了进来“主子你回来了!” 靳凝兮凝目看去,眼前丫鬟担忧的小脸呈现在眼前,她恍惚了一阵,缓缓开了口“霁月吗?” 霁月感动的热泪盈眶“是,奴婢是霁月。”说着她似是觉着有些不对“主子,您的嗓子?” 靳凝兮和善的微扬唇角“无妨,我喝了殇莺。” 霁月一惊,扭头看向一直闷不做声的万俟笙,朱唇紧咬,似是有些不悦的瞪了万俟笙好几眼,然后眼睛憋着通红看着靳凝兮,活像是她受了委屈似的。 靳凝兮登时觉着有些好笑,明明不过是几面之缘,却觉得这小姑娘如服侍了她好久了般,眼角眉梢里都是忠诚。像是...树儿。 “主上也太不拿主子当回事了,那殇莺其实人能喝的?”她愤愤的刮了万俟笙好几眼,万俟笙直接一个眼刃扫回去,小姑娘立刻就老实了。 “叫钟寻。” 不大一会,霁月领着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子翩然走进,那男子拎着药箱就走了进来,见到榻上的靳凝兮也没有任何反应,兀自放下药箱直接就给她来诊脉,顺便看了看浑身的伤势,继而丝毫没有顾虑道“她的右手算是废了,以后,写字弹琴,都是不能用的了。” 靳凝兮微怔,看着自己肿高的手,心中顿时一阵怅然。 万俟笙看着钟寻不答,莫名的阴笑起来“你说什么?” 钟寻打了个寒颤,吞了吞口水不自在的说“我会让她能动,但是写字什么的,还是换成左手吧?” 万俟笙未言,长久带着笑意的眉心难得隆起,倒是靳凝兮坦然的笑了起来“我会练习的。” 她面色惨白却还逞强的笑着,干净美艳的小脸上如今也是伤痕累累,黄莺般的嗓子毁了,就连右手都毁了。 他是不是错了…… 万俟笙垂头握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心也随着闷痛起来。 钟寻抿唇,瞧着靳凝兮又似是带着点安慰“姑娘身上的伤口钟某都可以让他毫无疤痕,但是,听霁月说,您喝了殇莺?” 靳凝兮颔首。 一侧霁月顿时酸了鼻子,就连钟寻都有些不忍,这般美艳的女子,竟如此痛下杀手。“殇莺钟某无能为力,倒是可以让姑娘的嗓子不那么难受,或许也会有一些改善的状况。” 靳凝兮垂目“多谢。” “还有。”钟寻拿出一根银针刺上靳凝兮的肌肤,抽出来紧盯一番,就见那根枕头渐渐泛了青色,他拿着手中的银针凑上前给万俟笙和靳凝兮看了看“还有,姑娘如今身中分量不轻的毒素。” 万俟笙在那一瞬间突地沉了面色,倒是靳凝兮又笑开来满不在意的问:“我会死吗?” 钟寻垂首恭敬说“卑职不敢保证,只能说,姑娘体内有毒,具体什么毒,卑职也得验了药才知道。” 靳凝兮颔首,思量了片刻,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会于此。 “钟大夫,我有一个地方想要告知与你,或许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她慢慢扬起笑意,苍白的面色上犹如梨花盛开,衬得这世间恍然无色,钟寻微怔,万俟笙在一侧瞧着,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起。 “还不快去?” 钟寻浑身抖了抖,连药箱也顾不得了转身就跑,万俟笙邪睨了他仓皇而走的背影,剑眉几不可查的蹙了蹙,默默的记下了这次某人的过失。 靳凝兮说这一会子话浑身都随着乏,况且还是浑身伤痕的头号病号,窝在万俟笙的怀里也有些累了,懒懒的招呼着“我歇着吧,你也去歇着好了。” 万俟笙没答,将靳凝兮服帖的将她放下,又细心的盖好被子,含情脉脉的样子看得一旁的霁月眼睛直抽抽。 “你什么时候回皇宫。”她抬眼看着眼前男子的眉眼,万俟笙微微挑眉“四天后。” 靳凝兮颔首“带我一个。” 万俟笙眉心微拢,一旁的霁月也有些焦急“主子不可,你身上还有伤。” 靳凝兮不答,兀自看着万俟笙,一双水眸如新月生晕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大有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要哭给你看的架势。 万俟笙沉吟片刻,眯着眼道“是有这么一个主意,但是,只是不知道,凝兮愿不愿意了。” 第一百零二章:盛世葬礼葬吾妻 第一百零二章:盛世葬礼葬吾妻 最近似是到了梅雨季节,整天明明是白天却暗得宛如黑夜,气派的摄政王府如今一片死寂,白布挂满了整个王府,偌大的紫檀木棺材,休言位于一侧瞧眼看着身旁的摄政王。 这个俊朗的男人正身着白色丧服孑然而立,整个似是苍老了许多,嘴角紧紧抿着,面部紧绷,看不透是伤心,还是如何。 休言有些担忧,按理来说,摄政王妃已经是贬为庶民,是不能葬入皇陵,甚至连葬礼也不能安排的,如今为她厚葬定是毁了规矩没了皇家脸面,这等小事情他都知道,王爷又怎会不知呢? “君洛!!”一声沉重的呼唤打破了这宁静,君洛眉心拢紧,却没有回身看去,就闻休言跪在地上颤颤道 “太后金安。” 凤晚晴摘下头上的斗篷,自己的儿子不过是死了一个女子就这般失态,还不顾规矩出了这样的岔子还不是等着被人嚼舌根? 瞧着他的模样就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愤愤:“哀家跟你说没有,这女人死了就是死了,你还做这些劳什子葬礼做什么!”说着她手中的玉如意一甩,直撞上主位上的牌匾。 “吾妻靳氏之位”随着玉如意的一声脆响砸到地上,君洛垂目看着牌匾,凌眸闪过一丝狠戾“需要我做的,已经做到了,剩下的,母后就不要管了。” “不管?全天下人都知道靳凝兮是因何而死,你如此兴师动众的将她厚葬,你是要气死哀家吗!!”凤晚晴的声音因愤怒轻颤几分,也没惹来君洛的半分眼神。 今日他身着白衣丧服,头顶簪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簪。 今天,是他的生辰。 前几日这个蠢笨的女人曾经问自己,他的生辰怎么办? 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整个羽国江山,他骗了她,害了她。 是他欠了她的。 君洛踏步上前,一手扶着上好的紫檀木棺材,修长的指尖细细的摸过上面镌刻着的小字,勾勒这上面的那他在意的名字,一笔一划,毫无遗漏。 君洛闭上眼,暗哑的声音沉重的呢喃: “你常穿的那几件衣裳,我已经给你带上了。” “上一次听说休言说你芙蓉酥进得很是香甜,我叫人快马加鞭去给你买了。” “你喜欢金银首饰,也已经堆满了。迟暮朝霞瓷瓶,给你带上了。” “凤戒,我也已经给你了。你戴着很好看。” “好好睡吧...我给你寻了一个最山灵水秀的地儿。”说着他转身而去,蜡黄的面色上尽是悲恸,一侧候着的人抬起棺材,君洛错过凤晚晴的身子,拾起了地上的牌位。 “儿臣该做之事已经做完了,现在,儿臣要做自己的事情。” 凤晚晴瞧着君洛的模样不禁咬牙“你这是在打我们皇家的脸!!三公主还未走,你再怎么想把她下葬,你也得等她走的!!” 男人枯寂的双瞳对上她的,淡漠道“她是我的妻子,我想何时,就何时。” “你!!!”她颤抖的指尖对着君洛片刻,凤晚晴面色通红,忽然一口气没提上来,厥了过去。 一侧明心慌忙揽住太后的身子“太后,太后!!王爷啊,太后不愿意让您这般,自是为了您好,您就不要这般了,靳氏是罪人,她不能葬入皇陵啊!!” “罪人?”君洛邪睨了她一眼 “恐怕,除了她,我们谁都是罪人。” 明心一僵,眼看着他领着棺材走远了也开不了口。 这天,皇城内万人空巷,都去看这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 摄政王身着素色丧服,俊美的面上一片阴沉,众人围观之时不禁唏嘘,曾几何时,摄政王风风光光的带着十里红妆迎了新娘子嫁回王府,如今身着丧服面上狼狈不堪,明明靳凝兮是罪人,这男人却依旧为自己的妻子办理丧事。 女子不禁动容落泪,好个长情的摄政王。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在路上,他曾经领着她去村子里,她极丑的模样至今还印在自己的脑中挥之不去。 还记得她从地牢中出来,随着他去皇宫,巧笑嫣然“这么说,王爷是选第三种咯?五百两银子。” 许是今日有了些风,君洛阖眸,不让旁人看见自己被吹红了的眼眶。 送丧的乐队晃晃荡荡的就路过念昭楼的楼下,阁楼上的男子冷眼瞧着那浩荡的队伍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君洛惨白的面色像是一场无声的戏。 人去才知情深。 他嘲讽一笑,转身而去。 . 墓园内,身着一身雪白的女子站在坟前,面上的面纱遮掩住她半张脸,看着树儿的棺材被人缓缓放下,泪珠还挂脸上还未干,就听远处极为喧闹的传来了送丧的曲。 她眉心微蹙,何人下葬这般浩荡? 扭头就见道君洛捧着灵位的模样,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着偌大的紫檀木棺材,她微惊,一双手瞬间凉了些。 “君洛?”不受控制的轻喃出口,走在前面的男子明明离他们有几米远却依然耳尖的听到了,猛地朝着那面看去,映入眼帘的两个小姑娘赶忙吩咐着“快点下葬了!!” 靳凝兮蹲在她们二人的面前,左手紧紧捂着嘴,等喧闹的送丧乐队的声音远了,她才腿软的站了起来。 她还当是谁下个葬那么浩荡,原来是她自己。 “摄政王这棺材,是不是送到了你心里?” 身后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响起,靳凝兮闻声回头,顷刻间面纱被风掀起露出伤痕遍布的脸蛋,剔透的眸子紧盯着笑得阴森的万俟笙。 他发丝还有些凌乱,身子轻微起伏,似是轻功过来的,有些微喘。 “我的心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大的棺材。”说着她扭身看着树儿的棺材被人已经拿土掩好,万俟笙于她并肩而立“你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将你葬了。” 靳凝兮不答,邪睨了他一眼“为何要想?” 万俟笙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手捏起她的柔荑“你打算怎么做?” 靳凝兮瞧了他片刻,余光又见来了一个面善的家伙,一袭纯洁白纱裙,略施粉黛,模样看起来十分惹人,她细眉一挑,慵懒的瞧着对面似是在跟踪君洛的芙蓉。 “有熟人。” 万俟笙顺着她目标看去,了然的勾起唇畔“感兴趣?” 靳凝兮未言,面纱下的朱唇轻勾“其实不算是感兴趣,只能说,原来这个女人还在她身边,看来过得还算是滋润。” 面红肌滑,早就没有了前几日的阴郁,转而更像个恋爱中的少女,看来,只要靳凝兮死了,所有人都过得好起来了。 她转身看向树儿的坟墓,为保树儿,特意没有挂上墓碑,靳凝兮蹲下身烧起纸钱,长睫轻颤,缓缓开了口。 万俟笙闻言有片刻的失神,继而了然一笑,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两道黑影朝着芙蓉席卷而去,没一会,两道黑色中间就夹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芙蓉面色惨白,也无法运宫抵抗,靳凝兮闻声抬头,面上的面纱遮挡着她的半张脸,继而赞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如此办事速度,还真不愧为万俟笙。 “带回去。” 芙蓉愣了愣,又挣扎不得咬牙问道“你是谁,什么人!!”如今她功夫不似从前,况且身旁的两个人也是个高手,她焦急的眸子四处打转,却对上万俟笙的饶有兴趣的眸子。 “万俟笙...”芙蓉瞳孔猛地一缩,声音似是从极远处缥缈而来,万俟笙微微一笑,眼底却是凉的阴阳怪气的道: “这不是一首挽月舞动天下的芙蓉吗?” 芙蓉心中一惊,暗衬他怎么会在这里?又向旁看去,身着白色锦缎的女子面带面纱的冷脸看着她。 她如钻石版剔透的眸子熠熠发光,又如冰刃般散发着点点寒光... “靳——” 她身子一颤,开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瞧着面前笑如撒旦男人。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居然没死! 靳凝兮向前踏上一步,轻扯下面上的面纱,狰狞的疤痕随着她的笑意慢慢变化,交错在脸上,莫名的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久不见了,芙蓉。” 她的声音如破锣,却透着一股沧桑,芙蓉银牙暗咬欲运功撑开穴位,就听靳凝兮在耳畔开了口。 “莫要白费力气”哪怕是面上疤痕累累,靳凝兮眉眼间也带着说不尽道不完的缱绻,瞧着她这幅依旧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挣了挣身后的束缚,怒瞪了她一眼,后颈猛地一痛,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晕了过去。 她满意一笑,对上万俟笙的眉眼“走吧。” 待芙蓉微微转醒之时,靳凝兮都已经将汤药喝完了,她一面欣赏着念昭阁下的地牢,一面吃着蜜饯甜口,听得了几声锁链的轻微转动,扭头面上还带着笑“你醒了?” 未着粉黛,身着白纱长裙,面上的鞭痕触目尽心,半分不见当时意气风发之态,却风韵犹在,依旧是那么的惹人厌烦。 靳凝兮瞧着芙蓉丝毫不惧的目光也不恼,转身坐上椅子微笑着瞧着她“今日带你来,一是凑巧,二是,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说明白。” 第一百零三章:掌宫侍女唤如歌 第一百零三章:掌宫侍女唤如歌 “靳凝兮,你没死,算你命大。”她不答反笑,一张清秀的面上满是厌恶“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多谢蓉姑娘赞赏。”靳凝兮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懒懒的撑着头笑。 “我问的事情很简单,所以你只需要答即可,不然的话...” 她媚眼如丝,邪睨了芙蓉水葱般的指甲,划过一丝诡谲“可是会痛的哦。” 她声音早就不似从前那般轻灵,带着似有浓烟滚滚的沙哑,芙蓉听着动静就有这些痛快,咧着嘴笑道“你果真被灌了殇莺。” 靳凝兮不答,昵着眼反问“树儿是谁害死的?” “树儿?”芙蓉闻言挑眉,瞧着靳凝兮眼中透着浓浓的讽刺轻啧几声“你连你自己的侍女死因如何都不知晓?” 她未言语,但水葱似的手指微动,身旁的墨寒心领神会,径直拉开另一个一旁的布帘,芙蓉顺着看过去,赫然就见玉儿被人困得严实,蒙着眼睛昏在地上不省人事。 心中陡然揪起,就听一旁的靳凝兮嘶哑的开口道“说,还是不说。” 她自然是懒得与她周.旋浪费时间,这玉儿还是特意让墨寒打包来带了走的,有些劳累的打了个哈切,瞧着芙蓉挣扎的神色,她勾唇一笑,势在必得。 果不其然,芙蓉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是皇后做的。” 靳凝兮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 . “紫禁城前几日御书房与地牢同时起火,罪妃也惨遭烧死,那样的绝代佳人香消玉殒,当真是红颜薄命。” “你说她好好的摄政王妃不做,干嘛去残害子嗣啊!那摄政王待她多好,将她厚葬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人家的个中滋味咱哪能明白,听说摄政王儿时喜欢人家皇后呢!!” “啊?” 一大清早那么些个男人围在一起唾沫横飞,神采奕奕的模样不亚于长舌妇,先是感叹摄政王妃是如何的美艳动人,后是唾弃摄政王妃如何愚笨,总之就是那个靳氏百般不好。 一架华美马车缓缓从他们旁边驶过,微微露出几根美人的纤纤玉指。 她朱唇微勾,饶有兴趣的对着对面的人叹道“还真是令人唏嘘,活着的时候万人唾骂,死了之后万人惋惜。” 对面的男子惬意的拿起细雕花的酒杯一饮而尽“人不都是这样,人去才知情深。” 那女子抻了抻自己衣衫上的褶皱,长长的水袖只露出水葱般的细指,眼角眉梢皆是道不尽的缱绻情意“那么国师认为,奴婢随她比谁更美? 万俟笙眯起眼,瞧着靳凝兮刻意附上一层人皮面具的脸仔细想了想“分和谁站在一起,若是和本师站在一起,那定是上天入地也难找的一对。” 女子哑然失笑,脸上的人皮面罩稍有僵硬,随即勾上遮着容颜的面纱。 “奴婢如国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当与国师上天入地。”她浅浅打趣着,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沙哑的声音多了些沉重。 “马上到了。” 万俟笙凤眸柔情的看了她一眼,捏上她的指尖。 靳凝兮垂目微笑着,身上得伤口虽然未愈,却也再不至于从前那般难熬,她瞧着自己右手,忍痛动了动,撕心般的疼痛顺着右手袭来,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真是废了,靳凝兮兀自瞧着自己肿胀的手腕,勉强扯了扯嘴角。 万俟笙瞧见她眼底的落寞,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幽暗。 . 与此同时,紫禁城之内,浩浩荡荡的皇家人皆排成一列站在城门口,正翘首以盼的等着万俟笙的到来。 除了一些特定的人物,林嫣若由于身体问题未能出席,就连江温婉都在场。 场面极为壮观,都等着看那个谪仙般的人儿露面。 苏月心位于一侧,杏眼微微转着,暗暗打量了下不远处君洛寡淡的脸,脸上的胡渣还没有处理,整个人好像就在短短几天之内苍老了不少。 听闻他不顾太后的阻挠坚持下葬了靳凝兮,苏月心在一旁瞧着,眼中有几分鄙夷。 人都死了,弄这个样子给谁看?就算是靳凝兮真的死了,地下有知也不会多心软一分一毫的。 眼波流转,迎上缓缓开启的宫门,伴着几声少女的轻叹,那妖孽身着红金暗纹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青丝披散,额间的一颗血钻多了几分妖冶,皁靴迈动,脚上的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位于他身侧一身白衣的掌事侍女紧随其后,腰杆挺直,曼妙的身姿裙纱微微摆动,额间的花钿愈发衬得此人花容月貌,倒是面上的面纱了多了几分神秘。 见到此女,苏月心面上显示有些许诧异,继而又控制不住的勾起了嘴角,等着万俟笙携着靳凝兮缓缓走上来十分周全的微微行礼。 “参加皇上,参见摄政王,参见三公主。” 君雾满意的点头,就算是身着黄袍貌似意气风发,眼下的青色也难掩倦容: “国师舟车劳顿,已经有盛宴备着了,请。” 身侧的姑娘心花怒放,瞧着万俟笙的目光都发着光,又看了看身后的女子不禁撇嘴,有些不悦小声嘀咕: “这女人是谁啊?”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靳凝兮,现在又来了一个这样的女人? 万俟笙挑眉,顺着声源望去,语气倒还算温和“这是本师的掌事婢女,这位小姐有什么不满吗?” 江温婉一愣,瞧着所有人的目光放到她的面上又见万俟笙瞧着她,明明眉眼含笑,她却脊背上仿若有一阵寒流划过,连连摆手羞愧的笑道: “没有没有,只是觉着在国师身边的女子定是个厉害的人物。” 靳凝兮不禁勾勾嘴角,邪睨了她一眼。 这蠢女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蠢得。 “既然国师已经到了,我们各宫女眷也不方便在此,不如众位到御花园里小坐,臣妾准备了赏花大会。” 皇后没来,倒是柔贵妃开的口,瞧着众位笑着,万俟笙回首瞧了一眼靳凝兮,二人四目相对间,有些暗波流动。 他唇畔扬起一抹蛊惑众生的笑,温柔道“既然如此,如歌你也去吧。” 能让这男子如此客气说话之人? 众人心中不免猜测,然后就瞧着那个叫如歌的掌事宫女微微屈膝,无声地应了。 这御花园虽说是风景如画,今日也是有些热了,众美人坐在凉亭之下或坐或倚,瞧着景色也有些不尽兴。 “最近少了一个人啊,倒还真是有些别扭了。”江温婉话里带刺儿,在场的人面色皆是一变,另一人就笑道“难不成江姐姐同那人斗嘴斗出感情来了?” “切,谁能有感情。”江温婉嘲讽的甩了下香帕“就是朝夕相处的丈夫,也对她嗤之以鼻,何况是咱们了?” “这话可说不准,那摄政王厚葬靳凝兮一事谁都知道了,都说摄政王是多情种呢~”一女子掩唇笑着,另一女子勾勾嘴角,凉薄的道: “那不过是说着好听的,听说那靳氏还期盼着摄政王帮她说几句呢,结果呢,人家摄政王这一年的夫妻情分根本就不买账~一句话的功夫,靳凝兮就被贬为庶民打入地牢了,没几天就死了。给死人做的那些功夫,不过是给活着的人看的罢了。” 靳凝兮与霁月站立而候,一声不吭的听着旁人对自己的议论非非。 听得此言,她微微勾起嘴角,又听江温婉阴阳怪气道“活着不讨喜的人,死了还不还得有点利用价值,免得让摄政王落了不好的名声。” 柔妃在一侧冷眼瞧着“说起来,当初温婉你也是一心思慕摄政王,如今也丧未嫁人,不如求了皇上成全一桩姻缘?” 柔妃一向是不喜吭声,却能单刀直入,当年谁都知道君洛之所以选了靳凝兮,是因为靳凝兮好歹是艳冠天下,江温婉却空有一愚,那是摄政王如何也瞧不上的人,江温婉面上一僵,继而神色有些冷: “臣女如何配得上摄政王?” 那你就少言语。 柔妃嘲讽似得一笑,心中的话自然没有说出口,注意后在一侧的身着白衣的靳凝兮,她身着白衣站在这些妃嫔一侧,极为乖顺。 “你是万俟国师的掌事宫女?怎么上一次没见到你?” 一旁候着的霁月恭敬道“回禀贵妃娘娘,如掌事不会说话,奴婢可以代如掌事回答吗?” 不会说话? 此言一出那些对万俟笙感兴趣或者不感兴趣的女人都有些好奇了,尤其是好事儿的江温婉挑着细眉嫌弃的看了靳凝兮一眼,这万俟国师算是什么眼光,先前看上靳凝兮,如今身边的侍女都是一个哑巴? “那倒是有趣儿了,万俟国师,为什么会用如歌呢?”一侧柔妃温声问道,一边也不忘了打量这掌事宫女的模样,虽是面纱遮面但是也是难掩姿色,倒也算是个奴婢中的翘楚了。 靳凝兮虽是垂目,却分毫不差的在刚刚抬眼的一瞬间将柔妃的神情收敛在眼底。 霁月回答“虽然如掌事不能言语,但是做事情也干净利落,故而受国师重用。” 话毕,靳凝兮就感受这眼刀子刷刷的往她身上刮,若是眼神能放剑,她此时估摸着早就千疮百孔。 第一百零四章:借汝之手画牢笼 第一百零四章:借汝之手画牢笼 江温婉脑子里转了转,锋利的目光换成谦和的笑意,直起身子亲切的看着靳凝兮“既然如此,那如歌姑娘自然是眼光独到,正巧我房里有几件衣衫没有主意,如歌姑娘不如替我斟酌斟酌??” 她圆扇掩面,一个劲的给她投眼色,还稍稍露出了衣袖内的半面玉镯,靳凝兮岂会不知她的心意,眼底划过一丝冷嘲,点了点头。 见她允了,江温婉笑意更浓,福了身子就告辞了,暗处就有人酸溜溜的道了一嘴“切,狐媚子。” 江温婉挑眉,刚想回嘴,瞧了瞧身侧的靳凝兮正看着她,这可是万俟国师身边的丫鬟,她定不能再出点茬子,忍下这口气,转身扭着腰走远了。 柔妃在身后瞧着,冷艳的面上透着暗讽,又听哪位官家小姐说了一句“谁不知道她是想着讨好这个如歌姑娘,顺便讨好国师?刚才还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转眼之间跟人家就如好姐妹般了。” 江温婉那人虽说是讨人嫌,倒是作风明里暗里的也藏不住,倒是她身边的那个如歌... 柔妃眯起眼睛,撇过头对着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靳凝兮与霁月乖巧的随着江温婉走在小路上,待此处无人了,江温婉才扭头开口笑道“如掌事可饿了?” 如此这般的贴心交好靳凝兮倒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面纱下的朱唇微勾,她稍稍摇了摇头。 江温婉瞧了她片刻,心中不知在打什么小九九,她不动,她自然也会不动,等着江温婉开口。 果不其然,江温婉随手撸了手上的玉镯欲扯过靳凝兮的手,她不着痕迹的躲开,抬眸略带疑惑的瞧着江温婉。 江温婉四下瞅了瞅,见没有人过来才焦急道“如掌事嫌少不成?” 这话半分没说上来就给银子,要不是她面上清清楚楚写着‘我想讨好你’这五个字,差点就让她扯了自己的右手去。 江温婉是蠢,但却自诩聪明,一并又将另一只手上的金镯子撸了下来,诚恳的看着靳凝兮,这神色落在靳凝兮的眸子里倒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从来没有人这般讨好的看着她,尤其还是江温婉这个蹄子。 “如掌事,既然你是万俟笙的贴身侍女,那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帮我挑挑衣服,能让他注意到我的那种。” 靳凝兮眯着眼笑,伸出手来接过镯子心中有些暗爽,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江温婉神色这才有些放心,毕竟是收钱办事,她如今已经快到十八了,还没有嫁人,如今讨好了万俟笙的贴身侍女,她的路总不算太难走。 可她却不知道身边的女子哪是什么贴身侍女,靳凝兮瞧着她的背影冷笑着,回手就将镯子塞给了霁月。 左拐右拐,来了官家小姐所住的偏殿,江温婉引了靳凝兮进去,一侧的小丫鬟赶紧关上窗门,深怕被有心人偷窥了去。 偏殿倒也别致,江温婉的房间里堆满了首饰,想来是准备充分,靳凝兮四下瞄着,一时之间似乎还找到了当初自己在摄政王府的感觉。 “如掌事先坐着,画眉,倒茶。” 一杯茶斟好,江温婉讨好的瞧着靳凝兮的眉眼“劳烦掌事了。” 她眉心微拢,眼波流转,瞧着桌子上奢华的首饰,取了一支最招摇的簪子过来递了上去,又拿了一件最艳色的衣服放在榻上,眯着眼笑着。 这衣服若是和这些首饰作配,定是鲜艳惹眼招人笑话的,她倒是带着恶搞的成分比较多,却没想到江温婉爱不释手的摸了摸衣衫的布料“这是我这些衣服里最喜欢的一件,想来国师与我的品味一样。” 一样个屁! 她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继续眯着眼笑,扭头看了眼霁月,暗递了个眼色过去。 霁月心领神会,恭敬道“今夜的赏宝大会,不知道江小姐可准备了?” 赏宝?江温婉一怔,脑子随着焦急的转了转“没有呀。”不出所料,霁月笑得谦和“咱们国师最喜欢赏宝,所以三公主才会提议赏宝一事,若是江小姐弄得了新鲜宝贝,自然会令咱们国师刮目相看。” 靳凝兮微微颔首,晶莹的眸中滑过一丝诡谲。 那日,万俟笙坐在榻旁,温声细语的道“是有这么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凝兮愿意不愿意?” “你说。”她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就算是爬,她都想爬进皇宫。 万俟笙拂过她的发丝“我可以让你不被人认出来,做成我的侍女,光明正大的随我进皇宫,戏弄你想戏弄的人,只是,我若是这般做了,可有什么好处?” 靳凝兮闻言黛眉轻蹙“万俟笙,玉玺我已经允了给你,你还要什么好处?” 那妖孽闻言眯眼,微微挑起唇畔十分诱惑“我几时说过我要玉玺了?” 她心中一惊,面色隐约有些崩裂“你不要玉玺,那你要什么?” 谁知他只是神秘一笑,凤眸泛起潋滟般的春水“凝兮,我记得我说过,我们俩是一样的人,你给我冰疙瘩,我要了做什么?又不能把君雾从皇位上挤下来。” 靳凝兮神色阴郁片刻,敛目思量,一时之间也没有个答案,万俟笙他宛如一阵捉摸不透的雾,以为他要玉玺,但是他又说不需要玉玺,那他百般接近自己是为了什么? 她搞不懂,所以坦然面对他“你想如何?” 他眼底有一丝的混乱,继而被他藏在眼底“我说了,先欠着,到时候,你会还给我的。” 她有些不安,这样不知道万俟笙到底需要什么,她一时之间捏着手心不知作何回答,万俟笙瞧着她的模样爱怜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缓缓道“怎么,怕你还不起?” 靳凝兮鄙夷的瞧了他一眼“倒是怕你把我卖了我还傻得呼的替你数钱,” 万俟笙一愣,眼底滑过一丝戏谑,上下瞄了她几眼“如此绝色,不知能不能以美人换江山。” 靳凝兮咬牙笑道“论起绝色二字,国师更胜一筹,国师美貌,怕是男子见了也要骨酥三分。” 她清楚的感觉到万俟笙的身子一僵,就听见他故作姿态的做作眉眼“不知本师这美貌有没有让凝兮骨酥半分?” 她抿唇一笑,气氛倒是有些缓解了。 见靳凝兮有些恢复正常了,万俟笙才正色道“苏月心会提议展开赏宝大会,你自己掂量着怎么办,此番定会是皇后的人主办这件事。” 说着凤眸闪过一丝精光,薄唇轻启“霁月是会用暗器之人,明日就让霁月随你去,她可杀人于无形,损物于无形,有她在,你尽管放心。” 靳凝兮微微一怔,瞧上了一侧乖巧的霁月。 . 而现在,她瞧着江温婉有些焦急的样子,慢慢勾起了一番笑意。 就算是没有江温婉,她今日的计划是无论如何都势在必行的,但是如果江温婉这般倒霉的迎了上来,那她必须也要好好加以利用一番,才不负此番拖着半累的身子折腾。 江温婉身旁的小丫头在一侧提醒“若是姑娘不知道送什么,这会子应该也有人把宝带上了,不如咱们去丝竹岛瞧瞧?” 靳凝兮眸光一深,水光剔透的眸子对上了江温婉瞬间点亮的神情。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丝竹岛,位于皇宫湖中央的一座小岛,河面波光粼粼,偶有微风吹过沁人心脾,江温婉随着靳凝兮晃晃的站在小船上,瞧着岸上的凉亭内一直有人影忙碌着。 彩芝已经从一到早忙碌到现在有一会子,光洁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远见江温婉乘船过来,她眉心几不可查的蹙了蹙。 这蠢货来做什么? 就见着了一身艳色的江温婉跟个翩然的母鸡一样扑了上来,身后还随了个白衣蒙面女子,凝目看去,此女子身着异国服饰,眉眼倒是标致,如幽莲般淡雅却难以让人转移开视线,还有一丝...妖媚? 她是谁?为什么她觉得很眼熟? “彩芝姑姑~”江温婉是个会来事的,能巴结够奉承,施施然上去并没有看出彩芝一瞬觉得厌恶“这差事可累?” 彩芝勉强的勾起嘴角“不累,这是奴婢应该的。”说着她就看向立在一侧的两个姑娘“这两位是?” 靳凝兮随着霁月行礼,霁月温和道“姑姑安好,奴婢们是万俟国师的婢女。” 眼前说话的这个倒是没什么稀奇,令人在意的是身后的这个丫头,面上浅笑盈盈却不开口,好大的架势。 “那不知各位来这里有何贵干?”言语间皆是疏离,江温婉那个蠢货也是个会自动过滤的,转身故作优雅的看了看桌案上的宝贝,瞅了瞅“其实今日我也想献宝,只是不知道献些什么好,故而来这里看看。” 彩芝闻言点头,直接放任江温婉在一侧瞧着,走上靳凝兮的面前,眸中带着深刻的探寻,面上却是十分和善的。 未等她开口,霁月就抢先行了个礼“姑姑,我们如歌掌事不会说话,还请姑姑多包涵。” 是个哑巴? 彩芝滑过一丝讶色,霁月又道“奴婢们是随着江小姐来看宝贝的,所以耽误姑姑的一点时间。” 第一百零五章:神秘公主造抢夺 第一百零五章:神秘公主造抢夺 “那倒是不耽误。”彩芝觉着这最重要的角色是个哑巴也有些意兴阑珊,转身看向江温婉活跃的身影,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女子一瞬间的眼神凌厉。 江温婉不打紧,就算她怎么蠢笨也不会弄坏了各位大人的宝贝,就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来了,扭头见已经在搭设楼梯了,皇帝一向居于高位,龙凤梯自然是皇帝皇后的踏足垫脚之物,是万万慎重的东西。 “可得好好警醒着点,莫要出了岔子!” 靳凝兮对着那梯子稍使了个神色,一侧的霁月心领神会,巧笑着走向彩芝身旁“不知姑姑有没有什么叫我们做的?” 说着她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着痕迹的朝着楼梯猛地丢了个东西,就听细碎的一声响,她干笑两声:“姑姑不必介意我们,有事情尽管说,我们奉了国师之命呢。” 彩芝虽是笑着语气里却尽是疏离,她自然是信不过旁人半分“没有什么事情。” 靳凝兮莲步上前对着霁月一番指手画脚,霁月看懂懂了又道“不知道这梯子结实不结实,用不用我们帮忙验一验。” 彩芝有些不悦“这是皇上皇后的梯子,咱们身份低微还是算了吧?” 她只当这俩奴婢不是个懂礼貌的,靳凝兮微微挑眉,既然人家不欢迎倒也不必热脸贴着冷屁股了。 只是... 她媚眼如丝,盈步上前继续比划,毫无痕迹的遮住了霁月的动作,霁月手臂猛地一收,手中的飞镖顺着丝线结结实实的回到了自己手里,半分痕迹也不落。 彩芝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大概来,侧过头去看霁月“她在说什么?” “如掌事在说,在我们璃国都是奴才先试试的,以防万一。” “不必,这梯子是半分没有差池的,请两位放心。” 靳凝兮未再坚持,直接转身而去欣赏景色了,霁月紧随其后,瞧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想问的话也不能问出口。 到是靳凝兮扭头瞧着了她一眼,无声地问了一句。 可结实? 霁月慎重的眨了下眼睛,她才有些放下心来,面上又有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行了,我知道我送什么了!”看完了的江温婉会心一笑,对着靳凝兮使了个眼色“可以走了。” 靳凝兮回身对着彩芝微微行礼,多余的一点目光都没有看向她。 眼瞧着几个人又乘着小船走远了,彩芝眯起眼睛扭头看向身后的太监“检查一下龙凤椅有无异样?” 靳凝兮还在船上飘荡着,霁月附耳上前,小声耳语“那木颜色极深,已经切了半面只差一毫,是呛不住动荡的。却难以发现。” 果不其然,小太监左检查右检查也没有发觉什么异样,禀告过后,彩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不担心江温婉,倒是那个蒙着面的女人,她总觉着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熟悉。 这边大殿内也是一片悦色,万俟笙斜倚在岸上,白皙的面颊轻微有些泛起红晕,倒像是微醺了的,一侧的苏月心瞧着万俟笙这幅恍若无骨的样子,面上虽然是笑着,心里却还止不住暗骂了起来。 死***包,什么事都找我。 “皇上,万俟国师有些醉了,这件事情,就由本公主来说吧,其实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来将我们的五公主带回去。” 五公主?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哗然,个个交头接耳似是商讨着什么大事,君雾本还有些迷醉的眸子突地清醒过来,扫上苏月心坦然的神色。 “五公主自小就生活在我们羽国土地,虽是从未见过面,倒也算是旧相识了。一时之间让她走,还真是有些不舍呢!” 万俟笙暗处薄唇微勾,不舍?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我母后思妹心切,况且最近五妹的身子愈发好起来了,但是还要感谢皇上和羽国一直以来的照顾,若不是这山清水秀的地儿,我五妹是不可能渐渐好起来。” 人人都说三公主此番前来就是和亲的,怎么半点风丝都不露就是冲着五公主来的了? 场上有些喧闹,正巧这靳凝兮顺着偏殿无人注意的走过来,无声无息的站到了万俟笙的身后。 这美人一回来,万俟笙微醺的凤眸里才染上几丝笑意,悄悄地勾起小手指勾上靳凝兮的水葱指,一侧的苏月心不露痕迹的将二人的互动看了个清清楚楚,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又见靳凝兮的指尖化成小圆,悄无声息的弹了万俟笙的手指好几下,万俟笙许是被弹得疼了,有点委屈的看了一眼身侧的佳人。 苏月心差点憋不住喷了,这可是关乎国家的大事,这俩人在她面前猝不及防的喂了她一口狗粮还能谈正事了吗? “此番这般举动,倒也是不得不做出之举,太后病重,思念五公主心切,才想见五公主一面,好缓解一下多年的思念之情。”万俟笙这尊大佛可算是开口了,他邪魅的眸子对上君雾的,血钻在金碧辉煌的厅内熠熠发光,唇畔还挂着浅笑。 看来这是不来美人不开工,苏月心眼角猛抽一阵,恨不得上前去扒了这妖孽的皮。 “那是自然,只是五公主在我们羽国待得久了,若是回了璃国水土不服身子又差了可如何是好?” “五公主是璃国中人,怎会对璃国水土不服,皇上莫要担心。” 五公主?靳凝兮心中暗思量了下这个名字,似是有这么一号人,自小身子不好,说是璃国环境不好将养身子,一直以来是以贵客的身份住在大理寺一侧得凝心观中。 这么多年来,五公主低调得很,身子不好处了身边人并无其她人见过她的相貌,说白了,她的存在对于两国来说就如一个质子,若是质子出了问题,自然是与羽国脱不了关系,若是质子回了国,那羽国又缺了一个可以限制璃国的筹码,怎么样都是不能放得。 不过看这架势... 她斜眼睨了一眼龙椅上的人,似是极度不愿意放,难不成,五公主已经出了问题? 万俟笙眯眼冷笑,瞧着君雾并不好看的神色,又瞧了瞧对面君洛。 那男人自顾自的饮酒,目空一切,对当今局势不感半分兴趣。 如今‘靳凝兮的死’似乎是对君洛打击不小,看来这皇帝身边嘛,一时之间还真是缺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还请皇上成全我母后的一番心意!”苏月心上前帮腔,恭敬地行了个礼,君雾眯着眼,修长的手指在龙椅上轻一下重一下的点着,又随着笑开来“那是自然,既然如此,公主打算何时启程?” 苏月心微笑“后日。” 君雾眉心微微拢起,未多言一句,场面沉寂了半刻才说了散了。 众臣们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去,帝王不悦,谁也自然不能往刀口子上状,况且万俟笙是谁? 璃国的国师,就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 跟他那个非人的脑子自然是转不透的。 这席散的快,气氛还有些凝重,万俟笙瞧着龙椅笑得白牙森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苏月心瞧着他这模样不禁翻了了个白眼,就只能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不走?想上去坐一会不成?” “嫌脏。”万俟笙的面色划过一瞬阴鸷,又软若无骨的靠上靳凝兮“哎呀如歌啊,你主子我可是醉了,你要搀我回房啊” 靳凝兮眉心微蹙,这男人虽说是靠在自己的身上却没施压给自己的半分力气,倒像是撒娇一般贴着自己,她怎么推都不肯起来。 苏月心再度翻了个白眼,瞧上靳凝兮的眼略带担心的问了一嘴“你没事儿吧?那群蹄子有没有给你气受?” 这苏月心私下里的模样倒还真是让靳凝兮一瞬间的有些惊讶,不似明面上的温婉大气,倒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女汉子,好感值是瞬间蹭蹭的往上冒,她笑道“没事。” 她这破锣般的嗓子惹得苏月心眉心一蹙,彼时她们三人已经走出殿外了,苏月心左右看了看才说“我若是你,定会先扒了那俩蹄子的皮。” “那就劳烦公主走这一遭。”一直闭目养神的万俟笙这才起看着苏月心笑得意味不明,苏月心厌恶的继续翻白眼“我杀了她俩你替我收尸?” “公主不杀,臣怎么知道?”万俟笙直起身子整理了下自己稍微松散的衣襟,凤眸微挑“说不准公主此番牺牲小我还能载入史册。” 苏月心更是嫌恶地蹙眉,觉着跟万俟笙走在一起空气的脏了几分,想扯了靳凝兮的胳膊往外拉。 一瞬间的功夫,她手还未等碰上靳凝兮手就斜刺进来一道暗纹红袖横在两人面前,头顶就是万俟笙阴沉的声音: “你想让她这手彻底废了不成?” 不说不知道,一说粗心大意的苏月心才想起来,抬眸就见万俟笙眸子阴沉着,一股寒流挂过她的脊梁生生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辩解道:“我不是给忘了吗?” “那你是不是忘了我不许你碰她?” 男人浑身的肃气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生生吓得迎面而来的小奴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靳凝兮赶紧拦在二人面前,对上万俟笙阴暗的面色无声地警告了一下。 只是一瞬,那妖孽瞬间阴空转晴,宛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妇人,眸光里尽是嗔怪“我可是为了你好。” 第一百零六章:君以相见,不得不见 第一百零六章:君以相见,不得不见 “我可是为了你好。” 是,你为了我好。 这模样瞧着靳凝兮不禁失笑,扭头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苏月心,现在时不时有宫人走过,她不能开口,但是苏月心还是十分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如捣蒜。 没事,不过是自己家的忠犬跑出来护主了,她还是能理解的。 “是我自己不好,明明知道你的情况还是忘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的事情该安排的我会安排妥当,我也会帮你这个忙。” 靳凝兮微怔,惊讶于苏月心到底为什么会帮了自己,又见苏月心沉了面色慎重的道了一句“只是,希望你别叫我失望。” 话毕潇洒的转身而去,多一个目光也没留。 她这是什么意思?靳凝兮挑眉,左手就被万俟笙温柔的牵起“走吧。” 一路无言,她随着他走在安静的六棱石子路上,路上经过的宫殿各个,靳凝兮瞧着附近的房间有些眼熟,扭头就见自己曾经住过的殿院。 院内宁静却又奢华,一棵大槐树坐落于庭院之内,这屋子最是凉爽,前几日她住在这里并没有觉得闷热。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瞧着庭院内那棵熟悉的大槐树,想起树儿在自己身旁的红红眼眶,想起那日她哼唱的一首皈依。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君洛身着华服从屋中踏出院子,瞧着眼前的槐树怅有所思。 他似是瘦了些,如美玉雕刻版的面庞更加的棱角分明,头上的羊脂玉簪闯入他的视线,她微微一怔,喉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得她微微酸鼻。 这么多天以来,她从未去想过这个男人,一来爱着他的靳凝兮已经去了,她只是眦睚必报的靳凝兮。 那日他刻意拖延她来,好到宴会上反咬一口。 这君姓当真是属狗的啊,她差点就被咬死了!自己对君洛没有什么好却也不至于这般陷害于她,想起当时,他如寒冰的眼神,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就见万俟笙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轻嘲“怎?想了?” 靳凝兮蹙眉,怒瞪了他一眼,猛地身子被人拦腰抱起,路上还有路过的小宫女,瞠目结舌的看着国师把身后得丫鬟给强走了!! 小丫鬟吓了一跳,慌忙掀起裙子跑了。 这厢靳凝兮猛地被压在枕榻上,一直在屋子里候着的霁月一惊,还未等她开口,一阵强风就将她震了出去,又捎带着把门给关上了。 “美人梨花带雨,这般诱人?”他漆黑的眸子在上空散发着幽暗的光,额间的血钻更衬得他妖娆几分"是不是你被他断手断脚你才甘心?" 二人的宫殿紧挨着,君洛下一个就是万俟笙,靳凝兮瞧着头顶发了飞醋的男人 就头疼,一心想着若是君洛发现了,那他俩算不算是被捉奸在床? 况且万俟笙的突然发疯她是领教过的,就现在肩膀上的牙龈都还留着疤,想到伤疤这事这男人就大掌一撕,顷刻间布满鞭痕的香肩上的浅浅牙龈磕在上面,靳凝兮倒抽一口冷气,这男人弄疼她了!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到曾经的事情而已!!”隔墙有耳,她也不敢大声宣扬“我对君洛什么样子你会不知?” 万俟笙凤眸微眯“怎会不知,你自小就想嫁给君洛深情惊天动地,又见了他如此厚葬与你,你不心动?” 深情惊天动地的不是我啊大哥!! 她百口莫辩,万俟笙此时就像是发了疯的野兽,血钻都似是被他的怒气牵引愈发鲜红了,瞧着靳凝兮肩膀上的牙印就牙痒痒 “当初我就印错了,就应该印在你心口上,没良心的女人!” 说着就将她面上的人皮面具毫不怜悯的撕了下来,扯得靳凝兮面上的伤口也跟着疼,她贝齿紧咬不肯发出声来,一个铺天盖地的吻就袭了上来。 剑舌紧夺过她的牙关,贪婪的掠取她口中的每一寸甜软,似是野兽般勇猛,又渐渐温和入水辗转于她的唇间。 她这厢被吻得迷迷糊糊,万俟笙的大掌抚上来与她的左手十指交缠,紧紧握着,吻得郑重又迷情。 美人衣衫已坏,露出雪白却伤痕累累的香肩和半个粉红小肚兜来,万俟笙抬眼间眸色一沉,扯了被子就把她的身子给遮住,瞧着她被自己吻得红肿的樱唇,他勾人一笑,眉眼间尽是光辉看得靳凝兮心尖一颤。 这男人!太美了! “若是再这般不听话,下次就吃了你。” 说着他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捎带郁闷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笙笙”精神抖擞得恨不得在此处立正敬礼,他苦笑一下,推开门面上又是一片佯装的怒意,对上揉着自己胸腔满是苦色的霁月沉声道 “给她换衣服。” 换衣服?霁月还没从刚刚的一震缓过神来,就瞧着万俟笙那红肿的薄唇,刻意严肃的面上也不难看出透露的满足之意,又看了看房子,这是刚办完事儿了? 她略带鄙视的看了一眼万俟笙,瞧着主上绝色之姿想到是空有皮囊,这么快吗? 她毫不掩饰的鄙视差点没气软了他,咬着牙坚持保持自己的优雅“我还没那么禽兽,赶紧去!” 霁月闻言眼角一抽,慌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就进去了。 软榻上白色掌事宫女的碎片散落,***裸的表示着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霁月嘿嘿一笑,瞧着自己主子有点难看的脸。 主上好生勇猛! 靳凝兮无语,这男人莫名其妙的又吃飞醋,回回醋劲都不小,上一次是咬肩膀,这一次是撕衣服,下一次是... 她脸色一红,美眸有一瞬间的慌乱。 身上的伤口有一些因为刚刚的挣扎渗了些血,等着霁月给自己上药免得留下疤痕,就听门外一阵不悦的喊叫“如掌事,我们江小姐找你!” 江温婉?她来做什么? 靳凝兮先是掩上面上的人皮面具,而后又欲穿衣出去,就听门外焦急着在催:“如掌事,是不是没那我们江小姐放在眼里?” 这闹得是哪出? 眼神提示一下身后的霁月,霁月温和喊着“请等一下江小姐,我们如掌事再换衣服。” 换衣服?才听小宫女宣扬这万俟笙身边的如掌事是个通房丫头,这会子就换上衣服了? 江温婉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妒意,檀口紧紧咬着,气得脸蛋通红,日头底下站着还穿着极为艳丽的衣服,活像个盛满怒气的火鸡。 靳凝兮一打眼就见到骄阳下的火鸡,黛眉紧了紧,一侧的霁月也看得出来此人心情似乎是极差“怎么了江小姐?” “怎么了?”江温婉细眉陡然立起,尖锐着嗓子喊着“刚才我听一个丫头说,如掌事被国师抱紧了屋子可有此事?” 她闻言挑眉,怎么身边还被人监视了不成?霁月拢起眉心心有不平,瞧上靳凝兮波澜不惊的脸色压平了气才言 “国师从来与我们如掌事最好,如掌事伺候万俟国师七年,难不成就因为身在异国,国师做什么事情就必须通报江小姐了?” 你!江温婉贝齿咬唇,瞧上靳凝兮“我不听她说,我听你说,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国师的通房丫头。” 靳凝兮撇嘴,摇了摇头。 见她否认了江温婉身上的怒气也没散,上前两步对着靳凝兮的脸咬牙切齿“你说不是就不是?带这个面纱装神秘,你把你的脸露出来,本小姐看看你是不是丑无盐!” 这刁钻的婆娘哪来的风?霁月猛地插在二人中间小脸也是怒气横生:“掌事宫女蒙纱是我们璃国的规矩,只有主人才可以拿下这层纱,江小姐请你看清楚,我们这是在皇宫,就算是万俟国师雅兴大发也不能容得你在此处失了身份!”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敢教训我??江温婉气得五官拧在一起,伸手就欲打下去,霁月岂会是个能挨打的?刚欲伸手接,就听身后一阵低沉呵斥: “吵什么?” 靳凝兮与江温婉的身子同时一颤,君洛蹙着剑眉站在门口,神色十分不悦的看着这面。 “王爷,王爷金安!”在场之人无不行礼,除了靳凝兮。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鹅黄色长裙显着她曼妙的身姿,虽说是假扮宫女,但是万俟笙向来注意她的着装,布料上是上好的进贡缎子轻薄也不会影响到她的伤口,青丝半挽,就连簪的花钗也是上得的好木,娉婷的站在院子中。 微风吹过,她双臂的水袖微微飘起,似是带了一阵幽香。 君洛凝目,瞧着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子,眼眸似黑又平静如水似是隐藏了怎样的情绪,静静地看着她。 “好大的胆子,敢不行礼?”他皁靴向前迈动一步,垂目看着眼前的女子。 一阵熟悉的感觉忽然从心头涌起,他不禁握住拳,瞧着眼前的女子睫毛轻颤,不是十分情愿的行了个礼。 她同靳凝兮一般高,君洛这般看着靳凝兮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如蒲扇一般的睫毛。 “名字?” 靳凝兮抬头看去瞧着他的冷眸,勾起嘴角,只是面纱掩面,没有人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冷嘲。 第一百零七章:掀起风波看下回 第一百零七章:掀起风波看下回 一侧的霁月有些心慌,忙福了福身子“启禀王爷,如掌事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君洛挑眉重新审视上靳凝兮的脸,而后者眼观鼻鼻观口丝毫没有因为这凌人的气度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像是习惯了一般。 习惯?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江温婉在一侧瞧着,看君洛看的眼神都直了,愤愤不平的抿起唇“王爷!” 这一声娇嗲唤回君洛的魂,转身瞧着江温婉冷言“敢到本王附近撒野,当本王是死的?” 江温婉浑身一个激灵,忙跪在地上:“臣女不是,臣女只是被这奴婢骗了,心有不平故而来此处问询,绝对没有半点想打扰王爷的意思!” “骗了?”君洛瞧上靳凝兮平静的脸,似有询问她的意味。 霁月回“启禀王爷,其实是江小姐心悦我们万俟国师,但是刚刚如掌事崴了脚就被国师给抱回来了,不知怎么的江小姐就知道了所以才来此处发火,污蔑如掌事是通房丫头!!” “你!”江温婉语塞,气得牙痒痒,刚才怎么不说是污蔑?刚才怎么不解释缘由? 有见君洛冷如冰刃的目光扫过来,她瑟瑟发抖“王爷,臣女不知道,臣女真的不知道。” 剑眉拢起,他嫌恶得低喝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做法是有多损羽国颜面?还不快滚?” “是是是,臣女告退。” 江温婉赶紧爬起来连裙子上的土都顾不得拍,靳凝兮挑眉,施施然转身进屋子拿出了两个镯子,塞到了江温婉的手里。 她心中有气,奈何君洛在此处镇着也无法发作,狠刮了一眼靳凝兮就走了。 没了江温婉,现在就变成了三个人的大眼瞪小眼,君洛看着靳凝兮,靳凝兮看着自己的小白鞋,霁月担忧的看看他又看看她,小手藏在衣袖里一个劲的揪着! 这咋整?主上不在,会不会露馅?? 还没等她纠结的把手指拧成了一个劲,君洛踏步而去,只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靳凝兮随着他的背影看去,水眸里尽是冰寒。 “去告诉万俟笙,换个房子,我不愿意同他在一起。邻居也不行。” 这个男人曾经做过的事情,她现在,就是跟他站在一起,站在一个庭院里,她会心疼,会怨自己,更会恨! 树儿的债,靳家满门的债,她损了声音损了右手的债。 她眸光闪过一丝狠戾,射向眼前的宫殿。 他都得还!! 君洛坐在椅子上沉默半晌“青玄。” 一身劲装的男子悄然到他面前,他凌眸扫过“查那个女人。” 青玄无声的应了,又渐渐消失而去。 他负手而立,看着室内熟悉的装饰,还放置着一把曾经她弹过的琵琶。 “我是不是错了...”他修长的手指探上琴弦发出轻微的一声音节,脑中恍然有响起她那如天籁的般的歌声。 “若是那日我选了你...”沙哑的声音似是被一团雾哽住,皆化在了这冷清的气氛里,再没有开口。 只剩下她半抱琵琶阖眸轻唱那首皈依,美得不似人间女子。 . 若梨堂内,水晶珠帘透着里面两个说这话的女子,一女子身着华丽衣衫半散,一双凤眸瞧着身侧的小丫鬟。 “哦?”柔妃斜倚在贵妃椅上,一手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这么说来,那女子确实是与万俟笙有些关系?” “可不是吗娘娘,奴婢瞧得真真的,那国师看那宫女的眼神都能挤出水来了,还把那个女子抱回自己的房中了呢,不过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柔妃轻笑一声,撑起自己的身子懒懒道“能做什么,还不是做些该做的事儿。”说着她邪睨了一眼“江温婉呢?” “江小姐知道之后很是沉不住气,直接去找了,不过又被王爷给赶回来了,这会子估摸着是在生闷气呢。” “嗤,不成器的东西。”她波光潋滟的眸子划过一丝狠戾,收起一侧的衣衫贝齿咬上朱唇: “那宫女你再仔细给我留意着,引了她来与本宫说话,本宫自有打算。” 她父亲是护国将军,一直是保护着五公主安危的人,说是保护,不过是明里暗里给着那五公主一点小绊子,万俟笙此次前来要人,怎能让他轻易要了去?回去再告上一嘴,有损父亲名声,那万俟笙就更是有恃无恐的来欺负父亲了。 她手中剔透的葡萄突地崩裂,鲜嫩的果汁溅上她青葱般的玉指。 . 宴会前夕,靳凝兮懒懒的躺在榻上养身,身后还有一个特定的人肉靠垫——万俟笙。 这男人已经盛装打扮好,身着黑色流云衫,青丝披散只戴了一颗血钻,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肌肤如雪sao包的敞着衣襟,凤眸如春水般宠溺的看着怀中的靳凝兮,一手还捏着她的指尖轻一下重一下的抚摸着。 他似乎很喜欢给自己当靠垫,每次二人在一起都要‘难舍难分的腻歪’一会,不过是她喝药,他在一侧拿着蜜饯伺候着,还伺候的满脸幸福,周身都透着小花瓣。 万俟笙的怀抱很舒服,竹香充斥着她的嗅觉,给她浓浓的安心之感,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没他伺候还不行。 “可还苦?”他贴在她耳畔低沉的来了一句,暖风吹过,靳凝兮很不时宜打了个冷战,别扭道: “你贴我太近了。”那人在耳旁轻笑出声,好听得勾她呼吸一滞,就感觉自己面上渐渐烧了起来。 瞧着怀中的宝贝脸红如石榴,万俟笙更是爱不释手的搂紧了! 他的凝兮!太可爱了~~ 霁月觉着自己要瞎,向来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笑面虎主上如今无时无刻不在充斥她的感官,不要钱的狗粮从刚才搬了屋子之后就没断。 她知道主子提议搬走对他来说是天大般的喜事,起码证明主子是讨厌君洛的,但是请照顾一下单身狗患者好吗? “国师,该走了...”霁月瞧了眼时辰冒着冷汗说道,万俟笙的笑容一敛,无声地看了一眼霁月。 某小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这兽王阴测测的一眼看得心底发毛,缩了缩脖子再不吭声了。 倒是靳凝兮撑起身子将药碗放在一侧,万俟笙顺着她的动作十分体贴的帮着她整理衣衫,末了还来了一句“这布料是不是还是有些不好?穿着可凉快?” “没有啊。”靳凝兮下床顺了顺裙摆,就见万俟笙修长的手指左右摸了摸,确认无误才安心。 她心中涌起一抹暖意,悄然染上嘴角。 倒是霁月嘴角抽了抽,这可是世上都少有的冰蚕丝,就连皇上那里都没有,主上还嫌这布料不好? 二人的东西都弄完了,靳凝兮带上人皮面具掩上面纱,转头看着万俟笙,语气里还有些俏皮:“国师请。” 万俟笙瞧着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小丫头伺候的不错,有没有兴趣做国师的暖房丫头?” 靳凝兮眼角一抽,冷漠拒绝“没有。” 这男人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逗她泡她。 万俟笙笑得更欢“那你缺不缺暖床主子?” “……” 靳凝兮瞬间语塞,万俟笙推开房门,瞧外面已经有些渐黑的天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霁月“霁月,今晚你去墨寒那里,他有些东西要给你。” 霁月闻言猛地一激灵,委屈的瘪嘴,见到万俟笙眼底闪过的一丝幽光,她忙敛了神色,半分委屈也不露了。 谁不知道去墨寒那里就是领罚的,她好心提醒时辰而已就罚她!主上就知道欺负人! 靳凝兮怎会看不出二人之间的波动,眯了眯眼“霁月今晚要服侍我,没空。” 万俟笙挑眉,笑容刹那间愈发意味深长,缓缓道“那就算了。” 一侧的霁月感激涕零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并深刻的了解到,如果主上是百兽之王,那也一定是妻管严的王。 虽然眼前这妻管严的王还不忘了给自己甩眼刀子,不过只要抱紧她主子的大腿!准没错! . 彼时宴会还未开始,丝竹之声就远远地从岸上传来了,众人纷纷载着小船上了丝竹岛,彼此客气寒暄,待万俟笙一出场,一些人马上凑了上来随着万俟笙攀谈,靳凝兮在一侧瞧着,他高贵的站在众人中间,肌肤白皙胜雪,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瞧似笑非笑,言语之间散发着淡淡的王者之气,令人难以将视线转移。 按照规矩,丫鬟是不能随着主子一起上船的,靳凝兮与霁月落在后面,等着那些所谓的大人们一个个的上了船。 “如掌事。”靳凝兮闻声回头,见柔贵妃着了一身银白色华服,她体态不似那些女子的清瘦,凹凸有致的娇躯,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颤几分,香肩上还佩戴着个上好的雪狐刮着,更衬得她雍容华贵。 倒是个不怕热的,靳凝兮眸光闪了闪,俯身行礼。 柔贵妃笑得十分谦和,玉手一抬缓缓道“不如如掌事随我一起上船吧?” 上船?柔贵妃还这般温和?明明知道规矩,还邀请她一起上船? 第一百零八章:再度遭抢惹夺唤 第一百零八章:再度遭抢惹夺唤 靳凝兮不知道柔妃心里打的是怎么主意,面上佯装惶恐的摇头,还顺势行礼。 柔妃眼底滑过一丝冷嘲,朱唇微勾:“哎呀如掌事这是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皇后娘娘驾到!”使得柔妃眉头一紧,扭头对上林嫣若浩浩荡荡的队伍。 林嫣若小产还未足月份就出来? 靳凝兮挑眉,就瞧着林嫣若虽是盛装却是秋衣,苍白的面色略施粉黛,虽是身子还没有将养好却依旧气韵十足,盛气凌人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柔妃美艳的面上滑过一丝狠绝,垂目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靳凝兮温声说:“如掌事莫要害怕,本宫别无他意,你起来吧。” 说着她转身对着林嫣若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林嫣若颔首,没有多言一句,错过身就上了船,柔妃瞧着她华贵的金丝绸缎,微微挑起细眉。 看来林嫣若还是怕她的,连身子都不要了,不过是个赏宝大会,她也要来凑热闹。 这突如其来的林嫣若许是打断了柔妃想做的事情,柔妃未再多言就乘船而去,靳凝兮站在一侧瞧着二人的波动,微微勾起唇角。 她知道宫中女子向来都是暗锋相对,没有林嫣若,柔妃就代替了她的位置,也就代表柔妃与林嫣若是敌对,估摸着是林嫣若觉得柔妃对她或许有威胁,所以才不得不防。 “主子,还做吗?” 霁月瞧着身旁没人了,悄悄地道了一嘴。 “不必管,三公主自有办法。”她错过身极快的说了一句,远远看着岛上林嫣若似是已经踩着龙凤梯上主位了,樱唇微勾,一抹戏谑染上她的眼角。 既然林嫣若来了,那就更有好戏看了。 “璃国三公主驾到!!” 苏月心伴着众人的赞赏的目光中款款而行,万俟笙早在一旁恭候多时,乍看上去算是正统的大臣,一张邪魅的脸严肃起来也是煞有其事,只不过撞上一侧的靳凝兮,瞬间将营造起来的温润如玉形象崩塌,没完没了的抛媚眼。 某女汗颜,狠刮了一眼这个没个正形的家伙,宫中有心之人甚多,叫旁人瞧了去可如何是好? “三公主~”万俟笙笑着迎到她面前,苏月心回以一笑柔声说道“国师久候。” 二人虽是笑着的却是不达眼底,苏月心虚伪的挑起眉迅速低语一句“哪个是?” 她命人在小舟上划了口子,怎得到了这会儿眼花缭乱哪个都分不清了? 万俟笙剑眉微拢,瞧了瞧岸上的小舟,没吭声。 这妖孽都不吭声了,苏月心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在众人等着的眼神里,她焦灼的上一个貌似很可疑的小船,心中的不安如源泉般涌出心头,回首看了一眼靳凝兮,她蹙起黛眉,表情揪了揪。 她坐的这个不是。 靳凝兮瞧了她神情有异,抿了抿唇,水袖下的青葱手指也紧攥着。 看来这次的计划出了问题。 苏月心乘着小舟眼看就要上岸了,才不安的道“那个坏了的船不会被她坐上吧?没那么倒霉吧?” 万俟笙本就不悦的眉眼顷刻间化成锐利的冰刀,毫不留情的刷刷往她身上刮。 “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要你好看。” 万俟笙低沉磁性的声音如一阵夏日里的阴风,活生生的激起了她的每一根汗毛。 “是不是没有大人来了?”彼时岸边靳凝兮一行人还在等候着,一个太监瞧了瞧手上的册子,刚欲开口,另一个太监就道“人都齐了,赶紧上船!”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乌泱泱的涌上小舟,霁月先上,转身欲拉靳凝兮的手,谁知忽然一只手斜刺进来拦在二人面前,船就晃晃的行驶了,霁月蹙眉,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宫女。 是莺儿,柔妃身边的人。 靳凝兮眼眸一沉,看着莺儿面无表情的脸转换成了笑意“如掌事,我们这船的人都满了,免得到时候都船翻了,您乘下一个吧。” 满了?靳凝兮瞧着船上明显还有一个人的位置挑了挑眉不作回应,霁月也瞧出了古怪,跨步就要下船,莺儿猛地制止了她的动作又道“已经开始走了,霁月姑娘就别下去了。免得危险” 霁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对上靳凝兮明显让她站好的暗示,不平的咬了咬唇,也就只好作罢,眼看着自己离主子越来越远。 “你是故意的吗?”她扭头看着莺儿的脸,见莺儿面上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硬,咧着嘴笑“霁月姑娘想什么呢?” 柔妃身边的宫女留在这里自然有诈,但是霁月与她绝对不能太过张扬,不然对她对万俟笙都不好,靳凝兮心中警醒,四下扫了扫身边还未上船的人,美眸微瞠: 这周围除了她,就还剩下三三两两却五大三粗的太监。 她都不是靳凝兮了,还有人算计她? 她看向越来越远的小舟,瞧着霁月担心的朝着这边望,也包括一旁的莺儿。 是柔妃吗?还是她多心? “如姑娘,请上船吧?”一侧的太监恭敬地对她弯了弯腰,靳凝兮抿唇,稳了稳心绪跨步上船,几个五大三粗的太监和她挤在一个小舟上,银牙暗咬。 莺儿还说她的那艘船满了,她看她这艘船才叫满!挤到都能冒出油来了! 想着身上的伤口被这群人连碰带蹭好几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忙趁着船稳的时候往外挤。 挤着挤着,她兀自挤到船尾,一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右手,却没有顾及到身旁太监看着她阴测测的眼神。 岸边的小太监看了眼自己的小册子,又看了看早就都走远的人,疑惑嘀咕一句“明明摄政王还没到...” 此时靳凝兮被挤得心烦意燥,承载了好几个胖子的船也是跟乌龟一般怎么游都游不快,平常人快到岸边的速度,她才缓缓行驶到了中央,强忍着身旁男人的浓烈体味,垂目看了看自己的小靴好让自己离得远了些,却忽见到水从暗板下哗哗往出冒! 这船漏水!!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就控制不住发出声来。 而岛上的赏宝大会已经开始,莺歌燕舞,万俟笙坐在岸边瞧着霁月姗姗来迟,他凤眸蓦地一沉,没有找到那抹鹅黄。 再往岸边一看,挤着好几个太监的小船上那抹鹅黄摇摇欲坠,似是要掉下去了! 而事实就是如此,几个太监摇晃着船变摇边说“不行了,船要翻了!!” 靳凝兮屏气看着脚下的水越来越多,猛地回首想自己抢过舵,她现在不能言语,这几个太监明显就是想让她吃哑巴亏! “你们看!那船是不是要翻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苏月心看向湖面上摇摇欲坠的小舟,心猛地沉了一下。 “咔!”她一激灵,扭头看着身侧万俟笙放在案上攥紧的手心,刚才还完好无损的杯盏顷刻间碎成了粉末,万俟笙狭长的凤眸望着湖面顷刻间迸满杀意... 乐声以停,所有人都瞧着船上的小船,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群丫鬟太监而已,本着看着热闹的心里,一群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暗骂不懂规矩时候,还幸灾乐祸的巴不得他们掉下去才有趣。 这厢靳凝兮已经想伸手夺了船桨,如今身份大不相同,她不能指望这万俟笙来救她,若是救了必回惹人非议,她必须自己来解决了这一切! “哎呀干什么啊!”见靳凝兮要抢桨小太监忙拍过她的手还哀嚎这“你是不是故意让我们掉下去啊!!” 故意个屁!抬脚就想踹上那小太监的身子,却被一个肥粗的太监猛地拦在身前,还一手攥住了她的右手举起来恶狠狠的道“姑娘是不是太不懂规矩?” 靳凝兮猛地吃痛,左手拧上他的胳膊,却惊觉她这面已经是侵入水中,那男人将她的手一甩,几乎令人昏厥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一个没站稳,她直接都失足向后摔去!! “掉下去了!!!”岸上的人惊呼! 她早就没了太多力气挣扎,眼看着自己往后摔,还瞧见了那太监面上的嘲讽。 苏月心整颗心都随着一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猛地挂过一阵狂风,万俟笙伴着旁人的惊叹声如一直离弦的箭般蹿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岸边也飞上来一抹黑影,靳凝兮半个身子已经陷入水中,她猛地吸一口气,就感觉腰肢上有一股蛮力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鹅黄色的衣衫溅起水花,身着黑衣的男子紧紧地拦住她,如美玉般雕刻的面上也染了点点水珠。 “是摄政王!!” 靳凝兮错愕的被君洛揽在怀里,一黑一黄相互交叉你,二人四目相对,他的大掌不自觉的收紧,就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这种感觉,这种香软,她的身子,像极了靳凝兮!! 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她要被人挤下船去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冲出去救了她,不过,..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只晚了一步的万俟笙瞧见君洛飞来面色即是一沉,寒光闪过,船上剩下的太监皆是呼吸一滞,跟下饺子一样齐齐的掉进水里,再没有出来。 “多谢摄政王,可以把我的人给我了吗?”万俟笙在一侧脚踏翻船的一角,意味不明的笑着,眸光却闪过一丝杀意。 君洛尖锐的感觉到了万俟笙的敌意,靳凝兮也猛地回过神来,小手推了推他精实的胸膛,转身朝着万俟笙要抱抱。 这模样可爱的令万俟笙阴郁的心情瞬间好了一半,倒是君洛不愿意了,紧勾着靳凝兮的腰不放“本王救了你,你这奴婢连谢谢都不会说?” 第一百零九章:曾有狐媚乱君心,今有幽莲扯卿心 第一百零九章:曾有狐媚乱君心,今有幽莲扯卿心 她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对着万俟笙干瞪眼,示意某人赶紧救她,万俟笙剑眉一挑冲上来就是一阵拳风,招招狠绝,君洛极快的躲过,二人竟你上我下的在湖面上打了起来!? 苏月心瞧着湖面上的情形惊愕的合不拢嘴,这算什么,前夫和现任相好的争夺? 问题是靳凝兮现在已经不是王妃了啊!甚至都不长一张脸了!摄政王怎么还抢? 柔妃瞧着一黑一红二人上下争夺,如看好戏一般的,带着一抹笑,一侧的江温婉嫉妒的连手绢都要揪坏了。 “你不觉着这一幕很熟悉吗?”一个官家小姐看这情景怔怔道。 “什么熟悉?”旁边的姑娘符合着问。 那小姐意味不明的笑起来,对着湖面上上蹿下跳的三个人说“像极了靳氏在的时候。那靳氏的河灯,也是这俩人在抢。” “这么一说还真是,当时国师抢了摄政王的河灯,现在摄政王抢了国师的人。” “咳咳!”林嫣若锐利的刮了一眼交谈甚欢的两个小姐,瞧着湖面上的三个人也愈发不悦。 这女人是谁?居然能让君洛伸手相救,还能让万俟笙去抢? 一股妒恨涌上心头,林嫣若站起身欲下去张望好看得仔细些,掩唇轻咳,貌似有些不适,抱歉的看了一眼君雾,见君雾没有说什么,她才慌张起身下去。 脚步急了些,她心有旁骛忘了提裙,却被身下的裙尾猛地一绊,众人正看着湖面上的局势呢,就听咔嚓一声,皇后站在楼梯上摇摇欲坠,小脸顿时吓得惨白,众人一惊,刹那间都不知道看哪边好了,不容个反应的功夫,接连又是咔嚓一响! 脚上的楼梯居然塌陷了!! 林嫣若一个没站住,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君雾都是冷冷瞧着极为不悦,也没有伸手拉她一把,反感的觉得身为皇后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失仪,失了他的脸面。 林嫣若面露一丝慌色又随即压了下来,也深知自己是犯了何等错误,赶紧起身走到君雾面前连身上的衣服都顾不得整理,诚惶诚恐“臣妾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站在一侧的柔妃幸灾乐祸的挑眉,这还真是天助她也,皇后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丢脸失分寸。 湖面那边,三个人双双僵持不下,万俟笙虽是笑着,眼中森冷不减反而愈发浓烈: “摄政王还真是好雅兴,这人是本师的,还喜欢跟着抢?”说着飞身上下进宫,却担心碰痛靳凝兮而屡屡不得手。 君洛揽着怀中的芳软左躲右躲,冷哼道“万俟国师,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本王可以顺路带上岸去。” 万俟笙轻啧一声“王爷说笑,本师的人只能由本师带上去。” 而靳凝兮因为二人的上蹿下跳早就已经跟着头晕恶心了,加之手臂的剧痛,瞧着万俟笙因为她在也不好下手,束手束脚,二人一时之间没个结果,再这样下去宴会都没办法开了。 她伸出手猛地摁了一下君洛的胳膊,朝着对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君洛一愣,万俟笙趁着他失神的空挡猛地上前一招伪突,将他怀中的佳人才抢了回来抱在怀里。 她身上似是沾满了那人的气味一般,万俟笙眯着眼,拿着宽大的袖子在她身上蹭了蹭,欲将自己的味道染在她身上,还嫌弃的瞧了一眼君洛。 “承让了,摄政王。” 慢慢的,他精致的唇勾起一抹笑,颇有得胜过后的得意意味,拥着靳凝兮飞身而去,君洛有些气喘,瞧着自己的胳膊抿起唇。 那个女人怎么会和靳凝兮一样的招数? 靳凝兮的后背已湿,她窝在怀里吸着冷气“有没有流血?” 万俟笙凝目一瞧,夏天衣料极薄,靳凝兮背后也有些渗了红,瞬间一片黑云袭上他的脸,怒极反笑“我就不应该让他们死得那般痛快。” “是我不好,明知道他们意图不轨。”靳凝兮揽紧了他的腰肢,对上万俟笙的暗眸“我没事。” 什么没事!! 万俟笙气得狠刮了一眼亭中的人,这里面定有罪魁祸首,还有苏月心! 二人齐齐飞向岛上,靳凝兮看着跪在正堂中的林嫣若,捏了捏万俟笙的腰肢“你看。” 万俟笙倒是被她捏得身子骨一软轻哼一声,似喜非喜的含情目看得靳凝兮毛骨悚然“哎呀,众目睽睽之下你这算是勾引本师吗?” 没个正经!她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身旁的妖孽,恨不得直接一脚踹湖里去,众人见他们都回来了,视线齐刷刷的回到二人身上,看着万俟笙将靳凝兮揽在怀里神情如同对待一个稀世珍宝,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径直脱下来自己的外衣披上了她的肩膀,并在人瞧不见的角度上,小心翼翼帮她按摩着右手。 众人一片哗然,这女人是什么身份。 靳凝兮先是暗地里对他蹙眉已作警示,苏月心在一侧暗叹,万俟笙这男人要是真不愿意了别说皇上在,就玉皇大帝在他也我行我素丝毫不忌讳,况且靳凝兮身上还有伤,他更是不能放了。 那些目光如锋芒在背,她不能给万俟笙惹了麻烦,佯装惶恐的摇摇头,将外衣脱下来重新欲披上万俟笙的肩膀,却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凤眸中皆是制止的意味,大有一副你去哪我就去哪的样子。 然后,眸光幽幽的探向了总是若有若无看这边的柔妃。 柔妃一惊,慌忙对着正堂的林嫣若说道“皇后娘娘可受伤了?” 经她这么一提点,众人可算是想起来还一直跪着的林嫣若,刚巧摄政王飞身进来,周遭也是难掩的肃气,尤其是看见万俟笙怀中的那个女人的时候,肃气直逼身边无辜的大臣,吓得他们小心肝直抖! 林嫣若面色惨白,她身子还未痊愈,今日本是想看看君洛,顺便看着柔妃那蹄子别给她钻了空子... 现在可倒好...她银牙暗咬,美艳的脸上隐约有了一丝懊悔。 帝王坐在高处,头顶的一串串浑圆金珠掩住他的表情,君雾瞧了瞧一侧目空一切的万俟笙,彼时他正捻着一颗葡萄想塞进靳凝兮的手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薄唇还带着一丝名为宠溺的笑意。 “国师还真是怜香惜玉。”君雾古怪的道了一嘴,此言一出,场面瞬间死寂,靳凝兮懊恼的私下瞪了一眼万俟笙,万俟笙不甚在意的面上划过冷嘲,还不忘了将葡萄越过面纱塞进她的嘴里。 “本师体恤下人,倒是皇上,皇后娘娘小产身子未愈,不过是摔了一下不打紧的事,皇上还让她跪着。” 这不是明摆着打皇帝的脸? 靳凝兮嚼着口中香甜的葡萄神色闷闷,万俟笙温和一笑,贴在她唇畔柔声细语的问一句“好吃吗?”靳凝兮一怔,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还真是太猖狂了,身在皇宫他还能这般不将皇帝放在眼里。 但是...为什么君雾还百般隐忍不发? 万俟笙怀中搂着芳软,凤眸又顺势就扫了一眼柔妃,见她慌乱的刻意避开不去看他,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敛起,温柔的捏着她的手腕。 好大的胆子啊,敢算计到他的头上来了~ 苏月心刮了一眼万俟笙阴沉的面色连忙打圆场: “我们国师最护着下人了。要是下人有什么小病小灾的,他第一个不乐意!”干笑几声,见没有人回她,苏月心有些尴尬的收回身子。 君雾微微一笑“规矩就是规矩,我们羽国人,懂规矩。一些上不了台面之事,不会做。” 场面顷刻间僵得一发不可收拾,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僵硬在了原处动也不动。万俟笙邪魅的眼睛划过一丝冷冽,打趣儿着的轻笑出声来“那是自然,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只好悄悄做,而本师向来行事坦荡,没有什么是上不了台面的。” 君雾的眉头拢起,隐忍的看了万俟笙片刻,就连苏月心都觉着万俟笙这事有些过了,忙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谁知万俟笙只拿她当空气人,连个边边角角的多余目光都不给她。这边不行,还有靳凝兮,她一阵眉飞色舞,靳凝兮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万俟笙此番说话带刺无非是因为她,但是却又误打误撞的实施了她本要实施的计划。 此番有得必有失,她小手化为勾悄悄地勾上了他的手指,面上隐隐透着一丝警告之色。 你这般对皇上只怕他不会轻饶了你,快打圆场。 谁知万俟笙薄唇玩味一笑,如天神般的模样刹那间绽放光芒,眼底还透着一丝狡黠,俨然一副还不打算就此罢休的样子 他不怕。 眼角眉梢都是泛着他骨子里的狂妄,靳凝兮蹙蹙眉头,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他的手掌。 二人的小动作除了落到苏月心的眼睛里,还被君洛尽数看了去,他面色一沉,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万俟笙爱怜的回握住她的手,起身对着君雾行礼“说起规矩,本师曾听过一句话,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皇上日理万机,是天下人的天子,吾等只是国家的谋士,洒脱惯了,所以行为处事自不能与皇帝相比,还请皇帝体谅。” 这台阶虽是给了,可就凭他刚刚的嚣张气焰,君雾完全可以不下,但是有一句话万俟笙说在了点子上,他是天下人的天子。 而万俟笙却是天子的敌人。 “朕还是那句话,文化博大精深,国师多加学习。” 万俟笙随意扯了抹笑,丝毫不在意的对上君雾的眼睛“是。” 说着他转身坐下猛地拉住想逃跑的靳凝兮,凤眼含笑的睨了她一眼“跑什么?还不服侍本师喝酒。” 第一百一十章:作孽自有天来收 第一百一十章:作孽自有天来收 “跑什么?服侍本师喝酒。” 靳凝兮蹙眉,不情不愿的再次坐在他的怀里,面上还得坦然接受万人如针刀般刺过来的视线。 “我不想被她们瞪死。”悄悄地在他耳边道了一嘴,万俟笙一愣接着笑开来薄唇抚上她柔软的耳畔“你需要练习接受,若是有一日你嫁了我,被人扔鸡蛋菜叶的话岂不是要哭着投河了?”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靳凝兮身子骨一软,瞪了他一眼。 哪个要嫁给他了?那他还能容着旁人往她身上砸鸡蛋不成? 二人之间细微的小互动那是看得江温婉妒火中烧,就是因为轻信了这蹄子的谗言,她着了一身艳色,佩戴那个掌事宫女所选的朱钗,可是万俟笙就连眼神路过都没路过在她身上,果然是骗了她! 她有什么好?不过是稍微好的皮囊罢了,这样的人宫里和那些官家小姐里比比皆是,身份还那么卑微。 江温婉咬着牙瞪着对面的靳凝兮,看万俟笙时不时贴在她耳畔的耳语,她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好了。” 气氛沉寂片刻,君雾似是已经有些回过味来了,瞧着跪在堂内的林嫣若温和道“皇后起来吧,可摔疼了?” 林嫣若跪了这一会早就有些难忍了,但是她又转念一想,好端端的怎么会龙凤梯塌陷,抬眼神情可怜的瞧了一眼君雾,轻柔开口“臣妾无事,只是...”说着她迟疑的看了一眼“龙凤梯怎会塌陷,幸好这面臣妾,若是摔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大臣们也恍然,是啊,龙凤椅是上好的红木所制,怎会坏? 君雾眯起眼,身侧的太监赶集走上去,掀开梯布,赫然一个整齐的切口“皇上!这梯子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哦?是谁负责?”君洛高深的看了龙凤梯,彩芝大惊失色,慌忙跪上皇帝面前,身子忍不住的发抖“皇上,奴婢在负责的时候特意查看过,绝无半点差池。” “只,只是,这期间,江小姐曾经和万俟笙身边的宫女曾来过,奴婢不知...” 君洛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那侍女施施然的从万俟笙身旁走上大殿,姿态娉婷,面无波澜,他凌眸沉了沉,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相较之下反应比较大的江温婉倒是显得没有身份,君雾下殿对着林嫣若伸出手“委屈你了。” 林嫣若美目含泪,抿唇摇了摇头。 就这三个人?她顺带着刮了一眼身后的人,瞧了案上饶有兴致的柔妃,美眸中划过一丝狠戾。 她不信就这两个人,难不成还是素未谋面的宫女害了她不成? 她倒是真想错了,柔妃此番只对靳凝兮动了手脚目的就是驳去万俟笙一点脸面,好让陛下钻了空子将他要带回五公主之事收回,谁成想这男人竟对那宫女那般上心,还有如冰刃的目光狠扫过来,似是已经知道她是幕后之手。 万俟笙应该不知道的... 而如今天倒是也帮了她,这宫女自己还给自己制造了事件。 她悄然看向君雾的脸,想必陛下也同她一样的想法,驳回万俟笙取走五公主念头,只需要他失了一次错误,而那个错误。 就在这个宫女上! 众人各怀鬼胎四下打量着自己的小九九,万俟笙坐在案边悠闲的剥着瓜子,苏月心瞧着他将瓜子一个个的放进盘里,眉心微不可见的拢起,顺便捅了捅他。 靳凝兮现在已经独自一人上战场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剥瓜子吃? 万俟笙猛然抬头睨了她一眼,那眸光中森冷如冬,苏月心一愣,后背一阵阴风挂过,后知后觉刚刚靳凝兮下湖一事,她也是罪魁祸首。 “说,当时是怎么个情况?”君雾不在意的瞧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人,一侧的霁月走过来跪下“启禀皇上,如歌掌事不会说话,还请批准奴婢替她讲述。” 君雾面上滑过一丝讶色,竟是个哑巴?还能让万俟笙这般在意。 “准。” 彩芝先开了口“奴婢当时一直在忙,结果江小姐和如掌事就过来了,说是想看看晚上献什么宝贝,如掌事身边的霁月就问奴婢,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本着来者是客,奴婢不想劳烦二位姑娘的手。” “只是……”她话音稍有迟疑,似是欲引人入境。 “说。”君雾眉心一蹙。 “只是如掌事向奴婢表示,问用不用试一试梯子,说她们可以试一试,奴婢认为这龙凤梯子怎是我们这等贱婢可碰的,就婉言谢绝了。” “如此说来,那如掌事还想让彩芝姑姑检查一下梯子?意欲何为啊?”柔妃懒懒的抬头瞧了一眼。 霁月眉心一蹙,严肃道“彩芝姑姑此言差矣,璃国的规矩,餐饮前先由奴才试毒,任何的东西都要以奴才之躯检验过才能证明主子的安康,当时,奴婢与如掌事向彩芝姑姑表明了奴婢们的意思,彩芝姑姑如何都不愿意验拭,也不知道是为何。” 末了还加了一句“也不知道彩芝姑姑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嫣若黛眉一蹙,凌厉道“那照你这么说,本宫的宫人蓄意而为?” “那照娘娘这么说,本师的宫女也是蓄意而为了?”众人视线猛地转移到斜倚在岸上的男人,肌白如雪,额间的血钻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只是稍微勾起嘴角,那容貌既能颠倒众生。 只是眼底一片冰凉,瞧着林嫣若的目光也带着嘲讽“是吗?皇后娘娘?” 林嫣若细指突地攥紧,经刚刚一事她已然知道了万俟笙与这宫女的身份有多亲密,她微微一笑“国师此言差矣,本宫从未这般说过,只是若是真的有这种事,还是不得不叫人怀疑。” 万俟笙嗤笑,瞧着崩塌的龙凤椅上面的切口“若是平常之物也就罢了,那红木极为结实,我们家的小丫鬟,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林嫣若莞尔“国师身边藏龙卧虎,谁都说不准。” 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紧随僵硬,个个大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万俟笙瞧着现场的那些个大臣就忍不住轻笑出声“既然如此,那这倒也算是一桩奇案了,本师早就听闻羽国人才辈出,不知哪位大臣可否站出来查看一番,也好给我们彼此一个交代。” 一人抚了抚胡须“若是办案,可交到宗人府去查,想必酷刑之下,她们不得不招。” 某妖孽冷笑“酷刑之下多有冤魂,羽国就是这般办案子的吗?难怪某人的妻子会香消玉殒。” 君洛猛地对上万俟笙挑衅的脸,枯寂的双瞳顷刻间迸出了杀意。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靳氏是罪人,皇上下了暗令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个女子,尤其是在摄政王面前。 结果这个妖孽,谈笑风生的道出了那曾美艳倾城的佳人如今殒没一事。 当真是什么都不忌讳。 现场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君洛深邃的眸子寒光凛凛,瞧着对面邪笑着的狐狸。 君雾头顶上的金珠细微发响,不悦的一竖眉眼两侧的人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大臣们齐喊“微臣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这算什么事? 这三个丫头就跪在这里,结果羽国的大臣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更甚是从何查起都不知道,若是照往常,负责此事的所有人直接杖杀,但是现在万俟国师在这里,他的丫鬟有他镇着是碰不得的,刚刚万俟笙有多宠爱这个丫头众人都看在眼里,这事...就真的不好办了。 君雾瞧着个个面露难色的大臣们,眉心烦躁的拢成一团,在这种节骨眼上,他的人还能出岔子。 “来人!!”“奴才在!!” 彩芝和江温婉跪在地上猛地一抖,慌张的等着皇上发号施令。 君雾阴鸷狠戾的眼以缓慢的速度扫过靳凝兮半掩的容颜—— “将负责人彩芝,重大五十大板!” 林嫣若的心猛地一抽,本还平静的面容上如同一块马上碎裂的冰面“皇上!彩芝是臣妾的贴身丫鬟,彩芝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无论做与否,她都是这次的负责人。”君雾冷冽的眸子扫上林嫣若,林嫣若立刻辩解: “可是臣妾敢拿性命担保,臣妾的人绝不会做这种事情,若是出了这种事情,定会第一个栽到彩芝的头上,这番定是有人陷害啊皇上!” 林嫣若的话不无道理,可是伴君如伴虎,皇上的话自然有皇上的打算,君雾未再多言,抚了抚手彩芝就被人连空架起,彩芝浑身一哆嗦,嘴唇惨白“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还命人检查过啊皇上。” “皇上!!”渐行渐远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听觉里,林嫣若面如死灰的跪坐在地上,彩芝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如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撕成一片片,她忙抚着椅子,浑身都发着软想平静自己的心坐回去,就算是今日狼狈至此,也总不能失了仪态... 一个太监慌张走进来跪在地上“皇上,那奴婢受不住刑,已经去了...” 靳凝兮的嘴角如一弯月悄然挂上嘴角,膝下的痛楚直接就被心中的痛快给冲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只怕温情不复现 第一百一十一章:只怕温情不复现 “扑通!” 林嫣若一个没坐稳重跌在地上,怔怔的瞧着那个太监,神情恍惚“你说什么?” 就连柔妃都滑过一丝讶色,五十大板虽是刑罚,却不至于置人于死地,又瞧着林颜若面如死灰的脸,暗爽的勾起唇。 看来有人是存心与她过不去了,今日之事真真是痛快。 这人一死,众人皆望向高处看着帝王的反应,君雾却连眼睛也没抬,淡漠的挥手“抬下去。” 林嫣若猛地缓过神,只不过短短几刻,她浑身的华服已经有了褶皱,不复刚才的意气风发,狼狈的爬到殿内,声音随着娇躯而颤: “皇上,此时蹊跷,臣妾丫鬟身体康健,五十大板尚不能要了她的性命,是有人蓄意要害臣妾啊!!求皇上明察!” 帝王的眸子冷冷的昵在上方“皇后身子未愈,将她带回宫里去,好生将养。” 林嫣若娇躯一颤,错愕的抬头看着君雾“皇上,您——” 那男人只是冷瞧了她一眼,于胸腔之中的愤懑皆被她尽数吞在喉咙里,她阖眸,两行清泪滑过她的脸。 “谢皇上隆恩。” 她面如死灰,跌跌撞撞的伴着御林军的陪同下缓缓离了殿中,临行前还不忘了瞧一眼柔妃,以及跪在殿中的靳凝兮。 满眼含泪,愤恨不平的瞧上那如歌的背影。 走到殿外之时,见彩芝血肉模糊的被人抬着,她慌忙提起裙子跑过去,拦在太监面前看着彩芝紫青的脸。 虽说是五十大板,腰上的伤口却极多,板板似是要人命般的狠戾,她瞳孔目的一缩,转身欲告,却被殿内的父亲狠刮了一眼。 父亲的意思她明白...是叫她不要生事。 “彩芝...”极轻的呢喃从她唇畔溢出,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赏宝大会如今走到这里也是接近尾声,靳凝兮几人跪在殿内早就已经膝盖酸软,君雾凌眸扫过,起身挥挥衣袖,众人皆又跪倒一片“恭送皇上!” 一侧的万俟笙瞧着君雾的背影森森冷笑,靳凝兮受着霁月的搀扶勉强支撑起了身子,听着外面的静静低泣,她面上滑过一丝冷嘲。 自作孽,不可活。 她膝盖酸疼,身上也有些无力,朝着万俟笙走去的时候,刚好被一抹银白色身影挡住了视线。 柔妃莲步翩然而来,居高临下的瞧着靳凝兮的脸“如掌事好手段。” 彩芝一向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耳濡目染,自然不会蠢笨,这突如其来的女人虽说是看起来没有什么手段,但定于她脱不了干系。 靳凝兮樱唇微勾,依旧佯装惶恐的摇摇头,装着不知所以的样子。 柔妃嫣然一笑,转身欲走,全猛地撞上一堵墙,竹香盈鼻,她瞳孔一缩,见那修长雪白的手颇带嫌弃的拍了拍胸膛“柔妃娘娘去哪?” 万俟笙将靳凝兮牵过放在身后,血钻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对着柔妃微微一笑“柔妃娘娘是否太过于自作聪明?” 柔妃一惊,黛眉微不可见的蹙起,原本还红润的小脸血色尽褪,美眸更是向私下慌乱的扫着“国师说什么呢?” 万俟笙轻啧一声,一手扯过她的手绢垫在指尖随即挑起她的下巴强迫性的逼她直视自己“你算计本师?恩?” 靳凝兮在一侧默不作声的瞧着,大有看戏的意味,此时人群已经散去,谁叫柔妃自作聪明的留下来就是为了对她嘲讽一嘴? “你在说什么?国师,请你自重。” 苏月心挑眉,见柔妃坚决嘴硬,似是劝解的说“柔妃娘娘,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万俟笙微微一笑,松开手之时,还顺便将她的香帕丢上了她的脸。 “若是韩将军年事已高,上不了战场,有了什么小病小灾的,皇上可还会重用?” 柔妃浑身一颤,惊愕的瞧着面前浅笑盈盈的男人,是了,她明明知道万俟笙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还要算计他呢... 况且...况且这个万俟笙十分重视他的宫女啊。 说着她情不自禁的想瞄一眼一侧的靳凝兮,却横刺进来一只手,旁边就传来万俟笙阴测测的声音“若是再有第二次,本师,就扒了你父亲的皮。” 苏月心忽地就笑起来,揶揄的道“那这一次呢?” 靳凝兮挑眉,见万俟笙邪魅的脸渐渐染开嗜血的笑,没有吭声。 柔妃此时都吓丢了魂,眼前的这几个人哪一个是好惹的?她居然自作主张的算计万俟笙? “臣妾再也不敢了,还请国师和三公主赎罪。” 大敌在前,柔妃娇俏的面上已经细细的发了一层薄汗,苏月心附耳上前细语一句,她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我,我知道了...”说着她仓皇而逃,身后的莺儿也赶紧追上去,小脸也是吓的唰白。 直到她们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万俟笙面上的假笑才慢慢转化成一丝委屈,宛如小孩一般的黏在靳凝兮身上“哎呀如歌,你看看你看看,他们都欺负我。” “……” 谁欺负谁啊?靳凝兮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对面的苏月心瞧着二人的互动也忍不住擦汗,忽地想到刚刚一事,她有些愧疚道“凝兮,我真没想到我会搞砸。” 靳凝兮一愣,微微一笑“无所谓,反正计划已经成了。” 正窝在靳凝兮颈窝的万俟笙却阴测测的抬眼刮了一眼苏月心,一股寒流瞬间涌上她的脊背,赶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笑眯眯的道了别,还不忘了把霁月这个电灯泡给带走。 这几人如一阵风一般走得飞快,靳凝兮扭头瞧上高处的龙椅,美眸眯了眯。 “接下来就是他了。” 万俟笙打趣的看着怀中的小小女子,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自己的案上,将一早就给她剥好的瓜子仁一个一个的塞进她嘴里“怎么这般心急?” 香脆的瓜子弥漫在口腔,靳凝兮冷笑“他们在龙位一日,我不安稳一时。” 月入高空繁星已是漫天绽放,万俟笙将靳凝兮的脸扳回,二人相对而视站在凉亭里,宛若天地间只有彼此,他深邃的眸子散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我允诺过得,我会给你。” 她微微一笑,转身看向波光潋滟的湖面,又被万俟笙温柔的抱在了怀里。 “万俟笙,你这般帮我,你想做皇帝?” 万俟笙一愣,凤眸顷刻间染上无垠的黑暗,微微挑起唇: “那种东西,我还不稀罕。” . 一轮高月伴着繁星拥簇挂在天空闪着银色的光辉,靳凝兮躺在软榻上,一侧的霁月瞧着她晶亮的眸子“怎么了主子,还不想睡?” “不是,只是想着自己替树儿报了仇,也不知道那个丫头会不会开心。”她怔怔开口,又扭头看着霁月,“霁月,今日之事多亏有你。” 霁月莞尔一笑“为主子做事,应该的。” 靳凝兮瞧着她可爱的娃娃脸,忽地心生疑惑,好奇的拄着脸:“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你为什么是衷心于我。我记得,我们没见过几面。” 像霁月光风这般的毫无理由的忠心耿耿,除了树儿,怕是不多见的。 霁月不在意的给她握握被角“奴婢跟光风,自小就是孤儿,结果遇见了一个公公,他将我们二人带走秘密训练着,一直就跟我们说,我们有一个主子,只是现在不得相见。” 靳凝兮细眉微挑,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奴婢跟光风自小吃的苦头多,遇见公公之后,虽然每天过得辛苦,却衣食无忧,唯一的期盼,就是见到主子。” “后来主上出现了,奴婢们才知道这公公是主上的手下,专门为了训练我们而来的,主上就带着我们来到了羽国,并且告诉我们,我们的主子,靳府的大小姐。” 靳凝兮面露讶色,心中亦是震撼“你的意思是,万俟笙老早就把你们培养出来,专门成为我的心腹?” “是啊。”霁月的眼睛顷刻间充满了崇敬的光芒“主上是我们璃国最聪明的人,也是我们璃国最俊美的人,他算事情特别准,几乎是百发百中,喜欢他的姑娘,能从国头,排到国尾呢!” 靳凝兮一愣,想象了某人被一群少女追逐的画面,眼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万俟笙在璃国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说句实话,就连璃国的皇帝也让我们国师三分呢。”说着霁月将她的青丝散开,靳凝兮一惊,黛眉蹙了蹙。 他这么厉害吗? 不再多问,她也有些乏了,心中反复的想着万俟笙的事,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公主,您切不可出声啊~!” 战火纷纷,奶娘襁褓里还抱着个孩子埋头跑着,怀中的女孩哭红的双眼瞧着那些士兵吐血倒下,有人神色愤愤挥刀而去,她在奶娘的保护下远远地躲过了那些纷扰,奶娘的脚步却是一顿,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 “奶娘...”地上蠕动着一个消瘦的身躯,他吃力的爬起身子看向怀中的靳凝兮“奶娘,我哥哥他,,,” “凌二公子...”奶娘瞧见此人面色猛地一白“你怎么在这?快,快走。”说着她慌忙扯起少年纤细的胳膊,那凌二公子跌跌撞撞的起来,随着被奶娘藏到了石堆后面。 “凌二公子,奴家怀里的还有小公主,保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那少年的双瞳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光也随之黯淡,苍白的唇喃了喃“是吗?” 没有人会救他的,他的父亲也只保了他哥哥不是吗? 正说着话,一个士兵提着刀疾跑过来,对着三人就是猛地一刺! 凝兮猛然惊醒,身子一颤,却被人抱得更稳了些。 她凝神看了看,惊觉自己身处高处瓦砾,周围皆是熹微的晨光,身后又随即响起了低沉的笑声“如歌,你的梦似乎是不大安稳。” 第一百一十二章:心计如博弈,高招无形。 第一百一十二章:心计如博弈,高招无形。 “如歌,你的梦似乎是不大安稳。” 她扭头看向万俟笙揶揄的笑容,心才稳了稳,打了个呵切,懒懒道“国师好雅兴,不好生睡觉一大早带着奴婢爬房顶。” 她抬眼看向天边,此时还未日出。 万俟笙将伏在她身上的锦被裹紧了些免得她生凉,瞧着天边缓缓道:“太后病情加重,将五公主一事挪到今日,既然今日是了五公主出头之日,故而来带着你看日出。” 靳凝兮蹙眉,扭头瞧着他细长的眼眸,这万俟笙当真是过的风雅极了,人家五公主出头罢了,居然来带她看日出? 他一双似笑未笑的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瞧着她,像是看着最后一眼一般深刻:“凝兮,我问你一句话。” 皇宫之内,他这般叫自己的名字?她未言,点头应了。 “今日之后,我会回璃国,你想怎么办?” 她一怔,瞧着自己裹紧的锦被,抿唇未语,再思量一会,才言:“不知道。” 身后传来闷笑“一世动荡和一世安稳,你选哪个?” 一世动荡和一世安稳? 靳凝兮垂头认真地想了想,曾经这一世安稳是她前世最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也是她那一生尽死都没有完成的目标,而到了这一世,她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而如今靳凝兮已死…… 她或许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她瞧上渐渐染亮的天际,怅然道“若是能一世安稳,倒也算是一生幸事。”不过终将是枉然罢了,这话她没说出口,兴许是觉着不够文艺范儿。 身后的人身子一僵,不吭声了,片刻后,当一抹红光染上天际,万俟笙将怀中的人抱得紧了些“凝兮你看,太阳出来了。” 靳凝兮抬眼去看,眼前的画卷渐渐渲染开来,染光上色,如火似烛,她情不自禁的站起身,见隐暗的天地间刹那间炫上光彩,淡淡的透着一层光圈,忽地就酸了鼻子。 万俟笙将锦被重新盖在她身上搂得紧了些,黏在她耳畔温声说道“从今以后,你就会过上重新的生活了。” 她一愣,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可有什么心愿?”他站在一侧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眼底映着朝阳的颜色,璀璨夺目。 靳凝兮弯弯眉眼“先拿到你能给我的东西再说。” 万俟笙一愣,揶揄的笑了,意味不明的说“那还得你自己来。” 她的细眉一挑,没有回答。 . 苏月心随着万俟笙去皇上那里辞别,靳凝兮坐在软榻上等着,瞧着霁月忙活活得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主子,等咱们回璃国了,奴婢和光风去领您吃翠园楼里的东西,可香了!”她兴奋地小脸通红,看着靳凝兮也晓得格外高兴,眼看自己的主子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靳凝兮亦是,刚刚的日出看得她心情极好,仿佛是什么深仇大恨都被净化了,整个人沐浴了阳光重获新生了一般。 也罢,最近也是累得很了,复仇一事,等她歇一歇再说吧,总得好好享受人生。 忽然,苏月心身边的丫鬟美景过来在门外唤道“如歌掌事,国师吩咐您先去照顾五公主。” 靳凝兮一愣,推门瞧见美景,美景垂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要她去?万俟笙明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要她去? 心存疑惑,她贴近美景几分“万俟笙怎么说的?”美景左右看了看,才谨慎言“万俟国师说他有事走不开,所以才让您去,不过您放心,有护国大将军护送您,自然是不会有差池。” 话音刚落,远见对面就踏步走来一人,她余光偷瞄,见此人盔甲缠身,严峻的面上饱经风霜,瞧见靳凝兮,鄙夷的一声轻哼。 如此架势,定是护国大将军韩语。 赶巧万俟笙随着苏月心从皇上那里出来,暗红色的团云长衫轻微浮动,他面上有些严肃,见了她才多了抹笑“如歌这是要去了?” 见到护国大将军,他没有先行问安,只对着她浅笑盈盈,如此不将大将军放在眼里,韩语面上一沉,冷着眸子瞪了他一眼。 万俟笙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过来,笑盈盈的说“哎呀这不是韩大将军?恕本师眼拙。” 苏月心随之请安,韩语却连看都没看,独自一人大步离去,靳凝兮瞧着那人的背影,无声的问了一眼万俟笙。 怎么回事,早上还带她看日出呢,这会子就要她去照顾三公主了?还跟这个大将军在一起? 万俟笙弯起眉眼,一手伸过去拿捏着靳凝兮的右手“只是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靳凝兮眉心一蹙,见眼前的大将军已经停下脚步在等着她了,收回手小碎步就跟了上去,苏月心一直从一开始就在一侧瞧着,只是她途径她身边,苏月心极快的说了一句。 “不要让我失望。” 靳凝兮一愣,不容个多看一眼的功夫,韩语已经在催了。 “脚步这么慢,莫不是随了你们主子的小家子气?” 万俟笙扯唇冷笑,看着靳凝兮疾走的背影,眸低如坠入冰窟。 . 金色的阳光下隐隐透着一辆马车倒影,随行之人路过先是避让然后不禁赞叹,马车四面皆是由上好的丝绸所致,镶金窗框下微微露出美人的青葱玉指,车子的后身还随行着一大批的战士。 “怎么这么多人护着?”她隐隐掀开车子一帘,韩语骑马在前,时不时回首冷昵一眼靳凝兮的马车。 她放着车帘,黛眉拢起,指尖有些微微发凉。 她觉着事情有些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靳凝兮还有些踌躇拢眉思量,一侧的士兵都在候着,就瞧着马车上迟迟不下来人,大将军韩语等得有些急了,开口就道“你这丫头莫不是坐不惯好的马车脚软下不来了?” 靳凝兮蹙眉,这韩语是柔妃的父亲,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如此酸嘴,掀开车帘,她未多言一句,就听韩语道“黄昏时分回来接公主回去。” 黄昏时分来接?还带这么多的人? 她眉心蹙得更紧,眼看着那些人只留下一辆马车就走了,显然不将五公主放在眼里。 五公主所居之处甚是僻静,左右有竹林相称,楼梯直上一座幽静的小屋,靳凝兮静了静心,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一股药味盈鼻还透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她先是嫌恶的蹙眉,抬眼就瞧上了棋盘边的女人。 那女子着了一身同她一样的掌事宫女服制,靳凝兮眸光一亮,此时此刻那人一手拿着黑子自顾自的下着,听得了动静也不抬头看“来了?” 她声音清冷似冰,扭头看向靳凝兮,亦是面纱遮面,美眸却是暗淡着的。 靳凝兮眉心拢紧也未多言,那女子下打量了她一眼,声音也有些虚弱“来,同我下棋。” 虽说是侍女,架势却看起来极大,她左看右看不见那个所谓的五公主,又瞧了瞧这屋内的设施,平凡得如民宿一般,甚至民宿都不如,还有些简陋,窗户上的口子似乎是自己补过好几次了。 为什么五公主与传言不同,她怎么如此潦倒? 坐在案上的女子瞧着靳凝兮迟迟不坐,面上滑过一丝冷嘲“怎么,嫌弃?” 靳凝兮不语,转身一旁瞧着棋盘上的局势,对面的女子对她挑眉“可会下棋?” “不会。”她的嗓子在这一片宁静的气氛中突兀难听,那女人细眉微拢,瞧着她的目光有些高深,然后又一手捻白字,一手捻黑子,极为熟练的将他们分拨开来“那你会下什么棋?” 靳凝兮抬眸对上对面女子的眉眼“敢问姑姑,五公主呢?” 她忽然感觉到那女子面纱下的容颜扯过一抹笑“五公主现在出去见朋友了,下午就会回来。” 还算是个好说话的。靳凝兮撇嘴,对面的女子将白子递给她,无视她皱起的眉眼兀自先将黑子下在中央“五子棋可会?” 此人虽怪,但既然人家都已经说了五公主不在这里,她也不能干坐着,捻起白字随着她对弈,瞧着那女子的手,肌肤暗淡发灰,还有些消瘦清晰可见骨头的轮廓,她心中细微一动,对面的人就开了口。 “怎么称呼?” “如歌。” 谁知那女子手一顿,将黑子下上,不明的笑起来“真是巧了,我也叫如歌。”靳凝兮将白字堵上,抬眼看着她: “是吗?” 如歌挑眉“姑娘不惊讶?” 凝兮倒是有些苦于当前的棋局,她不懂棋,勉强会下个五子棋,这自称是如歌的女子却是个会下棋的,虽然有意让着她,她却也一直被动,只能她走一步,她堵一步。 至于名字这回事,她本身就不叫如歌,说不准就是万俟笙拿了人家的名字临时按在她身上,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如歌瞧着靳凝兮波澜不清的样子,扯唇笑了笑,将黑子放上,凝兮刚要堵,才发觉这局已经输了。 四子连成一串,无论她下哪边,都是输得。 第一百一十三章:君可曾挂念? 第一百一十三章:君可曾挂念? 又见如歌双手拣子熟练地分拨开来,靳凝兮眉心微蹙“你居然能两手拣子?” 一手齐白字,一手齐黑子,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分拣完毕,如歌抬眼瞧了她一眼,淡淡道“熟能生巧罢了。” 又开一局,靳凝兮这回算是来了兴致,认真地与她对弈,对面如歌一面松散的下棋,一面还看着她的眉眼。 “姑娘进来这屋子也有一会了,带着张假脸,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靳凝兮先是一怔,随即嗤笑:“姑娘说笑,怎就是假脸了?” 如歌下子,悠悠的抿了口茶“这人心都隔层肚皮,况且还带了一张面具呢?”靳凝兮手势一顿,抬眼瞧着她“那您是不是也该表明身份才算是相互尊敬呢?五公主?” 她不否认,喝了一口热茶“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靳凝兮挑眉:“从你说你是如歌的时候,还有你的这双手。” 璃国五公主苏滟歌,自小体弱多病故而到羽国的气候将养身子,虽说她从一开始就是面纱遮面还穿与自己同样的衣服,浑身的气韵却是骗不了人,苏滟歌不同于苏月心的气度,苏月心浑身都带着不容忽视的高贵与大气,她反而文静优雅,清淡如莲。 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是一个宫女呢? 苏滟歌眯着眼瞧了瞧自己的双手,嗤笑一声:“这双手有这么特别?” 凝兮耸耸肩,捻下一子,瞧着苏滟歌“五公主这番打扮,意欲何为?”此时棋盘上局势已定,凝兮眼瞧着苏滟歌又是四子连线,眼角抽了抽。 输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不过是想跟摄政王妃说几番真心话,谁曾想摄政王妃居然遮着脸不肯见人。”她酸溜溜地说。 靳凝兮蹙眉,抬眼看着她,瞧着她挑衅的眉眼“五公主虽然身居幽林,却知天下事。” 苏滟歌笑了,许是有些呛到了,忙拿出手帕捂唇猛咳起来,一口腥甜涌出,她瞧着对面的靳凝兮没有抬头看她,忙把染血的手绢折好收了回去。 “我今日是要回宫的,摄政王妃可会梳妆?” 这称呼太过于久违了,听着都觉着刺耳,她抬眼瞧着她“我并不会梳妆,况且我只有一只手。还有,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叫我靳凝兮好了,我不愿听那个称呼。” 苏滟歌一愣,瞧着刚刚她就一直在用的左手“那就劳驾您帮我去衣柜里拿公主服来。” 靳凝兮应了,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雪白的锦缎宫衣,转身正对上她的幽幽眉眼,她心突地一挑,慌忙捂上心口“你不做声是想吓死谁?” 苏滟歌却不答,琉璃般漆黑的眸子瞧着她怀中的宫衣,然后,伸手扯下自己的面纱,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将她的面容暴露在寂静的空气中,邪魅的勾唇一笑。 她眉目缱绻的眉眼泛着淡淡的高贵之气,靳凝兮瞳孔目的一缩—— “你...” “很像是不是?”苏滟歌巧笑着在她面前轻盈地转了一个圈,她惊愕的睁大眸子仔细的瞧着苏滟歌的眉眼。 是啊,真像,她们俩人长得真像! 苏滟歌虽是病重,双颊也凹陷下去却也难掩姿色,只是同靳凝兮的脸少了一份妩媚的气韵。 比起靳凝兮的瑰姿艳逸,苏滟歌更是周身都泛着仪静之态,瞧仔细了她的脸,靳凝兮心中忽然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听苏滟歌低低的笑起来“看来万俟笙还没跟你说。” “说什么?”她瞧着她阴测测笑,手中的轻纱莫名有些沉重了“你什么意思?” 苏滟歌抬眸看着她“你知道今日为什么万俟笙会让你来此地吗?”她上前一步,捏上她手中的华服,眸中一丝阴鸷闪过“靳家满门被灭,大晋江山被夺,你可有想过复仇?” 说着她伸手就将靳凝兮面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她猝不及防,就连面上的面纱都被顺着扯了下来。 两个相似的女子在破屋内相互对视,她骨瘦如柴,她深痕累累。 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令靳凝兮一瞬间转不过神来,错愕的瞧着对面的人。 片刻后,苏滟歌眼角眉梢都泛着一丝玩味“大晋十年,皇后林氏的妹妹下嫁璃国,好增进两国感情,大晋皇后只有一女,名为乐正昭仪。” “晋国皇帝为了皇后废除六宫,朝中重臣皆以为林氏乃是妖后红颜祸水,皇上为堵住悠悠之口,将当时凌丞相的大公子与乐正昭仪定娃娃亲,好让凌家大公子继承皇位。” “凌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凌轩之乃是聪明绝顶,自小就是世人眼中的神童,若是将来成为君子倒也算是能成为一名明君,彼时,林氏的妹妹也生下一女,命唤苏滟歌,封号挽朝。” 苏滟歌的身子微微颤抖,说到情动之处,她眉目通红,瞧着靳凝兮紧紧咬着牙“我母后到了璃国,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生下我之后,身子大不如前,没过多久就去了...” 她的喉中好似堵了一团东西噎得她说不出话来,再开口也是泪流满面:“后来大晋被篡位,国号为羽,除了乐正昭仪,其他人不是死就是被终身流放,而我,在十岁那年,名义上是为了身体康健,却实际成为质子,囚禁在这无人看管的囚牢里!” 话音刚落,她又是一阵猛咳,扯了手绢捂在口中,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不在意的擦了擦又言“我身子虽是不好,却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田地,到了羽国之后,所有人对我不管不问,还有……”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滑落,仿佛昔日的那些屈辱与折磨历历在目,她抬头看着靳凝兮的眼:“你知道璃国的皇帝是谁吗?” 靳凝兮面露一丝讶色,蹙眉想了想“难不成不是你的父亲?” “父亲?”苏滟歌似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面上带着诡谲的笑意“那不过是傀儡皇帝罢了。” “什么意思?”靳凝兮黛眉拢得死紧,一面听着一面消化,见苏滟歌吃力的靠上柜门,有气无力的睨着她。 “是谁,能丝毫不惧他人,就连当朝皇帝都让他三分?” 她美眸微瞠,一抹寒气从她的脚底蹭蹭冒起,苏滟歌捏着头有些昏沉,转身饮了口茶,呼吸急促着,只怕是要不行了,慌忙顺了顺气,就听靳凝兮怔怔的开口“可是,他明明是个国师,怎么会——” “国师?”苏滟歌嗤笑“旁人都当他是国师,又岂会知璃国江山已经暗自易主?” “你说这话可有凭证?” “若是我留了那东西,你以为我会活到今日吗?”苏滟歌惨白的面上滑过一丝恨意“他都能将救命恩人杀了,他还会留谁?” 说着她昏沉的靠上一侧,扭头瞧着靳凝兮疤痕交错的脸上“他对你很好?是不是?” 靳凝兮一怔,不知道作何回答。 可苏滟歌却如能看透她的心般,冷艳的面上满是嘲弄:“因为他对你很好所以你不是很相信我说的话,对吧?” 靳凝兮未言,却是默认了。 她自然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这个女人,哪怕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若是想让我相信,拿出你的凭证来,璃国江山易主,为何羽国都不知道?” “你还真是天真……”苏滟歌阴阴低笑起来,捂唇咳了咳“羽国皇帝自然是不知道璃国江山已经易主一事,况且,他就算是心中有所怀疑,傀儡皇帝就在养心殿中住着,而他万俟笙虽是另有府邸,那些奏折却都在他那里,后宫嫔妃哪一个不知道璃国的真正皇帝是谁,只是没有人敢说出实情,谁不想留一条命??” 她吃力的靠在桌旁,“你知道他身边的苏月心吗?” “苏月心的母亲是苗.僵之人,她也会一身蛊术,控制人心,灵.蛊续命,万俟笙与她互相交易,互相取舍...” “还有你...”她看着她,字字清晰:“大晋被灭,你是晋国唯一的血脉,除了我,就是你,如今我身子残败已无几天活头,就算是天天拿仙药吊命,也是难逃一死,可你不一样。” 她纤手指着她手中的华服“你是大晋仅存的希望。” 如当头一棒,靳凝兮猛地向后退了退,如置于冰窖之中“你是要我——” “不只我是要你,万俟笙亦是!”苏滟歌一手吃力的抚着桌角,愤恨道“他要你顶替我成为五公主,却没有跟你说,原因是他想看你,最终要走出什么样的选择。” 靳凝兮一惊,晨起时那男人的话猛然响在耳畔。 一世安稳和一世动荡,你选哪个? 一口血从苏滟歌嘴里涌出,她不在意起抹净嘴角,“但是他却算错了,他一直以为我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什么都不知道,我承受的那些苦,他一应都推到羽国的人身上,只要你来我就会义愤填膺的告诉你复国一事,告诉你羽国如何如何不好,让本身心有怨恨的你,更成为仇恨的种子,反正我也已经大限将至,你定会义不容辞的穿上这套公主服。” 鲜血染红她的衣襟,奈何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靳凝兮在一侧瞧着,看着她通红着眼睛,泪珠都顾不过来一手还擦着血,仿佛看到了她悲惨的前半生…… 她该相信她吗? 手心攥紧,她无力辩解道“可是万俟笙并不要我的右玺——” “他要那东西做什么?”苏滟歌忽然就捂着脸笑起来,肩膀发着抖,连淡漠的声音都带着丝丝尖锐。 “一个小国的王他怎么会满意?万俟笙的野心,足可以吞并四国!!”说着她双眼赤红的看向靳凝兮,贝齿紧咬着下唇。 “你是晋国的公主,晋国复兴,他顺势吞并,这你还不明白吗!!” 靳凝兮闻言身子恍然颤了颤,手心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汗。 第一一四章:画魂院游唤水仙 第一一四章:画魂院游唤水仙 “你是晋国的公主,晋国复兴,他顺势吞并,这你还不明白吗!!” 靳凝兮闻言身子恍然颤了颤,手心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汗。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苏滟歌一愣,偏过头刻意不去看她“我自有我的渠道。” 她本还愤恨的神情上莫名多了一丝掩饰,靳凝兮稳定心神,坐到她对立面“你与万俟笙是什么关系?” 苏滟歌一手捻着一只黑子,眸中沉寂如冰“仇人的关系。” “我不信。” 苏滟歌在提起万俟笙的时候,虽是面上一片愤恨,却还带着丝丝不舍,她说他们两个是仇人,她不信。 苏滟歌扯唇一笑,对上她的眼“一段孽缘,不提也罢。” 一段孽缘? 她说自己在十岁的时候就来了羽国,独自一人生活了这么久,与万俟笙,何来孽缘? 靳凝兮觉着头有些发胀:“若是我们俩同时出去了呢?” 苏滟歌含血一笑,又顺着嘴角溢出血丝来“我们两个就算是同时走了出去,也得死一个。” “现如今,羽国与璃国的关系早就已经是摇摇欲坠,就等着我这个突破口,如果五公主出了事情那一定会以万俟笙护主不当的名义来扳他一局,但是如果死的只是一个侍女呢?” “那么活下来的公主,就一定会随着万俟笙扳羽国一局。虽然璃国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朝中的大臣还是有很多反对他的,所以这一局,万俟笙笃定了不会输。” 靳凝兮浑身如寒风挂过,猛地想到苏月心临走前说的话。 别让她失望。 他们这是在利用她? 她转头看着苏滟歌,苏滟歌早就已经有些体力透支,许久未曾说过这么些话,还有她的身体—— 她面色惨白一片,手里还握着一颗额钻,神情悲凉又决绝: “我同你说了这些,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帮了你的人未必是好人,但最后的选择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你保护好你的大晋,就不妄我苟延残喘这一生...”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身着雪白宫衣的女子和一个身着鹅黄色的女人正对弈着。 她们彼此薄纱遮面,互不言语。 那雪白宫衣的女子,一身玉白纹金孔丝缎,青丝如墨披散在身,面纱拂面,额间的一颗花瓣纹血钻难掩贵气,缓缓放下了一枚白子。 “我赢了。” 对面的宫女扯唇一笑,没有吭声。 倒是这女子越过棋局捏住她冰凉的手,她纤细的骨骼握在手里仿佛随时都能散去,那宫女微怔,一双美眸悄然多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隐约听有细碎的脚步声,那女子的身形一顿,指尖悄然溢出了一层薄汗。 她们视线相对间,带着誓死而归的诀别。 苏滟歌转身推开窗门,扭头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 “好生珍重。” 她忽然觉着鼻尖一酸,提起裙子就跳了出去,还没等自己跑多远就听屋子里面的有憨厚的男音在喊“五公主呢!!” 树林中草木众多,她忙找了个大石头掩住自己的身子。 苏滟歌弱弱的声音顺着窗外传了过来“奴婢不知道五公主去哪了。” “砰!” 她浑身一抖,透过一只眼睛看向窗内,隐约可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被倒挂在窗边,染血的衣角还随风飘荡... “估摸着人还在这里,给我好好搜,搜中有赏!”末了还不忘啜一口 “他娘的,居然跑了!” 男子铿锵有力的声音令她心中一颤,靳凝兮顺着树林小路看去,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来。 苏滟歌说,顺着林荫小路,下了山,就是她的马。 她悄悄的提了裙子走,还好这公主服轻质舒服,不是特别的摩挲伤口,脚步加急,直到一匹马正停在树边吃草才放下心来。 “上了马,你只需要头也不回的往东跑,跑到有人烟的地方,想尽办法保全你的性命!” 手中的匕首极快,将草绳割掉,她一刻也不敢耽误跨上马背抓紧缰绳,那还散漫找人的男人听见了奔急的马蹄声才后知后觉,却见一抹雪白已经跑远了。 “大人,五公主在这!!!” 靳凝兮一惊,抬眼一瞧,几个大汉顺着山上疾奔而来,身后的男人也跟着穷追不舍。 她凝了神扯紧了缰绳“驾!!” 马嘶鸣,前蹄一甩就朝着东面跑去,将身后的人直接落在了后面。 凝兮努力让自己的心平复一些,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来得太快冲得她一阵头疼,倒还真难为了她这个现代过来的穿越人,怎么算也算计不过这一个个的古脑子。 万俟笙一早就知道自己会遭此一劫,靳凝兮身份已死,她再不能名正言顺的活在世上,可若是变成了五公主的身份呢!! 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名正言顺的顶着苏滟歌的名头做自己的该做的事情。 这是万俟笙所想,所谓的荣华富贵一世保全? 他到底拿自己的当了什么? “她在那!抓住她!!” 身后猛然一喝,靳凝兮头也没回的拍上马背,只能求着快些,再快些! . 栾歌殿内,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抱着攒金枝软枕,他瓷白无瑕的面宛如美玉,镌刻着他精美的五官,一手还捏着一块玉如意。 门外悄悄走进一人,见了软榻上的少年跪倒在地“五公主已经找到了,这时候估摸着已经在抓捕了。” “恩。”那少年并未抬头,暗哑着嗓子哼了一声。 “万俟笙呢?” “万俟笙正在与羽国皇上等着五公主回宫。” “哦?”他缓缓抬眼,暗如深渊的眸子瞄上对面的人“他倒是省事,坐享渔翁之利。” “这两个公主相争,还真不知道留下的是哪一个。” 他邪眼睨着这攒金枝软枕,随手将它摔上了地面。 彼时,万俟笙正站在窗边,凤眸垂目看不头眼底的情绪,似有暗云翻滚,又似乎尽数压在眼底。 身后的苏月心饮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惴惴不安,瞧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良久,她才勉强开口“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他阖眸,低醇的声音流泻而出“她选了对的。” 苏月心猛地嫌恶的蹙起眉头“说实话万俟笙,有的时候我真的觉着你没有心,你就不担心她会死?你就不担心她的身体?她的手已经废了,你还想她残废不成?” 那人未言,空气却瞬间沉寂下来。 . 快!快跑!! 身下的马儿似是已经体力有些透支,脚步明显比刚才慢了些,她手心被缰绳磨得发红,冷静下来迅速地想着对策。 是她转身能以一敌十的能力快,还是马儿跑不动的时候自己逃的能力快? 想到此处,她手里的匕首恨不得刮自己几刀,自己什么能力也没有,好好地跟万俟笙换什么荣华富贵换什么圣上的头颅,跟他一样几根银针就能要了人的性命,杀皇帝那不跟剁白菜似的。 靳凝兮此时身着白衣策马扬鞭,衣角随着风飘散在空中,模样倒还算是潇洒不狼狈,她的额钻拍的脑门疼,也一下下的拍清醒了她的心。 难不成他救自己于危难之间,全皆因为自己可以成为绊倒羽国的垫脚石吗? 那些好,全都和君洛一样,是假的吗? 她心中冷嘲,还真是枉费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自小就摸爬滚打在社会里活了那么多年,怎么玩也玩不过这些个古人。 她同从前的那个靳凝兮,有什么区别? 身后的马蹄声不断,身下的马儿脚步却愈发慢了,她急得双眼通红,扭着头对上了这些人。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虽然身着布衣,却能看得出来是受过训练的将士。 再这样下去,铁定是要被抓到的! “驾!!” 她忽然掉转马头,望着另一面疾奔而去,如今已经是渐进人烟,东面的市场远远就能听得了声音,而北面却是一座座高楼闭窗,她抿唇夹紧了马肚子,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朝着那面狂奔而去! 这画魂院的门今日早早地就开了,一个个素颜的姑娘站在一侧,讪讪的排成了一列。 杜若斜倚在楼梯一旁,瞧这站在姑娘对面的阴阳怪气的男人,上下的打量着,还有一侧的香娘。 香娘这刚刚收钱收的手软,大白天的来逛春楼,这男人还真是头一个。 直接白花花的银票砸上了香娘的脑门,好悬没拍出个大包来!倒也是头晕目眩,腿脚飘飘的喊醒了各位姑娘。 眼瞧着这男人尖嘴猴腮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左嫌弃嫌弃这个姑娘右嫌弃嫌弃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娶回家当媳妇去。 她翻了个白眼,懒懒的扭头要走,就听身后极为娘气的一声喊“这姑娘,你下来我瞧瞧你?” 杜若这一身肚兜外面就披了个透明红纱,冷睨了他一眼,扭着身子刚往下走,就听左侧的窗户卡擦一声巨响,一个白影直接破了木窗滚了进来!? “啊!” 众位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忙裹了衫子一溜烟跑出了好远,就包括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小兰花指翘着,溜得比姑娘还远,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紧盯着地上的那个白团。 靳凝兮浑身犹如撕裂了般的剧痛,就在刚刚,她一个鲤鱼打挺就从马背上跳了进来,面上的面纱也因刚刚的一举掉在地上,就连额饰都随着摔出了好远。 一胆大的姑娘悄悄的走过去,瞧着地上尚在蠕动的白团,喃喃道“还是活的呐...” 第一一五章:今有杜若从中过 第一一五章:今有杜若从中过 疼啊…… 她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慢慢的抬起头,就听头顶一阵轻呼,地上赫然一对绣鞋闯进了她的视线。 不只是一对绣鞋,是好多对,齐齐的对她走过来,五颜六色的长纱也拖了一地。 再顺着视线抬起头,眼见一个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们惊奇的瞧着她,看清了她的面容,又是一口冷气。 呵!好美的女子。 尽管面上是伤痕交错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这狼狈的连发髻都摔歪了的女子,竟然当场让这些个裸露着肌肤的莺莺燕燕失了颜色! 杜若靠在楼梯上,被人群挡道了看不清地上那雪团,就听一侧的男人尖细着嗓子喊着,声音还有些颤抖“好啊香娘,我就要她了!!!” “要……她?”香娘一时之间还有些发愣,这突如其来的女人把她的窗户撞烂了不说,还被这金主给点名了? 她都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啊? 香娘有些尴尬的凑过去,挥了挥香帕“哎呀客官,这姑娘我们——”那男人未再多言,直接掏出一沓子银票晃了晃,香娘眼珠子一瞪,红唇眼看着就要咧到了天边儿去! “行行行客官,您带走吧!!” 杜若嘴角一抽抽,这女人怕是谁都没见过的吧,门清与否都不知道,就这么擅作主张给人家卖了? 靳凝兮这厢还有些头晕目眩,耳边还嘈杂一片愣是什么都没听清,晃了晃脑袋才听一个尖细的嗓子喊着 “今个晚上会有一个贵客来,叫这个姑娘接即可,若是事成了,还有重赏呐!!” “好好好,您放心,奴家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妥咯!” “对了,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啊?名字?”那声音有一瞬间的迟疑,片刻后又言:“水仙,她叫水仙!” “恩~好名字,那我走了,晚上您就等着迎接贵客吧!!” 靳凝兮恍惚了一阵,身上的痛楚有些缓解了才缓缓起身,眼前的莺燕皆是受惊的一退,就听一个面熟的女子摇曳着身子走了过来,打量了下她的衣衫。 此女子非富即贵,面上还有些疤痕,怕是哪家出来的圈养丫鬟,禁不住受虐跑出来的。 在红尘地摸爬滚打久了,自然是知道着官人家都喜欢些什么口味的,她眸地一沉,玩味一笑,暗衬还算是个能受得住的身子。 “姑娘可摔疼了?”香娘温和的笑着,瞧着靳凝兮美艳的脸蛋不禁咋舌。 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咧。 她浑身的脂粉味呛得靳凝兮有些头疼:“这是哪?”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把屋子里的人下了一大跳,这好好一个标志的大姑娘说话咋比老爷们声还粗呐?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 杜若蹙眉,裹紧了身上的薄纱绕开人群就走了进去,靳凝兮正瞧这一个个姑娘脑子一片空白呢,转眼就对上了杜若惊愕的脸。 “杜——”她一字刚开口,生生的又叫自己给憋了回去。 她现在不是靳凝兮,自然是不认识杜若的。可这她刚脱离险境转眼就进了画魂院? 吞吞口水,瞧这几个面生的姑娘刻意不看杜若的脸“我是不小心被人追到这里的,叨扰各位姑娘了,我这就走。一会会将补休窗户的银两奉上。” “哎!”香娘忙抓上靳凝兮的手腕,靳凝兮吃痛一躲,猛地瞪了她一眼:“做什么?” 这本是长得艳丽的小姑娘这一竖眉毛瞪眼睛又是别有一翻风味,还有浑身掩也掩不住的贵气顷刻间迸发出来,生生震了香娘一下。 “姑娘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难不成当我们画魂院是菜市场了?” “不然呢?”靳凝兮将地上的面上拾起重新挂到了脸上,挑起细眉“还要我叫几个姑娘陪我不成?” 倒还是个呛脾气? 香娘微微一笑“那倒不是,只是觉着姑娘身体不是很好,不如来我们画魂楼歇上一脚,瞧这姑娘人美,脸上疤痕这么多,我们画魂院有上好的祛疤膏,不如来我们院里待会再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靳凝兮撇嘴,她自然不会相信这妈妈桑的好言好语,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青楼! 正常人说是让她歇上一脚还算是有可能,但是这青楼歇上一脚会不会把自己的清白也歇进去了? 靳凝兮微微一笑,转身拍了拍着妈妈桑的手“我真的不宜久留,说实话,外面追我的人一大把,我生怕牵扯到妈妈,不然也算是白费了您们对我的救命之恩。” 说着她拾起一侧的额钻,放到了妈妈桑手里,眉眼弯弯“此物当做我的信物,这东西也是值钱的玩意儿,等我安全了,定会让人把修窗户的钱奉上。” 爷们嗓的姑娘开口闭口都让人倍感亲切,只是眼睛里的精光却不容忽视,香娘也笑,温声细语“奴家倒是不怕,若是姑娘出去了,外面的人还没有走干净可如何是好?奴家瞧着对姑娘就顺眼就喜欢,不如就在奴家这里住下了吧。” “真的不行~” “住下了吧~” 瞧着对方态度还算是强硬,靳凝兮也只好妥善点头,如今外面也是不安全的场所,她刚刚的一摔身子更疼了,反正万俟笙定会在黄昏时分将她寻来,在此地,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场所。 只是... 她瞧着对面妈妈桑眼冒金光,宛如看着一颗招财树那般如狼似虎的眼神,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这穿越的人伤不起啊,一出事连个能帮自己的人都没有。 一侧的杜若也早就紧盯了她片刻,瞧着她奸诈的眉眼完全不复刚才的茫然,倒真像是一个人。 像一个死人。 “既然如此,小梅,你去帮这姑娘好生收拾了个房出来,记着,要好生款待!!”香娘一番深刻的挤眉弄眼,小梅颔首应了,慌忙转身去收拾了,一侧的香娘还不肯离开她半步,生怕她会跑了。 “香娘,你去歇着吧,我来照顾水仙姑娘。”杜若慵懒的靠在一侧,无视香娘的警示之意,一双妩媚的眼睛盯着靳凝兮不放。 靳凝兮蹙眉,水仙? “你衣服都有些破了,我还有件新的,随我去换了吧。”杜若上下瞄了她一眼,扯过她的左手就将她拉上楼去,临走前还不忘了把靳凝兮刚刚给香娘的额饰拿了回来。 “杜若!”香娘瞧着她手里的额饰,沉痛的咬牙“你拿那个做什么?” 杜若挑眉,回首对着她轻笑一声,没言语。 靳凝兮这边被杜若牵着,瞧着这女子高深的背影。 她不会已经认出来自己了吧? 虽说只有一面之缘,杜若却是个极为有观察力的女子,身在红尘却还不是个坏人,就算是她现在身份不是靳凝兮,但是在这画魂院这种地方,跟着杜若定必跟着妈妈桑强。 进了屋子,又是熟悉的布局,靳凝兮却垂眉敛目活生生的演出了羞怯之感,假装一副从来没来过的样子,时不时抬眼瞧瞧周围的场景。 “你的东西。”杜若将手中的额饰塞到她手里,转身就上了椅子,瞧了她一眼“别拘束,坐。” 她乖乖坐下,将手中的额饰放进了怀里,杜若斟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喝吧,没有毒。” 她蹙眉,不动。 “你长的很像一个人啊。”杜若见她不喝,索性自己端起来,靳凝兮撇撇嘴,依旧是不吭声。 杜若将她带进自己的房中,十有八.九是想来试探她来了,但是…… 靳凝兮细琢磨了下当前的局势,左右看了看才言“姑娘,我想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哦?你要出去?”杜若不在意睨了一眼她的右手,靳凝兮察觉到她的目光扯了扯水袖“恩,我知道若是硬跑,恐怕我此时此刻就不能这么轻松了。” “呵~”杜若微微一笑,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倒还聪明呢。” 这种混黑道的规矩靳凝兮再懂不过了,她若是硬闯,指不定会扣下一个劳什子名头,将她捆在那个屋子,再灌上点什么迷魂香,她自己的脸她也知道,刚才面纱掉了,那妈妈桑百般热情,定然有鬼。 “不过已经晚了。”杜若慵懒一笑:“就在刚才,你滚过来的功夫,香娘就给你起名水仙,收了几千两银票把你给卖了。” “卖了?” 靳凝兮眼珠子突地瞪溜圆,恍然想起自己刚才听见的一番对话,面上顿时一片菜色,一句话也不多说,直接左瞧又瞧,打算寻么个机会再跑回去。 她是意料到了这种后果,可这也太快了,就刚滚进来的功夫,她就从苏滟歌变成水仙了? “怎嘛?”杜若玩味的看着她“还想跑?这画魂院的门都进来容易出来难,别说你滚着进来滚着出去呢,就是长了四条腿你也休想在香娘的眼皮子底下撩了,还不好生休息一下等着晚上接客?” 听着她揶揄的打趣儿靳凝兮更是来气,直接从怀里掏出那额钻塞到杜若手里“劳烦姑娘指条明路。” “哟,还是个门清的。” 杜若虽是玩味的笑着却将这东西放在怀里,眉眼弯弯,深刻的仿佛将她看透一般: “你居然没死啊。王妃” 第一百一十六章:缅怀天籁成笑谈(一更) 第一百一十六章:缅怀天籁成笑谈(一更) 靳凝兮浑身一震,美眸瞧向她,并不言语。 杜若眯着眼瞧了片刻,又看了看她僵硬的手腕“此番受苦,你可顿悟出了什么?” 杜若果真是个眼尖的,她暗忖自己身边几乎都是藏龙卧虎,就遇见的人里,最笨的江温婉还有些势力呢!咬咬牙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气闷的喝了一口她喝过的茶。 “如你所见,人生不是那么的好混。” “噗。” 杜若没忍住,勾唇一笑,眼中恍若星辰,嘴里却吐着毒汁“你这一番顿悟倒也算是值得,不枉你费臂又费嗓了。此生没有白活。” 靳凝兮嫌恶的蹙眉,睨了她一眼“你这女人怎么如此讨人嫌?” 杜若挑眉“水仙姑娘貌美动人,瞧着我们这些个丑无盐,自然是讨人嫌的。” 牙尖嘴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今日那人一大早就来了,怕是你晚上有的忙活。”杜若捏着下巴细想起来,瞧了她一眼“晚上咱们一会就要上妆了,不如你随我们去?” “恩。”她气闷的躺在桌子上,还有些身子乏累。 待二人赶到之时,几个姑娘都已经对着铜镜开始上妆了,靳凝兮随着杜若而行,换了一身嫩粉色的纱裙,微微露出一点白瓷肌肤,依旧是面纱遮面,飘渺如同仙女。 这突如其来的姑娘虽说不熟,却长了一张讨喜的脸,况且刚刚那男人怕是个不怎么样的,她们本来就不愿意伺候那样的主子,正好被这姑娘挡住了。 瞧见了她也有些热情“水仙姑娘,来上妆啊!” 这水仙二字叫的靳凝兮嘴角一抽,杜若揶揄的瞧了她一眼,拉着她坐到了一侧。 正对着上妆的月季上下瞧了一眼靳凝兮,眼底满是赞赏“水仙姑娘好气质,配得上这二字。” 靳凝兮一愣,没想到这青楼女子都是这般好说话的,眼角眉梢皆是坦诚,她倒也算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一侧的杜鹃也笑眯眯的说“是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艳若桃花,独此一人,用来形容水仙姑娘准没错。” 月季手势一顿,瞪了她一眼“那是形容摄政王妃的,你用来放在水仙身上叫人听见了,仔细你的舌头!” 杜鹃面色大变,慌忙对着地呸了两口“好姐姐,我不是有心的。” “不过说起摄政王啊~”一女子悠悠的往脸上拍着脂粉“前几日来这里听曲,咱们院里的清倌都快怕死他了,那浑身都跟带刀子似的,那肃气刷刷的往身上挂。” 靳凝兮一愣,竖起耳朵听起来。 君洛来青楼听曲儿? “不是前一阵子还说呢吗,摄政王妃会唱的一身好曲,那可是人间少有的天籁之音,这摄政王妃一死,如今摄政王爷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来我们这里就是听曲,定是怀缅王妃的,听不高兴了还得跪到他走呢!” 这流言蜚语还真是信不得,还怀缅?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那可不,王妃在的时候,别说摄政王要听曲了,就摄政王明摆在咱们面前都没人敢往他身边去,这一不在了啊,就变了味,远远见了就觉着瘆得慌。” “可是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芙蓉吗?” “芙蓉算什么?摄政王妃艳冠天下,岂是她一个风尘女子可比的?” 靳凝兮笑眯眯的听着她们议论自己的事情,头一次远离宫中的唇枪舌剑,还能听到如此真心的夸奖。 杜若妩媚的眉眼扫上靳凝兮窃喜的模样,也忍不住挑起唇畔。 月季对着镜子抹上胭脂,扭头对靳凝兮正色道“今日来的这个男人,听说是哪个王公贵戚的公公,不过我细琢磨这口音,不像是我们羽国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百炼钢为绕指柔(二更) 第一百一十七章:百炼钢为绕指柔(二更) “奉上头之令,寻一个女人,你们还不赶快叫我们搜一搜?!!” 正说着话呢,楼下忽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呵斥,靳凝兮闻言浑身一僵,在座的姑娘也瞧上了靳凝兮。 她们面面相觑,暗忖虽说这姑娘来的古怪,却也没想到真的是有人来找,还找的这么快。 “哎呀客官,您看您找什么样的人?画魂院啥样的姑娘都有,您喜欢什么样的?”听这动静香娘已经在下面应付着了。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老子可瞧见了,你窗户上那么大的窟窿,当老子是瞎得不成?” “那窟窿是奴家不小心跟别人家打架弄坏的,这年头做生意谁还没点打打杀杀啊。” “少来!你要是不让,小心老子的刀不长眼睛!!” 那男子说话蛮横极了,香娘也有些心颤,一时之间没了言语,儿楼上的靳凝兮听着,其他姑娘瞧着这姑娘心里也没底了。 “水仙姑娘,你到底是谁啊?”杜鹃忍不住开口道。 靳凝兮面上一僵,扭头瞧着她们。 沉默片刻,她伸出纤纤玉臂,上面七横八错的伤痕触目惊心,瞧得几个没见过这般的姑娘忍不住轻掩口鼻,她又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直到双眼见了红,面上万分悲痛: “我是受虐跑出来的,偷了我们家主子的衣服,我们主子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就毁了我的皮相,我忍到如今才拍跑出来的......实不相瞒,那些个人就是那个女人派来的杀手啊!” 杜若挑眉,朱唇微勾,静静地看着靳凝兮演戏。 “啊?”杜鹃忙掩唇“怪不得你那么可怜,那,这人现在就堵在外面了,你怎么办?” 月季细眉拢紧“现下人都已经站在楼下了,画魂楼也有后楼,不如你先去躲一躲?” 靳凝兮心中顿时感到了一阵温暖,正打算点头呢,就听楼下一阵霹雳乓啷的摔打声,香娘在底下哀嚎 “我的瓷器啊!!” 那一阵刺耳的瓷器声吓得杜鹃小脸顿时有些发白,杜若在一侧沉声思量了许久,忙伸手推了推身旁的杜鹃“你去,把大家都叫过来,我们一起下楼去。” 杜鹃忙点头,慌慌张张的就去办了。 靳凝兮瞧上杜若,杜若随手抹了点胭脂往她身上能看见的地方抹 “我问你,他们知不知道你的脸?” 凝兮蹙眉,瞧着她在自己的身上画匀一块一块的红点,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这么一问,靳凝兮眼前倏地一亮。 若是知道,见到苏滟歌的时候应该就会有所察觉,估摸着他们只识得衣服。 那岂不是有办法了? 彼时香娘正在楼下心疼自己的瓷器呢,瞧着面前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样子,手绢不禁揪了揪“各位官爷...我...” ”恩?”为首的男人冷睨了她一眼,香娘胆子一缩,垮了脸颇有一种骑虎难下之感。 刚才她就不应该贪财把那个姑娘留下来,这下可倒好,若是翻着了,那岂不是她这画魂楼今天就要结束了? “香娘!” 如酥绕骨的一声轻唤,楼下的男人抬眼望去,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个个的姑娘薄纱掩肌,妩媚万千的邪睨这台下的人,彼时画魂院已经是开门要做生意了,一个个的客人堵在门口朝着里面张望,干着急也不敢进来,香娘也是急得直打转转,瞧见杜若了面上才有些缓和“杜若啊,还不快下来照顾客人!!” 说着一排姑娘分成两列,摇曳着身姿从楼上下来,一个个的男人看的眼睛都随着发直,紧盯着那裸露的肌肤就不松眼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水仙姑娘去哪儿?(三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水仙姑娘去哪儿?(三更) 杜若瞧着那些如狼似虎的眼神玩味一笑,温声细语“奴家们就在这里,官人要搜便搜吧。” “哟,还是个知礼数的。”打头的瞧着杜若的眉眼就眼冒金光,但是又想到自己公事在身,也浑然没了兴致,沉着面挥了挥手 “搜!” 一声令下,身后的几名手下绕过姑娘就往楼上跑,那为首的男子,从排头看到排尾,瞧见杜若了还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淫笑两声“姑娘今日可有客人?” “官人说笑,这客人都被您给吓跑了,哪还有什么客人?”杜若鄙夷的邪睨了他一眼,落在这男子眼底倒还像是羞怯的娇嗔,刚要开口说话,楼顶一个个的接着跑下来人“老大,没有!” “没有?”那人尾调微调,蹙了蹙眉头“怎么会没有?” “怎么就有了?”杜若挑眉,咄咄逼人的迈上一步,眉眼凌厉着“咱们这里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您要找的那种姑娘,也不该到我们这烟花之地来找来,难道不是?”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那大汉挠挠后脑勺看起来浑然不现刚才的意气风发。 “老大!!抓到一个烧柴的!” 杜若面上一紧,就瞧着厨房后院的男人后面跟着一个傻姑娘,面上疤痕交错,头发宛如一个鸡窝,亦步亦趋的虽在身后。 靳凝兮如今已经可算是为了保命真是下血本了,炉灰不要命的往脸上抹,伤口也浸了不少进来,生生作痛,在众目睽睽之下摆了一个自认为很难看的哭脸。 果不其然,不仅是对面的大汉,就连外面的客官都有些无法直视,香娘眼珠子瞪个溜圆,如若不是靳凝兮面上的伤口有些熟悉,她还真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品味这般差收了这样一个的丫鬟进来。 那男人嘴角一抽抽“这么丑得女人能是?” 靳凝兮不着痕迹的往侧走了一步,果不其然那男人一脚搂过来直接揣上另一人的心坎子“滚滚滚一般凉快去!” 香娘挥挥手绢忙上去赔笑“客官啊,您看,这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人,要不,您在这里歇一歇?” 这边风声还未听,又听门外摇摇晃晃的有人喊着“水仙小娘子,水仙小娘子在哪呢?” 在场的姑娘猛地心中都是一揪,皆瞧上一侧丑陋不堪的靳凝兮。 她亦是头脑发胀,暗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来? “香娘,要是没事的话,奴才就先退下了。”她憨厚的垂头朝着香娘道,香娘也是心里突突着,慌忙道“赶紧去烧火去!” 她话也没敢回就听门口尖声细语“香娘,水仙姑娘呢!” 来不及了! 她忙要拔腿就跑,手腕子却被人猛地一扯,身后的那大汉粗狂的声音随即响起“你等会,我再瞧瞧你?” 瞧个屁? 她心平气和的转身抬眸继续摆哭脸,一手往回抽“客官还看什么,奴才不好看。” 她手心一直攥着,那大汉似是也看出了端倪,一手欲掰开她紧攥着的手心,杜若一急,忙迎上去拦在他面前“客官不是瞧上奴家了?现在怎嘛,不找奴家了?” 美人细眉微立颇有一番风情,那大汉忙松了手对这杜若赔笑“哪有哪有,我只是——” 那老太监搀着一个五大圆粗的男人正巧走到这群姑娘面前,细眼扫了一圈,立刻不悦的努嘴“香娘,水仙姑娘呢?” “啊?水仙,,,水仙...”像来见惯场子的香娘如今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瞧了瞧灰头土脸还不得走的丫头,铺了好几层脂粉的脸难得的急红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丑人丫鬟唤水仙(四更) 第一百一十九章:丑人丫鬟唤水仙(四更) 这眼前的男人是个好糊弄的,那太监却不是,一眼就瞧见了面上虽是土灰抹面却依旧伤疤交错的靳凝兮,心中一惊,忙扯上她的胳膊又惊愕得倏地松开,眼珠子瞪溜圆 “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身影一晃,猛地一把土灰撒上了他的眼睛,太监一吃痛,就感觉旁边那灰头土脸的丫头蹿了出去! “哎呦喂,抓住她!!” 靳凝兮眼瞧着几个人群中的男人一个个如一尊尊门神一般站到她面前,双手交叠在怀,无声地将她拦在了此地,她禁不住往后退了退,黛眉锁得死紧。 气氛一瞬间陷入僵局,一口银牙暗咬,狠狠地啜了一口: 万俟笙,你要是再不来,我见到你,定要扒了你的皮! 那太监好不容易能睁开了眼睛转身气闷的瞧上靳凝兮的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兰花指指上她的面前“你,你居然敢往我眼睛里撒灰!” 靳凝兮气闷,白了她一眼不理他。 一侧的胖男人肥肉滚滚缓缓踏步“这就是你说的水仙?” 靳凝兮挑眉,扭头瞧着面前的男人,眉眼短小,定是个憨厚蠢笨之人,她眯起眼睛,一副琢磨的样子“奴才是烧火丫头,哪里是什么水仙呢?” 眼前的人自是不信的,明公公不会骗他,倒是这姑娘虽说是面上柴灰敷面,肌底却极白,怕是想私底下糊弄过去罢了: “去打盆水来。” 打水?在场人心都是一揪,靳凝兮更甚,转身身后的那些个手下愈发逼近了,她暗暗咬牙,左手悄然伸向衣袖…… “这是做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一手执着扇子的白衣男子越过人群翩然入场,正巧对上靳凝兮的丑脸。 他嘴角抽了抽,嫌弃的后退了一步。 这人一波接着一波的翩然入场,又一抹暗黑的男子带着浑身的肃气跨了进来,令围观群众不禁抖三抖。 摄政王!! 银冠束发,面色宛如美玉雕刻,举手投足之见皆是不容忽视的大气风范,他昵着眼瞧着屋内站着一排排的人,剑眉几不可见的拢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良之折扇掩唇,嫌弃的瞧了瞧满面清灰的女子“香娘,不是我说,你这画魂院的质量可要下降了啊,这什么丫头就能往台面上摆?” 君洛闻言,视线缓缓正要飘到靳凝兮身上,却见一抹盈黄直接拦在那人面前,杜若勉强笑道“是呢沈大人,这姑娘丑得很,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靳凝兮忙遮面要往里面走,却又被那尖细太监挡在面前“走什么?我们主子说了,说要你洗把脸,香娘,你们收了钱,难不成还想纵了这蹄子跑了不成?” 凝兮面上一抽,美眸狠瞪了眼对面的太监。 真是出门遇见鬼了,这前面的人见不得,后面的人也见不得,若是被君洛发现她没死,还不一刀子直接下来捅她个余生干净! 杜若也是有些慌了,只能沉着面勉强道“那官人随我们上楼来,有事咱们慢慢说,如何?” 君洛凌眸一眯,忽然对上了那翘着兰花指的男子,身旁的沈良之也瞧出了端倪,虽说眼前的两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出彩之人,可是瞧着衣衫和身上饰品来说。 这两个是璃国人。 “这么说倒也巧了。”沈良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本公子瞧着这姑娘长得还算是标致,不如,本公子要了如何?” 标志? 众人瞠目,这面上伤疤累累还灰黑一片的姑娘标志? 旁人不理解靳凝兮亦是不理解,就连刚刚攥着灰的手心儿都出了一层薄汗都快被杜若给搓出泥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君与凝兮再相见(五更) 第一百二十章:君与凝兮再相见(五更) 旁人不理解靳凝兮亦是不理解,就连刚刚攥着灰的手心儿都出了一层薄汗都快被杜若给搓出泥来了,她沉面不吭声,一时之间就连香娘都没有办法了,只能攥着手绢干着急。 君洛冷哼,皁靴一迈走上她面前,那胖子被他浑身的肃气吓得一抖“你要做什么?” “这人,我要了。”他磁性的嗓子缓缓道,外面一片哗然,从来就没见过一个丑姑娘被人争抢的场面。 “那可不行,这水仙是我花了几千两银票包的,你怎能拿去?” 场面顿时一片喧哗,沈良之悠哉的走到靳凝兮面前,她连忙扯袖遮脸,刻意避开沈良之探寻的视线,却猛地对上君洛幽幽探过来的眼。 只是一瞬,她从未见过君洛面上有这么多的表情,错愕,疑惑,激动,欢喜。 “靳凝兮...”他错愕的喃出这三个字,嘴角不可抑制的微微扬起,就连速来冷冽的眉眼都顷刻间软了下来。 她没死! 凝兮一惊,心中猛地警铃大起,转身就欲跑,却被一把拉了回来,紧接着就扑进了那充满了龙涎香的怀里。 “靳凝兮,靳凝兮...”他一向平稳的声线因激动有些颤抖,抚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的温暖,恍惚的宛如梦中的一般。 他力气甚大,奈何凝兮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猛地一阵嫌恶响起。 “摄政王这是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慵懒的在身后响起,靳凝兮浑身一颤,想挣开他却被君洛搂得更紧了些。 而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听见动静也是一颤,瞪大了眸子看向眼前的人。 墨发如绸,肤白似瓷,他邪魅的眉眼散发着非凡的气度,一身暗红团云服,缓缓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里。 冷艳的面上带着一股冷嘲,凤眸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扫上了站在房间里的另外两人,倏地滑过一丝狠绝。 那俩人立刻手软脚软,几乎立刻要跪下来俯首称臣。 王...怎么会在这? 万俟笙扯唇一笑,勾起万分***,冷睨着君洛警惕的目光“把所有人都请出去。” 在场的姑娘们面面相觑,临走前还不忘了担心的看了一眼君洛怀中的人。 杜若揪紧眉头,正犹豫着不想走,恰好对上了万俟笙警示的目光。 她咬牙,转身离了屋子,正好把门带上了。 此时此刻,屋子里只剩下君洛和沈良之以及靳凝兮和万俟笙四人,靳凝兮这厢还被君洛揽在怀里动弹不得。 什么时候他这个蓄意谋害她的夫君,如此多情了? 她嘲讽的勾起嘴角,一手顶上他的胸膛,暗哑着嗓子道“万俟笙,你叫本宫好等。” 本宫? 君洛蹙眉,就见万俟笙勾唇一笑,立刻跪拜在地行大礼“微臣参见五公主,臣救驾来迟,还请五公主恕罪。” 五公主?! 君洛与沈良之皆是一愣,察觉到搂着自己的臂弯松了些,靳凝兮面上滑过一丝诡谲,毫不客气的推开了君洛的胸膛,随即掩上自己的面,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她鄙夷一笑“怎么摄政王一见到本宫就如此失态?” 万俟笙莞尔,起身将靳凝兮揽在怀里,又拿下他的衣服将靳凝兮裹了个严实,她嫌恶的蹙眉,直接将身上的衣衫丢到了地上,还顺势装作不经意的踩了一脚。 万俟笙一愣,有些委屈的瞧着她“公主莫要生臣得气,臣明明嘱咐了护国大将军好生照顾公主的。” 这是养病多年的五公主? 沈良之瞧着面前的女子虽是脸色苍白,还有些许伤痕,却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断然不像个喝了多少年汤药的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卿与红绳中有误(六更,6点会再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卿与红绳中有误(六更,6点会再更新) 而且她的眼睛与靳凝兮的,几乎无两样。 想到此处,沈良之忧心的瞧上君洛的侧脸,他阴沉着面一言不发,紧盯着坦然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你是...五公主?”他怔怔开口,见这女人眼中满是陌生与轻嘲。 与她像,又与她不像,眉眼之间的生疏之感,不像曾经的靳凝兮。 况且她的声音,不是这般。 他的目光那般炙热,她心中一跳,转身瞪了一眼万俟笙“还不快回宫?”万俟笙眉眼弯弯,拾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又披上她的肩,温声细语: “外面人多,公主还是带着吧。”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靳凝兮身披万俟笙的暗红缎袍,人群***动,皆被士兵用刀剑隔着,杜若难看的面色透过重重人群被她一眼瞧见,她兀自攥紧了拳头。 眼前是躁动的人民,身后是曾经的故人。 出了这个门,她就不是靳凝兮了。 想到此处,她慎重对着杜若轻微颔首,昂起头颅,大步跨出了画魂院。 万俟笙紧随其后,一双邪魅的眼透过人群扫上了惴惴不安的两个人,稍稍勾起嘴角。 那两人瞧见他的目光浑身猛地一颤,忙叩拜在地不敢动弹了。 画魂院的闹剧就这般结束了,所有人都瞧着那个狼狈的姑娘上了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伴着轻微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 马车内,霁月谨慎的拿着梳子梳着她蓬乱的头发,小脸上满是惊惧,拿眼角左瞟瞟右看看。光风亦是,她的手绢一下一下的擦拭着她面上的灰土,偶尔不小心碰见伤口了,却也不见靳凝兮喊一声疼,心底直发毛,等二人都整理完毕,她又是那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靳凝兮,哪怕疤痕交错。 霁月光风下了马车,又留下她和万俟笙二人。 马车微动,身旁的人动了动,一手拿出胸襟里的精致盒子,细指上抹了些膏来,小心翼翼的就要往她脸上抹。 “咣当!” 手中的东西猛地被打掉,万俟笙却也不意外,凤眸含笑的瞧着对面的人。 能活得下来,也不枉他为她筹谋这一生。 “公主这脸上若是落了疤痕,就不好看了。” “……” “公主此番受苦,臣知道,臣会定当竭力满足公主。” “……” 渐渐地,不管他说什么,靳凝兮连瞧也不瞧他一眼,只当他是透明人。 袭身上前,他一手捏上她的掌心,右手定是今日奔波劳累的,此时此刻又肿了些,细细揉捏着,靳凝兮瞧上他眉眼,看不出他此番算不算是心疼。 她本是想等着他的,可见了他,却忍不住恼他。 或者,是恼她自己的无能。 这男人像是试探自己的能力一般将自己丢在了那地方,若不是苏滟歌替她挡着,苏滟歌说出了一切,说不准今天死的就是她。 可是这样踩着好人的尸体的事,哪怕她不是善类,也不能做得太舒坦。 左手猛地拍了一把他的手,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拉住,满是茧的手干燥又温和,似是想将她冰凉的手心弄暖了。 此时此刻弄暖了有什么用?就像君洛,她死了之后见到她才会知道她的好,杀了她再想她,利用她再对她好,如此这般,她消受不起。 也对,她从一开始,与万俟笙就是因利而聚。 末了,她冷凝了眉眼,淡淡道“你打算怎么做?” 万俟笙眉心微蹙,抬眼瞧着她,从袖子里扯了一根红绳出来,那红绳她记得,从前就是他想带到自己身上的。 当时她还想,她是王妃,他是国师,怎么样都轮不到他们俩戴红绳。 如今也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卿有结好意,纤指绕清冷(七更) 第一百二十二章:卿有结好意,纤指绕清冷(七更) 她扯了这红绳随手就丢到了外面,正巧砸到了霁月的头上。 万俟笙面色倏地一沉,仿佛顷刻间凝结成冰,暗哑着嗓子“靳凝兮,你做什吗?” “国师在喊谁?”靳凝兮阴阳怪气的笑了一笑“本宫唤苏滟歌。” 万俟笙忍不住攥紧她的左手,咬牙切齿“你还怪我?” “怎能怪?只能劳烦国师把如歌的尸体好生厚葬了。”她也不挣扎,毕竟她身体疼得很,慵懒的靠在一侧阖眸也不言语了。 “本师从一开始说了,你想要的,你自己争取。”他也沉了面色,却也不松开手中的柔荑,靳凝兮冷哼,睨了他一眼“本宫知道国师的意思,本宫会的。” 万俟笙眉心紧蹙“你当真要与我这般?” 他猜到靳凝兮此番受苦定会恼他怨他,怨他一开始没有同她说明,却不知这女子脾气这般大,胸口好像是活生生揉碎了一桶冰,有些凉,有些疼。 二人一路无言,等靳凝兮下了马车,带上面纱,美眸紧盯着与墨色融合的巍峨宫殿。 今日一次,若不是自己误打误撞的进了画魂院,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是说不准的。 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贵人相助。 可万俟笙呢?他算是贵人,还是敌人? 贝齿紧咬,若是他从一开始就想利用她,何苦对她那般好? ”皇上吩咐,今日五公主定时受累了,明日再觐见。”万俟笙在她身后缓缓道,靳凝兮冷哼: “招钟寻进宫。” 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她被霁月引向深宫所居,头也不回的昂首朝前走去,万俟笙在身后瞧着,他的缎袍还被她随意的放在马车里,就那么穿着一身粗制滥造的衣服,却依旧活生生的让她穿出了妩媚的气韵。 这就是他当时看中她的地方,狼狈与挫折间,依然气韵犹存。 入了皇上一早叫人备好的宫殿,正好瞧着光风与霁月都已经早早派人把洗澡水都备好了,她衣衫褪去,整个人都舒坦的窝在了水里。 霁月与光风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公主...您可是怪国师了?” 她抬眼,瞧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不知道作何回答。 光风抿唇“恕光风多嘴,国师一直是惦记着公主您的。” 这一口一个公主叫的靳凝兮有些头疼,只挥了挥手,起身等着擦拭之后就躺到了榻上。 等钟寻过来之时,时辰也有些晚了,霁月与光风动作轻缓缓的引了他进宫内,一打眼就瞧上了疲惫睡去的靳凝兮。 帘纱之下,她纤纤玉指还露在外面,一张美艳的脸沉睡又安静,倒少了许多白天的精明。 “钟寻,公主有些不舒服,你来替他把把脉,还有她脸上的伤疤,去疤痕你带来了吗?” 钟寻微微挑眉“去疤痕的药膏,我早就已经给主上了。” 霁月忧心的道“国师手里的那个,被公主给扔了。” 扔了? 那可是难得的去疤痕膏,世上也就那么一个,她居然给扔了? 他抿唇,眉心皱起也不多言一句上前先去看伤口,她的右臂又有些肿,今日这一番下来好像是又要好好调养好一段时间。 他细细看着露在外面的每一处伤口,忽然就对上一对幽幽的眼,正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靳凝兮冷瞧了钟寻好一会儿,见他发现了,才慵懒的打了个呵切“我有件事情想问你,钟寻大夫。” 说着光风转身关上门窗,靳凝兮抿唇,睨了他一眼:“大夫帮忙看看,我能不能习武。” 习武? 三人皆是一愣,错愕的瞧着靳凝兮认真的面庞,钟寻却是眉心蹙了蹙,片刻后才言“我好像是忘了告诉公主,公主的体质是不适合习武的。” “怎就不是适合?” 第一百二十三章:朝中风波起,妖孽起风波(八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朝中风波起,妖孽起风波(八更) 钟寻将她的手臂放回去,沉了面色认真的看着她“您还记得您托付给卑职办的事情吗?卑职后来私自去调查过,您曾经在摄政王府里,有一口小锅,是专门为您煮汤喝的,而您说的那个药,恰好就是以每日小剂量的融进您的饮食中,小锅内抹了药,断断不会被人发现。” “那药服用时间越久,公主您的身体就会越差,就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到最后会下不来床,力尽而死。” “……” 她心中一阵凉意四起,虽说早知道自己可能被人下毒,却也没想过这下毒之人如此歹毒,冷凝了神色,她扫了一眼钟寻 “你可知道都是谁做的?” 钟寻抬眼瞧了她一眼,垂目恭敬地说“太后定药,芙蓉下药,王爷知晓。” “呵~” 她莫名扯起一抹笑,目光如冰刃。 . 五公主回朝却招人刺杀一事,在朝中闹了个热闹。 羽国人认为万俟笙护住不当,万俟笙认为护国大将军不尽职,双双僵持不下,着实另人头疼。 “臣听闻,五公主逃跑之后居然跑到烟花之地去避难,而不是第一时间想着报官,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万俟笙笑得白牙森森“此言差矣,咱们公主已经是急中生智混入女子之地等着咱们救她,若说起登不上大雅之堂一事...”他邪魅的眼睛缓缓扫了一眼刚才谨言的大臣: “本师记得,本师勒令不许人说出来见过谁一事,您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当时您也在那烟花之地的门口?” “你——”那男人神色一紧,万俟笙阴阳怪气的笑起来: “我懂了,尊驾昨日画魂院没进去,今日欲火中烧就烧到我国公主头上了?恩?” 威胁的语调上挑,万俟笙虽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在座的人面面相觑,就算是不熟悉这男人,也能察觉出来这男人心情不好。 如此下来,他们谨言替皇上说话,都会被这男人原封不动的给堵回去,那邪魅的脸上笑得万分销.魂,却让人心生寒意。 谁惹这个祖宗了? 君雾一直在高位之上沉着面不说什么,君洛亦是,冷眸扫这万俟笙的脸,薄唇紧抿不悦。 那与靳凝兮相似的女子,当真是五公主? “既然国师这么说,不如本王去看看五公主如今怎么样了,也要宽慰一下五公主。”君洛冷冷的开口,万俟笙挑起剑眉看向他:“怎么,王爷昨日看得不够?” 君洛冷哼“来者是客,五公主受了一番惊吓,不加以抚慰,到时来此处追究是谁的责任,是不是有些不妥?” 万俟笙一脸扭曲的笑着“护国大将军护主不利,若不是那个宫女拦着,恐怕今日死的就是五公主了,难道不追究责任,歌舞平生一番,这事就能了结了吗?” “好了。”高处一人发了话,乱成一锅粥的朝上可算是安静了,君雾凌眸扫上一侧的韩语,缓缓道“爱卿可有话说?” 韩语蹙眉,他一向是不把五公主放在眼里,也自然是知道那次的计划,所以才带着各班人马都远离那里,以免有心之人瞧了去,可是谁曾想,几个大爷们居然抓不住一个女人? “臣护公主无力,臣罪该万死。”他掀袍一跪,面上一片严肃“还请皇上恕罪。” 万俟笙哼哼一笑,扭头瞧着韩语“护国大将军怎么到了此时才服软?早干什么去了?” 左挡右挡,万俟笙此番就是想让护国大将军遭处罚,可是韩语一族向来就是世世代代尽忠职守的忠臣,君雾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如愿,只能沉着面说了一句“护国大将军护主不利,罚你去边关镇守半年。” 第一百二十四章:镜前梳妆好,心生温馨疑(九更) 第一百二十四章:镜前梳妆好,心生温馨疑(九更) “是!臣遵旨。” 万俟笙挑眉,对上君雾幽幽的眼,慵懒的勾唇一笑,不言语了。 这处罚对万俟笙来说虽然不是最好的倒也不是最坏的,这皇帝摆明了是让他就此作罢,人都要去边关镇守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是周身阴风阵阵袭来,还真是苦了站他身旁的大人。 . 靳凝兮彼时正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阖眸让人侍奉着自个,她今日着了一身雪白绕莲衣,一头乌黑的头发光滑如丝,衬得整个人就是不施粉黛也是黛眉深黑,朱唇艳丽,还懒懒的未合上衣襟,香肩半露,一只玉足抵在柜上,好一副美人梳妆相。 万俟笙下了朝就急急往回赶,活像是个家里等着媳妇的,他推开殿里的门,一打眼就见到了梳妆的靳凝兮。 “公主怎得才起来,臣都已经下朝回来了。”他眉眼弯弯的凑上前去,却没见靳凝兮斜眼瞧他一眼,只听她懒懒道“这最近本宫好像是幻听了,总能听见谁在本宫面前聒噪。” 霁月与光风一愣,也不知道怎么吭声。 万俟笙也不恼,昨晚他一夜没睡就等着今日早上过明正大的过来认错,使了个眼色,霁月与光风垂首推出门去,末了霁月还不忘了递给万俟笙一个东西。 是那个红绳。 他微微抿唇,上前去替凝兮挽发,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的缠上她的乌丝,靳凝兮透过镜子瞧着万俟笙邪魅的眉眼,恍惚中升起一股岁月静好的样子。 她嘲讽一笑,与狐狸岁月静好吗? “昨日钟寻来报,说你想习武?”万俟笙替她的乌发打了个结,抬眼瞧着铜镜里人“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习武保命,难道不是?” “可是臣记得,公主会武。”他替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伸手又将额饰给她戴上,一身白衣趁着她额间的花瓣血钻,万俟笙抿唇一笑,眼中浩瀚如星辰“我早就想让你这般了。” 靳凝兮蹙眉,不言语。 万俟笙瞧着她似是有些气消了,扯了个椅子想把她抱在怀里,刚一伸手,一只雪白的玉足就抵上了他的身子。 凝兮挑眉“国师自重。” 万俟笙瞧着抵在身上的玉足恍惚了一阵,然后一手握住她打趣儿的笑道 “本师记得,曾经您也这般拒本师于千里之外。”说着他就想扯着红绳系上她的脚腕,靳凝兮嫌恶的蹙眉,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国师说笑,本宫这脚,再大也大不到千里去。”说着她合上衣襟穿上鞋,万俟笙手中还捏着红绳,站在远处不知为何还有些落寞“凝兮,你要怪我道何时?” 她脚步一顿,扭头冷冷地睨着他“凝兮已经死了,国师,本宫叫苏滟歌啊。” 那妖孽扯起一抹笑,逼近靳凝兮,眼底宛如寒冬腊月,竹香盈鼻却叫人心生寒意,靳凝兮站在那里,不躲也不惧。 她怕什么?她是全心全意的与万俟笙待了这么久,就算是二人没有什么关系,哪怕是身为朋友,她也是掏出了一颗心,澈明澈亮的站在万俟笙面前没有半点隐瞒。 他呢? “如今你已经身为公主,难道这结果你不满意?”那妖孽袭身上来,一手霸道的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凤眸紧盯着她的,语气森冷“你不想复国?” 复国?还真是听了让人心生热血的一词,凝兮懒懒扯唇一笑,抬眼瞧着他:“我很满意,只是不知道为何国师百般隐瞒实情,本宫蒙在鼓里,一点准备也没有。” 说着她轻蔑的看向窗外,语气淡淡“国师那一场日出,感情是在替本宫洗礼周身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坦诚有何难,叫人生厌烦 第一百二十五章:坦诚有何难,叫人生厌烦 万俟笙眯起眼,捏上她的手心“我说过了,是有这么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哦?”凝兮挑眉,自嘲一笑“如此说来,到是本宫被将了一军。没想到那层面去。” 他咬牙,一手拿了红绳又想往她手上套,手上不行也想套脚上,总之这就是他的人,他就得套上。 靳凝兮瞧着万俟笙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红绳,昨日那个不是都叫她给扔了吗? “万俟笙,你这是要做什么?”她躲着万俟笙的动作,却忽然被他报了个满怀,那妖孽闭着眼,窝在她颈窝嗅着她的馨香闷闷道“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了?” 话音儿软着,凝兮却跟受惊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防备地看着万俟笙道“国师这是做什么,本宫与国师无冤无仇何来气?” 她心里却是难受的,她知道自己不是特别聪明,没有一技之长,也就有一些脑瓜却还抵不过眼前狐狸的半分之一。 万俟笙太危险,却又太温柔,温柔的他送你上刑场,你还觉着自己是要去加官加爵似的。 万俟笙蹙眉,沉声道“臣知错了,公主打臣也好骂臣也好,莫要一幅拒臣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拒他于千里之外? 靳凝兮冷哼一声,还真是庆幸自己活了两辈子了,不然真的要溺死在万俟笙的温柔乡里爬都爬不出来。 “万俟笙,什么时候我们能坦诚相见,什么时候本宫再敞开双臂欢迎你。” 万俟笙眉心皱的更紧,拉开靳凝兮的衣衫一口咬了下去。 凝兮咬牙,却没有如期而至的疼痛,他只是含着,末了还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 她浑身立刻激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沉了面吼着“万俟笙!” 万俟笙哼哼两声算是回答,松开她继续搂她在怀,从衣襟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来塞到她手里。 “不解气的话,你刺我一刀,刺我一刀解气。” 靳凝兮冷笑“染你一血,我得洗刀十年。” 万俟笙也笑,埋在她颈窝浑身都抖,似是乏累的叹道“你这女人当真是得罪不起的。” “启禀公主,柔妃娘娘求见。”门外霁月温声道,万俟笙紧蹙眉头,睨了门一眼。 靳凝兮伸手推开他,将衣襟合好,冷冷道: “本宫的命是国师救得,自当为国师效力。”说着她推开后院的窗户,纤手一伸“国师请。” 万俟笙瞧着后院的窗户轻啧一声“公主这是要臣跳窗户?” 靳凝兮挑眉“国师也不是第一次了。” 万俟笙邪魅的五官顿时有些崩裂之势,脸黑了白白了黑,活像是个变戏法的。 未多一言,他飞身而去,正巧门外霁月又报了一嘴“启禀公主,柔妃娘娘求见。” 靳凝兮将窗户关上,顺势带起面纱遮脸“进来吧。” 一打开门,她眸光朝着柔妃面上探去,心中竟是顿时有些疑惑。 这柔妃速来是有些华贵大气的,今日来见她着了一身青色的衣衫翩然入场,她上前刚欲行礼,就被柔妃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公主这是做什么,臣妾不敢承受。” 她一早就听说了万俟笙上报说自己的父亲护送公主不利,公主身受重伤,还跑去烟花之地避难,那妖孽直接三言两语的将父亲支配到了边关镇守,可是当女儿的哪能让自己那心气高的父亲受此等奇耻大辱? 她抿唇一笑,万分谦和“公主此番回宫受苦了,先坐下吧。” 靳凝兮挑眉,也不多言,直接在她面前坐下来,一双美眸看看瓷瓶看看桌椅就是不看她身边的女人。 柔妃自然是瞧出来五公主不愿意见她,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她挥挥手沉痛地道“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如歌掌事居然……” 第一百二六章: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 第一百二六章: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 “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如歌掌事居然……” 说着她眼圈一红,氤氲的水汽流转在美眸里,靳凝兮挑眉瞧着,真恨不得想丢下几个铜板拍手叫好。 什么叫演技,这就叫演技,不掐大腿说红就红,若不是她早就跟柔妃这人交过手,知道她心机叵测,此时此刻还真以为这柔妃是个善类。 苏滟歌是死了,但是也轮不到这种假惺惺的人来此处哭丧。 凝兮下意识的捏捏太阳穴,佯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模样。 “是啊,本宫也没想到,居然会出了这种岔子。若不是她帮了本宫,恐怕此时此刻,我也已经身首异处了。” 柔妃听这声音心里一惊,私下有人说这五公主虽然身子不好,却也是个温文尔雅的主,怎么嗓音这般难听? 细细打量着靳凝兮的眉眼,这挽朝公主有额饰作配,又有面纱遮面,只露出万般的风情的眉眼,可落在她眼里,不知怎的,这公主怎么看怎么面熟。 她心中警铃大作,忍不住瞪大了眸子仔细看了看。 怎么跟靳氏那般相似?! 心中惊愕,身子就不禁往前倾了倾,靳凝兮蹙眉,不露痕迹的躲开了,面纱内有金珠遮挡,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冷睨上柔妃的脸,语气也有些凉“怎么了,柔妃娘娘?” 柔妃缓过神,装作不在意的靠回椅背“没什么,不过是觉着公主很眼熟。”一手抚上茶盏,手却不知不觉的倾斜了一些,滚烫的茶水直接烫在她的肌肤上,疼得她不禁叫出声来。 靳凝兮垂目,这女人聒噪着还真是吵。 失了态,柔妃一手被下人擦着手上的水珠,探寻的目光还半掩半露,丝毫不被此事所影响,靳凝兮眉心几不可见的拢起,扯唇一笑大方的对上了她的目光“柔妃娘娘可疼了?” 柔妃有些尴尬的抿唇一笑“没什么,多谢公主关心。” 靳凝兮颔首,偏头又言“对了,还未曾问柔妃娘娘来此地有何贵干?” 柔妃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扯着袖子掩住自己烫红的手心道“听说公主明日就要启程,所以给公主新作了一些糕点,不知道公主吃不吃得惯。” 说着莺儿就上前端上了一盘看起来可口的糕点,靳凝兮淡笑不说话,柔妃抿抿唇,缓缓开口: “韩将军犯下的过错,存属是无心之失...”说着她余光偷偷瞄上凝兮的脸,奈何那人只是沉默以对,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主可怪韩将军?”柔妃这才有些急了,自己的父亲身子虽说一向硬朗,却也已经是小毛病不断了,若是再去边关镇守半年的话... “柔妃娘娘此言差矣,本公主不敢怪将军,却也知道,在这一年里,将军曾经都做过什么事情。” 靳凝兮挑眉,对上柔妃错愕的神情,淡淡道“柔妃娘娘比本宫更清楚。” 柔妃大惊,本还佯装谦和的脸也宛如浮在面上的碎冰有崩裂之势,凝兮的指尖轻轻滑过碗盘的边缘,青葱玉指与蓝花瓷作配,她垂目看不出情绪来“不过那些个事情,本宫并没有与国师说。” 言下之意是,若是我说了,你父亲可能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柔妃顿时僵硬,瞧着眼前这个五公主也是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向来听母亲来的家书说,五公主懦弱,却不想这般有气势,并不是忍人揉圆捏扁的主儿。 是传言有误,还是五公主忍辱负重那么些年一直隐忍不发? “那是臣妾失仪,这盘点心,全当臣妾赔罪之礼。”柔妃忙起身告辞,靳凝兮也不送,等人都走了,一手扯过这点心,一下一下的掰成碎渣子。 “柔妃娘娘此番过来定是有意可图,公主可要告诉主上?”光风在一侧提醒着 ,凝兮未言,将最后一块点心掰开,直接丢回了盘子。 “不必,我自然有办法。” . 今夜宫中夜宴,众人皆要庆贺五公主安康归来,但是皇上有令,五公主生性不喜人多,故而一些无关人等只能送来礼品相贺,真正参加夜宴的,也就太后皇上,以及皇后和柔妃,还有几个大臣和君洛一个王爷。 凝兮正坐在梳妆台前懒懒的叫霁月收拾自个儿,她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华服,绣着翩翩落叶,愈发衬得她肌肤雪白,樱唇桃腮,妩媚的眉眼在霁月的手艺下到多添了几分女儿家的纯洁,眸光潋滟,叫人见了忍不住心颤几分。 “公主真美。”光风在一侧瞧着愣了神,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凝兮透过镜子笑睨了她一眼“竟会哄我高兴。”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凝兮闻声看去,正巧万俟笙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她。 暗黑锦缎透着银色纹理,八宝冠束发,腰间系着白玉腰带,缓缓踏入她房内,手中还拿着一盒东西。 她呼吸一滞,瞧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心都随着乱跳了几分。 万俟笙是极美的男子,妖冶却不生娘气,看惯了他的璃国扮相,偶尔换一会羽国模样,俨然一个翩翩浊世公子。 温文尔雅,如仙而至。 见她看得呆了,他本还有些担心的面上可算是有些松动,揶揄的打趣儿“臣这么俊美吗?居然能让公主看得呆了。” 凝兮回过神,忽然想起自己还与他生气一事,撇过头去不看他,硬邦邦地说“是呢,国师俊美无双,不如当本公主的男宠吧。” 万俟笙轻轻一笑,霁月拿了个椅子放到靳凝兮身边,二人伶俐的下去,又留了他们二人俩人。 今日他回去好生反省了下自己,也深知凝兮气他恼他因何,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上面,凝兮定睛一瞧,是跟极细的兼毫以及一根细针,旁边还有红墨作陪,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万俟笙打量着她的眉眼,眸光腻成一滩春水,也不说话,靳凝兮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嫌弃的蹙起眉头道“盯着我做什么?” “公主不是要娶我做驸马吗?”他的手指抚上凝兮的面颊深沉地说:“公主若是想强上,臣定不负所望,定当尽心竭力侍奉好公主。” 凝兮莞尔“国师未免太过于自恋,本公主国色天香,想要什么样子的男人都有,怎会强上狐狸?” “狐狸?”万俟笙好看的唇轻喃出这二字来,扑哧一笑“在公主心里,臣是个狐狸?” 说着又想将靳凝兮揽在怀里,她不落痕迹的一躲,余光瞪了他一眼“国师请自重。” 才允许上房就要揭瓦,万俟笙这男人当真是宠不得。 他手势一顿,拄着脸感叹“公主好生薄情,才与臣私定终身,转眼就不要臣了。” 说着他有些委屈的撇撇嘴,靳凝兮浑身鸡皮疙瘩猛地激起,万分嫌恶的瞧着他 “有事说事,不要在这里打马虎眼。” 万俟笙也不装了,舒展开眉眼,从盒中拿出一根针来,凝兮见此挑眉,怪声道“怎么,国师拿银针扎了那么多人,今日想来扎我了?” 他笑容还挂在脸上,顿时有些僵,好一番压抑才缓解好自己的心绪,咬牙切齿的瞧着她“你这女人是不是嘴里长刺了?” “国师聪慧。”靳凝兮莞尔一笑间眉眼生姿,瞧着万俟笙捏着银针的手在空中抖了抖,似是气得不轻 “公主不要挣扎了,就等着臣扎死你。” 她挑眉,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你要拿便拿吧。” 万俟笙更气了,捏着她的脸就对着眼尾刺了下去,心中恨不得吃了这个女人,却在最后一刻他软下手劲,给她在眼尾扎了一针。 靳凝兮吃痛欲躲,随之一阵微凉融入她的眼尾,再一睁眼,铜镜下的女子眼尾流了一道深红的泪痕,全源于眼尾的那一颗朱红泪痣,在白瓷肌肤上分外引人注目,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缱绻。 “你给我点了一颗痣?” 她怔怔的瞧着镜子,万俟笙随手拿出手帕来将她面上的泪痕搽拭干净,温声道“这是上好的朱砂,点了之后就不会脱落。” 他凤眸瞧上铜镜里的她“公主昨日遇见了一个不该遇见的人,被他瞧见了面貌,如今这般,是保公主的上全之策。” 说着他伸手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红绳来,靳凝兮表情抽了抽“你这红绳随身带着,就不怕本宫在把这东西给扔了?” “公主扔一个,微臣买一对,就是把仙树上的红绳都拿下来,臣都要跟公主带上。” 凝兮抿唇“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师记得,本师的想法早就说过。”万俟笙这次没有由着她,直接强硬的带再她的手腕,他宽大的袖子因他的动作稍稍露出他手腕,露出一小节与她一样的红绳出来。 他早就带上了吗?靳凝兮有一瞬间的惊讶,这种红绳传说,她从来都不信的,却也不想万俟笙这等聪明的人,居然信了这说。 “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他眉眼弯弯,仿佛顷刻间吸入浩瀚星辰,一不小心就将她吸了进去。 他的万般柔情在此,恍惚是真,恍惚是假。 第一百二十七章:故人若相似,请君且分清(求评论) 第一百二十七章:故人若相似,请君且分清(求评论) 林嫣若下了凤撵,正巧碰上翩然而来的柔妃。 她最近身子并没有养好,反而因为痛失心腹整个人的消瘦了一大圈,柔妃虽然心情不好,但是瞧见林嫣若心中畅快了许多。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林嫣若冷哼,搭了身旁宫女的手,就听柔妃在一侧阴阳怪气的道“听说昨日五公主为了躲避贼人,不小心混入了烟花之地,还碰巧遇见了摄政王。” 她脚步一顿,感觉到柔妃踩着翘头履走上前附耳道“今日臣妾瞧见了,那五公主,生得与靳氏一模一样呢,不知昨晚摄政王见了,有何感想。” 柔妃如此蹬鼻子上脸? 林嫣若面色一沉,对她的话并不在意,只当她是匡自己蓄意让自己路出马脚来的,索性大方一笑“妹妹消息灵通,本宫只听说万俟国师不让消息走漏半点,没想到妹妹不费吹飞之力就打听到了。” 柔妃面色一变,林嫣若面上显露浅浅得意之态,正准备往前走,就有听有人大声喝着“璃国国师到!挽朝公主到!!” 一些三三两两的大臣彼时也已经赶到了,见身着大红色华服的女子,青丝半挽,雪白的白纱遮着面,眼尾下的一滴泪痣更闲妩媚动人之态,万俟笙在一侧垂目含笑,一手还被她懒懒的搭着,二人一出场立刻衬得金碧辉煌的皇宫都黯然失色,恐怕连后宫那些嫔妃都不抵不上二人分毫。 靳凝兮正昂首细步,盛气凌人的朝着前面走,林嫣若眉心蹙起,紧盯这所谓的挽朝公主。 身侧的柔妃瞧着这俊朗才女一露面,阴测测笑起来,在她耳边阴阳怪气的说“臣妾说过了,这女子就宛如靳氏活过来一样,好一副千娇百媚。” 林嫣若闻言,细细打量着迎面而来的那个女子,确实是如此,这女子无论怎么看,身姿形态,都像极了靳凝兮。 一样的令人厌恶! 她长袖下的粉拳攥紧,朱唇抿成了一线。 靳凝兮抬眼就见到了林嫣若愤愤的面色,心中不禁咋舌,她似乎是没惹她,又与她第一次见面,怎么林嫣若就这幅表情,活像她抢了她的王爷似的。 果然宿敌不管是何时,都是宿敌。 “参见皇后娘娘。”她走到她面前盈盈一拜,沙哑的声线不禁令林嫣若一愣,杏眸滑过一丝讶色,黛眉紧揪着,略显疑惑 “你是,五公主吗?” 靳凝兮抬眼,眼尾下的泪痣衬得她美眸波光潋滟,林嫣若心中一颤,手心不知何时发凉“你的嗓子...” 她记得,她命彩芝曾经给靳凝兮灌下殇莺,她虽没有亲眼所见,但彩芝也禀告了,生如破锣,再无回转之地了。 怎么如此巧,五公主的嗓子也这般? 靳凝兮莞尔,微微偏头不在意的说“本公主的嗓子在儿时发高热的时候烧坏了声带。” “这么巧?”林嫣若怔怔开口,凝兮猛地抬眸,犀利的对上“怎么就巧了?” “啊?”瞧着靳凝兮探询的目光,林嫣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一瞬而起的慌乱直接压下,笑得温柔大方 “不是,只是说可惜了公主的艳丽。” 靳凝兮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摄政王驾到!!” 又一声长喝让在场的人更热闹了,众嫔妃微微侧过身垂目,遥见那一身墨色的男子跨步而来,浑身散着令人拦都拦不住的煞气,林嫣若见了君洛面上的笑容才真实几分。 万俟笙瞧见二人之间的气氛窜动,故意又在君洛投递过来的目光中紧握住靳凝兮的手,面上还谦和的笑着“五公主莫要挡着人的路。” 他手攥得紧,生怕别人能把她拽走似的,凝兮瞧了一眼身侧的万俟笙,君洛已经大步走到他们二人的面前了。 他眉头深锁,瞧着靳凝兮垂目恭敬地样子,正巧发现了她眼下殷红如血的泪痣。 “你...” 他开口,对上靳凝兮坦然的眸子,心蓦地漏了一拍,再不多言,转身进了大殿。 他很怕自己再次失态抱上这五公主的身子,喊靳凝兮的名字。 万俟笙轻啧一声,凤眸中鄙夷分毫不掩“摄政王好生长情。”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虽说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却还是能感觉的出来,就在刚刚那四个人之间的暗波流动。 帝王姗姗来迟,林嫣若侍奉在侧,面上虽是笑着的,可一双眸子总是忍不住瞧着君洛。 这五公主回来原本是不干她的事情,她也想着反正这几日事情多要好生养着身子,可是这与靳凝兮一样的脸的女子,当真就是五公主了吗? 想到此处,她一手不禁不自在的拽上了衣袖。 席间歌舞平生,君洛瞧着对面身着红衣女子的眉眼,俊美的面上始终是乌云阵阵。 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许是他醉了,君洛起身饶过人走了后门,林嫣若在一侧瞧着,心也忍不住揪了揪。 这五公主与靳凝兮那般相似,难不成君洛又动了心? 这面想着,她细细瞧着桌案上的靳凝兮,见后者左手执酒杯,左手用筷,与苏月心时不时耳语一番,二人谈笑风生,真像是姐妹相见,气氛极为融洽。 她面露一丝讶色,悬着的心稍微有些放下了。 这公主是个左撇子,而靳凝兮却是个用右手的。 想来也是,靳氏的尸体是众目睽睽之下带走的,也是君洛亲自下葬的,怎会有假? 这边靳凝兮与苏月心聊得难舍难分,苏月心举着杯盏笑意盈盈假意与她似是姐妹间的耳语: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你能做出这个选择。”靳凝兮回以一笑,靠在她身旁小声道: “我可令三公主失望了?” “呵呵~”苏月心忍不住一笑“自然是没有的。” 她敛目,如墨的眸子微微打着转,苏月心瞧她一眼“你可怪万俟笙?我见他脸色不好,听说对大臣也没有好气,估摸着是你生他气了吧?” “三公主可与我算是朋友?” 苏月心一愣,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我苏月心自当是有你这个妹妹的。” “那公主可知,若是朋友之间相互隐瞒攸关性命之事,这还算是朋友吗?” 苏月心挑眉,瞧着靳凝兮的侧脸,抿唇思量了一会儿“也是,万俟笙那人没心肝。” “可是...” 苏月心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认真地瞧了靳凝兮道“你要知道,这世间的人想要害你的人,从头到脚来个遍,也不会有万俟笙。” “他是不好,没心肝,可是他做的事情,比你所见的多得多。” “公主为何这般笃定?”凝兮挑眉,一口玫瑰甜酒欲下肚,手腕却被人很适时的制止了。 她扭头,对上万俟笙的眉眼,万俟笙对着她挑眉轻笑,媚长的凤眸稍稍延伸上扬,眸光悄然如春一片温色,语气却阴冷着 “五公主怎能饮酒?” 说着他警示的捎带瞪了一眼身侧苏月心,苏月心猛地一颤,忘了靳凝兮不能饮酒一事,为了避免责任,她反应敏捷的瞪上了一侧的光风霁月。 靳凝兮瞧着他发愣,万俟笙明明坐在她的对面,怎就过来了? 在场的人有意无意的往她身旁瞟,个个都暗忖这五公主与万俟笙是个什么关系,前两天还见万俟笙宠爱一个侍女,现在那侍女死了,这男人当真不伤心吗? 柔妃心中冷笑,唯一的可能,就是万俟笙当时身边的侍女就是这个所谓的五公主。 “忘了五公主不能饮酒了,宣画,去帮五公主准备茶水来。”林嫣若温声吩咐着,靳凝兮起身对着林嫣若盈盈一拜“多谢皇后娘娘。” “不必客气,五公主来我国住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只是这么多年,身子可大好了?”林嫣若顺着话说了下去,靳凝兮朱唇微勾,抬眼对上她 “托皇后的福,身子虽说没有大好,却终归是不太那般难熬了。” 晚宴开始以来,这高处的视线宛如激光一般直射过来,她一直等着林嫣若开口,没想到她真的这般忍不住了,寻了个开口就开始试探她。 林嫣若含笑点头“一直以来五公主就在这里养伤,本宫私心惦念着,却也不得见。” “恩,五公主一直身子不好,此番出来却又收到了惊吓,朕应该补偿你点东西。五公主可想要什么?”君雾忽然开了口,身居高处,帝王阴晴不定的眸子漆黑一片,金珠掩面亦看不清情绪。 凝兮莞尔一笑,体面应对:“并没有什么想要的,皇上费心了。” 君雾挑眉,却不想轻易放了她:“五公主似乎是已经及笄了吧?万俟国师,朕之前来听闻,有公主欲来和亲之事,此事可当真?” 万俟笙的动作一顿,沉着眸子就对上了对面的王位。 君洛刚巧从外面醒酒回来,垂眼回到椅子上,自顾自的又饮起酒来,君雾斜眼睨着自己的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自打那个女人死了,他一直就这般成日沉迷于酒事,虽说不狼狈,却也不负曾经的意气风发之态、 在靳凝兮死前,他曾允诺过,要给君洛寻一个好妻子。 想到此处,帝王眉眼深深,唇畔微微挑起了一个弧度。 万俟笙面上有了冷意,瞧了面上的帝王片刻才言“皇上是仁君,又岂会知流言不可信的道理?” 君雾挑眼“可是想来无风不起浪,三公主来之时,满皇宫都曾说三公主此番前来是要寻得一个如意郎君。” 苏月心冷哼一声,垂眉不言语。 靳凝兮挑眉瞧着身侧的狐狸,见他怒极反笑,活生生的又笑出一身妖孽的气势来。 “那皇上所见呢?” 君雾垂目,把玩着手中的金酒盏“不知道,以五公主的心思,能不能瞧得起我国的摄政王?” 君洛喝酒的动作一顿,抬眼就望向了对面的女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花香似人罪,萧萧人不归 第一百二十八章:花香似人罪,萧萧人不归 万俟笙轻啧一声“本师听说摄政王的妻子前不久刚下葬,转眼就想娶妻了吗?” 君雾冷笑“国师来我国这么久,依然不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吗?” 靳凝兮在一侧瞧着,红唇扬起,青葱指绕着身上的流苏坠,漆黑的眸子瞧上对面的君洛,玩味道“摄政王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男子,定是极好的。” 本还热闹的气氛突然一片寂静,就连身旁的苏月心都惊愕的瞧着浅笑的靳凝兮。 万俟笙剑眉一蹙,无声地睨了她一眼,一屁股就坐了回去,沉着面不言语了,无视身边人的醋意横发,她抬眼瞧着君洛的眉眼,示意的举起了手中的茶盏。 “只是本公主有一句话想问摄政王。”凝兮挑起细眉,君洛望着对面的她,烛光闪烁间,恍恍惚惚又瞧见了靳凝兮的影子。 举手投足间那般娉婷万种,叫人移不开视线。 “公主请讲。”他深深地凝视她的眉眼,似是想把她印在心里。 “昨日本公主与摄政王相遇,摄政王喊得是您妻子的名字,对吗?” 林嫣若闻言黛眉一蹙“靳氏是罪人,如今与摄政王没有办点关系,五公主说话希望有些分寸。” “哦?”靳凝兮一笑“那照皇后的意思是,昨日摄政王见到本公主的失态之举,也算是没有分寸之举?” 林嫣若一噎,本还有些虚弱的面色顿时有了些血色。 君雾沉吟片刻,忽然哼哼一笑,意味不明的道“五公主多心,朕不过是说笑罢了,还请五公主莫要见怪了。” 靳凝兮笑眯眯地回“滟歌自然也是知道的。” 话说到此,自然已经是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殿中歌舞继续,靳凝兮此时此刻也有些闷闷的头疼。 万俟笙在一侧瞧着,修长的手指捏上了她的掌心,温声细语“可累了,要不回去吧?” 苏月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就是受不了万俟笙这样子。 靳凝兮未言,只感受到瞧过来那些目光非善,抽回自己的手心礼貌道 “我去外面转转透透气,你在这里待着吧。” 说着她起身而去,拂了霁月与光风要跟过来的身子,独自一人绕着后门去了。 苏月心在一侧挑眼看着万俟笙要起身随去,不禁打趣“你就不怕被人瞧出了端倪?国师,可莫要逾越了。” 万俟笙的身形一顿,转身不落痕迹的走回了对面的大臣那里,却眸子一沉,发现本该在座位上的君洛也已经不在了。 他站在远处失神片刻,目光冷如冰刃。 那殿中酒香醉人,靳凝兮独自一人提着裙子绕到了后花园,花香盈鼻,她眯着眼睛嗅了好一会,心里瞬间舒坦了许多。 “五公主。”磁性的声音缓缓于身后传来,靳凝兮一愣,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头看去。 君洛一身墨色站在百花从里,身材精实而颀长吗,轮廓如美玉雕刻版缓缓显现,眸光深深,似是化不开的黑夜。 君洛怎么会来? 她一面咋舌,一面回首甜甜一笑,只是面纱遮着,嗓音儿也听着不软,若不是少有烛光映衬着能看得清些,否则就如是个大老爷们与这美男子共享夜色一般。 “摄政王有事儿?” 君洛蹙眉不语,只是瞧着她的眉眼,眼尾下的泪痣更显风情,眸光波光如水,却又透着一股沁心凉。 “无事,只是凑巧。” 他无法说出,看见她独自一人出来就不受控制的出来的自己,像是看见了翩然而去的靳凝兮,他很想抓住她。 “昨日见到五公主,却没见过这颗痣。”他瞧着她的稍有愣神,靳凝兮抿唇一笑“昨日与王爷见面太仓促,王爷都认错了人,又怎能看清本宫脸上都长了什么?” 君洛闻言,抿唇颔首,也不做声了。 二人并肩而立,恍惚相识许多年以前的一幕一般,她转身瞧着他面上化不开的忧愁,垂目看了看眼前的花苞“本宫与王妃长得很像?” 君洛一愣,沉声道“很像。” 她莞尔,瞧向君洛,眼底宛如浩瀚星辰“听三公主说,王妃犯下了错事,押入地牢之后就被烧死了。” 他的手掌倏地攥起,心也揪着疼起来。 “王妃做了那么大的错事,可是本宫瞧着,王爷这算是在思念王妃吗?”凝兮挑着眉,唇畔泛着一抹讥诮的笑。 君洛沉声片刻,才缓缓言“或许。但是,错了就是错了。” 错了就是错了? 靳凝兮哑然失笑,点了点头,意味不明的道“的确,错了就是错了。” 正因为她当时大错特错,才会害死了树儿,也把自己搞到了这一步田地。 而这个罪魁祸首,就在自己的面前继续诬赖着自己,错了就是错了。 那棺材里当真躺着的不是自己,不然十个棺材板都压不住,怎么说也得爬起来掐死他不可。 话已至此,他们二人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她欲拂袖而去,又听身边人言“五公主若是她,可会原谅我?” 她身形一顿,扭头看着他的侧颜。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下巴上有些青涩的胡渣,他抬眸瞧上她,又问“可会原谅我?” 靳凝兮眯起眼,语气凉着,心却不可遏止的一痛:“摄政王这是问本宫,还是问地下的靳氏?” 君洛恍惚一阵,瞧着她凉薄的眸光似是冬日里的清水,轻轻一泼就给他泼了个清醒。 “本王失言,公主莫要见怪。”说着他绕过百花而去,靳凝兮瞧着他的背影,见他佝偻着身子,宛如一只丧家之犬。 君洛几时这样过? “微臣还以为,这花好月圆夜,摄政王话音儿再软些,公主说不准就投怀送抱摒弃前嫌了呢。” 前脚人刚走,后脚妖孽就来了,声到人未到,她转身看去,见万俟笙缓缓从身后踏花而来,搂着她的腰肢笑得十分欢喜。 靳凝兮蹙眉,一手想要拨开他的掌心“你这是做什么,叫别人看见。” “怕什么?”他无赖般得搂得更紧,她身上沾满了花香,嗅着极为舒服“要是被人瞧见了,臣回去就禀明皇上让皇上把五公主献给臣,如何?” 她无声地睨了他一眼,万俟笙却携着她飞身而去,坐落到了一座高楼上。 周身都是如墨一般的夜色,天空中又有星星几颗,她抬头瞧着这月色,暗叹万俟笙果真说得对。 今日是花好月圆夜。 “国师好兴致,这宫中夜宴还摆着,你带我上高楼看月色,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凝兮挑眉瞧着身后的万俟笙,那妖孽浅笑未言,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替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他周身似乎是有些湿润,好像是在百花从中待了一会,衣角上还沾了些泥。 “已经让苏月心挡着了,五公主安心的和臣待在一块就好。” 他磁性的嗓音响在耳畔勾得她浑身一酥,月色高挂,凝兮的脸颊有些发烫,正清醒着有面纱遮挡,却有被万俟笙轻轻地摘了下来。 她一急,忙要去抢“你做什么?” 那狐狸不答,一手举在高空刻意躲着她的动作,看着二人身高悬殊和她焦急的模样,也早就瞧见了她面上泛起的潮红,低低笑了起来“怎么,公主这般害羞,倒让臣有些不适应了。” 靳凝兮一愣,猛地瞪了他一眼“哪个害羞了!” “哎哟,害羞还不承认!”他爱不释手的将她搂在怀里,凝兮垂目不答,面上虽是满满的不愿,心里却跟抹了蜜一样的甜。 他一贯的竹香又沾染了些酒气,却不令人生厌烦,又揽着她轻轻的摇着。 “臣有一件东西要送给公主。” 他在耳边刻意低语,见她耳垂也随着敏感的红了,万俟笙眸色一深,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环来。 那时刚刚他偷听他们俩二人谈话的时候编的,凝兮回嘴一句,他就给她加了朵花,她嘲讽一句,他就给她扯了个大花。 “你还会编花环?”她揶揄的看了一眼万俟笙,原来他衣角上的泥是刚才编花环粘的,瞧着这花环断不像是那种细心编好的,倒像是用蛮力拧在一起的,生生硬硬,却是花团锦簇,极为好看。 “臣见过有人带,只是没做过,想了个样子就给公主戴上了。”说着他给她带上她的乌发,青丝如绸缎,这头顶的花朵五颜六色,愈发衬得她美艳动人了。 他见她眉眼温软,似是有些高兴了的,语气里还捎带着小心翼翼“别生我气了,可好?” 靳凝兮一愣,这才忽然想起她还在生气一事,本还有些高兴地模样瞬间垮了下来,看得万俟笙心尖一颤,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万俟笙。”靳凝兮抿唇,瞧着万俟笙一眼,正色道“你可还会瞒着我?” 他摇头。 “咱们既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应该同甘共苦,你什么都不说,你打量着试探我,这还算是一条船上的吗?” 万俟笙挑眉“你又怎知,我没和你同甘共苦?” 凝兮蹙眉“什么意思?” 万俟笙松软了眉眼,高深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又是这般遮遮掩掩,靳凝兮撇嘴,转身窝在他怀里,将花环摘下细细瞧着“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那妖孽在身后轻笑“这是臣第一次编花。” 说到此处,靳凝兮一惊,慌忙扭头瞧着他:“那你不会是把那地方的花都给拔秃了吧?” 只见他凤眸一丝尴尬闪过,没吭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芙蓉世间过,似叹薄情郎 第一百二十九章:芙蓉世间过,似叹薄情郎 靳凝兮瞧着他尴尬的面色,狐疑的眯起眼“难不成你真的拔秃了?” 见万俟笙愈发尴尬了,她不禁嗤嗤一笑,将手中的花环扣在他的头上,打趣儿道“你把人家的花都拔光了,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 那男人淡淡的笑着“素来不怕。” 瞧着他一身羽国扮相头顶还带着个花环,靳凝兮撇撇嘴似是可惜的叹道“真是可惜你不是女人。” 万俟笙认真地点头“我若是女人,也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自恋。”她一把扯过万俟笙头上的花环,万俟笙含笑将她揽在怀里,温柔道“今日是羽国最后一晚了,从此以后若是走了,你可会想家?” 家? 凝兮闻言心中一颤,瞧着自己手上的花环不禁发愣,她有家吗? 她在前世就没有家,在这世也没有家,曾经的霓兮阁或许还是家,可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不会想的。”靳凝兮嗅着手中花环的香气,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抓上了万俟笙的衣袖“你带我回念昭阁。” 大殿之内,君雾瞧着两侧空着的两个位置冷冷的不说话,苏月心也是坐如针毡,暗忖他们二人怎么还不回来。 万俟笙那家伙也就算了,偏偏靳凝兮也不回来,这俩人简直就是没人性啊。 苏月心银牙暗咬,抬眼瞧着高处的帝王,呵呵一笑“皇上,五公主许是疲累了,可能去歇息了。” 帝王不语,面前的金珠清脆作响。 气氛顿时陷入一片僵硬,苏月心讪讪的饮了一口酒,忽然就听头顶的帝王开口道:“既然五公主和国师都已经累了,那三公主,朕刚好有件事情要与你说,既然国师不在,就三公主拿主意吧。” . “吱~” 突如其来的光线令芙蓉不适的眯起眼,见身着红色华服的女子推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个纸灯笼。 她顺着光线瞧着眼前的靳凝兮,薄纱掩面,美眸下还一颗殷红如血的泪痣却愈发显得凉薄,凝兮轻作细步走近,芙蓉瞧着她脚上的金丝屡鞋不禁哼笑一声“如今你也算是攀上高枝了。万俟笙那样的人你都能有瓜葛,还真是了不起啊。” 她未言,将纸灯笼挂在一旁,扯了椅子坐到她面前,美眸睨着她,淡淡问道“蓉姑娘安好?” “嗤~”芙蓉轻笑,鄙夷的上下瞄了她一眼“靳凝兮,此时此刻,你就不要装蒜了。” 凝兮随着眉眼弯弯“那你可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笑得极美,语气似是也那般温软着。 芙蓉阖眸疲累的叹口气“怎么。想折磨我不成?” “折磨你多划不来啊。”靳凝兮微微一笑,身侧的牢笼的布直接被扯开,芙蓉瞳孔猛缩,见一女子奄奄一息的挂在架子上,血肉模糊,又浑浑噩噩,似是已经要断了气了。 靳凝兮眯着眼睛感叹道“玉儿姑娘这一出,像极了那日本宫在牢狱里一态。” 是玉儿?芙蓉错愕的看向那垂着的头,这才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抓住栏杆,一手还想往里伸着“玉儿,玉儿...”她浑身发抖,声也随着颤,而那玉儿似是有了些反应,嘴唇喃喃,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靳凝兮却看得出来她的口吻,一字一顿,极为清晰。 不要管她。 凝兮神色一冷,瞧着对面的芙蓉咬牙看向她,豆大的泪珠随着掉,又恍惚让她想起了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芙蓉也是这般梨花带雨,只是这地牢阴暗森冷,再没有情郎可以暖她的心了。 心里挣扎片刻,芙蓉才满眼通红的看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自打到了这里,寻了多个方法也不得出去,玉儿只与她见了一面之后就被另行安排,却没想到再见面已经是这般光景! “我真恨我自己当时没有亲手杀了你!!” 芙蓉咬牙,清秀的面庞狰狞着,手中的拳也紧紧攥着,似是恨不得凭空掏出一把大剑来捅她几剑。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冲上前去刚要掐住她的脖子,忽然凭空冒出一阵真气袭来生生的将她震了回去! “啊!!” 五脏六腑似是都搅在了一起,芙蓉顺着墙头吐出一口血,抬眼瞧着面前的两个人。 那妖孽的男人就站在那个靳凝兮的身旁,一身墨色雪白肌肤,宛如一个罗刹。 而二人双双出镜,竟是格外的配。 “万俟笙...”她吃力的捂着胸口,瞧着对面的两个人不禁嗤笑“还真是白瞎了王爷对你的伤心啊,靳凝兮。” 万俟笙怒极反笑,不对她做出任何反应,却目光幽幽的探向一侧的玉儿。 芙蓉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想起来靳凝兮也喜欢这样笑,眼角眉梢微挑,活像个偷了腥的狐狸。 自知现在已经无力抗衡,她阖眸沉痛道“你们说吧,你们又想知道什么?” 靳凝兮挑眉,还有些惊讶“这么好说话?” 芙蓉冷笑,顺着嘴角溢出一条血丝来“除了王爷的事情,我都可以说,但是你们如果想问王爷的事情,那就亲手杀了我吧。我可不怕。” 凝兮颔首,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神情淡淡“太后都命令你做过什么事情?” “给你下药,每个礼拜,每天,都会在你的汤饮里下药。” 万俟笙神色一敛,转身而去。 靳凝兮揉揉太阳穴有些疲累“还有呢?” “太后吩咐,务必要让你的罪名看起来绝无翻身之地,我找了左烬模仿了你的字迹,写了一些私通的书,将你定罪。” 胸腔又是一阵疼痛,她喉中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万俟笙下手太狠,却力道把握的刚刚好,她既不会马上死,却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那次船上的遇刺,也是你想下杀手,对吗?”靳凝兮挑眉,对上芙蓉愤恨的目光:“是,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呵~”凝兮哭笑不得,她有这么招人恨吗? 不过想到后宫中的那位,她眸光深深,透着一股阴冷“皇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皇后?”芙蓉蹙眉,眸子转了转“我只知道她一心思慕王爷。” “哦?”见她神色遮掩似是有所隐瞒,靳凝兮摇摇手指,语气也平和“你说实话,我不会怎么样,反正这又不是跟你的王爷有关系。” 芙蓉瞧上一侧的玉儿,心中挣扎了一番,神色才稍稍舒缓了些“我曾探听到,林嫣若为了凤位丢下了王爷,但是林嫣若依旧一心思慕王爷,他们二人曾经还在仙树下为彼此取过红绳。” 红绳? 靳凝兮一愣,目光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腕,这红绳当真是吉利的东西吗? 见靳凝兮不答话,芙蓉抬眼瞧着她,脸色惨白“靳凝兮,你会害他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黯淡瞧不见一点光芒,又有浓浓的不甘与不舍,凝兮瞧着她不语,她又问: “你会害他吗?” 靳凝兮蹙眉,认真思量了一番“或许会。” 芙蓉垂目,神色不如从前愤懑倒还多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模样“当时没能杀了你,是我最后悔的事情了。” “那你觉得,你活这一生值得吗?杀了我一个,你不是还有千千万万个情敌?”靳凝兮微微偏头疑惑的看着她,见芙蓉忽然微微一笑,眸中似是点燃几盏烛光: “你又怎么会知我的情意?” 说着她抬头看着靳凝兮的脸,面上滑过一丝鄙夷“我不像你,丢下这个,还有另一个男人等着你,我芙蓉,这一生就爱过这一个男人,甘愿为他而死。” 说着她垂目自嘲一笑“如今落到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没办法嫁给他了……” “嫁给他?”靳凝兮嗤笑一声“你觉着你能嫁给他?你认为皇后和太后会由着你嫁给他吗?你也太天真了。” 芙蓉也笑,越来越的血蔓延出她的嘴角“你这样的女人都能嫁给他,我凭什么不行。” “我芙蓉,能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他却一点一点的喜欢上了你这个女人…我真是为王爷感到不值!”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时在船上,我没有往你心坎上刺一剑!也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起死回生。” 话还没有说完,她猛地揪起自己的衣服,神情狰狞着,紧盯上靳凝兮的眼, “靳凝兮,你若是敢对王爷如何,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会掐死你!!” 她的呼吸愈发局促,挣扎着如一条脱了水的鱼,没一会儿,就含泪倒下去了。 靳凝兮清冷的眸子瞧着她,看她清秀的脸上狰狞的揪着,像是不甘,像是怨恨。 万俟笙像是算准了时辰一般推门而至,带了两名家丁抬了那僵硬的尸体就走,玉儿还挂在一侧,看着模样是早早地就昏厥了过去,还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死了。 “怎么样,可得出结论了?” 男人的手指细细揉捏着她的脸蛋,凤眸里滑过一丝笑意。 靳凝兮瞧着那尸体路过眼前,瞪大的眸子还盯着她,她不禁勾起嘴角打趣儿道“万俟笙,可要小心,说不准哪天我们俩就要被厉鬼给带走了。” 第一百三十章:绝愚太子爷,绝慧万俟笙(题外话不显示) 第一百三十章:绝愚太子爷,绝慧万俟笙(题外话不显示) 湛蓝的天空下,一辆马车缓缓余野外而行,前后连同三十余名起码的护卫,浩荡的朝着前方驶去。 苏月心坐如针毡,感受着来自于从三日前就源源不断的幽暗视线。 “我也不想的啊,谁叫晚宴的时候你和万俟笙都走了,皇上说让君洛护送我们出城,我就只好答应了。” 君雾下旨让君洛护送出城,有他的打算却也有古怪,以及君洛似是因为那日在花园一事,并未再与她多言过了。 见靳凝兮不答话,她讪讪的掀开车帘瞧着走在前方的两个男人,万俟笙身着血红纱袍身骑雪白骏马,君洛一身暗色,身下的黑马也是昂首阔步,她不禁撇撇嘴,叹道“其实你这俩男人都挺好的。” 靳凝兮脸上正被霁月抹着疤痕霜,闻言不禁轻笑几分,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顿时哭笑不得“什么叫做我这两个男人?” 苏月心一乐,揶揄的瞧着她“一个是你前夫,一个是你的未来夫君,况且君洛这男人的名字在我们璃国也是响当当的好,都说这男人俊美无双,偏偏是个看中皮囊的,娶了你这么一个媳妇回家,当真是可惜了。” 她闻言不禁咬牙“我名声就那么臭?” 苏月心点头如捣蒜“没见到你的时候,我也觉得,怎么就找了那么一个女人,但是现在见到了你之后,我才发现……”说着她似是蓄意逗弄她般的瞧着靳凝兮挑眉,见后者邪睨了她一眼“说。” “你确实是与他不配的,君洛那个人,一心一意只有他的江山,我倒是觉着,你与万俟笙配一些,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能精明,懂算计。” 靳凝兮蹙眉,无声地睨了他一眼“你这算是夸我吗?” 苏月心哼哼一笑,“昨晚皇上欲赐婚给你,你就没有想过旧情复燃?” “那你从一开始就与君洛眉来眼去的,你就没有心动?” 苏月心一愣,似是想到了当时的事情,闷笑一声还透着丝丝鄙夷“那只是一种计策,我若不这般,恐怕你受打击会受得更惨,那岂不是委屈我的一番安排?” 凝兮眉心拢起,一手绕着衣衫上的流苏坠:“你们因何知道我会遭此一劫?” 苏月心诡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显吗?君洛那男人娶了你这胸大无脑的人,如果不是你身上有利可图,那一定是他瞎了。” 靳凝兮:“……” 直到走了傍晚时候,一行人才开始歇息,君洛并没有与他们在一起,反而跟他们的士兵聊得火热,是不是还传来点笑声。 偶尔他的目光会顺着篝火瞧上靳凝兮的侧脸,然后又刻意的撇开。 万俟笙与靳凝兮三人坐在篝火旁,一人一手吃着干粮,苏月心还时不时朝着君洛瞥一眼,不禁撇嘴道“果真是个好王爷,也是个好将军,这种身份也能跟他们的士兵打得火热。” 靳凝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君洛因几日的奔波略显倦色却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英姿飒爽,反而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成熟味,整个人都莫名稳重了不少。 万俟笙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瞧着苏月心道“如今我瞧着三公主是愈发的有眼光有见识了,不如回去微臣一道旨意下来,把三公主许配给他可好?” 凝兮掰食物的手一顿,抬眼看着万俟笙。 他没有说是求个旨意,他说的是一道旨意,莫非真如苏滟歌所说,璃国已经是万俟笙的囊中之物? 二人说话间没有注意到靳凝兮的变化,苏月心不在意的哼哼,语气里还有些得意“再好的男人又能怎么样?我苏月心定要嫁给左将军的。” “左将军?”靳凝兮挑眉,瞧着苏月心晶亮的眸子,忍不住也随着乐“你的情郎?” “胡说什么!”苏月心红着脸睨了她一眼“左将军是我国的大英雄,长得极为俊俏,又是有血有肉的真汉子,我们国想嫁给他的女子,能从国头排到国尾呢。” “这话我好像在哪听过。”靳凝兮禁不住扑哧一笑,扭头瞧着万俟笙“我曾听说,想嫁给万俟笙的人,能从国头排到国尾。” 万俟笙饮水的动作一顿,瞧着凝兮的眸子刚想打趣儿的回,就听一侧的苏月心道“那些人不过都是些肤浅的主儿,就喜欢万俟笙这空皮囊。” 万俟笙挑眉,阴笑阵阵“三公主,臣打量着眼前再过不远往西面走就是左将军的营帐了,不如臣给你派个马,自个去找左将军这有血有肉的汉子可好?” 话音刚落,一侧的奴仆急匆匆的走上前在万俟笙身边耳语一番,那妖孽的面色猛地一沉,扭头对着凝兮扯下自己腰间的麒麟令塞到她手里正色道“璃国有事情,臣不得不回去,还请五公主擅自珍重自己。”说着他也来不及多说就翻身上马,马前蹄一扬,直接奔近那墨色里。 “什么事情这么急?” 她手中握着麒麟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瞧着那个着红衣的男子渐渐融合在了着如墨的月色里。 苏月心倒是见怪不怪,懒懒的顺着他离去的方向说“万俟笙身为一国之师,自然事情也是要多一些。” “一国之师,也能这么匆忙吗?”靳凝兮扭头瞧了她一眼,见苏月心却神色淡淡,没有答话。 苏滟歌说,万俟笙是璃国暗地里的王,要是真是如此的话,万俟笙岂不是佞臣,那苏月心也应该与他是仇敌才对,为什么二人感情似是很要好一般呢? 靳凝兮瞧着手中的麒麟令,却没见苏月心面色阴沉,瞧着她手中的令牌,似是有挣扎在眸地深处翻滚而过。 . 营帐之内,靳凝兮睡得到底也是不香,她翻来覆去的咕噜了一会,身上都被咬了好几个包了。霁月眯着眼,瞧着靳凝兮没有睡着,沙哑的问了一嘴“五公主怎么不睡?” “睡不着,痒得很。”她起身摸着自己身上的大包,正一个个的扣着十字印。 霁月直起身子“奴婢给你扇风吧?” 这黑暗之中瞧不清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霁月的细胳膊在空中摸索着,靳凝兮忙伸手制止了一下“不必了,你赶紧睡吧。” 许是二人说话声有些大了,光风迷迷糊糊的瞧着两个人的身影来回动着“怎么了主子,难不成是因为主上不在睡不着??” 这主仆三人都这般,怕是今晚也别太想睡,她此时此刻也是睡意全无,而光风与霁月自然是不能放了她自己去睡,想到此处,靳凝兮趴下身子对着霁月与光风耳语 “我睡不着,不如你们给我讲讲璃国的事情?” “璃国?”霁月半眯着眼“主子想听什么?” “你就讲讲皇宫里的事情?比如皇上?”靳凝兮瞧着霁月的方向,就听光风懒懒搭话“咱们皇上如今年岁四十有余,膝下共有二子六女。” 二子六女?凝兮咋舌,“这素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的,怎么就只有二子六女?” “主子别奇怪、”霁月又有些困了“当今太子爷是七皇子,而且天性愚钝,如今已经是年有十四,却依旧是个弱智儿童,故而咱们国师就忙了一些,帮忙亲临朝政,所以得万民爱戴。” “那皇上呢?”凝兮蹙眉问。 “皇上自然是皇上,可是……”霁月抿唇,欲言又止,只能起身拿了扇子给她扇着,这扇子上抹了些安神香,暗香盈鼻,凝兮倒还真是有些困了,只是心里的疑问一直在脑子上挂着,她也不松口“那太子那般心性,皇上也立他?” “皇上虽说两个儿子,但是大儿子速来是个好喝酒玩乐,七皇子虽说心智不全,却是个和善的孩子,所以由国师辅佐,将来欲成一国之君。” 霁月闷声答着,手中的香气沁入心脾,似是比往日的要浓烈一些,靳凝兮眯着眼睛,脑中还转着刚刚霁月说的话,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苏月心从营帐里一出来,瞧着从一大早就格外毒辣的太阳忍不住嘟囔一声“这什么鬼天儿?”然后看向一侧还安安静静的营帐,又扭头看看已经准备好的士兵,无奈的摇头跨步上前掀开帘子: “日上三竿了,该上路了。”说着她瞳孔蓦地一缩,瞧着霁月与光风睡得死死地,身旁的空位却是没有人在睡了。 “霁月,光风!别睡了!!”苏月心慌张的拍了拍霁月的身子,好一会才见霁月有了反应,吃力的睁开眼暗哑的说了一句“主子还不睡吗?” “什么主子!你主子去哪了!?”她一听更急了,嗓音儿都随着尖锐起来,霁月一愣,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探向靳凝兮的位置,心瞬间凉了半截“主子呢?” 光风眯起眼瞧着头顶焦急的苏月心“怎么了,三公主。” 苏月心小脸揪成一团“还睡,你主子都不见了,还不快起来去找!” 光风先是愣了片刻,一个咕噜翻身起来瞧着一侧空了的棉被,伸手上前一探,被子并不是温热的,估摸着也是起来有一些时候了,二人慌忙的穿了衣服钻出帐篷,留下干着急的苏月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暗香藏毒捎,羊又入虎口(谢谢小主的荷包) 第一百三十一章:暗香藏毒捎,羊又入虎口(谢谢小主的荷包) 苏月心扭头看向一侧凝兮未着的衣物,面上不见刚才的焦急,片刻后,她咬唇似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般,缓缓地伸手朝向她的衣衫。 . 马车缓缓行驶在黄沙路上,车咕噜声也愈发吵耳,凝兮终于在没有停顿的颠簸中睁开了眼睛。 这空气闷热,汗顺着脸颊缓缓向下蔓延,她蹙眉伸手想要喝水,却摸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霁月...”她嗓音还有些晨起的沙哑,见没有人应她,耳边却隐隐传来了呜咽之声。 她一惊,忙睁开眼睛,赫然入目的是几个被捆绑的严实的女孩,白布捂唇,面上还流着泪,有的姑娘双眼红肿如核桃,好像已经哭了有一阵子了。 凝兮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这是...在哪? 刚想到此处,马车恰好就停了下来,一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彪悍的脸,瞧见靳凝兮醒了冷哼一声,随手丢了个臭烘烘的女衣服给她“穿上!” 人贩子? 凝兮警惕地打量着这人。 那男人上下瞥了他一眼,颇有嫌弃之意,猛地上车弄的马车一晃,又惹得在场的姑娘哭声略大几分,面上不耐,他一个个的扯了面上的白布嘴里还嘟囔着 “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啊,你们不要给我惹事,也别给我闷死一个两个的!” 说着又‘咣当’从腰间丢下一壶水,下了车继续前行。 那么些个姑娘被撤下白布也不吭声,眼巴巴的流着眼泪,手脚被困着,留着一瓶水壶也没有什么用,靳凝兮抿唇,掀开帘子,瞧着这附近荒野漫天,似是和她刚才前行的路相同,却似乎又不同。 不禁暗忖:这是怎么回事儿? 扭头看着闷声哭的几个姑娘们,吞了吞口水,拿起水壶在她们眼前晃了晃,温声问道“可要喝水?” 那些个姑娘的兔眼儿同时看向她,极为可怜的点了点头。 一个个的喝水喝了几口,才有了点生气,瞧着凝兮的脸不禁多了些善意“多谢姑娘。” 凝兮摇头,瞧着她们一个个被捆绑的样子疑惑道“我想问姑娘,这是哪儿啊?” 她明明在睡着觉,怎么一睁眼就到这种地方来了? 心有疑虑,她垂目看了看自己睡前穿的锦缎里衣,还稍稍露出赤色肚兜来,一阵嫌恶涌上心头,直接将破烂的衣服套在身上,就听另一个姑娘缓缓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但是我听他们说,好想要把咱们送到璃国里去,卖钱花” “卖钱?”凝兮眸子瞪个溜圆,自己个是在三十余名的御林军手下护送着的,又有霁月光风两个会武术的丫头侍奉在侧,怎就这般糊里糊涂的来到了这荒郊野外,被人贩子抓起来卖钱了? “恩。”那姑娘点头,眼圈又红了“我们都是羽国的姑娘,被人绑了来,也求不了救。” “你们都是羽国人?”凝兮咋舌,还真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能遇到状况的体质,掀开帘子瞧了瞧,细眉紧蹙着“那请问我是怎么来的?” “姑娘来的时候,估摸着也是夜半三更了,那俩男人将你抬了来放到我们车里,也没多说什么。” “抬了来?”凝兮更是惊愕,这一个个御林军难不成都是吃干饭的,能容着两个人贩子将她抬了来? 一股冰凉顺着脊骨徐徐向上,靳凝兮瞳孔一缩,不祥的预感乍然出现在脑海。 是君洛要害她?还是谁? 是不想让她回宫? 身侧的姑娘吸吸鼻子,闷声瞧着门帘哀怨道“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会不会被人买到青楼里去。” 他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凝兮暗暗打量,这一个个的眉清目秀,长得也算是标志好看,她这满身伤痕的落在这里,此次此刻也定有些灰头土脸,难怪那人贩子有些瞧不起她。 可是若是瞧不起她,又为何将她搬来? 一车子人闷闷的不吭声,哭得鼻涕都流了满脸却也腾不出手来擦,身侧的姑娘还算是可以,没有哭得那般难看,扭头瞧着沉着面色的靳凝兮不禁开口问道“你不怕吗?” 凝兮对上她颤巍巍的眸子,坦然道“不怕。” 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人贩子还算是小的,此时此刻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有些觉得很麻烦。 不知道苏月心与君洛能不能找到自己,若是找不到,她岂不是又是羊入虎口? 彼时苏月心正围在君洛身边打转转,面色潮红看样子是急的不行“这可怎么办,万俟笙前脚才走,后脚我五妹就不见了,昨晚到底是谁当值,王爷您怎么就没找人看着呢!” 话音儿刚落,跪在地上的两个御林军赶忙对着苏月心磕响头“三公主息怒,卑职昨晚不知为何困倦得很,所以就……” “困倦?”苏月心挑眉,当即一脚踹上其中一人的头“你困倦,五公主不见了,你睡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有几颗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她的声音尖锐着,宛如一根根极细的针扎在君洛的身子上,君洛瞧着桌案上的圆扇不禁蹙起了眉头“三公主,你安静点。” 苏月心眼珠子一瞪“安静,你叫我怎么安静?” 那男人冷哼,深邃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圆扇,举起圆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这扇子上是什么香?” 霁月与光风也已经跪了好一会儿了,身子有点抖,见君洛发问了,面上惊惧不减“回王爷,这是国师吩咐给五公主的安神香。” 安神香? 君洛将圆扇放在一侧,修长的手指轻点眉骨“你们公主睡前有闻香的习惯?” “从前没有,只是最近路途颠簸,公主睡得不香,三公主也用着此香,见效果显著,故而睡前扇风纳凉顺便用来安眠。”光风答道。 君洛眯起眼,看向一侧的苏月心“劳烦三公主拿一下你的安神香。” 苏月心咬牙,转身从侍女手里拿出来一把圆扇放到桌上,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急愁,恨不得自己飞身出去把这边境都掀个遍。 两把园扇在手,满香盈鼻,君洛一手举着手中苏月心的圆扇,一手又嗅了嗅凝兮的扇子。 他眸光一沉,一抹阴鸷从他眸中闪过“五公主这个香气不对劲。” 不对劲? 霁月与光风一愣,连礼节都顾不得起身上去拿过扇子闻了闻,心中一慌“确实不对劲,前几日的味道没有这次的浓...” 说着她们二人四目相对,一阵寒意从脊梁骨深处缓缓冒起。 . 马车逛荡了有一阵子了,靳凝兮靠在车壁上,鼻尖的酸臭一阵阵袭来,惹得她胃中如浪花翻涌,她掀开车帘,强压着自己恶心的感觉,却恍惚的看见远处有一个个营帐。 战士般整齐的和声从里面传来,她眯起眼想瞧得更清楚,忽然马车一个趔趄,车中的大姑娘左右晃了好一会,靳凝兮更是咕噜到了马车中间,痛得直哼哼。 “马车上是什么?”一个沉了生的男人声传来,凝兮一惊,忙竖起耳朵听。 那凶神恶煞的男人谄笑“是几个丫头,从羽国运来的,正打算送到璃国去。” “哦?”那人来了兴致“送到璃国做什么?” 那男人哼哼“军爷你懂得,不过是与人消遣与玩乐的。” 军爷? 车里的女子面面相觑,尤其是哭得最难看的女子一听这句话眸子都亮了,忙拱起身子喊着“军爷救——”余下的话都被靳凝兮捂回了嘴里,她怨怼的瞧着这个满面疤痕的女子,身子一个劲的扭动,似是凝兮阻挠了她的求救。 一侧的小姑娘瞧这二人的几番挣扎,声怯怯的道“姑娘为何不让她求救。” 凝兮眸光陡然凌厉起来“求什么救,这是璃国,怎么可能会救咱们?官民都不一定救百姓,何况是别的国家的人呢!” 她真恨不得亲手带上他们挂在脖子上的破布,还顺势恶狠狠的瞪了那女子一眼,咬牙小声说 “你可听过军妓一词?咱们若是被运到了青楼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你要是敢惹了那一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言一出道也有理,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刚才也是想求救的,听了这么一出,也个个讪讪的缩了脖子不吭声了,军妓这一词她们也是懂得,一些犯了大错的女子才会送到军营坐军妓,她们一个个都是好人家的女子,又怎能甘愿忍受这种委屈? 况且这军营里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见不到女人的,必是可怕的。 而刚刚呼救的女子眸子也突地瞪大了,似是已经深刻理解了靳凝兮的意思,瞧着靳凝兮止不住的点头,她面上的鼻涕又被凝兮刚才抹了个干净,她嫌恶的抽回手,忙蹭了蹭自己的衣衫。 反应再快却也已经晚了,二人在门口交谈了一会,那军爷似是没听进去人贩子的谄媚,挑起门帘朝里面看去“刚才是谁在求救?” 几个姑娘浑身一惊,个个身子都抖着不吭声。 靳凝兮亦是,她头埋得深也不想叫人瞧见,马车随着晃了晃,那军爷跨步上了马车,一手托起一个个姑娘的下巴“既然是送人消遣与玩乐的,那不如你就好事做尽,就当为咱们璃国效力如何?” 第一百三十二章:军有狼似虎(感谢yanmate送的钻石) 第一百三十二章:军有狼似虎(感谢yanmate送的钻石) 说她污了眼睛?靳凝兮眼角一抽,自己的下巴就被人强制的抬开了来。 眼前的男人见她挑了挑眉“这么水灵的一个娘们儿,居然满脸都是疤。”说着松开手,拿起身旁女子的衣尾擦了擦像是嫌弃一般,那人贩子点头哈腰道“是是是,这么多伤口不吉利啊军爷。” “哼,不吉利?”那军官邪睨了他一眼,轻蔑道“我看你就是想耍花招”说着大掌一挥跳下马车大喝一句: “这一车子得女人,就都送到我们军营里去了!” 话音铿锵有力,半点都没有回转的余地,活像是一把刀子把人的心砍了半截,意料之中的下场。 所有姑娘身子一激灵,细细碎碎的又哭出声来,凝兮低着头,余光撇着那个人贩子。 见那人贩搓搓手苦笑“这些个女人都可以给您,但是那个伤疤的女人,小的算是奉命行事,要是那女人没有了,小的只能拿命交差了。” 军官邪睨了他一眼,突地抬脚揣上那人的心坎子: “管你咋样,这么些个女人就当你孝敬给我们左将军了!难不成你还要违抗命令,违抗左将军不成!” 一提起那左将军,人贩子浑身都跟着抖三抖,马上趴在地上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就将这几个女人,献给左将军了……” 凝兮皱了皱眉,车帘子被放,就继续顺着马蹄声往前走着,她伸手捞起车帘悄悄地往外看,见一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虽是操练着,又似乎是听见娇声哭泣一般纷纷看向马车这头,为首的将领正站在高处俯瞰士兵,见众人有些分心不由得一声大喝“看什么!” 说着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猛地射向了马车那边,凝兮一惊,慌忙松开帘子靠上了车壁。 那个男人的目光太吓人了。 她黛眉皱起,感觉马车晃了晃,一道强烈的阳光刺进随着探出一个士兵的头“下车!!” 几个姑娘不情不愿的被人连拉带拽的下了马车,满面鼻水的左撇撇右看看,依旧惹来了不少士兵如狼似虎的眼神。 “哎我说大狗,你今日真行,这么几个水灵的丫头你都能弄来。” 刚刚那个士兵叫大狗子,弄来这一车子可人儿的丫鬟估摸着算是立了大功,直接被士兵围成一团,恨不得对着他抱抱亲亲举高高。 凝兮嫌恶地蹙起眉头,见一个个丫头被人引着走,她垂头紧随其后,却被一抹身影拦住了去路。 她往这边走,那人就挡,一来二去,耳边渐渐起了哄笑声,凝兮都没有安全顺着那几个丫头回去。 “哎哟瞧这姑娘怕的,头都不敢抬了!”一男人在身边嗤笑一声,欲上前掀起她的头发,凝兮不露痕迹的一躲,却又被眼前的人直接挑起下巴强迫她抬头。 去你娘娘个熊腿。 她暗啐一口,就见眼前的男子哼笑一声,鄙弃的上下打量她一下“什么啊,长得这么丑!” 的确,大晚上的没有束发就被人抬了出去,又流汗了好一会,就算她是天仙般的容貌此时此刻也是看不出来了,何况还有脸上的疤痕。 说起疤痕,她面上的伤口似是有些感染了,稍稍往外翻着,那男人定睛一瞧,直接大掌一推,她一个趔趄滚到地上,头顶传来一阵喝声“草,这么丑,都要吓死老子了。” 手臂传来的疼痛令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靳凝兮咬牙抬头瞪过去,那么几个男人双手抱怀的朝着她哼笑“这么丑的丫头,给三愣子用吧。”说着就宛如提小鸡一般将她提起来,走了几步推开门就把她往里一丢。 “砰!” 刺耳的关门声令里面的姑娘不禁一颤,靳凝兮吃力的爬起来,扭头看了看宛如监牢的铁门。 得,又进了一个牢笼,还是最危险的那种。 她起身拍拍自己的土就随意找了个角落靠着,一侧的姑娘颤颤巍巍的凑过来小声道“姑娘怎么称呼?” 凝兮抬眼对上她的水眸“我叫,小豆子。” 小豆子? 其余的姑娘不禁一愣,又想到一些穷人家的孩子都会取贱名也就释然了,那姑娘点点头,诚恳道“我叫柳玲儿。” 柳玲儿杏目圆眼,长得还乖巧可爱,似乎年岁也很小。 凝兮颔首,那柳玲儿咬唇看了她一会儿又怯怯问“刚才听姑娘一言发现姑娘定是个聪明之人,如今我们都已经身困险境,不知道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 凝兮皱了皱眉头,把身子离她们近了一些,小声说“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这里不如城里,跑出去尚还有一线生机,现在这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官兵,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泪珠跟下雨一样唰一下就下来,有些悲痛道“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她们能怎么办,充其量是几个小姑娘,干过最累的活也不过是帮忙理一理田地的家事,这一个个玩枪弄刀的男子,弄她们那岂不是跟玩一样儿? 几个人坐在一堆,又见铁门咣的一声打开了,两个女子随着被丢了进来,她们浑身衣衫残破遮体,仅仅只剩下一点布料遮着她们的娇躯,在地上拱了一拱,身上残留的欢愉之味令凝兮直恶心。 柳玲儿吓得更是浑身都发抖,忙躲到靳凝兮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瞧这地上的两个女子。 “她们...她们...”她喃喃着说不出话来,凝兮起身过去看着地上的两个女人“怎么样?还能起来吗?” 几个‘干净’的姑娘更是一惊,这小豆子都不嫌脏的么? 其中的女子动了动,直起身子对上靳凝兮的眼睛,忽然面上一青,扭头对着地面干呕起来,神情异常痛苦,看得凝兮哭笑不得。 她现在长得很让人恶心吗? 拍了拍那女子布满青紫的后背,那人挥了挥手,神情似乎是恢复了一些,似是有了点好转。 “新来的?”那女人抚着自己的心口,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凝兮眼角一抽,点了点头“对,新来的,还请姑娘告诉告诉详情,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久违地姑娘令那女子不禁扯唇笑了笑“还能是怎么回事,入了这个门,不就成为军妓了?” 凝兮抿唇“我们是被人贩子偷带过来的,路过这里被官兵拦下就留在这里了。” 旁边的脏盆里有水,那女子爬过去弯腰喝了几口,身后的姑娘又是一阵忍不住的轻呼,那女子抬眼斜睨了她们一眼,冷哼“矜贵什么?到了晚上他们就来挑人了,你们不喝点水,等一下嗓子喊干了,就只能吞自己嘴里的血了。” 凝兮眉心一蹙“她们不过是老实人家的姑娘,不是矜贵,只是吓到了。” “那你不怕?”那女人挑眉,靠上一侧的墙壁,眼睛盯着她,打量道“你是谁家的小姐?” 这女人眼睛倒是毒辣,凝兮没回答,只是反问道“姑娘何许人也?” 那女人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们都叫我贱蹄子。” 凝兮一僵,见那个女人不在意的抹了抹嘴又言“叫我星珑即可。” 星珑。 凝兮暗自喃喃,倒不是真名,可是在这种令女子生不如死的地方,估摸着没有人也肯用真名。 “我是小豆子。” 那女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言语了。 气氛一瞬间又回到了最初的僵局,甚至因为这两个女人忽然出现在这里更显紧张,柳玲儿捏了捏凝兮的袖角,略带祈求的看着她“豆儿姐能不能想想办法,我还不想,我不想……”说着她低声啜泣起来,她这么一哭,别人也都跟着哭,几种哭声交杂到一起,凝兮头疼的扶额,谁想啊,她都不想。 眼看着就要进了璃国进皇宫当公主的人了,转眼成了军妓,还有比她更委屈的? 星珑在一侧冷眼看着,见靳凝兮面露苦色不禁笑道“你们还想着出去?” 柳玲儿抹了抹眼泪“怎么会不想着出去……”一句整话还没说完,门咣的一声又被人踹开,几个男人站在门口瞧着里面的女子,拧着光就算看不清面貌却也能感觉到他们止不住的淫笑。 “左将军有令,刚才几个操练合格的男子,可以享受这屋子里的女人,随便挑即可!” “什么!”身侧的女子尖锐的喊出声来,说话也还有着颤音“军爷求您了,不要啊!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子,都不曾做过坏事啊!” 柳玲儿身子抖着,颤颤巍巍的缩到凝兮的身后,打头的男人无奈的摊手“你们是好人家的女子又有何妨,我们也是好人家的儿郎啊!” 好人家的儿郎? 靳凝兮真忍不住此想啐他们一口,自己的胳膊就被人不客气地拎起来,那男人眯起眼睛瞧了瞧,“靠,这么丑的货色,狗子也留?” 这边她被人抓着,那边柳玲儿已经被人提起朝着自己伸手哀嚎着“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她心里猛地一揪,柳玲儿本还有些可爱的脸狰狞不堪,满是惊惧,她也伸手去够,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拖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雪缎暗身份,将军是渣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雪缎暗身份,将军是渣人 这边抓着她的男人不禁唾了一口“算老子倒霉!”然后就将靳凝兮甩到一旁,指了指一侧的星珑“你来。” 她一惊,慌忙扭头看向星珑,见星珑只是裹了裹本就破碎的衣服,表情麻木着,二话不说就随着走了。 本还有些喧闹的牢房顷刻间只剩下她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凝兮垂目看了看,见那女子一动不动,身子也好像僵硬着,似乎是断了气。 没一会,她就听得见隔着营帐传来的惨嚎,一声比一声惨烈,一声比一声痛楚。 她抬眸,又恰巧看见那些男人听见惨嚎的时候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似是一种有趣的事情蔓延在他们的身边,丝毫不管那些个女子究竟有多痛苦。 这些个男人... 她咬紧牙关,粉拳攥得死紧。 “大狗子带来的军妓吗?” 门外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凝兮一愣,就见踏步而进的男人一身银色盔甲,盛气凌人的出现在她面前。 此人逆光而战,似是浑身都镀了一层金边,而她青丝遮面,脏兮兮的靠着墙壁,对上那个男人的脸。 见他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抿着“这些女人是何许人也?” 大狗子浑身一颤,忙垂首恭敬回道“回将军,这几个女人不过是从羽国运过来要送到花柳之地的女子。” “恩。” 左凛冷扫了一眼凝兮“带到营帐里去。” . 霁月与光风坐在帐篷里急得直打转转,霁月更是瞧着凝兮留下的衣服掉眼泪:“怎么办,主上明明要我们好生照顾好主子的,现在主子又不见了,我们怎么办?” 光风蹙眉“这扇子一直以来都是抹着安神香,怎么就昨晚换了迷香?” 霁月哑着嗓儿道“说不定是谁故意害我们主子,我们却没有怀疑...” “那你觉得,有几个大老爷们能带着香出门,不会令人怀疑吗?”光风扭头瞧着霁月,眸中滑过一丝幽光“那香与安神香相差无异,只是比寻常的气味更浓了些,况且此香是三公主一直随身携带的……” 说到此处,光风眸子一沉。 三公主一直随身携带的? 苏月心此时正在君洛旁边打着转转,小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君洛蹙起剑眉,冷睨了她一眼,刚想开口,一个士兵掀开帘子就跑了进来“王爷,方圆几里都找遍了,都没有看见五公主的踪迹。” 君洛心一揪,沉声呵道“继续找。” “摄政王!”士兵前脚刚走,光风领着霁月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叩拜在地“五公主失踪一事,请派人告诉国师,不然恐是找不到的。” 君洛眸子一沉,身侧的苏月心忽然开口“不可,若是告诉国师,恐怕会引起纷争——” “晚了。” 苏月心一顿,对上君洛深邃的目光,他转头看向霁月与光风冷声言:“本王已经派人通知万俟国师,明日应该就会传递到了。” 苏月心的脚步似乎细微的颤了颤,似是有些站不稳,光风抬眸瞧着,没有漏掉苏月心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贝齿紧咬,长袖下的手不禁紧紧攥起。 回了营帐,光风直接走到凝兮的那堆衣物一旁翻箱倒柜,霁月焦灼的直打转转,急问道“你在找什么呢?” 光风不答,只埋头继续找着,霁月看了就头疼,又问“你这是怎么了?” “主子的麒麟令呢?”光风翻了半天才开口。 霁月一怔,目光随即放在那堆衣服上,二人四目相对间,似是隐约有了眉目一般。 麒麟令,如皇宫手令,上到御书房,下到大内监牢,见令如见人。 主子人不见了,麒麟令却也不见了。 . 彼时靳凝兮跪在营帐之内,垂着头看着地面上的红软地毯。 “抬起头来。”一侧的男子高傲的喝了一声,而后者眼观鼻鼻观口,并不随他而动。 左凛彼时正在想着心事,帐内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言语,听人一说才恍惚抬眸瞧向已经跪了尚有一阵子的女子,他差点都忘了她。 “怎么?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军妓,你还很骄傲?”他挑起眉梢,凝兮闻言嫌恶的蹙起眉头,下贱的军妓? 她冷笑,抬起头对上左凛的脸,不卑不亢:“将军此言差矣,我们都是一个个好人家的女子,从未做过什么苟且之事,怎就下贱?” 旁边的手下眼珠瞪溜圆,猛地呵道:“怎么跟将军说话呢?” 凝兮淡淡的扫了那人一眼“许你们满口胡诌,就不许我说实话?” 左凛冷眸扫上跪在眼前的女子,一身破烂大褂,露出一小寸的精致锦缎来,青丝掩面只能看见精巧的鼻尖。 此女子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人。 他稍稍眯起眼。 “从何处来?” 凝兮抬首对上他“羽国。” “羽国人?”他挑眉瞧着她身上的锦缎,凝兮冷哼,高深地来了一句“算是。” 见到这男人,眉眼间长得俊美,看得出来就是苏月心口中的左将军,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是女子如草芥的女人,手下的士兵都是这般,他的人品能好到哪去? 左凛一手扣着眉骨,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你认为,你们不下贱?” 凝兮挑眉“将军认为何为下贱?” 身旁的手下瞧不下去了,拱手道“这女子嘴皮子硬得很,不如属下把她调教调教。” “调教??”凝兮眸光陡然凌厉“就你这样,也配?” 那男人面色一噎,瞪着她道“你这贱蹄子说什么?” “在羽国,只有一些犯了极大错事的女子才会变成军妓,而我们不过是一群被坏人掳了来的弱女子,现在也成为你们身上供你们欢愉的人,你反过来说我们下贱,我看你们才是下贱!” 凝兮气得不轻,见他们面色一堵,继续道“刚才那一车的女子个个都是一些小姑娘,未嫁人,未成母,就被你们这一个个男人凌辱,你们反过来说我们下贱?我竟不知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将军和你们这群败类士兵,真是丢了璃国的脸!” 她面色因辩解而潮.红,落在左凛饶有兴趣的眸子里。 所说之言句句真心,她没想到璃国男子居然是这般恶心,就连君洛都比他强上百倍!不对,千倍! 左凛冷哼,一手拄在案上,并不为之所动: “掀起她的头发来。” 靳凝兮见身旁的人欲上前碰她,她皱起眉头“用不着你们,我自己来。” 她将头发挽在耳后,露出一张精巧的小脸来。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没了言语。 本是衣衫狼狈,头发又凌乱着,这一露面宛若一张画轴渐渐在众人面前展开,眼角眉梢皆是说不清道不敏的风情缱绻,可惜了只着破布麻衫,若是着了一袭华服,那是怎样的瑰姿艳丽? 左凛浑身一僵,顿时瞧着眼前的女子甚是眼熟,回忆上涌却怎么也想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索性挥了挥手: “你们都下去。”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懂了,虽说她面上伤痕累累,却丝毫不影响容貌,左将军一定是动了心,想碰这个女人。 他们嘿嘿一笑,揶揄的朝着靳凝兮看了一眼,转身出了营帐。 气氛微妙,左凛居于高位拿着眼尾扫着跪在地上女子,见她挺直脊梁,尽显大气韵味,比起平民女子,他更相信她是皇宫中人。 “名字?” 凝兮哼哼“小豆子。” “小豆子?” 左凛忍不住又抬眼瞧了眼眼前的女子,冷笑一声“小豆子?你可是,若是骗了我,你会如何?” 凝兮勾唇一笑,尽显明艳风姿“左不过就是被左将军丢到营帐里当军妓。” 左凛挑起眼角,他确实有这么想了,只是她外面的衣衫是不打紧,里面的绸缎是皇宫里特有的雪缎,金贵得很。 并且,只有璃国才有。 他靠上椅背,瞧着面前长得美艳却伤痕累累的女子,身着璃国皇室的衣服,怎么会从羽国来? 想到此处,他眸中一抹幽光闪过。 . 栾歌殿内,一男子负手站在床边,深红锦缎长袍逶迤在身后,他瓷美的面容此时如透薄冰,长睫垂着,看不出情绪。 一个个的宫人垂目举着冷毛巾朝前走着,大气也不敢出,见到眼前的人纷纷跪下“国师安好,奴婢来换冰绢。” 跪了好一会,眼见眼前的身影动了动。 万俟笙邪睨了盘上的细绸子,宫人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不禁抖了抖,举着盘子的手险些跌倒地上。 “太子这样烧有几时了?”他转身而去,图经过那些颤抖着的太医。 “回国师,太子这样烧,有,有两天了……” 其中一个太医壮着胆子道,面上的冷汗顺着他的皱纹缓缓下流,头顶男人的目光如冰刃一般射过来“无用。” “微臣该死!”一屋子人跪了一地,慑慑发抖“太子浑身发热,微臣却也察觉不出他的脉象,也不知是因何原因...” 察觉不出脉象? 他好看的眉宇渐渐拧到一起,长袖一挥生生敛起一阵风来“都退下!” 众人忙连爬带滚的出了门外,万俟笙踏步上前,见眼前如瓷娃娃般的少年脸色通红,艰难的吞吐着气。 他修长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稍稍眯起眼睛。 这个脉象? 他稍稍松开搭脉的手,面上滑过一丝阴鸷。 “苏月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初次谋此身,但愿功成退 第一百三十四章:初次谋此身,但愿功成退 靳凝兮被人连推带搡的回了牢房的时候,那群姑娘已经回来了。 毫无意外的,她们浑身泛着的味熏得屋子里满是腥臭,还混杂了些男人的体味。 柳玲儿双手抱膝的坐在角落,杏眼睁大了瞧着地上的稻草,身上还发着抖,瞧见靳凝兮被人带回来了,她一双黯淡的眸子里才有了亮光“豆儿姐,你回来了?” 她声音混着些沙哑,凝兮听了心中忍不住一痛,抿唇点了点头。 左凛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并且也算是出人意料的客气,却没怎么表达,只是身旁的那些士兵并不再对她保留那些淫.荡的目光了。 他们似乎把她当成了将军用过的女人。 靳凝兮扯了扯唇,一侧的柳玲儿瞧着她怯怯地问“豆儿姐,我们会怎么样?” 凝兮一怔,还没等开口,一侧的星珑就懒洋洋的道“还能怎么样?等死,或者自己死了。” 柳玲儿身子一颤,窝在凝兮身边不吭声了。 星珑的身上乌青比一早看上去更加严重了,脸上也有些肿,似是被人殴打过了,可她眨也不眨的瞪着天花板,似乎是想哭,可是眼泪却干涸了。 “星珑,你在这里多久了?”沉思片刻,凝兮开了口。 “五天,或者六天。” 星珑怔怔道。 “就你和那个女人两个人吗?”凝兮蹙起眉头,就见星珑空洞的眼睛对上她“不,我们是十五人,她们一个个的都死了,早上的那个也死了,如今就剩下我了。” 身旁的柳玲儿浑身一激灵,很受惊的猫一样尖锐着问“都死了?” 没有***的男人是有多可怕啊,十五个人眨眼间就被人折磨的剩下一个人,柳玲儿裹紧了衣衫想到刚才的种种,唇色吓得惨白“怎么会这么快...” “快?”星珑嗤笑一声:“那些个男人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狠扑上来,有几个受不了自杀的,有几个真是活生生被玩死的。死了也好,死了也解脱了。” 凝兮抿唇,眼睛随着转了一会“那么多天,你就没有想过逃跑?” 星珑轻啧一声“我想跑,可是就现在这样,走路都难,又怎么能跑?” “自然是跑不得的...”凝兮咬牙,还没等想到头绪呢,门又被人一脚踹开,几个士兵手中拖着两个桶,桶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臭味,他们手中的勺子敲敲铁门“来,都喝了。” 一姑娘嗅了嗅,慌张的问了一嘴“这什么?” “不让你们怀孕的汤药。”士兵轻啧一声,拿着一个个的海碗倒满“都给老子喝了,别给老子找麻烦!” “咣”的一声将海碗拍到水泥地上,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怯生生的上去拿汤药了。 柳玲儿是个好姑娘,随手将汤药送到凝兮面前,凝兮皱了皱眉,将碗拿过来喝水一样的把这臭味弥漫的药给喝了下去。 就算她没被破了身子,但是眼下所有人都误认为她是左凛碰过的人,这样一来,也算是能保全自己。 喝了药,几个姑娘就又缩到角落怯生生的待着了。 直到夜幕降临,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靳凝兮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透过只有一个窟窿的铁门。 外面似是已经在休息了,漫天的肉香透过窗口传进来,还混杂着一些男人的笑声。 “他们会给送饭来吗?”凝兮看向星珑,见后者只是嗤笑一声“咱们吃得东西,估计你刚才吃过了吧?” 凝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却见身旁的姑娘一个个都变了神色,甚至有的捂着唇似乎都要干呕出来。 她懂了。 凝兮也瞬间没了好脸色,星珑随手将破盆里的水滑到她面前“喝了吧,怕是有的忙!” 话音刚落,门又被咣当一声一脚踢开,几个男人零零碎碎的走了进来,半句话都没说就拎着几个姑娘走。 柳玲儿宛如受了惊的猫,嗓音尖锐而刺耳,抓着靳凝兮的衣袖不想放,嘴里还哀求着“求您放了我吧,求您放了我吧。” 那男人哪肯,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在她脸上“老子找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说着提起手又要把她往外面拉。 “喂!”他粗壮的手臂被一个白嫩的柔荑附上,顺着这手的主人徐徐向上看去,见到一张美艳的脸蛋。 他愣了愣神,不禁吞了吞口水。 这女人他们谁都知道的,这是左将军用过的女人,他们不过是民兵,自然是不配与将军用一个女子的。 见这女人目光凌厉的瞧着他,不知怎的,大汉有些心虚。 “啥事儿?” “放了她。”凝兮冷道。 “什么?”那大汉似是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耳鸣,身侧拖着人走的士兵皆是动作一顿,瞧着靳凝兮。 门外路过的人也傻了,在场的人先是静默一会然后爆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这女人傻了吧?” “这军妓居然要他们放人?” “哈哈哈哈,这女人还真是有趣。” 可凝兮却丝毫不因为这些嘲讽受影响,那男人也被这美人看得身子骨没出息的软了些“你凭什么要我放了她?” “我去柱子,你还有没有点骨气啊?”一侧的人不由得打趣儿道,可柱子就跟没听见一样,豆大的眼睛里满是靳凝兮的美色,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由得看得呆了些。 “见军官如此英勇,不如随小女子做个赌?”凝兮挑眉,收回碰过他的柔荑拿衣角擦了擦。 “什么赌?”柱子显然是没从她的容貌中缓过神来,恍惚道。 “赌比武,若是我能赢过你,今日就放我们一马如何?”凝兮抬首瞧着他正色道。 “比武?”在场的男人皆是一愣,就连那柱子都怔怔的松开柳玲儿的手,柳玲儿噌的一下躲到靳凝兮的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衫。 “你要跟我比武?”铁柱一声比一声高,上下打量她一眼不禁嗤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你能跟我比武比到哪去?” “就是因为我小胳膊小腿,况且我还是个残疾。”靳凝兮伸手动了动自己的右手,那柱子定睛一瞧,发现这女子的右手果真僵硬着不能动,他笑容渐渐缩回去“怎么比?” 凝兮冷笑“我们各自拿着一根木棍,除了木棍,不能用任何道具,不可以以身体的任何部位碰到对方,只能以木棍为剑,点到能去对方性命之处为止,可懂?” 柱子一愣,速来他们男子比武都是将对面的人压倒身下才能取胜,这样稀奇得赌法,似乎是奇怪了些,又似乎是简单了些。 他狐疑的蹙起眉头“你当真要和我赌?” 凝兮轻啧一声,瞧着身后几十余名看热闹的士兵,刻意加大了声音“怎么,堂堂士兵,不敢跟我这个小女子比击剑?” 比蛮力,她不行,比武力,她也不行,但是比击剑。 她微微勾起唇角,不予评价。 那汉子憨厚的恼了脑后脑,瞧着眼前小小女子这般有魄力的模样,他心里也没有底,按说这舞刀弄枪的他也会,只是她说这击剑他也没试过。 旁边人瞧着也顿时来了兴致,双手在嘴边圈成圆说道“柱子接了,怕什么,你还打不过这残废不成!” 这声残废喊得靳凝兮眉心皱了皱,看向一侧好事的男子,她暗暗的记下了这男人的面貌。 柱子被人群这么一起哄,咬咬牙,粗眉立起“行,赌!” 军营外,一个个头矮小行为却敏捷的男子匆匆忙忙的跑到左凛帐篷里,头一磕再抬头,脸上也是有些惊慌: “左将军,您快来看,军妓和咱们的将士打起来了!” 左凛正巧在看着书,闻言不禁蹙起眉头,沉声道“打起来了?” 帐外篝火高燃似是染红了半面天,几个身着凌乱的姑娘神色怯怯的站成一堆,与她们相互不符合的,是一个个宛如打了鸡血般的将士,所有人簇拥成一个团,将其中的两个人密不透风的包围在了一起。 “上啊柱子!!” 男方这边士气渐浓,而女方这边怯懦不敢吭声,唯一的柳玲儿壮着胆子给凝兮喊了一句加油,见惹来身边人目光的时候,她红着眼缩到了一侧。 靳凝兮站在柱子对面,手中还拿着一把军队专用的木剑,左手举剑,摆了一个标准的击剑姿势。 对面的柱子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姿势? 左凛伴着顺溜的指引下来到了那哄闹的人堆当中,见人密密麻麻的围成一个团,不禁蹙起眉头沉声喝道: “出了什么事儿?” 在场的人闻声一顿,自动转身看向左凛“参见将军!” 凝兮轻哼,将手中的木剑放回去,听着一男人报“是这个军妓,说是要跟柱子比击剑,若是她赢了,我们今天就得放过她们。” “哦?” 左凛挑眉,随处坐到了地上“有趣。那就请众位将士分兵坐下,咱们好好看着一出击剑。” 他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士兵“若是柱子能赢,本将军就会再替你们寻得百名军妓,供你们享用。” 第一百三十五章:初次谋此身,但愿功成退(二) 第一百三十五章:初次谋此身,但愿功成退(二) 什么? 靳凝兮闻言不禁攥紧了手中的木剑,瞧着那男人眼角眉梢都对她们这些女子泛起的轻蔑之意,不禁冷笑一声 “看来左将军的娘定是个做了军妓典范的奇人。” 左凛神色一敛,沉声道“你说什么?” 凝兮嗤笑,将手中的剑洒脱的扛到肩上“我们这些个女子都是人生父母养,家里金贵的姑娘,转眼间被人贩子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被你们糟蹋了清白的身子,你们一个个吃着国家的公粮,转身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还振振有词的说再寻得军妓供你们享用?” 她挑起细眉,美眸里尽是浓浓的鄙夷“依我看,左将军的娘定是军妓的典范,不然怎么就教育出了你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你说什么?”左凛面色一寒,猛地冲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颈间的大掌不自觉的收紧,她虽难受却笑得依然灿烂 “说的不对?你们一个个的不尊重女人,真是浪费地球的空气!” 左凛眉心拢成一团“你知不知道我一用力就能掐断你的脖子。” “你掐啊!”靳凝兮挑眉“左将军,恼羞成怒,你可真是一个能打胜仗的人啊~” 她靳凝兮从小就是被吓大的,差他这一出吗? 见左凛眯着眼睛不答话,他眸中的寒光似是要将她刺穿一般,靳凝兮不在意的轻啧一声,摇了摇手中的木剑“左将军,不如,你跟我比,如何?” 她要求跟左将军比? 众将士嗤笑一声,纷纷嘲笑靳凝兮的不自量力,左凛瞧了瞧她手中的木剑,面上扬起一股诡谲的笑意“好,怎么玩?” “各自拿着一根木棍,除了木棍,不能用任何道具,也绝对不可以以身体的任何部位碰到对方,只能以木棍为剑,点到能去对方性命之处为止。” 左凛挑眉“可以。” “ok~”凝兮向后退了一步,左凛古怪的瞧了她一眼,觉着这女人说话有些怪,但是碍于面子问题,他也不屑于发问。 她慎重的摆出击剑的姿势,见左凛拿了木剑,瞧着她的模样又是疑惑的蹙起眉头。 “这算是什么姿势?” 凝兮挑眉“与你何干,你只需要赢就好了。开始吧。” 倒是痛快。 左凛哼笑一声,举起手中的剑就刺了过去! 好戏开始了,众人起初还是期盼着左凛能将这个轻狂的女子一击必杀,渐渐地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此女子姿势怪异,身法轻盈,奈何左凛手中的木剑宛如出水的蛟龙,在他的手中敏捷又迅速,却又被女子一一化解,宛如泡沫一般化成虚无。 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柳玲儿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凝兮以守为攻,先摸清了对方的局势,忽然就开始大开杀意,手中的剑刃四是化成了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的朝着左凛进攻,左凛此时才恍然发觉重了她的计谋,却也一时之间显得愈发被动,这一盘比试,不能动用内力,完全只是凭着用剑的巧劲去作,他不禁有些失神,瞧着对面看似柔弱的女子。 这般凌厉的气势。 他眸子沉了沉。 凝兮许久不曾击剑,如今棋逢对手,虽说不是正规的击剑,却也完完全全勾起了她的兴致,令她的剑法在专业中,又多了些随意。 哪怕对面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她也丝毫不逊色,似乎又是更胜一筹,那刻在骨子里的热血此时此刻被全面唤醒,如同熔浆一般随着她的动作涌出。 她这般咄咄相逼,左凛又岂能饶了她,直接反手为攻,却又被一一化解了。 直到那女子得了空子,手中笨重的木剑宛如野兽的猛爪一般,在他的面门上停了下来。 左凛一愣,顺着剑身看过去,女子的发丝不知何时松散到了脑后,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露出一张绝色倾城的脸。 她的泪痣如血又似是朱砂痣,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你输了,左将军。” 现场顿时一片沉寂,瞧了瞧左凛,又瞧了瞧靳凝兮,刚才是他们都小看了这个女子,如今一番下来倒也还真算是一个奇女子了。 只是,这女子再厉害,输的也是他们的将军啊。 士兵们瞧着几个面露兴奋的姑娘,顿时如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蔫了。 左凛瞧着对面的女子,哼哼一笑“既然本将军输了,那么,就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之内,没有人会碰你们。” “真的?”凝兮有些惊讶,这将军这么大方? 左凛眼中含笑,点了点头。 “太好了!”柳玲儿扑出去直接抱上凝兮,见两个姑娘抱在一起,其余的姑娘也纷纷凑上去,她们欢快的围成一团,凝兮被簇拥着,瞧着面前的一个个姑娘不禁也随着开心的笑出声来。 她可算是主动给自己脱了一次险境! 士兵们个个瞬间蔫在一侧,哀怨的看了看自己的将军,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将军居然还会输在一个女子手下啊。一天都够难熬的了,还七天? “将军。”顺溜转头看着左凛,面露难色“那这些个姑娘,怎么处理?。” 左凛的视线一直没从靳凝兮身上移开过,缓缓道“给她们安排个帐篷。” 左将军走了,众位士兵也没了兴致,神色讪讪如同打了败仗一样,顺溜走到靳凝兮面前,表情还有些别扭,似是不屑又似是勉强一般撇嘴道“几位姑娘随我们来。” 凝兮挑眉,趾高气昂的随着他走,几个姑娘紧随其后,相互窃窃私语着,像是平日里逛庙会的那般高兴。 营帐有点小,也有些破,却也比拿个铁牢房要好很多,几床被子铺在一起,柳玲儿转身坐上,荡出两个酒窝来“豆儿姐,你真厉害,你居然能打得过将军。” “是啊,豆儿姐,你真厉害。”她话音刚落,几个姑娘就跟看偶像一般望过来,眼尾还冒着小星星,凝兮噗嗤一笑,摇摇头“我这不过算是侥幸罢了。” 柳玲儿在她身边眉眼弯弯,垂目瞧着她肿胀的右手,黛眉一蹙“哎呀豆儿姐,你这手又肿了。” 凝兮挑眉,垂目看着自己的手“这没事儿,反正也是费了。”说着她苦涩的勾起嘴角,这里不如现代,手臂都这样了也只能干忍着,柳玲儿揪着一张小脸认真道“不行,这样下去,时间久了手就不能用了,我帮你包扎上吧。” 凝兮一愣“你会医术?” 柳玲儿笑眯眯地道“我们家是开医馆的。” 说着她走出营帐,凝兮瞧着她的背影不禁咋舌,这样好的姑娘,如今还遭此横祸…… 想到此处,她不紧咬咬唇,若是万俟笙寻了她来,她定要给她们这些个姑娘一个公道! 正说着话柳玲儿就带着几根硬树枝回来,将她的手固定,又撕了自己的衣角,熟练地将她的手包扎完好,气氛顿时有些温馨,一时间谁都没言语,只是静静的坐在营帐内,直到柳玲儿将她手臂包扎完好,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我们能跑到哪去?” 在场的人闻言一愣,神情顿时有些悲伤,都垂着头不言语了。 将军营帐之内,左凛手中还拿着一张宣纸,上面的柳体十分娟秀,字里行间都是泛着丝丝柔情。 “她居然拿到了麒麟令?”左凛眉梢轻挑,修长的手中轻敲桌角,略带思量的看向远方。 顺溜候在一侧闻言不禁欢喜“如此说来,那就能放夫人出来了。” “你以为这么容易?”左凛冷眼扫了身边的人,缓缓道“麒麟令是万俟笙所有之物,就算是她手中有,也要在万俟笙发现之前把人救出来。” 说着他凌眸微眯,快速的闪过一丝狠戾。 . “怎么样了?”君洛蹙起眉头见着一个个进来禀告的人愤愤面露难色,跪在地上惶恐道“属下无能。” 这方圆几里眼看着就要进璃国了,人怎会说没就没? 他眉心拢成一团“送信的那个人呢?” “估计这个时候也应该快到了。” 君洛眯起眸子,大步流星往外走,正巧碰见霁月与光风等在外面等消息,见君洛出来忙问“将军可有我们公主的线索了?” 君洛不语,只跨身上马,苏月心似是听得了动静,从营帐里跑出来见到君洛在马上便焦急道“你要去找我五妹?我也去。” 光风瞧着苏月心的侧脸不禁气闷,她就怀疑这个女人,却又没有证据,况且自己的主子并没有同她结下什么梁子,她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主子? 况且明明三公主人品并不坏…… 霁月察觉到光风渐渐迸发的杀意,忙扯了她胳膊拉在自己身后“还请将军带我们同去,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君洛只是冷扫了她们一眼,沉声道“本王不需要你们,你们好生待在这里,莫要生事。”说着他挥起马鞭,身下的马前蹄一扬,他墨色的长衫渐渐于月色融为一体,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此时,栾歌殿内,万俟笙捻着手中的玉珠串儿,身侧的奴婢恐慌的给床上的太子爷换冰绢,降体温。 殿内的气氛如同寒冬冰窖一般,他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泛着一阵凛冽的寒风,刮得众人后脊骨都冒着凉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侬心本凉薄,血染星点眸 第一百三十六章:侬心本凉薄,血染星点眸 殿内的气氛如同寒冬冰窖一般,他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泛着一阵凛冽的寒风,刮得众人后脊骨都冒着凉气。 如今宫中谁人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权倾朝野的万俟国师,皇帝无用,太子天性又是弱智,眼前这个俊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早就在他们心中成了王。 “国师……” 床上的少年呢喃了一声,万俟笙本还有点不悦,闻声回首,温软了眉眼,轻声细语的凑上前去“太子殿下,可是需要什么?” 神色放软,看起来倒还真像个忠臣一般。 “吾可是要死了?” 奴仆顷刻间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万俟笙站在床头眼眸扫过奴仆之时那一抹狠戾转身对上苏瑾灏的时候又稍稍放的真切了些。 “太子殿下千岁,不会死。” 苏瑾灏好看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小脸通红瞧着万俟笙的神情还有些可怜“吾很难受,这汤药苦的很,吾不想再喝了。” 万俟笙未语,扭头直看向身后的太医,太医浑身一颤,头顶的乌纱帽险些跌下来“启禀国师,这药苦是无可避免的……” “怎么?”男人轻哼一声,唇畔勾起一抹笑“你欲违抗太子之命?” “臣不敢,臣不敢啊!”那老太医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臣这就去配置!” 那太医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万俟笙垂目看着太子缓缓道“太子可安心了。” 苏瑾灏撇撇嘴,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衫,万俟笙眉心几不可见的拢起,似是忍耐了一会,任由了他的动作。 “国师,吾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苏瑾灏水眸里满是赞赏,他真觉着这国师是个好人,好到比自己的亲爹都好,不给他加俸禄都对不起他的那种。 万俟笙闻言微微一笑,甚是儒雅,眸中却比刚才清冷几分,没有答话。 “启禀国师,卑职有事禀告。” 墨寒在门外垂首道,万俟笙瞧着揪着自己衣衫的手还不打算松开,温和的口气里透着丝丝不耐“太子殿下,臣先告退了。” 苏瑾灏虽说已经是十四,心性却如孩童一般,发着高热,身边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体己之人有些不愿意松手,水眸可怜兮兮的瞧着万俟笙“国师不走不行吗?” 万俟笙眸地飞过的闪过一丝阴鸷,伸手将苏瑾灏的手拿开“臣不能再耽误时间,这样不合规矩,殿下好生歇息。” 话毕就转身而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冷睨了那几个奴婢“好生照顾太子爷。” 奴婢们颤颤巍巍的回礼,万俟笙大步跨出房门,扭头瞧着身后的人“怎么?” 墨寒道“摄政王派人来报,说五公主临时失踪,摄政王已经派人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踪迹。” 万俟笙稍眯起眼,如片片冰刃般的肃气顷刻间迸发“怎会失踪?” “说是公主一直以来用着的安神香,在昨晚换成了迷香,迷倒了她和身边的两个侍女,再一醒来,公主就不见了。” 万俟笙冷笑一声,扭头看了一眼栾歌殿“还真是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 左凛还算是言而有信,不仅仅是没给她们难堪,还派人来给她们送来了吃食,虽说只是一盆稀粥,可几个姑娘却也如获至宝一般的吸溜溜的喝着。 凝兮瞧着还剩一些的饭桶,扭头找了找“星珑怎么不在?” 提起星珑,几个姑娘的神色变了变,一女子瘪嘴不悦道“她跟我们哪一样,估摸着真的是朝廷派下来的重犯,不然怎么就那么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凝兮蹙眉,起身端了一个空碗盛了点稀粥走向牢房,星珑蜷缩在墙角一处。头低垂着,见到有人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并不意外。 “怎么,来显摆你的战果?” 凝兮蹙眉“是,我要当着你的面把汤喝光。” 星珑嗤笑一声,见碗稀饭放到她面前。 凝兮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一侧“看我做什么?喝啊?” 星珑也不推辞,直接拿起来小口小口的喝着,凝兮瞧着她,见她饮食间多有大家风范,稍稍眯起眼“星珑,你怎么不去我们那里?” “去?”星珑哼笑一声,略带自嘲“你们是被人带来的清白姑娘,而我却是圣上一旨下来的罪人,我又怎能与你们同去?” 说着她喝了最后一口水,娇艳的脸上隐约有了些精神“谢谢你,我好受了许多。” 圣上下来的罪人吗? 凝兮不再多言,拿起碗欲走,可是走了几步,直接松开自己身上的破大褂丢到她面前。 “穿上吧,光个身子怪丑的。” 星珑错愕的看着她的背影,见了她只着了一件雪白里衣走了,她垂目看了看自己眼前的破碎衣裳,莫名就酸了鼻子。 “你等等。” 凝兮转头,星珑从一侧的稻草里找出一把破烂的小刀来,虽说算不上是锋利,却能防身。 凝兮有些错愕,这东西是她用来防身之物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要送给她吗? 星珑抿抿唇,有些别扭的说“这东西我也用不上了,说不准哪天就死了,你拿走吧。” “你确定?”她狐疑的挑眉。 星珑不墨迹,直接将手中的刀塞进她的手里,转身回去躺着了。 等凝兮回了帐篷,几个姑娘似是已经乏累了,柳玲儿独自躺着,见她过来了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豆儿姐,我们住一起。” 凝兮也不忸怩,上去掀开被子就眯起眼睛准备睡着,柳玲儿圆溜溜的杏眼在黑夜里异常明亮“豆儿姐,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凝兮一愣,扭头瞧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玲儿似是自知说错了话,捂唇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豆儿姐你是做什么的,见豆儿姐很聪明。” 凝兮美眸转了转“不过是普通人家。”柳玲儿瞧着她似是有所隐瞒,也不多言,把身子朝她拱了拱,阖眸沉沉地睡去了。 几个姑娘的呼吸此起彼伏,凝兮还懒懒的趴着没睡,她整个人算不上是认床,却不喜欢与人同睡,只有身边有人在,她就睡不着。 她正在难熬的翻滚着,隐约就见营帐外有两个人影渐渐靠拢过来,轻声细语“能行吗?” ”咋就不能行,我还没有好好地享受一下呢。” 说这话的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凝兮眯起眸子想了想,这不就是那个把他们拉下水的狗子?想到此处她心里一紧,悄悄地捏紧了星珑给的匕首。 那狗子小心翼翼的拉开帘子一角“随便带个姑娘走,将军已经在睡着了,把嘴捂上就行。” 身旁的男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被将军知道了,我们可是会受军法处置的。” “将军知道了又会怎么样,这几个现在已经都是军妓了。” 这二人蛐蛐喳喳已经有一阵,凝兮忍笑,若不是这一屋子里的姑娘都乏了,恐怕此时此刻早就把她们吵醒了。 二人似是在门口已经商量完大计了,凝兮闭上眼睛,身子都往外露了一点,俩大汉摸着黑那个姑娘的腿都没摸到,恰好摸上了凝兮的腿。 靳凝兮心头一阵嫌恶,却什么都没说,任由着他们将自己拖了出去。 这豆腐毕竟不是这么好吃的,况且这狗子也算是和她结下梁子的人了。 她被人拦腰扛在肩上,朱唇微微敛起,尽是一个蛊惑的笑容。 只可惜,这两个鬼鬼祟祟扛着她的男人,是看不到了。 俩人废了大劲悄悄地扛着她来深山野地里去,凝兮睁着眼记着路线,扛着她的人也有些累了“看着一个个瘦溜的,咋就这么沉呢?” 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哼哼一笑“这女的,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耳起了细碎的脱甲之声,凝兮闭着眼哼哼一笑,等狗子把衣服脱干净了,就着月色就开始找地方“我先来。你转过身去。” 那人似是听话的转身了,凝兮被人袭身压上。臭味充鼻,大狗子真像一条狗一样拱着靳凝兮的脖子,情浓之处,还欲摸上她的浑圆。 手还未等放下,他忽然觉着颈间一痛,错愕的抬起头,就见女人的脸在月色下忽明忽暗,甚至只能看见她眸中散发的微光。 凝兮微微勾起唇角,又将手中的匕首深陷几分。 她忽然发现,杀了一次人之后,有关于这种方面的事情,她还能泛起一丝兴奋。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好事。 把压在身上的个人推到一边,凝兮瞧着另一个男人的背影,悄悄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鸡鸣三声,所有士兵准备就位,几个姑娘被外面刀剑交错的声音吵醒,懒懒的坐在被子上不说话。 身旁的柳玲儿瞧着凝兮还沉沉的睡着,不由得打趣到:“豆儿姐昨晚累坏了。” 说着一屋子里的姑娘垂着青丝梳发,忽然就听外面有人慌慌张张来报“启禀将军,巡逻兵发现了两个士兵的尸体,就在后面的荒草地里……” 凝兮突地睁开眼睛,全然没有倦意。 左凛未语,就瞧见一队队人的身影从营帐面前跑过,柳玲儿小脸有些发白,底气不足的说“你们听见了吗?有人死了。” 说着她下意识的看向靳凝兮,却发现凝兮已经起来了,纤长的手指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又顺手给自己的乌发编了个长长的麻花辫。 第一百三十七章:妓本是贵体,要兵血来偿 第一百三十七章:妓本是贵体,要兵血来偿 柳玲儿开口似乎是想再说一遍,凝兮神色淡淡的对上了她的眸子。 “要去看吗?” 人是她摸着黑杀得,姿势是她摸着黑摆的,今日还真不知道这俩人死的是如何销.魂。 柳玲儿抿唇,不知为何忽然觉着眼前的人有些令人害怕。 她摆摆手“我还是不去了,我怕见到尸体。” 凝兮点头,又扭头看向别处,几个姑娘触及到她的视线也连连摆手“我们不去。” 既然都不去,那她也没有必要去,光是想也能想到当时他们俩的姿势有多么的龌龊了。 可就算是不去,也有人能拉着她下局。 顺溜匆忙跑进来瞧了瞧在场的人,最后一双细长眼定在了凝兮身上“就是她,把她给我抓起来。” 两个士兵夺门而入,凝兮眉心拢成一团,就见顺溜挺直了胸膛走进来哼哼道“奉左将军之令,将你们几人都捉拿,你,跟我们走。” 凝兮面如止水,只是瞧着他忽然就凉薄的笑了起来。 “你神气什么?” 顺溜一愣,对靳凝兮略带鄙夷的目光,努着唇道“你这女人什么意思?” 凝兮懒懒的打了个呵切,甚至没用他们这两个士兵动手,自顾自的就往事故现场走。 顺溜瞧着先是有些愣神,而后又欣喜。 这女人如此门清,显然就是这个女人做的啊!本就看这女人有些不顺眼,眼看着就能磨灭这女人的傲气,顺溜的步子都飘忽起来。 死的男人是狗子和刘义,两个男人***裸的相拥在一起,狗子的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口子虽小却深,刘义的后脑也有着相同大小的口子。 死相虽不惨烈,却极为难看。 众位士兵有一些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瞧这二人的死法都不想瞧。 着实有伤风化。 所以靳凝兮款款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那群犀利的目光统一射向眼前的女子,又渐渐地软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身着雪白锦缎里衣,头发松松的绑成了麻花辫放在一侧,面上的伤口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宛如自带bgm,那叫一个步步生莲。 左凛也瞧着这女人有些片刻的失神,见她只是扫了他们二人的脸就迅速撇开,娇俏的脸上满是嫌恶。 “你杀的人?” 他逼近她的脸,眸中散发凛冽的寒光。 凝兮凉凉一笑,不置可否。 众人愈发惊愕,这个看起来貌似还没有一人重的女人,居然不动声色的杀了两个士兵? 凝兮眯起眼睛,站在荒草地里随手扒了几根草往他们身上扔“将军也不说给他们披件衣服,这肉花花的着实辣眼睛。” “你还知道辣眼睛?”左凛气笑了,瞧这女子杀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嫌人家辣眼睛,她摆这姿势的时候怎么就不嫌辣眼睛? “你为何要杀了他?” 左凛正了正色,凝兮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好看“将军认为,若是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受了难,受人欺凌,将军会如何做?” 左凛挑眉,深知她只是在下一个圈子,但是又奈何问题涉及的道德伦理故而道“斩杀恶徒,将女子救回。” 凝兮嗤笑一声,十分不屑“如今我们这些清白的大姑娘受了难,侮辱我们的,不就是你们这一个个吃着军饷的士兵?美名其曰保卫人民的士兵?” 在场的人一怔,一男人反应过来讽刺道“你们不过是个军妓。” “军妓?”凝兮挑眉,唇边扬起一抹讥诮“我们这些个姑娘,深知自己深陷陷阱,经过这营帐喊了一声救命,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军妓。” 说着她看向左凛深邃的眸子“而把我们扣下的,恰好就是死得这个狗子,刚好昨晚他无视你们将军的命令将我扛走,就被我杀死了。” 美眸横扫“而你们之所以怀疑我,是因为看见我被人扛走了,却没有出言制止对吧?” 顺溜在一侧听了之后有些不服气“你这样的身子,有人肯碰你是福气!” “哟,左将军的手下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不知何处传来凉薄的男声,却让凝兮一愣,美眸顷刻间染上喜色,众人闻声回头,眼见一个宛如妖一般的男子从空中缓缓降下,邪魅的面庞上泛着淡淡的笑意,却让人感觉到心惊。 万俟笙还身着宫中盛装,长袍逶迤在背后,瞧着靳凝兮的雪白里衣眸中迅速扬起一抹狠戾,朝着她行了个大礼。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五公主恕罪。” 五公主? 众士兵听得一愣一愣的,左凛猛地看向那女人的侧脸,心中恍然,怪不得他觉着此人眼熟,怪不得她从羽国来却穿着璃国皇室的衣服,原来这个女人是贵妃林氏的女儿。 苏滟歌。 凝兮眉眼含笑,心里直夸这狐狸算是个会做戏的,在这里给她长威风呢,转身朝着那些士兵绝美的面上满是冷艳“国师算是来得不迟,本宫可下是知道了,这我们国家的精英战士,原来个个都是视女子如草芥的人啊。” 万俟笙不等凝兮说平身,自己起身细细的将衣袍上的灰尘拍了拍,披上了凝兮的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凉飕飕的看过去“是啊,公主不说,臣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咱们公主的千金贵体在贱奴口中如此不值钱了?不是都说狗眼看人低吗?这狗嘴也长眼睛了?” 顺溜浑身一僵,立刻跪在地上大声喊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见顺溜跪在地上了,士兵才缓过神来,齐刷刷的跪倒一片,面上也是一片惶恐,却不敢吭声。 左凛冷眼瞧着万俟笙,面上线条都紧绷着,极为不悦。 万俟狐狸自是看见了左凛宛如冰刃的目光,怪笑道“左将军这是什么眼神?看得人心里怪怕的,像是臣做错了事情一般。” 左凛眉心拢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又看了一眼讥笑的靳凝兮,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跪了下去。 “罪臣该死。” 凝兮闻言扑哧一笑,却不看左凛,只是径直看向之前讽刺她的士兵“敢问士兵大人,本宫现在可否有资格杀了这两个人?” 万俟笙闻言蹙眉,见男人浑身冷汗直冒,浑身的盔甲都随着发抖“卑职该死,卑职有眼无珠。” “有眼无珠?”靳凝兮凉凉的念出这四个字,然后妩媚一笑“这一词倒是有趣。” 众士兵汗颜,他们都心知肚明在昨天到今天的日子里他们对这个眼前的五公主都做了什么说了些什么话,就连将军都不能免俗,况且,将军,不是还碰了这女人吗? “公主想怎么办?”万俟笙随着笑。 凝兮挑眉“本宫在这里待了一天,罪魁祸首已经被本宫弄死了,本宫一时之间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瞧着一个个士兵盛世凌人的样,活像是要将本宫定罪的,还请敢问左将军,这士兵欲侵犯本宫身.体,被本宫反手杀了,杀一个不够还杀俩,本宫是不是还需要偿命?想想就害怕。” 说着她眼睛眨了眨,美眸圆溜溜的瞧着左凛,左凛神色一僵,眉心更深锁了些“臣罪该万死。” 是个没趣的。 凝兮也懒得多言了,拿着眼尾扫着众位士兵的脸“昨天是哪几个人,欺凌了那几个大姑娘?” 几个士兵纷纷出列,头磕在地上“卑职该死。” 倒不是这个五公主的身份压人,实在是她身边的那个男子,活像是一头随时能要了人性命的老虎,浑身迸发的气势比将军还要骇人几分。 “很好,还算是诚实。” 凝兮笑完了眼,对着万俟笙使了个眼色,摇曳生姿的朝着她们的帐篷里走。 柳玲儿正焦灼着呢,咬咬牙刚踏出帐篷,就碰巧撞见靳凝兮朝这面走,身后还跟了个男子。 柳玲儿一怔,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虽说那男子现在只着里衣,那浑然而成的气度与风雅却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柳玲儿正瞧着万俟笙发愣,靳凝兮恰好走到她面前了“怎么了,柳玲儿。” 她猛地回神,见凝兮身上的还披着这男人的外衣,细眉不禁皱了皱,怯生生得问“豆儿姐,你……” 柳玲儿不是傻子,见身后的男人非富即贵,又将自己上好的外衣披在豆儿姐的身上就知道,豆儿姐并非平凡人。 凝兮挑眉,似是带了一些好东西一般回首笑了笑“你看,给你们带来了几个人。” 柳玲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白“这……” 凝兮朝里面的营帐喊着“姑娘们都出来。” 话音儿一落,几个姑娘怯生生的跑出来,就见那之前侵犯过他们的士兵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凝兮双手抱怀,往后动了动,刚好靠近万俟笙的怀里。 “卑职曾经冒犯了几个姑娘,还请姑娘们恕罪。” 几个大汉跪在地上脱帽戴罪,吓得她们后窜了几步,瞧着靳凝兮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豆儿姐,这……” 凝兮瞧着她们笑容有几分真切“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第一百三十八章:郎有心随妾,公主多薄情(今日加更) 第一百三十八章:郎有心随妾,公主多薄情(今日加更) 柳玲儿攥着自己的衣袖,脸上滚烫“他们,怎么……” “侵占少女的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凝兮瞧着他们凉凉地道,那几个大汉头垂着也不敢吭声,生怕头顶这个女子一个不高兴挥挥手就把他们给杀了。 顺溜紧随其后也闷闷跪着,不敢吭声,若说是谁跟这五公主顶嘴最多的,也就是他了,那眼角眉梢泛起的轻蔑之意,当时在自己的脸上可是刻画得入木三分啊。 “左将军的手下呢?”凝兮余光扫向顺溜“你怎么看……” 顺溜浑身一激灵,不知道如何吭声,脸憋得通红,愣是没说出一个字眼来。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隐约的能察觉出来眼前的女子好像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星珑本还沉睡着,听外面吵吵闹闹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情,起身透过铁窗户往外看着,却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衣角。 这种针脚,这种锦缎。 她瞳孔一缩,又将头伸出几分。 赶巧一个士兵从牢狱面前路过,瞧见星珑的头还在往外看着,不由得捅了她一下小声喝道“你这女人把头伸出来做什么,不要污了人的眼睛。” 这声音虽小,可万俟笙却还是听得真切,凤眸懒懒的飘过去,对上星珑的目光时,似乎染上了一抹笑意。 她手中的指甲紧紧陷在肉里,瞧着这个儒雅的男人眸中也染上了血红。 凝兮眯着眼正想着结果呢,万俟笙就附耳上前“这几个士兵说小也小,却是左凛的人,五公主不能与这个男人结下梁子,不然以后宫中之路怕是难走。” 凝兮眉心皱起,话是这么说,难不成这种事情就让她这么算了? 檀口努起,她很认真的思量了半晌,片刻后道“那就这般解决吧,把他们都阉了。” 几个男人浑身都抖了三抖“五公主饶命啊,卑职知错了。” 她妩媚的笑了起来“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你不是说你们都是些好人家的儿郎吗?这好人家的儿郎欺负了人好人家的女儿,难道不应该还之彼身?” 左凛蹙眉“五公主三思,这是对男子极大的侮辱。” “那你们的人对这些姑娘做的事情呢?不也是极大地侮辱?他们这一招破了身子,以后嫁给谁去?” 柳玲儿抿唇,眼前也顷刻间起了氤氲的雾气,一个士兵瞧着她身后的女人忽然道“那还请让卑职,将她们娶回去!卑职负责!” “娶回去?”凝兮觉着荒谬,虽说这几个男人就是破了这些姑娘身子的人,说要娶回去就娶回去?那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几个姑娘犯了难,如今这幅身子已经残败,就算是想嫁给别人也是嫁不了的,若这些男人肯负责,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愿... “不行!”头顶的五公主横眉立起,弯细的眉宇间盈满怒意“你们跟我打哈哈?这几个姑娘娶到你们家,你们什么人品我还会不知?” 柳玲儿一手攥上靳凝兮的衣袖“豆儿姐...”话音刚落,她自知失言,忙行了个礼“五公主,事到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就算我们回去……也是残花败柳,,,没有人要的。” 这姑娘一开口,在场的心都稍稍放下了,凝兮又看向她身后的几个女子,见他们个个都是这般神情,似乎是无异议。 万恶的旧社会啊。 凝兮扶额“既然如此,那就把你们安排安排在本宫的眼皮子的地下,若是你们敢做出一点不尽不实的事情,小心你们的脑袋!” 第一百三十九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二更) 第一百三十九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二更) 这件事情虽说解决的不圆满,但到底还是解决了,凝兮撑着头看着几个姑娘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顺着几个士兵的护卫下要乘车离开了。 刚巧,君洛正领着马疲惫的朝着这面走,见到靳凝兮正在目送站在远方,青丝慵懒的在一侧,他心中一惊,直接放下马跑了过去。 “靳凝兮!” 靳凝兮浑身一僵,扭头看向疾奔而来的人,他身影太快,眼看着一个黑影要冲到她面前,万俟笙身子一侧,直接将她挡在了身后。 “摄政王,怎么大清早就这么有精神?” 万俟笙淡笑的俊脸对上他的,君洛一愣,才恍惚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靳凝兮了。 他抿唇,压下心中的痛楚“五公主安好?” 左凛眉心拢起,眼前这个面露怠色的男人,是那个传得神乎其神的摄政王? 靳凝兮没有见到君洛落寞的神情,只是淡淡道“本宫无碍,可以继续启程了。” 万俟笙古怪的睨了她一眼,凝兮侧过身子走向万俟笙是先准备的马车,掀起帘子还不忘了看左凛一眼。 “左将军,这种事情希望不要再有了。” 她笑得很是凉薄,左凛瞧了凝兮一眼,没吭声。 靳凝兮与霁月光风他们相遇的之时,苏月心的脸色并不好看,坐在凝兮对面,瞧着靳凝兮被两个侍女往脸上抹着药膏。 光风有些不悦,却奈何自己只是一个奴婢,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再三提醒靳凝兮,却见自己的主子神情懒懒的没有太多变化。 难不成聪明如主子,真看不住来苏月心这种百般不对劲的缘由吗? “凝兮...”苏月心有些紧张,一紧张就说错了话,开口就喊她靳凝兮,靳凝兮先是一愣,抬眸瞧着她,明明神色如常,却让苏月心依旧升起了一层薄汗。 “怎么了,三公主。” 苏月心抿唇,尴尬的笑了笑“凝兮,你怎么就到左将军的军营里了?” 霁月已经把药抹好了,她脸上沁着微微的凉“我也不知道,一觉起来就已经到这里了,还真不知道是谁想要害我。” 光风与霁月对视一眼,苏月心也浑身微微一僵”万俟笙找到你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说什么?”凝兮挑眉,对上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是怎么了?” 马车的气氛忽然就降了下来,靳凝兮眯着眼睛不吭声,苏月心一手捻着自己的衣袖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 车厢内一片寂静,轻踏的马蹄声就格外入耳了些,又远远的听见了热闹的吆喝声,她掀开车帘,赫然入目的是高伟的城楼,马车经过,那些士兵虽是不知道里面乘坐的是谁,依旧叩拜在地。 她远远就能看见逛街的人零零散散的逛着街,璃国与羽国大相径庭,颇有异域风情的意味,男子女子虽说身着简单布衣,额饰却花样百出,她一时看得呆了,那些人见到车子远远地避开两边叩拜在地。 “参见国师!!” 身着黑袍的男子身下是雪白的骏马,微微一笑,几个姑娘突地就脸红了。 凝兮悄悄地看向走在前头的万俟笙,那男人挺直脊梁坐在马上,翩翩而行宛若高雅的浊世公子,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回头一看,正巧对上她的眸子。 伴着众人的瞩目中,他轻轻勾起了嘴角。 . 皇宫之内,皇上有病无法面众,太子有病亦无法见人,万俟笙身着一身绣着红纹锦缎的朝服,冷冷的朝着君洛笑着。 第一百四十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三更) 第一百四十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三更) 彼时君洛也换了一身行头,依旧是墨色的长衫,青涩的胡渣也刮了干净,整个人都看起来又俊美几分。 “真是不好意思,摄政王。”万俟笙笑得儒雅的又凉薄,君洛剑眉拢起,一手捏紧了茶杯。 皇上病了,太子也病了。 “国师日理万机,还真是辛苦国师了。”男人面上滑过一丝诡谲,早就听说万俟笙在羽国权倾朝野,暗地明地里都结合了不少势力,如今不想让他面圣,好巧不巧的又用了这种借口,果真像是小人风范。 万俟笙挑眉“皇上虽说是身在病中,但是却十分顾念着朝政,又怎能说本师日理万机呢?这种杀头的罪名,本是不敢当。” 他不敢当? 君洛嗤笑,不作回答,万俟笙斜眼睨着他,见他只拿着茶盖子掩茶,似乎是在思量什么。 “既然王爷特意来见皇上的,本师也不好拂了王爷的面子,就随本师走吧。” 万俟笙懒懒的起身拂了拂衣袖,踏出了门。 凝兮这边刚巧换了一身极为贵重的衣服,头顶上的珠翠压得她抬不起头来,光风还在一侧往她头上簪花,深怕她撅不断脖子般。 “行了行了,这都已经够夸张的了。”凝兮头垂着,又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略带埋怨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人“你们这是要压死我?” 霁月噗嗤一笑,光风却没有笑出来,转身瞧了瞧左右,慎重的说“公主,奴婢有话要说。” 说什么?凝兮扭头看着光风一脸正色。 屏退左右,光风站在凝兮面前“关于主子那离奇失踪,我与霁月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主子,麒麟令可还在你身上?” 凝兮一愣,这才想起来万俟笙给了自己一枚麒麟令“并不在了。” 光风颔首“圆扇每晚都会抹了香,唯独那晚的香换成了迷香,然后主子不见了,麒麟令也没了。” 凝兮一愣,面前忽然闪过苏月心那紧张的神情。 她一手轻轻敲着桌面,俏脸渐渐染上阴霾。 “这事谁也别说,你们就当做不知道。” 铜镜里的自己,轻上淡妆,狰狞的疤痕交错于上,神情极为清冷。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啊?” “五公主正在梳妆呢。”“啊!” 忽然,门外一阵争论传来,凝兮蹙起细眉,听着话音似乎是所谓的太子殿下来了,忙推门而去,刚巧看见一个宫女站在太子面前正拦着太子不让进去,似乎还未换衣的太子也不知因何跌倒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也不起来。 “放肆!” 凝兮沉喝一声,那宫女打了个寒颤,扭头怯怯的瞧着靳凝兮,慌忙跪在地上“五公主吉祥。” 凝兮美眸冷扫“你是有多大的胆子,对太子无礼?” 那宫女更是惶恐,叩拜在地不敢吭声。 这五公主回来就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了,太子一直在宫中就不收人待见,人傻又蠢,连个贴身的人都能欺负他,旁人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这五公主就不同了,宫中纷纷谣传当年与国师决裂的五公主如今又与重修旧好,自然是要好好厚待的。 苏瑾灏手心有些磨破了,趴在地上撇撇嘴眼泪汪汪的,他正疼着呢,眼瞧一个雪白宫装的仙女走过来,轻轻地搀起了他。 “光风,传御医来。”凝兮说着就将只着里衣的太子搀了起来,还顺势瞪了一眼那个宫女“若是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本宫要你好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四更) 第一百四十一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四更) 苏瑾灏不吭声,虽然浑身摔得都很疼,却觉着眼前的女孩子简直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对自己好,帮自己。 他眸地晶亮晶亮的,苍白的面色也有了笑意“你真好。” 凝兮一愣,对上他的眸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少年眉眼弯弯,白皙的肌肤和清秀的五官组合到一起,宛如瓷娃娃一般。 苏瑾灏瞧着凝兮只看着自己的不说话,小嘴努起,十分担心地瞧着凝兮“吾说错话了吗?” 她猛地缓过神来“没有,太子殿下是太子,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苏滟歌是苏瑾灏的皇姐,自然是应该对他好的,况且这皇子听说一直以来在皇宫之中不得人照顾,自己一人住在栾歌殿里,还受尽欺凌。 将苏瑾灏搀着带上软塌,瞧着他身上雪白的里衣也有些破了,蹙眉道“太子殿下怎么这般不小心,有人拦着你你怎么就不躲着点?或者你喊我都是可以的啊。” 初次见面,靳凝兮就把苏滟歌身为姐姐的事情给做了个遍,扭头吩咐霁月去拿太子的衣服,又轻轻地拿着绢帕子擦去他手上的石子,苏瑾灏痛得手一缩,怯生生的瞧着靳凝兮。 “五皇姐...” 凝兮抬头,见他神情难忍,不由得又有点软了心“怎么了太子?” 苏瑾灏生得很好看,没有万俟笙与君洛的那种夺目,却有一种令人难以向往的舒服,凝兮很喜欢他的眼睛,他眸光似星辰,还透着浓浓的单纯。 在这种深宫之中是不多见的,尤其听说他是弱智之后,看刚刚那个宫女就知道他在皇宫中的地位如何了。 “五公主,太医来了。” 光风带着太医慌张地走过来,一老太医叩拜在地“微臣参加太子爷,参见五公主。” 彼时,养心殿内,君洛站在殿中央,周围拉上了重重纬纱,显得有些昏暗。 淡淡的中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万俟笙懒懒的勾唇一笑,掀开衣服就跪了下去“臣万俟笙参加陛下。” 君洛蹙眉,随着行礼“参加陛下。” 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又缓缓传来男人沙哑的动静:“摄政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此人声音隐约发着倦怠,似乎又透着些许不同,君洛蹙起眉心“无妨,不过是来拜见一下陛下而已,往陛下保重龙体,告退。” 说着他多一步也没留,转身跨步除了大殿。 万俟笙冷冷的瞧着他离去的方向,身后那层重纱里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吟而后又迅速被掩下,纱帐之内立刻传来颤巍巍的动静“国师啊,朕,,,表现的如何?” 他的眼力极好,隐约可见纱后还有个蠕动的身体,并不因为说话而停下,万俟笙冷笑一声,低醇的声音从薄唇溢出。 “你做的很好。” “那,那朕,能不能,能不能再要两个妾室?” 里面被压着的身影一僵,似乎是浑然没了享受的兴致。 万俟笙眼眸里有暗光闪过,拂袖转身而去“过一阵子,会给你的个最好的,你可不要玩坏了。” 话毕里面的人似乎是兴致更浓,动静免不得愈发激烈起来,他听着耳畔着清晰地动静,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真是是脏了他的耳朵。 这妖孽在皇帝那里受了污,转身就朝着靳凝兮那里去了,本意是想着找他可爱的美人洗洗耳朵,却被眼前的场景糊了个瞎,手中的青筋随之暴起。 这美人正坐在一侧瞧着那傻太子喝药,凝兮托着下巴看苏瑾灏耍宝似的喝一口吐吐舌头,喝一口吐吐舌头,看得凝兮眉眼弯弯,活像个看自己儿子似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五更) 第一百四十二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五更) 某人不痛快了,大步走到靳凝兮侧面一把将女子拎起然后自己坐了上去“今日吹得什么歪风把太子吹来了?” 凝兮一惊,看着这妖孽略带怒气的背影,苏瑾灏喝了汤药又是龇牙咧嘴一番,看见万俟笙来了,稍带惊讶”国师,今日没刮风啊。” 真亏这皇子是个傻子,不然这万俟笙以下犯上一颗头早就没有了。 苏瑾灏又喝了一口药,水眸眨了眨“国师怎么来了?” “太子爷才是。”万俟笙皮笑肉不笑“此地是五公主所居之地,太子爷怎么能来呢?” 苏瑾灏被苦得难受,光风机灵的端了一小盒蜜饯上去,苏瑾灏有些欢喜,执了一颗蜜饯就往他口中塞“因为皇姐对吾很好,没有人对吾这么好了。” “是吗?”万俟笙挑眉看了一眼靳凝兮,靳凝兮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霁月与光风吓了一跳。 主上这样的时候,是最吓人了。 薄唇微挑,眼底却极凉,剑眉似乎还带着点寒意,对靳凝兮的神情貌似很是感激,却又如冰面上的浮冰,随时都能碎裂成几块。 “想不到五公主,才见面第一天,就对太子爷这么好。” 苏瑾灏看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波流动点了点头“对,国师,吾想赏她点什么,你说吾赏她什么好?” 靳凝兮眼角抽了抽,她不过是可怜这个太子爷明明身份贵重却不得人待见罢了,况且心智又不全,左不过是个小孩子,万俟笙也生气? 这不,万俟笙笑得白牙森森“五公主喜欢安静。” 众人默然,就连小傻子都不吭声了,原来溜溜的大眼瞧着靳凝兮“皇姐喜欢安静?” 他有些为难了,这五公主喜欢安静,是赏她珠宝蓝的宝石好,还是赏她金蝉丝的衣裳好? 凝兮嘴角一抽“太子殿下现在这种身体也不好出来,不如回宫罢?” 苏瑾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吾听说五皇姐回来了,想念五皇姐许久,吾不想走。” 说着赤脚下床欲拉凝兮的衣袖,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在眼前,一手攥上了他的衣袖。 万俟笙面色很是难看,却依旧逞强笑开“走吧,臣领你回去。” 苏瑾灏一愣,啪啪啪错过万俟笙的身子转身就抱上了靳凝兮,手还揽得死紧“吾不走,吾要跟皇姐在一起。” 苏瑾灏虽说年纪小,个字却生得比较高,与靳凝兮在一起不分上下,甚至稍稍能越过她了一点。 这太子爷这般亲切直接吓坏了屋里的丫鬟,霁月与光风上前拉着,可苏瑾灏就跟树袋熊一样抱着不松开,万俟笙在一侧冷眼瞧着,就是不看也能感觉到如冰刃一般的目光刷刷的往她身上挂。 凝兮无力扶额“太子爷,这样吧,我送你回去可好?” 苏瑾灏一愣,手臂松了松“皇姐说话算数么?” 凝兮点头,温声细语“自是算数的,只要太子爷先出去等我一下,我好跟国师说会话,再去找你可好。” 苏瑾灏点头,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傻乎乎的跑出去了,光风与霁月一人提一只去追,样子很是狼狈。 “五公主还没对臣这般温柔过。”身后的人有些恼了,转身将靳凝兮上面的软塌尽数掀到地上去,上面的白玉枕腾空摔倒地上,在凝兮的脚边直接碎成一片瓷花。 凝兮皱了皱眉,见眼前的男人自打进屋来的阴沉可算是有点消散了,她不动,那男人却牵起她的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这么危险,离远点。” 第一百四十三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六更) 第一百四十三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六更) 他的柔情化在耳畔,凝兮微微一笑“你还知道危险,我还以为你要砸死我。” 万俟笙轻啧了一声“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臣怎么会砸死公主呢?只是希望公主知道公主什么身份,这到底是男女有别。” 这边抱着她抱得死紧,那边告诉她男女有别。 凝兮低低的笑了,古怪的睨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可是太子只是个天生的孩子罢了,你还这般?” 那人一僵,浑身的戾气又顷刻间迸发而来“臣会尽力给公主寻一个府邸。” “做什么?”凝兮揪起细眉。 “免得臣在不在的时候,有孩子转了空子。” 身侧的男子闷闷的道,他搂着自己搂得更紧,渐渐从她胸腔中晕出一片蜜来。 “你还真是小气。”她虽是口气里还傲娇着,面上的笑靥宛如盛了光芒般,闪得万俟笙不禁眯起眼睛。 他的凝兮,永远都这么美啊。 二人双唇相接,辗转反侧,她雪白的肌肤染开一对红晕,纤细的手指被他不轻不重的捏着。 ***正浓,门外突然响起了脆生生的男音“皇姐!你怎么还不出来!” 万俟笙脸色一黑,一时没站稳不由得靠近了凝兮几分,凝兮浑身颤了颤,清楚地感觉到某人的东西咯了她一下。 没个正经。 她嗔了他一眼,整理了下衣衫就出去了。 万俟笙也察觉到了自己应刚才不小心的触碰更加振奋的某物,苦笑一声,大步跨出们去,瞧着靳凝兮被苏瑾灏拉着手走远了。 他眸中一抹狠厉闪过,也顿时有些苦恼了。 将来是应该砍了他右手还是右指? 可是苦了身后的霁月,瞧着万俟笙本来还笑得如沐春风转眼间就仿佛冻结成冰般,活生生冻得她身上发抖。 御花园路上,凝兮牵着苏瑾灏一起走,却发现除了一些零散的宫人,半个娘娘都没有看见,一个个垂头在路上走着,仿佛这皇宫像是只有她们几个活人一般。 就比如苏瑾灏,怎么说也是太子爷,该有的礼数,该做的周全都需要充分,怎么就这般草率的出来了? 凝兮瞧着一脸童真的苏瑾灏,他牵着自己手面上还有欢喜,不由得怀疑“太子爷,您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换件衣服。” 苏瑾灏脚步一顿,特别单纯的瞧着她“没有人给我穿衣服,他们说我是傻子。” 不只是凝兮,就连光风面上都泛起了不忍,这太子爷好歹就是太子爷,说太子爷是傻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凝兮这人唯一的缺点是贪财,唯一的优点却是护短,正义感那是刷刷的往上涨,这小傻子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皇弟了,能容了别人欺负了? 蹙起眉头,将手中的人攥紧了几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爷头上动土。” 苏瑾灏有些呆傻,瞧着靳凝兮咯咯直笑“五皇姐,你真好。” 他眸中亮晶晶的,凝兮扭头瞧着他,心中愈发不忍起来。 这边风风火火的望着太子爷的宫殿里走,那面太子爷宫殿里的佣人一个个或躺或玩,还有的在宫门口执起了色子,远远就听见男男女女叽叽喳喳的哄笑成一团,凝兮先是将苏瑾灏放在身后,自己先跨步走了出去。 彼时那些人还互相打闹着,忽然就瞧见一个面生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头顶金冠,面容精致。 这人是谁? 众人心里先是一片茫然,然后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对着靳凝兮转过身去,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瞧着她。 第一百四十四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七更) 第一百四十四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七更) 这一个个奴才眼看着都快踩到主子头上来了,见了人也不下跪,靳凝兮眯起眼“哟,这一个个的在这里做什么呢?”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小声嘟囔“这人谁啊?” 凝兮冷笑,身后的苏瑾灏却待不住了,踮着脚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本来还梳好的青丝有些散了,走到靳凝兮身边什么也不说,笑呵呵的瞧着她。 宫人心中似乎是有点眉目了,眼瞧着女子看起来虽说是风光艳丽,却是个眼生的,况且这栾歌殿除了太子爷和国师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踏足了,那眼前的女子。 莫不是未来的太子妃? 想到此处,众人似乎是彼此传递了下自己的讯息,看着靳凝兮的模样又有些懒散,身子也不站直,就跟没了骨头一般左摇右晃不吭声。 光风蹙眉,这一个个的奴才还真是愈发大胆,居然不将公主放在眼里,她咬牙刚要开口,凝兮抬起纤纤玉指,一手将头顶的金冠摘了下来。 头发打散,一席青丝瞬间倾泻而下。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无法言语。 眼前的女子眉眼本是妩媚,有多添了几分张狂在内,青葱玉指挽着金冠,红唇略带得意地抿着。 “太子爷,你说,你喜欢看谁开花?” 她异常温和的朝着苏瑾灏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凉意,苏瑾灏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幽光,拍手道“开花好啊,吾最喜欢看开花,人还能开花吗?” “咣!” 一人应声倒下,她手中的金冠还沾了点血,凝兮皮笑肉不笑的说“当然能。” 刚刚她一手下去也使用几分力气的,这金冠沉得很,上面是万俟笙派人精心定制的珠翠,恐怕皇后娘娘的金冠都没有比这奢华几分,万俟笙却尽数都用在她的一顶金冠上了。 而此时此刻,居然直接被靳凝兮拿来当砖头拍人玩,模样看起来还有些妖.冶。 苏瑾灏瞧着地上流血翻白眼的人顿时一惊,慌忙扯起她手中的金冠“五皇姐,您把您的金冠拿来打他了,不觉得膈应吗?” 所有人还没等把他这一声五皇姐消化了呢,这一句膈应顿时惊得人都做不出反应来了。 这五皇子素来就是个傻子啊,今天还真是说出了一句正常人的话。 尽管这被膈应的人,好像是他们。 凝兮挑眉,将手中的金冠举起来笑了笑“膈应什么,被这种金冠打一下,是她们的福气。本宫造福还嫌不够呐!” 几个奴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慌忙叩拜在地“五公主饶命,五公主饶命啊。” 风声一早就在宫中传开了,这五公主和国师是一路子的人啊,看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的一股狐狸劲,他们栾歌殿素来是见国师最多的人了,咋就看走了眼呢? 凝兮呵呵一笑“现在知道求情?恩?本宫问你们平常都是怎么对太子爷的?你们这一个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奴才们有罪,奴才们有罪啊!” “有罪?你们罪过可大了,咯坏了本宫的金冠,又欺负太子爷!本宫要你们好看!” 说着她举起手又准备一番手起冠落,纤细的胳膊刚举起来,就听身后的一声厉喝“住手!” 凝兮手势一顿,差点没把自己扬出去,倒是金冠好死不死的磕在了一个奴才上面,顿时那人就没了气,珠翠却也不撼动分毫。 结实啊,真结实啊。 凝兮撇撇嘴,扭头就对上了身着金袍的女人。 美人迟暮,她头顶的金冠刻着精细的纹路,尽管下的脸尽管看起来有些衰老,却依旧是能透露出当年身为少女是怎样的风华之姿。 第一百四十五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八更) 第一百四十五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八更) 苏瑾灏惊了一下,慌忙躲到了凝兮的身后。 “太后金安。” 太后?凝兮咋舌,这人是太后? 虽说看起来倒是有些不相似,凝兮却也是按照规矩行了礼“太后万福金安。” 张氏蹙眉,虽说眼前的女子礼数周全,行的却是实打实的羽国礼仪,檀口努起,颇为不悦“看来五公主还没有学会规矩。” 凝兮先是一愣而后又道“滟歌自小生活在羽国,难免会失了礼仪,请太后娘娘恕罪。” 万俟笙曾说,太后身体不好,思女心切,这眼前的模样,哪像是思女心切?看来活脱脱就是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自小在羽国,也是不能忘本的。”张氏邪睨了她砸在地上的金冠,不悦的皱起眉头“身为公主,怎能做出如此失仪之时?随哀家来。” 说着她起身朝着正殿走去,靳凝兮瞧了霁月一眼,霁月将地上的金冠拾起,苏瑾灏瞧着靳凝兮被这凶巴巴的太婆带走了,小脸揪着又很担心的追了上去。 正殿之内,凝兮垂目站在太后的对立面,苏瑾灏虽说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但是宫殿却十分奢靡,怕只是给人做做样子看的罢了,张氏坐在主位上,随手将四方软枕搭在自己得臂下,一眼邪睨着她“哀家是来找你的,可是谁知你的丫鬟说你在太子这里,故而来看看你。” 凝兮点头“是,劳太后娘娘费心了。” “在哀家没见到你之前,三公主经常像哀家提起你。”张氏瞧着她,见凝兮垂眉敛目模样看起来很是温顺,冷哼一声“如今看起来,不外如是。” 凝兮俯身行礼“太后高看滟歌,滟歌自是自己不如宫中的公主分毫。” “你从小就被送到宫外,也没有个人看管你,一时之间,你这规矩要学,公主该学的东西也要学,还有。” 女人冷冽的眸子对上她的,渐渐染上一抹轻嘲。 “宫外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不要带进宫来。” 凝兮蹙眉,恍惚想起苏滟歌一手擦着血,在自己面前吃力的说着她这一生所忍受的悲难,在这个太后眼里,似乎都成了不三不四的东西。 她轻笑,缓缓道“滟歌在羽国学习了很多,学习了羽国的风土人情,学习了如何冷静面对事实,尤其是对于一些人的恶意中伤,滟歌已经学会如何微笑自持,保持优雅为上,太后大可不必担心。” 张氏居于高位之上,冷凝了她片刻,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你跟你娘倒是像。” 凝兮温软了眉眼,不置可否。 太后拾起一侧宫人端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听说摄政王妃已经死了。” 凝兮眉心一蹙,对上对面太后的眉眼“太后为何这样问?” “这摄政王妃的身份,不只是他们,哀家也心知肚明。” “他们”说的是谁,凝兮不点而通,她眉心蹙的更紧,言多必失,她干脆就不吭声了。 头顶的太后斜睨了她一眼,语气竟渐渐有些放软“你身在羽国,可知道羽国二三事?” “滟歌只知靳氏是罪妃,地牢浴火而死。” 太后冷哼,意味深长的说“给人惯一个罪名多简单啊,靳氏全家已死,那个靳凝兮素来就是无用之徒。” 说着她凤眸渐渐地扫上靳凝兮的模样“哀家见过那个女子的画像,你们二人,长得很像……” 凝兮浑身一僵,半惶恐半茫然的看着对面的太后,声音似乎是有些轻微颤抖“是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九更) 第一百四十六章:宫中多事故,愚昧笨儿郎(九更) 张氏抿了口茶,狭长的凤眸飞快地闪过一丝幽光“说起来,滟歌,如今也早就已经及笄了吧?” 凝兮微微一笑,略带含羞“是。” “哦。”张氏一手抚上额头,瞧着地上的女子莫名轻笑了起来,却不再多言,起身朝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吩咐道“再给太子派来两个侍女来。记着,要伶俐的那种。” 话里有话,张氏刻意加重了伶俐二字,冷扫了一眼靳凝兮“五公主好生歇息,哀家吩咐了明日会有晚宴为摄政王践行,望五公主好好表现。” 表现? 那女人已经迈着步子走了出去,靳凝兮被光风搀扶而立,美艳的面上一片阴沉。 苏瑾灏见张氏走了,一直不停跳动的小心肝可算是有些放平了,瞧着靳凝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还有些委屈“皇祖母可算是走了。” “怎么?”凝兮扭头瞧着苏瑾灏吓得脸色都有些白了“皇祖母很可怕?” “自是可怕的,每次一来都要吓唬我,吓得我好几日都睡不好觉,她都可开心了。” 苏瑾灏点头如捣蒜,嘴唇还有些发白,凝兮瞧着门口离去人的方向,没一会就款款进来连个宫女。 衬宫女还没进屋,凝兮问道“爷身边的人,都是皇祖母带来的吗?” 苏瑾灏扶着心口点头“皇祖母不让别人伺候吾,她派来的人,对吾很是不好。”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回了殿中,霁月遣走了所有的下人,靳凝兮靠在软塌上假寐着,见门窗都关好了,抬眸瞧着光风“地图呢?” .光风慎重点头,从衣袖里拿出那张牛皮纸来“主子,今日太后的话值得人深思。” 凝兮摊开地图,对着上面的图样“你如何认为?” “太后先是暗自给了主子一个下马威,似是想让主子知道主子上面还是有人压着她的,而后又对主子像是唠起了闲话家常,可是句句不离靳凝兮死了一事,还说,让主子好好表现。奴婢认为,太后有意提拔主子,成为下一个靳凝兮。” 凝兮挑眉,将手中的牛皮纸收回袖中“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霁月跟着想了想“太后若是想让主子成为下一个靳凝兮,那必定是想重新走靳凝兮的老路了。” 她微微一笑,赞许的看了自己的两个丫鬟一眼。 “太后的意思,因为我与靳凝兮十分相似,却曾经‘靳凝兮’的的葬礼浩浩荡荡,世人都赞君洛的情深意重,所以太后是想,像是曾经君家利用我找到玉玺一样,让苏滟歌家给君洛,继续找右玺。” “我同她长得一模一样,难保君洛不会拿我当替代品。”凝兮走下床榻,一手捻起桌案上精致的糕点,目光忽然凌厉“她想效仿君洛曾经利用我一样,利用苏滟歌。时机到了,就算是得到与否,我都会被她杀死。” 霁月眉心一揪“那主子要顺着她的意思做吗?” 凝兮轻啧一声“怎么可能?” 她手中的点心被她掰成一般一般,凭空掉出了不少碎渣“既然我已经出了那个牢笼就不会再为人所用。不然,又怎么能对得起我这一番经历呢?” 光风颔首,凝兮将最后一块糕点捏碎,转身塞到了口中“你们可知,太子爷为什么会那么怕太后?” 两个丫鬟先是一愣,光风捏着下巴苦想“奴婢曾经谈听过,太子殿下虽说天性幼稚,但是一直在太后手下养育着,虽说太后从来不照顾他,但是太子爷身边的一干人等,都是太后的手下。” 都是太后的人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心中有兮她不知,圈套套下欲人炸(十更) 第一百四十七章:心中有兮她不知,圈套套下欲人炸(十更) “还有,太子爷一直以来不受公众待见,也就国师对太子爷有几分好,其余的人都不拿太子爷当回事,恐怕……” 光风与靳凝兮的眸子相对“这也是太后的旨意。” 大皇子庸糯好色,小皇子又愚笨,相比之下,若是江山有一天归顺到大皇子手上,怕是总有一天要败的,若是把小皇子培养出来,再让小皇子日日生活在自己的监控之下,怕她,惧她,听她。 她手心的点心忽地就捏碎了。 莫非这太后是想做武则天? 这种想法盘旋在脑海里愈发强烈,霁月上前拿着绢帕细细提凝兮擦拭手中的糕点渣子“主子可知,在这璃国宫中,谁的势力最大?” 凝兮挑眉,对上霁月的眉眼“万俟笙?” 她第一时间想的真是万俟笙,就连苏滟歌也说,万俟笙是璃国的暗王,璃国江山易主,就连皇子都没有继承权。 “话是这么说,可是主子可知,主上是帮太后娘娘做事情的?” “万俟笙帮太后做事情?”靳凝兮惊愕,她可真是没想到原来狐狸还有头目? 苏滟歌的情报有误? 靳凝兮咬唇,光风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主上是太后手下的人,得太后提拔才做了这国师的位置,自然是太后有恩情于国师的。” 那万俟笙帮她是为何?为了报答太后的人情? 苏滟歌说万俟笙吞并四国她信,若说是万俟笙是忠心于一个太后,她可真不信。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她扭头看着已经被换了一床的被子和玉枕,“万俟生走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主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若是太子爷来过,他做过的地方,尽数换成新的。” 凝兮嘴角一抽“除了宫中我见过的人,还有其他人呢?那些娘娘妃嫔什么的人呢?” “皇上病重,国师下令任何妃嫔不许从深宫中出来。” 是这样吗?她抬头,推开窗门,朝着深宫深处看去,美艳的面上泛起一丝丝忧虑。 张氏坐在软炕上,手中还摸着上好的羊脂簪子,万俟笙款款而入,到眼前的女人面前跪了下来。 “臣参见太后娘娘。” 张氏抬眸,手中的羊脂玉簪递到他面前,慵懒到“哀家瞧着这玉钗颜色极好,可以送给五公主的。” 万俟笙含笑接过,拿在掌上细细的瞧了瞧“这玉簪倒是眼熟,看起来倒像是五公主生母生前所带的那一个。” 张氏挑眉“你眼睛倒是毒,确实是她的那一个。” 万俟笙垂目轻笑,万般儒雅“太后将这簪子拿出来,可否是想念旧人了?” 张氏摆弄着手中的护甲“想念算不上,只是见到她的女儿如今已经跟她有了几分相似,不免有些惆怅罢了,当年的那些个姑娘里,哀家还是挺看重她的。” 只是看中,却能不代表重用。 万俟笙轻笑一声,没有答话。 张氏睨了他一眼,瞧着万俟笙最近似乎是如沐春风一般,整个人好像都遭受到了洗礼“你最近很是高兴?” 万俟笙颔首“是。” 张氏挑眉“当年一事,苏滟歌与你已经决裂,怎得到了如今反而你们二人愈发好了起来,哀家暗地里瞧着,莫不是某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从前苏滟歌小,二人亲近些也在所难免,后来那件事情在俩人心中产生了巨大的隔阂,估计万俟笙心坎上的一道疤到现在都没有掉,若不是她将这个男人救了回来,恐怕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太后娘娘说笑,臣与五公主不过是君臣,臣不会对公主动不该动的心思,也不会对公主一笑泯恩仇。” 张氏颔首,当年她就相中了眼前的这个男孩,聪明,却又凉薄,将她好生培养确实是能成为自己的可用之才,事实证明果真不错,万俟笙很聪明。 但也很危险。 她眸中一抹狠厉划过,慈笑道“只是该作的表面还得做,苏滟歌如今身边只剩下你这个曾经情同兄妹之人,你自然不可怠慢,对她要比从前好百倍,你可知?” 那男人颔首“臣知道。” 张氏满意的点头“摄政王妃一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万俟笙抬眼“公主对摄政王并不感兴趣,若是想实施太后的想法,恐怕难上几分。” 他手中的羊脂玉簪还握在他修长的掌心,张氏微微蹙眉,对上万俟笙的眸子。 “她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女人都是痴情种,喜欢你,不比喜欢那个王爷强多了?”说着她叹了口气,面上稍稍有些忧愁: “林氏当年也算是救了哀家一条命,这样做,哀家心里也难安。” 只是,她鲜红的唇微微勾起,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不过,既然她已经死了,欠她的,也就不差这一时半刻得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帐内多缱绻,皇子多坏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帐内多缱绻,皇子多坏事 如今四国之中,羽国最大,璃国其次。 奈何璃国的皇帝到了这一代俨然就是一个废物,不管忠臣如何提拔,都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所以璃国百姓言,若是没有万俟国师,那他们的江山说不定就是案上鱼肉,任何人,都可以收入囊中。 对于他们来说,万俟笙,就是君王一样的存在。 而苏月心,现在就在这个君王的对面,冷眼瞧着万俟笙自顾自的对弈着。 那男人一身深红色长袍,额间的血钻在阳光下发着光,她垂目站在他对面,不坐,也不动。 “麒麟令用了吗?”半晌过后,男人终于慵懒的开了口,苏月心冷笑一声“我用与没用,你不知道吗?” 万俟笙捏着一颗黑子轻轻的放在棋盘上“怎么?是你的男人挡着你了,还是你自己幡然醒悟?” 黑子赢了。 苏月心眸子一沉“万俟笙,你说出你的条件吧。” “条件?”那男人嗤笑一声,将白子一颗颗捻起“左凛将军全家就应该流放宁古塔,留下左凛将军已经是圣上仁慈,你要我说条件?” 她攥紧掌心,咬牙道“圣上?全天下谁不知道你万俟笙是权倾朝野?” 万俟笙抬眼,凤眸如一处深渊“三公主说话要有凭证,皇上病重,太后垂帘听政,臣不过是忠心之臣~” 苏月心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他万俟笙是忠臣?那她苏字倒着写! “国师就别再月心这里打哈哈了,国师不知道,本宫却知道,太后不过是国师的一个肉盾罢了。”苏月心眯起眼睛,瞧着眼前的男人渐渐勾起一抹笑。 举手投足见很是风雅,半分不像是个能谋乱之臣。 “万俟笙,之前我拿我最名贵的蛊跟你换,如今也是,你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我要左凛的家人,平安归来。” 万俟笙抬眼,将手中的白字尽数放回去“好处?” 苏月心咬牙“好处你选。” “臣不认为,公主身上还有什么好处了。” 男人笑得凉薄,起身欲走,微风吹过,他衣衫轻浮,明明是夏日,却透着一股澈心的凉。 “我不是故意算计她的。”苏月心攥紧拳“我没有选择。” 那男人身影一顿,并不答话。 苏月心有些急了,她以为左凛会不顾一切的要了这麒麟令好放走他的家人,可谁曾想左凛并不作任何反应,反而把她这以身犯险给搭进去了。 万俟笙是何等人物啊,平常的东西哪能满足他的胃口? 自打五公主进了宫,宫中之人无一不传五公主得天独厚,虽说自幼没有生活在宫中,到底也是承蒙太后关怀,赏赐一***接连不断,丫鬟们都笑开了颜,常薰堂中的人个个都叹自己跟了好主子。 皇宫中除了这几个公主和两个皇子,其余的人仿佛就从世上消失了一般,这些个奴婢也跟着受苦受累,能找到能让自己自由走在宫的主子,简直就是他们的赏赐。 宫殿一个个宫女奴才乐在其中,把赏赐堆了满屋子。 凝兮手中拎着一串万俟笙送来的珊瑚手串,青葱玉指捻过每一颗,半眯着眸子听着光风与霁月报数。 对面的妖孽含笑抿了口茶“太后对公主还真是极好的。” 好从何处来啊?凝兮有些疲惫的眯着眼睛,霁月从中挑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面还有娟秀的署名。 苏月心。 “五公主,这是三公主送来的东西。” 说着就将盒子放在靳凝兮的面前,玉指轻轻抽出上面的丝带,一股清香的药味扑鼻而来。 她送的是药丸? 凝兮将手中的药丸拿起,光风警惕的凑上前去“主子,要不要奴婢找太医验一验?” 凝兮不答,抬眸对上对面的万俟笙“你又对苏月心做了什么?还是交易了什么?还是你跟她积怨以深,她想杀了我报复你?” 万俟笙突然就乐了,挑眉看着她“公主猜猜看?” 凝兮皱起眉头,将手中的药丸反复翻看,最后一句话她不过是说着闹着玩而已,万俟笙是何等人?她虽然不是十分了解,却也了解了七八分,苏月心依附着万俟笙,做不过是她又与万俟笙做了什么交易,这药丸,是不会害自己的。 这么一想,靳凝兮将手中药丸一口吞下,吓得两个丫鬟一愣,忙上前制止“主子啊,你怎么说吃就吃了!” 这药丸入口却不苦,还泛着丝丝甜味,凝兮眯着眼睛“怕什么,她又不会害我。” “你倒是胆子大。”万俟笙含笑凑上前去,嗅着她唇齿间的清淡药味,眸子一沉,掏出帕子擦了擦靳凝兮的手。 “我们继续说我们的,太后如今算不算是在讨好我?” 万俟笙的动作一顿,直接吻上她的额头“你这么不顾及,就不怕臣一发告到太后那里去?” 凝兮咯咯一笑,媚眼如丝。她知道万俟笙是太后手下的人,可是野心如万俟笙啊,他怎么可能甘心附属于一个老人? 若是真的甘心附属,今日躺在这公主宫里的,就是苏滟歌了。 那妖孽被她笑得眼眸愈发深邃吗,将凝兮从椅子上牵起,眸中仿若化成了一滩春水,霁月与光风相视一笑,伶俐退下去,还顺便关上了门窗,并不让旁人进来。这屋子里又仅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缱绻又暧昧。 “公主怎么想的?” 男人淡粉的唇轻轻贴在女子的唇畔,见染上一抹红才坏笑着罢休,凝兮半眯着眼,万俟笙精实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竹香盈鼻,整个人都像慵懒的小猫。 “听说你跟太后关系很好,太后很是重用你,太后话里向我透露,是想让我走曾经的老路,凭着一张脸,嫁给摄政王。” 他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阴鸷,捏着她手心的大掌不由得收紧“恩,我知道。” 凝兮稍稍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正色道“国师认为,凝兮若是得到凝兮想要的东西,是不是该将计就计?” “你愿意?”男人吻着她的手指,爱不释手的细细揉捏。 凝兮撇嘴“自是不愿意。” 万俟笙轻笑,不由得附身咬了她的耳垂,凝兮浑身一颤,眸光潋滟,透着千分柔情,看的他不禁又入了迷,也不再耽搁。直接将她手中把玩的珊瑚手串挂在手上,似乎是忘了他们二人在认真地商讨着大计。 “万俟笙啊~” 凝兮蹙眉,刚欲提醒,唇上立刻敷上一层温软,那男人软而有力地舌头灵活的钻了进来,贪婪又享受的吸允着她的香甜,凝兮一怔,恼怒的先是推了他几下,却被那人吻得更深,压着她就滚上了床榻。 万俟笙先是松开她,邪魅的脸勾唇一笑间万般妖。冶: “凝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想要得当相同的东西,就要付出相同的代价?”他的声音透着染着情、欲的沙哑,凝兮被吻得头脑发昏,涨红的小脸泛着娇羞,宛如一颗清透的石榴,瞪了他一眼 “万俟笙,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男人当真让不得?蹬鼻子上脸,都快上天了。” “呵呵~”他轻笑一声,捏着靳凝兮的脸蛋“我只告诉你,你不需要将计就计,君洛不会娶你。” “你为何那般笃定?”凝兮挑眉。 万俟笙又宠爱的吻了她一会,片刻后不舍的放开她“男人的直觉。” 凝兮蹙眉“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让君洛离我远远的,不如就把他放出来,本宫看看你这男人的直觉到底准不准。” 男人轻笑,眼底却是一片凉意“怎能让其他男人接近你?况且你从前不是还感情感天动地,我可还记着呢。你还给他送花灯,若不是我抢了去,岂不是要你们二人白头偕老?若你旧情复燃,又跟从前一样不要命的送上去,我岂不是要大开杀戒?怪累人的。” 凝兮一怔,双腮愈发滚烫“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对我有意思?” 万俟笙挑眉,不置可否。 “你只需要我一个人对你好就够了。” 情话晕染,一片片在心里荡起了涟漪,凝兮身子骨一软,就感觉万俟笙的呼吸愈发炙热了。 “凝兮,你可喜欢我?可认为,我是那个能伴你一世的儿郎?” 凝兮一愣,对上万俟笙难得认真的神情。 眉如青山,唇含朱丹,鼻峰挺拔,万俟笙是天赐般的完美品,眸光深情不减,泛着浓郁的柔情。 凝兮有些语塞,不知道做何回答,却觉得腮上发烫。 万俟笙轻笑一声,吻上她的耳垂,闻得她软哼的呢喃,他攥这个人得手愈发的紧了些。 室内温度陡然升高,她身上的馨香与那人的竹香双双交缠,他的纤长的指尖似乎都有些醉了,勾着她的衣角,轻抚着她的肌滑,雪白的锦缎下是她的赤红色的鸳鸯肚兜,他咬上丝带,轻轻的抽开,然后覆唇上去,不轻不重咬着她滑嫩的肌肤。 身下的人一声哼咛,男人的呼吸愈发粗重了些,她浑身透着一阵酥麻,鼻尖盈满了身上男人的竹香,凝兮缓缓睁开眼睛,恰好落进万俟笙的眼睛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帐内多缱绻,皇子多坏事(二) 第一百四十九章:帐内多缱绻,皇子多坏事(二) 男人的眼中宛若星辰,又双唇相接,她被吻得意乱情迷,一手探进了他宽厚的胸膛里,耳边是那男人沙哑的笑声,而后又有一阵酥麻由颈间传来…… “五皇姐!你在哪呢?” 一阵脆生生的叫声惹的靳凝兮浑身一僵,抬头瞧着万俟笙阴暗的面色,大脑空白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手还摸着万俟笙精实的肌肉,自己的鸳鸯肚兜不知道何时已经松散开了。 一阵凉意从她脊骨深处徐徐升起...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沦陷好吗! 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松散的衣衫,娇艳的脸上还满是未退去的羞意,眸光潋滟,就连肌肤都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万俟笙眉心拢得死紧,这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次两次都来打扰他的好戏,若不是看他是个傻子,他真的想冲出去掐死这个人。 “太子爷你等一下,我们公主还在屋里,你多等等。” 看样子光风与霁月已经在门外拦着了,万俟笙扭头瞧着凝兮的模样眸光深深,还有些委屈,显然是没有吃饱,看的凝兮不禁想笑,一边手忙脚乱的帮自己系肚兜,然后扳了脸色扭头推开窗户 “太子爷在外面呢,你赶紧出去。” 某妖孽本就难看的面色见了她的动作更是恼怒,咬牙道 “公主拿臣当什么了?臣没有跳窗户的喜好。” 凝兮合上衣衫笑得万般妩媚,雪白的肌肤如今如沁了胭脂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子爷不懂世事,若是无心说与了旁人听,国师该如何自持?” 万俟笙一点点扯平了自己衣衫的褶皱,闻言莫名的勾起嘴角 “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揽上凝兮的纤腰强势的吻了下去,凝兮一惊,随之一阵狂风敛起,恰好光风还拦着苏瑾灏不让进来,这门莫名其妙的一打开,三个人的视线齐齐锁定在了吻得激烈的人的身上。 光风与霁月一怔,忙垂眸不去看,上前想合上屋子里的门,苏瑾灏却转了空子,眼瞧着万俟笙与靳凝兮相拥而吻,奈何凝兮如何挣扎,万俟笙依旧不放开她。 良久,就连苏瑾灏都有些看的傻了,万俟笙才懒懒的放开了凝兮。 邪魅的怒头看向满面痴像的苏瑾灏,唇畔挑起一抹笑。 “太子爷怎么来了?” 苏瑾灏缓过神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来,还是傻呆呆的“我是来给五皇姐送东西的,国师刚才在干吗啊?” 万俟妖孽挑眉,转身坐上椅子上,饶有兴趣的托腮瞧着苏瑾灏“你皇姐的嘴巴受伤了,我在给她吸毒。” 凝兮嘴角一抽,本还有点慌乱的神情顿时降下几条黑线。 苏瑾灏懂了,煞有其事的走到靳凝兮面前,瞧着靳凝兮被吻得红肿的双唇“五皇姐刚回来就生病了,疼不疼啊,吾给你叫太医来吧。” 她真是哭笑不得,这万俟笙糊弄人简单粗暴,小傻子也信,只好摆摆手说“太子爷,我没事,只是太子爷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苏瑾灏点头,不过面上瞬间垮了下来,撇撇嘴要哭的样子“刚才我是想给你送礼物来的,可是见皇姐这样不舒服,吾也有些不舒服了。” 凝兮一愣“太子爷怎么就不舒服了,哪里不舒服了?” 小傻子欲哭无泪,扯着靳凝兮的手就往他私密处去“皇姐我这里好疼,好像肿了,我是不是跟皇姐一样也中毒了。” “……” 空气顿时一片静默,还不等靳凝兮抽回手呢,万俟笙就如狂风一般将小傻子拉到了门外,皮笑肉不笑的说“太子爷没中毒,太子爷不过是脑子里不干净,一会洗一洗脑子就好了。” 苏瑾灏好像懂了,还是很委屈“可是我看国师都给皇姐吸,毒啊,不如国师也给吾吸一吸好不好,吾好难受。” 凝兮错愕的瞪圆了眸子看向苏瑾灏单纯的脸,嘴角不禁抽了抽,优雅如万俟笙,此时此刻也顾全不得自身,脸色发青“太子爷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凝兮的神情愈发古怪了,光风与霁月两个大姑娘面上通红,听一个狐狸与一个傻子颇为认真的谈话。 苏瑾灏好似受到重击,就连走路都走不顺畅了,眼泪活生生的从眼里掉出来,分外惹人怜爱,索性蹲在地上赖着不动“太大了,不得劲。” 万俟笙眉骨一跳,凝兮听着不禁想笑,无奈的走到苏瑾灏旁边“太子爷,要不你来我这里,我给你倒杯茶喝吧,就先别走了。” 身边某人的气场顷刻间就降了个度,凝兮扭头无声的瞪了他一眼。 咎由自取。 苏瑾灏牵着凝兮的手,一步步艰难的往屋子里迈,面上才有了点笑意。 “五皇姐,我给你带来的的东西,你来看看好不好。” 他松开手跑向屋内,好似忘了自己的异样,万俟笙瞧着二人的背影浑身气场愈发冷冽,随在身后,宛若一座移动冰山,霁月与广丰浑身打着颤,只好乖乖的去泡茶去了。 那精致的盒子里是苏瑾灏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环,绑成了个戒指的模样递给凝兮看,却跟献宝似的“你看五皇姐,你喜欢吗?” 眼前的草不知是从何处弄来的,像极了凝兮小时候无事绑着玩的狗尾巴花,可是他眼底却亮晶晶的说“吾想送你好东西,可是嬷嬷说,吾是不能送别人东西的,吾身上什么都没有,吾就给你做了个扳指。” 凝兮瞧着眼前的寒酸戒指,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摘下来戴在手上“太子爷看怎么样,可好看?” 万俟笙在一侧冷眼瞧着,瞧着她带着红绳的手腕,青葱玉指带着狗尾巴草却也不违和,她面上温柔蔓延,倒真像是看着自己弟弟的。 的确是,凝兮对这个太子也算是一见如故,苏瑾灏胸无城府,难得的清澈之人。 “太子爷如何会编的这戒指?”她抬眸瞧着他,见苏瑾灏微微一笑“吾把吾的东珠给宫女了,宫女就告诉我怎么编的。” ...... 东珠,换狗尾巴花戒指? 凝兮皱起眉头,将手中的戒指放到盒子里,很珍贵的将它握在手心“太子爷先坐着,我与国师有事情要说。” 苏瑾灏不依,从椅子上蹿下来“五皇姐还要排毒吗?” 靳凝兮哭笑不得“我已经没有毒了。”说着她挥手命光风与霁月上前来看管太子爷,这边她对着万俟笙看了一眼,转身朝着偏殿去了。 万俟笙笑得阴阳怪气,转眼进了偏殿,他一手欲夺过靳凝兮手中的礼盒,被凝兮不着痕迹的躲开“做什么?” “五公主莫不是喜欢这种寒酸小家子的东西?”万俟笙挑眉,不再给她机会,一把拿过戒指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手帕,摊开她的掌心,极其专注地开始擦拭起来。 这种专注,仿若世间独有她一人,再容不得其他。 “太子如你所想,就是太后的傀儡。”等擦到靳凝兮都觉得有些疼了,万俟笙才作罢,抬头温柔的望着她“一个傻子而已,能成什么气候。” “那既然是一个傻子,为什么太后要对他那般差?” 她被他温柔的拥在怀里“因为太子爷并不是她喜欢的孩子。” 凝兮蹙眉,不再多问“那你说,太后跟我说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或者,要我怎么办?” “既然太后这么喜欢乱点鸳鸯谱,那就依了她,你说可好?”男人眸中一抹精光闪过,从中衣袖中拿出一把玉簪来。 皇上身体未愈,答谢摄政王的晚宴,也就只能有万俟笙来着力操办,人很少,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太后坐在一席纱帘后,隐约能看见她垂在额间的宝蓝色珠翠。 苏月心与小傻子为侧,小傻子顶着金冠,面上还泛着笑意,时不时的哼哼两声,瞧着远处的摄政王,脱口就说:“摄政王长得真好看,好久没有看见跟国师长得一般的人了。” 君洛瞧着小傻子面上的笑,纯粹又不参杂质,也示意的勾勾嘴角“太子爷谬赞了。” 小傻子笑着又看向一侧的苏月心“三皇姐,左将军怎么没来?” 苏月心面色一僵,并不作答她对这个小傻子一点感情都没有,而小傻子之所以会问她,做不过她曾经年少无知,说过想要嫁给左将军的一句话,好巧不巧的还被小傻子听见了。 张氏左右扫了扫“怎么,五公主和左将军还没来吗?” 众人缄默,君洛俊眉隆起,深深的看向了门外。 哪怕是隔着一层纬纱,张氏也眼尖的察觉到了君洛的异样,不由得挑起眉头“说起来,哀家听说,摄政王痛失爱妻?” 君洛本还看着窗外,闻言眼眸一沉,扭头瞧着纬纱后面的人影。 “太后娘娘何出此言?” 张氏微微一笑“摄政王为爱妻办的丧礼极为盛大,爱家也有所耳闻……” 殿内人正在说着,身着浅粉色宫装的女子缓缓朝着宫殿走,她青丝简挽,头顶只簪了一个羊脂玉簪,额间的花钿简单又大方,更衬得她的倾城之姿。 第一百五十章:故人多相似,不是心中人 第一百五十章:故人多相似,不是心中人 此时席间气氛极怪,君洛垂目,长睫看不出情绪,只听见他缓缓道“罪妃何德何能能挂在太后口中?” 张氏颔首,听着话音也有些放心了。 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苏月心瞧着万俟笙眉眼含笑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 刚巧,一声响亮的唱呵,靳凝兮就款款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一席淡粉色百花宫裙,略施粉黛,素日里总是万千妩媚的模样今日倒是更少女了几分,头顶还簪着一直羊脂玉簪,娉婷而来,俯身行礼。 “挽朝参见太后,参加太子,参见三公主。” 凝兮的声音虽说沙哑,话音却是好听的,张氏满意颔首“起来吧挽朝,赐坐。” 她坐到苏月心一侧,抬眸间,恰好对上了君洛的目光。 男人面如美玉雕刻,眉目俊朗,正深深地朝着她看来。 “摄政王安好。” 凝兮甜甜一笑,示意举了下杯子。 君洛隆起俊眉,点了点头,并不作答。 太后瞧着凝兮这般上道,笑容也不禁扩大了几分“摄政王,哀家听五公主说,你对五公主很是照顾。” 席间无人作答,君洛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片刻后才言“五公主谬赞。” 张氏点头,不在意君洛一瞬间的停顿“那敢问摄政王觉着,我们五公主如何?” 恩? 凝兮挑眉,瞧向纬纱后面的人,这太后是没有脑子吗?这般直接? 万俟笙眸中笑意更浓,俨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苏月心更是,错愕的看了看摄政王又看了看身旁的靳凝兮,小声凑上前去“太后这意思,是想让你嫁给他?” 凝兮挑眉,不置可否。 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到君洛身上,见那男人沉着面,刚巧对上了靳凝兮的眼睛。 那双与她别无异样的眼睛,在眼前这个五公主眼里仿佛落着雪看不清思绪,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面上巧笑嫣然,实则不出半分真心。 而靳凝兮却不是这样子的,她爱恨皆露,欢喜和忧愁都放在眼底。 “君洛,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你被报应的一天,或者,是你们都被报应的一天。” 他眸中似有万浪翻涌,而后又被尽数压下。 “五公主天人之貌,自然是极好的。” “哦?” 张氏挑眉,朱唇愈发扬起“说实话,最近皇宫里的事情也够多了,总该成全一桩喜事,哀家也想着,好不容易挽朝身子好了,应该给挽朝寻得一个好的夫君——” 太后在上面孜孜不倦的讲着,下面得苏月心坐不住了说:“你真的想嫁回去?” 凝兮扭头看着她,看她担心的模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 ”你猜?” 苏月心一噎,看向对面的万俟笙,见那男人气场并没有任何变化,才稍稍放下心来。 “无论如何,这种事情,你可以拒绝,顶上的那个,没有那么重要。” 她小声嘱咐,靳凝兮莞尔一笑,斜眼瞧着她“怎么,你担心我?” 前两天不是还把她迷醉将她偷运走拿了她的麒麟令吗,这一个个的皇宫公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苏月心脱口而出“你若是信了这老太婆的,万俟笙定不会饶了她,将来我们璃国皇室被人血洗了,你就是第一个罪人。” 这么严重? 凝兮哭笑不得,美眸划过一丝幽光也不作答,看得苏月心浑身都不自在。 某种意义程度来说,靳凝兮与万俟笙是很像的,她看着你的时候,你总觉着自己的什么事情都藏不住,仿佛都被她一一捏在手心里一般。 所以她藏不住了,瞧着她的模样就知道靳凝兮还惦记着那件事,她抿唇神色略有挣扎,有些抱歉地说“那日,我是有心,可是,我没想过要害你。我本来找了人让他给你带走而已,但是你会进到军营里,完全是我的意料之外。” 她又不傻,靳凝兮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十条命都不够赔的,怎敢跟万俟笙作对? 凝兮皱了皱眉,将身子缩回去,也不做回答了。 刚巧太后说完话,面上一番神清气爽,好像是觉着自己的孜孜教诲有结果一般,哪知台下的一群人个个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就连苏瑾灏都没有认真倾听几分。 璃国虽说是炎夏,天气却是微凉,大殿中偶尔穿过一阵过堂风,吹得人心里都舒坦了不少,夜幕深深,几个人都看不清纬纱后面的人,太后自然也看不透君洛此时此刻的想法。也不知道她刚才说的一番话,君洛听进去几分没有。 “摄政王……” “左凛大将军到!” 张氏细眉微拢,眼前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风尘仆仆的赶了进来“臣参见太后。” 来人是大将军左凛,眉目俊朗,麦色肌肤更显得阳刚,这一身盔甲似乎是从军营里回来还未来得及换,倒也是威风凛凛。 苏月心立刻变了副模样,腰杆挺直,满面欢欣,美眸恍若星辰,凝兮扭头见了她,不由的打趣一句: “你的情郎来了,你很开心?” 苏月心莞尔“这世上哪还有比见到他更开心的事情了呢?” 张氏刚想说的话恰巧被左凛打断了,现在再说也不是那回事儿了,只好摆摆手道“入座。” 苏月心蹙眉,这左凛的位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就在靳凝兮的身旁。 “行了,开始吧。” 张氏头痛的捏了捏头,一群舞姬从偏殿款款而入,丝竹之声响起,那些个舞姬纤腰扭摆摇曳生姿,时不时的还在几个男人面前辗转徘徊,好不诱人。 万俟笙垂目喝酒,对面前的舞姬半分都不感兴趣,偶尔还飘来比舞姬还妩媚的目光生生震得凝兮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君洛被这群舞姬绕的头晕,蹙起眉头,只是一瞬,那仿若冰山般的戾气散发而来,再没有人敢过来诱惑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傻呵呵的苏瑾灏,和左凛大将军。 小傻子就不用说了,他一向在宫中就是没地位的,舞姬避之还来不及,生怕这小傻子两手一拍,随便指了他们哪个人回宫中玩去了。 所以,一时之间,那些舞姬,有意无意的,都在左凛面前展现自己的风姿样貌,看的苏月心恨不得几把菜刀丢过去捅她个干净。 靳凝兮托腮瞧着苏月心妒火中烧的模样,小声说:“你若是在意,为何不说一声,那些个舞姬个个都不去找万俟笙和摄政王,偏偏留在左凛面前。” 是呢,左将军身披银甲,却是个会享受的,面上虽说没有表情,眼眸里的欣赏是挡也挡不住的,一手饮着烈酒,一手似有似无的随着女子纤摆的细腰而动,好不惬意。 正因为他不拒绝,才让这些个狐媚子钻了空子,可苏月心身在情中,未必看得透这层,只是握拳咬着牙道“真恨自己没带食心蛊。” 凝兮一怔“你觉着这男人值得你大开杀戒?” 苏月心贝齿咬唇,双睫如蝶翅扑闪着“他这样的男子,自然会引起别人的主意,而我又不能同样上去和那些个风尘女子比姿貌,不杀了,难不成还留着过年吗?” 凝兮咋舌,这吃醋的女子还真是了不得,若是个在现代,做不过是暴打一顿抓抓头发,眼前这纤瘦的女子满眼寒冰说杀就杀,一点都不留情面。 不过倒也是痛快。 “你看你看。” 苏月心语气有些急了,左凛竟伸手无意的摸了一个宫女的臀,二人顿时一番眉目传情,苏月心更是气得咬牙“净干些下三滥的勾当,也不嫌害臊。” 她这句害臊,说的是左将军啊,还是说的是那个舞姬? 凝兮不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苦于自己身边,左一个吃醋得苏月心,右一个风.流在花间的有情郎,苏月心的目光都溅起火星子了,她夹在中间半点都不安生,捂着半面苦笑道“你难不成看不出来,这左凛也是有情人?” 饶那些舞姬再大胆,怎就不去勾搭君洛和万俟笙,眼看着落花有意,可是也流水有情啊。 苏月心先是一愣,看这左凛动作愈发放肆,顿时有了些失落。 “自然是能看出来的。”说着她似忧虑的叹了口气,引得靳凝兮不禁侧目; 苏月心长得是美的,眉眼间都是透着一种英气,见到左凛的时候却又化成了一股温柔,眼底似是繁花之处千花万朵绽开,别有一种美艳。 眼前的舞姬,哪比得上这千尊万贵的三公主分毫?容貌比不过不说,更别提气韵了。 可是左凛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子,他们彼此之间暗生情愫,眼角眉梢间都泛着一股贱味儿,恨不得就地把事儿给办了。 苏月心瞧这二人,摇头怅然“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这男人哪个不偷腥啊。” 凝兮蹙眉,替她斟了一杯酒,声音也忘了刻意压小,真诚的说“若是这男人从一开始就是这般,那他就不配成你的良人啊。” “五公主这话,臣可都听着呢~” 那男人花间拥簇,倒也不忘了回一嘴,左凛扭头对靳凝兮潇洒一笑“五公主说话倒也不避讳旁人。” 第一百十五一章:郎心无意,神女有情 第一百十五一章:郎心无意,神女有情 左凛看似洒脱的饮下一口酒来,眸子里细细碎碎的笑意缓缓溢出,看的靳凝兮一阵恶寒,忍下将手中的酒壶丢上他的面门的想法,反而笑道: “本宫这话,委屈了左将军不成?” “臣究竟是怎么样的,五公主是不会知道的。”左凛哼笑一声转头继续对着宫女们眉目传情。 就这样的男人苏月心是怎么看上的? 凝兮咬牙,冲着他对女人的那个态度,冲着军营一见,她就知道这个男人配不上苏月心分好,可她也是这么跟万俟笙说的,就在上午,万俟笙听了这话不由得轻笑: “左将军曾经救公主于危难之间,公主这一颗芳心,悬的很是辛苦。” 这男人若是娶了她,她日后的日子会更苦! 想到此处,虽说这天凉快,可靳凝兮却身子像着了火一般,拿过霁月手中的圆扇闪着,瞧着左凛的目光愈发的鄙夷起来。 “你就这么忍着?”凝兮气急,扭头看着苏月心,甚至都忘了自己与苏月心好像还有一件事情没了结。 苏月心皱起眉心“大庭广众之下,那个女子不嫌害臊,我却不能,况且,这里还有外人在。” 凝兮动作一顿,她第一次看见,在外人面前优雅大方,在私下大大咧咧的苏月心,也有这么小女人家的时候。 眉中带愁,目中含泪。 这边左凛的笑容已经快咧道耳根子后了,那边苏月心连头都抬不起来,生怕自己的模样被人瞧见了。 凝兮抬眸对上对面的妖孽,万俟笙执了一颗莹绿的葡萄,他白皙的手指一点点的剥着皮,剥好一颗放进盘子里,如此反复,对外界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计策虽说已经订好,可是这男人当着苏月心的面正大光明的调戏别人,这样的人,真的能娶了苏月心? 苏瑾灏看着舞姬一个个都跑到左凛那边去了,伸长了脖子瞅着,瞅了半天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那纤腰上时不时有一只手,左摸摸右摸摸。 “这舞姬为什么不在中间跳舞,反而跑道将军那里跳舞了?” 丝竹声音猛地一滞,小傻子脆生生的动静响彻大殿“是不是吾没有花钱,这些舞姬就不给吾跳舞不给吾摸了啊?” 小傻子虽说人傻,偶尔也会字字金言。 凝兮圆扇掩唇一笑,头顶的太后皱起眉头喝道“太子,成何体统?” 苏瑾灏不明,扭头看着纱帘后面的人,显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大眼睛满是单纯“可是吾看不见表演了啊。” “看不见就看不见!”张氏怒目而视,奈何这一层纱帘挡着小傻子也看不真切,他不依了,拿着酒杯起身,刚想蹦跳着到左凛身边,忽然,一阵猛风刮过,尽数将大殿里的蜡烛熄灭了。 顷刻间,漆黑的大殿乱成一片,耳边舞姬尖叫的声音,小傻子一只脚刚落地就被绊了个狗吃屎,顿时尖叫声又掺杂了哀嚎,凝兮捂着耳朵缩了缩身子,自己的眼睛也还未适应黑暗,刚欲退下来,忽然就右臂被人一扯,她一吃痛,忍着不喊出声来,却又被人拉住左臂,两个人竟然将她腾空拎起,脱离了事故最多的地方。 这是做什么? 右臂的大掌力气丝毫不减,甚至于来说分毫不让,凝兮朝着那当面看去,奈何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摄政王,自重。” 左面的声音极小,轻飘飘的落在了二人的耳朵里,凝兮一惊,察觉到右侧的人动作一顿,而后松开了她。 右面的人,是君洛? 凝兮微微蹙眉,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拉,转身就进了左面人的怀里,那男人抽出手帕擦了擦她被人拉过的地方,还不忘了喂给她一颗剥了皮的葡萄。 香甜的果汁化在口中,凝兮放下了心。 是万俟笙。 与此同时,在桌旁边的苏月心此时心跳如擂鼓,她是怕黑的,只好一手在地上摸着,顺便身子往她那面靠,想抓着靳凝兮的手壮壮胆子,却还没等自己摸到凝兮的衣角,就被一个宽厚的胸膛抱了个满怀。 似有盔甲贴面,冰凉从肌肤散出,心却莫名的热了起来。 男人的阳刚之气钻入嗅觉,耳边是那熟悉好听轻笑的声音。 “还以为你是女中豪杰,难不成你怕黑?” 苏月心一怔,那人不由得抱着自己更紧了些,像是自豪一般道“如今臣可是良人了?五——” 话还没说完,大殿内忽然就亮了一盏灯,透着微弱的灯光下,苏月心抬眸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那男人眉眼间甚是俊朗,烛光微弱,他的脸忽明忽暗,本还染着笑意的眸子在看清她之后突然就沉了下来。 “三公主。” 苏月心面上划过一丝讶色,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左凛刚才说的那句话,只是自己被他抱在怀里,一抹可疑的绯红染上她的脸颊。 “左,左将军。” 左凛嫌恶的蹙起眉头,扭头看向身后,见身着红衣的男子将那个本该在这个位置的女人揽在怀中,面上还泛着淡淡的笑意“五公主不要被人磕碰了。” 凝兮屈身行礼“多谢国师出手相救。” 万俟笙优雅点头,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相拥的二人身上,薄唇轻启,阴阳怪气的说 “呀,左将军,英雄救美啊。” 左凛浑身一僵,怀中得苏月心双腮滚烫,抿着唇不想让自己笑出来。 看来万俟笙已经开始兑换她们的交易了。 苏月心抬眸瞧着男人紧绷的下巴,烛光一盏一盏的被侍女点亮,也点亮了她暗淡的眸光。 二人相拥着,左凛眼眸如一处深渊,他大掌不自觉的收紧,生生捏痛了苏月心的双臂,苏月心吃痛咬唇,却还是甜滋滋的笑了起来。 他居然被这个男人给算计了。 张氏站在高处,纬纱遮着视线,直到灯都点亮她才看清这殿中的局势,这小傻子跌在地上到现在还没有爬起来,苏滟歌与万俟笙并排而立,几个舞姬慌张的站在一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一对相拥的人身上。 她眸子突地睁大,握着椅把的手不自觉的缩紧。 “苏月心!你在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苏月心一僵,慌忙推开左凛的胸膛,转身道“月心不是有心的,只是左将军出手相救……” 不同于心中的窃喜,她面上慌乱不已,大有一副被人欺负般的仓皇模样,怯怯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左凛“月心只是一时之间慌了神,想找五妹,可是谁知道左将军一把将月心抱在怀里……” 欲言又止,泪珠滚落,苏月心将这没人通知的剧本演绎得淋漓尽失,把清白公主被将军抱了的委屈刻画得入木三分,身子轻颤,面上还透着一对红晕。 左凛眯了眯眼,面色愈发阴沉。 万俟笙挑眉,笑的很是儒雅: “如此说来,那左将军这是为何要这般做,是趁着月黑风高没人见得时候欺凌一下公主,还是打算英雄救美?” 那和善的笑意渐渐转化成讥诮,随手将靳凝兮拉远了些“不如就让五公主坐在太子爷旁边,三公主同五公主换一下吧,怕是有好多事情要说呢。” 这么一提,躺在地上的苏瑾灏来了精神,‘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瞧着靳凝兮也红了眼眶“五皇姐,我好疼啊!” 说着他伸手欲求抱,某妖孽眼底一沉,皮笑肉不笑的将小傻子拎回了位置,一笑百媚生,眼底却是一片凉意,隐约透着一丝威胁“太子爷好好坐着,不许乱动。” 苏瑾灏一激灵,他虽傻,却是怕万俟笙十分的,尤其是他这样笑着的时候,感觉从脚心都散着凉意,回了位置乖乖坐好,极为听话,凝兮亦坐回苏月心的地方,见身旁的两个人,一个仿佛带着沉重的戾气上殿,一个带着掩也掩不住的窃喜,脚步都是飘渺的。 她眉心一蹙,见苏月心跪在地上又是一副面孔,沉痛道“月心有罪。” 张氏居于高位,瞧着身下的孙女和左凛大将军双双跪在地上,她不是不知道苏月心的心意,或许有一天她会恩准她们二人在一起,可不是今日。 想到此处,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对上了候在一侧的万俟笙。 是他做的吗? “左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头顶张氏的声音威严低沉,左凛垂目回“微臣只是顾及三公主的安危所以才出此下策。” ”大庭广众之下,你抱了三公主,损害了公主的名誉,且不说你什么理由,就凭这一举动。你让三公主如何面对宫中的口齿纷扰?” 左凛眉头皱得更紧“臣...” “这有何难?” 众人身子一顿,苏瑾灏托腮瞧这地上的一对男女“三皇姐喜欢左将军的,不如就嫁给左将军当妻子吧,吾很久都没看过成亲了。” 小傻子说到了点子上,万俟笙眉眼含笑,转身叩拜“太后娘娘还说,想给宫中添点喜事,眼看摄政王在这里也算是做个见证,成全一桩美事。” 君洛早就回了自己的位置,闻言不禁冷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本王有幸能得此殊荣?” 殿中一唱一和,就连小傻子都开口句句在理,张氏沉着面思量片刻,最终是不甘的阖上了眸子。 “既然如此,那就吩咐内务府,挑个吉日来选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月中有真意,妖孽套计寻(今日加更) 第一百五十二章:月中有真意,妖孽套计寻(今日加更) 苏月心迅速抬眸看了一眼顶上的人,心中不免一喜,忙要叩拜谢恩,就听身旁的左凛磕了个响头。 ”太后请三思,臣不愿意!” 左凛的声音贯彻大厅,掷地有声,苏月心脸色白了白,扭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他不愿意?难道要他娶她,很难吗? 凝兮眉心稍拢,手指绕着扇子上面的流苏,瞧着苏月心愈发难看的面色隐约又流泪的势头,她也有些堵得慌。 还有什么是比当中被人抱了,然后赐婚被拒绝更为丢脸的事情了? 看向对面的万俟笙,见那男人优雅的站在一侧,薄唇含笑,垂目瞧着地面,似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缓缓抬眸,露出一个蛊惑的笑意。 席前,她有些不同意万俟笙的做法,这左凛哪怕他是人民的好将军,却也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丈夫,可是万俟笙却不是这样认为,他懒懒的将玉簪插进她的发间”臣与三公主曾经做过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万俟笙瞧着她,眸中幽光阵阵,高深的摇了摇手指“他给臣一个东西,臣会让她嫁给左凛。” “你说的交易,是有关于我的?”凝兮拢起黛眉,这件事情她也有所耳闻,苏月心曾经说,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帮自己的。 “有些事情,公主还是少知道为好。”他爱怜的拿起她的一缕青丝放在唇边细细一嗅“你只需要知道,苏月心,是心甘情愿嫁给左凛的。” “那左凛会答应吗?” 万俟笙抬眸对上她的,眸光深深“臣会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了三公主。” 如今大殿之内,他与苏月心的亲事就差左凛的一个谢主隆恩,可是左凛却偏偏说了这一句他不愿意,这事情,真的就能这么简单的继续下去吗? 香扇掩唇,她瞧着二人之间的波动,不觉得左凛是能答应的主。 太后想让她嫁给君洛,就算是苏月心与左凛真的成了亲顶了太后所谓的冲喜一事,那她就真的能这么躲过吗? 张氏垂目瞧了左凛片刻,精致的妆容上仿佛覆盖了一层浮冰,随时都有碎裂之势。 “你不愿意?” 话音儿刚落,殿内的人成片跪下,凝兮抬眼瞧着左凛的侧脸,见他若有似无的看了眼这边。 她心一跳,就听左凛又回了一遍“是,臣不愿意。” 苏月心的身子颤了颤,心中本还泛起的窃喜如今是半点都不曾了,眼中迅速腾起了氤氲的雾气,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就往下掉。 “怎么,哀家让你娶哀家的孙女,委屈你了不成?”张氏面子明显搁不住,却又见君洛再此不好发火,这家丑怎能外扬,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说璃国的美艳的三公主,嫁不出去? 如今已经说出了这般半面话,左凛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不然落到别人的口舍之中,还不是说她苏月心是左凛不要的?那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左凛眉心皱起,只道“臣常年深处军营,不能娶公主来受委屈,还请太后娘娘三思。” 不过是用来给人好听的圆场话罢了,太后嗤笑一声,吊起眉梢睨了苏月心一眼,瞧她孙女那深受打击的样子,沉声道“听闻,左将军母亲最近在塔中受了些风寒?” 第一百五十三章:月中有真意,妖孽套计寻(小主们,新年快乐) 第一百五十三章:月中有真意,妖孽套计寻(小主们,新年快乐) 此言一出,就连局外人君洛都理解了两三分,这左将军的父母听说一直是流放宁古塔,太后这么一提…… 左凛骨节因攥紧而微微发白,那眼尾扫了一眼一侧看戏的万俟笙。 表情凝重,缓缓地磕了个头“臣会登门上来提亲,也好不委屈了公主。” 苏月心身子一颤,错愕的看着身旁的男子,明明她现在已经即将要嫁给他了,为什么她有一点不高兴呢? 心口像是活生生揉碎了一块酸姜,酸疼酸疼的。 张氏阖眸,未再多言,只摆摆手先行回了寝宫。 凝兮与万俟笙一干人等起身行礼“恭喜三公主,恭喜左将军。” 这声恭喜道得淅淅沥沥,主人公面上也没有太高兴,左凛起身看向万俟笙的脸,见那男人面上还泛着一丝诡谲的笑意。 “恭喜左将军喜得良缘。”万俟笙笑得儒雅,左凛轻啧一声,又看了看靳凝兮“两位用心良苦,还真是辛苦了。” 凝兮此时正手执圆扇,垂目不作回答,见左凛气急败坏的拂袖往外走,苏月心的表情还是怔怔的。 苏瑾灏凑上前去,大眼睛圆溜溜的“三皇姐可是要当新娘子了?” 苏月心被这声新娘子一击,红晕横飞,头一次听小傻子说话这么中肯“说什么新娘子,还没提亲呢。” 话是这么说,可脸上的笑靥是挡也挡不住的,感激的看了看万俟笙,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毕竟他们两个是各取所需,也没有什么值得道谢的。 君洛在一侧冷冷的瞧着那几个人围在一堆,看起来是万般要好的样子,可是他看见了全部。 万俟笙与苏滟歌... 他眯起凌眸,手中的盏杯不由得攥紧。 已是深夜,凝兮退下夜宴之后,绕过廊外被光风点着油灯引路回宫,她有些醉酒,那玫瑰甜酒很是好喝,趁着万俟笙没注意的时候饮了好多杯,此刻倒还真有点醉了。 忽然,一个俏皮的身影拦在她面前。凝兮一愣,还有一些意外,苏瑾灏顶着金冠对她笑的傻里傻气的“五皇姐,你要去哪啊?” 凝兮回以一笑“自然是要回宫去的,太子爷有事儿?” 小傻子点头“三皇姐要成亲啦,我想送她点东西,可是嬷嬷说,我能送的东西很少,所以想让五皇姐帮忙挑挑。” 凝兮挑眉,抬头看着月色还好,她刚巧可不困,随着去也好。 一路上,宫人甚少,凝兮随在太子身后,苏瑾灏雀跃着小步子跑跑跳跳“三皇姐也算是嫁给左将军了。” 凝兮掩唇一笑,难不成苏月心喜欢左凛的事情小傻子都知道了?见太子那般高兴,她本来还不太看好这门亲事的,此时倒也算是有一种成全的感觉了。 “太子爷觉得,三姐与左将军配吗?” 这一句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为难小傻子的智商,他捏着下巴想了想才说“我不知道,可是三皇姐不是喜欢左将军吗?” “喜欢是一回事,可是配与不配也是一回事。” 苏瑾灏不懂,皱了皱眉心“可是三皇姐很高兴不是吗?左将军也算是与三皇姐在一起了,就像是五皇姐与国师在一起似得。” 凝兮脚步一顿,抬眸瞧着他“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四章:滟歌剑染血,凝兮染醋意(三更) 第一百五十四章:滟歌剑染血,凝兮染醋意(三更) 苏瑾灏回头看了她一眼“吾小时候还记得,五皇姐也喜欢国师呢。” 她一怔,满面茫然“我?小时候,喜欢国师?” 她当然说的不是她自己,苏滟歌十岁,靳凝兮恐怕还在羽国追着君洛后屁股跑。 所以她美艳的面上划过一丝讶色,尔后又有阴云滚来,心口就跟撒了一瓶醋似得,酸溜溜的按住了苏瑾灏上下跳动的身影: “什么时候,你是怎么知道的。” 坤云宫内,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丝闻着舒心的檀香,张氏坐在主位上,手中还抚着一串翡翠手链。 “你为何要这么做。”她细长的眉眼冷睨了地上的男人,见那男人微微昂首,嘴角含笑:“臣这么做,是为了太后好。” “为了哀家?”翠珠相碰,张氏嗤笑一声“你是唬这爱家好笑么?若不是你将殿中的烛火尽数湮灭,又怎么会让那二人相拥?今日哀家是笃定要让摄政王与五公主有些联系的,你会不知道?” 万俟笙道“太后娘娘,摄政王是多情之人,若是此时此刻将五公主许配给他,怕是会起疑,倒不如让太后您现将左将军收入,将来左将军也必会是个用功之臣。” 张氏眯起眼,狐疑的看了他片刻“你所说之言,可否出于真心?” 万俟笙颔首,眸中却是清冷的“臣尊于太后娘娘。” 高处的女人心稍稍放下了三分,化手捻过一颗一颗的玉珠“当年的事情,她苏滟歌未必会放下,而你,可还记在心上?” 那男人微微一笑,蛊惑世人的妖.冶,片刻之后,他才凉薄开口“臣不曾。” 靳凝兮坐在太子殿内,瞧着苏瑾灏从抽屉里拿出几个不值钱的珠花,这模样看起来很旧了,却被他十分宝贝的收着,傀儡太子也不过如此,况且眼前的人还是个傻子。 “五皇姐帮我选选,哪个好看些?”苏瑾灏很苦恼,觉得这个珠花花好看一些,觉得那个珠花精致一些。 凝兮托腮晕乎乎的瞧着,如今城中早就不流行这样的款式了,醉意勾人,她也没对太子温柔,只道“这些东西都不好,我会给太子爷选一个,尔后送到三姐手上,太子爷把这些东西收下就行。” 苏瑾灏面上一噎,抬眸小心翼翼的瞧着靳凝兮并不好看的神色“五皇姐你不高兴吗?” 凝兮将这些珠花收起,扭头给她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光风与霁月出去放风,她盈满笑意对上苏瑾灏,玫瑰酒香直逼小傻子 “我没有不高兴,但是有一件事情想问太子爷,太子爷能不能告诉皇姐一声,明日皇姐得了空出去,回来给太子爷带城里的烧鸡吃。” 小傻子一听拍手笑了“从小到大,五皇姐最疼吾了。” 凝兮也笑,冰凉的手捏上小傻子的手“皇姐有的事情有些糊涂了,皇姐考考你好不好?” “我问你,我小时候跟国师的关系怎么样?” “自然是极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 小傻子想了想“吾小时候国师还是大哥哥,大哥哥跟皇姐都是林娘娘宫里的,三姐姐还说,五姐姐喜欢万俟笙。” 凝兮狐疑问“你怎么知道?” “三姐姐说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滟歌剑染血,凝兮染醋意(四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滟歌剑染血,凝兮染醋意(四更) 凝兮颔首“后来呢?” 小傻子面上还有些欢喜,渐渐地就垮了下来“后来林娘娘没了,嬷嬷说林娘娘睡觉去了,再也不会醒了。” “再后来呢?”凝兮皱起眉头。 小傻子面色变了变,有些慌恐的看着她,还顺便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怯怯的不敢吭声。 凝兮瞧着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急了,豪迈一拍桌“你说,我给你再加个烧鸡。” 这不是烧鸡不烧鸡的事儿了,小傻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浑身哆嗦了一下“五皇姐不记得了吗?” 凝兮不语,只是看她沉重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很是不高兴,小傻子吞了吞口水,为了自己的烧鸡,他似是装着胆子缓缓道。 “那天五皇姐好可怕,把刀插在国师的心坎子上,国师差点就死了,然后第二天,五皇姐就走了。” 说着他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当时事故的所见之人,从他惶恐的表情上,她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血腥。 苏滟歌与万俟笙的一段孽缘... 凝兮收回手,安抚的在小傻子的头上拍了拍,不在多言一句,转身就出了屋子。 霁月与光风守在外面,见凝兮的脸色并不好看“主子,您怎么了?” 她不答,从漆黑的夜里还能看见墙上的深红,一路蜿蜒,蜿蜒进深处一座座的宫殿。 当年的璃国,也像是如今一般吗? 走回廊上,凝兮瞧着光风手里拎着的油灯笼,偶有风声而过,眼前的路就有些看不清楚。 “光风,你知道林妃娘娘的宫殿怎么走吗?” 光风脚步一顿,扭头瞧着靳凝兮,她茫然了一会,摇了摇头说“奴婢不知。” 霁月搀在一侧,余光瞧着凝兮很是难看的面色不由得有些担心“主子这是怎么了,从太子爷那处一出来就这样。” 凝兮沉吟片刻,突然顿住了脚步,换了个方向朝着那巍峨的深宫走去,酒劲作祟,她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去看本宫母妃的寝殿。” 俩姑娘一惊,慌忙追上去拦在面前跪下“主子去不得啊,林贵妃的寝殿是皇上下令的禁地,非皇上同意,不得见的啊。” 为什么不得见? 皇上下令的禁地,不就是万俟笙下令的禁地? “五公主这是怎么了?” 低醇之声徐徐传来,纯净而透着一丝磁性,带着不可思议的蛊惑力,让人闻声心都忍不住一颤。 霁月与光风面上一松,顺着声源看去,见来人红衣缭绕,缓缓踏到她面前,凤眸黑如棋,眸光一波幽潭,美得摄魂夺魄。 凝兮转身,与他正面对峙:“你来得正好,我有话想问你。”她眸底一沉,缓缓开口“国师。” 今日夜宴虽说已经散了,可每个人似乎好像是都还在那歌舞升平的场景中没缓过来一般,就比如眼前的男人。 他将自己的衣衫松散了些,两个人身上的酒香染了整个屋子,撑着头斜倚在椅子上,丝毫没把自己当做外人。 他狭长的凤眸扫上眼前的女子,不由得勾唇一笑“你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你不痛快了?” 凝兮眯眼“惹我不痛快你难不成还杀了她不成?” 一百五十六章:滟歌剑染血,凝兮染醋意(发糖求评论) 一百五十六章:滟歌剑染血,凝兮染醋意(发糖求评论) “这简单。”男人慵懒起身,将她一把抱起揽在怀里嗅着她颈间的香味,却眸子一沉,瞧着脸颊透着一层红的女人“五公主当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居然喝酒。” 他真的太纵容她了吗?这样的身子还敢喝酒? 凝兮咯咯一笑扭头缠着他的脖子“因为本宫心里不痛快呗。” 这不过是个由头,靳凝兮是因为嘴馋才喝酒,可是万俟笙眉心一皱,心里还琢磨着是谁如此不要命,冷冷道: “你说名字。” “万俟笙。” 万俟笙一顿,他瞧着眼前的人还泛着一股醉意,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你是在叫臣呢,还是说,惹你不高兴的人是臣?” 凝兮扭头“当然是第二种。” 万俟笙笑了,将自己的衣服打散了些然后随手将她头上的玉簪拿下。 青丝倾斜而下,愈发衬得她小脸冰艳动人,纤长的手指绕着靳凝兮的青丝,万俟笙顺便将玉钗放到她手心里。 “那你就杀了臣。” 凝兮挑眉,轻啧一声“国师总喜欢这样对女人吗,知道女人下不去手,反而让她觉得国师愈发惹人怜爱。” 耳畔是男人好听的轻笑声,他吻上她的耳垂,或舔或咬“怎么可能呢,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这样做。” 她微微侧过脸,躲过男人在耳垂上温热的呼吸,却又落上她的脖颈,她忍不住嘤咛一声,青葱玉指抓紧他的衣衫,缓缓道“我听说,你当年被苏滟歌刺了一刀,可当真?” 万俟笙一顿,本还带着笑的脸顷刻间沉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凝兮目光幽幽的对上他“谁说的,重要吗?”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后,那妖孽才缓缓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道“怪不得公主要去见林妃娘娘的宫殿。” 凝兮冷笑“万俟笙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这男人太神秘了,身份神秘,什么东西都喜欢遮遮掩着,她不喜欢自己宛如透明人一般出现在他面前,一点都不喜欢。 男人挑眉,直接揽紧她的腰肢压着她滚上枕榻,他衣衫松垮,隐约露出胸膛间精实的肌肉来,撑着手挑眉看着凝兮,模样万分勾魂:“公主说,臣答。” 凝兮皱了皱眉,还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年度最佳的审问姿势,正了正色道“我只想问你,当年苏滟歌去羽国,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万俟笙耸了耸肩,吻上她的唇畔“是。” “你们俩有什么过节?才让苏滟歌刺了你一刀?”见眼前的佳人眉心皱的紧,他忍不住伸手拂去,懒懒的勾唇一笑。 “弑母之仇。” 她浑身一震,就被万俟笙一把拉起落进她的怀里,二人在床榻上紧紧相拥,他浑身沁着浓浓的酒香然后混入她的唇齿之间。 他的吻似是带着点惩罚性,炙热又浓烈,紧紧捏着她的掌心,片刻后才放开她。 他抚着靳凝兮的脸,眼中透着不容忽视的精光“苏滟歌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凝兮还在刚刚的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错愕的看着他“你杀了她的母亲?为什么?” 那男人笑的愈发诡谲,看着她的目光残忍又深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薄唇鲜红欲滴,似乎是沁了血一般“我告诉你这么多的事情,你总得告诉我,她跟你说了什么?” 一百五十七章:小主新年好,发糖求评论 一百五十七章:小主新年好,发糖求评论 凝兮眉心皱紧,一阵凉意从她心中缓缓蔓延,退了退身子,眉心拢得死紧,眼前的男人也不拦着,淡淡的冲着她笑。 她赤脚下了榻,站在床边错愕的看着他。 “你……”她迟疑了片刻“杀了,杀了你的恩人?” 万俟笙挑眉,点了点头。 “为什么?” 她茫然的瞧着他,见万俟笙先是一愣,尔后又捂着脸低低的笑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身子轻微颤抖。 “怎么,杀不得?”他似乎是笑够了,伸手就将靳凝兮一把揽在怀里,大掌摩挲着她手上的红绳“我只是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这是什么眼神??恩?” 万俟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能知晓天下事,能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能暗自将璃国收入囊中。 热气扑鼻而来,万俟笙今日确实是有些醉了,他目光虽迷离却依然精明,捏这靳凝兮的下巴就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也不多问,将她搂在怀里,如同稀世珍宝一般,意味深长的说: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啊凝兮。” 还未等凝兮再开口,万俟笙微醺的窝在她馨香的颈窝“苏滟歌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凝兮咬唇,斟酌片刻后才答“她说了,她说她跟你,算是错认了。” 她没有说实话,苏滟歌那一番话怎么说也是临终嘱托,况且苏滟歌并不愿意将她与万俟笙说出来,她自然也要替她保守秘密。 他与她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林妃救了万俟笙一命,结果被万俟笙给杀害了,所以苏滟歌才会说,是孽缘。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个男人杀了她的救命恩人,让苏滟歌一把刀刺进去? 万俟笙闻言,笑得更开怀了,点头道“的确是错认。” 凝兮垂目,下意识的想去揉太阳穴,却被身后的男人先一步的揉着,耳边是他温和低语“头又疼了?说了你不能喝酒,我总得嘱咐你身边人几句。” 她不甚在意,正嚼着他的话音,回了一嘴“如何错认?” 身后的男人身子一僵,瞧着自己面前的小女人,柔弱,娇小,他撑着头看了她半晌,忽然就笑开来。 “你很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吗?” 见她慎重点头,万俟笙眯了眯眼,将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一番,牵起她的手说“以后你都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说着,万俟笙从床榻上做起,懒懒的揭开了自己的衣衫,男人面上还泛着淡淡的笑意,一层里衣滑下,她瞳孔猛地一缩—— 男人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狰狞的疤痕,尤其是心口上明晃晃的留着好几条疤,最明显的两条,一长一短,其中一个,似乎是当年苏滟歌留下的。 那另一个呢? 这条疤好似一把弯刀刺进他的心坎,那人似乎找到地方极为准确,若是一刀下去必然会毙命,可这男人…… 眼前的男人笑得凉薄,一手牵过她的掌心,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看似不在意的道“很多人都想杀了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起看春晚,今天糖多多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起看春晚,今天糖多多 而后又将衣衫拉上,捏着凝兮的手“苏月心的大婚上,定会有人动手欲行刺,到时候,若你觉着我的存在或许很危险,你大可以和他们一样,在背后捅我一刀。” 他勾起嘴角,缓缓地拥上她的腰肢“说不定你杀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万俟笙,他们会感谢你。” 凝兮蹙眉,顿时觉得心中一痛,脑中的话还没加以斟酌就几乎是脱口而去“杀你做什么?我不会杀你。” 万俟笙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她,慢慢的勾起了一抹笑,那笑容极为欢喜“真的?” 凝兮猛地回过神,别扭的偏过头不去看他“自然是真的。” 虽然眼前的男人是敌是友她还不知道,他疑点太多,又太神秘,像是包裹了千层面纱等这她一一去抛开挖掘。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排斥他,甚至,喜欢他。 万俟笙温软了眉眼,直接将她拥在怀里,深深吻下,混着他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这么说,我很欢喜。” 她心里一颤,酒气缠身,她低着头含羞应吻,男人本还系上的衣服又被打散了些,凝兮的手不自觉的探入他的衣襟,她的肚兜又不知道何时被扯散了些了。 她被他压在身下,女人的双手搭在男人的颈间,美眸半睁,思量方才的事情还有些许不悦,喃喃道“儿时的时候,你与苏滟歌青梅竹马,就没有同她生出来点情意?” 万俟笙一顿“若是生出点情意,那,恐怕臣身下的就是旁人了。” 眼前的小女人立刻横眉冷对,修长的双腿紧紧勾着他的腰肢“你敢说你没动情意?” 她与苏滟歌是一张脸呐,眉眼之间都是相似之处,还有苏滟歌提起万俟笙的时候的欲言又止,他们之间必有瓜葛。 “五公主这是在吃醋?”男人轻啧一声,头埋进她雪白的松软内,好一番品味之后,瞧着眼前的女子顿时又有些意乱情迷了,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可是臣知道,若是身下的女子是旁人,长着同你一样的脸,臣也也不会对她动半份感情。” “你怎么就敢这般笃定?” 那男人握着她嫩白的柔荑轻轻一吻,长袖一挥就落了芙蓉帐“臣说过,臣与娘娘是一种人。” 凝兮嗤笑一声“我又不是小姑娘,我可不信。” “五公主不信,臣可以叫你信。”男人的声音混着***的沙哑,凝兮眯着眼轻啧一声,伸手又将眼前的人搂得紧了些。 烛光摇曳,地上散着的袍子与女子的粉袍绞在一起像是分不开,帐内的温度陡然升高,帐内的二人混在一起身子轻微起伏。 直到那滚烫进入,凝兮吃痛的咬住他的肩膀,后知后觉自己又沉沦在某人的美色之中了,她懊恼的同时脸色也有些难看,不禁又咬得重了些,脑子里的小九九转着,含糊道“国师啊,本宫曾经欠你的东西,如今算不算是还清了?” 万俟笙眼眸顿了顿,似带惩罚的咬上她的耳垂,身下的动作不曾停止“公主能不能别说那些扫兴的事儿?” 第一百五十九章:愿新一年里,大家开开心心(已修改) 第一百五十九章:愿新一年里,大家开开心心(已修改) 凝兮眯眼,水葱似的指甲在他背后留下一条条划痕“那可不行,今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狐狸精明的很,不跟你算计点什么,我总觉着亏。” 万俟笙无奈的摇摇头,笑得格外好听:“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凝兮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身上又疼了几分“你叫我什么?” 男人的眉眼似是桃花初绽“夫人啊。” 凝兮顿时觉着自己双腮滚烫,嗔了他一眼“万俟笙,你这男人惯是个会勾人的。” “臣只勾了公主一人。” 本还清冷的大殿里的芙蓉帐夜香暖暖,几声暧昧的呻吟混着男人低沉的喘息,缠绵而缱绻。 她被他紧紧抱着,浑身泛着软,语气也软着,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被人爱怜着,热浪一波接一波的拍打而来。 她有点糊涂了,自己明明是想问问万俟笙过去的事情的,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和他... 身下似是惩罚的一重,凝兮猛地缓过神来,眼前的男人捎带惩罚的咬着她的唇“想什么呢?恩?” 靳凝兮眯眼,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娇羞的轻吟“我在想,为什么我会和你扯到一起。” 万俟笙笑了“说不准是因为臣的美色。” 身下的疼痛稍稍缓解了,身下的女人如蛇一般缠着他的腰肢哼哼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男人挑眉,一直忍着怕她痛却不想这个女人这般诱惑他,眸光一沉,凝兮顷刻间感觉浑身热浪翻涌而来,媚眼如丝,轻吟不止,活生生在男人满是伤疤的背上有多添了几分疤痕。 直到鸡鸣三声,凝兮浑身烦着散架了般的疼痛,先是伸了个懒腰而后直接滚到一个人的怀里。 “公主的睡相还是这么不好。”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声,靳凝兮浑身一激灵,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僵硬的看了看身旁的人。 明明奋力一夜的男人神清气爽的撑着面看着她,抬眸间尽是一个蛊惑的笑“公主这是什么反应,难不成这么快就忘了臣了么?亏得昨晚公主在臣的身下喊着臣的名字……” “打住!”她猛地伸手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顿时满面滚烫,羞愤交加。 她差点忘了,昨天晚上,她有些醉,然后生了气,然后她来兴师问罪,然后…… 她现在头还疼着嘞! 万俟笙挑眉“怎么就不让臣说了,刚才臣还吩咐光风与霁月给你搬来热水来了呢。” 她心里咯噔一声“霁月与光风看见了?” 她浑身满是欢好的痕迹啊,尤其是胸前尽是梅红点点,难不成都被自己私下的两个丫头看见了? 可眼前的男人挑起眉梢,眉眼弯弯,俨然像一个偷了腥的狐狸。 “害羞了不成,夫人?” 话音刚落,霁月与光风拎着两个水桶就走了进来,见了凝兮俩姑娘忍不住抿唇笑了笑“主子,热水奴婢给你带来了。” 说着俩姑娘将水倒进木桶,她顿时腮间滚烫不知道藏哪呢,万俟笙可倒好,慵懒的起身将怀中的佳人裹了一层软绸抱在怀里,丝毫不顾她满面慌乱,赤脚上前,霁月与广丰垂首退下,又剩下了他们二人。 第一百六十章:题外话不显示,只好在这里送祝福啦 第一百六十章:题外话不显示,只好在这里送祝福啦 男人纤长的手指试试水温,又贴着她道“凝兮喜欢温水,还是热一点的??” 凝兮脸红得如石榴“热的。” 他颔首,温水上浮着片片花瓣,暗香盈鼻,他丢下绸子将她轻柔的放在水中,她浑身激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憋红了脸埋在了水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来。 “万俟笙你回去吧,我自己洗就行。” 男人挑眉,薄唇懒懒的勾起一个弧度“你害羞?” “谁害羞了!”某人一吼,身子从水中窜出来点,见男人的眸子又沉了些,她抿唇缩了回去。 “你还得上朝对不对。” 不知为何,经过昨晚那么一次,她莫名的有点怕了,这男人毅力大的可怕,生怕他再把她压到床铺上一阵翻云覆雨。 而万俟笙确实是这样想的,越看眼前的女人越喜欢,但却还是忍下***,勾起唇给她轻轻地洗起来。 “今日公主去三公主府里吧,顺便把麒麟令要回来。” 凝兮一怔“麒麟令你还没拿回来?” 万俟笙点头,又忍不住的含住她的耳垂,感觉怀中的佳人身子骨又软了几分,他坏笑收回“我想,三公主应该有很多话跟你说,臣就不凑这热闹了,这朋友留不留,五公主看着交。臣都支持。” 他这个意思,是想让她自己解决苏月心与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万俟笙起身将自己的衣衫系紧了些“臣去上朝了,五公主注意安全。” 说着在她额间饮下一吻,凝兮心中一颤,如蜜似糖的感觉从浑身蔓延开来。直到她眼前再没有看见那男人的深红衣角,她才腾地一下从桶中站起来,吓了霁月与光风一跳。 她居然把这个妖孽给睡了!! 霁月噗嗤一笑忙上前将凝兮扶了回去,生怕她一个激动迈腿裸奔了“主子怎么了,莫不是主上一走就跟着想了?” 凝兮一愣,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是个贫嘴的,早上不许用早膳了!” “哎呀,主子奴婢知错了。”霁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看的光风也忍不住想打趣“你看你,哪是咱们主子想,分明是舍不得主上走嘛!” “好啊你们两个!” 凝兮浑身拍着水往她们俩人身上泼,阁中三个姑娘的嬉闹声混成一片,她姣好的身子在水下发着盈盈的微光,面上也透着一层散也散不去的红晕。 可是这层红晕,在她准备出宫之后,就渐渐散去,只剩下她咬着牙小步子的在廊上磨蹭着。 她下半身疼不说,浑身骨头就跟散了架一般,每走一步都透着丝丝拉拉的疼,霁月看了不禁心疼道“要不主子今日别去了,您这样还怎么出宫去啊,离坐马车的地方还远着呐。” 凝兮摆手,无论如何,今日这宫她是必须出的,况且她欠小傻子两个烧鸡呢,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主仆三人还在这边磨蹭着,离老远就有一个小太监伶俐的跑了过来,跑到她面前磕了个头“奉国师之名,公主请随奴才来,上撵轿。” 话音一落,两个姑娘相视一笑,顺着小太监走在前面,光风小声说“国师果真体恤,这么想着主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小主们好运滚滚,记得吃饺子哈 第一百六十一章:小主们好运滚滚,记得吃饺子哈 凝兮咬唇,假意瞪了两个姑娘一眼,这若是被这个小太监听见了,一阵闲言碎语,吐沫星子还不得把她淹死。 与此同时,朝上也是气氛十分怪异,众位大臣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男人笑得如沐春风。 众人的乌纱帽里,独有眼前的男人身着绣着红纹的朝服,额间一颗血钻熠熠发光,朝上朝下皆是翩翩公子。 这是万俟笙。 这男人在朝廷上算是半个君王了,除了一些朝中反对他的大臣,剩下的大臣们个个都对他马首是瞻,就连苏瑾灏都得排在后面站着。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笑起来玉树临风,瞧着堂中的人温和道: “呀陈大人,今天的胡子很是精神,想必是昨晚良宵享受的不错吧?” “李大人看起来又壮实了不少,听说李大人家里的十二房小老婆又添丁了呢,真是恭喜李大人了。比皇室血脉都旺盛啊。” 那些大臣垂首不语,恨不得躲万俟笙躲得远远的,凉意从他们脊梁骨徐徐升起,真不知道是这祖宗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啊? 苏瑾灏一直站在殿内,看万俟笙笑得欢喜他也忍不住嘿嘿直笑,憨厚道"国师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万俟笙的视线移回小傻子面前,第一次感觉眼前的小傻子这么顺眼,顺眼得他对他赞许的点了点头: “太子爷今日好看了不少,似乎是也有好事情。” 众人瞠目,就听苏瑾灏拍手咯咯直笑“对,今日五皇姐说给吾带烧鸡呢,还带俩。” 万俟笙的笑容顿住,也不收回,眉眼弯弯的瞧着他“太子殿下说什么,臣没听清啊?” 苏瑾灏本来还欢喜的眉眼顿时有些僵,眼神飘向万俟笙又缩回来。浑身打了换颤,他咋觉着眼前的人虽然笑着却那么冷呢? 故而搓了搓手,他没底气的说道“五皇姐说给吾带烧鸡。带俩烧鸡。” 万俟笙闻言点了点头,恩,很好,又背着他私自见了小傻子。感情昨晚的事情,是小傻子跟她说的。 继续对着小傻子笑的白牙森森“太子爷也老大不小了,臣今晚来你这里给你讲讲当朝的形式。” 小傻子一哆嗦,他又不懂,将这个做什么,皱了皱眉头说“万俟国师,吾可以不听吗?” 万俟狐狸眯了眯眼睛“那太子爷吃俩烧鸡吃的下吗?” 苏瑾灏一愣,小嘴一撇万分委屈“那,那吾给国师一个吧。” 朝廷之上,奈何小傻子再怎么没有地位也要顾及三分颜面,万俟笙这般不给太子爷留面子,几个大臣看不下去了。 “国师,不过是两只烧鸡。” “两只烧鸡?”万俟笙抬头,本还如沐春风的脸上顷刻间透着诡谲的笑意“太子爷千尊万贵,又怎能吃民间俗物?若是吃坏了肚子如何是好?李大人,你担待得起?” 李大人面上一噎,这话说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可他万俟笙怎么会为太子爷设身处地着想,说不定就是不愿意太子爷吃好吃的呢。 万俟笙他不愿意,他真就不愿意,那在自己身下娇声婉转的小女子,如今就是他的人了,他还没吃过她买的烧鸡烧鸭,怎么能给这个小傻子先吃? 苏瑾灏一听浑身凉了半面,他可是昨晚一夜都没睡好等着吃今天的烧鸡呢,现在就剩下一只烧鸡了。 委屈的抬眸看了一眼万俟笙,闷闷的缩在一旁不说话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解君相思苦,似君送明月(第二章十点更新哦) 第一百六十二章:解君相思苦,似君送明月(第二章十点更新哦) 夏末微凉,几个太监抬着撵轿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这撵轿特意让人铺了软垫,坐着倒也是很舒服。 凝兮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瞧着眼前的小太监引路,却越见越往深处走了。她挑起眉梢,冷睨着眼前的太监,语气倒是十分客气:“敢问公公,这不是去宫门的路吧?” 那小太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弯弯腰“五公主请再等等,奴才需要再引一个人,这是太后吩咐的。” 太后? 光风眉心一皱不悦道:“那你刚才怎么还不说?” “太后旨意,奴才不敢不听。”小太监很是委屈,引着她们往前走,没一会儿面前就站着一个人的背影。 墨色月锦袍,男人颀长的身体负手而立,她心中一种不详的预感徐徐腾起,眼前的男人就仿佛有了察觉一般回头看来。 他深邃的眼眸一眼就看见了撵轿上的靳凝兮,眉心几不可查的隆起,缓缓开了口。 “五公主。” 就是现在,君洛看见眼前的女人都会先过一遍靳凝兮的名字,而后咽在口中,再换成五公主。 凝兮谦和一笑,掩下心中的怀疑笑得格外真诚“摄政王,真是巧,你怎么在这里。” 君洛微微点头“本王是在等你。” 正说着,撵轿放下,凝兮斜倚在撵轿上并不打算下来的意思,媚眼如丝,懒洋洋的问道“摄政王等本公主做什么?” 君洛未语,无声的睨了一眼旁边的小太监,小太监机灵答“是太后说,今日公主出宫,没有人陪同也是不行的,故而派来摄政王。” 凝兮冷笑,并不惊讶,老太婆用心良苦,可是她为什么会以万俟笙的名义叫撵轿,好让她乖乖的上了撵轿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虽然不懂,但还是大方得体的从撵轿上下来,眉眼弯弯道“既然如此,本宫也许就没有回来过了,与摄政王一起逛逛就是,这样也不枉摄政王来此处一遭。” 宫路悠长,她与君洛踏在青灰色的瓷砖上,每一步都迈得她异常艰辛,却还是咬死了牙不让自己显现出来。 “五公主昨晚,是不是与万俟国师安排了一场好戏?” 男人缓缓开口,凝兮垂目,看着自己的挽凤鞋与他的深黑皂靴同进同出,微微挑起唇角道“摄政王此言是什么意思?” “左凛将军想抱的人,似乎不是三公主。” 君洛冷睨这身侧的人,昨夜的事情,他身为局外人,看得出来左凛当时是想抱的人是五公主,不然也不会伸手将三公主揽在怀里,而又恰巧的万俟笙出现将五公主带走,而他自己…… 他自己,或许是情难自禁。 凝兮习惯性的按了按太阳穴道“左将军想抱着谁,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左将军如今是本宫的姐夫了,其余的事情,本宫管不着,摄政王也管不着的,对吧。” “况且有情人终成眷属,难不成不是美事一桩吗?” 她面上带着矜贵的笑,实则心里真的是问候君洛八百遍,她浑身疼得很,真的没有心情和他打小九九,君洛一直紧盯着她与靳凝兮的侧脸,又问道“你就不怕,他娶了三公主之后,对三公主不好吗?” 凝兮脚步一顿,戏谑的看向他缓缓道:“怎么呢,难不成摄政王对我的三皇姐感兴趣?” 君洛眸光一闪,冷哼一声:“本王并不对她有兴趣,只是想告诉五公主,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不甜终究也是结了果子,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当事人是这样选择的,也就没有什么可怨得了。” 凝兮微微昂首,手心已经伸出了一层薄汗,也不知道太后这一座撵轿是为了牵制住她而行,还是已经知道了万俟笙与她的事情。 君洛一直在看这靳凝兮的侧脸,觉得靳凝兮与她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他是知道五公主的生母的,那是前朝的人,后来五公主的生母病逝,自己的孩子就没过多久就被送到了羽国,成为了质子。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女人,眉眼间与靳凝兮的相似之处,与靳凝兮说话一样的眉眼微挑。 “五公主...可会弹琵琶?” 凝兮脚步一顿,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琵琶为何物?”她装的很像,眉眼微睁,模样看起来极为无辜,她自然是不知道琵琶的,与南国还未曾相识,怎可拾得琵琶一物。 君洛皱起眉心“没有什么,只是一个乐器。” 凝兮笑完了眼:“若是说是摄政王想听曲,宫中有很多乐姬,摄政王可以先去问一问,本宫还要出去,” 见身旁的女子有意驱赶于他,君洛轻哼一声“本王自然不能托付太后隆恩,自然是要好生照顾五公主的。” 凝兮闻言挑眉,唇畔渐渐画出一抹讥笑“摄政王,本宫却不想跟你在一起,总觉着跟摄政王在一起,像是被摄政王当死人看待一般,怪不吉利的。” 果不其然,那男人的脚步一顿,深邃的眼眸与凝兮的对上,微微眯起“你说什么?”他浑身如散发冰寒之气却不能在震慑凝兮分毫了,凝兮轻啧一声,扭头不在意的摆弄着自己的青丝,一字一句的道: “本宫说,本宫不喜欢跟摄政王在一起,因为本宫与摄政王的妻子长得一样,会被当成死人的替身。” 她是故意激怒君洛的,今日出宫是有自己的私密事情,怎能要他跟着,况且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男人跟在后面,不过却还真的没想到这句话除了效果。这男人的脸黑了白白了青,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不得不说,凝兮从未见过这样的君洛,那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浑身的气势拂过周身,就连霁月与光风都泛起了鸡皮疙瘩,衣袖中的飞镖都不由得攥的紧了些,生怕这个男人大掌挥来直接将自己的主子毁如鼓掌之间。 可却不是,就在这般宁静的气氛里,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却如寒风凌厉刮来,刮得凝兮骨子都透着凉意。 “你如何能与本王的妻子相提并论?” 凝兮眉心一皱,瞧着君洛的面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诡谲“本宫是不配,摄政王好生歇息吧。” 说着她转身大步朝着宫门外走去,面色渐渐发白,身后的男人也没有追,只是看着她挺直脊梁离去的背影,莫名的再一次想起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女人。 “不过是一张脸罢了。” 君洛攥紧手心,心中猛地扯痛了一下。 凝兮这边大步走向宫门,双.腿之间的疼痛就跟磨破了层皮一般,她脸色发白咬着牙就上了马车,霁月与广风面面相觑,担心的问了一嘴。 “主子,您没事把?” 凝兮靠在车壁上,正疲惫的挥了挥手,马蹄声起,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城中走去了。纤纤玉折托着头,凝兮眼波流转,嘴角还扯着一丝浅笑。 真是有趣,真有趣啊,这男人当时做的事情就连局外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还敢说出这种话,当真是把靳凝兮最后的一脸脸面都磨没了,世人都说他摄政王是长情之人,她靳凝兮是皇家罪人,他还在这里装?装相给谁看! 想着她一手软绵绵的就砸在了墙上,马车稍微晃了晃,外面的霁月与光风又有些担心,透过车帘小声问道“主子,奴婢想那个男人不过只是一个伪装的假象,主子何苦跟假象置气?” 假象? 凝兮揉了揉太阳穴,疲累的靠在椅背上“钟寻呢?” “钟寻已经在皇城里了,主子可要召见。” 美人纤纤玉指掀开车帘,露出半面精致的脸“不必。去钟寻那里我有事情要问他。” 君洛回了阁中,青玄一直在屋中等候,见了来人立刻叩拜在地“王爷,卑职有事禀告。” “说。”君洛拿起茶杯,腹中正绞着一阵无名火,身后的青玄咬了咬唇,面上隐约露出沉痛之色“芙蓉死了。” “咔。” 茶盖稍有偏差,君洛眉心皱起,扭头瞧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怎么死的。” 青玄眉心皱起,脑海中还有挥之不去的那个身影“卑职属下的人调查,芙蓉姑娘曾经与太后有过交集,后来,后来就满脸伤痕的被留在乱葬岗了。” “你说太后?”男人凌眸稍稍眯起,芙蓉与太后的关系仅限于那日日给靳凝兮下的药剂当中,难不成那个女人还私自与太后有来往? 茶杯重落案上,只见那男人眸中一抹阴鸷闪过。 “查。” 钟寻一手搭在凝兮的脉搏上缓缓道“公主的身体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是不是公主最近的饮食还是不够好?” 凝兮摇头“本宫一直以来饮食倒都是正常,只是我身上的毒素可还多?” 钟寻收回手来,捏着下巴稍作思量“这毒素一时半刻是清不干净的,况且您的身体已经食毒一阵,恐怕身体是不会在好转,但是也不会恶化。” ”所以,我的体质,已经不适合习武了,对吗?”凝兮稍稍皱起眉头,钟寻道:“的确是这样,习武需要从小练习,况且您的身体早就已经不是习武的体质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第一百六十三章: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凝兮点头,没有太多的失落,调整了下姿势正色道 “那不知道钟寻大夫,能不能治疗一个病?” 钟寻抬眼:“公主身上的病太多了,嗓子以损,卑职只能开些缓解的药,脸上的伤疤倒还是好说,右臂因为也一时之间没有调养好,如今公主只能多加保重,这些病卑职都已经看出来了,公主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呢?” 凝兮颔首,稍稍贴紧他了几分,眼尾下的泪痣艳红如血,眸光微转,樱唇轻启,缓缓道出了两个字。 “失忆。” “失忆?”眼前的男人一愣,上下瞧了她一眼“公主失忆?” “对,我记不住我儿时的记忆,只记得一些只言片语。” “可是儿时的记忆本身就是不完整的,公主怎么就能笃定自己失忆了呢?”钟寻摇摇头有些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自然也是在理,儿时的记忆不完整,可是靳凝兮却把自己母亲的脸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是重新认了母亲也不自知。 她慎重言:“我只记得一些零散的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之前的事情,转眼间就认了旁人为父母,你说,我不是失忆是什么?” 若是这样的话... 钟寻点头“那公主可还记得那些只言片语中都有些什么事情,或者,有没有公主身边的什么人?” 凝兮稍稍收回身子“本宫只记得,本宫的名字,还有本宫母亲的脸,剩下的,本宫记不太清了。” “那公主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失去记忆的呢?” 什么时候? 凝兮眯起眼,似乎是在她第一次夜探靳府,看见乐正昭仪的四个字的时候。 “当时我看见了我自己的名字,我就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 钟寻闻言脸色变了变,仔细想了想:“若是公主见到自己的名字之后能想起来事情的话,也就代表恢复记忆并不难,可是公主,现在晋国已经是过去式,您就算是想起来了,也是图添伤感啊。” 钟寻的话不无道理,晋国已去,父皇与母后双双被灭,这种记忆若是真正的靳凝兮响起了恐怕真的会伤感,可是她不一样,她不过是异世而来的魂魄,既然已经与靳凝兮融合成了一体,那她就一定不能再为人鱼肉。 她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五公主的身份。 . 从钟寻处出来,纤纤细指掀开车帘,集市中的热闹景象赫然在目,叫卖声,说笑声,还有一群卖艺人的锣鼓声,凝兮长睫微闪,余光正见几个少女围成一团正忙着伤心抹泪,马车驶得近了些,碰巧就听见她们在那里说着“昨日左将军被赐婚,赐婚给三公主了。” “可是我听说,左将军是不愿意的啊。” “人家皇室赐婚,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听说三公主高贵美艳,早就已经私募左将军好几年了。” “前两年闹得最欢的那件事情,就是左将军的弟弟也喜欢三公主,最后三公主给回绝了,那左将军的弟弟伤心欲绝,一气之下就消失了。” “真是不要脸,那左将军的弟弟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就不喜欢她。” 左将军的弟弟? 她轻轻靠向霁月“左将军的弟弟是谁?喜欢三公主?” 霁月看了看左右小声言“左将军的弟弟名为左烬,字予拓,一直以来都是跟左将军关系最好的,可是前几年,左烬欲提亲于三公主,结果被三公主给回绝了,左二少爷一直是个特别有傲骨的人,如此一翻下去,他在皇城呆不住,就消失了。” 左烬... 凝兮细细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似的。 马蹄声轻踏而过,直到到了一个阔气府邸才停下,等到凝兮小步小步磨蹭进屋子的时候,苏月心刚巧在屋子里选料子。 美人略施粉黛却也艳美含羞,她雪白的柔荑拂过一面面鲜红的绸缎,凝兮一见面忍不住轻笑两声 “果真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昨晚才说赐婚,今日就选缎子了。” 苏月心一愣,见了凝兮也随着笑开来“正想着你呢,你赶紧过来给我看一看,是这个苏州进贡的缎子好,还是扬州进贡的缎子好。” 两个缎子配在一起,倒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凝兮苦恼的瞧了半晌,狐疑的抬头“这有区别吗?我看都是红彤彤的一样啊。” “怎么就瞧不出来?你看,这扬州的缎子细些,苏州的缎子亮堂些...”苏月心也有些眼花了,两番对比之后,直接将手中的东西一丢,苦恼的揪着脸: “不看了不看了,当真是忙的慌。”说着小手一摆,红彤彤的缎子被撤下,她面上的一阵忧愁也散不去。 “你说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有什么不踏实的?”凝兮一手拿起了荔枝剥着,就听苏月心喃喃“我怕他不喜欢我,娶了我,万一气我怎么办?万一娶小妾怎么办?” 凝兮一愣,口中的荔枝直接呛得咳了两声。 苏月心一向是大气的,从未见过有这么小女儿家的心性,凝兮看着她身后的瓶瓶罐罐,忽然就有了好点子。 “你不是会用蛊虫?用一个什么,什么痴情蛊。”不是有那么一说吗,什么下蛊之人命令被下蛊的人爱上她,什么蛊虫控制人心。 苏月心闻言宛如看智障般的瞪了她一眼: “哪有那种蛊虫?速来蛊虫也不过都是杀人用的,最宝贵的蛊虫,也不过就是能以命低命的。” “那你就用那个蛊虫不就好了?说不准左将军一个激动,你救他于生死之间,就把你爱上了~”凝兮揶揄的瞧着她乐,却见苏月心神色微变,紧接着高深的看了她一眼。 “生死蛊早就不在我这里了,我已经下给旁人了。” 凝兮动作稍微顿了顿,看她这目光如此幽深,眯起眼缓缓道“你不会下给我了吧?”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会儿,苏月心挑了挑眉嗤笑一声“你可以死了试一试。说不准会有惊喜。” 死了试一试?凝兮玩弄着手中的茶盏,嫌恶的皱起了眉头“我小命可宝贵着,经历了这么多事儿都大难不死,若是死在试一试手里了,岂不亏?” “噗嗤。”苏月心一乐,从手里掏出一面令牌来塞到她手里“这东西还你了,说实话我没想过你会那么倒霉被人当成军妓,我已经把那个人给杀了,首级还在库房里冰镇着呢,你可要瞧一瞧?” 瞧他不在意那样儿,凝兮顷刻间想到了一颗血淋淋的头,嫌恶的皱了皱眉说:“算了,我不需要看她的首级,我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凝兮抿了一口茶,抬眸笑盈盈的瞧着她“我想让你帮我弄到晋国的史书,还有,我想让你告诉我苏滟歌的事情。” “晋国的史书?” 苏月心眉心稍微拢紧似乎有些为难“晋国被灭之后,史书早就已经被销毁了,怎么可能遗留呢?” ”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找,而且,这件事情绝对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万俟笙?” 凝兮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去,落出清脆的一声响。 “包括万俟笙。” 苏月心稍作思量,片刻后点了点头“可以,这事我帮你,你等我消息就是。但是……”苏月心捻起一枚蜜饯“你想知道苏滟歌的事情做什么?” 凝兮蹙眉“昨晚太子跟我说,苏滟歌与万俟笙曾经有过瓜葛,我也问了万俟笙,他只说他们之间有一些事情,却不愿意直接告诉我,所以我想来找你。” “太子爷?” 一提起小傻子,苏月心的神色几乎是变了个样,慢慢地透着一丝鄙夷“凝兮,我同你说实话,你要离太子远一点。” “为什么?”凝兮一愣,苏月心慢慢地勾起一抹笑,把玩着茶盏将往事徐徐道来: “我可以这么跟你说,苏滟歌小时候与我一同长大,后来到了大晋变天的那一年,万俟笙被苏滟歌的娘所救,当皇子一样的养在了宫中,林氏很是得宠,就是身子不好,后来,久而久之,她娘就病逝了。” “万俟笙,是被人救回来的?”凝兮手娟一揪,苏月心点头“对,万俟笙当年进宫的时候,好像还身受重伤,被一个大夫连运带救带了来,然后见了林氏,林氏就将他养在宫中了。” “而且...”苏月心微微昂首,思量道“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万俟笙是晋国人。” 凝兮面上划过一丝讶色,万俟笙是晋国人? “那既然林妃既然是病逝,又为何会被苏滟歌刺杀?” 苏月心轻啧一声,抬眼看着她“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林氏当年的药一直是由万俟笙代为照顾,林氏很是疼爱他,所以万俟笙也对她格外亲近些,后来林氏一死,所有人都说是万俟笙害死的林氏,苏滟歌一怒之下一刀刺在万俟笙的心坎上,之后就被以身子不好为由派去了羽国,而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万俟笙杀的人。林氏与大晋有牵连,大晋已经灭亡,林氏又怎能逃掉干系?” 不是万俟笙,杀的人? 昨晚那个男人在自己身旁不在意的笑着说弑母之仇,既然不是他杀的人,又为何会担这干系?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既然不是万俟笙杀人,为什么万俟笙喜欢担这个责任。”苏月心稍稍皱起眉心“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事情也是我后几年才知道的,可是那个时候万俟笙已经成为了太后的人,后来任职国师一职,将苏瑾灏提拔成了太子之位,其他的事情...” 苏月心面露难色“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万俟笙是晋国的人…… 她脑中似有人影闪过,模模糊糊的瞧不清容貌,一阵剧痛如响雷般劈入脑海…… 第一百六十四章:卿心有隐瞒,笙屿混香散(已修改) 第一百六十四章:卿心有隐瞒,笙屿混香散(已修改) 如凿刻般的疼痛侵蚀着她的大脑,极力隐忍却来势汹汹,一手拂过桌案上的茶盏,她亦随着跌了下去。 “滟歌你怎么了?”苏月心大惊,门外的两个丫鬟闻声夺门而入,就见自己的主子神色痛苦的跌在地上缩成一团,面上血色尽褪,贝齿紧咬着唇,她脑中一片空白,恍惚的又见到那身着银白色衣衫的少年。 “昭仪啊,你瞧,你又贪吃了,这样长大越是胖了可如何是好?” “昭仪你看,这是我弟弟,我们俩长得可像?” 可渐渐的,眼前看不清容貌的少年如一团雾气散去,黄沙满天,瘦弱的少年被一个妇人挡在身前。 “二少爷对不住,奴婢不能死,公主不能死!” 明晃晃的弯刀刺过他的胸膛,他本还有些许光亮的眸光顷刻间湮灭,被自己的血溅了一脸。 四周渐渐黯淡,仿若能将人侵蚀的黑暗将二人包裹,男孩捂着心口瘫倒在地,伸着手朝着远方去…… “昭仪…昭仪…” 她心中一揪,走上前忙要去拉起他,却从他身体穿过,见那个少年伸着手像是期待着他们能救回他,氤氲的雾气在他眸中升起,鲜血蜿蜒一地,朝着那个永远不会有人回来的方向。 “凌……” 凝兮浑身一颤,万俟笙将她紧紧地拦在怀里,见她仍是眉心紧皱冷汗顺着额间缓缓滑落下来,丝毫没有一点清醒地意识。 瘦弱的娇躯轻轻打着颤栗,樱唇轻轻呢喃,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男人的大掌与她相握,却被她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凝兮扯着他的手呓语不断“快救人,救人。” 光风与霁月心中都是一颤,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主子“主子,你要救谁,咱们醒来救,醒来救。” 这边凝兮扯着一个人的大掌,紧紧朝着那个男生身旁拉“救救他,救救他!!” “你要救谁?” 似有男人的低语从耳边淳淳而来,莫名的平复了她慌乱的心。 “救…救…” 樱唇呢喃,怀中人的脸色愈发惨白,呢喃了片刻仍是没有个答案,二人相握之处早已带着一层薄汗,凝兮喘息几声,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屏息以盼。 “救他,救凌笙屿,救凌笙屿!” 霁月光风皆是一愣,却见身后的男人白了脸色。 这样的昏睡一直维持到晚上,凝兮似乎是一直困在梦境里出不来,就连小傻子都担心的跑了好几趟,拿着那破旧的珠花在她面前晃啊晃,嘴里还嘟囔着“五皇姐快起来吧,吾不要烧鸡了,吾把吾有的东西都给五皇姐,五皇姐快起来吧。” 可是珠花不好看啊,五皇姐许是不喜欢才不起来,小傻子闷闷的靠在她身旁守着,鼻涕眼泪摸了好几把。 这一屋子的奴才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焦灼的站在原地绞着帕子。 好好的人,怎么说昏迷就昏迷了。 偏殿内,一男人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精致的侧脸在烛火的映衬下宛如神祗,苏月心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缓缓踏进殿内。 “你不去陪着她?” “她和你说了什么?”他不答反问,凌厉的目光顷刻间扫上苏月心的脸“还是你不要命的和她说了什么?” 骇人的肃气席卷而来,苏月心浑身颤了颤,攥紧了掌心“我什么都没说。” 下一秒,大掌掐上她纤细的脖颈,万俟笙眯起眼,目光如冰刃。 “孤不信。” 孤? 苏月心冷笑一声,丝毫不慌乱的睨了他一眼“万俟笙,你也太高傲了,这里是皇宫,口舌众多,你居然敢自称孤,你不要命了?” “你觉得...”颈间的大掌稍稍收紧,苏月心被迫的稍稍抬起头与他对视,男人唇畔微微一挑,缓缓道“有人能杀了我么?” 是了,没有人能杀了他,苏月心面色白了白,逞强笑道“是没人能杀了你,可是万一有人能杀了靳凝兮呢?” 窒息逼上,苏月心脸色发青,咬牙道“万俟笙,你想过河拆桥吗,若不是我把生死蛊给了你,靳凝兮早就挺不过去了。” “呵~”眼前的男人抹唇一笑,眉眼间尽是杀意“你认为,我会不会过河拆桥。” 这男人! 苏月心银牙暗咬,颈间的大掌持续收紧,她双眼隐约发黑,死亡似乎与自己已经一步之遥... “我,说…” 她吃力开口,察觉到力道稍稍放松一些,慌乱道“我撒了谎,我说不是你杀的林氏,是有人拿你当挡箭牌罢了。” 颈间的力道骤然松开,她也如浑身脱了力一般跌在地上,一手抚着自己的脖颈,看着眼前男人华贵的衣角 “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对吧,我与靳凝兮撒了谎,说林氏不是你杀的,说苏滟歌只是一时间头脑反冲才赐了你一刀。她信了,剩下的事情我也没有多说,万俟笙,你应该不想靳凝兮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她抬首,神色隐有不甘“然后,她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那男人缓缓蹲下,带着沁人心脾的竹香,带着令她胆战心惊的笑缓缓道“苏月心,你若是再有一次,你可知会怎么样?” 她身子轻微发颤,男人随手将她额间的额饰扯下捏在手中,顷刻之间,七零八落的饰品从她手里缓缓掉落,苏月心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那男人就已经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这是左凛的下场。” 她咬唇,将自己的额饰捡起来收在手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浑身都发着抖,就连牙齿都格格作响。 “公主!” 美景见那男人出去了之后赶紧迎上来将苏月心搀扶起来,见自己的主子脸色惨白,手心都是冰凉的。 “公主,不如,咱们就不要与她们有太多的牵扯了吧。” 美景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苏月心不答,一把将手中坏了的首饰放在她手心,直到主仆二人艰难的走出了皇宫,她紧张的神色才稍稍有所缓解。 当年的事情,除了苏滟歌知情,就是她了,万俟笙当年是多么的狼心狗肺!她都看在眼里。 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把苏滟歌派遣羽国,他就像是一个黑色的豹子养精蓄锐,然后将那些对他有害的人杀得一干二净,她若是不依靠着他,如今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她如今的荣华富贵,若不生存在万俟笙髦下也早就化成一抹飞烟。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回首看去,孤寂如死城一般的皇宫在墨色下若隐若现,她紧紧揪着美景的手,话音儿还有些发抖。 “今日之事,你就烂在肚子里,记着,不能在对靳凝兮提晋国的一点点事情,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五公主还托主子找的东西,主子还找吗?” 苏月心眉心紧皱,没有回答。 自然是要找,她欠靳凝兮的人情必须还,哪怕那男人限制着,她也必须找来给他。 闭上眼,万俟笙骇人的气势历历在目,他只有对靳凝兮他才会露出那份稀有的人性啊,那种温柔,那种占有,那种不可逆转的钟情。 一缕缕幽香透过芙蓉帐,男人着了一层薄薄的里衫,衣衫半敞露出他雪白精实的胸襟,沉睡的女子与他的青丝相互交缠,像是分不开的枝叶。 “昨晚累坏了,是不是啊凝兮。”男人薄唇贴在她的樱唇,轻柔辗转,一手探上前去,深情地勾勒着她的眉眼。 散去素日里的妖孽与浮华,男人的神情极为温柔,语气轻缓,抱着她,轻轻地摇着“你总得忘了那些事情,想起来做什么呢?” 他的身子轻微颤抖,似是在害怕着什么,只得搂紧怀中人道“若是你知道了真相,你可会失望?” 芙蓉帐暖,他嗅着她颈间的香味,她肌肤嫩滑,他宝贵的捏着她的,嘴角还噙着笑。 凝兮哼咛,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紧紧拥着,那时时刻刻纷扰她的黑暗似乎是顷刻间散去了一般,一阵暖意袭上了她的身体,仿佛绽开万朵桃花,树枝交错,男人身着一身月白长衫站在树下,笑盈盈的看着她。 “凝兮。” “万俟笙…”她先是一愣,而后又笑出声来,这一身白衣衬得他万分优雅,她不禁打趣儿道“你穿得这样子,我倒是一时之间不适应了。” 而听了她梦话的万俟笙眼眸顿了顿,而后又含笑的紧紧搂着她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怎么,不好看?” 凝兮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很怪异。”万花飘落,那男人青丝微微被吹散,席地而坐,将她一把拉在怀里掀起万片花瓣: “你刚刚可是做恶梦了?凝兮?” 一提起这事儿,她眉心皱了皱,可是感觉鼻尖的香气愈发浓烈起来,一时半刻还真的想不起来做了什么噩梦。 她不吭声,万俟笙倒是不安分了,耳边又温软流转,她浑身一软,恍若无骨的躺在他的怀里,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得“你先别动。” “不要。” 男人惩罚似得将她搂得更紧,凝兮应感觉浑身一颤,真实的恍若不在梦中,她挂在男人的颈间,桃花纷纷,那香味一阵阵钻入她的鼻息,缓慢的,她稍稍哼咛起来,就连刚才想跟他说的话似乎都已经被抛在脑后,宛若一缕幽香,随风散去了。 “万俟笙。”她纤细的手指抓紧,稍稍的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六十五章:瑾灏喜香依,醋坛涌上头(已修改) 第一百六十五章:瑾灏喜香依,醋坛涌上头(已修改) 芙蓉帐内,二人彼此相融交缠,女人的双腿还紧紧缠着他的腰肢,万分旖旎。 原来不是梦啊。 原来不是梦啊。 ***袭来,她难忍的哼咛一声,眼前的男人微微挑眉,尽是一个蛊惑的笑意“五公主真是对臣十分用心,就连在梦里都喊着臣的名字。” 她眼神还有些迷离,朝着头顶的帐发愣“似乎是梦见了你...” 为什么她脑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又抓不住一般,她伸手就将这男人紧紧搂住,有些茫然的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是梦见了什么,然后又忘了——恩!” 惩罚似得一重,凝兮贝齿轻咬,一双水眸半含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见他轻轻吻过她的泪珠,温柔的又在她身子里掀起一阵情潮“竟是这样?那不知道五公主在想谁?” 他生气了,可就算是生着气也是笑吟吟的,只是狭长的凤眸微眯,带着令人生惧的寒意和不容忽视的占有,她本还有些苦恼,见了他这样子忍不住轻笑道“难不成本宫脑子里想了什么,国师都要吃醋不成?” 男人轻笑一声,将这个讨人厌的小嘴含住,含糊着说“臣就喜欢公主心里只有臣。” 万俟笙眉眼含情,惹得凝兮心中一颤,小脸立刻飞上了两层红晕,水眸眨了眨却不说话了。 只是她记得她真的想起来了点什么,可就觉脑海里的东西似乎是破碎的画面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拼凑不起来。 难不成自己是做梦了?还是越来越傻了? 万俟笙瞧着眼前的女人又失神的模样又不禁牙痒的咬了咬她的唇“你要是再想别的事情,臣若是没有控制住伤了娘娘就不好了。” 初尝此物的男人总要比那些老练的男人要贪吃得多,况且眼前的男人体力又十分旺盛,瞧着靳凝兮眼底都发着晶亮,凝兮猛地缓过神来,本还义正言辞的想拒绝,没一会又有些意乱情迷: “少来了,若我不想着,你就能下来了吗?” 万俟笙轻笑两声,紧紧拥住了怀中的人“公主若是不想,那臣只是因为公主可口,公主若是想,那必然是因为公主不对。公主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昏睡了这么久。” 男人的声音混着沙哑在耳畔十分动听,凝兮咬着牙让自己不叫出声来,却又被男人灵活的舌尖撬开。 他捎带叹息又隐忍的声音混进她有些飞乱的思绪里 “臣可是会心疼的啊...” 又是鸡鸣三声,身上的男人才从她身上下来,空气里尽是弥漫着欢.好过气味,凝兮半眯着眼被身旁的男人搂在怀中,她疲软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万俟笙,你是不是混蛋?” 她混着困倦小声呢喃,就听身后的男人抱着她轻笑一声。 “是,臣是公主的混蛋。” 她不再多言,沉沉睡去,等自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以是日上三竿,挣扎的从床上爬起的时候,霁月与光风都已经在旁边等候多时了。 见了她起来,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主子您醒了,主上已经给你洗清过身体了,您起来用膳吧。” 凝兮挣扎着爬起来,头脑还有些混沌,眯着眸子思量了半刻“我这是在哪啊?” 她感觉自己脑子很乱,好像去了很多地方,最后与万俟笙…… 霁月与光风面面相觑,面色都不太好看,难不成自己的公主又有了新毛病? “公主,咱们这是在您的寝宫啊。” 纤纤玉指扶上自己的脑门“我昨天是怎么了?” 她记得自己的头很疼,然后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凝兮咬唇,从床上挣扎着想爬下来,却头脑一昏,险些跌了一跤,光风迅速上去将凝兮抱在怀里,睨了一眼一侧的香炉,霁月忙上去将香炉收了回来,转身出去倒香灰,光风担忧道“主子慢一点,昨天您一直在沉睡,晚上才醒,又劳累了一番,所以才这样的,主子慢一点。” 凝兮点头,撑着身子清醒了一会,才缓缓下了床。 梳妆输了好一会,凝兮坐在桌旁对着满桌的菜却没有什么食欲,一手拿起筷子轻轻敲着,稍作思量“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但是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的确是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似乎是很重要的梦,却好像因为万俟笙那么一出,自己就把什么都给忘了。绞尽脑汁头都有些痛了也没有什么头绪。 正坐在桌前没有什么头绪呢,苏瑾灏怯生生的走进来露出一个脑袋“五皇姐你醒了吗?” 凝兮看向门口,正巧看见苏瑾灏小眉毛皱着,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勾唇一笑“自然是醒了的,太子爷怎么来这里了?” 太子爷见了立刻眉眼弯弯,绷着跳着就入了座,坐到凝兮身边瞧着她”五皇姐,昨天我都要吓死了,我以为五皇姐要睡不醒了呢,我把我的珠花都拿来给你看,你都不醒。” 提起珠花,凝兮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了小傻子的两只烧鸡呢。 “霁月,你出宫去去给我买几只烧鸡回来,给太子爷送去。” 霁月点头,小傻子却跟受惊了一样慌忙摆了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国师说吾不能吃烧鸡。” 本来还有些食欲的凝兮手中的筷子一顿,抬眸瞧着他“怎么就不能?” 小傻子有些馋了,看着餐桌的东西忍不住流口水“国师说,吾是不能吃烧鸡的,万一坏肚子就不好了。” 凝兮眼角抽了抽“国师知道是谁给你买吗?” “知道啊,我说是五皇姐买,国师就不高兴了。” 她真不知道这万俟笙这么小气,不过是两只烧鸡而已还是欺负小傻子,她随手拿了个筷子放在太子手里,扭头对着霁月道“霁月去,去多买几只。” “可是...”霁月抿唇,听太子爷这意思,估摸着是国师不愿意让他吃的,难不成还要买? “还不快去。” 她不去,凝兮直接冷睨了她一眼,霁月一激灵,转身就跑远了。这苏瑾灏虽说是个小傻子,与她到底也算是关系不错了。况且既然是她说出口的事情就不能不作数。 小傻子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吾还是不要了,吾怕国师生吾的气。” “怕什么,有我呢。” 凝兮给他挑了块鱼肉放在碗中,苏瑾灏的眉眼才有些舒展开来,甜滋滋的吃上了。 . 坤云宫内,太后正摆弄着自己新染的朱蔻,听完了宫女的叙述,她面上染上了一抹笑。 “如此说来,那五公主是不是喜欢上万俟笙了?” “奴婢瞧着,似乎是这样的,昨夜国师进了公主的寝宫之后一夜都没有出来。” “哼,胆子倒是大。” 她面上划过一丝诡谲“果然跟她的母亲一样,是个***狐狸。” “那太后,若是五公主的身份不清白了该怎么办,若是要嫁给摄政王,岂不是……” “万俟笙心里有准,左不过是相拥一夜罢了。” 张氏欣慰一笑,点点头道“去吧万俟笙叫来,哀家有事情同他说。” 等万俟笙入了宫中,张氏手中还拿着一个上好的额饰,只是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就缓缓开了口“听说昨日你在公主宫中待了许久?” 万俟笙神色一顿,长睫掩住情绪“回禀太后,是。” 张氏满意颔首“哀家想也是,昨日哀家让摄政王同五公主一起,没想到她居然回绝了摄政王。” 她居然让君洛与凝兮在一起? 万俟笙稍稍蹙眉,面上划过一丝阴鸷“是。” 张氏吊起眼梢,瞧着跪在眼前的男人冷哼一声,这张脸还真是好用,就算是苏滟歌当初与万俟笙的关系再怎么不好,最后不还是得臣服在男人的心下? “你有没有把握,让苏滟歌心甘情愿的嫁给摄政王?” 只见眼前的男人懒懒的勾起嘴角“不急。” 还不急? 张氏皱起眉心,眼看就是一副十分的刁样儿“摄政王眼看着就要走了,若是此时不趁热打铁,将来如何?” “太后娘娘不要心急,五公主一定会和亲的要点,还请太后娘娘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张氏稍稍眯起眼睛,手中的护甲轻叩在桌角,空气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只能听见那轻叩桌角的声音。 哒、哒、哒,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国师的来办吧。”半晌后,张氏缓缓抚着自己头上的珠翠,拿着眼尾冷扫了一眼身下的男人“还请国师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万俟笙微微一笑,十分儒雅“臣不负众望。” 买一趟烧鸡的功夫说快也快,烧鸡的香味顷刻间熏满了整间屋子,小傻子眼睛都直了,就等着抱着啃。 凝兮掩唇轻笑一声,正扯了手中的鸡腿递给他,这一幕温馨又暖心,恰好落尽了万俟笙的眼里。 本就在太后那里有些不高兴地某个妖孽彻底怒了,怒极反笑,带着他蛊惑众生的笑颜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子爷还真是风雨无阻啊,这下了朝恐怕自己的宫里的垫子还没做热乎就过了了吧?” 小傻子一个激灵,口中的肉还来不及咽下去,险些呛了自己,怯生生的瞧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国,国师,您怎么来了?” 小傻子吓得直结巴,万俟笙哼哼一笑,凌厉的气息从空中穿过,激得现场的人都是一激灵,小傻子更是抖了抖,凝兮眉心一皱,将他拦在身后“国师啊。” 万俟笙挑眉,哟这算是当着他的面护男人了? 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公主好重义气,这么与臣面对面的谈话还真是头一遭。” 第一百六十六章:蓉帐内多暖,君与妾为谋 第一百六十六章:蓉帐内多暖,君与妾为谋 “五公主好重义气,这么与臣面对面的谈话还真是头一遭。” 这空气里顷刻间激起电光火石,两个绝美的人儿面对面相视一笑,就见那个女人随手将小傻子放到光风身边“本宫向来是看重义气的,国师还是不要太欺负人了才好啊。” 小傻子颤颤巍巍的抓着鸡腿,就被光风带走了。 男人纤长的手指轻轻捻起她的下巴缓缓道“公主对太子也这么好,就不怕臣生气吗?” 凝兮笑得万分妩媚“太子爷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国师还跟他置气?” 自是不必置气的啊,太子爷怎么样也是个心智不全的人,本身想吃的能吃的东西就少,她这人虽不算是什么善良的人,却也见不得这么惨,不过是几只烧鸡罢了没有必要这么生气把? 她是这么想,可万俟笙却不是,他捏着油腻的烧鸡凤眸闪了闪,缓缓道“在公主眼里,太子爷算是什么?弟弟?不过是血脉不相连的弟弟罢了,值得五公主费心?” 费心?给小傻子带几个烧鸡算什么费心?“本宫没有费心。这带个烧鸡的事情是本宫答应太子爷的,答应的事情必然要做到啊。” 万俟笙稍稍眯起眼,皮笑肉不笑的说“臣会给太子爷任何想要的东西,公主就别凑热闹了,不然臣做了什么事情臣也是说不准的。” 醋味!好的醋味! 凝兮眼底渐渐涌起一股笑意,假意拿鼻子嗅了嗅“国师可闻见什么味儿了?本宫闻着酸得很。” 万俟笙一顿,擦了擦手上的油,一把将靳凝兮揽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儿缓缓道“臣闻不见。” 她略微一笑,一手与他的手指十指交握“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怎么觉得今天什么是事情都想不起来呢?” 空气里沉默了那么一会,身后的人才缓缓道“公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受了刺激,才会昏迷不醒,以后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被他抱得紧,凝兮眯起眼稍作思量,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是她明明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可是如今怎么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好像还没了什么记忆,就连昨天具体都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空气里除了身后男人的味道还弥漫了一下其他的香味,熟悉且令人舒心,她阖眸嗅了一会儿,微微勾起唇角: “这味道我好像有些熟悉,好像是...” 好像是从前靳凝兮闺房里的味道,淡淡的,特别舒心。 想到此处,她心中莫名一暖,扭头对着男人笑“你是从何处寻来的香料?这还是当年在靳府的时候我焚的香。” 万俟笙颔首“想着或许你会喜欢,所以我寻来的。” 没有注意到他眸地一闪而过的幽光,她心中倒还是颇为舒心的,这身体对过去的环境十分怀念,一嗅到这个味道,似乎就有千种温馨扑面而来。 “五公主昨天见到摄政王了? 被人抱在怀里的女子先是一愣,而后缓慢的皱起了眉心,沉声道“恩。”说到这事儿,女人想起来了,扭头看向身后的人,美眸幽光潋滟“昨日我出来的时候,是太后以你名义让我坐的撵轿,我上去之后,居然就那么的见到了君洛。” 她一手不轻不重的捏起了男人的皮肉,似有隐约的威胁“太后为什么会以你的名义让我乘坐撵轿。” 那妖孽笑得很是儒雅“你猜猜看?” 她脱离他怀中,转身坐上椅子与他面对面的对视一会,捎带着细细打量了眼前的男人。 肤色晶莹如白玉,青丝披散,额间的血钻与他的深红色长袍相互辉映,一双总是暗含精明的美眸染着笑意与宠溺。 “我猜...”凝兮朱唇轻启,缓缓道“太后说不准是让你用美男计诱惑我,当年的事情苏滟歌与你的关系定时非比寻常,所以太后认为,凭你的皮相,不可能不虏获我的心。” 万俟笙点头“那公主因为,目的为何?” 凝兮轻啧一声,水葱似的玉指摇了摇“不会是,让你勾引我然后让你用美男计死心塌地的劝我成为太后的棋子。” “还挺聪明。”他宠溺的吻上她的唇角,凝兮眼角抽了抽,还真是?这太后也未免太瞧不起她了? 不过,太后既然能想到这件事情,那也就代表... 苏滟歌对他有情? 靳凝兮抬眸瞧着眼前的男人,哼哼两声“看来太后能这般有把握,还是因为苏滟歌对你有情,对吧?” 万俟笙挑起唇畔:“公主曾经说过,喜欢臣的人,能从国头排到国尾。” 这美人吃醋的样子万俟笙还算是第一次见到,哼笑两声伸手欲抱她,可谁知凝兮起身飘然一转,半分不留恋。 “太后的意思本宫是知道了,国师应该把计划说一说,好让本宫早日兑现自己的愿望。” 美人儿一笑,容颜如花,娇艳难喻,可那眼底是凉的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自己的仇恨还是因为其他。 她吃醋的样子落在万俟笙的眼底极为可人,一时之间也不想哄了,贪恋的多看了好几眼,笑出了几分真心。 “臣已经想好了,不如,五公主就先将计就计,但是,现在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如何,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男人把玩着凝兮的茶盏“五公主想尽办法拖住太后,臣定能让五公主脱胎换骨,风风光光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凝兮揪紧眉心,对上男人的眉眼“你的意思是,我将计就计,却还要我拖延一定时间?那我如何做到,太后与我根本就没有一点感情,君洛眼看着回宫的日子就要到了,太后必定心急如焚。” 眼前的男人不慌不忙,缓缓言“作为一名棋子,你自然要将你的作用发挥最大化,以你现在的手段,就算是回了皇宫,也是死路一条。” 要将她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化? 她瞧这男人手中轻轻转动的杯盏,那上面雕刻的孔雀欲飞的模样,突然就有了想法。 “国师果真聪明,本宫心领神会。” 万俟笙不答反笑,上前拥住她的腰肢,声音低醇又蛊惑“五公主聪明,臣不过是点点五公主罢了。” 眼前的女子俏皮的稍稍偏头与他对视“万俟笙,本宫突然有一个词能用来形容我们俩个的,你可要听听?” 男子刮了下她精巧的鼻尖“让臣猜猜,可否是神仙眷侣?” 她含笑摇摇头,眼眸中幽光凛凛。 “不,是狼狈为奸。” “啧啧”男人轻啧一声,抱起她就将她带向枕榻间,靳凝兮脸色一黑,错愕的看着他“还来?” 那知男人熟练的挑开她的衣衫,眉眼弯弯笑得像个狐狸“臣说过,五公主想到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总要付出一些。况且,臣永远是五公主的忠臣啊。” 凝兮嗤笑,纤纤玉指勾绕着他的青丝“国师莫要说客套话了,你会甘心为臣?” 耳垂一吃痛,就听耳畔的人轻声道“此生只做你的裙下臣。” 芙蓉帐暖,旖旎缠绵。 听闻皇上病愈,赏赐了君洛好几箱珠宝带回去,也算是答谢摄政王的护送之恩,摄政王与皇上交谈甚欢,明日就将拜别。 并且摄政王前几日与五公主闹得不痛快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之后安慰了好几句,还说今日五公主特意为了道歉准备了家宴,只待君洛过去享用。 此时此刻,靳凝兮正跪在太后殿中承教。 张氏扫着跪在地上的靳凝兮,左右瞧着她都不顺眼。 滟歌。 当年苏滟歌的母亲林氏,是和亲过来的公主,她虽未见过林皇后的模样,却能从她妹妹身上看见几分,皇帝喜色,苏滟歌的母亲宠冠六宫,却终究是个没福气的人,生了个女儿没有几年就去了。 说起来,她也有几年没有见过苏滟歌了。 当年文静可人的少女翩然长成了一个艳绝无双的女子,仿若渐渐绽开的一纸画卷,那曾经文静的模样如今渐渐画成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缱绻。 她面上的伤痕已经开始结痂,若是脱落了那该是怎样的绝色?张氏眯眼打量了一会儿缓缓道“你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弄得?” 凝兮垂目道“回太后,滟歌脸上的伤口是当初被贼人所弄,手骨也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折断了。” 是这样么? 太后颔首,并不对她浑身的伤口有太多的兴趣,也对亏他对这个自己的孙女一点都不上心,其实靳凝兮与苏滟歌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相像,二人眉眼之间的差别说小也小,说大却也大。 靳凝兮浑身泛着的妩媚之气苏滟歌没有分毫相似,若是稍稍有个走心的人,其实都能发现眼前的猫腻。 “今日哀家叫你来啊,是因为今天晚上,你替哀家好好招待摄政王,这三公主即将是要大婚的人了,太子爷又是个...所以,这件事情你只需要亲力亲为即可。” 凝兮略微一笑,很是乖巧“是。” 气氛忽然变得古怪,惹得靳凝兮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巧顶上的人眉眼深深,对着她得很是慈祥。 “你知道你应该怎么做。” 第一百六十七章:若有兮来盼,冷王现真意(求小主评论) 第一百六十七章:若有兮来盼,冷王现真意(求小主评论) 凝兮眉心稍皱“太后的意思小五明白,可是小五摄政王曾经接触过,摄政王只当小五是个替身。” “替身如何?”太后挑眉,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换而言之,能被替身,就是你的福气。 凝兮今日淡妆素裹,掩盖了自己不少妩媚之气,模样看起来倒也算是稚嫩,抬眼间皆是真诚: “太后何必这般着急,摄政王是何等人物,滟歌如今伤痕累累,就连容貌都受损了,如何配得上千尊万贵的摄政王?” 张氏蹙起眉心,倒也不算是因为靳凝兮否决了她的建议,反而是因为一向唯唯诺诺的苏滟歌敢正视她说出这一番话,她很是吃惊。 难不成在身上里待了这么久,人浑身的气韵会随之变化吗? 凝兮暗忖,太后这般心急,恐怕是不能让自己养精蓄锐好生等着一个时机,不如识时务的随之投到髦下。 太后缓过神来稍作思量,略微一笑“小五啊,你来。” 凝兮提起裙边走上前去,祖孙对视一笑到还算是气氛融洽,太后扯了她的手放在怀里说“其实哀家也不愿意让你才回来就去,毕竟哀家也是极为思念你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匆忙的让你回来。” 凝兮笑得很是得体,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您的话小五都记在心里,若不是您,小五恐怕还在那个地方出不来,您给了小五这么好的宫殿住着,小五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说着她纤纤玉手放在太后的肩膀上轻轻拿捏,替她推搡解乏,这一只手却也是让人颇为舒服,张氏含着笑感受着凝兮的侍奉,就听身旁的人将一切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太后您的想法小五是知道的,可是,摄政王的痴情是世人都看在眼里的,若是小五此时此刻去,也会被人当做是替身,若是这般,奈何小五身上有多少太后您的宠爱也会被人小瞧了去,岂不是给太后娘娘您丢脸吗?不如调养一阶段,到时候再风风光光的出现在摄政王面前不好么?” 张氏细微皱眉,虽说此言有理,可这眼前巧笑的女子,这话是否字字出于真心? 眸中闪过一缕精光,她勾起嘴角“小五所言有理,可是,若不趁热打铁,恐怕...” “太后不必忧心。”凝兮轻笑“摄政王怎么说也是痴情之人,近期之内是万万不会再娶的,况且,太后可知这一句话?” 张氏看向她“什么话?” 女子神秘的笑了笑,缓缓道“放长线才可以钓大鱼。” 她眼尾扫上眼前的女子,虽说看起来极为乖巧,莫不是有什么花样要耍? 凝兮瞧着太后面上稍有疑虑,却还是笑的极为真。 心里又将这些事情从头到脚屡一遍。 靳凝兮前脚刚死,后脚太后就让万俟笙把与靳凝兮有关系的人重新带回宫中,大晋如今是被灭了,可是人却没有完全死绝,除了靳凝兮,就是苏滟歌,这两个人既然都与前朝有牵连,那必定在帝王眼里是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此时此刻让她过去,不算是一个好的时机。 太弱,又太没有自保能力,若是去了只能回自投罗网,她的手是被太后和皇上亲眼看见所伤,嗓子是皇后所伤。她已经没有将自己的容貌好好掩饰,如今,若是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定不能是如今这幅样子。 她不是让万俟笙来对自己实战美男计吗,又怎么会知道万俟笙与自己在背后早就已经算是一条心? 张氏思量片刻,瞧着凝兮的目光多了些许赞赏,她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很是识时务?这样也能少让她多废些心思。 可是...她又如何能信她? “听说小五最近与国师走得很近。”太后手中的护甲轻轻扣上桌角,眼前的姑娘先是一愣,而后又翩然跪在地上,面上十分沉痛。 “小五愚昧,小五...” 少女的欲言又止落在她眼底,张氏眸中冷光闪过,而后抬手虚扶,慈祥的问“小五这是怎么了,起来说。” 凝兮咬唇,模样看起来十分委屈,白嫩的脸蛋憋得通红,愣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不说,太后自然会问,故作温和的问“小五难不成是喜欢上了...国师?” 凝兮浑身一颤,视线飞快的从太后的脸上闪过,贝齿紧咬,似是要咬出一层血来,氤氲的雾气随之涌上眼眶,摇了摇头。 这不是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后香帕掩唇,冷笑一声“倒是难为了你心有所属却还为爱家时时刻刻想着。” 凝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小五的命是太后娘娘救得,太后娘娘想得是什么,小五自然是知道的。小五只愿,能远远地看国师一眼,小吴就心满意足了,小五会在时机到来之前,用心将自己变成一个大家闺秀,小五...” ”好了。” 这一番话听得张氏颇为熨帖,将身前的少女扶起来“你能有这翻心意已经很难得了,哀家会吩咐国师求做,你可不要让哀家失望。” 凝兮娟帕掩唇,怯生生的点了点头,那藏着的红唇微微扬起,笑得像个狐狸。 夜宴即将要来,整个五公主殿内的人一***都忙慌慌的,嘴里都念叨着摄政王对于五公主的意义很重大,这点心一要精心可口,二要甜而不腻,殿中的人从晨起就没有休息过。 铜镜在前,面前的美人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让霁月收拾着,青丝半散,一身紫色纱衣透着颠倒众人的眉眼,她一手拿起细笔在额间画了花钿,眼波流转间尽是缱绻艳丽。 她许久没有这样上妆了。 靳凝兮生得美而艳,前主虽说是个不会打扮自己的,她却会,将自己的眉眼画的媚而不妖,眉如远山,唇如朱丹。 可是自从成为‘苏滟歌’以后,为了让人不怀疑自己,她尽量只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娴静些,这些日子倒还真是委屈了这生来的媚骨。 走到现在,她自己还有些恍然,从穿越,到经历了陷害,拷打,最后居然还能李代桃僵。 她靳凝兮活的还真是艰难。 若是曾经的‘自己’看见自己与他心爱的人面对面敌对,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启禀五公主,摄政王已经来了,在偏殿候着了。” “知道了。” 一身深紫色的漆盈晚梦露出些许雪白的大腿,白纱下的脸更显朦胧,她挺直脊梁,心却隐约作痛起来,笃笃的发闷。 烛火摇曳,五公主是个会情调的,殿内气氛布置的很好,点心摆在自己的面前精致可口,可是那俊如天人的男人却面无表情,眼前的食物并不能引起他的情绪。 奈何这五公主怎么像,也不是靳凝兮。见了她,只会图添伤感,却也忍不住想要见一见... 他稍微皱起眉心,刚巧一个女人缓缓地从偏殿而来,再见到她的瞬间,那黯淡的眸光刹那间激起光亮,微微瞪圆... 女子足下生莲,隐约露出白皙的大腿,白纱掩面,却依旧遮盖不掉她的瑰姿艳丽,转身入座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风范。 “靳凝兮...” 声未到,人先袭,还没等凝兮坐稳空中就有一阵凌厉的风刮来,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紧紧攥在手里,错愕的神情落在男人掀起风浪的眸子里。 “阿凝!” “王爷!”休言一惊,慌忙上前叩拜在地“王爷,王爷莫要认错了人,这是五公主啊。” 凝兮咬牙,心中只想过了君洛或许会很是吃惊,却没想到反应这般大。她稍稍想收回手,却被攥得更紧了些。 “摄政王,自重!” 她脸色白了白,咬着牙往回收,她一开口,君洛先是一怔,而后神情愈发难看,眸中如寒刀“谁让你穿她衣服的!!” 现场人都傻了眼,谁的衣服?五公主的衣服是五公主特意命内务府新做的,咋就穿了别人的衣服。 凝兮心中一惊,沉声道“本宫何时穿了旁人的衣服!” 眼前的男人却混不讲理,大掌一挥,桌上的瓷碗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所有奴仆都颤颤巍巍跪倒在地。 “公主!”光风焦急上前,还未等出手就被甩到了一边的墙上,光风毫无防懈,重重的落下地,吐出一口血来。 “摄政王啊!”霁月忙跪下来磕头,主子吩咐过,在宫中是不可以露出自己的身份来,只能任由这个哑巴亏,见自己的主子神色愈发惨白了,她忍不住扑上去咬住那男人的手,又一掌被推了出去。 摄政王啊!那是主子的右手啊!! 凝兮冷汗直冒,见两个心腹都被他伤倒在地,咬牙厉喝:“摄政王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了本宫的宫女!” “那你呢!!” 君洛沉声怒吼“你为何要穿阿凝的衣服!” 凝兮皱着眉笑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却有眼泪顺着落了下来。 许是疼了,她笑的很是凉薄,这右手被这男人这么一握如今算是彻底废了,却看起来对她很是深情? 阿凝,阿凝... 这个男人曾经告诉她,在外面她叫阿宁。 竟是这个阿凝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痴唤凝心过,再爱也枉然(今日加更) 第一百六十八章:痴唤凝心过,再爱也枉然(今日加更) 这个男人曾经告诉她,在外面她叫阿宁。 竟是这个阿凝么? 手被他紧紧握着那股子钻心的痛,凝兮轻啧一声,强忍痛楚,面上透着些许鄙夷: “本宫从未穿过谁的衣服...这身衣服,是本宫自己的,摄政王你要擦亮眼睛看清楚!” “摄政王念妻心切,也不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这里是璃国,不是摄政王的地盘。” 休言听了此言更是浑身颤了颤,头磕在地上闷声作响,哀求道:“还请五公主饶恕王爷,王爷纯属是无心之失啊!!” 殿内的奴才跪了一地,颤抖着身子生怕自己被波及。 而男人的眼底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见眼前的女人脸色极为惨白,好似随时都能昏厥一般,他稍稍醒过神,才松开了手。 凝兮骤然脱力,狼狈的跌了下去,正好按在地上的碎瓷片。手中顷刻间传来的痛楚让她不禁咬牙,就听顶上的男人缓缓道: “五公主,本王希望五公主把这身衣服脱下来,本王爱妻速来喜欢艳色。” 艳色? 她一手附上自己的脸,捂着半面笑得身子直抖:“哦?” 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手心被割破了一大个口子也不自知,她讥诮的勾起嘴角,笑得妩媚万千,对着眼前的男人缓缓道: “看来摄政王对爱妻很是疼爱,只是为什么靳氏被囚禁地牢,摄政王怎么没有求情几分,好生调查?” 今日的计划全都乱了,他怒上心头,她也不好受,他顶她,她既然是要回的,当时君洛那一个耳刮子打得她现在似乎都有所感触,那火辣辣的,耳边鸣音,如一只丑陋的虫子般停留在自己的记忆力里。 君洛抿唇,步子往后退了退,看清眼前女子怒极的模样,忽然渐渐浮现曾经的一幕,双颊红肿的阿凝,笑得很是凄凉。 “君洛,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恶心。” “君洛,人在做天在看,我等着你被报应的一天,或者,是你们都被报应的一天。” 他又往后退了退,恰好踩碎了地上的瓷片。 凝兮看这男人后知后觉的样子,抚了抚鬓角的青丝,蹭了自己一脸血,对着君洛笑得很是诡谲: “怎么了摄政王?您在闪躲什么?啊?” 他往后退,她一步步逼近,玉手顺着往下流着血砸到雪白的瓷花上,她在笑,眼泪却顺着脸颊落下来。 君洛啊,若我不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说不准我会信你这份痴情。 那夜傍晚,五公主的寝殿没有传来欢快的丝竹之声,摄政王带着满身煞气冲出殿内,五公主受了伤,却没有半点难过之态,笑得很是...开心? 距离那次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君洛踉跄离去的背影仿佛历历在目,凝兮坐在高廊上附身向下看去,长廊下是清澈的池水,她手中还有着鱼粮一点一点的往下撒。 鱼儿挤破了脑袋往上拥,她长睫掩住心绪,朱唇微翘,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鱼池。 那晚之后,宫中人人都道,五公主欲对摄政王霸王硬上钩,特意做了摄政王妻子的衣服给自己穿,最后被摄政王残忍拒绝,还划伤了她的手臂。 当真是不要脸。 对于这种说法的人,五公主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不过恰好几个侍女说话的时候被国师听见了,嘴被人拿针线奉上之后活活在下人院里挂了三天,再没有人敢说五公主一句话。 倒是有人道,惹国师不可怕,可怕的是,惹了五公主。 凝兮手心缠着的一层雪白的纱布,指尖还捻着几颗鱼食。 远处有人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而后又有竹香盈鼻,慢慢的从她背后拥住了她,语气略带沙哑,温声细语“有心事?” 凝兮眯起眼睛,窝在男人怀里坐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可都找到了?” 男人稍稍勾起嘴角,不做言语,倒是身前的女子回首深深吻下他的唇,一阵热吻后,男人的眼神稍有迷离,染满了***不由得将身前的女子抱得紧了些“臣给五公主找到了最好的师傅。” “在哪呢?” 夏末廊上微风几许,凝兮唇上难得的透着略有欢喜的笑容“本宫的师傅在哪?” 男人捏起她的下巴就是一阵深吻,高廊上是男人独有的禁地,任何人都不许出入,另有高树为守,层层叠叠,半点都不透露。 “公主的师父,是臣。” “你?”靳凝兮一怔,转身与万俟笙对视,眼前的男人眉眼弯弯,似笑非笑“说起来,五公主前几日为什么没有为摄政王践行呢?” 那日摄政王失态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回来之后又见自己的女人坐在地上带着血又是哭又是笑的,吓得满屋子的奴才陪着她哭。 凝兮发了会呆,随即又像想到什么似得。缓缓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杀我满门,折我手骨,毁我清嗓。 她尽数将手中的鱼粮撒下,又见鱼掀起一层波浪来。 “无需践行,因为再见面就是敌人。” 羽元年农历六月晚夏,对于国人来说,发生了两件足足能让他们念叨一年的大事。 摄政王妃靳氏杀害皇后腹中龙胎,而后有从中作梗蓄意谋乱,有人叹老天惩罚,让靳氏在地牢里活活烧死。 一代美人香消玉殒,也有不少人唏嘘,而又过一年风景,寒雪冬梅,一直在羽国将养身体的五公主挽朝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模样亦是惊为天人,与当年艳观天下的靳氏有过之而不及,传言这五公主善琴棋懂书画,那是真真的一大才女,与国师天作之合,不知损了多少少女的梦。 还有一事,听闻羽国太后的侄女来了皇城,住在了曾经靳府里,那姑娘素来是个爱美色的,张罗了不少美男子,人却奇丑无比,所到之处闻风丧胆,人送外号东南枝。 . 阁中拉上了重重纬纱,纬纱内透着一个沉睡的身影。 淡淡的龙涎香弥漫在空气中,显得殿内孤寂又阴暗。 里面的人稍稍动了动,而后愈发不稳起来,手心攥紧,嘴里还不停地呢喃“阿凝,阿凝。” ”不——”急喘着身子蹿起来,床上的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间一片冷汗,休言连忙推门进来,慌慌张张的走上床前掀开纱帘,见眼前的男人面无血色,正直直的坐在床上发呆着。 “王爷,又做噩梦了吗?” 君洛不许,许久才缓过神来看清眼前的东西,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像是要将他吞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他眸光渐渐清明,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休言,休言心领神会从一侧拿出一盏安神的茶。 第一百六十九章:痴唤凝心过,再爱也枉然(二更) 第一百六十九章:痴唤凝心过,再爱也枉然(二更) 嗅着茶香,他脑中缓过劲,暗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休言回“回禀王爷,刚过辰时。” 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休言的手里,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离靳凝兮死,已经一年有余了。 一年多过去了,他几乎是每天都会做这噩梦,却每天都没见自己有一点习惯,见那衣诀飘散,渐渐融进火焰里,她凄厉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问自己没什么要陷害她。 每次自己想伸手去救她的时候,都会眼看着大火将她包裹,只剩她声嘶力竭的喊着,要自己不得好死,要自己不得好死。 那一遍一遍心如刀绞的滋味他每天都在品尝,似乎是她的冤魂久久在自己的身边没有散去。 休言拿着茶盏久久未动,看着王爷鼻尖泛起的汗珠,忍不住道“要不然,王爷,您就用太医给您开的安神香吧,那个不做梦,免得王爷您身体吃不消啊。” “这是本王的报应。” 不再多言,他起身下榻,不着外衣朝着门外走去,休言慌忙拿着皮毛大氅给他披上,就见自己的王爷推开门,凛冽的寒风顺势飘了进来。 又是一年冬。 “王爷啊,您最近身子不好,就不要染上风寒了,若是想赏雪,奴才伺候您把衣衫穿上吧,否则太后一定会责怪奴才的。” 君洛不答,径直踏出殿外,朝着那个自己已经走了无数次的宫殿走去。 休言似乎是早有准备,如今空无一人的霓兮阁也生上了炭火,只是这阁中安静,生再多的炭火,也显得冷清。 君洛看着炭火正正出神,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 这个叫靳凝兮的女人,将来会成为他们的俘虏。 一个身带玉玺的女子,一个前朝的毒瘤。 他君洛,不过是成为了盯着这个毒瘤的人,娶了她,不过是自己的分内之事。将来有一天,靳凝兮会死,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实。 派遣杀手将靳家上下灭门,靳凝兮哭的撕心裂肺,他却连一个给她抬棺材的人都没有安排。 芙蓉进府,他看见那个女人眼底的失落,看见那个女人试图讨好自己那俗艳的嘴脸。 后来,离计划越来越近,皇后的身孕使他们所有人的唯一契机,他们就将靳凝兮的性命,一同随着那个孩子远去。 这是他们对孩子的怜悯,让这个无辜的女人随着他陪葬,却从未怜悯过靳凝兮。 他每晚都会做恶梦,梦见那个女人死在纷纷烈火中,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喊着恨自己。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不过是清除一颗毒瘤,原来会这么痛,这么痛... 这痛是他欠她的,这是他该得的。 休言瞧着自己王爷愈发憔悴的双颊,忍不住也有些心疼: “王爷,王爷若是想,恕奴才多嘴,那璃国的五公主与王妃有九分相似,倒不如...” 一提起那个女人,男人的眉心皱了皱。 “无人能抵她分毫。” 欲转身而去,却见墙上还挂着她的画像,回眸一笑顾盼生辉,这画师真切的描了她的美却也不及她本人三分。 心念一动,他伸手将画摘了下来,宝贝的放在了手里。 这画已经有些年头儿了,画纸有些发黄,他瞧了半刻,忽然就笑了起来。 如冰山化开一角,就连身边的休言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这笑得很是蠢,不如本人分毫。” 是了,从前的靳凝兮算是蠢笨的,可是自从靳凝兮从地牢出来以后,弯起来的眉眼就像是一直随时都会打着主意的小狐狸,眼角眉梢都是算计。 他很喜欢她那样笑的时候,可人又可爱。 想到此处,嘴角的笑意又渐渐收敛了,将画卷交到休言手里,自己就里衣穿着黑皮大氅飞身出去。 “王爷啊!!” 休言抱着画轴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句,就见自己的王爷消失在天边了。 不等她派人去追,一身影渐渐走进,瞧着他手中的画轴怅有所思。 “皇上!”休言白了面色,忙叩拜在地“参见皇上,王爷,王爷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的功夫,那人也随着飞去了。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林子里的雪如今还雪白一片,不知道何时地上多了一串串地脚印,朝着深处蜿蜒而去。 林中深处,一个尚未刻着名字的石碑孤独的伫立在那里,君洛走上前去,空气里皆是踩在雪上的轻响。 “我来看你了,阿凝。” 伸手上前拂去冰冷石碑上的灰尘,他稍微皱了皱眉心“好冷啊,你冷不冷?”说着将自己的黑皮大氅披上墓碑,还温柔的系上了带子。 寒风吹过,男人的指尖紧紧就这么一会就被冻得通红,可他却笑着,那是靳凝兮不曾看见过的笑意,温柔的,深情地。 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君洛并没有回头去看,只伸手在雪白的地上摸索着,然后,拿出一个尖锐的石头在石碑上认真的刻字。 君雾皱起眉心,缓缓道“你这是何必?” 当年的事情是君洛早就已经知道的,可是谁能想到,君洛对她动了心。 君雾几时未见过自己的弟弟这般了?而导致他会如此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他。 “洛儿...” “我其实,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 男人狼狈的蹲在石碑前,黑皮大氅就那么披在那石碑上,他冻得瑟瑟发抖,眼神却温柔着。 “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可我却还是喜欢她。” “喜欢她唱的歌,喜欢她见到银子那财迷样儿...我画了好大的力气寻来的瓷瓶,就是为了送给她,她做的解暑小甜点很好吃。” “可是我...” 他颤颤的伸出手来“我打了她...我骗了她,我陷害她...我知道她在地牢里吃苦受累,我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可我最后,还是没有去救她。” 额间有碎发散落,他一手附上自己的眼睛去遮挡这什么,发着抖,声音亦哽咽着“我真的失去她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与他斗嘴了。 她真的死了。 第一百七十章:早知绊人心,还如莫相识(三更) 第一百七十章:早知绊人心,还如莫相识(三更) 君雾眉心拢得死紧,心中仿若吞了一口冰一般,凉得他喘不过气来,上前欲将君洛拉走,却见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大字。 皈依吾妻,阿凝。 “她曾经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君洛看着上面的字,又渐渐陷入了回忆。 那个时候,凝兮手里拿着两个银锭子,含糊的说了故事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又趁着二人都没有入睡的时候问了她。 她的声音清澈又动听,将故事缓缓道来“曾经有一个秀姑娘,她与寺庙里的小和尚关系很好,每天都找着小和尚讲故事,小和尚那天的故事是,三皈依。” “何为三皈依?”他问。 黑夜里她的声音缓缓流荡“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秀姑娘说,你那是三皈依,她那里,却有四皈依。小和尚不解,秀姑娘说一句,他要随一句。这三皈依同小和尚的一样,只有四皈依不同。” “你猜,她第四个说的是什么?” 君洛皱眉“皈依王?” “去你的!” 凝兮差点将手中的软枕丢给他:“最后的一个皈依,是皈依,秀姑娘。” 君洛一怔,半晌缓不过神来,而后缓缓道“那那个和尚说了吗?” “说了啊!”凝兮点头,语气忽然有些怅然“当年的四皈依,他是没有说出口的。再开口的时候,秀姑娘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而他当年的皈依... 他也没有说出口啊。 他直起身子,看着眼前这墓碑上面的字,满眼含泪“我怕将来有一天我死了,她在地下见到我,还会恨我,这墓碑我给她写的,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原谅我...” “皇兄,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给我带多多的纸钱吧,好让我带着去找她,不要再让她恼我了。” 君雾不语,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他的身上,二人相对站在墓旁,久久没有言语。 . 听闻摄政王一病不起,成日里胡言乱语不断,太医们都快把门槛踏平了,也不见摄政王有一丝丝好转。 心病难有心药医。 太后遍寻世间名医,有重赏,所以羽国一波.波来了不少外地人,说不准个个都是身染奇技。 闹市上,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雪白的玉指掀开车帘一角,恰好听见说书人唾沫横飞的站在一家店内讲着故事。 “这说起当年的摄政王妃追摄政王一事啊,那可是煞费苦心啊——” “停。” 马车旁的两个小厮瞧着车帘一眼“怎么了少爷?” “我要听书。靠边停了,进屋喝口茶。”少年的声音略有沙哑却不难听,一席月白长衫裹着少年纤细的身体,面上还带了一个如猫儿般的黑色面具,勾勒着金边,只露出红润的小嘴来,引来不少男女侧目。 一小厮心灵神会,拿着一个银锭子走上前去赏给说书的,让她声音大些,好能在雅间听得清楚。 说书人哪里见过这么出手阔绰的人,话音极大,声音也亢奋“那靳氏是谁,靳丞相的女儿,长相美艳无双,自然是有几分实力来...” “啧啧,如此说来,那摄政王不就算是看面相之人?”少年轻叹一声,觉得无趣了,推开窗户便朝下看着景色。 一小厮小声道“公子此时不去可以吗?” “着什么急?”她余光正朝着地上看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扯着一个老头子往尽头跑,她挑起眉梢“这人眼熟得很,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儿?” 刚好店家小二上来招呼,顺眼瞧了一眼然后笑着说“还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听说摄政王病了,眼看这就要不行了,这不,皇城里的名医都找遍了都不见起效,这才一个个把会看病的都搜罗起来。” “哦?” 两侧的小厮小心的看着自己家主子的脸色,见主子笑得很是儒雅“病了难不成没有太医医治?” “哎呀,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这摄政王啊,早年痛失爱妻,前一阵子急火攻心,好像就这么病倒了,这心病哪还有药医治啊?现在都快把世上的名医都找遍了都没法子,这才找这种大夫的啊。” 是吗? 她攥着手中的杯盏,微微勾起嘴角“就劳烦您给我带几分精致可口的点心。” 小二得了令,转身就下去了,桌上少年一手转着杯盏,一手里拿着一串上好的翡翠珠轻轻捻着。 “公子...”一小厮怯生生的开口,面上满是担忧“公子您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 他挑起眉梢,一手撑着自己的脸缓缓喃着“急火攻心?相思病?” 小厮急忙上前倒满茶“公子别再想了,仔细头疼。” 刚巧,小二端着点心跑上来,少年将一个银锭子放在小二手里“来俩间上好的雅间,剩下的你就留着。” 说着他起身下楼,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披了个碧色的毛大氅,雪白的狐毛围在他的颈间,悠哉悠哉的跨步下楼。 说书人正说到兴头上,说摄政王从小本来是与皇后青梅竹马,奈何靳凝兮如何美艳,摄政王期初都是没有瞧上眼的。 那少年轻啧一声,亏得这算是小地方,这说书的这么正大光明的说摄政王的事情,还不得拖出去乱棍打死。 这面他起身出去了,后面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鬼鬼祟祟的跟着他走。 “公子您要去哪啊?” 少年微微勾起唇角“反正也闲来无事,看看皇榜有没有人揭开。” 小厮面面相觑,自己家的主子素来是个喜欢玩儿的,这有皇榜这么一说儿,那是自然少不了自己的主子,三个人悠哉的往皇榜走着,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这边脚下生风,那边的几个男人蹑手蹑脚的跟着,左拐右拐的拐进了一个小胡同之后,才见那少年步子愈发慢了起来。 “几位,跟了我这么久,想要做什么?” 转身微微一笑,身旁的两个小厮不等那几个壮汉言语,手中的寒光齐刷刷的闪了出来带着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恰好擦过他们的脸。 第一百七十一章:好色女元安,美少年王霸(五更白天十点更新哦) 第一百七十一章:好色女元安,美少年王霸(五更白天十点更新哦) 几个壮汉一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少年身旁有高手保护,掏出手中的斧子来龇牙咧嘴的喊道“好你个杂种,老子今日就是要抓了你去复命!” “哎呀!”少年嗤笑一声“我与几位素不相识,几位如何拿我去复命?” 他这也算是自己倒霉,刚下车就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与其给那个店面找麻烦还不如自己将这俩人溜出来玩玩。 壮汉哼笑一声“我们元安郡主说了,只要是美男,都需要收入手下,还请小公主乖乖跟我们走,不然,有你们苦头吃。” “哦?” 少年挑眉,元安郡主,那不就是号称人人见了她都要自挂东南枝的那个? 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好啊,我到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大汉举刀而上,少年一脚踏上墙边,横斜疾走,几个壮汉还未等看清,一手粉末忽然扬上,几个壮汉还未等反应,忽然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一阵模糊“啊!!你给我们下了什么!!” “不过是生石灰罢了。” 少年拍了拍手,笑得很是儒雅“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若是不马上洗干净,可是会瞎的哦!” “你!算你狠!!”几个壮汉抖着身子看了她一翻,却忽然哼哼一笑,少年一惊,忽然就从头顶下来一张大网来—— 三个人就这么被人收网一般的缓缓吊起,头顶有那么一个女人嘿嘿嘿的冲着她们笑。 ”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你们去洗脸吧!干的好,回去拿奖励。” 少年嘴角微不可见得抽了抽,慢慢的被拉到了这个少女面前。 眉如连山,唇如腊肠,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眼前这个女人的长相,只能说他现在也想特别想挂东南枝。 “元安郡主。”他咬着牙来了这么一句,那女子嘿嘿一笑,口音还有些重“哎哟,小公子哥儿认识我啊。” “自然认识的。” 少年颔首,这挽朝公主传的有多美,这元安郡主就传得有多丑,丑还不说还看脸,看脸不说还花心,听说屋子里的男宠已经有了十多个了,个个说不上是人龙中凤,却都是清秀可人。 不知道怎么的,他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舍身为人,能不能拿到一个英勇献身奖出来。 这边郡主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账本“大狗子抓了一个大美男。赏金五十两” 少年闻言轻啧一声,他这都遮着面呢她怎么就知道自己是个大美男?元安郡主看来不禁是人丑也傻,还有,他就值五十两? 曾经有个人还说他值两千两呢,如今他就值五十两了? 世风日下,掉价也太快了。 “元安郡主您这是干嘛呢?” 元安一愣,扭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嘴巴一咧,一笑比哭都难看“你不怕我?头一次有人这么跟我亲切地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来“我叫...万俟王霸!” 两个小厮身子一抖,感觉空气中似乎是也有些轻微浮动。 万俟王霸? 元安皱着眉想了想,而后笑起来“这名字好生霸气,配得上你的脸!你今天被抓了,我这是给我们的下人赏赐呢,多抓几个美男回家过年。” 得,感情这人是年底冲业绩呢。抓美男有赏赐,亏她想得出来。 手帐记完了,元安小脸红扑扑的,对着‘万俟王霸’微微一笑很是动情,王霸眼角一抽,差点没有缓过神来。 “元安郡主松绑吧,我们不会跑,随您回去就是了。” 王霸话音儿软着,元安有些飘飘然,却还是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不要骗我了,我院子里的那些人,我都是每天绑着的,一松绑就跟一群猪出了猪圈似得撒了欢的跑,拦都拦不住。” “噗!” 其中一小厮没忍住笑出了声,元安的眉心一皱起了个鼓包“我咋听见了女人声儿?” 王霸动了动身子“那有什么女人声,咱们快走吧。” 平安点头,也怕这男人跑了,直接将那瘦弱的少年往肩上一扛,王霸吓了一跳,面具下的眼瞪得圆溜溜的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好生猛的姑娘! 这姑娘扛着他下楼梯一点都不费劲,嘴里还嘟囔着“咋就这么轻?你咋还跟大姑娘似的,你等我回去给你喂得胖胖的。” 王霸嘴角一抽,若不是感觉到空气有细微的浮动,她还真的想撒手走人了。 元安郡主所居之处,是曾经的靳府,靳府落寞之后,将府邸加以改动,刚好元安郡主的父亲得了一场重病,将半个军权交还给了皇上,并将自己的爱女托付给了他,皇上下令将靳府收拾出来给元安郡主当郡主府,这不,曾经气派一时的靳府如今成了元安郡主藏美男的地方,哪怕是她此举万分不对,可是皇上瞧着就凭她的模样也就只能偷抢拐骗别人家的美男了,就随着她去了。 将门虎女啊,被她扛着他都快脑子充血受不了了,可元安偏偏就没有一点事情,进了府,还捎带着把府门‘匡匡’两声给关上了。 “来人!我带了十九来!” 十九? 少年皱起黛眉,就见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郡主!” 元安洒脱的将王霸放到地上,小下巴扬起“管家,这是小十九王霸!你先给他安排个房间,我先带他回我的屋子里待一会。” 管家忙应了,元安一手扯着她手上的绳子,一手把她往自己的屋子里拉。 元安的屋子,是曾经靳丞相的房间,王霸眉心还未舒展开来,衣袖下的手悄然攥起,隐约泛起一丝寒光。 还真是会享受。 元安有些乏累,但还不忘了王霸,轻车熟路的掏出剪子剪坏麻绳,自己跑上床左右开弓甩了鞋子,跑上床看着她 “王霸,你来不来。” 这一声声王霸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算不算得上是自讨苦吃? 摇了摇头,优雅的坐上了椅子,虽然看着脸是没有动,面具下的美眸却一刻都没有停歇。 靳府的古董都被人重新带了回来,重新布局,还带着点少女闺阁的样子,她垂目看着地上孔雀欲飞的毯子,忍不住咬起了唇。 “我的侍从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好色女元安,美少年王霸(五更) 第一百七十二章:好色女元安,美少年王霸(五更) 声音薄淡尽量让自己听着没有什么变化,那郡主撑着头看着他一边欣赏一边柔声安慰:“被管家带走了,你放心,没事儿的。” 话音儿刚落,外面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人“不好了郡主!大狗子他们瞎了!!” “你说什么!” 元安一惊,慌张的吸着鞋子往外跑,而少年懒懒的坐在屋子里没有动作,他左右看了看这华美的屋子,从衣襟里掏出一个东西,随手塞到了一个古董瓶子里。 “王霸!王霸你给本郡主出来!!” 没一会儿,喧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年缓缓起身,踏步上前,站在了门口。 “何事儿?” 本来义愤填膺的元安带着几个家仆急匆匆的往回赶,看清眼前的人却是一愣。 站在门口的少年身着碧色大氅,雪白狐毛衬得他儒雅清俊。站在高阶上俯视众人,一手执在身前,手中还拿一串碧绿的手珠。 元安本是还有一身怒气的,见眼前的人淡薄入雪,瞬间灭了个一干二净,忙搓手上前赔笑“王霸啊,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少年斜睨她一眼,算是回答。 元安咬唇“王霸,刚才抓你的几个人,现在都瞎了,你说让他们拿水洗,可是,一碰见水,他们,他们就...” “就瞎了?是吗?”少年轻笑一声,元安看得有些痴了,瞧着眼前的少年白玉冠束发,唇不点而朱,脸无粉而白,这样的男子怎会让他的几个奴仆都瞎了眼睛?就是瞎了也是造福于元安府啊! 这样想着,她一手讨好的跨上他的胳膊,少年眉心蹙起,不落痕迹的挣开,冷声道“我说过了,他们脸上的,是生石灰。” “生石灰若是遇见了水,必会灼伤他们的眼睛。”他捻着手中的细珠,嘴角微微勾起“况且就算是瞎了又与我何干?用菜油洗不就没事儿了?不过是你们不懂罢了,还要怪在我头上吗?” “你——” “不怪不怪,是那些下人没见识,我会好生安顿他们的。” 管家还没等开口,那***熏心的元安郡主就跟没骨头似的朝着那少年讨好的笑,一手搀着少年的胳膊温声细语“你小心点走,这雪天路滑,我给你安排的屋子已经选好了,随我来吧。” 少年未言,受着她的搀扶缓缓而行,几个手下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怎么感觉自己的郡主像是个下人,那男的却成了这府里的主子一般。 一路走着,元安搀扶的倒是很好,一边小心翼翼的瞧着她,一边陪着笑“王霸,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少年皱起眉心,倒不是因为刚刚那一出生气,只是觉着这名字还真是自讨苦楚,这一声一声王八不知道骂的是谁。 他微微抿起唇角“郡主叫我万俟吧。” 见少年软了深色,元安有些宽心了,点头道“我也觉着这名字怪怪的...” 绕过廊前,少年忽然顿住了脚步,瞧着远处的一个房子目光深远,隐约能听见几个男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那是谁的屋子?” 元安闻言看过去,一双圆眼眨了眨“那是老四和五六的院子...” 恩?男子挑眉,嗤笑一声“听这动静不像是个男人。”元安听了浑身一颤,感觉这少年身上有隐隐不断的寒气袭来,瞧这前面的房子莫名心虚了些 “那里面的男人是我去别处弄来小倌...” 如冰刃的目光横扫而来,元安很没有骨气的抖了抖,见那少年微微昂起下巴,跨过栏杆向前走去,冷声道: “既然我已经来这里,务必要跟他们打声招呼。” 他倒要看看,是哪几个男人敢在她的闺房里面撒野。 人未到香先闻,少年皱了皱鼻子,走了好一会才看见几个花里胡哨的男人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说说笑笑,像极了一群画魂楼里的姑娘。 好家伙,不过是一年没有回来,如今这府里还真是热闹了。少年忽然顿住脚步,站在远处深深的看了几眼,在那些男人没看见她的时候转身离去,元安一愣,忙跟在最后,自己也不敢吭声,直到引着她到了她的房前,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看着她的脸。 “万俟,万俟你怎么生气了?” 她担忧的凑到眼前,半点没有郡主的气势,踮着脚看了半天,可少年面具遮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万俟,既然你都已经进了府了,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说着她讨好一笑,红唇似是都要咧到了天边。 少年无声的睨了她一眼,直接推门而去,还没等元安跟上去,“啪”的一声,直接给她吃了个闭门羹。 “元安郡主先回去吧。” 门后的少年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美艳的脸来,两个小厮在屋子里早就恭候多时,双双看向门口,不由得有些担心。 可谁知元安并不勉强。她从来在男人面前都是这样,看这少年到底是个俊俏的,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那,那我就先走了,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 元安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走了,门后的少年垂目不答,就被自己的两个小厮围了起来。 “主子,怎么样了?” 少年眼角微挑,对上她们担忧的神情,时隔一年,她变得愈发标志美艳,虽然身着男装,未施粉黛也是个俊俏公子。 她就是靳凝兮。 “已经把东西塞进去了。”凝兮把玩着手珠,懒懒道,光风颔首“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出去?” 凝兮挑眉,冰冷的目光悠悠看向窗边“为何要出去,本宫进来一趟可不容易。” 曾经气派又带着百人人命的靳府如今就成了这花痴郡主的美男收纳地,她靳凝兮的房间居然给了一群娘娘腔住着? 那些人也太不拿他们当回事儿了不是吗? 怒极反笑,手珠在手中哗啦啦作响,稍作思量,她缓缓言“摄政王的皇榜看了吗?” 霁月上前从衣袖掏出一张黄色的绸缎来“主子过目,这是摄政王的皇榜。” 展开皇榜,将上面写的扫了一遍,凝兮轻啧一声 “莫不是真要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妖孽榻上寻,怀中香软枕(二更九点更新哦) 第一百七十三章:妖孽榻上寻,怀中香软枕(二更九点更新哦) 霁月与光风对视一眼,慎重回“属下趁着刚才的空挡也有问过,说摄政王,的确是病重。” 笑着摇摇头,随手就将绸缎丢到炭盆里,刺鼻的气味顷刻间袭来,光风与霁月皱起眉心,忙掏出手帕想掩住凝兮的鼻,却被她伸手一挡,她一双美眸盯着燃着的炭盆,眸光暗如深渊。 他病了?那种没心没肺的铁人会生病么? 一身着水蓝的长衫的男子缓缓踏入院中,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神色紧张的在里面探头探脑,犹豫了半刻,忽然开了口: “东配院柳叙来此拜见,不知道万俟王霸公子得不得空见!” 屋内的人动作先是一顿,而后笑得十分妩媚,对着自己身旁的两个心腹使了个眼色。 柳叙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张望着,就见门忽然推开,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走了出来,面上还带着个诡异的面具。 负手而立,朱唇微微勾起“柳公子,我与你又不相识,你与我有什么话要说?” 柳叙双手一合恭敬道“见到公子身上的衣衫极好,柳叙是喜欢衣料之人,所以...” “哦?想不到公子爷也是懂衣料之人。”凝兮垂目,走上前道“那就随我来吧。” 柳絮恭敬回以,左右而视,才缓缓踏入屋内。 一进了屋子里面还泛着一阵刺鼻的味儿,柳叙先是皱了皱眉心,而后跪在地上面色不如刚才谦和,沉声道“卑职参见主子。” 凝兮手中端着茶盏,嗅着屋内久久也不散去的味儿,冷睨了地上的人一眼“你可都探清了?” 柳叙颔首,将手中的书摊开,赫然有一张宣纸夹在其中,凝兮随着扫了一眼,随手就将手中的纸丢进了炉子里。 “照你这么说,这元安还真是动不得了,对吗?” 柳叙点头“元安郡主虽说如今已经没有实权,却是深得太后宠爱。而且素日里,那些男宠都会被调查清楚底细才会被放进来,不然太后是不敢重用的。” “说起来...”凝兮挑起眉梢,瞧着跪在地上有些姿色的男人笑得揶揄“说起来你还是元安郡主手下最得意的男宠?” 元安郡主的十几名男宠里,柳叙是众人之首,若非是柳叙在元安郡主身边吹了枕边风,她今日是不会被人抓的这么痛快的。 柳叙神色一变“柳叙惭愧,只是受主子恩惠,为主子办事罢了。” 凝兮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脑海里渐渐浮现他与那个郡主耳鬓厮磨郎情妾意的画面,抬眼看着他莫名的问了一句“柳叙,若是将来有一日,元安郡主没落了,你可会伤心?” 柳叙浑身一僵,瞧着眼前的主子看了片刻,嘴角抽了抽,斩钉截铁的道“郡主清白之身,柳叙不曾玷污。” 应该是说,柳叙清白之身,郡主不能玷污吧? 凝兮靠上椅背,心里没有什么八卦了,正了神色道“继续。” “主子这次前来,今日傍晚就会有公公来查底细,主子可有准备?” “准备?”眼前的女子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了一旁“本宫不打算待那么久,若不是这最近元安王府戒备森严,本宫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柳叙垂头惭愧道“是卑职疏忽,只是最近不知为何,帝王或许是因为摄政王病重的缘故。所以将整个皇城严加看管了起来。也或许...” 凝兮美眸潋滟,纤纤细指捻着手中的手链“也或许,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柳叙点头:“自从靳氏一族没落之后,皇室一直对着右玺虎视眈眈,可是最后的线索也断了之后,她们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的同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严加看管,不让右玺落入他人手中。” “啧啧~”她微微一笑,这结果她倒是知道的,唯一知道玉玺下落的靳凝兮死了,她们也只能在暗中搜索的同时再好生看管着皇宫,表面上是元安郡主深受宠爱,实则不过是个肉盾。 纤纤玉指点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凝兮稍作思量,继而又问“那这元安府重建之前,太后可说了什么?” “皇上下令,虽说元安郡主的王府是已经交给元安郡主,却没有实权,皇上下令,西配房一律不能有人去。” 西配房是凝兮父亲的书房,凝兮稍稍眯起眼,把玩着手中的手珠“重兵把守?” 柳叙点头“重兵把守,而且戒备森严,私闯禁地,死路一条。” 凝兮嗤笑一声,挥挥手命他下去,托着腮深思了片刻。光风将她茶填满“主子我们现在要离开吗?” 凝兮咬唇摇了摇头“若是此时此刻出去,怕是会给柳叙惹麻烦,本宫下午自有办法。”说道此处,她眉心皱了皱。 如今羽国国势已经与从前不同,元安郡主的出现,说大也大,说小却也小,大部分的军权已经重新回归到帝王的手里,虽说靳凝兮死了,可是玉玺的纠葛却从未停止过。 而君洛...... 美人靠在椅背,把玩着手中的手珠“既然摄政王拜访了天下名医,那些名医是不是都说他已经要死了?” 霁月摇头,回禀道“并不是,只是说摄政王心思郁结才会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本宫不去看看,是不是有些不对?” 她抹着唇轻笑一声,霁月一愣,不解道:“可是若是摄政王死了,那岂不是省了主子的一大隐患?” 凝兮懒懒的伸手到炭盆前,温暖源源不断传来,她舒服的半眯着眼“本宫可舍不得他死。” 君洛若是死了,这件事情才不好办了。 “小公子舍不得谁死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桌上的少年回头,见金色的枕榻上面赫然躺着一个男人,只见那人懒懒的倚在床上,狭长的凤眸满是化不开的柔光情意。 凝兮眸光微闪,亦斜倚在椅子上瞧着他。 雪白长衫配大红貂裘,明明是冬天却还露着精装的胸膛,手中还拿着一个汤婆子,笑得很是儒雅,可是眼底却是凉的。 少年挑眉,见那男人从床榻上走上前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不再多言,深深的吻了下去。 那略带惩罚性的吻是某人吃醋前的先兆啊。 的亏这里没有旁人,要不然不就被人看见两个模样俊俏非富即贵的两个男子相互拥吻,还不又掀起一阵风浪? 直到两个小厮的脸都红了,这俩人才难舍的分开,少年唇上还泛着微光惹得男人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嘴里还打趣儿着 “这是谁家的公子?这么好看?” 少年优雅的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男人轻笑,扯过她手里的手珠抵上她白嫩的脸蛋,而后又上去轻吻“明明给小儿一个银锭子订了房,怎么待在这里不出来了?恩?” 凝兮垂目,刻意避开他炙热的目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还不简单?”狐狸扬唇一笑:“我今日路过闹市的时候,恰好听见有人再说摄政王的故事。”说着又顺势将瘦弱的少年搂在了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馨香“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你舍不得谁?恩?” 略带威胁语调上扬,凝兮稍稍偏过头欲躲他鼻尖的温热,俩小厮推门而出,双双看守在了门外。 “你在乎?”她轻声问。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卑职只在乎什么事情值得公子在乎。” 凝兮轻啧一声:“国师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的甜,愈发会哄人了,也不知道是哪学的哟。” 桌案上有一些精致的茶点,凝兮伸手刚要去拿,却一个白影一晃而过,那些点心被某人一挥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有一颗恰好滚到男人的脚边。 她眉心几不可见的拢起,还未等说话呢,就见那男人从一侧的油包里拿出了点心。 他居然还自备了?凝兮眼角一抽,看万俟笙就像是变戏法一般的从里面拿了个上好的芙蓉酥出来,嘴角还噙着笑,声音慵懒又磁性: “公子愈发骄纵了,在臣身边一年了,不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吗?” 凝兮抿唇,自然是知道这男人的规矩的,小傻子碰过的东西不知道砸碎烧坏多少个了,更别说是吃别人给她准备的东西了。 可这元安郡主的一片心意就这么被撒了一地啊,她倒是真想尝尝元安府里的点心手艺,睨着地上精致的点心还未等心疼,唇边就递上了芙蓉酥。 “我自己会吃。”她伸手刚要拿,却被某物坚硬的一顶,男人在身后悠悠的开了口“公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凝兮扭头,与男人的目光对视,然后微微张开了嘴巴。万俟笙轻笑一声,点心未到,他却袭身上来一阵深吻。 “放进去了?”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男人将手中的点心放进了口中,点心香软,她吃着心里也舒坦了些: “自然,一个月之后,就可见效。” 半年以前,当她得知自己的家被一个元安郡主霸占了之后,她就一直在想,怎么样才算不‘厚待’这个‘客人’。 这可是她的家啊,怎么就说被人侵占就侵占了呢? 她总要给她一份大礼才行。 第一百七十四章:妖孽榻上寻,怀中香软枕(明日加更哦~) 第一百七十四章:妖孽榻上寻,怀中香软枕(明日加更哦~) 只是这大礼见效倒是有点慢就是了,她懒懒的靠在男人的胸膛半闭着眼睛,她嘴边的点心渣子被男人一点点擦拭干净,万俟笙问道“事情既然也问完了,又为何不走?” 她垂目思量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在等你来解救我吗?那闹市里说书的收了我一银锭子,那荡气回肠的故事,我还没听完呢?” 借口。 万俟笙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放在她腰间的手稍微紧了紧,隐约不满“那故事有什么好听的?臣这里有一个好听的故事,说出来必定值十个银锭子。” 凝兮眯起眼,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相信“哦?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说来听听。” 男人轻笑一声,含上她柔软的耳垂“臣要说的书是,春情缱绻。” 身前的女人浑身一僵,身子骨儿却软了些,抓着他的手嗔怪道“没个正经,还不快停下来,一会一发不可收拾了,我可不在这里陪着你。” “恩,我知道。” 他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你想见他?恩?” 凝兮皱起眉心,虽说她与君洛已经是敌军交手,若是他死了自己或许会能省下很大的力气,却也不想让他死。 他死做什么,她还没当着他的面把江山抢回来,让他看看他有多后悔,怎么能就那么的死了? 转了转手中的珠子,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去如何,不去又如何?” 万俟笙窝在她颈窝间,闻言笑得白牙森森“你猜猜?” 听这儿话音她虽然一时之间捉摸不透却还是站在某人的醋坛子上想了想,然后看似很轻松地说“我不想让他死,怪无聊的。” 身后的人身子一僵,意味不明的点头“恩。”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男人紧紧地揽着她,似乎是怕她消失一般: “臣已经想到了公主会这么说,已经为公主探听好了,后日元安郡主会以看病的名义去看摄政王,到时候,还请...王霸公子,好生把握机会才是。” 王霸公子?凝兮闻言嘴角抽了抽,斜睨了他一眼:“万俟笙,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了?” 他薄唇敛起,笑得十分诡异“怎么会呢?” 还说不会!就他最喜欢这种事情!凝兮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珠子套在手上,扭头刚想义正言辞的教育他,见那男人眸光深深,似乎是将她吸进去一般。 想说的话落在嘴边,她心肝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那男人微微一笑很是邪魅:“公主打算怎么救回摄政王的一条命?”男人扯散了些她的衣衫,凝兮一惊,忙去阻止他的动作,却被他紧紧地扼制,一阵天旋地转,他压着她滚上了枕榻。 他狭长的凤眸满是不悦,嘴角却还是弯着的,凝兮稍稍偏过头去,忽然嗅到自己的枕榻上一阵舒心的竹香,而似乎本来的枕榻不知道何时被丢到柜子里去了,只露出一角来。 她眯起眼对上男人不悦的神情,嘴角的笑也沉不下来“给我换过枕榻了?” 万俟笙挑眉,衣袖一挥,那薄纱一落,二人的身影愈发模糊起来。 这妖孽眸光深深,她咬着唇眼波微转,半晌才缓缓道“柳叙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万俟笙低笑,将怀里的人拥紧了些“自然是听见了的,但是公主还是不要转移话题好了,该好好想想怎么给臣一个答复。” 男人熟稔的挑散她的衣角,纤长的手指还扣在她的白玉腰带上“臣还以为公主是在此处卧薪尝胆,感情公主是在这里有相好的了?” 这醋味大得很,凝兮半眯着眼睛享受的依靠在万俟笙的颈窝“这话说得,本宫的相好,可不就这一个吗?” “撕拉!” 话音儿刚落,上好的绸缎顷刻之间成了男人手中的破布,顿时凉风阵阵,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猛地一惊,双手交叠在身前慌张道“你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你当这是公主府呢!” 而眼前的男人亦是笑得愈发冷酷了些,看着她不禁缩了缩身子“公主挡什吗?又不是没见过。” 凝兮一噎,脸色涨红“那也不行啊,那也不能说撕就撕!本宫还有没有点个人隐私了?” 男人冷笑,不客气的扯过女子的手,眸光森冷如冰,顺着她的腿一路冻上去“公主怕什么?臣不过是一个相好罢了。” “还是说,公主因为有了其他相好,所以才抗拒臣?是吗?”他双手为困,牢牢地将靳凝兮锢在其中。 凝兮脸一跨,破有一种骑虎难下之感。 她说是相好不过是顺着他的话说着玩儿,可这人偏偏就是一个小心眼儿的,当真是轻视不得。 也不由得暗自啜了一口自己,她没事儿刺激这妖孽作甚?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这家伙告白的时候都能掐着她的脖子,吃醋的时候差点咬掉她的一块肉,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说到那块牙印,万俟笙邪魅的眼紧盯着上面浅浅的疤痕,肤如凝脂,当年的伤口早就已经连同伤疤一起淡去,唯独丢下了这一块。 若不是这块伤疤警醒着自己,恐怕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咬在这个不安分的女人身上! 凝兮贝齿轻咬,就见万俟笙从床头抽了个包裹出来,整齐的男装摆在其中,她眼前一亮,就听那狐狸冷冷道:“莫要在让臣看见某些不干不净的人碰了你的衣服,若是有公主还是识时务换下吧” 她心中一暖,好似涌进了一股清泉,待在男人怀里被他伺候着穿上了衣服,还有些不安份的扭了扭身子,纤纤玉璧搭在男人的颈间,水眸眨了眨,试探的问道“你不生我气?” 万俟笙抬眼瞧着她,意味不明的闷笑一声“你猜?公主起的名字起得也好,万俟王霸?公主当真是被臣宠坏了,你说是不是。” 他的目光愈发阴森危险,凝兮没骨气的吞了吞口水,一阵阴凉从脊梁骨深处徐徐升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万俟笙捏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掌心,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有些苦恼了,这小家伙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不把这火泄了,是不是有点伤他自个儿的身体啊? 那既然想到此处就要做到此处,他将某人打横抱起,还顺手把汤婆子塞进她的手里。 “好好握着,莫要冰了手。” 凝兮缩了缩脑袋,一手紧紧攥着汤婆子“你要带我去哪?” 男人目光幽幽探来,莫名的勾起了嘴角“泻火。” . 听说元安郡主府里又来了一个绝世美男,宫里的太监听了赶紧拿着纸笔上王府拜访,并且想深刻了结一下这位郡主很是宠爱的男宠。 两人站在门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元安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说这公子进门才一天,不见才一会儿,她却跟没见一年似的心里直痒痒,还担心自己惹恼公子的小脾气,眼前就有一个正式找公子的机会,她既然是不能错过。 小厮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也没有人开,安静得让元安暗道不妙,忙推开门瞧了进去。 坏了!她的公子哥跑了!! 彼时,本还稍有清冷的屋子里混杂着几声娇吟和喘息,隐约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一只纤纤玉璧探出帘来紧紧攥着帘角,却很快又被人拉了回去,淹没在一片春色里。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月色高挂,里面的人才稍有停歇,凝兮半眯着眼睛,嘴角微挑,宛若一只慵懒的猫儿,窝着男人的胸襟里,半刻都不想动弹。 “唔...”云雨初歇,话音儿也是软绵绵的,身侧的男人声音中又混了些泛着情.欲的沙哑“公主一定要这么勾着臣么?这火臣才泄了三分,若是臣忍不住在对着公主泻火,怕是会伤了公主。” 凝兮听他火才泄了三分,身子忍不住颤了颤,抬眼瞪了他一眼,伸手就捻起一层皮肉打着弯掐了下去。 就他有理! “时辰也不早了,那郡主发现我不在屋子怎么办,你这不是存心让柳叙被人发现么!” 无视女人化在自己臂膀上微疼的力道,万俟笙垂目瞧着眼前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幽光:“他若是还需要自己的主子替她周全那就不配成为一个手下,倒是臣觉着公主最近愈发多情了些?” 又是酸溜溜的味,凝兮冷哼一声,赤脚下了地去捡那被男人丢在地上的肚兜来,柳叙是她的手下,这男人自然是不担心,可是她却不能,这柳叙是她画了大力气弄来的! 万俟笙懒懒的托腮瞧着她怎么样也系不上自己的肚兜,不由得轻笑一声,蛊惑的伸出手来朝向她“过来。” 凝兮系带子的手一顿,扭头气鼓鼓的瞧着他“做什么?” 一道白色身影袭来,男人身着薄纱掀起一阵凉风,而后又将她抱在怀里,大掌握上她精巧的玉足,玉足传到手心一阵阵凉意,他眸子沉了沉“我说过没有,不许光脚在地面走?” 第一百七十五章:画魂香无骨,引他如局中(一更) 第一百七十五章:画魂香无骨,引他如局中(一更) 凝兮面上一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若是万俟笙在不高兴的时候自称臣,那不过就是阴阳怪气的与她周.旋,可若是自称我,那定然是有些火大了。 他火大,她还火大嘞,昂起头颅不作回答,又见这男人从衣柜里又如变戏法一般的拿出好几件自己的男装出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凝兮皱起眉心,自己身上的肚兜被人松松垮垮的扯了下来。 大掌熟稔的系上崭新的肚兜,一层一层的服帖系好,而后温柔的将青丝挽起,她又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儿。 整理好穿戴,她欲转身先去,却见外面不知为何喧闹起来,只听一群人似乎是极为亢奋,好似是有了什么美事儿一般,她偏过头去朝着窗边探去,楼下的那喧嚣声愈发响亮。挑起眉梢,忽然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这是临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换句话来说,这又是临时给她什么任务了?想到此处,小女子的眉眼透了些不悦,这人算好了时辰缠她在此地,就是等着这一刻了吧? 还说泻火呢,她翩然脱离某人怀里,斟了一杯茶推开窗门看着一***的男人结伴而行朝着小巷深处去。捏着茶杯笑起来双靥盛满风华,眉眼尽是妩媚 “来让本宫猜猜啊,是不是画魂院出了什么事儿?” 万俟笙上前拥住她的腰肢,贴在她耳边,深深的看着她道“公主向来是最聪慧的,自然是画魂院有一些事情。只是臣生来一副好皮囊,若是被人瞧上了,没个护着臣的,万一臣被人带走了,被欺负了,岂不是对公主的大不敬?” 他会被人带走?左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凝兮轻哼一声,眉眼弯弯“好处?” 万俟笙一顿,怎么现在她也会管自己要好处了? 虽说是入了深夜却也很是热闹,一双人影站在高处向下张望着,若是气氛再好些,倒也算是温馨旖旎。 “若是公主成了,自会有好处的。” 今日画魂院是要再度竞选花魁的,不少个大臣都早就已经等候在雅间,杯觥交错,或是打.趣攀谈或是喝酒奉承,身在风.流院,不谈朝上事。气氛倒是极为温和,却也少不了暗地里的唇枪舌剑。 画魂院的后身也是忙碌着的,不少姑娘往脸上抹着脂粉透着香,等着自己被达官贵人选中带走,就连台前的香娘都已经忙得满头都是汗,恨不得多张几张巧嘴。 顺着人满为患的一楼往上瞧,二楼倒是清雅了不少,回马廊一层层隔间尽是达官贵人,从这里往下看去倒也不失于是个好的场所。 一对俊男坐在二楼廊旁雅间,引来不少人的偷瞄,只是觉着这露了脸的少年却是个面具着脸的,而另一个男人恰好就被一层薄纱掩住,只露出修长的手指来。 凝兮悠哉坐在雅间拿着眼尾扫了一些回马廊上那些眼熟的人,一个一个的点着他们的身份。 恰巧见到了一个身材精实,眉眼间似乎满含风霜,她微微瞠目,继而笑了起来。 居然连韩语将军都有?看来今日是有好戏看了。 挑起眼尾,如花容颜上有些讥诮“倒还真是热闹,韩语将军都一把老骨头了,竟也不闲着,可见这莺莺燕燕对男人的重要性啊。” 万俟笙坐在对面,食指拂过嘴角笑得很是奸诈“我却不那么认为,若是一生一世有那么个能对着胃口的,倒也不必再来这种烟花之地了。” 哼。 凝兮轻声哼一声,看他这样子,说不定没少来呢。 一侧的弹琴的婉婉瞧这二人之间似乎是有暗涌袭来,微微咬唇,她小步上前乖巧的给凝兮斟满了茶,凝兮瞧这美人的纤纤细指,一双美眸眯了眯“你叫什么名字?” 婉婉动作一顿,小脸蛋有些红,羞涩的道“奴家叫婉婉。” 凝兮点头“名字倒是好听,你可知今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贵人来?” 婉婉嘴角含笑露出两个可人的笑靥来,一对美眸顺着瞧着眼前的公子哥又看了看一侧的邪魅男人,缓缓道“画魂楼前几日来了一个新姑娘,长得很是娇俏,想来今日来看的,都是冲着她来的。” 新姑娘? 凝兮客气点头“那姑娘叫什么?” “回公子,叫姽婳。” “姽婳。”樱唇轻启缓缓念出这两个字,这名字倒也是别致,捏着茶杯看下去,瞧着比赛似乎是已经要开始了。 舞台后身,一身着浅粉绣百合的女人紧张的坐在一侧,香娘摇曳着肥硕的身体上前走去,嘴里还念叨这“哎呀姽婳啊,看来今日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可要给香娘我好好表现,争取拿下个好彩头啊。” 女人妆容精致,鬓边的海棠衬得人愈发眉眼,有些紧张的揪了揪帕子,点了点头“是,香娘,我会的。” 姽婳不只是从何处来的落难人,长得十分美艳,谈吐不俗,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闺秀风范,杜若在一侧懒懒的瞧着,左想右想都觉着这姑娘是不是缺了跟弦。 当年的一个芙蓉,如今的一个姽婳,画魂院的花魁一波接着一波的,可是没有一个是落得好下场的。 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她懒懒的离了后台裹紧了身上的披帛,扭着身体就来到了殿前,一楼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宾客,而那些能上了雅间的人都是一些大客户啊,她媚眼流转,锁定了几个大臣,而后又缓缓的撞见了一个手拿杯盏的公子哥。 瞧瞧,那公子哥虽然面具遮挡,那墨发只用一根金丝锦带束着,但肤如凝脂,纤细的手指如青葱一般,唇不画而朱,显然一个女儿像。 而她身边的男人身着白色长衫,哪怕是冬季也未合上衣襟,瞧着身旁的男子一双丹凤眼潋滟动人,似乎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居然回来了。 杜若微微勾起嘴角,扭着身体朝着楼上走去。 这姽婳姑娘可是香娘藏了好一阵子的宝贝,就等着今日能拍个好彩头,姽婳谈吐不俗,换而言之那简直就是她们画魂院的一股子清流,一个懂诗书又十分美艳的戏子,自然会引起这些男人的兴趣。 第一百七十六章:画魂香无骨,引他入局中(二更) 第一百七十六章:画魂香无骨,引他入局中(二更) 从隔间就能听见那些个好色男人的口水声,凝兮皱了皱眉心,光风掏出一枚银钉子塞到婉婉手里,而后二人在门外放风,凝兮坐在阁楼旁瞧着那些躁动的男人们,转动着手中的杯盏“我瞧了瞧,除了朝中一些妻管严和老古董,剩下的男人都来了,也不知道今天这鲜花会落到谁家。” “以卑职之见,还有两个人没来。” “恩?”凝兮挑眼睨着他“眼看着就要开始了,还有谁没来。”万俟笙不答,只将手里的点心去了皮只留下馅儿喂到她口中,神情十分高深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 他不说,她自然也懒得问。这馅儿落到口中尽数化开来,吃着也有些舒心,她撑着脸懒懒的看着下面躁动的人群,稍作思量“你说的那人...” 正说着,香娘已经上了台招呼着了“感谢今日各位贵宾的大驾光临,咱们花魁大赛,现在开始~~” 伴随着轰烈的掌声,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几个女人,歌舞声一响,堂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凝兮撑着脸瞧着,面上也是讪讪的没什么兴趣,看来姽婳就是最后出场的,瞧着她没意兴阑珊,对面的万俟笙唇畔挑起一抹笑,挥手上来,墨寒端着一个棋盘而上,稳稳的放在桌上。 “可要来一局?”男人眉眼弯弯恍若星辰,凝兮眼前一亮,忙手执黑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楼下是喧闹的宴会声,还掺杂了女人不少的娇、喘,而这俩人能静下心来在这里对弈也算是实属不易,一面对弈着,一面还有闲暇时间看看楼下的表演。 如此闲情逸致,倒也算是难得。 “公子怎么不猜猜,剩下的两个人是谁?”万俟笙手执白子,轻轻地放在了棋盘上。 “我为什么要猜?”她不在意的放上棋盘,万俟笙挑起眉梢,这才后之后觉得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某人给困死了。 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下棋当真是分心不得的,才这么一会儿,就被杀得无路可走了。 “公子真是好样儿的,也不想想这棋当初是谁交给公子的,如今这么不给师父情面,当真是薄情人儿。” 凝兮咯咯直笑,一颗一颗捻起手中的白子,玉手落在棋盘上煞是好看,万俟笙不禁有些失神,而后又将女子的手轻轻攥起,吻在了嘴边。 若不是此时此刻有重事在身,真想把她吃抹干净。虽说他是刻意缠着她不让她歇息,可他还是有一件事情说对了。 这火,他可才泄了三分呐。 没注意万俟笙那幽深的目光,凝兮一手欲拿起点心却又被万俟笙拿了去,照旧的剥皮留馅儿,放在她的嘴里,还忍不住的吻了吻她嘴边的碎渣,见美人脸上沸腾起红云来,他玩味一笑,将某人放在了怀里。 “你做什么!这可是会被人看见的!” 凝兮忙慌乱的动了动,却觉得身后的男人抱自己抱得更紧,暗哑着嗓子“别动。” 凝兮浑身一僵,自然之道这话意味着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见两侧的纱帐缓缓降落下来,将二人隔绝喧闹。 桌上的棋盘还没有真正到死局一路,她长睫如蝉翼轻颤几分,略带不甘“你是不是想耍赖,这棋子本是我要赢得了。” “呵~”万俟笙低笑一声,替她弄了个舒服的姿势,狭长的凤眸如绕着一层层春水,散不去也拂不开。 “你看,那是谁?” 薄纱遮路,凝兮垂目看下去却还是眼见的发现了地上的人,她眼前一亮,身子也不由得往前倾斜了些,好似随时都要跟着掉下去“是他?” 楼下的翩翩公子身旁有两个壮汉跟着,被香娘引了上了三层,凝兮了然的挑起眉心,乖乖的靠在了男人的胸膛。 “国师说的人,就是这个人?” 万俟笙闷笑两声,瞥一眼那个踏着螺旋梯缓缓向上的高贵男子,没吭声。 刚巧,这时候正到了姽婳的时候。 凝兮眯着眼透过纱帘看得并不真切,就见纱帘下的女子体态婀娜,娉婷而立,手中还抱着一把琴。 “姽婳献丑。” 女子微微屈膝,虽说有些紧张却还是大方得体,看直了满殿的男人,就连二楼的那些贵客都有些伸长了脖子瞧着。 青葱指轻波琴弦,樱唇轻启,开口就是柔若无骨的娇嗓,余音绕梁上,听得众人都入了神,蓦然惊醒才觉时光已过许久。 凝兮手里把玩着一枚黑子,听着掌声雷动许久,想来这姽婳就是戏子这里难得的巧人儿,造诣颇高。 身后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瞧这地上的人影意味不明的说“公子愿不愿意随卑职打个赌?” 一听打赌,她顿时来了兴致,墨寒拿了雪白的纸递到了眼前,凝兮接过来,抬眼瞧着她,轻啧一声。 “看来国师又事先准备好了,本宫总活在你的计划里,倒还真是有些不痛快呢。” 眼看这男人什么都算计好了,先去她那里把她带过来,而后又缠着她缠到这个时辰,刚巧又碰上花魁大会,这赌注... “赌注是何物?” 她捏过笔等着染上墨汁,万俟笙瞧着她美艳的侧脸笑道“若是公主赢了,臣可以给公主一个东西,若是臣赢了...” 男人意味不明的贴上女人的耳垂,见她敏感的染上一层粉色,忍不住轻笑两声“臣要公主的一样东西。” 贝齿轻咬,她沉思片刻,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但是就瞧着这妖孽笑得意味不明,她眸子闪了闪,提手下笔。 她靳凝兮最不喜欢输。 墨汁染在宣纸上,女人左手提笔,写了一个字。 “本公子压他赢。” 万俟笙看这上面的字,字体娟秀,煞是好看。 这姑娘们一个个都表演结束了,香娘扭着身体缓缓走上来,笑肉横飞,对着下面的客官笑得妩媚多情,凝兮起身站在栏杆面前,透过薄纱往下看着。 “各位客官不知道看得可还满意?那奴家可就开始叫价了,这香柔姑娘——” “我们要姽婳姑娘!” 第一百七十七章:画魂香无骨,引他入局中(三更) 第一百七十七章:画魂香无骨,引他入局中(三更) 一男人忽然抢了话音儿,这一屋子的男人就像是八百辈子没见过女人一般,脸上笑得十分淫。荡,张口喊着“对,去请姽婳姑娘来。” 香娘陪着笑,这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忙陪着笑将姽婳请上台来“各位客官可听好了,咱们姽婳姑娘的初夜啊,是五百两!” 话音儿刚落,底下坐着的几个男人就缩了缩脖子,凝兮稍稍勾起嘴角,此处算是海选,五百两不过筛掉一些有色心没有色钱的男人。 这不,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举手笑了起来“七百两!” 有人回“八百两!” 价格一下一下的顶高,一些些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唯独剩下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有名的大臣。 凝兮稍稍勾起唇角,一手拿过杯盏放在唇边摩挲着“看来这些个大臣私底下没少搜刮啊,一个个张嘴闭嘴都是往上涨一百两。” 万俟笙透过纱帘瞧着那些个大人,眼眸沉了沉。 叫价依旧络绎不绝,却左不过是那几个男人来回争执这,香娘嘴角都要咧上了天边,左看看右看看,生怕接不下这天大的馅饼。 “本公子叫两千两!” 韩语正叫价叫的正心头不爽,忽然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旁处传来,他眉心皱紧,左右瞧了瞧。 “刚才谁在叫价儿?” 属下扫视一周,忽然瞄上了拉上窗帘的一处,伸手指了指“将军,似乎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 “两千三百两!” 话音儿刚落,有一尖细的男人响起,韩语冷哼一声,怎么今日叫个女人罢了还有别人争抢?争心已起,自然是不能放的,故而沉声喝道“两千四百两!” 高处直上,一男人手中握着上好的茶杯,冷眼睨着下面面色难看的男人,暗含精明的眸子眯了眯。 好一个护国大将军啊,虽说已经上了年纪,却依旧能为红颜一怒拨千金,他倒还真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的底气,能跟到多少价格来。 “我出五百两!”那脆生生的声音稍有停顿,而后又言“黄金!” “黄金!?”此言一出顿时闹得屋内沸沸扬扬,而那开口就是黄金的人早就被人扯到怀里捎带威胁的咬着她的耳垂“公子好大的口气,卑职辛辛苦苦攒来的钱若是换成了一个无用的女人岂不可惜?” “可惜什么?”凝兮笑得眉眼弯弯“若是能换一个五百两黄金的美人儿,才是一桩美事儿。” 万俟笙冷哼一声,广袖一挥,就连那最后的一层长帘也放了下来,墨寒面色一紧,忙转身退下,这外面对着姽婳叫价叫的激烈,帘下却是一片春情缱绻。 “五百二十两黄金!” 又有人沉声合着,凝兮看着万俟笙有些生气的脸笑得很是得意,张口就来“五百二十一两黄金!” 而又有人喝“五百二十二两黄金!!” 这声儿与刚才那尖细的嗓音不同,多了些清磁,凝兮眼眸一缕幽光划过,见眼前邪魅的男人神情也稍有变化,她莞尔一笑,头上的面具就被人摘了下来。 “五百二十三两黄金!” 韩语满是煞气的坐在原位,此时已经是气得怒火中烧,煞气源源不断的传来,就连身旁的奴才都不敢吭声,眼瞧着那两个人互相你一两我一两的加着钱,太阳穴突突直跳,就连青筋都从额间暴起。 “五百三十两!” 凝兮说完捂着嘴就嗤嗤笑了起来,头顶的男人本还有些恼,看她这副俏皮的模样倒是眉眼有些温软,爱怜的吻了吻她的香颈道“他可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价了,你不着急?” 凝兮摇头“国师可知,这久战沙场的,最不喜欢何物?” 男人将她的衣衫挑的散了些,往深处看去在眸中掀起一层有一层的波浪,不由得上去好一番品味“臣知道,是输。” 凝兮哼哼一笑,忽然感觉一阵酥麻从身上腾起,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衣衫又被人弄开了些,脸色一边,忙推搡开来,一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做什么!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你若是再来,我就叫一千两黄金,让你把这个姑娘带回家!” 万俟笙挑起眉梢,并不阻拦“公主赏赐,臣喜不自胜。”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剩下的两人咬着牙继续叫着,就连姽婳都有点担心自己花落谁家,香娘乐得差点要厥过去,哪怕是一两一两的长,那也是一两一两的黄金啊! 凝兮将衣衫弄好,随着叫价“五百三十六两。” 她们这算是杠上了,可是韩语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眯着眼睛透过那窗纱似是想把里面的人盯透一般,猛地大喝 “五百五十两!” 高处的男人手势微微一顿,亦顺着声源瞧去,语气阴森“竟不知,这韩语大将军出手如此阔绰。” 气氛宁静,韩语捏着杯盏静静的等着下面的人跟价儿,却迎来一片沉默,忽然就有人声音满含雀跃。 “恭喜兄台抱得美人归!” 韩语面色一僵,香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拍手笑起来“恭喜这位爷以五百五十两黄金的价格抱得美人归!!” “咔。”手中的杯盏直接被捏碎在掌心,韩语起身怒视刚才一直挡着帘子的地方“小兄弟是哪里人,在下倒是想见上一见。” 凝兮挑眉,站在帘外轻轻拉开一层布帘,被薄纱遮挡,奈何韩语瞧着并不真切,只是瞧着隐约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负手而立,万万不像是个有钱人,故而更是气得青筋暴起,恨不得跨过栏杆踏空杀过去。 而一直随着叫价的人也从三楼探头过来,韩语身边的奴才抬头一瞧,顿时吓得脸色白了白“将,将军……” 韩语扭头看着自己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厮,沉面厉喝“怎么了!” “上,上面……” 韩语眉心一皱,抬起头忽然就落进了一个男人眼底,他并未多做表情,却让韩语浑身的肉都跟着颤三颤,差点跪下身去。 皇,皇上怎么在这…… 第一百七十八章:巧作离间计,娇中藏金屋(四更) 第一百七十八章:巧作离间计,娇中藏金屋(四更) “哎呀~”她这边笑眯眯的看戏,倒是十分有成就感,这韩大将军速来是最喜欢争胜负的人呐,又怎么会轻易饶了去?就是不为别的也会为了一口气。而她就是抓准了他这样好战的脾性,才能轻易地将他引入局中。 这大将军再建功立业也是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五百两黄金这么阔绰的手,但是他偏偏就是有,这落在那高处之上的人的眼里,该是怎样的一番风景呢? 万俟笙笑得很是儒雅,赞赏的将手中的点心塞到她口中:“公子好生有手段。”凝兮扭头看着他,哼哼两声,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只不过是让她上前出头罢了,拿起放过一侧的宣纸。 “你这赌倒是必输的,只是你故意这样设计作甚,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 字体娟秀,赫然写着一个‘韩’字,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若是这大将军来相争,最后定会将人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一是他有资本,二是没有人想与护国大将军抗衡。 只是君雾... 她稍作思量,瞧着男人手上的棋盘重新布局一番“你又怎知他会来?” 万俟笙垂目,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一般这种时候,自然是少不了达官贵人。而这种时候,往往就是验证大臣的唯一标准。” 是了,她是故意激怒韩语,而君雾又何尝不是?故意与她一唱一和的将韩语漏了馅儿,韩语虽说有问题,可却是一个战国英雄,君洛现在又是病重,若是此时此刻没了韩语,有人再钻了空子,那定然是会被打得溃不成军。 他们不需要他们互相残杀,只需要离间计就够了。 一盘棋重新下上,凝兮冷眼瞧着帘外的那些大臣都凑上前去恭喜韩语,却未感觉到韩语身上的不悦,只当他是肯为美人一掷千金,姽婳被香娘推搡着带了上去,怯生生的被众人围着面前给韩语倒酒喝。 棋局重开,二人重新对弈一番,凝兮瞧这楼下躁动的人群,眼波流转间划过一丝鄙夷。 “此事一出,我们怎么办?” 万俟笙下上一子,低笑一声“羽国若是没了韩语,定是空有皮囊,倒不如让他们自相残杀一番,尔等好坐守渔翁之利。” 凝兮垂目,摩挲着手中的白子“三公主大婚在即,我以为这些人是不敢多做行动的。就算是自相残杀,也会放在以后的。” 正说这话,楼下的大将军忽然满身煞气的甩袖而去,二人的视线共同斜睨这那抹身影,忽然,那人抬头撞上纱帘,冷厉的视线直射而来,帘后的人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慵懒: “瞧瞧这韩大将军的模样,不知道用何词来形容这句话了。” 黑子落下,对面的人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那个身影:“让臣想想,是恼羞成怒?” 三楼高处,君雾身着并不起眼的便服摩挲着手中的杯盏,冷眸横扫地上恭敬跪着的人,微微弯起的嘴角透着一丝诡谲,说话却是温和的: “大将军这是做什么?此时此刻不去抱得美人归,来朕这里作甚?” 韩语此时已经是冷汗津津,就连身子骨都有些发软,今日他本该是留个心眼儿的,可谁知自己被人一激就忘了本。 “臣该死。” 哪怕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此时也是有些懊悔与害怕,如今皇上身上已经有了两份兵权,还有君洛那个摄政王,哪怕他在背后是动了不改动的心思,如今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今日一事怕是帝王心中已经生了嫌隙... “大将军的金银倒是比国库都充盈。”君雾似笑非笑的摆弄着手中的茶盏,冷睨着一直遮挡纱帘的地方,韩语垂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语气满是悔恨:“臣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若是没有资本,也不能逞口舌之快吧?”他轻笑一声,再不言语,留下身边的两个硬汉自己风度偏偏的朝着外面走,韩语眉心紧皱,也不敢起来,只能咬着牙跪在这里,余光愤恨的盯着那薄纱一层。 彼时靳凝兮站在薄纱后面看着君雾从阶梯上下来,在临近走之前,目光似有似无的朝着这面看了一眼。 “查清楚那里的人是谁。” 他飞快的道了一句,身后的公公昂首,凝兮瞧着二人离去语气还有些讪讪:“就这么走了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呵~” 万俟笙闷笑一声,与她并肩而立俯瞰这楼下的人“公主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事儿?”凝兮瞧向她,沉吟片刻:“你说的是你欠我的东西?” “不——” “你们老板娘呢!我要找一个人!” 万俟笙眸中一缕幽光闪过,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的带着家奴闯了进来,哪怕外面已经是寒冷冻人,元安的脸蛋却还是热得红扑扑的,见了香娘忙扯了她的胳膊来,急冲冲的问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戴着面具的公子哥?” 帘后的空气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凝兮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瞧着门口四处张望的元安,扭头古怪的看向万俟笙,暗忖难不成这人是神棍? 万俟笙挑起眉梢,似是听见了她心中所想,笑得很是风雅“臣可不是神棍呐,元安郡主可是花柳街的老人儿了,男人心中所想,她总会那么设身处地的随着想一想,看着模样,已经是找了许久了。” 凝兮冷哼一声,负手大步的朝着门外走去,却被人一扯,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人押在了塌下,万俟笙微微偏过头,皮笑肉不笑看着她“公子啊,人家说让你出去你就出去,臣都没有见过你这般听话的时候。” 凝兮稍稍皱起眉头忽而又勾起嘴角:“怎嘛,这事儿不在你的意料之中?” “怎会?”男人伸手拂过她的嘴唇,笑得柔情又古怪“我们还需要一个替罪羊。” 凝兮一愣“你是说……” 忽然,门外起了一片争执之声,似乎是元安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带着她带菜刀带棍棒的家奴极其野蛮的向上杀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巧做离间计,娇中藏金屋(五更) 第一百七十九章:巧做离间计,娇中藏金屋(五更) 而室内唇齿交融间一片缠绵,门却被咔的一声给踹开了,紧接着就想起了香娘的哀嚎之声: “奴家的门啊!~” 元安大步一迈,眼见着一人都把她的小心肝压底下了,顿时怒上心头头上长草,三步化两步的冲上去“你这是做什么!贱蹄子!!”扬手欲打,谁知那男人懒懒的抬起头来,肤如凝脂,面如邪魅,抬眼间尽是冷漠,衣襟微散,而身下的人眉眼被挡,只留掩也掩不住的潮红。 “哟,这画魂院真是愈发有规矩了啊。” 元安心里一堵,瞧着身下那神似王霸的少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哆嗦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感情自己好生招待的男人,当宝贝的男人,是个断袖! 某人没承受住,捂着心口退了两步。 就见眼前的男人忽而勾起唇角,寒光一闪,冷冽的风从元安的脸颊刮了过去,她下意识的侧过脸,扭头就见一排银针深深的刻进了实木里。 这... “元安郡主,人,人跑了!” 几个家奴也傻眼了,眼看着那俩人如一阵狂风一般拦都拦不住,元安猛地奔向门外,见廊头早就没有人了,转身跑向窗边一把拉开了薄纱。 暗处的跪着的男人赫然见一个女人的脸从薄纱内探了出来,他猛地攥紧手心,盈满愤恨的眸子闪过一丝幽光。 他还当是谁能这么肆无忌惮与皇上串通一气来试探他,原来是元安郡主!! 元安这边还找着那俩人的身影,扭头看向木头上的银针,她一手欲拔出,却是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拉下来。 好强的功力! 若是刚才被他一下刺到…岂不是自己就跟钉钉子一般定在这石柱上了? 她吞吞口水,这才发现脚底有些发软,心惊的靠上桌案,沉思着。几个家奴面面相觑,就连心疼自己门的香娘都不敢上去打扰。 气氛沉寂,几个家仆从未看过一向乐观的元安郡主稍有的沉重。元安看着此在木柱上的一排银针,忍不住心颤几分。 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衣间,碰见那一块牌子才稍稍放下心来,再抬头来,扫去面上的沉重,转而变成愤恨的表情“靠,老娘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男人,瞎了奴仆还丢了男人,怎么就这么倒霉!” “公主怎么就倒霉了?” 元安一惊,忙扭头看向门外,见熟悉身影渐渐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如猫儿般诡异的面具,嘴角含笑,身边却还揽着一个女人。 见了元安那幅惊愕的表情掩唇一笑,将怀中的女人搂得更紧了些,揶揄的说“怎么了公主,是不是在找我?” 元安一愣,眼底掀起一层暗潮又尽数掩下“王霸?刚才那个人不是你?”凝兮微微一笑“什么人?” 元安面上划过一丝讶色,上下打量了她片刻,见二人的衣服虽相似却还是有所偏差,缓慢的想了片刻,才走上前去推搡了一下那女子,言语间尽是不客气“放肆!还不快放开她!” 怀里的小姑娘浑身一颤,眼前的女人虽说长得奇丑她却是知道是谁的,怯怯的看了眼身旁的公子哥,她本是随便被人拉来的,给了一个银锭子罢了。而见那身旁的人没有异议,就小步小步的离开了。 气氛霎时有些凝重,所有人都只当元安郡主是吃醋有些不高兴了,这第一天进元安王府的男人当晚就在花天酒地,依郡主的脾气,不生气才怪。 凝兮站在远处与她静静对峙着,懒懒的勾起了唇角。 二人上了马车,元安一直面色都少有发青,凝兮在一侧冷眼瞧着,忽然感觉这元安郡主头顶似乎是长了一层厚厚的草原。 玩味一笑,她不在意的托腮瞧着她“元安郡主这是怎么了?” 元安似乎还从刚刚的袭击没有缓过劲儿来,深深地看了靳凝兮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这什么,张了张嘴,没出声儿。 她感觉这个男人似乎是跟那个男人有关系的,可是这个男人却下一刻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叫她怀疑不起来,也不想怀疑。 别说她元安蠢,再蠢她也是知道,就凭她的姿貌,哪有天上掉下来的美男这么好的事儿,况且今日太监来盘查失败,她咬咬唇,越想心中越不安。 “你今日来此地做什么?”想到此处,她只好发问,凝兮懒懒的靠上车背道“自然是来看花魁的,还看见了好一处的好戏,我见那护国大将军花了五百多黄金将那个花魁买走了,真真儿是有钱啊。” 元安一愣,思绪顿时被凝兮勾着走“你是说,护国大将军他花了五百多两黄金?” 见凝兮点头,她脸色愈发沉重了。好似是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凝兮余光睨着身旁的元安,见她不再多问,自己亦稍作思量,今日这替罪羔羊只能掩得下一时却掩不住一事,香娘知道元安是何时进的屋子,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与万俟笙的外貌,否则不会被元安一抓一个准儿。 她该如何做,才能让韩语把自己当成是元安一伙儿人呢? 见元安郡主浩浩荡荡的带着自己的男宠走了,一直站在阁楼上的男子面上划过一丝阴鸷,瞧着那雪白的身影上了马车。 杜若身着赤红色长衫懒懒的出现在房内,将门窗关好,她依靠着门框慵懒言“公子,您叫我?” 万俟笙见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扭头对上杜若妩媚的眉眼,沉面言“怎么才来?” 杜若掩唇一笑,眉眼间尽是妩媚生姿,走上前去纤手抚上他精实的胸膛,嘴角微调,像极了她往上勾勒着的眼线 “奴家这不是一听您找我,我不就马上过来了吗?” 站在她眼前的男人鼻梁高挺,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丹凤眼仿佛融入化不开的寒冷,俊美不似凡人,她双睫轻颤,掏出香帕又带出了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却也不见眼前的男人嫌恶的往后退一步。 见是如此,她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纤纤玉手朝下探去…… “公子啊,时辰不早了,早些歇下可好啊?” 第一百八十章:马车心儿荡,留神过堂家 第一百八十章:马车心儿荡,留神过堂家 马车晃晃荡荡的回了元安王府,柳叙早早的就在门口迎接了,凝兮踏下马车在一侧瞧着,柳叙身着青色素袍,容貌十分清秀,站在门口与那身后的几个男人格格不入,见了元安笑容倒是十分谦和,就连余光都没有瞥向靳凝兮一眼“元安郡主辛苦了,晚膳已备好,郡主可要先用?” 元安面色还有些难看,见了柳叙才有些好转,瞥了一眼身后的凝兮,对上身旁的家奴“差人去把公公请来。” 凝兮垂目,随手捻着手中的珠串,附和道“那我就在屋子里等着公公了,先行告退。” 跨步而去元安瞧着凝兮的背影“柳叙,听说今日你见了这个公子?” 柳叙抬眸,并不意外“是,在下见了万俟公子。”元安目光悠悠的探向柳叙,而后者眼观鼻鼻关口压根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元安眯眼瞧了半晌,才缓缓道“你和他认识吗,柳叙。” 柳叙微微一怔,而后茫然的看着元安“郡主为何这么说,柳叙今日见了这位公子觉着这位公子气质很是儒雅,想结识一番,可是...” “可是什么?”元安疑如泉涌,柳叙眉心微蹙,摇了摇头,面上隐约透着意一丝不悦:“眼前的公子出言十分不合身份,说起话来满是不离风花雪月之事,还说什么今日有什么美艳的姑娘要请柳叙同去,所以……” 说着柳叙顾左右而看,小声的靠上元安的耳畔“依在下看,眼前的公子似乎是个风。流惯得,郡主还是不要将此人留到王府中了,说不准那日翻了墙偷走,伤了郡主的一片心呐……” 她刚才只当柳叙或许与这男人有什么关联,听家奴曾说柳叙今日见过万俟,却不想柳叙对这个男人嗤之以鼻?元安面露讶色,看向凝兮离去的方向,慎重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柳叙微微勾起嘴角,往后退了一步跟在郡主身后,偶有精光闪过。 凝兮懒懒的走在长廊,见一侧的房屋烛光正亮,里有人影在动,她顿住脚步,凝视着那里面的身影。 霁月见路上无旁人,小声问道“怎么了主子,怎就不走了。” 凝兮眯起眼睛,曾经的一幕渐渐浮现眼前,满院凄惨的尸体,死相惨状的父母,跪在堂前哭得声嘶力竭的靳凝兮。 心口霎时涌上一片疼,止也止不住,她阖眸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半晌才缓过神。 时间再久,回到靳府也宛如心口揉碎了一桶冰,当年的事情对于靳凝兮的伤害那般大,满门皆灭啊!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那个人才会对自己那么狠。 而他如今已经病卧在床,算不算是报应? 不再多看,她转身欲去,身后忽然就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万俟公子,留步。” 哪怕是不回头也会知道身后的人是谁,收敛了脸上的失落,勾起朱唇,仍然是一副放荡的样子。 “怎么,柳叙公子有事儿?” 墨色下柳叙站在长廊上显得愈发整个人清冷,眸光如月,看着凝兮不做表情。倒是凝兮笑得愈发魅惑了,心里顿时有了些成就感。 她当年选择柳叙是对的。 “一会儿太监就回来了,在下奉郡主之命来守着公子。”柳叙很是客气,眼底暗波流转。 “守?”凝兮微微挑起眉梢,阴阳怪气道“怎嘛,怕我走?” 柳叙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余光睨了一眼暗处偷看的人影,径直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凝兮站在原地瞧了一会儿,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男宠罢了,有什么可牛气的哟。” 二人一前一后跟随,直到进了屋子,柳叙才一扫浑身的清冷气质,恭敬叩拜在地行礼“主子。” 她身上还泛着冷气,进了这温热的屋子不禁打了个冷战,上前取着暖不在意道“怎么了?” 柳叙垂首“元安郡主已经对您有所怀疑。虽说被卑职临时应付过去了,但是还是有些危险。” 动作一顿,眉心深几许,看来还是青楼那一件事情还是起了疑心“起来吧。” 柳叙起身,赐座上茶,凝兮瞧着阁中的炭火面色有些沉重“依你之见,我随元安进摄政王府的几率大不大?” 柳叙浑身一震,惊愕道“您要去摄政王府?” “对。”她微微勾起嘴角“我要正大光明的进摄政王府。” 柳叙蹙眉,深感不妥,拱手谨慎言“这件事情还请主子三思,元安郡主虽愚笨却不止于愚蠢,今日她能发现您的不对之处,那自然是因为发现了猫腻,若是此时此刻再做动作,元安王府眼线甚多,怕会惹祸上身。” “眼线甚多?” 凝兮挑眉“难不成还有人特意备了眼线成男宠待在此处?”说到这儿,她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廊上似乎有人影晃动,她自己都能安排个眼线进来了,更别说旁人。 柳叙小声言“不仅仅是主子您,现在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元安王府。” 凝兮稍作思量,盯着元安王府?是为了右玺,还是元安身上有旁的东西? “好生盯着,看看眼线都是什么人?至于摄政王府一事……”她将手中的香帕丢到一侧“我自己想办法就是。” 宫中记录的太监晚上有事儿走不开,第二天一早才匆匆忙忙的从宫里赶来,元安早就在门口等着,见了太监一把攥住他的手,拉扯了好远,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跟着,咬紧了下唇一声不敢吭。 这元安郡主好生吓人,是自己的哪个男宠又跑了不成? 元安沉着面将人拉进了偏殿“有些问题我要你仔细问了,问出来,本郡主有赏。” 小太监哆嗦着点头“不知郡主要奴才问什么?” 元安缓了缓呼吸,一字一句道得清楚,小太监一面擦着冷汗应着,一面死记硬背的记下了。 彼时凝兮正在屋子冠发,一头如墨青丝尽数束起,懒懒的透着铜镜看着自个。 若是身为男子,那也是个能霍乱天下的美男啊。 她哼哼一笑,刚巧就听见外面有尖细的声音传来“万俟公子在吗?” 这么快就来了?她将人皮面具戴上,捻着手中的面具对这铜镜笑得高深。 “请进。” 率先进来的是元安,她神清气爽的走进来,见了凝兮刚好将面具固定,眼眸一闪,透过面具缝隙想仔细看清她的眉眼“万俟,怎么一大早就带着面罩,怎么不摘掉?” 对于元安一大早就略带试探的话音儿,虽说自己早有准备却也不想此时就现身,凝兮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元安郡主想看?” 元安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不禁攥紧了自己的衣衫,潜意识中她还是挺喜欢眼前的俊俏公子哥的,当时她却也自知自己身份如何,身边人被安插眼线的事情倒也是常有,自然要打起十八分精神。 可是...她瞧着眼前人懒懒的样子,并不是想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凝兮也是想吊着她的胃口,勾唇一笑,扭头瞧着候在一侧的脸色并不太好看的太监“公公先问吧。” 被提了名的公公一惊,先是怯生生的看了眼元安,见元安微递眼色,他才摊开一张空白卷轴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提笔沾墨,太监先开口询问“公子名字,何许人也,年纪?” “万俟王霸,羽国松县人。正当十九。”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切,对太监继续提问的问题回答得圆滑又简单,叫人半分挑不出错处,元安局促的坐到对面,时不时拿着眼睛盯着她,眼前的男人在各种问题上答得柔韧有余,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一般的公式化。 这是她挖空心思冥思苦想出来的问题,难不成就这么简单益答?一点都没有什么为难? 小太监手中握着笔,偶尔看看郡主偶尔看看眼前的公子,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按理说这郡主的话音儿就是想看看眼前的人算不算是个能放得下心的人吧?可偏偏眼前的人就是能将问题答得十分圆满,近乎脱口而出。 这样的人,会该说她真的没有问题,还是该说她特别会做戏? 一屋子的人心怀鬼胎,等所有问题都问完了,长长的卷轴也已经写得满满当当,元安瞧这上面的字体虽感觉古怪,却没有多说什么。 等小太监走了,她坐在这男人的对面,思忖片刻,却还是拂袖走了。 这屋子里又回了早先的清冷,凝兮握着手中热腾腾的的茶杯,身旁的光风见元安郡主一副满怀心事儿的样子走了,忍不住问道“主子,时间不多了,您就不着急吗?若是向元安郡主举荐一下自己不就好了嘛?” 她半眯着眸子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门口“我急什么,这元安心里是个藏不住事儿的,那太监多余的那几个问题,不出意料,估摸着元安自己设计的。” “可是,为什么啊?”光风愈发不解,眼前的元安郡主,一没有姿色,二还是个色女,就算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太后的疼爱,那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故人欲相遇,君可能看清 第一百八十一章:故人欲相遇,君可能看清 “可是,为什么啊?”光风愈发不解,眼前的元安郡主,一没有姿色,二还是个色女,就算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太后的疼爱,那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啊。 “她心中有疑虑,但是又不想自己说出来,怕万一我不符合她的猜疑伤了感情,但是你瞧没瞧见她坐立难安的那副样儿?” 凝兮嗤笑一声:“我敢打赌,她定然撑不过日落。” 与万俟笙在得久了,自然就懂得察言观色,元安出身武家,性子有些大大咧咧,虽然好色本性似乎是不坏的,疑心不重却难打发,将杯中茶盏一饮而尽,眉眼弯弯,就等着晚上的那一遭。 “对了,万俟笙呢?” 这眼前没有红衣瞎晃,她一时之间真还有些不习惯,想到昨日自己从画魂院出来之后就没再与万俟笙在一起,也不知道这妖孽现在在哪里。 霁月微微屈膝“主子要找主上吗,奴婢派人去找。” 手珠清脆作响,她慵懒的靠上椅背“不用了,那家伙到时候自己就会出来的。” ... 要说凝兮这嘴就像是开了光似得,果不其然,这太阳还没落山呢,元安房里就传出来的了动静,说是元安郡主想找她下棋对弈,霁月听了噗嗤一笑,直念凝兮得到了万俟笙的真传。 他手中握着某人送她的汤婆子悠然的踏在雪地上,瞧着元安王府风光无限好,眸中的阴鸷也就多添了几分。 她总有一天会将这些属于她的东西都尽数要回。 元安已经在屋子里等了一段时辰了,靳老爷子的屋内朝向极好,就算是临近黄昏,只需要烧一盆炭火屋子里就暖呵呵的,她身着素白长袍披碧色大氅,悠哉悠哉的进了阁中。 “郡主安好。” 元安本还在屋子里发愣,听了动静看向门外的靳凝兮,还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王霸来了,做。” 这一声王霸叫的靳凝兮险些破功,冷着眸子瞪了她一眼。只是奈何面具遮脸,元安看得也并不真切,忙将盘子上的点心放在她面前,诚恳道“我邀请你来,是有事情想要问你。” 凝兮一愣,瞧着元安有些真挚的眼神一时之间还真就有些不适应。 速来是知道元安郡主的脾性,竟不知这元安竟然是连与她周.旋都不愿,直接单刀直入? 她坐上对面,瞧着四周,不由得挑唇打趣儿道:“元安郡主是与我下棋再问,还是想直接问。” 元安皱眉,下棋,她下什么棋,那种麻烦东西她一贯是不会的“下棋不过就是个由头,我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细心想着你也是个聪明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要过多周,旋了。” 凝兮点头,自己也是欣赏她的痛快,捏了捏手珠儿问“郡主说吧。” 元安不先问,而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我说的事情,你就会完完全全的说实话吗?” 想让她完完全全的说实话吗?她吊起眉梢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这我可说不准,郡主认为真那就是真,郡主认为假那也就是假。” 元安难得的绷着脸,目光如刀子一样将她从头到脚挖了个遍,活了这么大,明剑躲过不少,最后却怕暗箭难防。 昨天那一排银针倒也真算是吓到她了,但是真正引了她去的是不是眼前的这个带着面具的人?她昨夜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若是这个人想将自己置于死地,那为什么会有所偏倚,而不知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沉吟片刻,她缓缓道“为什么戴着面具?” 为什么带着面具? 凝兮轻啧一声“因为丑,想遮着脸罢了。”元安一愣,古怪地的睨了她一眼,左看右看都不觉得眼前的人算是什么因为丑想遮着脸,肤如凝脂,朱唇不点而红,说他丑,那她的家仆眼睛,岂不是白瞎了。 想到这儿,元安有些慌了,这慌乱倒是把之前怀疑的那份给冲得一干二净:“你真丑?我能不能看看?” 刚才不还怀疑她呢么,怎么这一会儿子就怕她丑不丑了? 凝兮哭笑不得的附上面具,瞧了元安郡主一眼“你真要看?” 元安咬唇,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真要看,我总得看看我这五十两银子花的值不值。” 凝兮点了点头,这话在理,啥事儿都没有银子重要,故而将面具缓缓摘下露出,元安紧张的眸子就如盯着似涨似跌的股票,眉宇深揪,见眼前的人渐渐露出了一点容貌来,她忽然就愣在了原地。 旁的不说,她就感觉自己的心口似乎是又寒风刮过,生生在自己的心口打了个旋。 有些凉,有些疼。 除了肤白底子好,眼前的男人哪一点像是那种美艳的男人了,就连自己最差的小倌都比不上,她还费了很大个力气将她抓上来将她找回? 沉默片刻,元安捂着脸身子有些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悲从心中来,看得凝兮都有些于心不忍。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人皮面具有多普通,但是唯有这样普通,才能脱离元安的某种控制。 这边元安已经悔不当初,若不是自己听谁说闹市美男说不定会很多,她才发配了诸多人马在此处钓鱼,可谁知道本意是想钓上一只大鱼的啊,可是眼前的人,他撑死了就是一个草鱼啊! 就现在她忽然不知道是应该心疼家奴,还是心疼自己安危家奴的五十两银子,就连看病钱都是她花的。 这下好了,她连怀疑都没有心情怀疑了,甚至很不得将她打发出府,缓了片刻,她咬着牙将面具举起来,凝兮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元安郡主嫌弃我了?” 何止是掀起,元安颤颤巍巍的将面具扣在她脸上,恨不得刀挖头颅把方才的记忆挖空。 “这位公子,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需要重新审视一下,你的长相真的不符合我的标准。” 放下手的元安面部表情很是沉痛,揪心说“只要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们放彼此一条生路。” 凝兮眼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这么严重? 何止是严重,简直就是世界灾难,元安速来爱美男,五十个银子发出去了,还瞎了几个人的眼睛,这男人的罪孽真怕是还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亏了“还是出一百两吧,也算是好生安慰那几个被你弄瞎了的人啊。” 如此厌丑? 凝兮蹙起黛眉,看着那悲痛欲绝的样儿,忽然特别想知道,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会不会带着刀画眉的,随时都能一刀捅死自己的那种。 毕竟她才是最丑的那个啊。 话已至此,事情倒也算是简单了很多,凝兮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拱手作礼“其实在下来到宝地,确实是有目的而来。” 愿意什么目的就什么目的吧,与她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元安无力地摆了摆手,连看她一眼似乎都有些吝啬,就算很尴尬凝兮也闷笑两声“在下是为了摄政王而来。” 元安一顿,错愕的抬头瞧着她:“摄政王?” 见眼前的男人眉眼淡淡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她狐疑的看了她片刻,提高了警惕: “你要见摄政王做什么?” 凝兮勾起唇畔“自然是为了救命,听说太后已经全程发榜,属下有备而来,却在途中不小心遭遇了公主的袭击。但是转念一想,郡主与摄政王自然是相熟的,所以在下才一直想等着一个机会。” 元安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她这么说忙追问“那你昨天去花流巷——”“自然是为了男人的一己私欲。” 面具下的红唇轻勾着,说起这话来脸部红心不跳,元安先是狐疑的看了她片刻,转瞬就摆了摆手“不行,本郡主信不过你。” 若是这个男人蓄意刺杀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哪怕是救了摄政王她有好处,那她也是不愿意冒这个险,而凝兮似乎早就已经有所准备,并不勉强“那依郡主的意思,是想我今日就走,还顺便留下一百两银子?” 一说到这事儿,元安心里就堵得慌,这人怎么就长得这么平淡?白瞎了自己费尽心机想把他找回来。若是就这么放她走了,自己怎么着也是亏。 琢磨一会儿,她没有底气的看着她,见眼前的人不像是个在撒谎的“你,真的能救了摄政王?” 凝兮微微挑起眉梢“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遭了。” “那你跟我来作甚,不早点说呢!” 元安咬牙,凝兮轻笑一声“我还说了,元安郡主一开始将我抓来,我也无力反抗啊。” “行吧!” 元安一拍大腿,指着凝兮道“我可以带你过去,只是你要知道,那摄政王府如今是重兵把守,给摄政王看病都需要排队的,若是你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说着她努努嘴,眼睛稍眯样作威胁“我就把你带回来,做我的家奴。” 摄政王府因为摄政王身在病中,一直以来都是重兵把守,从各处来的大夫排着队准备为摄政王看病,每天五位大夫看诊,这样一***的大夫早就已经不知道来了几波了,可是摄政王的病却一点都不见好。 太后深感心焦,每天都陪着自己的儿子,生怕有人会害他。 她瞧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君洛,心中就是止不住的疼,自己的儿子是有多傻啊,那前朝的女人算是什么,身为羽国天下人的摄政王,要什么没有? 她头顶略带珠翠,倒是没了往日的凌厉气势,眉眼也有些发倦。 “洛儿,你这个样子,可是在怨娘?” 第一百八十二章:妾当如磐石,君当如蒲草(加更咯~) 第一百八十二章:妾当如磐石,君当如蒲草(加更咯~) 冬日室内虽是暖和,却依旧感觉周身发凉,床内床边的两个人静默无声,唯独剩下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上面的女子乘着伞回眸一笑,眉眼间尽是泛着妩媚缱绻。 上边还提了一串字,字体蓬勃大气,凤晚晴眯起眼,顿时有一股子怒火从心中来,指着墙边的那幅画说“明心,把那幅画给哀家拿下来!” 侯在一侧的休言一个机灵,忙跪在地上叩首,近乎于哀求“太后息怒,这画儿不能摘啊太后!这是王爷的心爱之物,若是摘了怕是王爷又要好一阵子伤心了啊太后!” 休言越这么说,凤晚晴越觉得头上的女人就像是成了精一样,对着她笑得十分猖狂,又感觉这附近阴风阵阵,似有鬼魂在作祟! 说不准就是这个女人觉着自己死的冤屈,跑来这里抢她的儿子!! 凤晚晴咬紧牙根,恨不得立刻将壁上的画给摘下来踩在足下,脸上的肉都随着抖三抖“那就拿一边儿去,不要让哀家看见她!!看见这个祸害!这个祸害啊!!额咳咳咳咳!” 她急火攻心,抚着心口咳得满脸通红,休言忙应了预备上前要把东西拿下来,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屋中本来清冷的气氛顿时有些忙乱,偏偏一个尖锐的嗓门横插了进来: “元安君主驾到!!” 凝兮随着元安绕过那一群排队的太医,直接踏足进了殿内。 曾经总是散发着龙涎香的宫殿透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纬纱拉了满屋子,垂首就见休言很是难看的从地上爬起来又跪在他们二人面前“参加元安郡主。” 元安颔首,扭头看向猪肝色的太后,不由有些心疼忙上前劝阻“太后您这是何苦,若是您病了岂不是让摄政王再难受?” 元安虽说人十分的色,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在理,一手抚着太后的心坎,并柔声加以安慰:“太后可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不然摄政王一顿会挂念太后娘娘的。” 凤晚晴神色稍有缓和,瞧着元安心里也就舒坦了些,又见元安身后跟着一个男子,她顺着看过去—— 二人对视,凝兮站在对面不卑不亢,凤晚晴虽是脸色难看却日渐丰腴,她懒懒勾起嘴角,瞧着凤晚晴的脸一点点的跨了下来。 如此大胆,居然看见她不跪? 凤晚晴眯眼冷哼一声,一侧的明心上前一步厉呵“好大的胆子,居然看见太后娘娘不下跪?” 跪?凝兮轻啧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凤晚晴在一侧冷眼瞧着,看眼前的少年虽说模样并不出彩,却周身泛着一股淡然之气让人难以忽视。 这样的人?莫非是元安郡主的男宠? “元安,你府中何事进了一个这般不懂规矩之人?” 被点到名的元安浑身一颤,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身后的靳凝兮,咬牙对着某人使眼色,可某人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一双美眸只盯着凤晚晴身上。 这可是大不敬! 元安被这人的目光看得冷汗直冒,若是不是有规矩束着,真想把这男人的眼珠子挖下来当球踢。 “回,回太后,此人,此人正是我带来医治摄政王的……” 凤晚晴目光不善,开弓没有回头箭,元安只能硬着脑瓜皮开了口,“是吗?”凤晚晴挑起眉梢,似乎对此人并不信服“难不成还有这般不懂规矩的人,还能作医者?” 凤晚晴就算是时隔一年也是这幅样子,真真是讨厌极了。她勾唇一笑,嗅着空气里的草药味道缓缓道“太后娘娘如今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连这种称不上是神医的人都已经用了个遍,如今我有把握能治好他,就只看太后愿不愿意让我治。” “放肆!”元安横眉一竖“太后面前竟敢如此无礼!本郡主真是错信了你这小人!来人!~把她拉出去!” 元安心中是悔不当初,叫来这个医术也不知道可靠与否的人,上来就给自己找麻烦,惹怒了太后,别说是她承受不起,她父亲,她元安府上下,岂能有好日子过? 元安身子愈发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为何,重兵侍卫夺门而入,手中的枪刃直接挂在她纤细的颈上,元安怒斥“你跪不跪!!” 眼前的男人非但没有面露惧色,反而低笑连连好似看戏一般微微挑起下吧,元安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着这男人有一点帅。 哪怕这想法这么的不符合时机。 凝兮笑得欢喜,看着眼前顽固不化的几个人无奈摇头“即使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如何?”他转身欲去,哪怕面前驾着两个锋利的刀刃眼镜也不曾多眨一下。凤晚晴稍皱眉心,身侧的明心开口大喝一声: “好大的胆子,摄政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不然该当如何?”凝兮挑眉,美眸睨着榻上的模糊身影“摄政王府真正的主人如今已经病卧在床,我不过是来给看病的小医生,还需要我给三叩九拜不成?” 她朱唇诡谲的勾起,正对上凤晚晴的目光“就算是我死了,也有摄政王陪着,这交易不亏。” 元安心中都抖三抖,恨不得自己抽出一把剑来捅伤她的心坎子,平常看她和颜悦色的,怎么到了如今就如此给人难堪? 这万俟是她元安带进来的人,若是元安有了什么问题,岂不是让她们全家都跟着陪葬? 瞧着凤晚晴愈发惨白的面色,她小心肝突突了两下,底气不足“元安也是因为这个人十分的有底气,才带过来看看的。”说着她毛线抚上太后耳边小声道:“若是太后心里不舒服,大可以先让她看看这个病,等摄政王真的醒过来,再定罪也不迟。” 凤晚晴的目光幽幽的飘上元安,皱了皱眉心,又看向对面的人。沉声道“若是你治不好,哀家就砍你的头,如何?” 凝兮轻啧一声“哎哟太后娘娘这可真是委屈我了,这宫中太医都没有将这个人完全治好,我只能说不让他太糟,你却说让我直接将他治好。治不好就砍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蒲草韧如丝,磐石是否无转移 第一百八十三章:蒲草韧如丝,磐石是否无转移 “那你要如何?” 凤晚晴愈发觉着眼前的人不顺眼,自己贵为太后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礼数之人,若不是已经穷途末路,她真的应该将这个人凌迟处死。命她个大不敬。 可是... 她瞧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君洛,心不由得揪痛几分“只要你能医好摄政王半分,哀家就放了你,并会给你一百两黄金作配。” 凝兮勾唇,颈间冰凉的触感瞬间远离,她捏着手中的手珠,睨了一眼现场的人“我治病不喜欢人看,你们都离远点就是。” “那怎么行?”明心大怒“你不过就是一个江湖大夫,若是你害了摄政王,该当如何?” “害他,就他这样的,我就害吗?”她捂脸哭笑不得,看着躺在床上宛如一具死尸的君洛“我犯不着让他死在我手里,毕竟。”她放下手来,懒懒的摆弄着手中的珠串: “他根本活不长啊。” 凤晚晴面色一沉,也并无半分客气“你要是再说下去,哀家就命人将你乱棍打死。” “若是想让我看病,那你们就必须尽数回避,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凝兮看着凤晚晴的神色隐约有些挣扎,最后咬牙看了眼身侧,思量再三,她挺直脊梁率先走了出去。 元安心跳如擂鼓,瞧了一眼神似势在必得的靳凝兮,也有些担心的退了出去。 她不担心君洛,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因此事受到牵连,毕竟她一点都不想死啊。 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些许,龙涎香混着中药弥漫在空气中,一层一层纬纱将里面的人围起来,倒是十分昏暗。 纤纤玉指掀起一侧的纱帘,向前踏出一步,终于看见了一年多不见的君洛。 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只剩下那瘦弱的凹下去的脸庞,脸上有些青涩的胡渣,闭着眼睛沉沉的睡着,没有冷漠,没有算计,没有悲痛。 她伸手探上他的鼻息,虚弱的仿佛想要消散似的。 摄政王也会这样么? “世人都说你是个痴情种,可你真是?”她皱起眉心,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笑出来,却只能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透过模糊纱帘,她凝目盯着人影,扯了个椅子坐在帘后,掏出一把上好的笛子来,放在唇边,垂目吹起,悠然的笛声缓缓传来,穿过木窗绕进等着的几个人耳中,凤晚晴先是一愣,明心停了片刻才言“太后,人家都是看病,这人只是奏曲儿?” 躺在床上的人指尖稍动,挣扎了片刻,却没有睁开眼睛。 “凝兮...” 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那笛声掩盖,凝兮阖着眸子演奏着,如泣如诉,似是在哼唱着一首无名的歌,门外的人却是听不出任何古怪来,可君洛却不同。 他混沌的脑子一点点清明,恍惚又回到了靳凝兮弹着琵琶唱的模样,美人半抱琵琶,朱唇微勾,眼底散着狡黠的光,唱着极好听得曲儿。 “凝兮...”他又唤了一声,而后吃力的睁开了眼睛,耳旁的笛声不断,他一双透着茫然的眸子才渐渐绽开光亮。 扭头看去,就见纱帘后身似乎是有些一个人影,纤长的手指付在长笛之上,吹得那般动人。 他本还有些昏沉的头一点点的消散,听清了耳边的调子,就连被子都顾不得掀开差点从地上跌落,见眼前的人似乎是有反应,她停下笛子,紧紧地看着纱帘身后的声影。 她不言,他不语。君洛看着纱帘那隐约的身影,想掀开帘子往前走去,却觉着就连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沉默片刻,他沙哑的声音透过纱帘传来“阿凝……是你吗?” 手中的玉笛被她突地攥紧,咬紧了牙关没吭声。见那身影晃了晃,又问“是你吗阿凝,是不是你?” 他许久未睁开眼睛,浑身都关节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掀开一层纱帘,隐约看见一个少年的倒影,男人丝带束发,隐约能看得出与凝兮相似的小脸。 “既然摄政王已经醒了,那我就去复命去了。”凝兮收回笛子,冷眼瞧着纱帘后的人影,起身欲去,君洛心一揪,忙扯了她胳膊往自己这面拉,还未等凝兮回首,两个人就转身就撞上了桌子。 “吱!——” 刺耳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太后一惊忙对着一侧的御林军使眼色,一排人混着元安她们急忙夺门而如,这进了屋子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一男人正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表情压抑又复杂,而身下的人小脸揪着,手中的玉笛都跟着滚了好远。 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如风暴般引起了他心中的波涛骇浪,君洛恍惚了好一阵儿,才压抑下自己的情感来。 竟不是她。 凝兮皱了皱眉心,看眼前的男人就是看清了她的脸也不打算起来“摄政王,可以放了我吗?” 刻意压沉的男声令他一愣,看着身下不悦的男子,确实不是靳凝兮。 “快把摄政王扶起来!!” 凤晚晴瞧着那男人被儿子压着,高兴之余又对着靳凝兮怒火中烧,愈发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像是个好人,休言赶紧上前将他扶起,凝兮可算能动了动被压痛的胳膊。 元安看着苏醒过来的君洛浑身都泛着鸡皮疙瘩,看着靳凝兮的目光不禁有些崇敬,他竟然真的让摄政王起来了! 君洛受人搀着恍惚了好一阵,指尖都是这么些天不清醒的僵意,看着那个少年从地上起来,还抚了抚身上的土,面上平淡,拾起玉笛之后,轻飘飘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却宛如千斤重般。 “既然摄政王已经醒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凝兮将手中的玉笛收在袖中,洒脱的转身而去,却被人一扯,紧紧地似乎不想松开。 “你为什么,会吹那首曲子。” 君洛大掌紧紧攥着少年的衣袖,身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虚,赤脚站在软毯上,深深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首曲子是皈依,是她最后唱的皈依。 凝兮冷哼,随意扯了扯嘴角,扭头看着他“为什么不会?” “那首曲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姻缘以注定,再无转还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姻缘以注定,再无转还地 “那首曲子,是她曾经弹过的是不是?”凝兮转身双手抱在胸前,朱唇轻勾,凤晚晴一僵,错愕的看着那少年毫不在意的模样,而后沉声道“将大夫送下去!” 她到要好好盘问看看,反正如今摄政王已经醒了,他也没有什么筹码了不是? 两个士兵带着抢棍上前,凝兮靠在桌子上朝着他们轻啧一声“哟,这算是什么,过河拆桥?” 凤晚晴不答,只是脸色阴云重重,实打实的透露着她的确有想过河拆桥的意思,凝兮看着这凤晚晴的老脸紧绷,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还真是,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凤晚晴依旧是这种德行,真真是让人恶心的慌。 也好,她若是敢碰他,那就顺势杀了她好了。 “带下去!”一声厉喝,她双臂被人紧紧地箍住,凤晚晴意味不明的挑了挑嘴角“还算是识趣儿。” “太后说的话,自然得识趣儿,我还得拿银子呢不是吗?”凝兮反笑,眼前的这太后啊,长得好又如何,真真不是个会感激人的。 她衣袖稍动,顺势从里面掉出一根银针来。笑得愈发诡谲,眼底一丝寒光闪过—— “你这是在做什么?”君洛皱起眉心,凌眸横扫,本还驾着靳凝兮的士兵一惊,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这摄政王的眼神好生吓人,他们—— “本王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吗?”君洛眼睛一瞪,两个士兵就跟大姑娘似得一激灵忙松开了手跪在地上“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活腻了。”君洛冷笑,转身对上凤晚晴“儿臣要这个人,还请母后回避。”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知道的,是君洛想跟这个人谈一谈,不知道的还以为摄政王受了刺激对一个医生一见钟情了,还是个断袖! 凤晚晴眉心皱紧,檀口紧咬“你要她做什么!” 哎哟,这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好了又不是宠儿子的好妈妈了,她一侧像是个看戏人一般悠哉的靠在椅子上,见君洛沉着面看着这凤晚晴,并不作任何言语。 凤晚晴气急败坏的与自己的儿子对视片刻,才恼怒的一甩手帕“罢了罢了,哀家也管不了你了!” 自靳凝兮那件事情之后,她凤晚晴也不好再管束自己的儿子,转身而去,末了还不忘了给靳凝兮一个警示的眼神。 众人退去,凝兮靠在桌子上被如火般炙热的眸子盯着,她一面摆弄摆弄花瓶,一面摆弄摆弄茶杯,就是不看他。 良久,君洛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腻了,眉心深深“为何会吹那首曲子。” 皈依,她生前弹奏的曲子,这个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来他的床前吹? “为何?”凝兮吊起眉梢,一张平淡的面上涌上一层淡淡的讥诮“这还有为何?那我若是不说,你是不是,也跟太后一样,想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他可不会将这个罪名放在眼里啊,君洛瞧着眼前的男人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却不想是那么回事儿。 “我不会,只是想知道,你为何会吹那首曲子?” 男人向前迈上一步,俊朗的眉眼久违的凝视着她,凝兮往后缩了缩头,美眸睨着他“想知道?” 男人眸色一沉,不做言语,算是默认了。 凝兮摇头“摄政王,虽说你想知道,但是我还是没有必要告诉你。”说着她歪头一笑,眉眼间皆是对他的轻视“除非,摄政王,也回答相同的问题。” 君洛顿住,也有些体力不支,转身坐上床榻“你要问什么问题?” 凝兮懒懒的支撑自己的身体,略有摇晃“摄政王先问吧。”她阖着眸子开口,床上的男人攥紧手心,挣扎了片刻“我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 少年勾起唇角,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溢出“从前她给了我钱,说是想学这首曲子,我就知道,她一定会给你弹,故而我来,也不过是为了那一百两的银子。” 君洛眉心愈发深了,心中不可遏止的闷痛缓缓化开,沉声问“那故事,也是你讲的吗?” “是。”凝兮抬眼,对上男人的眸子“还有什么问题?” 纱帘重重,她余光正巧陪在挂在墙上的壁画,女子巧笑嫣然的站在画中,心中忽然不可以及的颤了颤,而后又有难熬的酸疼一片一片的从心口化开... 那熟悉的身影旁写着一行字。 她跨步上前,想将眼前的字看清楚,男人蓬勃的字体似乎略有压抑,绕着难掩的情绪,尽数都化在那里。 瞳孔微微紧缩,她看着那一行简单的字,倒退了一步。 心凝顾盼兮。 顿时有些慌了神,又接连倒退了几步,随着撞上了一层肉盾。 身后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微苦的中药气息,看着与他相差许多的小太医“你怎么了?” “这画。”凝兮咬唇,身后的君洛抬眸看着这画,眸地泛起一片风浪“这画怎么?” 他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怪怪的,长得倒是平平无奇,浑身却透着一股柔弱劲。 凝兮猛地回过神,将眸地的情绪尽数压下,沉声灰“没什么,只是许久不见靳凝兮的脸,有点失神罢了。” 是吗? 君洛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凝兮心中一揪,再转身面上毫无波澜,抬首看着君洛“左不过是她出钱,我出力。还有什么问题吗?”她心中抽痛愈发难熬,看着君洛的目光也有些放软,或许是因为这身体曾经的感觉,或许是因为...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君洛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片刻,也不知为何,想说的话却也开不了口。 良久,靳凝兮抬头看向他沉思的脸,扯了扯唇似乎是想笑起来“我该走了。”她侧身而去,君洛不放,上前拦住“我还有些话没有问你。” “还有什么话?”她悲从心中涌顿时有些恼“摄政王,我只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给你解决问题的,你的那些疑难杂症,我治不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姻缘已注定,再无转还地(四更求评论) 第一百八十五章:姻缘已注定,再无转还地(四更求评论) 错身欲走,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君洛的目光滚烫的落在他身后“本王还没让你走,你走什么?” 他不懂这男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是不想撒手,凝兮听了不禁想笑,扯了扯唇却是徒劳“我不走,难不成还留在这里跟你谈天说地吗?” “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你不准走。”男人声音虽有虚弱却不容置疑,凝兮嗤笑,摇了摇头“摄政王还是把你的这一套收收吧。”一手挣开,转头对眼前的男人笑得很是凉薄,“当年的事情,摄政王,你觉得,你相信那个女人,会让自己陷入不仁不义之中吗?就算是她要杀了林嫣若的孩子,她会自己动手吗?” 君洛一惊,顿时一片冰凉从心口散开,凝兮瞧着他发白的面色,眉心皱着就笑出声来“我这个局外人都不信,她会让自己陷入这陷阱当中,杀了龙种对她有何好处!这点摄政王是不是比我清楚!!” 君洛震住了,就那么一刹那,他近一年来的自责与懊悔,如潮水般尽数袭来,让他措手不及的踉跄了几步。 日日自责,日日悔恨,哪怕是喝得伶仃大醉脑子里的也是她最后的模样,笑得十分凄凉。 他缩了缩身子,好似是碰到了难以触碰的伤口,凝兮嗤笑一声,捂着眼笑得浑身发抖“这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说你摄政王重情重义,可是他们怎么说靳凝兮的呢,你有没有听过!!” 声嘶力竭,她脸上染上一抹潮红,哪怕是带这人皮面具,她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热,像是他当年的耳光,如大钟轰鸣而至。 她真的很讨厌他这幅样子,当年心狠的人是他,害她的人也是他,毁了是嗓子的人是他,当着众人面,打她的也是他。 曾将原来靳凝兮杀死的人,也是他。 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了自己,若不是她来,怎会有今日!恐怕早就已经烂在土里,被虫子啃食个一干二净了。 “摄政王。” 君洛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目通红,愤恨溢与其,咬牙道“我替她不值,也想替她问你一句。” 男人空洞的眸子映出她的模样,抬眸与她对视,脸色难看几分。她伸手指向他,咧着嘴似笑非笑,声音尽是压抑的颤抖。 “人已死,尸骨已寒,摄政王这深情,究竟是做给谁看的!!” 君洛浑身一震,瞪大的眸子与凝兮对视,久久没有言语。却见眼前的人决绝离去,长袍掀飞,像是他拉不住的人,凝兮抿唇亦是决绝,再不言其他。 昏暗的房间内他顺着桌子缓缓滑向地面,脑海中不断地重复那句话。 “人已死,尸骨已寒,我的深情,是做给谁看的?”他自问一句,空气里是无垠的沉默。 休言夺门而入,一打眼就见到了坐在地上的摄政王,凤晚晴紧随其后,就见休言上前欲搀扶君洛“王爷,王爷您怎么了,您怎么哭了?” 君洛一愣,伸手抹了把脸,怔怔的看着手心的湿润出神。 他哭了? 不,不对,那个人! 君洛忙从地上踉跄站起,凤晚晴眼疾手快的将君洛拉着,就见他的泪珠止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痛心疾首的喊着 “洛儿啊!!!” 却被君洛一掌挣开,而后他穿着寝衣慌张的出了门去,血红的双眼四处瞧着,泪水凝固在脸上,他赤脚站在冰凉的水泥上,见了元安,忙扯了她的胳膊拉在身前“靳凝兮呢!靳凝兮呢!!” 凤晚晴全身一震,而后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元安茫然的摇头“哪有什么靳凝兮啊王爷?”她还暗忖君洛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就见凤晚晴猛地跑出来扑过来抱住他“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非要让哀家的老脸没法搁!那个女人死了,早就死了,你喊他的名字做什么!” “不,不是!” 他摇头,空洞的眸子茫然的看着四周“那个人呢,那个大夫呢!!” 元安打了个激灵,直觉这男人是不是真的疯了“摄政王,她看了病已经先回去了啊...” “回哪去了!!”君洛一把攥起元安的手腕,捏得元安咬紧牙关也不敢喊疼“我不知道,他说就是来给你治病的,现在已经走了……” “洛儿!你还要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凤晚晴一面往会扯他,一面紧紧攥着他冰凉的手心,明明已经病过一次了,难不成还要再昏睡一次吗!! 可君洛却不依,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狰狞的片刻才大喝一声“去把她给本王带回来!!” 元安一愣,瞬间感觉空气一阵波动,生生激起她浑身的鸡皮疙瘩。 而在暗处,一瘦弱的身影抓着手上的人皮面具,长睫掩眸看不透思绪,一阵细碎的响动,光风从墙的另一面探出头来,朝着靳凝兮伸出了手,她恍惚了一阵,伸手探去—— 画魂楼内,男人一头青丝披散,额间血钻坠在眉心,深红色的长袍衬得他极为大气,杜若端着水果扭捏着走进来,瞧着万俟笙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来“公子,吃水果吧。” 眼前的男人只顾着看自己手里的书,杜若坐在一侧欣赏的看了他半刻,将手中的葡萄剥皮递到他嘴边,缓缓道“听说摄政王已经醒了,您打算怎么办?” 万俟笙翻书的手指一顿,没有吭声。 杜若不急,将葡萄放在口中,慢条斯理的说“我还听说,那个治好他的大夫,在摄政王府里嫌弃了不少的风浪,现在已经被人下令追查带回了呢~!” 一阵狂风敛起,生生打乱了她精心弄好的青丝,扭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床铺,又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在口中。 “哎呀呀~” 民房后身,凝兮换了一身赤红色小袄,银冠束发,露出一张倾国的脸蛋儿来,手中还握着一个汤婆子,霁月警惕的瞧了瞧,确认无误才摆了摆手。 脚步微急,凝兮沉面走在路上,知道混进了人群当中才稍稍放慢。思绪纷杂,满脑子都是挂在墙上的壁画和君洛懊悔的眼光。 第一百八十六章:蒲草韧如丝,磐石已转移(求评论呀~~) 第一百八十六章:蒲草韧如丝,磐石已转移(求评论呀~~) 他很后悔,他后悔什么? 嗤笑一声,抬眼见一对办丧事的队伍似乎是送葬回来,披麻丧服垂头垂脑的往前走,她脚步顿住,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从她面前过去,忽然心中一颤,一个想法从脑海中窜起。 “随我来。” 丛林深处银装素裹,她缓缓踩在雪上,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孤零零的坟墓。 石碑很大,上面还挂着一个看似毛色极好的黑色大氅,她轻笑一声,转身去旁处折了两个树枝,放进了石碑旁。 “居然还能有一天,能看见自己的坟墓。” 她垂眸低笑,光风与霁月面面相觑,她们知道自己的主子心情似乎是很不好受,可是这地方也不知道会会不会被人瞧见。 “主子,回去吧。” 凝兮不答,纤长手指划过石碑的轮廓“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地窖里,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很好地紫檀木棺材和一个戒指。就连墓碑都没有,只有棺材上,刻着自己的名字。” 霁月与光风一愣,不知作何言语,她们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在说什么,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想到,自己来了这一遭,也算是个好事儿了。好歹还有个碑立着呢。”自嘲的勾勾嘴角,站直了身子,终于扫了一眼墓碑上的字。 那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知不是刻墓的手艺人做的,却字字深陷,透着刻着字的人好像一遍一遍的刻着,刻了许久。 瞳孔微微紧缩,凝兮看这上面的字,倒退了一步。 皈依吾妻,凝兮。 罪夫君洛。 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瞬间吞没了她,她又连着退了几步,光风上前扶住她,面上隐有不忍“主子,你没事吧?” 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横在眼前,上面的皮毛大氅也有些脏了,她咬唇摇了摇图,突然就要仓皇往回跑。 这男人若是真的这般有感情,当初为何不帮她,为何三翻四次的要害她! 就像她问的,人已死,尸骨已寒,他这样的深情和悔恨,究竟是要做给谁看! 隐约听见光风与霁月的喊叫,她却还是埋头往前跑,突然就埋进了一个微凉的胸膛里。一个气喘吁吁的人。 满鼻的竹香沁入心脾,随着双臂仿若捏碎骨髓那般的痛侵袭而来,她咬牙抬头看了一眼,撞进了一双黑曜的眸子。 那邪魅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瞧着靳凝兮的双眼一波接着一波的掀起风浪“怎么?是见了鬼么?看了这墓碑就往回跑?急着跑回谁的怀里?” 是万俟笙! 双手欲挣开禁锢着自己双臂的手,却见眼前的男人勾唇一笑,明明极为生气却活生生的笑出妩媚之气来,对着眼前的女人咬牙切齿“我总要让你知道,你是谁的女人。” 在孤寂的坟墓前,男人铺天盖地的吻袭来,略带惩罚的轻咬着,直到尝到了口中的腥甜,感觉佳人浑身一颤,他搂得更紧,吻却温和了下来。 这边吻没停,那边凝兮心中如雷鸣鼓,她心里乱得很,这一年以来建起的风墙似乎尽数崩塌。 那句心凝顾盼兮就像是又在她心口挖了一刀一般,这坟墓上的字又好像把她所有的理智都掏空了,她好想逃,好想找个地方重新理一下思路。 女人心不在焉,这吻吻得感觉不对,他却还是缠绵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松开怀中的佳人,大掌捏着她冰凉的手心,忽然就闪过一丝心疼。 傻子啊,这男人这般还值得你这般?是他不够好,还是这十几年来的情意,不是他轻易抹得去的? 她脑中一片空白,紧咬住了下唇,不小心碰到了刚才的伤口,却还是没有松开。 万俟笙心里疼着,嘴上却是不饶人,瞧着她这样子就来气“是不是公主觉着这一个坟墓就能挽回公主的心了?若不是臣揽着,公主是不是就要回去说要嫁给他?”嘴上是这么说,却将手心里的柔荑攥得更紧了些。 凝兮牙关绷紧,脸色有些白,全然没考虑到他的醋意,条件反射的答“我不会。” 她一时半刻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墓碑和画害的,一年前这个男人都想当面扒了她的衣服,就因为她曾经喜欢艳色,如今这算什么? 或许这旧主的记忆还残留在身体里吧,她见了墓,她浑身都不舒服。 万俟笙怒极反笑,冷睨着她道“我竟不知你是这般没皮没脸之人?恩?你不是很聪明说要把他救活,说不能让他死,说你舍不得?好来好好折磨他?我看如今也不知是谁在折磨谁,说不准上天就是派来让我当你们俩感情的见证人。折磨我来着。” “你说什么呢!” 凝兮推上他的胸口,见那男人似是站不稳一般倒退了好几步,捂着半面脸就笑起来,双肩都有发抖。 “我说的不对?靳凝兮,你敢扣心自问,你对君洛没有一点情意了吗!”肃气顷刻间从他身上迸发而来,靳凝兮浑身一僵,万俟笙轻笑一声,就趁着她发愣的空挡,混着气得掌直接垂上了石碑! “咔!!” 那崩裂的声音如雷贯耳,男人的手渗着血,瞧着靳凝兮笑得愈发诡谲。上前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嘴唇上殷红的血迹,邪魅的挑唇一笑。 “你没有想到,一个能将你置之死地的男人会对你这样子是不是?”他手掌上的血滴落上她鲜红的小袄,指尖极凉,凝兮这才发现,万俟笙只着了一身清凉的底衫就跑了出来,莫名的,她心中一痛,却被他捏得更紧,忍不住轻吟出声。 “我是想不到。” 她与他对视,万俟笙嗤笑一声,笑得白牙森森“你没有?恩?那你跑什么?眼圈红什么?我今日就把这墓给他毁了,他尽心雕刻的墓,你心不心疼?” 他手上的大口子混着几个小口子看似来十分狰狞,骨结上甚至漏了一点白骨。 见凝兮不答,他笑得愈发开怀“说啊,在这个他给你刻的墓面前,告诉我。” 他眸中恍若星辰,尽是一个蛊惑的笑意。 “你是爱一个杀了你却反悔的男人,还是爱我这个一直解救你的男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药苦人不依,宠眷唇相渡(二更在八点~) 第一百八十七章:药苦人不依,宠眷唇相渡(二更在八点~) “你是爱一个杀了你却反悔的男人,还是爱我这个一直解救你的男人?” 寒风掀起,如刀刃般刮过,男人一身暗红色的长袍常敞开衣襟,脸色难得的有些发白。 血钻坠在他的眉心随风微微晃动,他精致的耳朵早就已经有些发红,指尖也透着从骨中散发的寒意。 可是再冷,也不如这男人的眼睛渗人半分。 凝兮身着小袄,都冷得牙关都有些发颤,看着万俟笙如黑曜的眸子不禁想躲闪,却被他紧紧一攥,冰凉的唇抚上来,他揽着自己揽得死紧,好似连肋骨都要断了一般。 “万俟笙!” 她含糊不清的挣扎着,又灌进一口冷风随着男人的舌头席卷而来,一个冷颤,又听布料撕拉一声,瞳孔猛地紧缩,凝兮抓着万俟笙的胳膊,勉强拉开了点距离,声音近乎哀求“你要做什么,在这里不行!” 赤红色的小袄破烂的混着些棉絮纷飞,霁月与光风顿时一僵,男人暗红色的衣袂纷飞,风雪顷刻间扬起一片,随即两个人就跌进了雪上。 刺痛与寒冷令她的身体一颤,仓皇的伸手捏着万俟笙的双臂“你要做什么啊!” 旁边是披着黑色皮氅的坟墓,这深山之中他们二人纠缠在雪地中,万俟笙不言语,看着她露出的雪白香肩,眸子一沉,一口咬了下去。 他总要让她知道有多痛,这么痛得滋味,这个没良心得女人自然是不能躲过! 他脑中满是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对着君洛,对着自己,看见君洛为她建的坟墓,你看她多伤心啊,跑得多慌乱啊!! 凝兮纤腰拱起,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哼出声来,抓着万俟笙的双臂不禁轻轻放在他的头上,能明显感受到他大力的吸允,像是要将自己吸干一般。 万俟笙心中也如百刀刮过疼痛难压,血从香肩源源不断的渗出来,他一手紧紧捏着靳凝兮的手掌,感觉她浑身冰凉的时候赤红的眸子才慢慢清明。 他... 眸地闪过一丝懊悔,再抬头却还是那不可一世的冷艳模样,看着凝兮脸色隐有痛苦之色,心又随着抽痛了几分。 “万俟笙...”凝兮声音有些软,这被人活生生要咬出血来实在是太疼,氤氲的雾气在眼底打着转,眸光潋滟,一颗泪珠夺眶而出,顺势被男人混着血吻到唇中。 “我真是...” 他将女人从雪地拉起,紧紧揽在怀里,二人唇齿相依,血腥气混着二人的缠绵,哪怕是浑身已经懂得有些僵硬,二人竟在彼此之中找到些许暖意出来。 “万俟笙。” 凝兮错过他的脸紧紧揽着他精实的后背,顺着这一层轻薄的布料能摸到他的肌肤,冰凉的让她心中不可遏止的一痛。 “我喜欢你的。” 男人瞬间僵硬,一双暗含痛苦的眸子顷刻间如万朵花开,对着靳凝兮笑得很是好看,唇角还有些发红,混着她的血。 “你说什么?” 凝兮咬唇,看着男人明明听清的样子,别扭的扭过头去不去看他“没听见啊,没听见我就不说了。” 而下一秒,男人将她揽进怀里,身上还有些轻微发颤,也不知是冷得还是为何,咧着唇笑得宛如春暖花开。 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 在雪地里的那一遭,最终的后果二人的感情虽说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某人却生病了。 靳凝兮站在念昭阁内,着了一身鹅黄长衣,手中握着一个汤婆子,对着窗边怔怔发神。 听说摄政王府的摄政王已经苏醒,却一直再找一个叫万俟王霸的男子。 听说那摄政王一睁开眼睛对那个男子一见钟情,那个男人还曾经是元安君主的男宠。 “咳咳咳!~” 已经不知是几次从屋子里传来的哀嚎,凝兮蹙起眉心,睨着门外的天寒“你们主上还是不肯吃药?” 昨日雪地里这个男人生龙活虎的咬了自己的肩膀,回了家就开始头痛发烧,一直到今日都不见得好。这药一碗一碗的端进去,却还是纹丝不动的尽数被退了出来。 凝兮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堂堂璃国大佞臣,最怕吃药? 天寒面色有些尴尬,这主上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果不是大病,他就是硬挺都要硬挺的。主上最是怕苦。 凝兮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光风手里,独自进了屋中,除了微凉的空气,屋内还混杂着淡淡的草药味儿,那碗汤药好端端的放在万俟笙的床头,这家伙却好,为了躲那个味道直接穿着里衣开了窗户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的喝茶。 若不是他浑身有些轻微的发抖,她还真当他兴致大发大冬天穿里衣看雪景。 察觉有人进来,他笑得眉眼弯弯,恍若无骨的袭身上来靠在凝兮的怀里撒娇道“我难受啊,夫人。” 凝兮一僵,忙伸手抚着他的额头,这男人可滚烫得很,就连呼吸都是热的,她皱了皱眉心,忙上前将门窗关上,回首瞪了他一眼“难受还开窗户,难不成不要命了?” 说着她走到汤药身旁大有威胁的气势“赶紧把药喝了。”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显得极其脆弱,万俟笙回首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汤药顿时嫌恶的表情都有些崩“我不要,这么难喝的东西,如何能咽得下去,况且喝了之后又不能马上好起来,倒不如不喝。” 说着他拉过凝兮二人坐上枕榻,又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拿起一侧的书,悠哉悠哉的看起兵法来。 这男人都发烧成这样了还有心情看书呢? 凝兮瞧这上面的字,嘴角咧起,阴阳怪气“国师好雅兴,发着烧看着书,当真是极为会享受之人。” 万俟笙翻了一页,自己也是没有心情多看的,把书合上丢开,撇着头搁在她的肩上,脑中又是一片激烈的疼。 疼又如何,他身旁有这个女人陪着,就是再难受也能挺过来,男人半阖着眸子,如一只慵懒得猫靠在靳凝兮的身上。 他不喝,她自然想了办法叫他喝,将一侧的汤药端在手里,一勺一勺的捞起放回“来,喝了。” 身旁的男人浑身一颤,顿时有些委屈的看着汤药“不喝。” “不喝怎么能行,这浑身都烫得很,若是烧坏了脑子将来可怎么办才好?”她冷睨了男人一眼,二话不说就将中药饮进了口中,鼓着腮帮子瞧着他。 万俟笙一愣,瞧着靳凝兮这模样顿时有些怜爱,纤长的指尖戳了戳“夫人这是要喂我?” 凝兮口中中药可是苦得很,却不见她皱一下眉头,还点了点头,空中的中药轻动,又染苦了自己的唇齿。 不再忍耐,她也是怕苦的。只凑上去,以嘴相度,男人显示有些诧异,而后坏笑着将药喝下,还顺势将女人揽得更紧。嘴里是苦,心里却是甜得发腻 “好喝。” 凝兮抿唇,想抑制自己弯起来的嘴角,总不能叫这个妖孽太得意了,又一口中药灌下就这样一口一度,终于将药喝了个干净。 喝了药的万俟笙嘴里泛着苦味儿,却还是慢条斯理的捻起一侧的蜜饯放进她的口中,随之轻笑“若是以后日日吃药都这般,那我愿意一病不起。” 凝兮蹙眉,刚想怪他,蜜饯的甜腻散发而来,随之是男人微苦的舌尖。 缠绵旖旎,男人的手臂轻轻放下芙蓉帐,没一会儿,就从里面传来一阵娇吟声,天寒脸色一红,与光风尴尬的对视一眼,俩人脸红的就跟煮熟的大虾一般,转身就扯了下了。 摄政王府: 男人身着深黑色的长袍,曾经精实的身体如今已经隐约有了宽松之态,长袖下包裹着他极细的手指,手中还攥着一幅画卷和一把步摇。 画卷上面的女人巧笑嫣然,顾盼回眸见万千妩媚,指腹摩挲这上面的小字,看着画上的女人出神。 休言端着药丸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放在案上,嘱咐道:“王爷,该喝药了。” 依旧是熟悉的沉默,他眼中恍若只有眼前的画卷,休言抿了抿唇,虽是想再次出言提醒,却还是咽回了口中。 王爷每次看见这个画的时候,都会失神许久,想着他又重新将药放在盘子上,准备着一会儿热一热。 谁知他刚迈出一步,君洛就开了口“那个人找到了吗?” 那个人,休言一顿,摇了摇头“王爷您的暗卫都不到线索,更别提那些士兵了。”说着她又重新将药放在王爷面前 “王爷该喝药了。” 中药味随之冒了出来,君洛一口饮下,却连眉心都没有皱,抚着上面女子的模样,却眉心拢起。 那个男人,他还有一些话要问,就那么的叫他给跑了。 无边无际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他阖眸靠在椅背上,面容憔悴不堪,脸上的青渣胡须还没有刮,憔悴得像是脱了相一般。 沉吟片刻,他手中捏着凝兮的金步摇,上面的大雁展翅欲飞,可是那个人似乎也已近飞走了,飞去没有他的地方里。 他紧紧攥紧了手中的步摇,压抑着从心口化开的疼痛。 “休言!!” 第一百八十八章:春情绕缠绵,郎心凉半面(迟来了抱歉!~) 第一百八十八章:春情绕缠绵,郎心凉半面(迟来了抱歉!~) 休言刚从外面回来,听了主子的喊叫,忙跑进来,见自己家的王爷负手而立站在门对面,这样的精神还让他恍惚了一阵儿。 许久不见王爷这般精神了。 “王爷,有何吩咐?” 君洛手中捏着一根金钗,冷睨着他“本王要见元安郡主。”休言听了一愣,掀开门帘往外探了探,空中透着一层灰,眼看着似乎是要下雪了。 “王爷,奴才去宣。” “不必。”君洛皱紧眉心,挥挥手道“本王亲自去看。” 休言听了一个激灵跪在地上,面露苦色,上次王爷生病太后差点发怒将他打到地牢,若不是明心姑姑在一侧劝着,恐怕他已经安静地躺在乱葬岗里了。 “王爷,眼看着就要下雪了,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奴才去给您叫好不好?” 不好。君洛冷哼一声,转身取了自己披风披在身上,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外面冷冽的寒风打了个璇儿的刮进来,休言又是一欲哭无泪,眼看着王爷大步消失在视线里。 他一面急忙扯了汤婆子抓在手里去追,不禁暗忖,自从王妃死了之后,王爷就再不像从前那般冷静沉着了。 刚过晨起请安,林嫣若就换了一身素衣急急忙忙的随着宫里的买菜太监跑出来了。 最低贱的宫女衣服落在她身上也是极为标志,一双杏眸左瞄右瞄,一侧的嬷嬷小声嘱咐“还请娘娘早些回来。” 她点头,垂着头朝着小路走,哪怕是不抬头看,也是轻车熟路,没一会儿就快步走到了偌大的王府前。 听说他已经醒了,林嫣若垂在手边的手揪了揪,敢要踏步上台阶,就听休言慌慌张张的喊着“王爷啊,等等奴才。” 扭头去看,见那男人身披黑色大氅,步子极快的朝前走,休言被拉下了好远跌撞着跟着,她一怔,也忙提起裙角跟了过去。 彼时,念昭阁内,云雨初歇,她身子也是软绵绵的,扭头睨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万俟笙的脸上有些红,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想松开,却睡得很熟,她小心翼翼的抽开身来。 “凝兮...”正在着衣,听他喊了一声,她看过去,谁知万俟笙只是在梦呓,拱了拱身子,又继续睡去了。 这人,做梦也喊着自己名字。 一遍遍的将衣服仔细穿好,出了屋子就见两个人都不在门口候着了,倒是霁月走了好远在哪里等着,凝兮摆摆手,还顺便示意她不要出声。 “替我梳妆。” 翻云覆雨后的发丝总是有些散,凝兮懒懒的靠在梳妆台前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朱蔻,霁月瞧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忽然打趣儿道“咱们主上从前最不喜欢喝药,每次要喝药都要发脾气,屋子里的奴才都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将我们都给杀了。还是主子您有办法。” 她纤细的脖颈上还有梅花点点,扯了扯衣领挡上“他都那样儿了,还会杀人不成?” “可不是吗,从前有一个很有姿色的女子,她仰慕我们主上很久,在主上生病的时候,她一直想亲手照拂,后来下计想给我们主上下药呢。” 凝兮手一顿,抓了一个蝴蝶簪子递给霁月,眉心稍稍皱起“后来呢?” 霁月瘪嘴“主上中了药之后,极为恼怒,却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直接将她的一干人等都打发到军营里去当军妓了。” 军妓? 凝兮抬眼,目光透过镜子落到霁月身上“那人叫什么?” 霁月皱起眉心,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好像叫...叫楼慕青。” “楼慕青。”樱唇轻道了这三个字,手抚上眉心,倒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你可知道是否有一个叫星珑的?” 霁月一愣,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星珑曾说他们一大家子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她自己,那么那个叫楼慕青的是不是也死了? 青丝挽好,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起身缓缓道“今日我要去一趟药店,看看有没有药丸之类的,好让他用水送服。” 霁月听了扑哧一笑“主子倒像是主上的老妈子,还要给主上寻药丸来。”凝兮冷眼睨了她一眼,假意责怪道“本宫哪里像老妈子~!” 赶巧,二人说说笑笑的正好路过一个敞开的窗边,鹅毛大雪不知何时已经翩然洒落,霁月顿住“主子,外面下雪了,可还要去?” “自然是要的,你去拿个油纸伞来,等万俟笙一会儿醒了,怕是要找我的,我们得快去快回。” 霁月忙应了,凝兮握着汤婆子站在床边眯眼瞧着,看着院内已经银装素裹,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前几日未化的积雪。 来古代这么久了,多亏她能适应,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也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她眯起眼睛,满足的嗅了一口凉气。 此时,璃国营帐内。 左凛坐在案前正看着书,营帐内的煤炭噼啪作响,男人纤长的手指抚着书的边缘,忽然一阵冷空气钻进来,一个士兵带着奄奄一息的女人走进。顺手就将那个女人丢在地上。 “启禀将军,这军妓怕是要不行了。” 左凛抬眼,看着地上的女人,身着破烂棉袄,露出来的玉足肿得通红,青丝凌乱的顶在头顶,缩成一团,久久没有放开。 也真是难为这女人,在这军营之中,所有男人都如狼似虎,唯独她活了下来,还和几个士兵混的熟了,也不知从哪弄来的破衣裳给她穿上了。 “既然不中用,那就别留着了。” 他垂目不再去看她,身侧的士兵有一些迟疑,瞧着冻得似乎没有知觉的女人也有些怜惜,这女人与他平日里说白了关系还算不错。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能让人都很是满足,这样的人若是死了,岂不是可惜? 这样想着,他面露难色,拱手作礼:“属下斗胆,想将此女带到我们的营帐里去,总不能叫她死了。” 恩? 左凛抬眼,眸光幽深的瞧了他半刻,刚要开口,另一士兵掀开帘子往里探“启禀将军,三公主来了。” 稍皱了皱眉心,左凛点头,将手中的书本合上随意的丢在一旁,就见苏月心身着雪白貂绒走了进来,妆容精致,面上还带着一抹笑。见了他,眸子好似又亮了几分,而后含羞的垂目“左将军。” 她本是公主,左凛应该对她行礼,可是他却不是,撑着头坐在案上一动不动,就连话都懒得应,大掌一挥,旁边的士兵就又扛着那军妓退下了。 那军妓虽说看不清容貌,却能隐约看出点轮廓来,苏月心的凝目瞧着,直到人走出去了,她才略带疑惑的收回视线。 “那女人是谁,看起来好生眼熟。” 她转头看向眼前人,水汪汪的眸子带着半分深视和探寻,左凛眸中划过一丝厌色,垂目不想去看她“军妓。” “军妓?”苏月心一怔,心里忽然就没了底,刚刚那军妓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她揉了揉手中的香帕,贝齿咬唇,没有底气的问了一嘴“你与那军妓...认识?” 左凛轻笑,起身走到苏月心面前,神似温柔,可眼底却是凉着的,捏上她微凉的手心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很不喜欢苏月心,非常不喜欢,他知道苏月心与万俟笙的关系,苏月心嫁给他,就想是万俟笙在他眼睛里放了一颗钉子。 难忍,想将她拔出来。 苏月心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左凛的温柔,但心也怯怯直跳,含羞道“大婚在即,本来你就一直待在军营里见不着面儿,婚前亦是不能见面,所以……” 那声我很想你她没有说出口,本着自己好歹是个公主啊,可是一听左凛轻笑一声,女人的身子骨儿没出息的软了下来。 “你,你跟那军妓...”她喃喃开口,左凛轻笑,打趣儿的问“夫人是在生气么?” 苏月心一惊,忽然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抬头看着左凛幽深的眸子,一时半刻还没有缓过来“什么?将军你喊我什么?” 可那人不答,冷不防的低下头来直接就含住了她的唇,温柔辗转。 苏月心的脑子顷刻间空白一片,只是条件反射的想伸手去推,本能的觉着这不是他们应该做的,起码要留到大婚之后,可她一抬眼,就望进那浩瀚的星眸里。 本要推着他的手最后换成紧紧的揽着他,生涩的回应着,一时半刻也不想松开。 就趁着她有些意乱情迷的时候,左凛压着她就滚上了枕榻。 “我可不喜欢用旁人用过的东西。” 是了,他最不喜欢用旁人用过的,凡是上了他的床的人,必须身体极为干净,苏月心身子骨有些软,含糊不清的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这么一放心,忽然就感觉一道力道扯开她的衣衫,浑身一凉她才慌乱的抓住男人的手“不,不行。” 她是要留到大婚的身子,怎能今日就…… 可男人却不答,吻如细雨般一下下的刺激着她的肌肤,在她耳边缓缓问道“三公主难不成不想嫁给臣?” “想,想嫁,可是,这不合规矩。” 苏月心有些茫然的抓着他的衣襟,左凛紧紧拥着她,面上透着一层讥诮“当初三公主设计嫁给臣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合不合规矩?” 第一百八十九章:雪染君青丝,能否算白头(多谢月票) 第一百八十九章:雪染君青丝,能否算白头(多谢月票) 苏月心浑身一颤,看着男人从她身上起来,自己的身上的肚兜也有些被扯散了,忽而一股羞愤从心头涌出来。咬牙忍下心中的难受: “可是你不也是自愿进陷阱,当年的婚约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至今,就真当能躲过吗?” 营帐内忽然掀起灵力的风顺着男人宽大的袖口打在脸上,左凛挥袖间苏月心白嫩的脸上顷刻间出了一道红印,她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缓过神来的时候,脸上隐隐作痛,像是被人掴了一掌。顿时鼻酸上涌,她咬着牙根,僵在原地久久不曾言语。 她明明可以躲,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她苏月心,身份尊贵,自小也算是集万众宠爱于一身,可偏偏这个男人,偏偏她最想嫁给的男人,竟是这样对她?? 左凛心中也随着她脸上的红印不可抑制的一颤,广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那女人轻飘飘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缓慢的伸手抚上了滚烫的痕迹。 “你既然不想娶我,你为何答应?”她眼底泪珠打着转,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表情,却还是倔强的不想让他们落下来,见左凛忽而冷笑,勾起的唇畔透着半分鄙夷“如果不是太后威胁我,我会娶你?” “是啊,若不是我身旁坐着的人是苏滟歌,你会娶我?” 苏月心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起身将自己的衣衫都弄好,美眸冷睨着他“当年我身边的人就是我五妹,若不是我五妹,怕是那天有人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你都不会来找我,对吧?” 左凛垂目,掩下心中难抑的难过,冷声道“是又如何?” 他当初确实见着身旁的身影怯怯蠕动的身影才起了那调戏的心思,却没有想到被人猜到了这结果,能让人钻了空子,也是因为万俟笙那男人将他吃得死死地,就连他要做什么,他会做什么,都能遇见一般。 是他自己一时被那个美貌的脸蒙了心窍。 苏月心冷笑,心里的痛一阵阵的,又将披风重新系好,抬眼看着他“我是设计于你,如今你的母亲已经被我从塔中救出,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左凛一惊,就见苏月心已经错开身子朝着帐篷外走去“人已经安放到你的宅子里了,若是想悔婚,尽管去好了。” 像是她最后的洒脱,带着一阵香风远去。 营帐内的气氛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左凛看着有些凌乱的枕榻怔怔的出神。心中五味陈杂,她不是万俟笙那边的人么?又怎么会帮自己找自己的母亲? 从营帐里出来,苏月心的面色就极其难看,美景赶紧跟上瞧着自己家主子阴沉的脸色,也不敢吭声,他们二人每一次见面最后都闹得双方不愉快,主子总要带着一肚子火然后在自己的闺房里伤心几天。 可就算是这样,主子对左将军也宛如随时都能康复一般,一点也不耽误,就像是铁打的小强。 苏月心大步朝前走着,还自嘲的勾勾嘴角,算是自己打脸了吧,她真当那个男人有柔情给她,亏得她自己冒着被万俟笙发现的危险求了太后将人救回来,怕是万俟笙从羽国回来,她还有些罪要受。 “对了,我记得,有一阵子,万俟笙曾经打发过一对女人来这里当军妓吧?我刚才看见了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 美景沉吟片刻,而后道“奴婢也看见了那个人,但是看不清脸,只觉着眼熟。” 苏月心回首扫了一眼身后的军营,不再言语。 . 冬日里的羽国街上人倒是少,尤其是这样飘着鹅毛大雪的日子,就连商贩都没有几个,凝兮脸上带着一层金珠纱,悠哉的握着汤婆子顺便踏雪赏景。 霁月撑着油伞随在靳凝兮的身后,左瞧又瞧看着街上人这么少,不禁打了个寒颤“主子,这天可好冷,就连买东西的人都不出摊了。” 她还打算买几个油花点心回去给光风吃呢。 靳凝兮扭头看着霁月冻得通红的手,冷不防的将油伞拿过来顺手将汤婆子放进霁月的手里,热乎乎的感觉令霁月一惊,就见油纸伞已经打到她的上方了。 “主子...”“好生暖着,冻坏了手,可怎么办事?” 她懒懒的瞧了霁月一眼,霁月忽然从心中腾出一份暖意来,凝兮撑着伞又道“你是不是还想给光风买点吃的回去?” 霁月又是一震,诧异的看着自己主子的侧脸“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跟万俟笙在一起久了,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她勾唇一笑,指着前面说“听说那家的点心很不错,快到年下了,也总该给你们送年货儿。” 这头二人悠哉走着,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靳凝兮脚步一顿,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驾着一匹骏马,急匆匆的往前赶。 白雪漫天,男人手执皮鞭脆生生的拍在马上,大喝了一声“驾——” 凝兮一惊,忙扯了霁月拉倒一个隐秘的地方,就跟隐藏在了一个大水缸后面。 待马蹄声愈发接近,她屏气以待,见快速却熟悉的侧脸一闪而过,后面还跟着骑马干着急的休言。 “等等我啊,王爷!!” 她心一揪,余光紧紧盯了一会儿,确认再没有人了,才从水缸后面现身出来,忽然,还不等她迈步往外走,又闯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女,那身着素色宫女服的女人头上满是大汉,朝着远方看得十分无助,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又下意识的往小巷里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有气无力的朝前走。 水缸后的靳凝兮一惊,忙抚着自己的心口睨了一眼那人,见那人尚未发现自己,才稍稍松了口气。而后一双美眸眨巴眨巴的转着,忽然又有些想笑。 这大冷天的,摄政王骑着马在路上跑,皇后居然拖着千金贵体在后面追?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孽缘大戏,好巧不巧的被她撞见了? 走出小巷,凝兮瞧着林嫣若跌跌撞撞时不时还要歇歇的背影轻啧叹道“世风日下,就连皇后都能王爷跑了。摄政王当真不会怜惜女人。” 霁月闻言一愣,扭头看过去很是诧异“刚刚那人是皇后么?”说着眯着眼想看的更真切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章:雪染君青丝,能否算白头(二) 第一百九十章:雪染君青丝,能否算白头(二) 大雪飘散,那人的模样看得并不真切,可凝兮却不同,时长会做的噩梦的梦里几乎全都是这几个人的眉眼?就是化成了灰她都是认识的。 只是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就这样慌慌张张的往出走,也不怕落人口舌。 “主子,可要去看看?” 凝兮思量片刻,本意却是是想去看看,可就这模样,长了四条腿也追不上啊。 “墨寒。” 空气里轻微波动,凝兮稍稍勾起嘴角,撑起油纸伞在皑皑大雪中转身而去。 “追上他。” 非自然的一阵凛冽寒风挂过,冷风钻入霁月的脖颈忍不住抱着自己打了个寒颤“主子怎么知道墨寒在这里?” 墨寒是万俟笙的暗卫之一,与天寒不同,他宛如一道影子隐在人身后护人周全,靳凝兮打了个呵切,悠哉的捻了捻手中的玉珠儿却并未答话。 她知道万俟笙不会让她自己独自一个人行动,如他猜自己一般,他的心思,她也总是能猜透了的。 , 元安王府前,两个昏昏欲睡的士兵驻扎在门外,隐约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转来,两个士兵一激灵,瞪大了眸子朝着那声源看去,却不想还没等看清呢,那男人骑着马冲了进去,顺势带起了一阵寒风。 俩人呆愣了一秒,忙起身欲追,休言才慢吞吞的赶到手里还拿着摄政王府的令牌“莫要去追,那人是摄政王!!” 摄政王?骑着马?闯进元安王府? 彼时,元安正缩在柳叙怀里,冬季的人儿总是懒洋洋的,柳叙身着狐毛滚边长青袍子,怀中还窝着一个长得不是那么好看的女子。 厚唇满足的勾着,抬眼看着这个男人满眼的欣赏,后院有那么多男人,有讨厌她的,有只是攀附着她的地位的,没有一个人就像是柳叙这般好。 舒服得合拍,不会让她感觉到自卑,也不会让她感觉到有任何不舒适。 她贴着柳叙近了些,有些贪恋的说“柳叙,以后要不然我就把那些人都给遣了吧,咱俩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啊。” 柳叙纤长的手指一顿,触目看着闭目养神的元安“为何?” “我觉得,我从万俟王霸那个人身上发现了,这后院的人啊,可不能太过于多,要是多了,事儿就多了,你是没看见太后看我的那个眼神,摄政王虽然苏醒过来了却还是对我一副极为不满意的样子,看见我就恨不得将我关进地牢的那种,真是累的慌。” “要不是万俟王霸跑得快,我真应该给他拉回来,我把他带来,可真是赔了大本了。” “可是公主不还是救活了昏睡不醒的摄政王?”柳叙看似不在意的翻着书,感觉手臂间的人动了动,元安摇摇头说“醒了又如何,与我何干,我只想这一辈子都做一个无忧无虑郡主,哪里轮得到他来给我添堵。” 你知道摄政王有多吓人吗? 这句话她没有说,忍不住想了想当时君洛那疯狂的样子,双眼通红,扯着沙哑的嗓子跟她喊,还问她,靳凝兮,靳凝兮呢。 那靳氏不是一直在地底下好生待着呢吗?她当时也不敢说话,凤晚晴在后面哭得声嘶力竭,吓得她回来之后都睡不着觉,甚至感觉那万俟王霸说不准就是个被鬼附身的,靳凝兮回来给君洛弄醒,君洛就疯了! 她可不要再见到摄政王了。 可是哪有说不见就不见的,一阵马蹄声传来,柳叙淡然的看了看窗外,见乎着窗户的明纸上,隐约能看见一个骑马的男子。稍稍眯起了眼,那人已经从马上下来大步走进。 元安尚未察觉还在怀里絮叨“那样的男人,我反倒觉着摄政王妃死了还真是一件好事儿。” 空气突然就那么降下了几度,元安窝在男人温暖的怀里都嗅到了一阵凉气,心中一僵,缓缓转过头去,看见那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冷眼睨着她。 “我的娘啊!” 在男人怀中的女人宛若一只受惊的猪,拱了身子直接狼狈地跌在地上,而她扥男宠柳叙长袍一掀叩拜在地倒是十分优雅: “参见摄政王。” 元安浑身颤三颤,就见柳叙说了这句话就被男人挥挥手赶出去了,柳叙一走,元安连主心骨都没有了,抬头只敢看男人干净的衣角“摄政王...” “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低醇的声音响在上空,元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什么都没有说,摄政王———” “若是再让本王听见一次。”君洛长袍一挥,转身坐到了椅子上,拿着眼尾扫着她“谁也救不了你。” “是!” 元安一磕头差点就没有躺在地上,这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压得她这小人物喘不过气来,额间冷汗直冒,声儿也如蚊子般小“敢问摄政王来此处有何贵干?” “本王是来问你,当时你带来的人,究竟是何人?” 这事儿,不是问完了?元安咋舌,跪得难受,手心也有些发汗,可是刚惹了眼前人,她可不敢多问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又将之前的事情重复一遍:“那日是小的去寻男色,然后那个男人就被我们盯上了,然后就被我抓了过来。” “恩。”君洛居于高处,察觉到她浑身有些发颤,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扣在桌上,冷眼睨着她“继续说。” “后来,那个男人就不见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最后在画魂院找到的,他当时正是那里的客人,然后就随我回来了。” 元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刻意避开了那个美男袭击她的事情,余光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做任何反应,自己心也跟着有些突突。这男人虽说是大病在身,却丝毫不影响那骇人的气场 隐约露出几分懊悔之色。她刚才说的话,会不会影响了爹爹? “那个男人只说自己叫万俟王霸么?”凌眸横扫,元安点头如捣蒜:“是,他是那么说的...况且我也跟他不熟,只是他很乖顺,我还以为她是个美男子,却没想到长得那么平淡无奇。” 君洛冷哼,看着元安郡主这难看的皮相,稍微眯了眯眼睛“万俟王霸?” 万俟王霸... 万俟笙... 一种想法从他脑海里冒出,君洛眉心拢几许,难不成这个男人与万俟笙有关联么? 气氛沉寂,元安跪在地上膝盖直疼也不敢吭声,就听居于上位的男人缓缓道“那人身边还有什么人?” 元安摇头“只有两个下人,不曾有什么人。” 君洛颔首良久才开口,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元安。” 这一声元安叫得她小心肝直颤,惊气上头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尊严撇的一干二净的,奈何这男人再怎么帅也是她元安吃罪不起的,底气不足的回: “是。” “你刚才说,谁死了比较好?” 元安一激灵,脸色白了白,飞快的抬眸扫了一眼“元安该死说了不该的话,还请摄政王恕罪!!” 高处之上的男人冷哼,哪怕他双颊凹陷,也有一股子俊朗的味道。 见君洛久久不语,元安心里也没有底,抬眸怯生生的看着他“元安糊涂,还请摄政王恕罪啊...” 欲哭无泪,元安豆大的汗珠掉在自己的手背,然后看见眼前的男人站起身来,她心中一松,刚想暗叹这个男人可算是要走了,却听他冷不防的来一句。 “还请元安郡主管好自己的舌头。” 她身体一软,忽而感觉大难临头。 一身素服的林嫣若还未走到元安王府门前就已经扶着身后的墙喘着粗气,本还有些冷的身子骨都已经发热,可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她的心口像是吃了一口雪一般。凉得她有些难耐。 都这么久了,为何他还没有放下? 抬头看了看时辰,贝齿紧咬,只叹这难得说话的时间就这么被浪费在了追他上了,本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 靳凝兮啊,为何你死了还要勾着他? . “啊切!” 这边靳凝兮寻了好几家药店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喷嚏,霁月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蛋不禁有些担忧“主子莫不是要感冒了?” 似乎是如此,她也觉得脑子有些疼,不过无妨,这种小感冒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还是要找到药丸才可,那么苦的汤药,她也是很讨厌的。 二人茫然的走在路上,雪下得愈发大了,脚上的鞋子不禁也有些发凉,就连汤婆子都不热了。 “我们再找一家,若是找不到了,就不要再找了。” 正说着,凝兮挂了一个拐角,刚巧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墙边,她头上未顶华美珠翠,靠在墙边像是个青涩的姑娘盼情郎,就算是不正面看她,她都能想象的出来林嫣若那种祈求的目光。 她抬手看去,忽然看见了靳府的大宅子。 君洛,居然来了元安王府?她眉心皱了皱,刚欲转身离开,门口就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恭送摄政王!” 她一愣,自己还未等走呢这人就出来了,左右瞧了瞧,哪里都不是一个好的容身之处,索性趁着林嫣若与君洛还没转身的空档,拉着霁月窜进了靳府的小巷子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准是没错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江山若多娇,美人春情好(加更咯~) 第一百九十一章:江山若多娇,美人春情好(加更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准时没错的。 君洛撑着马朝前走,忽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未着粉黛,眸中含情,从很早以前他见了这身影忍不住就心头一颤,而如今见了她只会徒生厌恶。 林嫣若才刚觉着失落就见男人骑着马冷漠的朝她行驶过来,见了她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看也不看她一眼,途径的时候,他才转身朝着小巷走去。靳凝兮听见那脚步声一惊,与霁月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的就往元安王府那面爬墙往下跳。 还好二人的手法够快,君洛进了小巷之后,墙头只划过一片衣角。 “何事?” 私底下,不在皇宫君洛不曾叫她皇后娘娘却也不叫她的名字。 林嫣若恍惚了一阵,看着君洛泛青的胡渣和他憔悴的模样,“你瘦了...”说着纤纤玉手探出去,却被男人不着痕迹的躲开“有事说事吧,若是被人发现了,怕是你我二人都说不清。” 林嫣若探出的手一顿,而后又失落的收回,黛眉轻蹙,她咬着唇片刻才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病怎么样了。” 好生感动啊。 凝兮贴在墙边就差手心里握着一桶爆米花,皇上的妻子和皇上的弟弟,久违的孽缘宫廷大戏! 她眉眼弯弯,听得很是认真。 “不牢嫂子挂心。”君洛眸光深谙,这一声嫂子喊得林嫣若浑身一颤,继而无边无际的心痛蔓延开来“你这么讨厌我?” 女人眉心轻皱,梨花带雨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可是却没引起男人的一点怜悯,只沉声言“我与嫂子已经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何谈讨厌。” 时隔几年,二人依旧在无人的一角,曾经,少年眸地掀起一层又一层的风浪,如今,那风浪似乎是沉入了死海,再无生机可言。蓦地,她咬紧下唇,垂目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指尖“当年的事情,我没有选择,我是被逼的。” “被逼?”君洛嗤笑一声,俊脸上难得溢出冷嘲“我哥从未逼过嫂子,一切都是嫂子自愿,嫂子喜欢吃米饭,又怎会食糟糠?” 这算是在把他比喻成糟糠?凝兮瘪嘴,空气里又是一阵沉默,林嫣若声线里略带颤音“可当年的事情并为我愿,我若是不那样做,只怕我父亲是不会放过我的!” 不看人她都能感觉到林嫣若此时此刻必定是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而君洛定然是完全不为之所动。 “嫂子请自重。” 如当头一棒,林嫣若的身子晃了晃,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退。 自重,她这般想他念他,到最后到了他口中,竟然成了不自重么? 悲从心头涌出,林嫣若摇了摇头,扯了扯嘴唇想笑,只能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也是,都这么多年了,我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她放不下他,就想是君洛放不下靳凝兮一样,起初只是因为淡淡的喜欢,最后却成了深深的自责,最后都连自己是不是爱他都分不清了。 “你对靳凝兮的放不下,是出于自己的喜欢,还是出于自己的内疚?”她这话像是问君洛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同时在内心深处质问自己。 可眼前的男人半点都不含糊啊,淡漠的看着她,眼地里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我送你回去。” 说着,男人解开自己身上宽大的披肩盖在了女人身上,顺便挡住她的脸,一手将她提上马背。 林嫣若未挣扎,咬着唇颤声问: “若是能重来一次,你还会那样做吗?还是要挡在她的面前保护她?江山与美人,你当真愿意要美人吗?” 风雪飘扬,林嫣若被休言牵引着往宫门走,她没有回头,但是泪水却滚烫得从自己的眼眶流出来,一道又一道,混着凛冽的寒风刮得自己的脸生疼。 墙后的靳凝兮靠在墙边垂目看着脚边的雪,听着久久没有动静了,她才有些放松的直了直身子。 却听墙那边,忽然又有人开了口,声音低沉,似是混杂了沉重的愁绪: “我会选江山,可是,若是重来一次,我要随着她,一起死在火场里。” 大雪漫天,青丝染雪,像是一瞬间就白了头。 凝兮再墙后勾起唇畔,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山与美人,再重来一次,他选的也还是江山。 “谁在那!!” 君洛一惊,迅速转身看向墙的那边,而凝兮也猛地缓过神,见远处隐约有个人影朝着这边看,好像还嫌自己的声音小似的,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谁在那里,你是王府里的人吗?” 糟了! 凝兮与霁月对视一眼,不由得多考虑两人慌忙的往王府里跑,那喊她们的男人离老远就看见两个姑娘朝他飞奔过来,刚要开口,一道寒光飞快闪过,他身体一滞,而后倒在了雪地里。 君洛飞身越墙,大雪漫天,隐约能看着两个人飞扬的衣角。而那个似乎是开口说话的那人已经身中飞镖躺在地上,血顺着伤口蔓延了一地。 是谁? 眼眸一沉,男人飞身越空去追,未见暗处一个人影闪过,正飞快的朝着元安房里走。 霁月是姑娘,就算是会轻功也带不动一个靳凝兮,她咬牙攥紧了衣袖里的暗器,把靳凝兮往前一推,双目通红“主子快走。” “走什么!!”凝兮一把扯了她的胳膊继续往前跑“君洛看过你的脸,此时此刻不是这种舍身救已的时候。” 她慌了,她真不应该在此地多做停留,也不应该以为元安王府就是安全的地方啊! 来不及懊悔身后的男人已经飞身而来,就算是她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风朝她们袭来,凝兮咬紧牙关,从衣袖里抖出一根沁了药的银针来。 两个女人仓皇的跑在雪地里,君洛皱紧眉心,一掌朝她们袭去,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而从侧面划过几道冷刃,衣袖飞扬,那几把匕首尽数被他拦在了眼前,又刷刷的弹了回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江山若多娇,美人纯情好(二) 第一百九十二章:江山若多娇,美人纯情好(二) 再一看,一个快速的身影袭身上去,直接将其中的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女人揽在怀里,三个人同时飞身而去。 “主子,卑职救驾来迟,还请主子恕罪。”墨寒的声音虽冷却也叫她这一颗扑腾的小心脏终于落下了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身子骨还有些发软“没事儿,谢——” 可这一声谢谢还没有着了地,三人面前又拦住了一个人影。 墨寒脚步一顿,将靳凝兮埋在自己怀里,冷冽的眼神直逼眼前的那人。 君洛负手而立站在瓦砾上,凝目看着男人怀里的女人。 “我要这个人。” 墨寒冷哼,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霁月向后缩了缩步子,三人相对,场面似乎即将一触即发。 偷听墙角,死路一条。君洛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女人,抽出腰中长剑,直指靳凝兮的头颅,废话也不多说,墨寒直接讲靳凝兮塞到霁月怀里自己上去对战起来。 刀光剑影,二人身影交替在大雪,霁月紧搂着靳凝兮的身子,靳凝兮埋在她怀里,顺手就将针放进了霁月的手里。 “把这个针,扎在他身上。” 霁月神色紧张地将针握在手里,大雪纷飞,她不是主上,没有那么高的武功能驾驭住这细小的银针,这可怎么办? 还不容她多思量的功夫,一把长剑明晃晃的刺进墨寒的心口,回头声嘶力竭的喊着:“快走!!” 凝兮心里蓦地一揪,听着话音儿墨寒是要有危险,可她又怎么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抖出捆在衣袖中的匕首,还未等转身,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哟,这是哪里来的邪风,把摄政王这死人从床上拉来了?” 身负重伤的墨寒与霁月大喜,纷纷扭头朝向声源望去。 是主上!! 身着血红袍子的万俟笙飞身而来,身上还系着一个雪白滚毛披肩,带着一抹邪魅的笑缓缓降临到二人中间,将三个人护在自己的身后。 “摄政王,别来无恙啊?” 感冒了的万俟笙声音有些沙哑从而平添了几分低沉之气,白皙的脸绕着一层红晕,站在雪地里很是妖冶。 君洛脸色一沉,透过他看了身后那个至今没有露面的女人,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万俟国师安好,倒还真难为了万俟国师不顾自己璃国的事情,来这里派人偷听本王墙角。” 某狐狸眼角微调,暗光流动“摄政王此言差矣,就算是本师想要偷听摄政王墙角,也得是在摄政王府,这青天白日的,摄政王在此处做什么呢?” 说着他随手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身后人的手里,动作自然的不像是刻意,面上还捎带思量“哦对了,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美人骑着摄政王的马,正缓缓朝着宫门走呢~” 君洛冷笑,面上却是沉了半面,握着长剑的指尖都泛着一股寒意“本王不屑于与你周.旋。” “哦?”万俟笙狭长的眸子微眯,瞳孔深处的阴森杀意涌出。绯红的衣袂无风自动,顺势潋起阵阵戾气。 这是他准备大开杀戒的征兆。 “听说摄政王大病刚好,还没有痊愈,此时此刻本师若是要了你的性命怕是有点不光彩啊,不过看看摄政王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不知道生命的可贵~若是你执意要如此,那本师也要告诉你。” 妖孽朱唇微勾,露出雪白的牙齿。 “要是想换这两个人,你得拿命~” 君洛眉心皱紧,他本身身子未愈,体力如今早就已经被人耗掉了一半,若是强行与万俟笙抗衡,只怕是吃亏的是自己。 男人愤恨的眸子落到那么鹅黄色的身影上,不甘的咽下这口气,提起而起,再不多言就转身飞去。 万俟笙收敛了身上的戾气,懒懒的眯起眼睛笑着“摄政王慢走,小心脚下。” 人已走远,靳凝兮站在瓦砾上看着眼前颀长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刚才这事儿怪她,哪怕她不是有心,却也是间接造成了这次失误,还暴露了万俟笙,就算是自己的脸没有被他看见,等君洛回家细细想来,说不准就能猜到是自己了。 风雪渐渐小了,万俟笙站在原地抬首看着飘扬的雪花,声音也似乎是从远处一般缥缈: “我左等右等,你都不回来。” 凝兮浑身一震,眼前的男人转身看向她,她懊悔的神色就落进了那幽深的眸子里,男人将她拦在怀里,滚烫的脸贴着她冰凉的面颊,缓缓道: “夫人是来这里冰镇自己回来好替为夫降温么?” 凝兮摇了摇头,深感愧疚,这男人身上滚烫的很,也不知道现在烧到多少度了,还特意跑来救她。 “我不是有心的。”她揽着他闷声道。 万俟笙搁在她肩膀的头点了点,阖着眸子似乎很是疲累。 “凝兮...” 薄唇轻启,男人的声音混杂了些沙哑却又带了些轻柔的尾音,听得人心动。 凝兮紧紧揪着男人冰凉的大氅锦缎,没有答话。 回了画魂楼里,毫无意外的万俟笙的体温又上升了些,凝兮看着他躺在床上浑浑沉沉的样子,几时看见这妖孽这样过,哪怕是那男人身上都是血也会笑吟吟的,如今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她似乎是总是这样,一次次的被他救出来,这个男人什么都考虑得周全,却唯独不考虑自己。 是她自己一时糊涂了,竟然跑到了元安王府。 “主子...” 霁月端着一碗汤药而入,小心翼翼的看着凝兮,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了桌上“主上该喝药了,还有您的药,您喝了保护保护身体,莫要着了风寒。”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万俟笙,附耳上前“主子,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 凝兮扭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某人,拢紧身上的衣服随着走了出去。 俩人走到廊上才放心说话,霁月面色沉重,小心翼翼跌看着自己家主子的脸色“主子,姽婳姑娘死了。听说是被韩夫人给杀死的。” 什么? 凝兮眉心拢紧,这姽婳才出名几天?韩语的夫人就这么沉不住气把姽婳给杀了么?她不信,埋头稍作思量“确定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千尝绕指醉,望君重塑威(三) 第一百九十三章:千尝绕指醉,望君重塑威(三) “这确定与否尚未定夺,但是听人说,当晚韩将军约了姽婳姑娘乘坐香车回府上,姽婳姑娘半路遇见了韩夫人,好像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然后回画魂楼之后,就死在画魂楼了。” “报官了么?” “死得是一个妓子不是什么要紧儿的人儿,死了就死了,也没人报官,倒是百姓们议论纷纷,香娘正抱着姽婳的尸体哭呢。” 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凝兮摆摆手,转身回了屋子,看万俟笙依然睡得熟,自个儿就坐在桌边静静思量。 若是姽婳死因真就这么简单也就罢了,可是那姽婳怎么说也是个七巧玲珑的妙人儿,说她会出言不逊于韩夫人,她不信。 画魂楼的姑娘是一水儿的情商高,见惯了达官贵人,又怎么会在达官贵人的夫人面前露了手脚? 当初她与万俟笙和皇上设计将姽婳推给了韩语,会不会是韩语在地王面前吃了鳖,然后一怒之下杀了她? 会么? 眼前的汤药有些凉了,她端起碗一饮而尽,还未等分拨咽下去,忽然就听身后有人言“在想烦心事儿?” “恩!”她一惊险些把药喷出去,又慌忙咽下去结果卡在嗓子眼,男人修长的大掌顺着她的后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靳凝兮脸憋得通红,转身看着身后的男人愤懑道“说话就说话,你别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行不行!” 睡醒的万俟笙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睡眼朦胧的就往她怀里扑,话音儿还透着一股小孩子的撒娇“我不。” 你不,你不你差点噎死我。 凝兮翻了个白眼,见眼前的那人赤着脚站在地上不禁面色一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不保重自己,还不快回床上躺着去。” 男人不答,只将自己半个身体倚在女人身上却不让女人觉得沉,过分的高温从他的脸颊传递而来,好似是随时都会燃起一般。 他幽深的眸子隐约露出一点光芒“刚才我太困了,还没有问了你,你为何会到那里去?” 他这算是困么,凝兮小手放在他身上往外推“你回床上,我们俩再说。” 他晃晃悠悠的直起身,一手还牵着凝兮的小手半点都不想松开,俩人翻滚上榻,凝兮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也怕万俟笙才扯了她的肩口一口咬下去,那她肩膀上没有其他的,都是他的牙印了。 “我不是有心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万俟笙悠长的的视线中将整个事情娓娓道来,凝兮一手还有些拘谨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偶尔抬头看万俟笙一眼,见男人撑着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可是眼底却如冰封寒冬,凉的刺骨。 听完了整个事情,万俟笙眯了眯眼,未再多言,大掌一挥直接将靳凝兮圈入怀中“臣还以为,公主是刻意用了缓兵之计,在臣不注意的时候转过去投怀送抱了呢?” 男人身上混着竹香,嗅得她极为舒心。她皱了皱眉心,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想再提,她起身去端桌子上的药搅拌了几分 “姽婳已经死了。” “恩。” 万俟笙阖着眸子,手里还拿着靳凝兮的手珠,修长的手指捻过一颗一颗。凝兮扭头看着他“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 药递到口边,万俟笙剑眉拢了拢,撇过头去又是一副不愿的样子,凝兮无语,将药喝到嘴那人就乖乖地探过头来,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辛苦夫人了。” 凝兮:“……” 要不是看他是个病号还因为自己的原因烧的更厉害的缘故,她真的特别想把喝一口药喷他满脸。 . 沈良生火速赶到摄政王府的时候,还未等踏入屋中就闻到了一股子酒香,香气浓郁醉人心脾。 是绕指醉。 他瞳孔一缩,忙踏进屋子夺过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手里的酒杯,随手丢在地上。 “咔”的一声,砸出了一地的瓷花。 “你三翻四次的作践自己做什么!!”沈良之大喝一声,若是放在平日里他们二人的官衔他是不敢以下冒上的,可是如今君洛这样子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王爷啊!他真是又痛心又难受。 “时隔一年,你给她造的坟墓头上都要长草了,你也该清醒了!!” 君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手在桌上摸索着,奈何怎么都摸不着,才恍恍惚惚的看见眼前的人影。 沈良生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一把将男人推开,君洛没坐稳,直接狼狈的跌在地上。 所幸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不然他这王爷的脸面简直就是要挂不住了。 沈良之咬牙,真恨不得再给他补一脚,努力平息自己身上的怒火坐在了男人的对立面。 “我听人说,你今天见到了林嫣若?” 沈良之是他的朋友,当年年少青葱的错爱之事,他也懂,也懂他那几年的难过和压抑。 “你们都说什么了,休言说有人偷听墙角是吗?你们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君洛不答。迷迷糊糊的嗅着酒味要上去够地上的碎渣。. “君洛!!” 沈良之大喝一声,挥手就将地上的瓷片丢到一边,还混了些扎破了自己的手指,他也不在意,盘着腿看着眼前男人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啐他一口。 “当年林嫣若那女人嫁给你哥都没看见你这么难受过,如今死了一个女人,你恨不得随着她去了!!” “你说谁死了!!” 眼前的醉汉袭身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双目顷刻间染上红色速度快得倒是让他一惊“你说谁死了!!” 大拳一挥,沈良之一个没坐稳躺在了地上,君洛压着他,又乘着怒火挥了一拳“她没死,她没死,她还活着,她在那画里待得好好地!!” 沈良之被他揍得满眼金星,口中腥甜直涌,余光撇这被君洛宝贵的挂在墙上的画像哭笑不得。 “是,她没死,她跟个妖怪似得,你瞅瞅,她还冲着你笑呢。” “恩?” 哪怕是将那画儿看了千百遍,男人听了这句也忍不住起身朝那面走去,空洞的眸子看着女人笑靥如花,自己也跟着哼哼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千尝绕指醉,望君重塑威(四) 第一百九十四章:千尝绕指醉,望君重塑威(四) “是——” “去你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良之毫不留情直接一脚揣上君洛的腿,场面顿时乱的一发不可收拾,君洛猝不及防,直接摔在了床旁边的高灯上,叮叮当当的撞乱了一地的东西,吓得守在远处的休言连滚带爬的往里跑。 “王爷!!” 他进来一看,就见沈良之满脸都是血地瞪了他一眼,甚是心惊: “这里没你的事,下去!!” 休言一愣,看着自己家的王爷七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似乎是已经昏过去了。他咬咬牙,想迈进去去看,却还是走了。 如今能救回王爷的,应该只有沈大人了。 “起来!装什么死!”一向风.流倜傥的沈良之发起火来也是不要命的,抓着君洛的衣领子就往出拉,然后又一拳垂在他脸上,眼眶一红,声音也跟着颤抖“她死了一年,你伤心一年,难不成,你要这样子到你死了吗!!” 君洛睁开眼睛,空洞的眸子紧盯上空,又从嘴角渗出一口血来,张了张嘴,却没有回话。 “靳凝兮死了!她死了,就算你怎么后悔!怎么难过,她都死了!你懂不懂啊!!”又一拳落在男人脸上,君洛就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肉垫,似乎就那么任他揉圆捏扁般,怎么着都不吭声。 沈良之气得满身发抖,咬牙又道“当年你之所以娶她,不就是为了自己能看着她么?你明明知道她会死,不是吗!!” 身子微微一颤,君洛抬头,空洞的眸子瞧着他,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海。 “她会等着我被报应的那一天,她没死。” 想到此处,身上的男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似地翻手一推,沈良之震了几步,男人的大掌已经捏着自己的衣襟了。 “她还没看见老天对我的报应!她怎么会死!她一定躲在暗处等着我死,她才能瞑目!” 沈良之哭笑不得,雪白的牙齿上都是血“君洛,当年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一句话,靳凝兮定不了罪,她已经死了,死在大火里,是你带回来埋的,你为何不看清事实!!” 起风了,狂风刮得屋子里哗啦啦的响,吵闹的气氛终于安静了下来。 君洛松开沈良之,那眸子像是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风浪,随着他腾起的雾气。 沈良之怔在原地,错愕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男人哭。 “看清做什么?看清了,知道她彻底死了,死在我手里,是我害死了她,这事儿就能了结了么?” 君洛嗤笑一声,接连着往后倒顺着床沿做到地上,抬头睨着上面的画。 “她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可是我喜欢得太迟,太迟了。迟到我再也看见她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再也碰不见她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曾经握过她湿润的掌心,看着她被人带走的失落,抱着她的手感。 “哪怕一次也好,我好想摸摸她的脸,想带她去吃芙蓉酥,想陪着她去骑马,我想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给她听……” 男人捂着脸,无助的靠在床头低声啜泣,沈良之看着他,看着看着,自己就腿软的也跪坐在了地上。 “你这是何苦...” 也不知安静了多久,君洛才从混沌的脑子中缓过神儿来,头还有些酒后的疼,抬眼看着对面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良之正坐在桌子上喝茶,见他清醒了,忍不住动了动红肿的嘴角,又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刚刚。你喝酒糊涂了,我跟你打了一架。” “嗷。”君洛点点头,浑身上下就想是摔了一跤一般疼的很,难忍的做到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发现这茶已经凉透了。 “我没有让人来换,你这种狼狈样儿,还是少出现在下人面前比较好。”沈良之睨了他一眼,从衣袖中掏出手帕来“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是哭又是闹得,还喝绕指醉,你当真不要自己的身体了么?” 君洛冷笑,这茶凉的沁得胃也透心凉“有什么关系,一醉解千愁。” 沈良之皱眉,很想再教育这男人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这男人清醒的时候比喝醉的时候要可怕得多,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儿,又换成了别的。 “我今日听人说了,林嫣若似乎是顺着买菜的宫人偷溜出来的,到了时候没回宫,坐了你的马回去的。” “恩。”他又饮下一口茶,沈良之手指点了点桌面“林嫣若的事儿没惹人起疑就算了,但是你是怎么被万俟笙知道的。” 君洛的手一顿,想起那男人面色瞬间沉了一片“我不知道,我与林嫣若在说话的时候,墙那面有两个女人一直在偷听。” “女人?”沈良之诧异,这元安郡主王府里最少的就是女人,稍作思量“那万俟笙是怎么出现的。” “我准备下手,万俟笙就拦住了我。”君洛眸子一沉,将茶杯中中的放在桌上“那似乎是他的人。” “万俟笙身边的人...听到了你与林嫣若的谈话?”沈良之脸上一僵“你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拒她如常,只说了一些靳凝兮的话。” 沈良之揪紧的心稍稍放下,但眉心却没有一刻放松“君洛,你好歹也算是自小习武,怎么连个人在偷听你都不知道了吗?” 君洛神色一敛,沈良之也有些怒火“你浑浑噩噩一年,如今都到这种程度了么,人家偷听你不知道,万俟笙本身就是个狠辣角色,你这样不仅仅是作践自己,更是作践羽国,你知道不知道??” 君洛拢起眉心,没有吭声。 涉及政治,沈良之也收起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了面色跟他说“前几日,韩语大将军被人暗算了。你可知,那画魂楼里新出来的姑娘叫姽婳?” 君洛摇头,如今他已经不问世事,脑子里只有靳凝兮。 “那姽婳姑娘轰动皇城一时,凡事好这口的文武百官都去了,在姽婳的竞拍上有两个人,跟韩语争了起来。而且开口,就是黄金。” 第一百九十五章:骨缠杜若酥,红颜叹姽婳(五) 第一百九十五章:骨缠杜若酥,红颜叹姽婳(五) “但是那人似乎是算准了韩语爱赌气不愿意服输的性子,两个人互相抬杠,最后韩语中了计,以五百多两的黄金买了下来。” 君洛抬眸“五百多亮黄金?”说着他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叹道“如今我竟不知,韩将军如此有钱。” 他浑浑噩噩不问朝政的这一年,似乎是韩语收了很大的油水啊。 见君洛终于有点曾经的样子了,沈良之决定趁热打铁“但是你可知,那两个人都是谁?” 君洛认真地想了想“皇上?”沈良之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另一个人...他眼底一丝寒光闪过,沉声道“是万俟笙么?” 沈良之挑眉,摇摇手指,含笑着说“另一个人,一直都没有露面,可是当她露了面,却还是听让人惊讶的。” “谁?” “元安。” ... 靳凝兮喝了药没说一会儿话就又沉沉睡了,万俟笙撑着头躺在她身侧懒懒看着,手里还紧紧捏着凝兮的手珠,见那人眉心微皱,似乎有些不大安稳。 看到深处,忍不住掐了一把她滑嫩的脸蛋,暗忖这女人,惯是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此事一出,看来得尽快收网了。 不过...那男人究竟要多久才能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呢?他勾起红唇,面上透着浓浓的冷嘲。 他可不会再让她被人抢走了。 等靳凝兮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万俟笙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摸这余温起来了也有一会儿了,发着高烧呢,出去怎就没有叫她? “霁月。” 话音儿刚落,霁月推门而入“怎么了,主子。” “万俟笙呢?”她勉强起身支撑起身子,霁月赶紧上来扶着她“主上出门了,但是没说什么事情,主子别担心。” 不担心,那家伙都烧成那样了出去做什么?忙下床连鞋袜也顾不得穿“快去找。” “主子!~”霁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上也不是孩子了,您找了风寒,总得歇歇才是。主上穿了很厚实的衣服出去呢,您就放心吧。” 说着又将凝兮按回床上去,靳凝兮发了一会愣,才缓过神来。 那倒也是,她担心什么呢,那男人比她强多了,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想想姽婳的事情。 细细斟酌,从头到尾,姽婳是众人选出来的花魁,能给韩语,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结果,韩语这人天生好美色却又好战。而她与君雾不谋而合就是抓住了韩语的弱点。君雾会如此,其目的自然是身为帝王基本的猜疑,如今这离间计倒是成了,但是这姽婳...好歹是五百多两黄金买来的人,就这么被韩语夫人给杀了? 她不信,可是不信,也总得找些根据才是。 “光风霁月。” 不再多考虑,两个丫头听了声音赶紧进来,靳凝兮在廊上直接撤下自己的朱钗急急忙忙的就往屋子里赶。 “去寻来一件男装来。” 今天白日的烟花之地倒是很是热闹,一群男男女女围成一团站在门口听着香娘的鬼哭狼嚎。 “这妓子就是妓子,死了还哭,真不嫌害臊。”一女人对着其中指指点点,香娘就跟长了顺风耳似的,松开抱着尸体的手冲上来就是一啐“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指指点点,给我滚!” 这可是抱过尸体的手呐!几个站前头的人觉得瘆得慌,不多言一句转身就走了。 画魂楼内可算是又出了一遭子大事儿了,楼上的姑娘就像是看戏似的看着香娘又鬼哭狼嚎的跑回来抱着姽婳僵硬的尸体。杜若穿着鲜绿色的衣裳站在回马廊懒洋洋的往下看,心里算计着,这算是第四遭了,除了刚才骂人歇着一会儿,刚才还吃了饭缓了缓气儿回来继续哭。 能换五百两金子就是好啊,死了感觉眼泪都是金珠子。 “杜若,你不觉着蹊跷么,这咱们画魂院的花魁怎么一个个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杜鹃瞧这一幕都瘆得慌,回回好姑娘,回回这下场,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呐。 “有什么蹊跷的,老话不是说了么?红颜多薄命~”杜若懒懒的勾起唇抚了下自己头上的朱钗,月季瞧她那一副无骨样儿就古怪道“这话说得,像你不是红颜似得。” 杜若挑起眉梢,回眸间万千妩媚,笑得十分诡谲“我当真不是红颜。” 杜鹃瘪嘴:“杜若姐您就别闹了,这姽婳又死了,咱们又该选花魁了,你也好想个办法,咱们这几个老人儿可别叫人个盯上了,我小命可宝贵着。” 月季挑眼儿睨了她一眼“胡说什么,人家杜若姐如今也算是有老主顾的了,那男人长得可标志了,我都没见过长得那么美的男人。” 杜若本还想往外走,忽然就顿住了脚步,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看着那男人的脸了?” 不等月季回话,杜鹃就忙问“怪不得杜若姐姐最近都不出门接客了,感情是有男人了,月季姐你快讲讲,那男人有多美?” “我也就看见了他的侧脸,就觉着那跟天神下凡一般了~” 杜若敛目,不寻常的光在美眸里转了转,杜鹃在一侧感叹“这么好,好生羡慕杜若姐。” 杜若勾起唇角,不在意的摇摇头“有什么可羡慕的。不过是长了一张好皮囊,为人又凶的很。”心下暗忖,她跟那男人呐...还未曾多想,自己莫名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身懒懒的摇着香帕准备回去睡觉去了。 身后杜鹃轻笑一声“当初我还以为你喜欢雪嫆呢?” 那人身子一僵,面上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郁,快得让人看不清,再扭头眼底晶亮晶亮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哎呦瞧你说的,雪嫆是个女人,我也是个女人,我跟她,又怎能走到一块儿去?就是两厢情愿,也不能舒服到一块儿去啊。” 说这几个青楼女子笑成一团,没有人看见杜若眼底掀起的一层杀意。 楼下哭的香娘听见楼上人在笑,脸上的肉都气得抖三抖,手直指楼上怒喝“你们这几个丫头笑什么!还不快去准备接客!” 香娘越想越憋气,想着这姽婳虽说是换了五百两金子,可是韩语将军到如今都没有把钱送来啊,这下可倒好,姽婳死了,钱也没捞着,可不就是空欢喜一场么~ 杜若轻啧一声,转身扭扭哒哒的进了自己的屋子,却见窗前站了一个男人,白色滚边大氅,一头乌黑的青丝。 先是一愣,而后勾唇扬起笑意,带起万千妩媚,柔声上前: “你怎么来了,公子哟~” 第一百九十六章:风雨遇满楼,酥骨绕画魂 第一百九十六章:风雨遇满楼,酥骨绕画魂 王府内,一屏风后面隐约露出一个身影来,水珠顺着男人的喉结一路向下蔓延,氤氲的雾气混了点香气,男人从水里跨出,伸出手被自己的人裹了一层软绸。 从屏风后面出来,沈良之眼前一亮,除了男人有些消瘦的脸庞,他那美玉般雕刻的容貌没有丝毫影响,依旧是那么俊美无双。 “这就对了嘛,就应该这样,好歹你也是个摄政王。”沈良之满意的看着君洛,张了张口,想问问他是不是想开了,但还是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有所缓解,就不要再旧事重提惹他伤心了。 “君洛,你当真不要在浑浑噩噩了,再这样下去,别说韩语对我们很危险,就连万俟笙都很危险,今日你被万俟笙的人钻了空子,难保她不会带人阴你一把,你难道真的舍得羽国江山被他人夺去?” 君洛动作稍顿,继而擦干自己身上的水珠,一层一层的往上穿衣裳,不去回答他的话“皇上是怎么看的?” 乌黑的青丝还沾了水,长发束起,水珠儿顺着精实的脊背缓缓下落,看得沈良之神色一敛,不自在的拍了拍脑袋。 “皇上之所以会去,也就是因为皇上是想看看这些个大臣私底下都是些什么样儿。结果没想到弄成了这样的事情,依我看,除了咱们,也还有人想要至韩语于死地。” 将衣裳穿好,君洛系着身上的腰带冷哼一声“你觉得,是有人想单独置他于死地,还是想让我们羽国的大臣遭受怀疑,那个人好坐收渔翁之利?” 沈良之皱了皱眉心,君洛又道“就像你说的,韩语在明,皇上在暗,而元安是不是那个人都不一定,况且元安同我说了,她去那个地方就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又怎么会跟皇上争?” 说着他神情一凛,意味深长的说“况且以元安的身份又怎么会让皇兄用?怕是她被人当了剑使。” “竟是这样么?”沈良之了然点头“那她是被谁当了剑使呢?” 君洛未语,却皱紧了眉心。 ... 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等得望眼欲穿,等到了天黑,画魂楼的宾客都去了一波.波的了,万俟笙都没有回来,靳凝兮沉面捻着手中的珠串看着跪在地上的天寒。 “你当真不知道?” 她眉心紧皱,天寒垂头回答得十分果断“卑职真的不知,主子恕罪!!” 罢了罢了,她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将光风拉了拉“墨寒今日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光风你好生照看着,有什么事儿,到画魂楼向我汇报。天寒你自己也下去歇息吧,有这么一个主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她有些不高兴,不高兴不是因为这男人出门,而是好歹要照顾着自己的身体再出去,出去也就算了,身上也不知道穿的到底有多厚,今儿她是想去画魂楼听听热闹的,说不准万俟笙也会来。直接叫霁月带了两个汤婆子在手里拿着,这样看见他了,也好能给他取取暖。 不出所料,画魂院今个儿找姑娘的不多,看热闹的倒是挺多,香娘在难过之余还能有这些客人来安抚她受伤的心灵倒也算是心里有点安慰。 靳凝兮带着人皮面具出现在人群当中,不惹眼的避开一个又一个的人,跨进了画魂院的门槛。 而她前脚刚跨,后脚就又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君洛与沈良之从马车上走下,看见这许久未见的摄政王,几个清倌的心里都跟着抖三抖! 祖宗呐!咋又来了? 香娘很识趣,上去顺便扯了两个清倌上来“王爷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又想来听曲儿了?” 君洛未言,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也并未注意到其中的一个人身影一僵,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无声的看了香娘一眼,却是让香娘打了寒颤,强颜欢笑的将身边的两个姑娘的给推走了。 “王爷楼上雅间请。” 香娘引了摄政王上楼,靳凝兮忙侧过身扭头朝着别处,感觉楼梯上的人走远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忽然有感受了一道如针扎般的视线。 君洛冷眼扫了一眼楼下穿着青色滚毛的少年,总觉得身形眼熟,很像一个人。未作停留,他径直去了雅间。等人都拐了个弯看不见了,靳凝兮捏着手珠的手才松了松。面色凝重的抬头看了一眼。 君洛怎么会来?难不成姽婳的事情他也感兴趣不成? 她有些焦头烂额,忽然就看见一个十分稚嫩的人,被月季挑逗着,头要的跟拨浪鼓似的,那月季似乎是想给他灌酒喝,可是他死活不从,白嫩的小脸都给憋红了。 凝兮眯眼瞧了瞧,暗自思量这人的名。 “聂清久?” 聂清久一愣,扭头看向喊他的人,瞧着眼前的少年面生得很,一时之间有点蒙,思来想去也不觉着自己见过这张脸。难不成是认识他? 月季这边逗男人还没有尽兴,看着眼前这个非富即贵的小公子,虽是容貌还不怎么样,但好像是个有钱人。 今日还没人包她呢~她扭摆着纤腰上去继续盘算自己的小九九“官人一个人么?” 一股浓烈的脂粉味袭来,美人恍若无骨的靠在凝兮身上,她皱了皱鼻子并没有推开她,只看了一眼聂清久“你跟我过来吧,省得在这里抛头露面的。” “我么?” 凝兮点头,不再多言径直上楼了。 时隔一年,聂清久浑身还是又一股子傻劲儿,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旁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随着那少年上楼了。 虽说二人互不相识,但是这男人似乎是认识自己,而且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部尉,也不好意思在这种青楼地方待着。随在凝兮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左拐右拐进了一间隐蔽的雅房。 月季细长的眉眼在二人中间扫了扫“二位认识?” 凝兮抬眸,看聂清久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勾了勾唇“月季你先下去吧,给我上点好点心,我有些话,想要跟这个官人说。” 月季是个聪明人,也不多言就走了,留着聂清久看着眼前的人苦思冥想一番,还是想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我们认识么?” 凝兮抿了口茶,淡笑一声“聂部尉曾经帮过小生一次,所以小生记得。”她面上平淡,笑容也有些谦和,聂清久皱了皱眉心并未有所起疑,自己确实办过的案子也有很多,帮过的人也有无数,这样长相的,说实话,他有点记不住。 凝兮将一杯茶倒满放在聂清久面前,举杯一笑“却还不想能在此处见到聂部尉,小生当真是欢喜,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聂清久举杯,对着男人的洒脱也有了些好感“不敢不敢,只是举手之劳莫要挂怀。” 喝了茶,月季又送上来了小点心,也没有多说话就转身走了,凝兮笑眯眯的拿了个点心递给聂清久,半明半暗的打听着“聂大人此次一来可是为了姽婳一事儿?” 聂清久嚼着东西的动作稍顿,有些警惕的看了眼凝兮“怎么?” 凝兮抿了口茶,浅笑盈盈“其实小生有一事儿不明,这姽婳姑娘怎么说也算是将军五百两金子买来的,况且韩夫人那是出了名的温顺右前后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小生有点不信。” “恩。”聂清久的娃娃脸难得的有了一脸正气,点点头但是并不想多说些什么,凝兮看他这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轻笑一声“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妓子,韩语大将军也没有下令调查,聂部尉是不是觉着这事儿有蹊跷,想探探底细?” 这人知道这么多?聂清久把茶一放,忽然就有些坐不下去了,拱手道“我看我还是下去待着吧,楼下清净。” 清净? 靳凝兮轻笑一声,扭头看着地下那些喧闹的人,甚至还做一些污.秽之事,这男人就说他不想跟自己说话得了,还说自己污秽。 不再多言,她撑着脸勾起朱唇,唤了一声月季。没一会儿月季推门而入,聂清久明显板着脸起身就要走了,凝兮也不拦着,抓着月季的小手笑得十分风.流“月季姐姐啊,我有件事儿要问你。” 聂清久的脚步一顿,月季捂着唇笑了起来“官人要问姽婳?” “是呢~”她稍稍眯起眼,让月季坐到自己身边,随手就掏了个银锭子放在她面前,月季眼前一亮,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银子。 “官人问吧。” 凝兮不吭声睨了一眼一直站在那里外也没有动弹的聂清久,见他偶尔好奇的看看花瓶,好奇的看看屏风,就是不看这边。 勾了勾嘴角,她说“姽婳是怎么死的?” 月季想了想“从韩将军府回来之后,没一会儿就暴毙身亡了,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死的倒是奇特。香娘抱着那尸体哭了好一阵子,下午才给丢到乱葬岗给扔了呢~” “哦?” 凝兮这边虽是听着那边确实看着某人耳朵动了动,心中闷笑,她又问“没派个大夫来验尸?” 第一百九十七章:青指拨琵琶,唤君声清久 第一百九十七章:青指拨琵琶,唤君声清久 月季蹙起黛眉“哪有人会来验尸呢?不过是个妓子,况且还没有换钱的那种,将军虽然拍下了姽婳,却没有交钱,这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虽然说是韩夫人有嫌疑,可是到底也是死在画魂楼呀~若是追究起来,怕是香娘都要倒霉,逃不了关系的。” 凝兮被这话一点,是啊,这韩将军还没有付钱,可是这姽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在了画魂楼,香娘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捏着手中的手珠皱了皱眉心,忽然看见一身影站在自己身边面色阴沉的瞧着她,凝兮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瞪着聂清久“你不是要走么?” 聂清久未言,眸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我不走。” 若是没有这月季把事情说了说,怕他来此也只是徒劳一趟。凝兮垂目,心中轻笑一声,面上却索性就当没有这个人“那香娘有没有说什么?” 月季眨了眨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她“官人觉着香娘会说什么?” “吃哑巴亏?” 凝兮皱了皱眉心,月季捂唇失笑“香娘算是吧,但是也不算,她足足哭了一天,没听嗓子都哭哑了,这姽婳就算是不给韩语大将军,那是一个颗摇钱树呐,没还钱不说还白吃了几天饭,可惜不可惜。” 那倒也是,靳凝兮点了点头,又摆摆手让月季先下去,抬眼看着对面的聂清久“聂部尉怎么看?” 聂清久眉心皱起,思量了一会儿,不说吧,还不合适,说吧,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又有些信不过,但是他也不是那种贪了小便宜就走的人,故而诚恳的说“我认为不是韩夫人杀的。” 凝兮微微一笑,不说话了。 点到为止吧,她本身也没有想过会遇见聂清久,只是觉着这聂清久为人仗义前途无量,可以先留着这张牌。 聂清久说完见她久久没有话音儿,有些茫然“公子怎么看?”谁知这人收敛了一身的正经性子挑了挑眉“我能怎么看,我只是觉着那女人死的可惜。” 说着她让月季进了屋子,看似调戏的捏了捏月季的小手,让她在一侧侍奉聂清久喝茶,月季不是清倌,这样的差事对她来说还是挺无聊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扯着话题就开始唠: “其实今日来问姽婳姑娘的人特别多。” “怎么就多呢?都是达官贵人么?”凝兮闻言笑着睨了她一眼,月季点头“确实如此,这美艳的人一死总是能引起一些事儿来,就像当初的摄政王妃,那样儿美的一个人儿,死了多可惜。” 凝兮捏着手珠的手一顿,对面的聂清久忽然就沉了面色。 月季自顾自的在哪里弄茶没抬头看,自然是没有看见两个人脸上的阴云滚滚,靳凝兮还好,聂清久倒是脸色差得很,看得靳凝兮甚至都感觉自己欠了他钱没还。 “公子的脸色不太好,怎么,公子与当年的靳氏还认识不成?” 靳凝兮抿了口茶揶揄地瞧着他,就见聂清久满身冷冽之气,娃娃脸尽是不悦“不认识。” “不认识为何这幅表情?”勾唇一笑,聂清久抬眼与她对视“只是与摄政王妃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对她的死也颇有怀疑。” 她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就听聂清久继续说“靳氏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她言谈虽怪倒也不失真诚,说她会害皇嗣,我不信。” 月季一惊,脸色变了变“公子别什么话都说,靳氏是天下的罪人,怎么就是冤枉的,她残害皇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怕什么?”聂清久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我相信她不会那样做。” 字字掷地有声,凝兮有些惊讶的看着聂清久痛心的神情,莫名的心里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真相却还相信她的人。 气氛有些尴尬,凝兮也不能多说,只好扫了窗外一眼,左扫右扫都不见自己认识的那个熟人,扭头见席间的气氛还是有些怪,找了个借口岔开了话题。 “杜若呢?” 月季抬眼,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公子也要找杜若?” “什么叫做也啊?”凝兮挑眉“难不成杜若接客了不成?” 月季撇撇嘴“可不是吗,最近杜若房里来了一个男人,长得很是标致,奴家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美的男人~还特别专情,只找杜若一个女人呢~” 美...的男人? 凝兮挑起眉梢,抬眼看着月季“什么样的一个美男?” 月季先是一愣,而后又有些了然,说不定这男人就是喜欢杜若兴许要把杜若叫回来只诚实的说:“那男人生得很美,长得特别白。其余的我也没有看清。” “这样呀~”她半阖着眸子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那人来了多久了?” “大概也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她手中的茶盏磕在桌子上,垂着眸子眸中又不寻常的光芒转了转“这男人平日里也会来么?” 月季隐约觉着有些不对了,稍微有些紧张“怎么了公子?”这两个客人争抢一个女人不新奇,但是杜若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朋友,自然不能让他与她的客人难堪,勉强勾起嘴角将自己的身子往她那面靠了靠 “公子是嫌弃月季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 凝兮闷笑两声,不动声色的离月季远了些,她到底是个女人也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月季你去拿酒来。” 说着她幽深的眸子看向对面发蒙的聂清久“你可以走了。” 什么? 聂清久更蒙了,刚才这还好好的忽然就乌云密布了,他皱了皱眉心,既然人家爱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起身也不再耽搁“多谢公子今日帮在下,若是有空,还望公子来在下寒舍讨酒吃。” 说两个人都出了屋子,霁月担心的看着靳凝兮的背影“主子,您没事儿吧。” 很美的男子,话里话外不就是说万俟笙呢么?离开了两个时辰,也正好对得上,她倒是真的不想往哪面想,可事实算不算是摆在自己眼前啊? 月季转身要了最好的酒端回屋子,看靳凝兮这样她心里也有些发憷,好端端的一个人,平常没见杜若那么火,怎得到了今日两个男人找她? 她刚将酒瓶放在桌案上,纤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就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月季心尖一颤,正撞上眼前男人黑曜般的眸子。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我不会亏待你的。” 月季稍作迟疑,而后又将这银子攥在了手心。 彼时,同在一栋楼里,倒是君洛这面十分雅致,他沉面坐在上位,时不时抿上一口茶,一屋子的人干巴巴的瞅着大眼瞪小眼,就连沈良之都没了风.流的兴致,看这一个个清倌吓得瑟瑟发抖,连琴都拿不稳了,他都有点心疼。 “你们都下去吧?” 清倌脚下生风,一眨眼没得飞快,沈良之悠悠的叹了口气,睨了上头那位一眼。 倒也真是邪了门,君洛从一开始想睹物思人,成日里都来这里听曲听歌,可是到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把这一个个清倌吓得魂飞魄散,再没有人敢在君洛面前弹曲儿。 摄政王曾说,摄政王妃弹得一手的好琵琶,歌声宛若天籁之音,若是达不到王妃这个水平的,一律不要再出现到他的面前。 疯子啊,当真是疯子。 沈良之轻啧一声,掏出了自己大冷天也要装风度的折扇“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好歹也说点什么?” 君洛垂目不去看他,冷道“今日有头有脸的人物倒是多,估摸着都等着来这里看好戏的。” 沈良之轻笑“怎么就好戏了,你觉着韩语会过来反咬一口么?这人就算是不是他杀的,他连钱都没付,又怎么能回来?” “这可不一定。” 君洛难得的勾起嘴角,沈良之脑瓜转了转“若是他会回来,那我倒还真的挺想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儿又趣的事儿。” “宫里的那位来了么?”君洛抿了口茶,见沈良之摇了摇头“他没来,但是血滴子定在这里,你想汇合么?” 话音刚落,上位的人起身朝着门外走“本王去看看,你且在这里盯着。” 而此时靳凝兮撑着头喝着酒,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说这男人似乎是很早以前就来过,每次一来杜若就好吃好喝的供着,一来就是带一阵子,虽说不是天天来,可是杜若除了那个男人就再也没有见过别的男人,二人似乎很是投缘。 美酒喝着,靳凝兮有些醉了,披着人皮面具的脸难得泛了粉意,浅笑盈盈的点头做应,看得月季莫名的心跳加快,这小公子哥看起来长得没有什么姿色,可是越看越好看呢? 月季这一颗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呢,靳凝兮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鸳鸯瓷花酒瓶,笑眯眯地说“我出去转转。” 霁月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她手中的酒瓶直发毛,忙上前拦着“主子您喝醉了,那人不一定就是啊,长得美的人可不是有的是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美男微醺图,凝兮饮酒烧 第一百九十八章:美男微醺图,凝兮饮酒烧 靳凝兮已经醉了,迷迷糊糊的却还挺直脊梁往外走,霁月心急如麻,特别想拦着,却也不能拦。 若是那人真的是主上该如何?她是应该帮主上拉人,还是帮着主子踹一脚。 她太苦恼,苦恼的靳凝兮又醉醺醺的上楼了,她才后知后觉的跑出去追。 主子啊!! 靳凝兮知道杜若的屋子,手中的酒不知道也什么时候都喝空了,碰巧遇见一个端着酒的姑娘从面前走过,多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掏出一锭银子拍盘子上砸了这个姑娘眼冒桃心,顺便把这酒给拎走了。 这银子一锭一锭的给她不心疼,反正都是某人给的。 走到杜若门前,鼻尖就能嗅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她手停在半空突然顿住,心中莫名纠结了起来。 身后霁月急忙赶上,见主子还没进去呢,看着主子一脸凝重的看着门里面,心也不知道为何揪了起来。心一揪,眼眶就红了。 就算是男子能花天酒地,可是她主子这般玲珑剔透的人,难不成就不如那戏子几分么? 立马就拍大腿决定,她必须替主子踹一脚。 可是靳凝兮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了好一会儿也不动,霁月眼泪儿都快干了暗忖自己主子是不是伤坏了脑子,缓慢的提了提手中的酒瓶子,困惑的看着霁月。 “若是他真在里面,我是用这青花瓷的砸他比较好,还是用鸳鸯瓷花的比较好?” 霁月闻言,认真地看了看手中的瓶子,而后眉心紧皱眸光正义:“就那个鸳鸯瓷花的吧,快到年下了,主子讨个吉利。啥事儿都要成对成双的,这样才算是美意。” “叮当!~” 突然,里面传来一阵倒物的声音,凝兮面色一沉,再不犹豫,当即一脚踹开了房门。 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身着雪白竹锦袍,衣衫半敞,脸色还有些微微发红纤长的手指捻着翡玉雕金的酒杯,薄唇微勾,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书,穿着绿衣裳的美女候在一旁,二人虽然未曾讲话,但之间气氛却缱绻异常,似有暗香浮动。 霁月的眼眶更红了,眼巴巴的看了靳凝兮一眼,那眼神似乎就在等着主子下令,她一记飞腿定能踹到那个狐媚子身上。 可谁知凝兮没有说话,直接将门关上,随手就将青花瓷的酒瓶塞到霁月怀里,走到了那男人的对面。 “许久不见,国师的发的***,可还好些了?” 万俟笙翻着书的手一顿,抬眼看着她,微微一笑,宛如桃花始开。 “恩,好些了。” 凝兮也笑,一把扯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看得杜若捂着心口退了几步,惊慌的看靳凝兮那愤懑的样子,感觉像是在表演活扒皮。 “这样衣衫半露的,不热么?” 青葱玉指绕着人皮面具转在半空,微微一笑间很是倾城,淡淡的扫了一眼杜若,唇畔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杜若,你今儿穿着一身衣裳很应景啊?” 杜若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鲜绿色的衣服,顿时觉着有些尴尬,勉强抿了抿唇角想笑却看起来像哭: “或许是天意。” 凝兮挑了挑眉,恩,是天意,当真是天意。她又重新看向万俟笙,见那人看书看得异常专注,她往上扫了一眼,目光又般的凝滞,竟是一幅春宫图。 上面将老汉推车画得惟妙惟肖,她长睫颤了颤,勾着唇笑得愈发欢喜了“公子哥好兴致,逛窑子在春宫的书海里遨游,也不怕累着自个。” 可公子哥架子大得很哟,连个余光都未曾给她,翻了个页看起了观音坐莲,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家有悍妻,在下无才无能,只能学些小伎俩讨得夫人欢心。” 杜若立在一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感觉自己猝不及防的被塞了口狗粮,但是有感觉好像有几千根针往她身上扎。 凝兮站在原地瞧着他翻了一页又一页,感觉心里像是捏碎了一块酸姜又扎了拔刀子一般酸疼酸疼的。 杜若终是忍不住的往后退了退脚步,心惊的瞧着她。 不愧是夫妻,生气起来都这么像。 气氛沉寂,以靳凝兮叹了口气为打破,盯着男人的眸中幽光凛凛: “万俟笙,我问你,你喜欢鸳鸯瓷瓶,还是青花瓷?” 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倒是惹来了万俟笙的兴致,他挑眉看了看她手中的瓷瓶,似笑非笑的说“就鸳鸯的吧,成双成对的美意。” “啪!!” 一道凛冽的风挂过,万俟笙稍稍侧过头去,被躲过的瓷瓶直接狠狠的砸在了墙上,酒香四溢,缓缓的滑向地面。 霁月吓了一跳,就连杜若都吓软了腿直接坐到了榻上,万俟笙看了看她手中完好无损的鸳鸯瓶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碎渣。 她丢的是青花瓷的。 然后接连一阵破碎的声音传来,若不是这画魂楼里见惯了酒鬼砸东西,这顶顶刚刚就跟谁家过日子的打仗似的,早就爬上来看热闹了。 杜若抚着心口看一个个精美的瓷瓶砸在万俟笙面前,见万俟笙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攻击,却把她的房子里砸了个稀巴烂。 她突然很想抱着靳凝兮的大腿喊声姑奶奶。 可都是些珍贵的瓷器啊!! 眼看屋子里没有什么可以砸了得了,万俟笙抬眼看了她一眼,声音略带宠溺“砸那么多个儿,也不怕累着自个儿,喝口茶歇歇。” 说着他将自己的茶杯递上去,靳凝兮也不客气,拿过杯盏举起手就要往他身上砸,杜若站不住了,猛扑上去想抱着靳凝兮的大腿,却被霁月眼疾脚快的踹了一脚,直接扑回了地上。 “姑奶奶别砸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可她却也说晚了,只听啪的一声,毫不留情,酒杯又对着万俟笙砸了过去,人没砸到,那难得的酒杯碎了一地,跟杜若的心一样细碎细碎的。 她从来不知道女人生气起来还能这样,画魂楼里也见惯了砸东西的,可那些人心里都有谱,砸一点就不砸了。 可靳凝兮惯是个识货的,从值钱到不值钱她按照顺序砸,眼瞧这姑奶奶顺势在一旁捞起了她最心爱并最贵重的瓷器,杜若再也忍不住了,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刀攥在手心里,然后抱着靳凝兮的腿就哇哇哭。 “我给你一把刀你捅死他吧!只求姑奶奶的你别砸了。我们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万俟笙看着靳凝兮不吭声,纤长的手指拂过嘴唇,眼底还透着一丝...欣赏? 果然凝兮不砸了,她先是抬头看了看质地,最后又看了看花纹,果断将瓷瓶塞给霁月。心里还不忘了盘算一会儿带回去卖了,不然这又生气又伤身的,她觉得十分不值。 杜若还抱着她的大腿哇哇哭,凝兮头疼的瞧着杜若这打雷不下雨的样儿,她揉了揉眉心,强忍着自己的火,看着她缓了缓气儿: “杜若,咱俩也算是朋友一场,你救过我的命,今日这帐我不跟你算,我就当你这一身绿衣服是荧幕背景了,你在一边去,免得我气急了把你也给砸了。” 万俟笙眉心皱了皱,不砸她就只砸他么?当真是亲媳妇。 凝兮手里的鸳鸯瓷瓶抖了抖,万俟笙与她四目相对,她脸色很是凝重,然后将鸳鸯瓷瓶高高举空: “万俟笙,我知道对于古代的男人来说可以三妻四妾,但是我这人都洁癖,咱俩的过去我就当是让木头棒子给捅了吧。” 杜若本还想哭,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来,揶揄的看了眼脸色发青的万俟笙,感情这男人居然是个木头棒子。 可万俟笙心里揪得紧自然是没有考虑到那层,神色猛地一凛,“咔”的一声,他泛青的面色顿时染上了一层黑。 只见靳凝兮捡起尖锐的一片一点点掀开自己的衣袖,万俟笙瞳孔微缩,上面赫然绑着一根发旧了的红绳。 绿光一闪,她顿时觉着自己的手臂一麻,手里的碎渣也顺势掉在地上。那打了她麻筋儿的东西,竟然只是一颗葡萄。 杜若吓得心松了松,扭头看着依旧透着一股欣赏的万俟笙,咬牙切齿“你咋还不说实话!” 谁知万俟笙撑着太阳穴邪魅的勾起嘴角,眸中波光粼粼,盯着靳凝兮缓缓道“夫人吃醋挺有魅力的。气而不悍,隐忍又不失可爱。” 夫人?谁是你家夫人? 靳凝兮再不想忍,直接将霁月手中那个名贵瓷瓶举了起来眼瞅着就要往下砸,杜若心一颤,连哭带嚎爬过来说了一句“我是男人。” 声音不大,却让靳凝兮虎躯一震。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靳凝兮举着瓶子愕然的看向万俟笙“你连男人都不放过?” “……” 长袖一甩,凝兮还未等反应过来,手上的瓷瓶顺势掉到了地上,随着“啪”的一声响,她被卷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浓烈的竹香扑鼻而来,男人嘴角勾着一抹满足的笑,摁住了怀中不安分的某人“这一地的碎渣,若是扎到脚怎么办?” 第一八百九十九章:往事不堪忆,只与卿相似 第一八百九十九章:往事不堪忆,只与卿相似 杜若瞧着地上那瓷瓶双眼发直,甚至于脑中空白一片,听着万俟笙那一句若是扎到怎么办,她很是痛心的抬头看了看高处上的两个人: “扎脚?扎什么脚?这一地的瓷瓶,都扎心!” “噗!”霁月没忍住,看杜若这般痛心的样子她都不知道要同情谁了,谁知杜若通红的眸子瞪了她一眼,就跟饿狼似的扑过来“你还笑什么?刚才你是不是踹我一脚?” 霁月捂着唇笑得直不起腰来“我不知道你是男人呀,还以为你是狐媚子...” “狐媚子?”杜若气得脸色发红,气急败坏的瞪了万俟笙一眼,骨节清脆作响的声音忽然传来,眼前的女子莫名的一点点伸长自己的身体,纤长的手指露出水袖,背也变得宽厚精实。 在靳凝兮与霁月看傻眼了的情况下,身体看起来只是比平常健壮一些的‘男儿瓣杜若’站了起来,冷漠的眼神很是到位,看得靳凝兮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 她反应慢了半拍,后知后觉的才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在你面前换过衣服?” 杜若嘴巴一抽。 “我还穿过你的衣裳?” “哦?是么?”万俟笙在后面笑得很是风.流,悠长的目光凝着杜若尴尬的脸:“穿过他的衣裳,当着他的面换过衣服?这事儿怎么就没人跟我说呢?” 突然,一顿瓷器破裂的声音横插进来划破了屋中的气氛,凝兮先是一愣而后屏气凝听,听下面浩浩荡荡的阵仗,估摸着是熟人来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了!!!”“咔嚓!~” 她随着霁月与杜若起身推开门看向大厅,果然,楼下的宾客已经不知所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都在楼梯上看着,二楼的回马廊个个薄纱遮挡,身后的人影却不少,估摸着都是来等着这一出戏的。 香娘浑身的肉直抖,自己的脖子被人掐着,豆大的汗珠弄花了她的妆,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哀求道“官爷,奴家真的不知道啊,那姽婳到底是怎么死的,奴家也不知道啊!~” “好戏开始了。”杜若阴阳怪气的靠在廊上笑了笑。 凝兮本还有些阴重的神色稍微有些缓解,却忽然身后被人一抓,一阵翻天地覆她就被人扯回了房里。 “万俟笙。”她眉心皱起,恨恨的瞪了眼前的男人。 可那狐狸却朝着她深情一笑,半挑逗半怜爱的含上了她的耳垂。 凝兮面上一红,恼怒的推着他的胸口,却被那男人无赖的攥住,就在他精实的胸膛上反复流连。 “你下流!”她咬牙啐了一口。 男人低醇的笑声缓缓溢出“莫要被旁人扫了兴致,凝兮。” “兴致?”靳凝兮扯着脖子往后仰,黑白分明的眼珠瞪着他“本宫对木棒如今不感兴趣,国师请自重。” 他眼角一抽,这木棒二字深深地扯动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再不多言,直接将怀中的衣衫扯散了些,半阴沉的模样掺杂着半点欲.望,咬着女人芙蓉色肚兜勾了勾唇角: “在下无才无能,如今已经讨得一切小伎俩供公主欢喜。” 凝兮身子被挑拨得一颤,恼怒之下当即一手要拍上他的头,却被他一把手拉住,紧接着滚烫的唇就贴了上来。 “杜若是男人,你听了还生气?” 凝兮眼角抽了抽“生气倒不至于,我只是想要不要让你们两个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一来我的鸳鸯瓷瓶倒真是成双成对了。” 身下的男人忽然身子一僵,凝兮得着这空隙伶俐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见万俟笙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意味深长: “靳凝兮我发现你这一张嘴的刺是越来越多了。” 凝兮闻言咯咯直笑,也是半点不露真心“瞧国师这话说得,本宫嘴里若是长了刺,那国师嘴里就长了刀子。” 万俟笙眉心一蹙“你还恼我!” “恼你怎么了!”靳凝兮眼珠子瞪溜圆“怎么着,逛青楼还有理了不成?烧退了么?” 某人面上一僵,脸色白了黑黑了白,看得靳凝兮都想丢几个铜板拍手叫好。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利落,忽然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拉回他的腿上,半点都不松。 “我难受~~” 他滚烫的额头闷闷的埋在靳凝兮的颈窝,话音儿还有些委屈“夫人我难受~~”然后看也不看的就将人皮面具往她脸上贴,凝兮皱了皱眉头,一秒之后她又会了之前的样子。 “万俟笙,你这人我真不知道是该打你还是骂你。”凝兮一脸凝重的看着怀中的男人,见男人含笑抬头看了她一眼,浅浅笑意中一片暧昧的红晕, 靳凝兮很没骨气的心脏滞了一拍,万俟笙眸光一闪,趁着靳凝兮发愣的时候直接就压在了贵妃榻上。 “如臣所说,公主吃起醋来倒真是可爱极了。” “你还说!” 凝兮不知又被他压到了身上,双臂被禁锢挣扎不得,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外面这出戏我必须看,你拦着做什么,你难不成不是来这里看戏的,是真来逛窑子的不成。” 又碎碎细吻落到颈间,凝兮难耐的咬住唇,就听男人在耳边轻笑“眼前的人胜过看戏百倍,我自然能做得出选择,倒是你,刚才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说话儿来着?还敬他喝茶?” 凝兮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这男人是千里眼不成? “杜若那不男不女的都能让公主生这么大的气,那样儿一个明晃晃的男人进了公主房里,臣若是不找个机会把火泄了,就太伤身体了。” “万俟笙,你还真是会反客为主。”凝兮皮笑肉不笑的捏起男人一层皮肉打着弯转了下去,万俟笙笑得更欢喜,眸中有星光点点,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公主不解释解释?还是说那长得那样的男子,其实就是个女子?”他阴阳怪气的弄散了她的衣衫,捎带惩罚的吻住她的唇角,辗转啃咬,将她想说的话尽数咽灭。 意乱情迷,她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半眯着眸说“聂清久曾经帮过我。” 聂清久么。 万俟笙点点头,笑得很是开心“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虚伪!! 凝兮瞪了他一眼,哪怕是不能动气势也要做足“聂清久曾经帮我一次,你要是敢恩将仇报——” “名字越听越好听,我记下了。” 男人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骨,一手就将靳凝兮拦在了怀里,一点一点得给她穿上衣服,她气闷的咽下了嘴里的话,脸色憋得通红。 再这样说下去,万俟笙说不定就提着刀去见聂清久了,他这人是最小气的。 可是...她不是来兴师问罪顺便来抓奸的么,怎就莫名其妙的被万俟笙套走了名字去? 她后知后觉的才想到这个问题,可是想到也晚了,某人已经吃了一会儿豆腐还顺便套走了名字,抚着唇笑得很是欢喜。 “杜若的身份不能暴露,你且当她是女人就好,况且那家伙一直不男不女的。” “你俩...好朋友?” 凝兮大脑茫然一阵,她从未看见过万俟笙这样提起过一个男人,他对手下从来就是没有什么可讲的,就连提起名字似乎都是多余。 可谁知万俟笙古怪的看了她片刻,看似嘲笑似得勾了勾唇角“朋友?那是什么东西?” 她皱了皱眉心,被男人拦腰抱起,踏过一地的碎瓷片后才将她放在地上。 “约摸着时间,好戏现在才算是开始。”他负手而立,站在门前,本还泛着笑得神情现在倒很是严肃,凝兮瞧了他一会儿,突然不搭调的问了一句: “万俟笙,你没有朋友么?你的父母呢?” 她从未听过他谈起自己的父母,甚至是朋友,他总是笑眯眯的搂着自己在怀,教自己写字下棋。 万俟笙神色一顿,似有什么在脸上飞快闪过,还未等她看清,那男人又笑起来,如桃花始开,像个桃花林里的妖精。 “我只有你。有你,就够了。” 门被推开,喧闹的场景扑面而来,打骂声,哭喊声,求饶声,议论声萦绕在她的耳边,万俟笙并未多做停留,迈开步子朝着楼下走去,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雪白的滚边大氅,如绸般的长发,她看着看着,就失了神。 为什么他从来不提自己的父母呢? 为什么他会身受重伤的被人送到璃国去? 霁月忽然扯着她的手往廊上拉,脸色很是不好看,指着下面的一堆人“公子你快看。” 凝兮猛地回神,目光随着探下一楼,见香娘满脸都是伤痕,与哭花的白粉交缠在一起,来人并不是韩语,而是韩语夫人的刁悍奴才,此时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淡笑着看着香娘“香娘,咱们大将军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自己反而倒无赖韩夫人了?你有几个脑子可以这样?啊?” 说着男人坏笑的将饭碗丢到香娘面前“既然嘴里说不出好话来,那就变成狗嘴好了。这一碗狗饭,算是小的给您的贺礼。” 是狗食。 离得近的人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这狗食盆臭气熏熏,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这吃得似乎还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土狗,甚至连米饭都算不上,尽是一些脏兮兮的泔水。 如此恶心,如何下食。 有人不忍的摇了摇头还捎带着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旁人都嫌恶心,更别提香娘,跪在地上颤颤的看着地上的狗食“大人,小的真的什么都没说——” “少废话,吃!!” 香娘面色一滞,而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掏向狗食,二楼的宾客似乎都有些恶心,一阵嫌弃的声音此起彼伏,见那泔水抓都抓不住... 凝兮稍稍眯起眼,伴着众人干呕的动静,突然觉着这场景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似乎也有个人,像这样一般被人踩在脚下,吃狗粮。 第二百章:情郎莫当真,小心酸味来 第二百章:情郎莫当真,小心酸味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是在记忆深处,隐约有一个人,埋头吃狗食,还吃得很是投入。 左思右想都想不起来,还隐隐有些头痛。 香娘手中的泔水是抓不住了,旁人直接扯着她的头发硬生生的往里灌,黑白分明的眼珠儿瞪大了盯着上方,黑臭的水从她嘴边溢出,不走近也知道定是臭气熏天。 还真是令人反胃。 凝兮掩下不适,稍稍眯起眼看向了那笑得十分嚣张的奴才“这是韩语夫人派来的么?” 一侧杜若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原样,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而后笑得很是妩媚“你觉得呢?” “如此大张旗鼓,不像是闺秀风范。”她冷扫了一眼下面的场景,忽然一阵恶心翻涌,索性转身不看,杜若也有些看得厌,慵懒的扫了一眼靳凝兮“你是怎么知道万俟笙在我房里的?” “重要么?”她眉心皱了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会我真的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儿吧。” 杜若阴笑两声“那种人若是迟早会坏事儿,是不能留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说着她睨了一眼一直盯着这边的月季,见杜若眼神扫了过来她还有些抱歉的挠了挠头。 她眸光一暗,推门就见了屋子,杜若紧随其后,轻巧的越过一地的瓷器,坐到她旁边懒懒的倚在贵妃椅上。 凝兮手中捏着一颗翠绿色的葡萄,看着杜若神情淡淡,甚至就对着一屋子的瓷器都没有什么痛心的模样了。 “你打算杀了她?你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杜若黑白分明的眼珠儿错愕的看了她一阵,而后掩唇笑问“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是没看清这世间的规则么?” 凝兮微怔,这感觉很熟悉,像是刚才万俟笙站在门口对着她笑,笑着问她,朋友是什么东西。 杜若懒懒的半阖着眸子将一颗葡萄吞食下肚,语气薄凉: “在这世间,里权力越近,是非也就越多,越危险。说不定前面还是你朋友的人后面就捅了你一刀。所以我们这种人,又如何能有朋友?就连爱人都奢侈。” 凝兮垂目不语,杜若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看来万俟笙对你还是太好。太不知道危险,太天真。” 这话说得,弄得她倒像是白莲花了。凝兮抬眸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你怎就知道我不知道危险?怎就知道我太天真?万俟笙对我如何,你又岂会知道?” “就凭你问的这句话。”那人拿起一串葡萄,扬起精致的下巴,朱唇微动,将葡萄吞咽下肚,嚼着香甜的果子,她想了想又笑起来“既然你不服,那你可知一天多少人算计着万俟笙的性命?” 她摇着纤长细指,一点点的给凝兮盘算起来“自打我认识他的那天开始,一***的人就从来没有停过,若不是他心思狠毒,要就已经被人吞的骨头都不剩,多少人都等着他的头颅落地,然后一脚踩上去。” 杜若温软的眉眼忽然透着寒光“这样的人若是有了感情,那就等于有了软肋,那岂不是自己找罪受。多少眼睛在盯着自己,又怎能松懈?” “人在权力中央,三步一错,十步伏尸,万俟笙那个疯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你难不成还以为他是被人提拔上去的不成?” 凝兮皱了皱眉心,她的确能感觉到那狐狸周身的血腥味儿,也能感觉到他的狠毒与决绝。 杜若上下睨了她一眼,语气略带鄙夷“我本以为万俟笙还将你培养成了和他一样的怪物,看来...” “看来什么?” 气氛寂静,贵妃椅上的两人对视着,就连空气似乎是都莫名紧张了起来。 杜若垂下眼眸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什么,继而又笑了起来“没什么,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但是靳凝兮,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楼下的热闹似乎是有些平息了,君洛站在回马廊上冷睨着下面的人,隐有暗香浮动,不知何时,他身后多了一个人。 “摄政王如今身子当真是大好了,都能来此处逛窑子了。” 君洛转身,看一个身披雪白大氅的男人正对着他笑,如妖般的美貌落在他面上丝毫不女气,泛着他独有狂妄的笑容瞧着他,又唤了一遍摄政王。 “国师。别来无恙。” 君洛神色稍冷,万俟笙跨步上前,凑上薄纱后面瞧着地上的闹剧,语气慵懒“今日这一出戏极好,甚得本师欢心,就是不知道,摄政王如何来看?” 来者不善,万俟笙素来就是个满腹诡计的人,他不屑于与他周,旋,不着痕迹的离他远了几步,沉声道 “国师费心,只是本王没有国师那么喜欢这口儿。” “恩?”万俟笙挑起眉梢,冲着他笑得很是好看“摄政王以为,这人是本师叫来的不成?” “是与不是。”君洛冷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国师心里都有数。” 万俟笙微微眯起眸子“本师可不像是摄政王,拿女人做戏,杀女人性命。”君洛身体一僵,万俟笙在略带冷寒的气氛中悠哉的捏着一串珠子,在修长的手指捻过一颗一颗。 突然,凌冽的拳风袭来,万俟笙并未抬眼却微微偏过头,君洛那一记铁拳猛地撞上鲜红的柱上,“咣”的一声吓得隔壁的沈良之一跳,君洛骇人的眸子睨着他: “你是想寻死?” “死?”他笑着睨了柱上的裂痕,轻蔑的挑起眉梢“就凭你?杀我?” 君洛皱紧眉心,忽然,几道寒光一闪,几十根细毛小针顷刻间从万俟笙身上窜出,君洛瞳孔一缩,还未等躲闪,那些银针竟恰好掠过他的脸颊,针针都钉在了后面的红柱上,还隐约露出了个轮廓。 “我不用刀,都能杀你。” 他朱唇微勾,微微偏过头去看着男人这模样“真是无能啊。摄~政~王~” 君洛咬牙,脸色沉了半面,闻声赶到的沈良之猛地推开房门,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身披雪白大氅的那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沈良之微微攥拳,看见那一跟跟细小的银针定在柱子上,寒气飕飕的从脚底直往上窜。 万俟笙怎么会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里?他就不怕暴露么? 沈良之反应迅捷的上前将君洛拉到身旁,万俟笙靠在柱上,无趣的瞧着他们紧张地神色,甚至连笑脸都懒得摆。 “怎嘛?这是什么表情,像是本师会吃了你们似得。”缓慢的,他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尽显销.魂意味。 “本师,只是想找摄政王谈谈心,紧张什么?” 说着,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幽光“若本师想杀你,就摄政王现在这个样子,难不成不是眨一眨眼皮的功夫?” “你想谈什么?” 不想再听这人的冷嘲热讽,君洛深知如今他浑浑噩噩的一年后,别说万俟笙,就连韩语都未必能打得过,万俟笙此次前来不想杀他,他知道。 万俟笙颔首,很是满意的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赞赏他的识趣儿。 三人到了厢房入座,万俟笙独自饮了一杯温热的酒,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怎么?不喝?怕有毒么?” 沈良之眼角一抽,下毒?这酒是他们的,若是下毒也是他们给他一个人下毒。 不再犹豫,沈良之自然是不想再万俟笙面前低了几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自己倒了一杯。 “国师大驾光临,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相商,就不要多过于浪费彼此的时间,还是直说比较好。” 万俟笙挑眉,淡笑睨了一眼一侧一直闷不做声的君洛,并不想走到正题上去“一年不见,摄政王落寞了好多,可是情场失意还没有走出来?” 沈良之神色一凛,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就拍在桌上:“国师倒是丰润了好多。定是舌头也随着肥了,什么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外冒。也不怕呛着自个儿。” “本师速来问心无愧,又何谈什么该说的话什么不该说的话?倒是摄政王,这一年了,这般痴情不肯走出来,就不臊得慌了吗?” 气氛猛地降下了好几个度,沈良之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他“碍着你了么?国师。” 谁知万俟笙当真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古怪的笑了笑“碍着我了,特别碍。” 可不是碍着了么,那又是刻字又是画像提笔的,害得他揪心重重,深怕靳凝兮激动得要扑会某人的怀里。 想到此处,万俟笙稍稍眯起眼睛,暗忖总有一天得当着君洛的面把那画占为己有不可,不然终究难安。 沈良之闻言蹙眉,这万俟笙速来就是阴阳怪气儿的,也没细想这句话,见君洛一直坐在一侧不吭声,他抿了抿唇角“你现在可以说正事儿了么?” 可万俟笙又怎会听他的,似笑非笑的饮了一口酒“什么正事儿?” “你——”沈良之的脸猛地涨成猪肝色“万俟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可没有时间跟你周.旋。” 第二百零一章:狐倦惹人慌,往卿保平安 第二百零一章:狐倦惹人慌,往卿保平安 万俟笙摇了摇手指“沈大人错了,在下身为一国之师都没有说无时间陪你们喝酒,而你们却嫌本师在此处周.旋?” 说着他懒懒的看着君洛一眼,见后者从进了屋子之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无趣的捏了捏手中的酒杯,忽然就开了口。 “这西厢房的主子爱看戏,东厢房的主子爱演戏,南北厢房的主子好赏戏,” 君洛抬眸,对上万俟笙高深的眸底。 “那就敢问摄政王,今晚是要吃橙子还是吃橘子?” 这是什么跟什么? 沈良之错愕的看着万俟笙优雅起身,似笑未笑的瞧了君洛一眼“摄政王珍重。” 人已走,留下隐隐竹香之气,沈良之怔怔的琢磨了刚才万俟笙的话,似乎是没有反应过劲儿来的大脑不停地转着。 西厢房的主子爱看戏,东厢房的主子爱演戏,南北厢房的主子好赏戏,敢问摄政王,今晚是要吃橙子还是吃橘子? 他眉心锁紧,压根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扭头看着君洛阴沉的半面脸“你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么?” 手中的杯盏被男人紧握,君洛凝重的看着自己大掌中的酒杯。只听“咔”的一声,手中的杯盏碎裂在掌,七零八落得掉在了桌案上。 沈良之瞧君洛似乎是在冥思苦想,不由得道“速来万俟笙就一肚子奸诈诡计,王爷以为,这句话可否暗藏玄机?” “他是在提醒本王,这里面就有幕后主使,看戏,赏戏,演戏,都是不同的人。最后的问题就在于,本王,是吃哪一个人才好。” “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沈良之皱紧眉心。 羽国万俟,绝慧之人,据说因为为官清廉而深受百姓爱戴,可实际那张皮囊之下说不准就是发黑的狐狸皮,如此八面玲珑却又冷血阴狠,近乎于堪称完美的铁人。 他会帮自己的敌人么?他不信。 君洛也不信,将碎片一点点的摆好,从小到大。 “他想搅烂这一潭浑水,让我们自相残杀。” 沈良之颔首,而后小心的附耳上前“还有一件事情,羽国那边来了人,说是三公主的婚期就要到了,然后,,,有人商讨,要不要跟他动手。” “若不出所料,璃国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难不成还有人敢与他为敌?”君洛冷道,沈良之哼笑两声“万俟笙虽是聪明,却也不聪明,被人瞒了那么久,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据探子来报,万俟笙在羽国树敌颇多,几乎是人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还有这事儿?君洛难得的勾起嘴角“本王倒真的没想到,一向那么聪明的人,竟然连人心都没有收拢。” “他手下的那些大臣都是一些不中用。以及宫里的人传话的意思,就是想结盟,杀了他以除后患。” “杀了万俟笙么?” 君洛眉心深锁,见沈良之点了点头“王爷,这件事情,是皇上前一阵子托我转交给您的,说若是您的状态不好,就不要让您知道,如今这画魂姑娘的一出戏,虽说是咱们的内讧,但却也是在帮咱们。” “这万俟笙向来厉害,若是咱们二国联手,定能解除后患。而且,探子来报,说隐约查到了万俟笙的身份,是晋国留下来的人。” 晋国!? 君洛一怔,扭头看着沈良之严肃点头。 稳定心思,他稍稍眯起眼,又看似不在意的随手拿了一个酒杯握在手中,一侧的沈良之想了想将所有的事情消化一边,忽然脸色发青,瞪大了眸子看向君洛: “这么说我才想起来,靳氏不也是晋国人么!” 君洛面色一沉,手中的杯盏再一次的被他捏碎,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道“好好查查他的身世,查完给本王。” ... 房间微暖,一少年懒懒的斜靠在贵妃椅上摆弄着手中的珠络玩儿,烛火微弱,他的轮廓忽明忽暗,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骨子里的媚意与缱绻。 万俟笙推开房门,就见靳凝兮不知为何灭了那么多盏灯坐在屋子里,白皙的脸蛋隐约透着一些黄,他微微挑起唇,而后紧紧搂着靳凝兮的身子,又将自己滚烫的额头贴在女人的颈窝。 靳凝兮浑身一颤,感觉着颈间的烫意她皱了皱眉心,又嗅到一股难掩的酒香,闻着她本还稍微清醒的脑子又有些迷糊了,嗓子泛着一股慵懒的哑意“你去哪儿喝酒了?” 刚才她听了杜若的好一番话,也知道这男人活到现在说实话也不容易,若是放在电视剧里,他说不定就就是那种十恶不赦的恶人,背后说不定被人扎了多少个小人儿。 本来还有些怨他什么都瞒着,怨他也不保重自己身体的,烧还没退,这货就sao包的露个胸脯满街跑。 “臣去找摄政王喝酒了。”万俟笙笑着含唇上来,将某人香软的唇紧紧裹住,察觉到靳凝兮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捎带不悦的咬住了她的唇。 他很难受,全身疼不说还喝了酒,可是他也就只会在这个女人面前露出自己完全脆弱的一面来。 刚才还在君洛面前话中带刺的男人,转身就泛着一滩春水儿挑逗着怀中得女人。 凝兮被咬的有些迷糊,含糊不清地问“你找他做什么?” “臣有臣得打算,公主就好生等着好了。”万俟笙含糊的糊弄过去,有些难受的拱了拱身子。 明明是能喝的,可偏生今日发了高热,整个人浑浑噩噩就像是个蚯蚓一般拱着。 “你喝醉了,随我回去。” 她扯着他的手却又被一把压回椅上,万俟笙难耐的皱了皱眉心“杜若呢?你们两人都说了什么?公主得向臣报备。” 他虽有些难受,眸中却有有不容忽视的精光,凝兮不自在的撇过头“她只跟我说了一些你们两个之前的事情,想跟我澄清来着。我信了,这会儿她已经去照顾香娘了。” “恩。” 男人含糊不清的点头应了,而后又似乎是沉沉睡去,凝兮有些头疼的看着一米八多的大男儿,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以免让他滑下来。 发着热的万俟笙,脸颊像是晕开一层淡淡的胭脂,唇若涂朱,唇角似是若有若无的泛着一抹弧度,有些不安稳的睡在了自己的怀里。 凝兮看得有些失神,这男人的睡姿自己怎么说也看了百遍了,可是每一次看着,都觉得莫名的好看。 那层褪去浮华笑容的睡颜总是显得格外真诚。 等杜若从香娘那边过来推开门就见到了这么温馨的场景,一男人乌黑的长发顺着少年的膝盖散在地上,眉心微微皱起,似乎是睡得有些不安稳,凝兮腿都被他枕麻了,却是连动也不敢去动。 杜若见了某人安详的睡在靳凝兮的腿上忍不住害怕的缩了缩脚步,他这看了万俟笙的睡相会不会死得早? 见杜若满脸惊悚的站在门口,凝兮难耐的招了招手“快过来,我腿都麻了。” 杜若脸色没骨气的白了白,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凝兮皱了皱眉心,深感疑惑“你这是怎么了?帮我扶一下。我好带他回家。” “我不。” 果断拒绝,杜若脸色更加惨白,凝兮错愕的看着杜若这模样,不禁有点想笑“你这是算是被万俟笙吓哭了么?” 杜若摇摇头,但是目光触及万俟笙又猛地点头“你就这样吧,这样一宿,让他睡够了就行。” “……” 左不过就是个睡着的万俟笙,就这么沉么?沉的让杜若都快脱了色了。凝兮咋舌,垂目看着万俟笙这样儿,想喊又有些于心不忍。 “霁月。” 霁月闻声进来,凝兮腿更麻了,无力的朝霁月招了招手“霁月,你帮我扶一下。” 可谁知霁月本还正常的神色突然惊惧不已,摇着头往后靠去,跟杜若黏在门上像是凑成一对儿的壁虎。二人双双摇头,看得靳凝兮更茫然了。 “奴婢做不来,主子,还是别动为妙。” 这么邪门儿? 靳凝兮看着两个‘大姑娘’惊惧的盯着万俟笙的睡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美男在怀,毫无防备之力,难不成不应该是趁着美男熟睡的时候好生欺凌一番么? 气氛突然凝重了,看得靳凝兮的呼吸也紧张的被这两人带得轻了几分,看他俩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儿,她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了他俩中的一员。 “莫非,万俟笙有起床气?” 霁月顿时有些茫然“起床气为何物?” 凝兮眨眨眼,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男子“就是睡觉被人吵醒会大发脾气的那种。谁碰跟谁火。” 杜若眼角一抽,目光缓缓落在那男人身上“何止是发脾气,那跟杀人就没两样儿了。” 凝兮闻言很认真的点点头“那要照你们俩这么说,明日给我准备个轮椅吧,我估计我双腿是站不起来了。” 杜若跟着沉痛的捂住双眼“没事儿,就算你这样也是值得的。毕竟是为了大伙。” 值得个屁!! 靳凝兮瞪了一眼杜若,垂目看着怀里的万俟笙,虽说他们俩人在一起这么久,可是从来她都没有叫过这男人起床,难不成真的向他们所说的那样,他起床气很可怕么? 可双腿间如百蚁啃食,她想忍也忍不了了,凝兮脸色变了变,自己就算是被人打出个内伤也不想成个残疾啊。故而轻轻伸出手来,放在万俟笙的肩膀上。 “万俟笙,回家了。” 第二百零二章:橙与橘相争,纤指算食盘 第二百零二章:橙与橘相争,纤指算食盘 “万俟笙,回家了。” 凝兮装着胆子轻声呼唤,纤手摇了摇怀中的男人,霁月与杜若瞳孔一缩,还未等转身藏起来,就见那怀中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吓得她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脱离某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双双露出一双眼睛瞧着这面,搞得靳凝兮的心口都突突直跳,朕感觉这男人下一秒就要撕裂她似的。 “万俟笙...”凝兮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动了动麻痹的双腿,见万俟笙先是不耐得皱了皱眉心,透着血丝的双瞳显然还没有睡饱,加上浑身酸痛无力,整个人都好像陡生起了一股戾气.可是在看见靳凝兮的一瞬间忽然就灭了个一干二净。 “你喊醒我的?” 他还有些茫然,瞧着靳凝兮的目光有些不清醒,凝兮猛地点头,还往后缩了缩,手下意识的在旁边摸索着果盘,暗忖这男人要是一掌拍过来她好伸手挡一挡,以免伤身。 万俟笙从她身上坐起,难得的发愣了一会儿,屋子里其他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就连靳凝兮都把果盘死死的攥在胸口。 然后,他慢慢扭头看了眼靳凝兮的腿,又悄然的勾起一抹笑“你刚才怎么跟我说的?” “说什么?”凝兮一怔,看着男人贴上来抓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以下的揉捏着“回家?你说回家?” 关注点在这吗?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帘后的霁月与杜若,见二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还对着她一个劲儿的摆手。 真是邪门儿了,凝兮皱了皱眉心,把手中的果盘一丢,板着脸破有一种背水一战的气势:“对,我喊醒你的,我让你跟我回家的,行不行。” “呵~” 他目光清明了些,捏着她的手不由的攥紧,透着万般欢喜的点头“好,回家,我们回家。” 这不是挺正常的么,凝兮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睨了后身的帘子一眼,怎么就让这俩人这么害怕呢? 腿还没缓过劲,她咬牙颤颤的站起来,又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万俟笙的脸,眉眼带笑,确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走吧。” 她瘸着腿一点点的朝前磨蹭,万俟笙在身后一直目送着她,见靳凝兮拐了个弯,他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散去。 长袍一掀,他懒懒的跟在靳凝兮后面,一手执起她的柔荑,见她举步艰难,他眸光闪了闪,二话不说就将她拦腰抱起。 他睡着一会儿,画魂楼里的那些大人都已经回去了,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留着过夜的嫖客。他大大方方的将人看在揽在怀里,踏着软榻,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平稳。 “腿都麻了,为什么不喊我。” 凝兮抬眼看着他精致的下巴,想到刚才他们三个人的互动,就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你不是发烧了么,想着你总要睡一会儿,感觉你这人速来就是睡不安稳的。” 男人含笑的眸子睨了她一眼,眸中含情都快融化了旁人,霁月与杜若面面相觑,站在后面还有些尴尬,看来主上似乎是没有那么可怕... 可是想法刚落地,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就回头扫了他们一眼,如桃花初开,朱唇含笑,甚是好看。 杜若腿脚一软,猛地抓住了霁月的手。 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杜若好歹算是万俟笙手下的老人了,知道这男人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算计的时候是什么样,这眼看着样儿,似乎是他又要不会好过了。 霁月被她攥得手疼,还没等抽回手来,杜若就沉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同情“好自为之吧。” 霁月一愣,忙抽开她的手追上靳凝兮的步子,怎么说也得抱住自己家主子的大腿! 可是三人回了念昭阁,霁月还没等抱着自己家主子的大腿呐,万俟笙就阴测测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墨寒身受重伤,你去照顾一下吧。” 霁月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看向靳凝兮,果然自己家的主子皱了皱眉心“光风已经在去伺候着了,要霁月去做什么?” 凝兮真没有想到那层,至见万俟笙笑容微微一敛,很是正经“霁月也是护主的,她自然也要帮着照顾一下。” 那倒是有理,凝兮颔首,转身看着霁月有些难看的面色“霁月你先去,光风照顾了一天你去替了她吧,有什么事情你来找我就是。” 万俟笙很是满意,甚至淡笑着睨了她一眼,霁月被这一笑吓得身体一颤。突然就明白了杜若为什么会以那种悲痛的表情,这种情况就连抱大腿都没有用,主上句句脱离不离道理,就连主子都没有察觉出猫腻来。 她讪讪点头“霁月听命。” 凝兮看着霁月的背影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眼睛“她这是怎么了?”男人大掌拉着她的衣袖往屋子里拽,眉眼弯弯 “她定然是想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有些自责罢了。你无需担心。” 凝兮点头,进屋子里倒了杯茶“在画魂院的时候,你同他们说了些什么,可否能说给我听听?” 万俟笙勾唇一笑,懒懒的走上前去拿过她手中的茶一口饮下“你猜猜。” 让她猜了?她歪头想了想,按照万俟笙这脾性...“是不是你告诉了君洛一些暗语,好让他自己去猜?” 他眸中恍若星辰,朱唇含笑的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夫人真是继承了为夫的聪慧。” “你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君洛面前,就不怕他疑心?” “疑心又何妨,我已经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的一次了,若是不这般将事情挑明,他才会疑心重重。”他垂目一笑,很是儒雅“怎么,你现在不关心他了么?恩?” 话毕他笑得愈发好看,眉梢稍稍挑起“看来夫人如今真是为夫船上的蚂蚱了。想方设法的为为夫考虑。” 凝兮皱了皱眉心,顺带着瞪了他一眼“做人定不能忘初心,况且你那是什么破比喻?也是有些好奇,你怎么跟君洛说的。” “想知道?”他拂唇一笑“好处?” 她眼珠子一瞪,没好气的抽回手“你这男人心肝莫不是黑的不成,我被你枕了那么一会儿,差点腿就要锯了,你现在问我要好处!” “你以为我会枕你那么久?”他笑着摇头,凝兮一顿,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就被人一把拦在了怀里“那,臣就给公主出个谜语就是。” 凝兮撇撇嘴“国师请便。” “这西厢房的主子爱看戏,东厢房的主子爱演戏,南北厢房的主子好赏戏,敢问公主,是橘子好吃还是橙子好吃?” 她嘴角一抽,眉心深深隆起“你就是这么说的?他就没有打你么?” 万俟笙失笑,怜爱的搂着她更稳了些“摄政王那个样子还是不会打臣的,但是未来就难保了,公主可要护着臣些,臣这花容月貌,可别叫人给挠破相了。” 凝兮点头“那是自然,若是旁人挠你脸,怎么说我也得帮衬着一把,省得你成日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看了就让人烦。” 身后的男人叹了口气“最毒妇人心。” 凝兮撇嘴,顺手掐了他一把好让这话题回到正路上来,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若说是赏戏,那定然是非君雾莫属,皇上居于高位,看着旁人就像赏戏,东厢房爱演戏,那定然是身临其境之人,非韩语莫属,可是这西厢房...” 她稍稍思量了一会儿“西厢房,是始作俑者?爱看戏,所以自导自演,编了这一出戏,对么?” 万俟笙眸光一亮,温柔得到“公主当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即通。”“少来了。”她白了他一眼,露出纤长的手指“西厢房是谁?” “臣不能说,公主猜猜看,猜对了有赏赐。” 说着他拿起一侧的点心薄皮取馅儿,凝兮沉着面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又联想了下万俟笙刚才一言。 皇上爱赏戏,将军爱演戏... 吃橙子好,还是橘子好。 她眯着眼睛进行了一番拼音换算,假设橘子的j,与将字的开头字母相符,那橙子就是…… 她微微瞠目,轻启的樱唇恰好被人剥了馅儿塞进去,万俟笙含笑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让她克制住差点唤出的名字。 西厢房的是丞相,江温婉的父亲。 她面色稍沉,口中的馅儿香甜可口,还没等她开口,万俟笙就压着她滚到床榻上去,面上还泛着一丝得逞的笑“公主聪慧,臣这就把奖励给你。”唇齿相接,酒香四溢,凝兮皱了皱眉心,猛地扼制了他想就往下的手,跟着咬住了他的嘴唇。 万俟笙一吃痛,皱了皱眉心很是不悦“公主的嘴当真是长了刺了。” “我在跟你谈正事儿。”一对红晕腾起,凝兮扯紧了自己的衣衫,恼羞道“你脑子里一天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让臣想一想呢。”万俟笙闻言眯着眼睛当真就算了起来“臣觉着公主在想正事儿的时候很是诱人,所以情难自已,这思来想去脑子里当真都只有公主一人了,怎能说臣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二百零三章:疑有大难来,风波欲掀起。 第二百零三章:疑有大难来,风波欲掀起。 “让臣想一想呢。”万俟笙闻言眯着眼睛当真就算了起来“臣觉着公主在想正事儿的时候很是诱人,所以情难自已,这思来想去脑子里当真都只有公主一人了,怎能说臣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凝兮一噎,这话在电视剧里怎么说也是听了千遍万遍了,今日轮到自己还真就不知道说什么,她沉痛的扶额,决定祭出自己的最强杀招: “你难不成不知道,感冒是通过唾液来传染的么?” 万俟笙一顿,认真的想了想“感冒为何物?” “就是风寒,你感染了风寒,若是跟我太亲近,会传染给我,我若是感染了风寒,我们俩就会交叉感染,越来越严重。” 凝兮第一次觉着自己的知识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见万俟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顺便闲情的睨了眼他的下身。 男人被打断是最不爽的,万俟笙也一样,没了那惯有的生气式笑容,他很是认真的走下榻推开门,光风本是在门口候着的,见万俟笙这般难看的脸色吓得心一颤,说话也有些结巴。 “主,主上,您——” “怎么还不上药?药呢?” 光风眼珠突地瞪了溜圆,心惊的退了一步“药?什么药?” 屋内的凝兮噗嗤一笑,往床榻里滚了滚,撑着头悠哉的说“主上要喝风寒药呢,还不快点呈上来?” 光风更害怕了,看万俟笙这样儿似乎真是认真要喝药了,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差点一下子就跌到楼梯下去“奴婢这就去那,主上请等着。” 万俟笙磨了磨牙,扭头看着榻上幸灾乐祸的女子,大步上前扯了扯被子给她揽在怀里,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很高兴?” 凝兮笑弯了眼“倒不算是高兴,只是看你这般吃瘪,莫名的有些称心。” 万俟笙也笑,笑得阴风阵阵“那倒也是,公主今日欠下的债,改日双倍奉还,臣也高兴。” 她脸色一沉,笑不出来了。 “哪个欠你债了?你不说这是奖赏么?” “恩,奖赏留着,他日翻倍,倒也不算负公主今日聪明一回。”万俟笙颔首,扯着被子给怀中的女子盖得更严实了些,凝兮语塞,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男人,咬牙道“万俟笙你是放黑贷的么?” “黑贷为何物?”万俟笙笑着看她一眼。 凝兮蹙眉,张了张嘴却明智的制止住了自己的话,她还是不要解释了,免得这男人又有了‘新词’来气她。 “说正事儿!” 她不悦的扯了扯手中的珠串,万俟笙笑着看了她一眼“公主问吧,臣答,臣给公主放‘黑贷’” 凝兮眼角抽了抽“万俟笙,你知道什么是黑贷么?” 万俟笙眉眼弯弯,笑得甚是妖冶“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你——”这被气着了的主儿颤颤巍巍的指着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话来,最后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沉痛的捂着脸。 “造孽啊。” “臣只会造人,不会造孽。” 凝兮捂着脸直接被气笑了,笑得肩膀直抖“你别说话,我怕我把你撕了。到时候鲜血淋淋的,对彼此都不好。” 万俟笙当真闭嘴了,起身下床拿出笔墨去写,墨汁染上宣纸,几个字写得磅礴大气,凝兮探头去瞧,看见这男人将宣纸举起,见墨汁一点点的干透,她瞳孔一缩,更是怒从心中来。 男人最后的落款写得很是好看,看的靳凝兮双眼有些冒金星,哆嗦着手想去要,却见光风刚巧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就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瞄了万俟笙一眼。 “主上,您的药。” “恩,你来得正好。”万俟笙心情似乎是好了些,笑得光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将药放下,顺势往衣服上抹了抹自己手心的冷汗。 “把这个,裱起来。” 凝兮嘴角抽了抽,见光风很慎重的接过宣纸,无意之中扫到了上面的字。 欠公主两次春情缱绻,若是迟迟未还,一日添一次。 忠臣万俟。 她脸色微变,错愕的看了眼靳凝兮,公主早就两眼翻白的躺在床上了,她一颗受了惊的小心肝揪了揪,很是纠结的将纸收了下来。 “恕奴多嘴,这裱起来是要给主上过目么?” “自然是要过目的,还有,给你主子弄点祛火的汤药来。” 光风点头,捎带同情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暗忖这祛火的汤药可得熬得浓一点。 光风走了,万俟笙笑着看向床上挺尸的主儿,很是关切“公主这是怎么了,臣可否能说话了?” 凝兮气得身上直突突,恼怒的啐了他一口“厚颜无耻!” 万俟笙挑眉“公主谬赞,臣不敢当呐。” 她揉了揉眉心,好生稍稍缓解了她的面色。对于万俟笙他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男人有多招人烦,跟他置气倒还真是犯不上。 “那现在我能不能说正题了。” 万俟笙点头,还捎带着弯了弯腰“公主请讲。” 凝兮咬牙“你这样算是想搅烂一滩浑水,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君洛会如你所愿,他也不傻,当今局势,他们若是起了内讧对自己定然没有好处,你这样大张旗鼓的进去,他们定然是会对你有所防备,就算是想动也不会再动了。” 万俟笙勾唇,眼中精光冒起“反正也是内讧,臣把一些事情都挑开了放在摄政王面前,韩语如今已经是被人盯上了,他只会想着是谁让他陷入如此陷阱,同时也会对皇家留一份心眼儿,皇上动与不动,对他来说都是计谋。” “怎么说?” “皇上按兵不动,或者待他如初,韩语也不会感激涕零,只能认为皇上是在试探他,或者在拿捏他的底线,亦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若是动,狗急跳墙,韩语常年骁勇善战,难保不会动了歪心思。” 凝兮沉吟一会儿“那江丞相为何会想设计陷害韩语?你想的事情,江丞相是不是也都在计算之中呢?” “那是自然。”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男人的眉骨“你可知他的女儿江温婉,嫁了一个武科状元?听说那男人颇有当年韩语的风范。所以——” “所以,一直以来,韩氏一族都是身居高位,难免自清自傲些,况且他们也起了谋逆之心,而初生牛犊颇有老将风范,故而受丞相提拔,私心想着,假以时日,说不准也能成为皇上身旁的红人。” 万俟笙满意的勾起嘴角吻向她的唇“公主最聪明。” “那你怎么就肯定,皇上与韩式定有一战呢?” 万俟笙睨了她一眼,淡淡说:“我没说他们俩会有一战。”“什么意思?” 万俟笙轻笑,爱怜的掐了掐靳凝兮的脸蛋儿“大祸当前,皇上是会吃老牛,还是吃小牛?” 凝兮一顿,突然就点了个头,也随着笑了起来“还是吃橙子吧,橙子比较好吃。” 万俟笙半阖着眸子满意的点头,却见凝兮笑着从榻上翻身下来,笑着取了碗递到了他的眼前,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抬头无声的看了她一眼。 “国师该喝药了。” 凝兮笑得很是好看,话音儿里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万俟笙随着笑起来,伸手二话不说就将碗中的汤药一口饮尽。 凝兮有些惊讶,倒是真难得这男人会如此痛快的把药给喝了,刚想着要不以后就让这男人这么喝药的念头,眼前身影一晃,男人的大掌放下药碗就袭身上来,热唇泛着苦味将最后一口汤药渡进嘴里,凝兮一惊,后脑被人紧紧地箍着,怎么挣扎都无法松开。 “万俟笙!” 这药极苦,唇齿相依间更难熬了些,万俟笙睁眼,好看的眸子里绽满***。 “臣将药给公主喝点,公主就不会染了风寒,放心吧。”男人含糊不清的在她的唇上辗转,又动情的捏上凝兮挣扎的小手—— “主子,您的祛火药——” 光风端着药站在门口敲了敲,万俟笙的动作一顿,睨了眼就刚巧撞见了已经推门而入的光风。 光风在看清眼前局势的时候脸色瞬间发青,然后就见万俟笙皮笑肉不笑的放开了靳凝兮,捎带着睨了她一眼。 “甚好,去照顾墨寒吧。霁月也在那里,你俩好做个伴。” 凝兮眉心一皱,两个手下都去照顾墨寒不成,她又不傻。得了空子直接瞪了万俟笙一眼“本宫可要去瞧瞧,这墨寒伤的到底怎么样了,才能让国师一而再再而三的派我的人进去。” 万俟笙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又顺势扫了光风一眼。 哪怕是不看他,也能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蹭蹭往出冒。眼前的人儿大步朝前走着,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伸出的手一顿,扭头看见了脸色发白的小厮。 “主子,主上不好了,璃国传话来说,太上皇病重,眼看就要不行了!!” 凝兮身子一僵,就见万俟笙扭头冷睨了下人一眼,幽幽道“璃国何时有的太上皇?” 小厮张了张嘴,嘴唇都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发直,俨然一副大难临头的面相“皇上病重,太子爷儿,继位了——” 第二百零四章:太子喜龙袍,欲把计谋套 第二百零四章:太子喜龙袍,欲把计谋套 璃国的皇上病重,太子仓促登基的消息直接传便四国,本是能叫人睡个好觉的深夜突然闹得不安生,紫禁城养心殿里还亮着灯,身着金色龙袍的君雾坐在棋盘前捻着一子,笑吟吟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美男。 “今日这棋下的极好,倒是下的心里都舒坦了,你觉得呢?” 对面男人墨色的衣袖上绣着团龙密文,优雅下子,面上没有什么变化,淡淡道“恩。去除最想去除的,自然是好。” 君雾挑眉,但不是因为旁的,只是觉着君洛今日似有所不同,只不过是一夜功夫,本还在床榻上躺着的人竟然又恢复了以往常态,甚至更显清冷。 是怎么呢? 他纳闷的想了想,也不想遮着藏着“洛儿一些该放下的都放下了么?” 君洛下子的动作一顿,面色划过一丝痛楚,张了张口,沉声道“臣弟自知无能,但是也不能容了旁人乱了江山去。” 若说是放下,当初那女人那般的恨他,就连梦里都是她的影子,她那样恨自己,恨自己杀了她的父亲,杀了她。 他如何能放下。 “看来朕真应该赏赏沈良之。”君雾赞赏的看了一眼一侧的沈良之,沈良之坐在一侧正看着二人的棋局,顺便回以一笑拱手道 “臣不敢,这是臣分内之事。” 白子下上,君雾笑了笑“若不是你,怕是真这个糊涂弟弟还深陷无法自拔。朕定当赏你,你说,你是想要官爵,还是美人?” 圣上很是欢喜,可沈良之也不会忘本,他摇摇头刚想回绝,君洛就凉凉的截了他的话“皇兄,此时如今尚且还没有一个结论,如今只是璃国太子爷继位,万俟笙回去之后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此时此刻,还没到庆贺的时间。” “洛儿这样一说倒是朕的不对了。”君雾点点头,看着君洛一点点的捻起他的白子,眸中划过一丝赞赏还捎带感叹: “朕的弟弟当真回来了。” 浑噩一年,自责一年,沉痛一年。当年那个还有些重情的男人如今棱角更显俊朗,甚至透着一丝冷情。 “朕会将计就计,与韩语同演一出戏,璃国那边,你们就带着上好的灵芝过去探望吧,听说万俟笙也在这里,说不准,你们会一同遇上。” 已经没有什么继续说着的必要了,君洛退到一侧袍子一掀“臣弟告退。” 君雾点头,见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忽然开口喊住了他们。 君洛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君雾,帝王脸色虽有些难看,犹豫半晌,凝视着君洛清冷的眸子。 “世人都说,万俟国师与五公主天作之合,堪比连理,洛儿可有心,折一枝在家中?” 苏氏滟歌,偏生与靳氏长得有十分相似。只是性子很是不同,靳氏绝愚,而苏帝姬,却绝慧。 沈良之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君洛,见君洛神情只是恍惚一阵,拂袖而去。 “臣无心折枝,皇上大可放心。” 放心么?沈良之蹙起眉心,见君雾的神情稍有缓和,才疾步追了上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试探你有没有想娶挽朝公主不成??” 君洛与他自小就是朋友,就算有什么事情皇上也得排在后面,以好友为重,况且皇上多疑,君洛如今对靳凝兮的深情世上皆知,也难免会不会怪罪太后与皇上几分,所以皇上这么问…… 是怕君洛动了歪念头么? 君洛脸色很难看,跨大步往前走,离了养心殿好远,他才缓缓放满了脚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脚步一垫,直接飞身而起,沈良之心一揪,也想起身去追,却还是停了下来。 总得让他自己静一静。 寒风刮脸,男人矫捷的分身于瓦砾,越过寂静的民镇,飞身进了树林。一片墨色里,渐渐显出一座坟墓,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瞳孔却是一缩。 不知何时这石碑裂开了一道口子,上面的缺口向下蔓延,细细碎碎的裂痕恰好将石碑上的字一分为二。 隔在凝兮与君洛中间的一道裂痕像是突生的深渊,像是意味着他们二人如今已经阴阳两隔,他皱了皱眉心,心口一痛而后大片的晕开来。 “是谁干的!” 可是不会有人回答他,寒风凛冽,刮得肌肤生生作痛,他攥紧拳,双眼盯着上面的裂痕,咬牙片刻,忽然就红了眼眶。 “或许是命。” 他抚着上面的裂痕,顺着向下,一点点勾勒着上面的笔画,随手拿了地上的石头,又在那名字上刻着。 “是你在怪我么?” 男人的声音略带哽咽,一点点的刻字,又将靳凝兮的仔细描了描,眼眶红着,里面有氤氲的雾气,刻着刻着,那水珠就顺着掉了下来。 他很少哭,可是靳凝兮死后,他一次又一次的破例,一次又一次的掉了眼泪。许因为自责,许是因为思念。 若是她看见了,一定会睁大眼睛很诧异的看着自己,还顺便会说几句讽刺的话来气他的。想着想着,他又含泪笑了出来,深情地凝视墓碑许久许久,等泪都干了,他闭上眼,摸了摸石碑,像是抚着自己的爱人。 “若是这次能活着回来见你,就将你迁居皇陵吧。 “若是我没有活下来……” “就去找你。” . 马车在雪白的通国路上急速前行,车内的气氛甚为凝重,凝兮脸色一白,猛地掀开帘子探出头来: “呕——” 这在没有颠簸的路上,凝兮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干呕了第几回了,霁月与光风顺气的顺气,倒水的倒水,担忧不减,顺手又添了点醒神的清凉油。凝兮嗅着这薄荷味儿才有点舒服,阖着眸子就靠在车壁上,难耐的皱了皱眉心。 “素来小主不会晕车的,怎么今日就晕马车了。”霁月一边顺着气一边把清凉油给抹匀,凝兮眉心深了些,还没等说话,又一阵恶心翻涌。 “这样不行,马车太快了。” 光风担心的看这靳凝兮的样子,凝兮强压着恶心摆摆手“无碍,继续前行。” 昨夜,万俟笙连夜回宫,面色很是难看,多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回了屋子,她连忙跟上,刚一推门,自己就被卷入男人的怀里。 “倒真是好计策。”万俟笙凤眸里飞快的划过一丝狠诀,凝兮闭上眸子,嗅着他怀中香气闷闷道“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来。” 万俟笙轻啧一声,大掌捏着女人的手心紧了紧“怕是一切事情都已经是安排好的,就算是臣在,这皇上该死的时候还是会死,太子爷儿该继位的时候自然也轮不到旁人。” 傻太子当了皇上了?他倒还真的很想知道那傻子穿上龙袍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傻呵呵的跑过来对他笑,显摆他一身的龙袍。 “只是不知太后是不是幕后主谋。” 凝兮稍作思量,抬眼见万俟笙虽然笑着脸色却阴沉一片,她推开他认真道“怕是明日君雾也会派人一同前行,你是国师绝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估摸回去之后又很多人会找你的麻烦,所以你先回去吧。” 万俟笙微怔,忽然就闷声笑起来,紧紧地将女人揽在了怀中。 “我这一生做的最明智的事情,就是把你从君洛那边抢了回来。” 凝兮心尖一颤,仿若从胸腔弥漫开来蜜汁来,也随着勾起唇角,眼波流转间尽是万种风情。 万俟笙看得不禁入神,一扫之前的阴鸷,邪魅挑了挑眉梢“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了,凝兮,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她微微瞠目,男人好看的唇混杂着他的***在她朱唇上巧取柔夺,凝兮被吻得入迷几分,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自然是愿意。” 墨寒身受重伤,万俟笙身边只剩下了个天寒,二人策马扬鞭,男人飞扬的滚毛大氅渐渐融化在了月色里,凝兮在后面抚着门框往外看着。忽然就鼻尖一片酸涩。 他还发着烧呐,就这样往回跑,只怕是身体会吃不消。 已经看不见万俟笙的身影了,她望着望着,恍惚就想起了杜若。 在画魂院,杜若慵懒的靠着贵妃榻睨着她,淡淡的问“若是将来有一日,万俟笙与君洛站在了对立面,你是不是真的能保证,你能帮着万俟笙刺他一刀?” “你可真的想清楚了,想清楚与那种阴狠之人为伍?” 凝兮心口一揪,紧紧地抓着衣角,在这凌冽的寒风中,被如刀刃的寒风打了个清醒。转身就提着衣角往楼上跑。 她想得很清楚。 她与万俟笙,同进同退。 马蹄踏在路上混着阵阵车轮声,凝兮难耐的捂着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是看了昨晚香娘喝了泔水的缘故,她一个劲的恶心,怎么着都不好。做了马车肚子是又疼又恶心,像是要来了葵水。 “主子,可好些了?” 光风皱着眉心将水杯递给凝兮,凝兮抿了口茶摇摇头,面如白纸,嘴唇也有些干裂:“到哪了?” 她真不能再这么快赶路了,若是在这样下去,怕是她还没等到璃国呢,就要颠死了。 第二百零五章:凝兮化人缠,将军反被将 第二百零五章:凝兮化人缠,将军反被将 霁月往外探了探“回主子,现在才走了一点路程,要不要找一家客栈歇歇脚,再往前走,约莫着就有客栈了。” “到了再说吧。”她难耐的摆了摆手,窝上了光风的怀里。 可话音刚落,马车还没走一会儿,竟然就停了下来。 “主子...”车夫的声音有些古怪,凝兮皱了皱眉心,朦胧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车夫踌躇一会儿“有人挡路。” 挡路?凝兮眼皮一跳,强压着身上的不适掀开帘子开了一眼,就见不远处有一车马车,镶金马簮,一男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她眯了眯眼睛,越过那男人,看向了一直紧闭的车帘。 是摄政王的车。 沈良之本以为帘子后面是个倾城的脸蛋儿,却没想到只是一个极为平淡的少年,可马车里面的空气却隐有波动,似乎是里面的主儿见到了熟人。 凝兮哼笑一声,强压身子不耐自己下了马车,大步走上车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摄政王金安。” 君洛透过一个缝隙淡淡睨着车前的少年“本王找了你很久。” “恩?”凝兮诧异的抬头看了眼车帘:“王爷找在下有何指教?难不成他们都说王爷对在下一见钟情,是真的?” 沈良之脸色一沉“大胆刁民!” “刁民?”凝兮偏着头懒懒的扫了眼沈良之“说我是刁民似乎有些不妥吧,好歹我还救过摄政王的命呢,你算是哪根葱?” 对于沈良之不必太客气,这男人速来就是风.流惯了的也不必用她多费心,既然要做刁民,那必然是要讲刁民的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 “摄政王不会是追赶我追赶到这里来了吧?这动了情的男人也未免太可怕。”说着她透着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沈良之更是怒火上涌,这男人倒是比他还要无赖几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君洛未理会她的无理,只掀开帘子起身下马,凝兮瞳孔一缩,男人着一身从前的黑色长袍,俊脸上透着丝丝疲惫,头上还簪着个上好的羊脂玉簪。她视线定在羊脂玉簪上面,眸地划过一丝微光。 居然还留着。 “听说璃国皇上继位,想去看看热闹罢了。” 君洛垂目,扫了眼他今日的打扮,同他们第一期见面的时候并无两样,似乎是脸色难看了一些。 却也不知为何,就像是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总能感觉出一股熟悉的意味,比如当年的哑巴如歌,以及苏滟歌,以及这个人。 “万俟...王霸?” 低醇的声音唤着这个名字也增添了几分优雅,凝兮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就见沈良之跨步上前,很不顺眼的睨了她一眼: “你姓万俟?那你可认识万俟笙?” 凝兮面色一僵,忙伸手制止道“你别过来!!” 沈良之显然不信,又逼近一步,凝兮嫌恶的退了退,又一阵恶心从喉咙翻涌,直接转身对着地面干呕一阵,沈良之猛地往后一跳,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我长得很恶心么?” 君洛不答,眯着眼见靳凝兮好一阵干呕之后转身就要上马车,身影一晃,凝兮还没等上车男人就已经拦在马车中间,用惯用的眼神睨着她。 “那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为何要走。” 凝兮难受,话说的也有气无力“不走作甚?银子我都没拿,你们皇室说话不算话,若我不走,太后娘娘就要对小人动粗,小人只是一届粗人,自然是不能与皇室抗衡。” 君洛不依“那本王找你,你为何不出现?” 恶心上涌,凝兮强压着难受掀开车帘“我自然是不会自动送上门去,我又不傻,摄政王还请让让路,小的晕车,就不跟摄政王多说了。” 君洛稍眯眼,往里面看了看,见两个小厮忙伸手去拉他,他心中虽然觉着怪,却被车帘子一挡,将他老老实实的阻隔在了外面。 这是第二个除了靳凝兮敢给他吃闭门羹的人。 沈良之上前往后看了看“王爷,我看这人很是可疑,不然我们多问问,也好探听探听。那人我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除了他,再无旁人。” “探听什么!我真是倒霉,看个热闹也碰上你们这群人。” 帘后的靳凝兮脸色很是难看,霁月与光风也慎重为上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沈良之上前一步掀开车帘,冷厉的目光扫了扫左右,霁月与光风已经戴上人皮面具,自然是不怕怀疑,可是沈良之却不愿意那么轻易放了她。 与已经一直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就为了堵住万俟笙拖延时间,却没有想到,万俟笙没来,却来了个万俟王霸。 两个人一个姓儿,他就不信,他们没有什么瓜葛! “万俟王霸,你下来!” 光风神色一凛,暗器差点就从衣袖中飞出,凝兮猛地握住光风的手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沈良之“你做甚?” “只是有几个问题问你而已。”沈良之冷笑,看似很客气:“万俟公子还是下马吧,不然闹得彼此都不大好看。” 凝兮皱眉,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君洛,随手就将汤婆子塞到了霁月手里。 “那就去摄政王的马车上说吧。” 她自来熟的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君洛紧随其后,正好撞上靳凝兮鄙视的神情“摄政王的马车果然是不一样,这马车外面看起来华美大方,里面却也如此暖和,当真是极好的。” 君洛蹙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见那少年微微勾起嘴角,慵懒的靠上了车壁“问吧。” 马车缓缓前行,她佯装不在意的扫着车内熟悉的摆设,倒还真像是回到了从前。 只是这件事情,君洛也会出来,她虽然不意外,却也是有些诧异。 难不成姽婳一事,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么,沈良之出来了,君洛出来了,朝中一时之间使了两个忠臣,就放任丞相和将军在那里斗么? “你姓万俟,可与万俟笙认识?”沈良之问,凝兮嗤笑一声“对,我是万俟笙一母同胞的弟弟。” 君洛皱紧眉心,沈良之亦是一噎,不是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我让你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凝兮抬眼“好处?” 沈良之刚要开口,君洛举手拦在他眼前,自己从袖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靳凝兮面前,平静的看着她。 凝兮见了那银子挑了挑眉,也不客气,大方的揣在怀里,抬眼很满意的看着他道“你倒是门儿清。” 她这边正塞着银子呢,君洛望着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从前接触过这样的人,自然知道规矩。” 凝兮心里咯噔一下,抬眼对上了君洛幽深的眸子。 气氛莫名的起了点变化,沈良之瞧着二人之间的波动,也随着古怪的看了靳凝兮一眼。 有这规矩的人,不就是靳凝兮么? 慢慢的,凝兮将手中的银子放好,唇畔泛起一丝轻佻的笑意“摄政王见识广大,那在下就少费些功夫就是。” 君洛颔首“请说。” 这男人难不成是察觉出了什么?凝兮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心跳如擂鼓面上却是平静的“我与万俟笙不认识,我爸姓万俟,我妈姓王,我爸说男孩子叫霸能霸气点,所以我叫万俟王霸。” “就这样?”沈良之错愕,显然不信。凝兮点了点头,笑得略带得意“就这样,我若是万俟笙的亲戚啥的,我还犯得着在这里要你们的银子么?” 君洛颔首,似乎对那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又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很阔绰的放在她面前: “你与靳凝兮何时相熟。” 凝兮眼皮一跳,笑容干脆就没有了,冷面看着他“摄政王问这个作甚?”还想在她面前显示自己有多深情,还是想在自己面前多问问曾经的事情。 她也不客气,把银子往他面前一推“我不说。” 沈良之嫌恶的蹙眉,不禁瞪了靳凝兮一眼,他从见到这男人就觉着有些怪,也说不清那里怪,或许是因为他生得丑,还特别拽。 这边,这厮很是冷漠的扯了扯袍子,捎带着斜睨了一眼君洛“摄政王,那日的事情我都不想提了,你又何苦问出来?”想着她朝着外面大喝一声: “停车!” 万俟笙是晚上走的,如今她也算是拖延了一段时间,已经不想再拖延了,甚至不想看见这男人的脸。 凝兮弯着腰要往前走,马车的速度渐渐平稳,却忽然被很强的力道一扯,柔嫩的手掌落进了满是大茧的手心里。凝兮一怔,站稳了身子,猛地抽回手嫌弃的擦了擦: “你这是做什么!!草民没有断袖之癖,摄政王珍重!” 君洛面上一噎,他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想抓着她的手,只是心动身就动,直接就把那小手攥在了手心儿里。 男人温热手掌的余温还在身上,她一直在自己的衣袖上蹭着,都蹭热了也不愿意停,沈良之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抽,直接对二人之间的波动浮想联翩,捎带怀疑的看了眼君洛。 “你真成断袖了不成?” 君洛脸色一沉,强压下给他赶下马车的怒火,冷扫了靳凝兮一眼“本王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第二百零六章:飞血敛风起,片滴不粘身 第二百零六章:飞血敛风起,片滴不粘身 “本王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走。” 凝兮冷笑一声,鄙夷丝毫不遮掩“摄政王想问,草民不想答,摄政王想严刑逼供不成?” 君洛不语,漆黑的眸子像是黑浪在里头翻涌,隐忍却又实在愤怒。 “本王要你留下。” 凝兮嘴角一抽,你想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么?眼看马车又缓缓行驶,当即下了狠心,还很酷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说不留就不留。”说着袍子一掀,准备跳下马车,胃中好巧不巧的又一阵翻涌,脸色发青,蓄力的步子刚松懈,自己就又被人大力的给扯了回来,扑通一下坐在了某人的双腿面前: “呕——” 这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将她转晕了,一阵腥臭从口中传来,直接撒了君洛一身。 “娘诶!!” 坐在一侧的沈良之吓了一跳,看也不多看直接掀开袍子跳下马车撒丫子跑得比马都快,车夫茫然的看着沈大人连滚带爬的跑远了,侧了侧头想探探里面是咋了,却又好巧不巧的又听见一阵呕吐声—— “呕——” 君洛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看着眼前的少年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扶着他的膝盖,然后一片片白花花的东西落在他裤裆中央。吐完之后还貌似很享受的擦了擦嘴,顺手打了个酸臭的饱嗝。 “可算是吐出来了。” 凝兮一屁股瘫坐在马车上,捂着胃感觉自己吐出来之后畅快了不少,然后晃悠悠的又想扶着某人的膝盖起来,忽感不对,随即一震酥麻的电流窜遍全身,她嘴角抽了抽,极其缓慢的抬了头。 “摄政王...” 凝兮张了张嘴,粉红的唇上还有些腥臭的水光,见男人发青的脸色眉心稍稍皱起,忽然就开始解衣服。 大冷天的,摄政王脱衣服的手一点都不含糊,很优雅的把自己外袍脱了个干净之后,直接将手中的衣服就跟破抹布一样丢上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沾满了秽物的部位恰好贴上她的精致小脸。 “不要再让本王看见你。” 他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一番话之后,直接掀开帘子走远了。 凝兮身子一颤,顶着破衣裳也不知道作何回答,她本想像个蜘蛛侠一样身披雪白大氅迎风而下然后潇洒离去,却不想是个断了网的蜘蛛,没飞还不说,还吐了他一身,吐了一身不说。 现在这吐了的东西糊了她满脸!!没恶心着他,倒是把自己恶心的够呛。 “喂!” 见了摄政王爷也走了的车夫掀开帘子看了里面的人一眼,一股酸臭袭来,他猛地捏住鼻子,嫌恶道: “摄政王吩咐,这车子就让你们乘坐,把东西给摄政王搬过来。” 凝兮未语,只闭着眼睛,很怂的认旁人捎带嫌弃的左右搬东西,自己纹丝不动,等霁月与光风抱着她们寒酸的小包裹过来的时候,靳凝兮已经坐到腿脚都麻了。 “主子。”这屋子里的味道有些难闻,霁月很给面子的没有捏鼻子,屏着气极其缓慢的说“咱们的车给摄政王坐了。” “恩。”凝兮点点头,淡定的当着两个人的面拿下衣服,顺便拿君洛上好的布料擦了擦脸,一边擦一边说“我要是说这是摄政王吐过穿过的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准这上面的东西那些姑娘争着抢着想吃。” 光风脸色变了变,捏着鼻子没吭声,霁月脸色发青,继续屏气很实在的道“主子你别恶心人了。” 凝兮点头,掀开帘子看自己的车摇摇晃晃的朝前面开走了,她自己才翻身下马,一把抓起外面的雪洗起脸来。 恶心死她了!! 不过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祸得福,靳凝兮雇佣的马车虽好,到底也不是皇家定制,这马车的簮头都是金打的,布料也是上好的绸子,马车走起来很稳,也能让她的晕车缓和许多。 “主子。”车里的味儿都散尽了,霁月将帘子放下来搓了搓手,看着靳凝兮缓和过来的面色“摄政王可是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怀疑您啊?” 她还是比较怕摄政王的,那个男人就像是天生的冰山,离老远就能感觉到一阵刺骨凉。 凝兮想了想,她应该暂时没有被怀疑就是到了要被怀疑的时候,也碰巧因为她吐了君洛一身而糊弄过去了。 同时,另一辆行驶在前的马车上,沈良之时不时的瞄看一眼身旁的摄政王,在君洛扫过来的目光中又假装看看风景,如此反复,就是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沈良之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若是放在平日里,就凭王霸这小子的无礼之举,君洛就一定能先打他个二十大板,再凭这小子吐了君洛一身,命估计都没有了。 可是那人居然健康的坐在摄政王的马车上,君洛却也没有说什么。 难不成真的就像是传言的那样,摄政王受了刺激,喜欢...男人了? “有事快说。” 君洛抬眸冷厉的刮了他一眼,眉心皱了皱,他刚换上一身墨蓝色的袍子,浑身的肃杀之气虽然缓和了许多,却还是让沈良之打了个寒颤。 沈良之先是眨了眨眼,没骨气的扫了他一眼又迅速离开,搓了搓手,清清嗓子才不自在的问“君洛,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那个男人有意思?” 君洛拢起眉心“你觉得你自己能走到璃国么?” 沈良之一惊,脸色白了白“我说错了吗,若是放在平常,那男人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你居然还纵了他,还让他做我们的马车——” “那么恶心的车,你还要坐吗?”君洛脸色隐约发青,咬牙看了沈良之一眼。沈良之闻言先是有些没有缓过神来,而后又点了点头,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本来还缓解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很难看 “那你抓他手——” 君洛沉了脸色,扫了他一眼“还是走着去璃国吧?” 沈良之一噎,讪讪的缩在角落不吭声了,只掀开车帘,朝着他们的马车看了眼,不情愿的撇撇嘴“倒还真是可惜了。” 不是他沈良之小气,只是那万俟王霸确实不讨喜,就算是被她吐了一身也不想让他坐,真恨不得先再来个人什么的将那里面的人赶下去。 可就是这么巧,也不知算不算是他的乌鸦嘴作祟,突然见远处十几个黑色的影子在皑皑大雪中疾奔而来,甚是显眼,并训练有素的将那马车团团围住。那拉车的马儿受了惊,前蹄一扬,随着嘶鸣一声,直接震醒了昏昏欲睡的靳凝兮。 “怎么了!” 她心咯噔了一下,掀开帘子正想往外探一眼,可随着寒风扑面而来的,是十几把泛着冷光的剑,其中一人手中寒光一闪,车夫温热的血溅了她满脸。 “初次见面,摄政王~” 黑衣人很是满意的看着躺在雪地里惨死的车夫,仿佛这就是他送给摄政王的见面礼一般,凝兮咬牙,脸色白了白,扫了眼那已经越来越远的马车,微微动了动衣袖。 他娘的!这倒霉催的,感情君洛这是在拿她当挡箭牌呢?这些人是冲着君洛来的,却没有想到她阴差阳错的上了君洛的车,碰巧这些人还不知道真正摄政王的脸。 但是这些人又是谁派来的呢? 她稍稍眯眼,脑筋儿转了转,突然就双手捂脸,佯装一副很惶恐的样子“少侠饶命啊!我不是摄政王,真正的摄政王,在,在前面呐!” 说着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很无辜的看着那个为首的男人说“我不认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说要给我钱让我坐了他们的车,所以——” “摄政王也喜欢骗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么!”为首的头子显然不信,粗眉一扬,十分生气“你当我傻的么!” 你就是傻!! 凝兮沉了面色,首领上前冷哼“将他们抓住。回去复命。” 霁月与光风杀气陡然掀起,凝兮猛地攥住她们俩的胳膊,板着脸道“我是个王爷,你们都让开,我自己走!” 首领皱了皱眉心,却没多说什么,凝兮垂目,小心翼翼的下了车,霁月与光风随后,大气的朝前迈了几步,那些黑衣人谨慎的举着剑前进了几步,却没有再将他们包围了。 好机会! 凝兮勾起嘴角,霁月与光风猛地腾空而起,身形一转,那藏于衣袖中的寒光顷刻间刺向敌方,奈何那些人脑子笨,身手却不可小觑,寡不敌众,她们三人对方确实带着兵器的十几个人,凝兮收敛了懒散,谨慎的捏着衣袖中的匕首,那头目得了空子钻了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大剑直直卡上了靳凝兮的小刀! 主子! 光风瞳孔微缩,奈何她与霁月都无法脱身,那头目本面色还有些紧张,见这武器悬殊这么大,忽然就放宽了警惕。 “看来摄政王不外如是。” 他冷笑一声,凝兮也笑,平凡的面上透着一股慵懒的邪魅,二人就那般在雪地上打了起来,凝兮虽说是没有轻功,但这一年以来也算是勤学武功,也能对抗个一两个回合,可时间长下来,却还是感觉到吃力。 她的右手用不上太大的力气,仅仅凭借左手,还是很吃力。她一点点的抖着自己的衣袖,忽然右手一揪,那男人拿剑压着她又用力了些。 第二百零七章:多情晚漫雪,落满离人院 第二百零七章:多情晚漫雪,落满离人院 锋利的剑刃就在眼前,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抗衡,可就在这时,旁边男人突然喊了一句“头目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还没等缓过神,猛地感觉自己心头一颤,抬眼就见一道明晃晃的寒光对着自己刺了过来,他瞳孔微缩,没等挣扎,自己的头颅就被穿了过去—— 再一拔剑,那血溅了靳凝兮一脸,可她却没有回头,就算是不回头,也知道身后的男人是谁。 男人一身墨蓝色的锦绣长衫掠过浮空,手起刀落间仿佛就像是那曾将驰骋沙场将军一般,那种冷冽摄魂的压力席卷而来,让在场的人连呼吸都随之颤抖。 “这..,这才是真正的摄政王……” 一男人怔怔的跪坐在地上看着寒光与血光缠绕成一体,像是互相交缠的线一般,紧紧缠绕。 靳凝兮忽然就明白了,还以为曾经的旧主不过是一时之间迷了心窍,今日她却是目睹了,只感觉这男人举手投足间仿若带着金戈铁马呼啸而来,刮得她耳朵生疼。 尸体七扭八歪的躺了一地,却没见男人身上沾染一丝一毫的血迹,他手中的剑还滴着血,大片大片的染在雪上。 “还真是多亏了你。” 凝兮皱紧眉心,见男人转身看了她一眼,冷漠的脸上似乎还有些温软。 “若不是你,怕是这唯一的衣服又要脏了。” 惊愕之际凝兮嘴角很难看的抽了抽,然后就见沈良之晃晃的跑过来从地上提起一个人,上下扫了扫语气里透着赞赏“君洛你这一刀切得很漂亮,不能让他死了,却也没力气逃跑了。” 说着他还幸灾乐祸的看了眼靳凝兮,嘴角挑着,满是嘲讽“这下你知道了么?这王爷的车子不是谁都能坐的。” 凝兮嘴角抽得更厉害了,就跟中风了似得,看着沈良之眼皮也跟着跳“你们是故意的?” 只要有人派杀手来,故意而为之么?正好她吐了,顺理成章的换了车? 君洛冷哼,将剑收回剑鞘,二话不说的就飞身走了。 沈良之也没回答,古怪的看了她好几眼,拎着那个人的腿,跟拖死猪似得给人拖走了。 徒留靳凝兮主仆三人在风中凌乱,她缓慢的扫了扫四周围的死尸,悲痛的捂住了眼睛。 这车夫死了,车也被人扎了好几个大窟窿,这种阴差阳错导致的英雄救美,她是不是应该感激? 君洛回了马车,沈良之将那人往车头一扔,也不想管死活,掏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正经道“你为什么要回去救他?” 君洛眸光幽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 沈良之这回却不能然他轻饶了过去了,刚才他看见那些人包围住了他们的车子,本来还没想说的,见双方人马都已经打起来了,他却还是捎带试探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哎呀,是不是有人想要杀我们啊,我看那车被人包围住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想要做什么...” 凛冽的寒风刮来,身旁就已经没了身影。 许久不曾见到能让君洛上心的事情了。沈良之纳闷的看了他好几眼,见君洛脸色隐约有些发青他真的很想知道君洛怎么想的了。 若是喜欢那个少年,他帮忙说说好话,万一皇上能同意呢? 这样想着,他很诚恳略带开明的深情目光注视着君洛,缓缓道“君洛,我知道这个世上或许对你这样的感情不认同,但是我想,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要支持你的……” 君洛神色淡淡的抿了口茶,无视沈良之的滔滔不绝,掀开车帘朝着后方看了一眼,隐约见自己的马车缓缓行驶过来,他眸光一敛,在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慢一点。” “其实也不是——恩?”沈良之正讲着,突然就见君洛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看着后面,掀开帘子一瞧,旁边那厮又神色冷淡的喝起茶来。 难不成真喜欢了?怀着这样的疑问,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直接捅了捅君洛一副‘我很了解’的样子 “去叫他吧。” 君洛眉心一皱“谁?” 沈良之撇撇头,就是朝着靳凝兮的方向“她呀。” 彼时靳凝兮与霁月光风三人正坐在马头吹着冷风,本来是想着三个人轮班,可是这里太冷,一个人撑不住就两个人,两个人撑不住就三个人。 三个互相取暖,凝兮还特意解了染血的大氅挡在三人面前,顶了不少寒风。 君洛掀开车帘悠悠的看了眼越来越逼近的三人,眉心皱了皱,见靳凝兮的本就平淡的脸现在冷得皱皱巴巴的更丑了,甚至还有点闹眼睛。 他神色一凛,连忙帮那丑态阻隔在外,也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疯了。 他竟然会觉着这个人身上的感觉与靳凝兮的相似。 可是踌躇了片刻,一想到自己还有些事情要问她,忽然就冷冷的扫了沈良之一眼,沈良之被他的眼神弄得一惊,茫然的看了看自己。 “怎么了?” ... 靳凝兮规矩的坐在马车里,顺便睨了眼车帘。 就在刚才,沈良之忽然就变了个人一样,笑呵呵的给他们的马车绑到了一起,又顺便补了几个大窟窿,自己又笑呵呵的上了那马车,半威胁半友好的让她上了这辆马车。 男人优雅的拿起杯子喝茶,凝兮还很狐疑的扫了扫他手中的茶杯。 难不成这男人手里自带热水? “本王问你的事情,你如今,还有没有心思答了?”抿口茶,君洛冷眸望向靳凝兮的脸,见凝兮脸色微沉,似乎不愿意回答一般。 她确实也不愿意的回答,当年的事情,君洛最清楚不过了,甚至比她这个关进地牢的人还要清楚,如今却还来问她,当真是闲的慌。 受人之恩,虽说君洛也算是欠她一条命,她却不想就这么抵了。 “王爷问吧,该说的,我还是会说的。” 凝兮垂目看着自己的袍子,上面染了些鲜血,倒算是影响了美观。 君洛垂目,莫名觉着自己有些紧张,捏着茶杯的大掌不禁缩了缩,语气压抑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冷淡的样子。 “你与靳凝兮是何时认识的。” 编故事,她最拿手了,想法在脑中转了转,她缓缓道“在下曾经是靳小姐琴艺师傅的跟班,自小就认识,只是没有说过什么话。” 靳凝兮虽是愚笨,可是他父母到底也算是想好好培养她,请了好几个琴艺师傅,奈何自己的女儿就是不上进。当年的这件事情闹得皇城沸沸扬扬,所以君洛肯定也不大会深究。 虽然君洛没有追究他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却因为这一句靳小姐有些恼,她嫁了人,现在是他的摄政王妃,也想出言制止,却嗓子一噎,恍惚中想到了靳凝兮的身份。 她如今,再也不是王妃了。 靳凝兮偷瞄着君洛难看的脸色,暗忖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没一会儿,君洛又说“那她后来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凝兮皱了皱眉心“小人不知。” “你们俩人,可曾说过什么话?” 男人眼波流转,像是掀起了一层黑浪,凝兮冷眼瞧着,忽然就笑了起来“摄政王猜猜?” 让他猜么? 君洛眉心深几许,想到那人,忽觉着心口闷生了大片的痛,却压抑着。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却不知道她会说什么。 脸色又难看了些,君洛到如今才反应过来,他不知道靳凝兮对旁人是什么样子,她对自己,总是一副张牙舞爪的嚣张,身上好像都是刺,你一碰,却是软的。 那她对旁人呢,会不会笑的很开心,或者,还是一副很刁钻的样子,依旧喜欢给旁人难堪呢? 压抑一般的沉默后,凝兮都感觉这话题似乎是要到此为止了,君洛却忽然开了口“本王不知道。” 她一怔,对上君洛略有神伤的侧颜。 “本王...很少同她讲话。” 手中的茶杯有些咯手,他关节泛白,压抑得很是辛苦,喉咙酸涩一片,说出话来却还是很冷淡。 “只是知道,她歌唱得好听,人又怪,又贪财,鬼点子又多……”说着说着,他似乎就陷进了回忆里,浪潮翻涌的眸子像是陡升了月光,微弱的点亮了他的眼睛,也稍稍引起他的嘴角。 凝兮垂目,忽然觉着自己心头像是被人捏了一把,鼻尖也跟着酸了。两个人坐在同一个车厢里,他只当她死了。她却以另一个身份活着,同时缅怀着过去的自己。 “就像是你说的。”君洛笑了笑,缓慢的伸手捂住脸,努力压抑着心中的苦楚“她已经死了,我的深情,她是看不见了的。” 凝兮突然眼眶一热,什么也看不清了。 “可是……”声音混有凝噎,君洛的唇轻轻颤了颤,而后又咬紧牙关,过了片刻,才缓缓道“可是本王,还是想给她看。” 说着他放下手,清明的眸中隐约泛着点点红丝,凝视这靳凝兮的眸子,沉痛又懊悔。 “你是唯一一个,能与本王谈起她的人。不涉及身份,不涉及一切,能与本王真正说起她的人。” 君洛慢慢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她面前,一锭,两锭...然后,又有厚厚一沓的银票放在了一起。 君洛抬眼,有氤氲的水汽在眸中流荡,却依然冷着神情,很是认真地问“本王要问你一个问题。” 第二百零八章:大痛方悔悟,为时却已晚(加更1) 第二百零八章:大痛方悔悟,为时却已晚(加更1) 君洛抬眼,有氤氲的水汽在眸中流荡,却依然冷着神情,很是认真地问“本王要问你一个问题。” 她没吭声,听耳边马蹄轻踏,车轮滚滚,偶有寒风挂过,吹干了她的眼角。瞧着眼前的银子一摞摞得地到自己面前,她忽然笑了起来,朱唇微勾: “摄政王,你问的问题,我可没有办法回答。” 君洛一顿,抬眼望进她深深的眸子里,看男人的手将银子退到自己面前,摇了摇头。 “我与她做不过就是几面之缘。” “几面也可以。” 君洛认真看着她“本王只想知道她生前都做了什么。她素日里,没有朋友。” 她一听噗嗤一下乐了,她没有朋友?是呢,她的确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一个都没有,唯一的树儿,不也是被他心爱的人杀死了么? 君洛眉心紧蹙,看着眼前的人笑着笑着,眼中就泛出泪花儿来,他心一揪,撇过头再不吭声,片刻之后,凝兮才眨了眨眼,长睫上沾了点水珠。 “摄政王,你当真很想她?” 君洛皱了皱眉心,没有答话,却算是默认了。 凝兮轻笑,语气很欢快,像是开玩笑一样,可眸中的阴沉一波一波的,直朝君洛涌去: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帮她呢?人都死了,你在这里问我有什么用?是你足够了解她,还是我足够了解她呢?” 君洛一顿,继而阴暗上涌,看着靳凝兮久久未曾言语,就连她起身下马,顺手踩了一脚那个黑衣人也不自知。 她长袍微微掀起,也没有人在身后注视着她,这一次,她跳的很潇洒,踩着车头的黑衣人,像一个蜘蛛侠。 沈良之瞧见靳凝兮下来了先是一愣,抬眼看了眼前面的车子,脸色变了变,半惶恐半打趣儿的说“你不会杀了他吧?” 风吹得眼酸,她伸手揉了揉,轻啧一声“你去看看吧,我把他的心给挖出来了。” 沈良之脸色更难看了,二话不说先瞪了他一眼就飞身上了前面的马车,凝兮就趁着这个空挡,手起刀落,用小匕首将拴着两个车中间的绳子挂断。前方的马儿没了那么重,脚步也跑得很是欢快。 霁月与光风对视一眼,有些担心的看着靳凝兮“主子,你还好吗?” 凝兮没吭声,看着那马车一点点的离她们远了,才缓缓伸手捂住了眼睛,坐在了雪地里。 眼睛很干,心口很疼,她眨了眨眼,想哭却哭不出来。 光风下了车朝着远处看了看,顺便挽住了凝兮的胳膊。 “主子可是心软了?”看凝兮这般失意,她也有些心疼。从一开始,主子遭受的那些苦楚,君洛都看在眼里,可是等主子的人已经死了,他又反过来说喜欢主子,深爱主子。 “恕奴婢直言。”光风正色道“摄政王,与您真的不相配。” “我知道。” 凝兮放下手,扯唇笑了笑“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宿敌。” 一个是前朝的公主,一个是今朝的皇子,一个是满门被灭近亲被害的摄政王妃,而他却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这男人当初有多狠心,今日就有多深情。 “抄近路走吧。若是看见了客栈,再雇佣个车夫就是。”她袍子一扬,转身上了马车。 君洛的车一直平静的走在小路上,甚至没有什么动静,沈良之看着君洛脸上仿佛覆着层层黑云,连话都不敢跟他说。 要说什么?说你是不是表白被拒? 他在这边正忧心着呢,君洛忽然起身拿起旁边的酒壶来,沈良之一惊,还未等制止,他就已经大口大口的饮上,酒香飘满了整个车厢。 又开始了。 沈良之皱了皱眉心,掀开车帘看了眼躺在马车上的黑衣人,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审问审问。 “喂。”他一把扯过黑衣人的面具,却见男人已经脸色发青已经自杀中毒死了。胸膛上还有两个小巧的脚印儿,他嘴角抽了抽,恨铁不成钢的扭头看了眼君洛。 “这人都死了,我们怎么问?” 他是发现现在君洛真的是彻底堕落了,人贩不审也不管,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就光顾着喝酒跟男人说话,还以为他已经改好了呢。一看这男人这样,还被刚才那万俟王霸踩了两脚呢。 酒饮得正欢,男人微醺的眸子扫了那人一眼“你且看他的耳后。” 沈良之错愕的看了看男人的左右,赫然发现男人耳后有一个极小的图腾,他眯了眯眼,伸手就躲过了君洛手里的酒壶。 “看你一天跟个酒蒙子似得,眼神儿还挺好,我瞧着这个图腾的样式,更像是西域的。” 君洛哼哼两声,又把酒夺了过来,打算继续过他醉生梦死的日子,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管。 “不要同本王说话。” 说着他又仰着脖子要喝酒,沈良之眸子一沉,当即扯过酒壶顺着车窗撇了出去,目光冷如冰刃: “君洛,我以为你改好了。” 改好? 君洛挑了挑眉,顺着窗外看了一眼,寒风透过细缝钻了进来,吹了他个透心凉儿。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洞而无神的扭头看了沈良之一眼“如何改好,或许时光逆转,我随她一起死了倒也算安宁了。” “你疯了吧君洛!” 沈良之猛地扯过他的衣衫,看着他不复从前的精明与冷厉,心就莫名一痛 “这江山是你父亲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你难不成要因为个女人拱手相让吗!玉玺现在尚不明下落,还不知道靳凝兮到底给了谁,或者那玉玺到底藏在哪,你这样成日醉生梦死,清醒不过几日,你当真不介意吗!!” “那你要我做什么!!”君洛猛地抬手落下,沈良之猝不及防的受了一拳。周围一时安静,寒风卷过,仿若火燎般烧过自己的脸颊,沈良之怔怔的看着男人狰狞的表情,声嘶力竭的,混着撕心般沙哑: “你告诉我,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要活着做什么?这种用我自己心爱女人换回来了安稳!我要了做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痴儿罩龙袍 ,太师枕龙椅 第二百零九章:痴儿罩龙袍 ,太师枕龙椅 男人的大掌猛地拍上车壁,车身跟着晃了晃,车夫心肝儿也随之一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暗忖似乎是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事情,就连赶车的马儿都有感应般的收了惊。 君洛怔怔的靠上车壁,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要了做什么? 沈良之吃痛的抹了抹嘴角,看着君洛又自顾自的坐成一团,他在一侧瞧着,脸上火烧般的疼,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直接转身掀开帘子看大路也不想去看他,心里感觉就堵得慌。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他慢慢捂住了眼睛,咬紧唇,压抑着不让自己出声。 这君洛啊,如今他真的算是看清了。 他就是个傻子。 ... 璃慧帝的登基很是仓促,在皇上病重之时,皇上临危托付,国师万俟得讯之后快马加鞭赶回来,在太上皇的窗前拟了个封号给当今皇上,并受皇上恩德,升官为太师,辅佐朝政。 只是小傻子苏瑾灏并不知道要其什么样的封号才对得上这一身的龙袍,太师万俟淡淡一笑,问陛下这个名称好不好。 璃慧帝。 这称号一出,朝中大臣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谁不知道璃慧帝就是一个傻子,起名慧,真真是嘲讽极了,也不怕自己的野心被人发现,就那么裸露的放在风里,小傻子还不自知呐,直夸他的封号好。 “太师果真是最聪明的。” 苏瑾灏抹着唇做在龙椅上嗤嗤地笑起来,万俟笙勾唇,抬眼间仅是一片风.流邪魅“臣不敢当。” 给谁做龙椅又如何,这江山做不过是他的,他不顶在上面,倒也算是省了不少事。 万俟笙转身而去,深红透着黑色的滚边毛,他在寒风中孑然而立,手中还握着本书。 他当真不知道,那个在自己手下一直以来都是瑟瑟发抖的皇帝,居然敢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自作主张的立帝了? 自己是应该给他一点活着的时间慢慢折磨,还是应该让他看看他这算是委曲求全保来的江山能走多远? 苏月心已经站在他身后有一会儿了,看着男人不动,她也不动,手中的汤婆子凉了,她才轻声唤了一句。 “太师。” 万俟笙垂目,回首间是那惯常的妖孽笑容,挂起寒风阵阵,缓慢的钻过苏月心的骨缝。 “三公主。” 苏月心皱了皱眉心,她甚至眼前的万俟笙有多危险,就比如现在,你看他眼角眉梢皆是笑,这张雌雄难辨的脸上明明算是一笑百媚生,可就是陡升起了寒意,像是棱角都泛着刀子,看得她很是惶恐。 皇上病重,那些妃子就像是禁锢了多年的鸽子一般撒丫子往太上皇的宫殿飞去,她们跪在床前,哭得不能自已。 “三公主怎没去哭丧?”万俟太师挑眉,手中的书缓缓放在凉亭里,苏月心凝目一瞧,看风卷起一页一页,略带嘲讽似得勾了勾嘴角。 “我与他又没有感情,况且,那些女人哭,也只是哭自己罢了。” “恩。”万俟笙点头,并不对感兴趣,只怪怪的看着苏月心笑,笑得苏月心俏脸渐渐发白。 “左将军母亲可安好?” 苏月心身体一震,从汤婆子底下掏出一个盒子来,放到万俟笙的书上,抿了抿嘴角“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万俟笙,这是我精心培养的噬心蛊,你也知道,我最名贵的蛊虫已经给你了,这些是我最后能做的。” 可他并不为之所动,修长的手指越过盒子将书抽出,然后握在了手心里,只一瞬,那本完好的书突然碎成两半,苏月心大惊,忙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折了的书掉在地上,她捂着心口久久不能言语。 “臣的规矩公主知道,臣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擅自被人碰了。” 万俟笙微微挑起眉梢,在苏月心震惊的目光下笑得很是好看,他睨了眼精致的木盒“公主还是把这东西收起来吧,你就算是把左夫人救出来,怕是那人也不会领情呢。”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苏月心咬牙,抬眼看了万俟笙一眼,脸色发青,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谁会在这种时候比万俟笙更恼了?掌中玩物突然防抗给了他小鞋穿,若不是璃慧帝是个傻子,他此时此刻定杀尽重阳殿内,把龙椅上的人给拽下来。 想象的场面太血腥,苏月心的身子颤了颤。 “万俟笙,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做得不对,但是你也不要忘了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向来言而有信,想是不会骗我。” 她佯装镇定的站在男人的对面,感觉寒风妖娆的从她身前过来又过去,刮得她骨子生疼,却还是咬牙在那里挺着。见万俟笙低笑着,留了个高深的背影给她。 万俟笙身上的袍子绣得好看的浮云锦,偶有风吹过的时候像是吹皱了一汪红海,甚是好看。 苏月心就这样算是欣赏这浮云锦,看着万俟笙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等她浑身都冷透了,男人才回头。 墨发飞扬,鲜红的血钻垂立在眉心,万俟笙眸光幽暗如渊,轻启薄唇。 “臣会给三公主一个盛大的昏礼,还请公主早些准备。” 苏月心先是微怔,而后嘴角忍不住的上扬,甚至都想谢谢这妖孽,可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声,最后压抑片刻,才平静道: “太师言而有信,月心此后再无二心。” 万俟笙似是嘲讽的勾起唇,看着苏月心的身影雀跃的跑远了。 直到苏月心跑到了宫门口,美景都黏在后面跑了好一会儿,喘息着看着兴奋的三公主“公主,您,您跑什么啊。” 苏月心没答,一双晶亮的眸子回首看着重重宫殿,她笑得愈发开心,恨不得伸手起舞。 她苏月心,自小就想嫁给左凛,如今,终于可以嫁给她了。 太上皇病重,若是死了,还要守几年国丧,可女子的青春就那么一瞬就过去了,若是因为守了国丧而拜拜耽误了着青春,岂不是可惜? 第二百一十章:久眷而情深 ,何故不成亲 第二百一十章:久眷而情深 ,何故不成亲 但如今万俟笙既然放了话,那就必然不会让皇上死在前面,她这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上了马车,苏月心掩不住自己的雀跃,扯了美景上车,主仆二人小声地说着瞧瞧话儿。 一人在远处瞧着,穿着破旧的棉絮大衣,头上还顶着个斗笠。 看那熟悉的身影雀跃的从宫门跑出来,他眸深几许,回首看向宫殿,见那雾气朦胧中的深深宫闱,又扭头看着马蹄轻踏,香车迎风而去,他攥紧了手心,压抑着心口漫出的大片疼痛。 “您来了。” 身后一身影乍然出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马车去,听着车铃作响,身后的人抿了抿唇。 “太师刚才与三公主私下保证,说会给她一个盛大的昏礼。” 那人身形一僵,极其缓慢的扭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 清晨鸡刚鸣三声,混着还没有两天的夜色,一辆破烂的马车,凌乱着晃晃从偏门进去,却直接被侍卫厉声呵斥在了门口。 “何人在马车上!!” 奴仆亮出事先准备好的麒麟令,那门口的侍卫身子都跟着抖三抖,立刻磕头在地,唯恐车上的人不舒服。 “不知是太师大驾!!” 宫中昔日如往,小傻子如今穿了龙袍做了皇帝,国师成了太师正式辅佐朝纲,那宫门口的那些人明明知道这里面的不是他本人,却还是愿意奉承到底。 毕竟他们都知道,与当朝太师的走得最近的,就只有当朝挽朝公主。 苏滟歌。 等马车又缓缓的朝前走了,靳凝兮才懒懒的撩起车帘看了一眼,今日月色极好,冬日里太阳生的晚,还能看见几颗明亮的星星,她撕下脸上的一层难受的面具,到了宫门口才下了马,却发现里面的灯亮着。 炭火已备好,凝兮推开门往里探了一眼,热气扑面而来,男人手中攥着一枚黑子,看这样子棋局恰好刚摆上,像是算准了时辰似得。 凝兮抿唇,脱了大氅,脏兮兮的朝着棋局走去,顺手拿起白子,见那人眼都没抬,直接下了子。 万俟笙着了一身黑色长衫,屋中温暖如春,男人更是喜欢***包的露出她雪白的胸襟,凝兮冷眼瞧着,撇了撇嘴。 “太师当真是不同了,本宫不在的时候,太师也敢穿得如此清爽。” 未语先含三分笑,万俟笙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发髻也乱着,脸也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更是别提,就跟跌了一跤似得。 看这样子像是火急火燎赶回来的。 莫名的心中一暖,他扯了女子的手攥在手里,又顺势起身给她大横抱起“瞧公主这话说的,臣等着给公主享用呐,结果反过来公主这么说臣。” 凝兮眉眼弯弯,看男人很自然的给自己解扣子换衣服“本宫还以为太师还会有什么样的借口,这该看的都被人看光了,太师这一张嘴也不知是哄谁儿玩呢。” 万俟笙垂目勾起唇角,坏笑着咬了咬她的嘴唇, “臣不敢。” 霁月与光风先是从别苑寻了热水来,一听这话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也不敢看床榻上的两个人,把水倒干净了两个人慌张的跑回去洗漱了。 太吓人了,有生之年能听见万俟笙说不敢二字,她们俩都怕折寿! “公主先洗漱吧。”女子的衣服眼看就差最后一层里衣,凝兮猛地推了他一把,自己赤脚下了床,还回首看了他一眼。 “本宫自己洗。” 万俟笙微怔,抹着唇笑得像个狐狸“公主当真有情调,好几日没见,还给臣增加神秘感。” 增加个屁!屏风后的凝兮撇撇嘴,直接跳进木桶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脏兮兮了两天半,今日可算是能洗个安稳澡,睡个安稳觉了。 男人笑着,懒懒的上了床斜倚着看书,女子在屏风后面泡澡,倒还真是难能的惬意一回,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一般,气氛甚是融洽。 来添花瓣的霁月怯生生的看了眼床榻,见万俟笙正在看书,她绕到屏风后面,却发现靳凝兮已经睡着了。 凝兮面露倦色,乌黑的头发草草沾了水,靠着木桶睡得很是安稳,还时不时的吧唧一下小嘴。 霁月先刚放下花瓣想把凝兮喊醒,眼前却身影一晃,身着黑袍子的男人乍然出现在她面前,还捎带冷漠的扫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霁月点头如捣蒜,轻声慢脚拿了软稠放在贵妃榻上,见主上小心翼翼的将水桶中的人抱起,还皱了皱眉心。 怎么轻了许多。 他将人放在软稠细心擦拭,霁月在一旁瞧着,忽然由衷感叹。 主上这样的男人,世上怕是挑着灯笼也难找,阴险狠毒,心机叵测,却只终于一人,疼惜于一人。 把人放好了,万俟笙扫了眼霁月,二人走出门,天寒地冻,霁月穿着棉服还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却见万俟笙只着一身里衣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都不变一下。 “主上。” 脱离了某女,万俟笙的神情就冷了下来,捎带阴寒看得霁月更冷了。 “她怎么轻了许多。” “啊?”霁月一怔,如此严谨的表情,就是来问问主子的体重么?有些惶恐,她垂头先是认错状“主子回来的时候一直晕车,食不知味,吃的也少,再加上心中郁结,所以轻了些。” 万俟笙眉心皱得更紧“她从不晕车,让钟寻过来好生调理。” 霁月眼珠子一瞪“现在?” “她醒了之后。”万俟笙拂袖进了屋子,徒留霁月一人怔怔的站在门口发呆,光风正洗了脸过来打算等着守夜,看霁月站在门口不知道想什么,忙扯了她胳膊过来走了好远。 “你做什么呢,站在门口不出声也不守夜,若是让太师知道了,岂不是要了你的性命?” 霁月就跟傻了一样,摇了摇头“我只是觉着,太师与主子那般要好,太师那般疼惜主子,为什么不娶主子呢?” 光风蹙眉,也跟着纳闷的想了一会儿。 是啊,她不说她都不知道,这二人两情相悦已经很久了,怎么就不成亲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乍看衷心臣,实则黑心狐(加更4) 第二百一十一章:乍看衷心臣,实则黑心狐(加更4) 凝兮的屋子里,有地龙万俟笙还给生了炭,那上好的银炭味道也笑,男人一点点的将女子的青丝攥在绸子上擦干,专注的神情仿若这世间只有这一人。 “恩~” 凝兮朝着里面滚了滚,一脚卷上被子,万俟笙坐在一旁不禁失笑,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就没见这个女人睡相好过。 不过他也习惯了。 上榻缓缓的牵起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又拿了被子给她掖好,自己撑着头看着她可爱的睡颜,时不时点点小鼻子,也只见她拱了拱。 这样平静的日子,也不知道还剩下多久的时间。 男人垂目,狭长的凤眸滑过一丝痛楚,又将眼前的人卷到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昭仪...” 轻声呢喃,带着她听不见的隐忍与痛楚,男人的软弱就在烛光摇曳中,一点点显现出来。 昭仪啊。 4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还梦到了很多事情,梦见自己还是孩童的时候,随着一个人四处跑,那个人一直唤着自己凝兮,凝兮。 “凝兮,你快看,这是我的弟弟。” 少年看不清容颜,指着地上蠕动的一个人影,那人身上皆是锁链,露出的腿肮脏又漆黑,跪趴在地上,正从狗食里扒着什么。 她有些恶心,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是吃狗食呢?” 那人身影顿了顿,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身旁的少年口吻里似乎是透着一丝嘲笑,不禁眨眨眼貌似很天真的说“因为他喜欢吃狗食啊。” 喜欢吃狗食么? 凝兮嫌恶的又往后退了几步,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吃狗食,若是有,那也一定是最恶心的人。 凌轩之并不想只是简单地嘲讽了事,看着眼前的人,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随手丢了个石子在他碗里。 “凝兮,你知道么,这样的人,就是不吉利的。” 凝兮莫名心中一动,见那身影缩了缩,并不作答。似乎是不想争辩什么,扒开碗里的石字继续进食... 她有些难受,趁着凌轩之不在的时候从衣袖里掏出了个东西来递给了男孩儿,小脸皱皱巴巴的,模样特别心疼。 “你别吃狗食了,很脏的,给你吃这个吧。” “我叫昭仪,小字凝兮,你叫什么呀?”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鹅梨帐,透着一丝港苏醒的沙哑,喃喃道“我好像,想起了点东西。” 怪不得她看香娘吃狗食眼熟,好像也有个小孩吃狗食,小小的身子,瘦弱的样子。 可是那人是谁呢?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难受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就跟浆糊一样,那些记忆像是可以被人遗忘了一般,如果再用力去想,说不准就会想起来更多,可是再一觉醒来,又全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呢? “醒了?”苏月心见帘纱后的身影动了,上前掀开帘子,含羞带笑,今日好像是盛装打扮一番:“你可算是醒了,我都等你足足有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你昨晚是怎么累着了,竟然这么能睡。” 凝兮一怔,诧异的看了苏月心一眼。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苏月心挑眉,凑上前去看着看了看靳凝兮有些消瘦难看的面色,不禁道“怪不得霁月一大早就给你寻了大夫来,好像真是病了,万俟笙吩咐着要给你好生调养一下身体呐。” 凝兮蹙眉,霁月与光风应声而进,伺候着靳凝兮洗漱,凝兮昨晚睡得很饱,就是想起来了点什么还不好笑话,让小丫鬟取了纸和笔来,一大早就开始提笔练字。 苏月心抽上去一瞧,呲笑一声“你这算是什么啊,一大早写字也不写个好的,什么狗食小男孩儿啊。” 凝兮冷扫了她一眼,小心的等宣纸干透了收起来继续洗漱,懒懒的问了一嘴“大清早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还早么?”苏月心抬眼看了眼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再过半刻便是午时,摄政王都来了,你还在这里睡觉。” 凝兮手一顿,抬头看了苏月心一眼“君洛来了?” “对,你前夫来了。”苏月心笑盈盈的点头,凝兮脸色一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这算是有什么好事儿啊,说起话来没头没脑的。 苏月心无视凝兮的生气,近乎欢喜的凑上前去,看着凝兮梳妆,眼珠儿跟着转了转“你猜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儿?” 凝兮皱眉“你要成亲了。” 苏月心面上一喜,声音近乎压抑的尖锐“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万俟笙告诉你的!” 这还用问么? 凝兮凉凉的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苏月心一提这事儿笑得宛若桃花,纤指下的嘴角掩都掩不住“怕是今日日子就会定了,到时候你可定要来喝喜酒。” “你就这么高兴么?” 镜子中的凝兮眉心皱着,她虽然也算是替苏月心开心,可到底心里也不踏实,总感觉左凛那男人不算是什么好人,就像是当初靳凝兮家给君洛一样,君洛那般不喜欢捏花惹草的男人,王府里不还是有个专门气她的芙蓉么? 这高兴与不高兴都不需要用苏月心说,她拖着下巴对着空气傻呵呵的笑,就能体现出来她的欢喜。也丝毫没有将靳凝兮的苦恼看在眼里。 彼时重阳殿内,苏瑾灏一头撑着自己昏昏欲睡的小脑瓜,坐在高坐之上,听着万俟笙低醇的声音将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事情娓娓道来。 若说是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儿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么,左不过是他下朝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想去看看五皇姐了,太师就跟打了鸡血似得,站在朝堂之下笑得甚是妖.冶。 “皇上留步,臣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报告皇上呢。” 大臣面面相觑,速来国师都是轻飘飘的说一句等皇上发号施令就完了,可这样忠心耿耿的说要跟皇上讨论政事,倒还真是头一遭。 苏瑾灏也倍感疑惑,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太师做主就是,朕没意见。” 第213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1更) 第213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1更) 他让她喝药她却不喝这事儿...万俟笙眯起眼睛稍微有些迷茫,他自己也不喜欢喝,这样一来是不是很没有说服力?凝兮被压得有些不舒服,顺手拱了拱身子瞪了他一眼“你都快把我的腿给压麻了,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么?” 万俟笙听了挑起眉梢坏笑着睨了她一眼“公主可曾好好待臣?臣今日没吃到烤鸡,自然是不能好好说的。” 凝兮眉心一跳,不禁咋舌“你这男人可凭小气了,左不过是一只烤鸡你还要惦记到什么时候?” 压在上面的男人有些不高兴,者不高兴脸色也就跟着沉了下来,然后还要保持着自己的一丝风雅,朱唇勾着,泛着他独有的慵懒。 “臣这心可小着呐,公主是头一次知道么?” “可你不是不喜欢吃那种油腻的食物?”凝兮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万俟笙喜素,那种普通的肉菜倒还好,若是换了烤鸡,他怕是看也不会看的。 万俟笙并不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心里还盘算着,可不是正因她不喜欢吃肉,所以他才没有特别生气,不然她还能在自己的面前跟他犟嘴么?早就应该堵上这女人不安分的嘴。 凝兮抬头看着万俟笙满脸高深却并不说话,自己心里也有些没底,继而眉眼温软,勾魂儿似的扫了他一眼。 “太师压得本宫难受,不如松松吧?” 太师一听,乐了,起身顺势拉起身下的女子,稍微替她整理了下衣衫,这心情从阴到晴就是这么的简单,吻了吻她的额头,万俟笙笑得很是欢喜。 “公主可知摄政王入宫了?” 凝兮垂目,手被男人稍轻稍重的捏着,点了点头“知道。” “皇上还说要好生款待摄政王呢,听说摄政王带来了很多奇珍异宝。” 凝兮皱了皱眉心,看着万俟笙高深的捏过自己一颗颗的手珠,挑唇一笑“太后说了,让公主晚膳前就过去,怕为的是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她认为自己时机并不成熟,故而与万俟笙里应外合将曾经的婚约给推了,今日君洛重新来到璃国,怕是太后不会再轻纵她了。 “你说太后那般想让我嫁给君洛是为的什么呢?本宫当真是不懂。”她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这一年以来她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又要算计,一时之间还真有些犯懒。 万俟笙看着她那股子懒劲儿就怜爱之心大起,替她捏了捏太阳穴,低醇的声音流在她耳边:“速来太后喜欢吃盘子里最大的肉,而公主如今已经长成了最锋利的叉子。” “你要帮我么?”凝兮抬眼看向他,万俟笙微怔,眼底快速闪过了一丝什么,凝兮没有注意到,就见妖孽笑盈盈的摇了摇头。 “臣不帮。” “理由?”凝兮咬唇,没有万俟笙的帮助,怕是这次要躲不过去,她要嫁给君洛的事儿已经在太后那里板上钉钉,如何再脱身而去?这是个问题。 璃国的人要算计,羽国的人要算计,万俟笙看着她久久不曾说话,四目相对间,美人朱唇轻启,轻叹了一声。 “本宫会想办法的。” 万俟笙颔首,捏着手珠的手稍稍收紧,勾着的薄唇半打趣儿半认真的说“若是公主此次成了,臣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 凝兮下了榻打算活动活动筋骨,总不能吃了就坐,她最忌讳自己的身上长肉,万俟笙抬眼看着靳凝兮扭着扭着,轻悠悠的说: “若是臣哪一日不在公主身边了,公主也能自己保重自己,倒也不算臣白白教了公主一场。” 刚才还扭动的人身子突然僵住,凝兮扭头古怪的看了他好几眼“你说什么?你要去哪?” 速来万俟笙的话都不只是说着玩玩,说不准未来有一天就会实现的。气氛突然僵化,万俟笙抬眼看向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抹唇笑了。 男人白皙的面上染上笑意,犹如桃花漫漫,笑得像是在树下的妖精。 “公主。”霁月在门口敲了敲门,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闷声道“太后传来旨意,说要您去一趟旻寿宫。” 凝兮动作稍顿,自动坐到镜子前,万俟笙在身后懒懒的撑着身子看,霁月与光风推门而入,就开始摆弄着她的一头青丝。凝兮也不闲着,一手给自己描眉还看了他一眼。 “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万俟笙挑眉,无赖的笑了笑“看着公主生得这般美,臣倒是忘了要说什么了。” 虚伪。凝兮眯了眯眼,见男人从床榻上下来,捻起细笔染了胭脂就在她眉心化花钿,他极为认真,手也很巧。 瞧着眼前的女人眉目含艳,他桃花眼染了些许情意,笑眯眯道“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钿深。” 正说着霁月与光风已经重新快速的将她的头发挽好,万俟笙屏退二人,将女子搂在怀里,一手给她戴头饰。 凝兮眯起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也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打趣儿道“万俟笙,若是被你服侍惯了,以后哪天你出远门不在我身边,我岂不是吃也吃不好,就连梳妆都梳不好了?” 眼前的男人神色微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勾唇道“臣若是不对你好,若是哪日离了公主,怕是会后悔自己没有好生疼惜你。” 说着他将女人揽在怀里,速来爱笑的脸染上层层阴郁,剑眉微蹙,几近乎贪恋般的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凝兮一怔,觉着这男人有些不对,挣了挣身子轻唤了一句“万俟笙,你怎么了?” 男人再一睁开眼,一扫刚才的难受,很无赖的笑了笑,顺手掖了下她耳畔的青丝。 “怕是一会儿有的要忙呢。”说着他执起凝兮的手,往出走,见光风已经备下了轿撵,凝兮上了轿,还不忘掀开帘子看他一眼。 “臣随后就到,公主先去吧。”万俟笙轻笑一声,也不等她回话转身就走了,凝兮看着他的背影,自己的轿子也晃悠悠的起来了。 第214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2更) 第214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2更) 略略沉思,她觉着万俟笙有那么点儿不对。但是具体有什么不对,她也说不清楚,总觉着这男人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似得,这感觉很不好。 他走到假山之后,男人鲜红的袍子因风潋起,眸中像是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黑浪,一身影倏然出现在他面前,恭敬叩拜在地“果然不出主上所料,您一派他出去,他就引了左家二公子回来。” 万俟笙懒懒的扫了他一眼,捻着手中的一串佛珠,缓慢的,捻过一颗一颗“倒还真是难为了他,在我手下这么多年,也藏了这么多年。” 跪在地上的人眉心皱了皱“要不要属下悄悄地...” “不必。”他勾起嘴角,饶有兴致的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孤倒要看看,他们苦心孤诣了这么多年,会如何置我于死地。” “那五公主呢?” 万俟笙眉心皱了皱,就连森冷的笑也挂不住了,沉着面略略沉思,没再言语。 . 旻寿宫是太上皇居住的地方,离老远就能听见一堆女人的哭声,沈良之皱了皱眉心,见三三两两的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他本是想来看看这太上皇怎么样了,却没想到这些个女人轮班的哭,这波哭完那波哭,他与君洛怕是晚上也见不到这个传说中‘久病’的太上皇。 正抓心挠肝的难受着呢,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悠扬的五公主驾到,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先是一怔,而后错愕的看向那轿子的来源之处。 沈良之咋舌,明明是一群皇帝的妃子,却感觉有些忌惮五公主呢? 苏易梦与皇后几人正站在门口透气,这哭也是有讲究的,还要哭得动情,她们几个人哭累了,就留剩下的人继续哭。本还想正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却不想五公主竟然来了。 沈良之扭头看去,见轿子上缓缓下来一人,青葱般的手慵懒的搭在了宫女的手上,正从容的朝着那些女人走过去。 鲜红小袄配雪白大氅,眉心花钿宛若盛开红梅,眼波流转间尽是慵懒冷艳,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她们。 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沈良之微微一震,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险些露了馅儿,就见靳凝兮施施然的走到几个女人面前,率先行了个礼。 “参见皇额娘。” 女人开口透着一股沙哑的清嗓,像是混着空气一样轻声唤着,弄得沈良之的心为之一颤! 像,太像了,若不是这声音与脸上的痣做差别,他当真会以为靳凝兮还没有死,那眼角眉梢泛着的慵懒缱绻,真的与靳凝兮相差无异。 皇后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十年之后这五公主竟然这般好说话了,居然还会在她面前恭恭敬敬的对着她行礼,当真是奇了。 皇后有些生涩的笑了笑,许久不见人,那些场面上的东西拿出来感觉都有些生疏,但还是勉强笑着,不想让人轻看了去。 “挽朝当真是长大了。” 凝兮微微一笑,煞是好看。苏易梦在一侧冷眼瞧着,见靳凝兮的视线扫了过来,她也象征意义的勾了勾嘴角。 “挽朝可记得我了?我是你四皇姐,苏易梦。” 凝兮抬眼看着这个所谓的四皇姐,苏易梦眉眼间有些寡淡,似乎是并未继承苏家得天独厚的美貌,甚至于长得很是普通,却穿金戴银,比皇后都还奢华一些。 凝兮眸光闪了闪,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四皇姐。” 苏易梦点头,平淡的面上笑得好看了些:“素问挽朝公主惊艳无双,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妹妹长得好生好看。”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平生了好几分嫉妒出来,只是眼睛太小,凝兮也看得不真切,只是不真心的和她打着哈哈,又听苏易梦问了她一嘴“挽朝,太师呢?” 凝兮几不可见的皱起眉心,古怪的看了苏易梦一眼,见后者像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一般捂住了唇,眸子微微睁大,佯作无辜。 “妹妹对不起,姐姐失言了。” 这女人怪的很,凝兮不太想理,只冷淡道“太师在哪里妹妹也不知道,皇姐又何须道歉呢?” 苏易梦这人,因为天生就没有继承皇室血统的花容月貌,偏生长得像她的母妃,她母妃张氏是太后娘娘家族中人,故而苏易梦也备受太后宠爱,如此自卑又骄纵的心性下长大,她这人就怪了些,甚至于可以说,很不讨喜。 所以听了这一番话,她假装有趣的笑了笑,对这皇后道“皇额娘,您看挽朝说的,这宫中谁不知道太师与挽朝走得最近呢?定是挽朝妹妹觉着咱们不够贴心,所以才不想说了。” 霁月与光风都听出来这女人阴阳怪气的意思,凝兮听了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四皇姐这话说的倒是怪,太师算是妹妹的半个师傅,妹妹的琴棋书画哪一样都是太师教的,这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太师去哪里,自然也不会和做徒弟的说,不防妹妹找太师来问问,说您想知道太师在哪里,也好叫他每日差人来知会您一声儿。” 苏易梦听了身子一颤,捂着嘴不吭声了。 靳凝兮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见皇后很尴尬的站在远处冲着她嘿嘿之笑,她未再多言,行了个礼就进了屋子,隐约还听身后的苏易梦喃喃着: “我左不过是想问问太师在哪里,没想到五妹妹这么凶,当真是我没有身份,就连妹妹都能欺凌道我头上来。” 皇后嘴角一抽,没吭声。 掀开帘子的凝兮微微眯眼,冷厉的扭头扫了苏易梦一眼。 这女人是什么阴阳怪气的性子?就连芙蓉那朵白莲花都比她有性格,讨人喜欢,她这算是什么,被迫害妄想症么? 不大想理这种人,她径直掀开纱帘朝着里面看了看,殿中中药味很是难闻,几个妃子在暗地里抹眼泪,偶有呜咽传来,却都只是明面上的功夫。 帝王在金色的帐内静静地躺着,凝兮站在对面瞧着,忽然想到,这还真算是第一次见到苏滟歌的父亲。 第215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3更) 第215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3更) 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闭着不曾见人,但是她却知道,这男人十分好色,每月都会求万俟笙寻美色来供他享用,所以这样的人他会即将病逝急于立帝,她还是很惊讶的。 总觉着这一次的立帝像是暗中有一只手一般在推波助澜,把小傻子推上了皇位,却不知道意欲何为。 她垂目看着床榻上的帝王,那众多妃嫔的目光下,她站在床前,并不忸怩,脆生生的请了个安。 “儿臣参见父皇,愿父皇早日康复,保重龙体。” 榻上的人没有反应,她转身欲走,忽然就被人扯着衣袖,扭头就对上一个妃子略带憔悴的容颜,她大眼睛盯着自己,带着某种希翼与期盼: “您是...五公主么?” 凝兮一怔,转身行了个礼,却让那妃子脸色微变,也跟着行了个礼“不敢当不敢当啊!”说着那妃子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鬓角,左右看了看,凝兮这才忽觉剩下的女子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眼眸连转都不转。 场面有些渗人,凝兮忽然就理解了那个不太精明的皇后。就连妃子都这样,皇后又能好到哪去? “怎么了?” 那妃子谨慎的左右看了看,附耳上前“求求您帮我们求求情,放了我们出去吧?” 凝兮皱了皱眉心“求谁?” “太——” “几个娘娘是在与五公主唠家常话么?”男人低醇的声音乍然在空气里响起,那妃子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披着深红袍子的男人明明在笑,却让这一如花的美人大惊失色,个个噤若寒蝉,连余光都不曾停留。 凝兮皱了皱眉心,古怪扭头看了眼万俟笙,见后者只是笑盈盈的对着她笑,还顺手拉了拉她的手。 万俟笙的手很凉,似是透着一股刺骨寒,撩拨起了肌肤上的战栗,凝兮无声地将这冰凉的大掌攥在了手心。 握了一会儿,苏易梦就从外面钻了进来,恰好看见了二人相握着的手。眸中闪了闪,她却没有提,只是晶亮亮的眸子看了万俟笙一眼,深宫难免寂寞,很少见到这般好看的男人。 “您就是太师?” 凝兮扫了眼身旁这个男人,见万俟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无声地望了她一眼算是默认。 明明就没说话,却惹得苏易梦心扑通扑通的跳了好一阵儿,红着脸掀开帘子跑远了。 万俟笙难得的皱了皱眉心,见凝兮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美人一怒,娇艳难喻,万俟笙含笑着攥紧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沈良之一见二人出来了,忙缩在柱子后看都不敢看,就听万俟笙轻笑一声“公主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用问她怎么了么?凝兮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想甩开自己的手却不得,皇后很识趣儿的低着头朝屋子里走进去,凝兮看皇后那般谨慎的模样,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万俟笙一眼。 “我怎么觉着,那些女人像是怕你似得。” “是么?”万俟笙笑吟吟的,目光落到一侧的红柱子上,意味不明的说: “或许是怕的吧,毕竟,臣这般花容月貌,是人见人怕的。” 给那皇帝请了安与皇后妃子打了个照面之后,凝兮就回了自己宫中算计着晚膳前夕要去太后公主请安的时辰,时辰将至,苏月心也像是掐好了点一般的走了过来,见凝兮正系着袍子,她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有心情夸她 “你今日这一身的衣衫甚好,衬得上身份。” 凝兮动作稍顿,这一身新衣服是万俟笙派人给她送来的,直感觉不对,她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将手珠系在手上凑上前去仔细的瞧了瞧,见苏月心这好看的脸似左撇撇右望望,就是不给她个正脸。 这是怎么了?她惹她了不成?凝兮迷茫的扫了她一眼,看了看她身上的旧衣裳,还是早晨穿来的,不是去看内务府新办置的首饰和新娘服与新衣裳了么?怎么还穿着这身衣裳? “你这是怎么了?” 苏月心闻言当即沉了脸,挥着身上的袍子一屁股坐在一侧,霁月递上茶水她也一饮而尽,好像是气得不轻。 凝兮看这样儿还有些惊讶,速来能给苏月心气受的只有万俟笙,难不成这二人之间闹矛盾了不成? 这样想着,凝兮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呢,苏月心率先开了口。 “你可知道老四苏易梦?” 自然是知道的,那阴阳怪气的女人,中午她还见过一次。 “知道。” 自从傻太子继位,这宫中的女人自然也就重获自由,一直生活在深宫中的苏易梦也出现在她们生活当中,苏月心眉头皱了皱,想起那人就满脸的丧气: “我今日去内务府取头面,谁知道她不在太上皇那里哭丧跑这里跟我抢衣裳来了,那衣裳是我一早儿定好的,可那人偏生将太后搬了出来,又是哀怨又是半威胁的跟我抢头面儿,明里暗里挤兑人。” 还能这样儿?凝兮想着今中午看见的苏易梦见了万俟笙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似得跑出去了,原来似跑去跟苏月心抢头面儿去了,不禁咋舌: “那苏易梦一直以来不是都久居深宫,太后不向着你,反而向着她么?” 按理来说,苏月心更漂亮大气,更是大体,比起小家子气的苏易梦,苏月心才有当今公主的模样儿。 苏月心一听就很沉痛,接着重重点头“这苏易梦本来就是太后的亲戚,太后自然要向着一些,可是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堂堂四公主,竟然跑来跟她的姐姐抢头面,你说我不下蛊整整她是不是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凝兮听了微微思量,这太后张氏速来心机叵测阴险狠毒,她手下的几个孙子孙女她一向是不疼爱的,从来都是将这些不疼爱的人摆在台面儿上,有事情都是让这几个人扛,那苏易梦一直久居深宫,说不准就是太后疼在心尖上的人。 “下蛊你还是别想了,当今只有你一个人会蛊术,太后本就忌讳这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第216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4更) 第216章:太师吻缠绵,美人眸缱绻(4更) 她想了想又道“我这就要去太后宫中请安,怕也要是有一些事儿要挡,不如你跟我同去,咱俩彼此也算是有个照应,也好探探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月心拍案而起,吓了霁月一跳,美艳的脸蛋儿气得通红“自然是要去的!” 凝兮看着她这样面上一惊,也想过苏月心会这么生气,但转念一想,就凭今日苏易梦那欠揍样,换她她也揍。 “要不咱俩找个月黑风高的时候,找个麻袋给她套头上踹一顿呢?”凝兮很认真的想了想,苏月心闻言不禁一怔,看了她许久之后,双眼猛地绽开光芒。 “行的!我咋就没有想到呐!” 凝兮噗嗤一笑“但是在此之前,你得陪我去一趟太后宫中,好歹陪陪我,我怕那祖孙二人组团要给我穿小鞋,你好歹能帮衬我一把。” 苏月心一拍大腿,直接爽快的应了。 果不其然,等靳凝兮与苏月心到太后宫里的时候,苏易梦正穿着新衣裳与太后说说笑笑,祖孙很是和谐,她俩施施然的走了进去,莫名感觉像是一对毒辣姐妹,专门欺老凌弱的那种。 这感觉很不好,不好到苏易梦见了她们二人就很夸张的缩了缩脑袋,怯生生的看这苏月心。 苏月心从嗓子里哼哼两声,靳凝兮垂目也没有看上头的人,二人双双行礼“儿臣参加皇太后。” 张氏的笑容微微敛起,见这俩人结伴而来似乎是不大高兴。 “起来吧。” 赐了座,苏月心扫了眼苏易梦身上的新衣裳,而苏易梦正笑吟吟的打量着靳凝兮也没工夫看她,开口很是亲切“太后您看呐,今日见了五妹之后就觉着当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呢~” 眼前的美人眸光似是含水流动,唇不点而朱,眼角下的那一颗泪痣更是衬得妖艳几分。苏易梦的嘴巴抿起,有些不大高兴。 狐媚相! 凝兮也正视地扫了她一眼,并未有什么敬意放在眼中。 苏易梦笑了笑,敏锐的抓到这一点,稍稍偏过头来,头上的淡紫流苏随着晃动: “五妹看见皇姐这般长相,是不是有些失望~” “怎会?”凝兮的笑深得万俟笙的真传,捏着茶杯看着她,略微浮动的嘴角勾着,像是在欣赏着一个跳梁小丑。 飞快了扫了眼太后不悦的神情,只叹自己与苏月心组团来是对的。 太后让她晚膳前先过来,但是却把苏易梦带在了身边,苏易梦既然是张氏的人,那这俩人在这里等她,定是有局子要摆。 这不,苏易梦寡淡的眉眼画着不符合自己的妆,倒是刻意为这头面相配一般,染着淡紫色的眼皮眨了眨,看向一直以来就没有好气的苏月心。 “皇姐这是怎么了,可还是在怪妹妹拿了你的衣服么?” 苏月心听了不禁一笑,笑得很是辛苦,真恨不得上去撕碎了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让她在这里装腔作势。 “妹妹说得这是哪的话,这一身头面与妹妹很是相配。像个假人一样精致。” 太后眉心皱了皱,苏易梦微微开口,本来还想说得出来的话顿时就被苏月心给噎了回去,好半刻才略微轻动,很是难受的捂唇咳了咳。 “姐姐就是在怪我了,想来也是,这衣裳易梦也觉着不配穿,还是给姐姐送回去吧。” 苏月心嘴角一抽,这旁人穿过的东西怎能再还给她?就是烦苏易梦的这个样子,装柔软的明争暗抢,酸溜溜的话能凑成一醋缸。 气氛顿时僵硬了,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她们这里是四个女人,太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却没有说什么,偏偏苏月心是个不想惯着她脾气的,只道 “妹妹这是哪儿的话,这衣服妹妹费尽口舌拿来的,当姐姐又怎能做一些这种无耻的勾当跟妹妹抢头面?只愿妹妹好生珍惜这劳动成果才是呐。” 太后当即脸一沉,猛地瞪了苏月心一眼。想开口责罚,却又从眼底闪过了什么,继而从容的勾起唇角: “哀家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说,这月心也已经是要成亲的人了,最近太上皇的身子骨不大好,是该多办办喜事冲一冲。”说着她凌眸扫了眼靳凝兮,高深道“你说是么?小五。” 凝兮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蹙,感觉到这话中另有所指,却还是点了点头。 “恩,既然小五也没有意见,那么你们就帮哀家选一选,该如何给易梦择个夫婿夫婿才好。”说着几个宫女就端了几个画轴施施然上前,苏月心与凝兮对视一眼,瞪死觉着自己似乎是被人下了套。 苏易梦未语先含三分笑,看着张氏拿一个画卷展开来看了看“这张家儿子速来是个很聪明的人,有前景,哀家瞧着不错。” 苏易梦眸子淡了淡,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太后,易梦...不喜欢这个。” 凝兮扫了眼画卷上的男人,见那个男人虽说看起了眉眼间皆是正气,长得却很平淡,难怪苏易梦看不上。 苏月心哼哼一声,小声凑上她耳边。 “就她这样的,这男人娶她都屈了。” 凝兮眨眨眼,也十分认同,可是这卷轴越开这主儿越看不上,最后居然还摊开了左凛的画像。 苏月心见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张了张嘴却见太后无声的扫了她一眼。 她咬牙,看苏易梦略带嫌弃的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这个男人。这样的品相,还是留给皇姐吧~”说着像是讨赏一样看了苏月心一眼,笑眯眯地说“皇姐,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呀?” 靠!感谢你祖宗么。 苏月心心里猛地骂了一句脏话,当真不想与她这种人周,旋,直接就想甩她一脸噬心蛊。太后听了点点头,见这个男人都讨不来自己心爱孙女的欢馨,眸中透着赞赏,拍了拍手。 一个看似很精致的画轴被宫女捧了过来,凝兮心猛地跟着揪了一下,还没等那画轴打开,她都似乎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 第217章:情敌画魂梦,终是大梦来(5更) 第217章:情敌画魂梦,终是大梦来(5更) “此人很聪明,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出挑,易梦一定会喜欢。”太后特意卖了个关子,眼睛却是盯着靳凝兮的。 画轴缓缓打开,从青丝到眉到唇,男人的脸赫然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画师笔下的男人少了几分邪魅,平添几分儒雅。眉如青山,鼻峰挺拔,五官极为精致,在画卷里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凝兮瞳孔微缩,无声地攥紧了手中的手珠。 是万俟笙。 苏月心也是一怔,看着画像久久无法言语,只听苏易梦雀跃的摇了摇太后的手,温声细语“这男人可是当朝太师万俟笙?” 太后谦和一笑,睨了眼靳凝兮,高深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的。易梦可喜欢?”苏易梦脸红了,害羞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喜欢的。” 凝兮猛地咬紧牙关,强忍自己一波又一波扬起的怒火,见苏易梦雀跃之余还很是担心的扫了她一眼。 “可是我听说小五与国师天作之合...我若是这般,小五岂不是...” 太后温柔的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会呢,小五与摄政王情投意合呢。”苏易梦诧异的看了靳凝兮一眼,像是没看出她脸色发青,半惊喜半错愕的掩唇笑了笑。 “小五居然喜欢摄政王,当真是为了我们国家考虑那~” 公主下嫁他国摄政王,做不过是为了两国联姻两国休战,苏易梦很是佩服的看着靳凝兮,虽然她脸色很难看,明显是被人强迫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苏易梦眸子沉了沉,见靳凝兮与苏月心起身施施然的行礼欲道别离去,她心念一动,起身又是柔弱的咳了咳“五皇妹,不如同去吧,不是还要同摄政王用晚膳呢么?” 用个屁! 凝兮在心里头无声地问候了这女人一声,一出场就是抢自己男人的重头戏,她缓了缓气儿,扭头就是风情万种的笑,看得苏易梦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苏滟歌小时候倒是不见这种狐媚样子,长大了倒还真是了不得,苏易梦撇撇嘴,眼珠儿转了转 “五皇妹当真不喜欢国师么?” 随行的苏月心眼角一抽。直接上前拦住苏易梦的去路,沉着面低喝“苏易梦你一张嘴说了一天也累得了吧,还是先去歇歇脚如何?” 苏易梦闻言捂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神似哀苦,却不想是那么一回事儿,有些欠扁,还有些柔弱:“皇姐您也太小气了些,左不过是一些头面,您至于这么跟我生气么?” 这是头面的事儿么? 苏月心冷笑,这都上赶着抢她朋友的男人了她还能饶了这厮不成? 凝兮挑眉,先是压住苏月心的怒火,自己上前走了两步“四皇姐无需多想。这喜欢与否,不在于我,在于太师。” 在于万俟笙么?苏易梦心底嗤笑一声,万俟笙当年与苏滟歌的裂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弑母之仇就算是她愿意化解只怕是被她捅了一刀的万俟笙也不肯吧? 想到此处,苏易梦眼珠儿转了转,状似无辜“可是我今日分明看见你们二人的手牵着了,我知道你喜欢太师,那样的男人,换谁谁不喜欢呢?” 哎哟呵,她还挺理解?凝兮笑得愈发欢喜:“那是自然的。” “可是...”苏易梦咬了咬唇,用心想了想“可是你们二人小时候的事情也不能说放就放下了不是么?况且太后娘娘那里,已经有意属意我嫁给太师了呢~” “得了吧你,苏易梦。”苏月心听着不禁嗤笑一声,上下扫了她一眼,鄙夷道“你若是真的不喜欢万俟笙,你大可以回了太后,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挑出来做什么?你这腔调久了不腻么?” 苏易梦听了消化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浑身一颤,看得凝兮眼角跟着一抽,见苏易梦眨了眨眼睛,咬着唇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觉着,妹妹与国师不相配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够了。” 苏易梦诧异的抬头看了靳凝兮一眼,见靳凝兮四十五度角的忧伤仰望天空,她忍不住抿了抿唇。 “我与万俟笙,或许也就缘尽于此了吧……” 话音软着,女人当真散了心痛出来,就连苏月心都惊愕的看着靳凝兮这模样,久久都回不了神。 然后见凝兮挑起唇,眼中有泪花儿闪过,对苏易梦笑得很是惊艳“我自知与太师此生有缘无分,既然太后已经指了婚,我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她沉痛的拍了拍苏易梦的手,万分真诚的说 “四皇姐,请您一定要好生照顾好万俟笙。” 场面十分感人,落在苏月心眼里就像是前任在委托现任一样,她嘴角抽了抽,苏易梦当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的。你放心。” “恩。”凝兮擦了擦眼角里的泪花儿,侧了侧身子给她让路“皇姐的妆有些花了,不如回去补一补吧。免得影响了您的花容月貌~! 本还想跟她们再做知心姐姐的苏易梦一听自己的妆花了,二话不说忙搭着小宫女的手急匆匆的跑了,靳凝兮看着那淡紫色的大氅随风飘扬,缓慢的从衣襟中掏出了一个手帕,仔仔细细的擦着手,像是碰见了多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等苏易梦都跑远了,苏月心才错愕的看了靳凝兮一眼: “你,你就那么纵了她?” “不然呢?”凝兮冷笑,将手帕丢在地上,朝着苏易梦消失的地方微微弯起嘴角,看得苏月心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年前我曾与太后做过约定,给我一个机会好生培养自己,我才愿意成为她身下甘心的棋子,如今时间已到,这事儿我是怎么躲都躲不过的了,既然太后让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来给我一个提醒,我又怎么能不领情呢?况且现在特殊时期,若是让太后怀疑我,我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你就这么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她人了么?” 苏月心惊愕,看靳凝兮懒懒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就算是她苏易梦想嫁,怕是万俟笙也不会肯的吧?” 第218章:绕是春闺梦,郎心独一人(一) 第218章:绕是春闺梦,郎心独一人(一) “那你就这么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她人了么?” 苏月心惊愕,看靳凝兮懒懒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就算是她苏易梦想嫁,怕是万俟笙也不会肯的吧?”“瞧公主这话说的~”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却在她意料之中,凝兮勾唇一笑没有回头,紧接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就贴了上来,温热的呼吸黏在耳边: “就这样把臣给卖了呢,臣真是心痛。” 苏月心眼角一抽,虽说现在已是天黑,好歹也算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俩人的狗粮从来就没停过。 苏月心很识趣儿的走了,凝兮慵懒的靠在他胸膛上,嘴角噙着笑,那股子窃喜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虽说万俟笙说是不来帮自己,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在自己的左右的。 “也不知道卖了太师能不能换个好价钱~”她掰着指头算:“速来想嫁给太师的姑娘都能从城头排到城尾,如此有价值的宝贝,自然是该卖的时候就卖了,不然以后年纪大了,说不准就贬值了~” 万俟笙精致的下巴放在她的肩头点了点“那公主问过臣的心思了没?” “本宫没考虑过,不过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有什么临终想托付的话就都说了吧~”凝兮窝在男人怀里抬头看着头顶的一片墨色,冬日里的夜总是来得比较早些,她专注的看着星星,万俟笙也随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又低下头来,总是泛着精明的眸子好像装了星辰。 “奈何想嫁给臣的人能从城头排到城尾,可是臣想娶的,速来只有公主一人。” 怀中的女子笑得欢喜了些,万俟笙的眸光闪了闪,掀开袍子将她揽在了怀里。 “公主可有生气?” “我生什么气?”凝兮抬头看了他一眼,撞进他黑曜的眸子里“你是说,苏易梦的事儿。” 万俟笙含笑着牵住她的手走着,凝兮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脸上泛着狡黠的笑“那种人值得我生气?况且她自作聪明的以为从我身边夺去了你,却不知道,你早就是我的裙下臣了。” 万俟笙一顿,扭头深深的看着她,邪魅的面庞染了真挚的笑,看得凝兮不由得愣了一会儿。 “能成为公主的裙下臣,臣与有荣焉。” 他深情附唇在她的唇畔,随后在她腮间撩起一阵滚烫来,凝兮抿唇一笑,青葱玉指与他的交缠,二人手腕上皆系着有些旧了的红绳,站在月色下,俨然一对天赐璧人。 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 情到深处,万俟笙的眸子沉了沉,哑着嗓子像是商量的口气一般,实际将自己的小笙笙隔着布料在某人身上蹭了蹭,略掺撒娇: “公主今晚还是回公主府吧?” 凝兮一听微羞,自然是读懂他话里的意思,佯装恼怒的抽回手来瞪了他一眼“一天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呢?” 万俟笙低声笑起来,抱着怀中的女子忍不住又亲亲她粉红的耳垂 “想的都是公主。” 这一句话说的凝兮心中颇为熨帖,没再吭声,也算是默认了。但是晚膳还没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还没做呐,他们俩人的心可不要飞了。想到此处,凝兮轻咳两声,拉这万俟笙朝前走“今日的晚膳你可有什么打算?” 万俟笙认真地想了想“臣吩咐了御膳房特意给公主加了餐,那味道应该还不错,公主要记得吃。” 凝兮皱起眉心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事儿?没别的事儿了么?”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儿?”狐狸笑开,眉眼弯弯: “还有,摄政王的位置被臣调离了很远,公主这一双眼睛就不要有意无意的往摄政王身上扫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公主不是万俟王霸,摄政王也不没有病卧在榻。” 说着他略带强势的攥紧了某女的掌心,凝兮撇嘴,还是觉着没说到正点子上“还有呢?” “苏易梦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但是小心机难成大器,公主要小心不要被她穿了小鞋。怪膈应人的。” “没了?”凝兮错愕的看了万俟笙一眼,见后者勾着唇笑着,点了点头。 “公主所担心的,今日不会发生。” “……”凝兮蹙眉,思量了会儿,但毕竟狐狸是最能运筹帷幄的人,他说不会,自然就不会。可是他们不会,他俩就不用算计点什么了么? 她自个儿苦恼的想着想着就走远了,万俟笙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女人一点点融合在夜色里,眼底似是蕴藏着什么却又尽数压抑在了寒风中,跟着消失殆尽。 “啧...” 他薄唇轻启,唇畔扬起一抹笑来,尽是苦涩。 深红色的宫墙混着月色一路蔓延,男人的身影晃了晃,足尖踮起,径直朝着深宫飞去。 晚膳即将开始,凝兮站在大殿门口同霁月光风站着,苏月心走上前来左右看了看她身旁“万俟笙呢?” 凝兮垂目,看着那些妃嫔从她们面前过去,三三两两的妃嫔是不是看向她们二人一眼,然后又古怪的进了大殿,她神色淡淡,摇了摇头”走丢了。” 她自己想事情想的入神,回过头万俟笙也不在了。 苏月心撇嘴,再不吭声就随着她站在门口。可是她们俩站在这里,像是在等人,也像是在招呼宾客的,身为公主有些不妥,所以苏易梦下了轿子看间二人站在门口,捂着唇笑了笑,很是嘲讽: “五妹和皇姐在这里招呼客人呢么?这不是下人该做的事儿么?” 凝兮与苏月心皱了皱眉,扭头看了苏易梦一眼,见后者换了一身与她很不相称的红色衣服,配着雪白滚毛绣锦鲤,头上还簪着一串奢华的垂珠坠。 这是苏月心选出来的头面,被苏易梦穿着不伦不类的,却还趾高气昂的出现在她们面前,嘴角还噙着抹笑。 站在门口,苏月心不好说什么,可是也免不了挖苦一番“妹妹这一身头面倒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当真是抢了别人的穿在身上踏实些,比妹妹自己的衣服好太多了。” “太师驾到~” 苏易梦皱了皱眉心,刚想说些什么,乍听见一声响亮的太师驾到,她脸色微变,忙回首看向来人。 凝兮在一侧瞧着,苏易梦美目顾盼,头上的金珠儿都随着晃动,就连身上的细胞似乎都随之躁动了起来。 “太师!~” 开口轻唤扯人骨,凝兮忍不住暗自打了个寒颤,见那身着雪白绕红纹的男人踏步而来,青丝飘散,狭长的凤眸含笑,额间的血钻更衬得来人妖冶几分,苏易梦不由得痴了。 宫中最好的画师也无法临摹男人的气韵几分,他一手执在身前,朝着她走着,深红色的大氅轻微潋起,正与她的红色相配。 靳凝兮就那么冷眼瞧着像是俊男才女的一幕,见苏易梦双眼发光的等着万俟笙走到他面前,然后,错过。 明明是一个很平淡的镜头却好像似被人慢镜头播放了似的,苏易梦眼睁睁的看那男人越过她,就连目光都没有放在她身上一刻。 “五公主万安。”红袍微动男人俯身行礼,苏月心眼角一抽,不落痕迹的离靳凝兮远了些。 万俟笙的礼,怕也只有靳凝兮能受了。她连边儿都不想沾。 凝兮扫了眼脸色发青的苏易梦,满意的勾唇一笑,略微泛着点得意,万俟笙这马屁拍得她很是欢喜,虽说不在意这样的事情,却也不喜欢旁人忌惮这自己的男人不是? 她捏了捏手中的珠串儿“太师无需多礼。愿太师玩得开心才好。”万俟笙起身,意味不明的笑了“有五公主在,臣定会欢馨。” 这,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了么! 苏易梦咬了咬牙往前踏足几步,话是对着众人说的,眼睛却是盯着靳凝兮的:“咱们进去吧,站在外面怕是要冷,五妹身体不好,随着姐姐走吧。”说着她身后欲扯上靳凝兮的胳膊,却见一个身影晃到自己面前,她一怔,抬头就对上了万俟笙清冷的神情。 心不可遏制的一颤,除了芳心微动,还莫名感觉到了几丝寒意。 “四公主先请。” 苏易梦怔愣,颇为委屈的咬唇看了看左右,虽然万俟笙没有明说,她却还是能感觉到这男人隐约有些不悦了。 可是他如今已经明明是自己的未婚夫了啊。虽然...太后还没有告诉她,可是苏滟歌明明都已经将万俟笙让给自己了啊。 不想就这样纵了这男女过去,她抬眼看了看万俟笙,略带不甘,试探着问了一句“太师可是嫌本宫吵了么?急着想赶本宫走。本宫只是为了五妹好……” 美人欲泣,换了哪个男人就算是心中有想法了估计也不敢说出来,可是万俟笙又怎会同那些男人一样的心理,他先是皱了皱眉心,又不落痕迹的将靳凝兮往后挡了挡。 “公主确实有些吵了,这一身红衣裳也刺眼睛。” 苏易梦想哭的模样一噎,张大了嘴不做声了。倒是苏月心一听这话眼前一亮,真恨不得拍手叫好。 “一向以为国师时最能怜香惜玉之人,却没想到国师今日这么不给四公主面子。” 苏易梦正想为自己辩解开口,忽然横叉进来一道好听的男音,几人闻声看去,顿时发觉着好巧不巧的,属于家族性的小刮碰与矛盾,就这么落在沈良之与君洛这俩外人的眼底了。 苏易梦顿时有些脸面挂不住。 姗姗来迟的沈良之青色合口袍,俊俏的脸上笑意盈盈,还很是风.流的带这个玉骨扇,目光正落在四公主身上”四公主如此美艳,可不要妄自菲薄啊。” 美艳么?凝兮轻笑,扫了眼沈良之,却正撞上他身侧男人黑沉的眸子。 第219章:绕是春闺梦,郎心独一人(二) 第219章:绕是春闺梦,郎心独一人(二) 君洛就站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眉眼深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也像是在看着一个他思念许久的人。 这感觉不大妙,凝兮垂目,行了个不标准的礼。 君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未再多言,冷凝了神色拂袖而去,眼前身影一晃,凝兮才抬眸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觉着手掌一吃痛。 万俟笙扯过她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说“五公主该进去了,仔细脚滑。” 冷不丁的,凝兮打了个寒颤,冰冷的指尖就诶男人卷进了大掌里,二人入殿,万俟笙还不忘了小声点她一下: “公主那是瞧什么呢,是臣不够美,还是臣今日穿的不大好看?” 说着男人狭长的凤眸不悦的对比了下君洛的衣衫,见他头顶金镂空冠,身着绣金黑袍,看起来很是沉稳,万俟笙眸子闪了闪,更不大高兴了。 凝兮一听这话儿可就觉着冤枉了,自己左不过就想看一两眼,可偏生这男人小心眼的紧,她抬眼对他微微一笑,声音很小。 “太师眉眼举世无双,只是本宫眼睛里进了沙子,需要转一转罢了。” 二人之间算是暗波流动,落在旁人眼里亦是,沈良之皱了皱眉心,看靳凝兮优雅入座与万俟笙说说笑笑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怎么说呢,虽然早就听说五公主与万俟笙的关系非比寻常,可是真的看着的时候,倒像是靳凝兮与万俟笙在说话一般,感觉很不好。 他扫了眼君洛的侧颜,见君洛沉着面不动也不言语,甚至不抬头看苏滟歌一眼。 “君洛,你...没事吧。”他试探性的朝着君洛伸了伸头,君洛微微昂首,看向了远处靳凝兮的侧颜,彼时万俟笙正坐在她的对面,二人四目相对,少不了一番眉目传情。 这场景有些刺眼,他稍微眯了眯眼睛。 “无碍。” 人已经到齐,苏瑾灏这才摇摇晃晃的从偏殿走上龙椅,众人起身先行礼,齐刷刷的道了一句皇上万安,他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众位无需多礼。” 万俟笙眼神微动,晚膳的席面随之上来,因为太上皇还在病中,这顿饭吃得很是压抑,没有歌舞,只能干巴巴的吃着,况且小傻子还没有娶妻,太上皇的妃子也只是拉来充充场面的,气氛难免有些尴尬,就连苏瑾灏都有了察觉。 他左右看了看,见了靳凝兮忍不住笑了笑,试图打破尴尬 “许久都没有见到五皇姐了,五皇姐出去玩都玩什么了?” 凝兮手一顿,君洛也随即皱起了眉,她抬眼看了上头的苏瑾灏一眼,见苏瑾灏头顶着金冠,笑眯眯的瞧着她。 为什么苏瑾灏会知道她出去了?难不成万俟笙没有将事情准备妥当么?贝齿轻咬,她很谦和的道: “没玩什么,左不过是游山玩水一番,下次得了空子,陛下微服私访的时候也可以去看看。” 小傻子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刚要开口,就听沈良之阴阳怪气的横插进来一句“不知道五公主去哪游山玩水了,都见过了什么风景。” 凝兮看过去,见沈良之正饮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寻常的微光。 她这算是被人怀疑了么?勾唇一笑,她撑头懒懒的看着沈良之“本宫也没去哪儿,就是四处游历一番。” 这么巧么?沈良之点点头没再细问,在这个期间却也有万俟王霸出现在他们面前,偏偏五公主又跑去游山玩水,这期间时辰上的缝隙也不知道能不能对的上。 又没人说话了,苏瑾灏左右瞧了瞧,他平生是最见不得闷的,可见五皇姐脸色不大好看,三皇姐又自顾自的吃着什么,太师也垂眉敛目,一屋子的人却让人感觉很是生闷。 “太师。” 万俟笙闻言抬头,对着苏瑾灏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这笑仿佛混着阴寒,看得苏瑾灏心里咯噔一下。 “皇上还是好生吃菜吧。” 这话的意思,是让皇上别说话么?君洛冷哼,抬眼扫了眼顶上的苏瑾灏,见苏瑾灏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视线瞟了瞟,正对上他的眸子。 只是一瞬,二人像是传递了什么消息一般,小傻子怯生生的眨了眨眼,试探着看向万俟笙“朕今日听说梅园的红梅开了,老早就想去看看,朕已经吃好了,能去看看么?” 沈良之一听失笑,这皇上感情是被万俟笙当成儿子养了,去哪儿都要请示一番。万俟笙闻言,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会儿手中的酒杯,略略沉思,承了。 “那便一起去赏梅吧。” 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晚膳队伍组团儿又跑去梅园看红梅,小傻子身披黑色大氅率先走在前面,万俟笙与君洛左右为伴,三个男人俊美得不可方物,像是上天独有的恩赐。 尤其是站在雪地里,红梅一朵朵宛若鲜血似得展开,万俟笙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看了摄政王一眼。 “一年不见,摄政王更加俊美了。” 这话透着嘲讽,前几日这男人还嘲笑他弱了,今日便来夸他,君洛眸光沉了沉,恩了一句,算是回答。 苏瑾灏不理会二人之间的波动,瞧着这红梅开得很好,雀跃的跳着步子折了一支,然后绕过重重人群跑到了靳凝兮面前。 “五皇姐,好看么这花儿?”他讨好似得举着一支红梅看着她,眸子晶亮亮的。 小傻子不懂忌讳,也不懂什么帝王该做与不该做,他只是觉着这梅花生得很美,与自己的五皇姐很是相配。 想到这里,他笑得意味不明了些,快速的精光从眼底闪过,苏易梦在一侧瞧着,看苏瑾灏这般对苏滟歌上心,她嘴角勾了勾。 “皇上怎么对五妹这么好,同样是皇姐,咱们咋就没有这待遇那~难不成皇上喜欢妹妹不成。” 这话说的,可是大不敬!几个妃嫔一听,噤若寒蝉,拉这彼此朝着梅林深处去了。 可是苏瑾灏却还当真就认真的点了点头:“五皇姐生得很是好看,朕若是立后,定要找五皇姐这样儿的。” 当真是傻子啊!咋啥话都往外说!! 凝兮错愕的看了苏瑾灏一眼,心中一揪,见苏易梦怔愣了一会儿然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弟弟与妹妹当真感情深厚。” 苏瑾灏也笑,继续讨好似的把梅花递到靳凝兮面前“五皇姐回去拿个花瓶插上吧,怕是有日子要开呐~” 这一场景落在旁人眼里各有想法,万俟笙瞧着那被凝兮接过的花枝,恨不得扑上去当即折断了它!这怒火他压抑得很是辛苦,君洛与沈良之在一侧隔岸观火,看着万俟笙明面上是没有什么变化的模样,沈良之冷嘲似的勾了勾嘴角: “臣听闻,太师对五公主很好,是不是也喜欢五公主呢?” 这话问得很是露骨,本盘算着小九九的苏易梦忙竖起耳朵去听。 万俟笙听了扭头看向沈良之,一脸正色,很难得的没有笑“五公主艳冠天下,臣也不能免俗。” 苏易梦当即脸沉了下来,包括一侧听着的君洛。 沈良之一听这人当真是承认了,脸色也有些挂不住,谁不知道苏滟歌与靳凝兮长得一模一样,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跟苏滟歌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变扭。 “太师不觉着有些不妥么?这五公主与曾经的靳氏模样相似,当年太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抢了靳氏的河灯,如今又对五公主动了心思,就不怕招人非议么?” “本师怕什么呢?”万俟笙挑眉,笑得很是销.魂,话虽然是回沈良之的,可是视线却还放在君洛身上,苏易梦往那边靠了靠,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只感觉二人像是约定好的似得,小声议论,她也不好偷听得太明显。 “本师感叹自己见美人为时已晚,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本师为什么不能把握呢?难不成要像摄政王一样,自己的女人都不去保护,等人都不在了的时候后悔么?” 登时君洛的脸色沉了下来,跨步上前,黑沉的眸子望进他戏谑的眼底。 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俩人双双对视好久,苏易梦都差点感觉这俩人要看出感情来了。 “太师消息倒是灵通。”君洛挑眉也不掩饰了,世人都道靳凝兮是因罪而死,上天报应,可是他们这些皇室中人都知道靳凝兮因何而死,看来,这知情之人,也包括万俟笙。 对面的男人轻笑,低醇的声音很是好听 “哪还有什么消息不消息的呢,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情,本师就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摄政王保护不住自己的女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赤.裸.裸的挑衅呐,君洛手倏地攥紧,见对面男人的笑容愈发扩大,透着诡谲,透着他的冷嘲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长久沉默,就连远处的苏瑾灏都被惊了一下,扭头看向了风波攒动的二人。 缓慢的,君洛动了动,泛着寒气儿的眸子扫了眼万俟笙的脸,莫名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太师好生珍重。” 万俟笙闻言轻笑一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再不多言,转身朝着梅林深处去了,凝兮也皱了皱眉心,扯着苏月心的胳膊假装无意的走过去,顺手掐了一支梅花枝。 君洛刚才的话一定别有所指,她要去问问万俟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还没等走出一步呢,身后羽国二人站在原地无人招待,苏易梦去追万俟笙了,小傻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五皇姐。 沈良之在后面眯了眯眼,上前跨了一步。 “五公主万安。” 凝兮脚步一顿,扭头看着二人,见沈良之嘴角噙着一抹规矩的笑,君洛站在身后眉眼深深地看着她。 “怎么?” 美人朱唇轻启,寒风挂过,混着阵阵梅香。 “摄政王与沈大人有事儿么?” 第220章:欲把红梅看,无心折枝去 第220章:欲把红梅看,无心折枝去 “摄政王与沈大人有事儿么?” 四人相立在梅园门口,凝兮看着沈良之,君洛看着她,波动暗涌,苏月心隐约感觉不安,上前一步就将凝兮拦在了身后,帮忙说了一句: “沈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边赏花边说如何?” 她想帮忙挡着,可是沈良之却不依,笑着摇摇头,就盯着靳凝兮道“只是想问,五公主都去哪里玩了,可否认得万俟王霸这号人儿?” 凝兮也笑,回答的很是干脆“不认识。” 正所谓越想撒谎的人才会费尽心机的圆谎,她不过多解释,扫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的君洛,眸光微动,转身就进了桃花林里。 苏月心担忧的往回看了一眼,小步凑上前“他们可是怀疑你了?” 凝兮垂目,说的快速又小声“怀疑也不怕,靳凝兮就在墓里面躺着,他们还能挖出来看看不成。”话是这么说,可她脸色也很难看,真的是她大意了,自己忘了当初起名字的时候给自己留条后路。 沈良之看着俩人的背影在梅花林里隐去了,莫名有个念头。寒风潋起,刮得人脸生疼,可是他们站在雪地一动不动宛若无知觉一般,沈良之略微掂量了一会儿,看了眼摄政王: “君洛,你说,若是靳凝兮没死,成了苏滟歌,会怎么样?” 君洛闻言,眉心皱紧,迈开的步子顿了顿,有话在喉,却还是咽在了嘴边。 他不是没有想过,当年河灯大会,她与万俟笙,万俟笙看着她的眼神,与如今看苏滟歌的很相似,甚至,情深更浓。 沈良之正兀自琢磨着,身边忽然一阵狂风敛起,黑色的身影带起一片雪花来,砸了他满身。 “君洛...”沈良之瞳孔微缩,迈腿朝着梅林深处跑去。 他曾经的确有想过很多次,若是靳凝兮没有死,若是苏滟歌是靳凝兮,他应当怎么办? 或许,他应该去问问她。 红梅深处,眼前有个身影在晃,君洛猛地飞身上前,一把攥住了那女人纤细的手腕,紧接着快速的扯着她绕了一圈,场面很是唯美。 “苏滟歌!” 苏易梦一惊,错愕的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见男人略有风浪的眸子一点点的平静下来,渐渐回归成一潭死水。 “四公主。” 同样都是三个字,前一个唤得好像含情似水,后一个像是沉到了海底去。 苏易梦有些惊讶,仓皇之中还是听见君洛喊着苏滟歌的名字,她本是来找万俟笙的,可是那男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在自己眼前晃了好一会儿怎么找都找不到,结果,竟被摄政王给抓到了么? 她脸色红了红,攥了攥自己被捏疼的手腕,含羞喊了一句“摄政王。” 君洛皱紧眉心,转身就要走,苏易梦可不会轻放,眼眸微亮,立刻上前一步拦住君洛的去路“摄政王可是要找我五妹?” 还不够明显么? 君洛冷扫了她一眼,开口道“自然是的,还请四公主放了本王。” 苏易梦掩唇失笑“摄政王惯会开玩笑的,本宫只不过是想跟摄政王多说一些五妹的事情,也好助摄政王一臂之力。” 她助自己一臂之力?君洛扫了苏易梦一眼,片刻之后才沉声道“愿闻其详。” 梅园的梅交促绽开,像是沁了血一般妖冶的红,凝兮抬头瞧了一会儿,身着雪白长衫,倒是在这梅园里很是显眼。 苏月心有事儿先走了,独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找万俟笙,找着找着,却怎么都不见那男人的行踪。 难不成回去了么? “公主在找谁?” 凝兮一怔,而后面上隐约透着些许欣喜,于一片梅林中回首,头上的流苏随着轻微晃动。 万俟笙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黑发如瀑,血钻点缀,手手枝一串如血红梅,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恼,站在原地不悦的看着他“你为什么先进来了,也不等等人。” 男人眸中飞快地闪过什么,执着红梅走到她面前,先是抽掉了她手中小傻子送的那一根,又掏出帕子来细细擦拭着。 “公主这收了花的手可是染了香?” 所问非所答,凝兮皱了皱眉心,看他一点点擦着自己的手心:“若是染了香,难不成你还要剁了本宫的手么?” 万俟笙勾唇一笑“瞧公主这话说得,臣听着可生分着。”说着他就将红梅放进她手心,长袍一掀,靳凝兮跟着就被人圈进了怀里。 “臣这花香可素来比常人的浓些,断不会让旁人的气味儿沾染半分。” 小气鬼。 凝兮眯着眼睛嗅了嗅手中的红梅枝,美眸左右扫了扫“你还是先放开我吧,说不准从哪里就窜出个人来,怪心虚的呐。” “怕什么~~”男人臂弯揽得更紧了些“若是被人发现,臣会负责的。” 负责么?凝兮失笑,没有回答,她与万俟笙在一起也一年了,一直以来她倒还真没想过结婚的问题,可能是因为自己是现代人,并不在乎这个。但是既然提到了,她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 “要是将来有一日你我成亲,就我们两个就好了。” 她摆弄着手中娇嫩的花朵,跟着幻想了一会儿“不必盛大,简简单单就好,但是嫁衣我要最美的,最美最美的。” 万俟笙眸光微动,垂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我都依你。” “行了。”她抿唇一笑,纤长的指尖触碰到最后一朵儿,跟着晃了晃脑袋,畅想结束,她依旧得先做这个五公主,他也得做他的太师,结婚的事情要先抛到脑后,得想想现在的事情。 转身与万俟笙正对,樱唇贴着男人的耳边柔声问了一句: “君洛刚才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公主猜猜?”万俟笙弯唇一笑,美目似水,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凝兮一顿,捂着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才放下心来 “是不是他们又想做什么了?” 万俟笙满意的点了点头“臣曾经说过,苏月心大婚当日,必有人回想杀了臣呢~” 凝兮心中咯噔一下,那话她早就给忘了,现在一听倒还真是十分危险,连忙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裳“要不然到时候你不要去了,人多得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怎么?”他将女人微凉的指尖包裹住,十分温柔的笑了笑“你不信我么?” “这哪有什么信不信的。”凝兮脸色微变,左右看了看,小声说“若是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护不住你。” “哦?”男人嘴角勾着,话音儿温柔缱昧“公主不是说过会帮着臣护着臣这花容月貌么,怎得到了如今就护不住了?” “你别跟我打哈哈。靳凝兮小细眉皱了皱,手中的树枝挑着他的下巴“要不你就不去,要不,你就把你的计划都得告诉我。” “你就这么怕我出事儿么?”万俟笙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见凝兮毫不犹豫点了点头“你要死了,怕是所有人都争着抢着给你补一刀,不还得溅我一脸血呀。” “呵~”他挑眉朝着梅林深处望了望,长睫微闪,笑容也跟着凉了。 “皇上,您在哪里做什么呢?” 靳凝兮一惊,猛地随着万俟笙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苏瑾灏从一个略粗壮的梅树下探出头来,十分可怜。 “朕,崴到脚了。 “崴到哪了?”凝兮顿时被他的脚吸引了视线,苏瑾灏欲哭无泪的撇着嘴,小手指着受伤的地方“就这儿,五皇姐,朕好疼,朕会不会死啊。” “瞎说。” 靳凝兮板着脸斥了他一句“左不过是脚崴到了,别像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把眼泪擦了。”说着她上前想扶起小傻子,却被雪白的衣袖一拦,万俟笙抬眼扫了她一眼,开口喷的就是醋: “公主,男女授受不亲呐~~” 小傻子抹了抹眼泪,看着国师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伸出手来,突然又想哭了。他怎么就看着国师越笑越害怕呢?大冬天的,看着还有些渗人。 见苏瑾灏很是犹豫,万俟笙的笑容愈发冷了“怎么,皇上还不上来,是等着臣叫人给你抬出去么?” 苏瑾灏心中咯噔一下,怯怯的看了万俟笙好一会儿,才伸出手颤巍巍的搭在了他的手上。 “有劳...太师。” 万俟笙笑得很好看,如沐春风,他毫不怜惜的将苏瑾灏一把提起,苏瑾灏一吃痛,脸顿时惨白一片,还不想被他发现似得,扭头看着靳凝兮试图转移话题“五皇姐,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凝兮闻言微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啊,小傻子在这里,岂不是把她跟万俟笙的一举一动都给看在眼里了么?虽然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却也不难被他听到只言片语啊。 神情微变,凝兮反问道“太子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小傻子疼的发蒙,缓慢的想了一会儿“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满脸茫然,似乎真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她舒展开了眉心,侧了侧身“皇上先去看看太医吧?” 苏瑾灏点头,刚迈出一步,遥遥就见苏易梦疾步跑了过来,见了靳凝兮,她眼前一亮立马扯了她的胳膊过来 “滟歌,快随我来,那一处的花开得很是好看。” 第221章:请闻卿一曲,妒怒欲冲冠 第221章:请闻卿一曲,妒怒欲冲冠 靳凝兮闻言眉心稍皱,下意识嫌恶的挣开,心涌不悦但面上还是平淡着的,隐忍道 “四皇姐恕皇妹不能陪同您去看梅花了,皇上受了伤,妹妹正打算同国师去给皇上看看。免得出了什么事故。” 话说到这儿,苏易梦这才察觉身旁有万俟笙在侧,水眸猝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心也抑制不住的颤了颤“太,太师...” 刚才她是不是很是莽撞?是不是没有公主风范呐! 万俟笙挑眉,凉凉道“四公主怎么没轻没重的,皇上在这里也不行礼么?” 苏易梦面上一噎,错愕的看了小傻子一眼。 叫她给这个小傻子行礼么? 苏瑾灏正疼得冷汗直冒,哪有功夫考虑这些。看都没看苏易梦一眼,对着万俟笙直哼哼 “国师我们快走吧,朕好疼。” 万俟笙点头,冷扫了苏易梦一眼,越过她径直朝前走,靳凝兮易随后,她走一步,面前就横插进来一红影子。 她绕开,那人就拦着,如此反复两次,凝兮不悦的抬头: “四皇姐,还有事儿?” 苏易梦在万俟笙那里吃了鳖,心情自然是不好的,眼睛瞪着她,里面盛满了怒火“五皇妹,现在没有旁人了,你是不是该解释点什么?” 解释?她需要什么解释? 凝兮错愕的看了她一眼,苏易梦见了她这样子更来气”苏滟歌,你也知道,万俟笙现在离我只差一纸婚约,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是已经让我好生照顾他了么?” 原来是这样。 凝兮长叹了口气,还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过,国师喜欢谁,那要看他,不看我的。” 好你个不问世事的白莲花!苏依梦咬牙: “那你的意思是,国师喜欢你?跟你也没关系是吗?”她上前一步,白皙的小脸隐约有了血色 “当年你一刀刺上万俟笙的心上,如今又要蓄意勾引他么?苏滟歌,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得什么心?当年我与万俟笙是在一起长大的,怎么就不能和他走得近了些!” 如此蹬鼻子上脸,她自然也不能容,盛怒之下,二人站在梅园里双双对峙,苏易梦一听凝兮还嘴,先是怔愣了一会儿,表情气得狰狞,开口就是火: “那当年林氏呢!你母亲对万俟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就这样被你含糊过去了么!” 什么态度? 凝兮被这话噎得一时之间没有言语,还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苏易梦以为自己得胜一般超前迈了一步,哼笑一声:“太师重病,你母亲虽然出手相救,可是最后竟不知怎么了,竟然蓄意下毒杀了他?你母亲的歹毒之心,难不成如今就要这样含糊过去了么!!” 她尖锐的喊了一嗓儿顺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膊,溢满怒气的眸子里见苏滟歌脸色苍白的后退了几步,美眸茫然的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傻!当年你母妃要不是想杀了他反被自己害死,他也不会被人扣了帽子还被你捅了一刀!” 苏滟歌的娘,曾经想杀了万俟笙么? 靳凝兮怔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苏月心不是说林氏是因为被人陷害才死的么?说万俟笙是自愿把罪名给扣在头上的么? 脸色愈发惨白,凝兮抽回手往后退了几步,水眸看着她,看苏易梦气得癫狂的样子。慢慢的,她笑起来,强压着心口上的疑惑,略带试探: “你莫要侮辱我母妃,我母妃没有做过对万俟笙一直以来都很好!” 这些话是苏月心曾经告诉她的,她照样搬来,果然,苏易梦哼笑,上下略带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你母妃对万俟笙好?还真是不要脸。亏我还想帮你撮合摄政王,如今看来,当真是不必了。” 说着苏易梦就嫌恶的抽出帕子挥了挥,二人撞肩而过,凝兮身子随着轻晃,站在一大片的梅林里,雪白的大氅随风飞扬,好一会儿之后,她才阖着眸子缓了缓。 是谁,又骗了她? 苏月心?还是万俟笙?还是苏易梦? 好生压抑了一会儿,靳凝兮才慢慢的沉住气朝梅园外面走着。 苏滟歌的母亲曾经想杀了万俟笙,却不小心被自己害死了? 苏滟歌的母亲一直以来对万俟笙都很好,最后被太后杀死了? 这两个版本真心不大一样呐,靳凝兮缓慢的踏在雪地上,听踏雪吱呀响,霁月与光风远见靳凝兮一点点的出来了,忙跟着迎了上去。 “主子您怎么这么慢?所有人都出来了,就剩下主子您了...” “四公主呢?”她接过霁月手中的汤婆子,上了轿撵,霁月掀开帘子,脸色也不大好看“四公主去找国师了。公主...您,去么?” 凝兮皱了皱眉心,苏易梦去找万俟笙了? 刚才苏易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没弄清楚,现在这女人又明目张胆的去找万俟笙,当真是想嫁给他不成? 索性一将帘子甩下“回公主府。” 彼时,苏易梦后赶到苏瑾灏寝宫的时候,苏瑾灏已经疼得迷迷糊糊睡着了,万俟笙正在床边站着,手中还捏着一个梅花枝。 “太师...”苏易梦有些踌躇的上前走了一步,见男人微微抬眸,清冷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她的身后。 “五公主呢?” 万俟笙垂目,将手中的树枝随手插到一个瓶子里,这是回来路上小傻子吵着闹着说要带回来的,当真是不嫌自己装的辛苦。 苏易梦一听万俟笙还要找苏滟歌,嫌弃道“她不愿要来看皇上,已经走了。” 狭长的凤眸冷冽的扫了她一眼,并不在意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这种上不来台面的挑拨离间,他十岁的时候都不屑于用了。 “那公主看望皇上吧,臣告退了。” 说着万俟笙欲拂袖而去,苏易梦愣了一会儿,忙跟在后面喊着“太师~太师我。” 着实聒噪的很。 万俟笙拢起眉心,难得会对人露出不耐之态出来,扭头微微一笑,宛若万朵花开。 “公主有事儿直说。” 苏易梦被这笑容惊了一小下,然后谄媚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凑上去“太师,今日太后给本宫...看了你的画像。” 恩,看了画像,所以呢? 万俟笙神色淡淡,点了点头也不顺着往下说,苏易梦有些觉着尴尬,踌躇了一会儿,硬着脑皮道“后来,太后说,说想本宫与你成夫妻。” 夫妻?万俟笙听这词勾起嘴角,像是没听清似得“公主说什么?” “夫妻!” 苏易梦涨红了一张脸,也不管自己就在皇上的大殿门口,所有宫女太监都立着耳朵听着,听苏易梦娇羞垂目外加绞帕子,很是少女情怀: “太师可愿意?本宫...见是太师,所以就同意了。” 万俟笙闻言笑得愈发欢喜了,上下扫了她一眼,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径直朝着宫门走去。 这一身红未免有些闹眼睛,他要回去找自己的凝兮。 可苏易梦肯定不会轻易纵了他走,一边拦在面前,她身份贵为公主,此举定然多有不对,可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本宫知道,本公容貌不如人,可是太师可愿意说出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本宫与太师这么多年未见,本宫——”情难抑制,苏易梦还很是激动的上前迈了几步,几个偷瞄着的宫女眼看着饥渴的四公主步步紧逼,太师都被人推到殿里面去了呐! 她们几个儿身影抖了抖,感觉今天晚上兴许会有大事儿发生。 苏易梦真冲着大事儿去的,今天万俟笙的话说得她很是不安,况且这男人生得这么美她早就思慕已久了,要不是为了太后的大事儿,恐怕早就有这个心思将万俟笙吃抹干净。 再不多言,小傻子就在旁边睡着,苏易梦心一横打算天雷勾地火。 “太师,您说,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本宫定能成为你喜欢的样子来。” 万俟笙嫌弃的眉心皱了皱,又向后退了一步。那不动自发的戾气险些讲小傻子震醒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苏易梦感觉自己一颗悸动的心都等得平静了,就见万俟笙抬眼望着她,朱唇一扬,甚是好看。 “本师看脸,若是长相不如五公主的,一概不喜欢。” 苏易梦眉梢抽了抽,怔愣的往后退了几步。 苏滟歌美貌是拔尖儿的,她就连个前十都挤不进去,这不明摆着拒绝她么? 抖了抖身子,苏易梦脸色发青的看了对面男人一眼,弱弱道“太师以貌取人,难不成就不觉着肤浅么?枉费太师正人君子的身份。” 万俟笙来了兴致,捏着下巴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儿“本师何时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了?” 心口有些疼,苏易梦抚上心口继续有气无力“可是苏滟歌明明是摄政王的人,太后已经准备将她许配给摄政王了啊。” “那又如何呢?” “这你不在意,那林氏当年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她现在还在我面前装糊涂,装无辜,捅了你一刀也不自知,甚至还包庇她的母亲,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你心头的位置!” 话音刚落,眼前的男人身影飞快一闪,做西子捧心状的苏易梦就被人连着衣领拎了起来,她呼吸一滞,头顶的男人垂目冷视,笑得很是诡谲: “你对她说了什么?” 第222章:犹应不如醉,试遣唤笙歌(一) 第222章:犹应不如醉,试遣唤笙歌(一) 男人眸中似是泛着寒光,顺着苏易梦的身下一路冻上去。 他高挺的鼻梁与精致的薄唇近在咫尺,可是苏易梦却全然没有刚才的胆子了,娇躯微微发颤,甚至有些害怕。 “我,我说的,是为你好,,,你总要信我。” 磕磕绊绊一句话,苏易梦壮着胆子,眸中还泛着点点期盼“她如此不识大体,我只是想告诉她,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她们母女没有对得起你啊,如今就算是你愿意原谅他们两个,也是不可以的吧?” 说着苏易梦惶恐的吞了吞口水,眼前的男人沉默的看了她片刻,可渐渐地就像是冰雪开化一般,万俟笙咧嘴笑得邪佞,她脸色白了白,被攥紧的手腕顿时传来一阵仿佛要撕裂她手骨一般的剧痛,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冷汗直冒,却没有叫出声来。 她不能出声了! 她僵硬的看着纬纱后的熟睡的小傻子想求救,却感觉像是个被人冻在原处的木偶人,除了痛觉,她身上其他的感官,就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能走,也不能动。 万俟笙... 苏易梦瞳孔猛地紧缩,惶恐的抖了抖脑袋。 她想摇头,她想说她再也不敢了!! “怎么了公主?不舒服么?”伴随男人手中的手骨随着‘咔’的一声崩裂在虎口,万俟笙才懒懒的歪着头,狭长的凤眸里盛满了温柔。 “……” 苏易梦疼得头脑发昏,感觉眼前的男人愈发迷糊了。 “公主既然不舒服,就去找太医吧,臣就不陪您了。” 身子忽然能动了,剧痛蔓延,苏易梦朝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水汪汪的眸子盛满惶恐,见男人雪白绣金云的皁靴从她面前走过,还顺手丢了一个帕子在她的头上。 “管住你的嘴。” 那本还想着自己能嫁给一个盛世美男的公主闻言一颤,缓慢的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梅园的事情一闹,靳凝兮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这苏滟歌与万俟笙的爱恨纠葛就像是一出陈年大戏,她从未出演过,但听旁人说来,好像很精彩。 而且,隐约与万俟笙的身世有关。 她阖眸撑着脸,懒懒的坐在轿子里,百般不解,为什么万俟笙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的身世呢,甚至就连从前的事情都不想提。 他,是什么人呢? “公主。” 轿外的光风声音有些沉重,凝兮掀开帘子一看,这时候已经到了宫门口,一男人身骑雪白骏马站在不远处凝望着她,一身深红大氅披着,俊美的脸上泛着笑,青丝飘动,很是儒雅。 是万俟笙。 不知何时他从宫里出来了,竟然比她的动作还要快些,坐在马上还等了自己一会儿,凝视着她也不说话。凝兮放下车帘,察觉到轿子的方向忽然就变了,她也没有言语。 难不成苏易梦自动送上门说出了刚才她一怒之下说出了什么话并且讲给万俟笙听了?凝兮半眯着眼,轻啧一声。 若是苏易梦说了,恐怕也是想向他示好的吧?当真是个傻子。 “公主可有劳累?”隔着轿子,男人撑着马睨了轿子一眼,凝兮撇撇嘴,摆弄这自己手上的朱蔻“没有呢,皇上怎么样了?” 万俟笙眸子一沉,很不高兴,凉凉道“皇上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公主不用费心,也不用从哪弄点什么烤鸡吃。” 恩恩,是不应该送烤鸡。 凝兮无声颔首,勾起唇角道“光风明日去给陛下送一些补品过去,记得要好吃的才行。” 这俩人又莫名其妙的拌起嘴来了。光风咬咬唇,没吭声。 万俟笙听了眯起眼想了想,笑得白牙森森“皇上虽说腿瘸,倒也是会不落于朝政的,公主最好再弄些补脑子的玩意儿。” 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明里暗里的表明他又会欺负小傻子么?苏瑾灏不懂,可是她靳凝兮却懂着,皱了皱眉心掀开帘子看了他一眼,正中万俟笙戏谑的目光里,还伴随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公主掀开帘子也不管用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该管的事情,还是需要管的。” 凝兮撇嘴,甩下车帘不再言语。 在世人眼中,璃国国师是璃国除去帝王之后最重要的人,他的国师府应该堪比皇宫,可实际上,万俟笙的府邸,还没有元安王府的气派。 万俟笙这人虽然阴阳怪气,品味却不俗,住的地上是上好的吉祥地儿,装饰也透着一股清雅之气。 所以世人都说,说万俟笙是一个好忠臣,不仅为人忠臣,并且很是清廉。 凝兮曾经听见这个说法之后笑了好一会儿,他清廉?他万俟笙若是算清廉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真就没有清廉可言了。 就比如她现在懒懒的坐在某人的金丝楠木造的椅子上,喝着很是爽口的茶。 “这样冷的天,也就你这里才有如此新鲜的茶了。”放下茶杯,她眼梢一挑,侧脸看着身旁这个从开始就透着淡淡笑意的万俟笙。 如果不是他这张人皮下藏着个狐狸皮,凝兮真的会觉着,这王府的主人是个偏偏潇洒男子,自成风.流,儒雅大方。 “臣给公主送的茶叶,公主不喜欢么?那是特意命人快马加鞭过来的,比臣的还要新鲜了许多。” 万俟一手撑着脑袋,左手捏着美人儿的手心,嗅着她颈间的芳香,场面目前很是和谐。 凝兮抬眼,看着窗户上的冰,转了话题: “皇姐说了,她叫我离你远一些,说是你从小与我关系虽然好,可是如今到底似男女有别。” 万俟笙轻笑一声,伸手就将怀中的香软拥紧了点儿,下巴搁在她肩上,眯了眯眼。 是么?可是苏易梦怕是不这么说的吧?这小女人想什么呢,竟不愿意同他说实话? 想了想,万俟笙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公主也这么跟臣说了,臣也说,除了比公主生得还要好看的人,臣都不喜欢。” 凝兮细眉拢了拢“你这不就是将本宫推到风口浪尖么?”不是她自傲,饶是世上的美艳女子比她多得多,她苏易梦,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 本来太后就巴不得找个借口给她塞给君洛做媳妇,这苏易梦再生了她的气,给她一个红颜祸水的罪名,她担待不起。 况且苏易梦是这么说的么?凝兮狐疑的扫了一眼身旁的人,见万俟笙垂目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红绳,侧颜如劲笔勾勒,看得人忍不住就有些动心。 哎哟! 凝兮猛地扳过头暗暗教训了下自己,不要忘了这男人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也不要忘了今天的目的。 可是她到底问不问呢?凝兮正苦恼着,忽然就听天寒在门口敲了敲门“主上,宫里的人传来消息。” “进来吧。”他懒懒的应了一句,天寒推门而入,面色有些难看:“四公主手骨断裂,太后命您去一趟宫里。” 心头一跳,靳凝兮错愕的回头看了眼万俟笙。 “你疯了么?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折断了她的手骨!?” 万俟笙闻言一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语气慵懒着“公主怎就知道是臣呢,臣可冤枉。”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苏易梦自己折断了自己的手骨不成?凝兮咬牙,猛地欲从他怀里窜起来,天寒识趣儿的退下,她身子就又被人卷在了怀里。 “四公主应该知道,挑唆你我感情,应该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的。” 男人闷闷的靠在她的颈窝,说着说着,温热的气息扑上,伴随着细微酥麻。凝兮脸色白了白,暗道苏易梦当真是个傻子啊!真将她们俩在梅林的话给他听了。 “那你想怎么样?” 手中的茶杯滚落到地上,凝兮扭头,眼中的挣扎看乐了万俟笙,他眯着眼睛很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公主,信了旁人挑唆是不是?” 她眉心拢了拢“不是信,而是你们从来就没有跟我说清。” “那你怎么不问臣呢?” 耳垂猛地一阵刺痛,撩起肌肤上的疙瘩,她窝在他的怀里,耳垂还被男人咬着,万俟笙并不想松口,含糊不清的说 “还瞒着臣,还拐弯抹角的想把话题绕过去,是么?” 他很恼呐,她与他之间,定是不能受旁人挑唆的,若是有那个人,就算是他不信,那人也总该付出点代价才行。 不然不就白白污了耳朵一回么?当真很吃亏。 “可是万俟笙。”凝兮被禁锢着,面色阴沉“你从前的事从未跟我说过,你的父母,你的亲人,就连苏滟歌与你的事情你都是含糊而过,我平常可以不在意,可是就连苏易梦都知道的事情,你又为何要瞒着我呢?” 身后的男人忽然拥得紧了些,一阵翻天覆地,他压着她滚到榻上去,手指掐着她纤细的手腕,像是要把她镶进床里一样。 “万俟笙!”凝兮被压在下面有些恼“我不问你所有的事情,你只跟我说这一次,难不成就不行么?”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说她也就不勉强,可是苏滟歌与她娘的事情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秘密,她为什么不能知道? 在上面的男人勾唇浅笑,合口衣襟松散了些,隐约露出了点肌肤来,唇不点而朱,额间的血钻透着一股诡异的光。 “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啊。公主。” 第223章:犹应不如醉,试遣唤笙歌(二) 第223章:犹应不如醉,试遣唤笙歌(二)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承认,苏滟歌的娘,曾经的确是想杀了我。” 万俟笙低头一吻,落在凝兮的唇上,辗转缠绵,再抬头笑得很是邪佞“而我,的确也杀了她娘。” “可是苏月心不是说——”戛然而止,凝兮脸色白了白。 苏月心又骗了她,还帮这万俟笙,一起瞒着她。 “主上...”天寒叩了叩门“宫中的人来催了。” “知道了。” 万俟笙缓缓松开禁锢着她的手,眉眼温情如常,却又透着彻骨寒冷。 “我走了,你等我回来。” 翻身下床,他随手扯了挂着的红大氅,凝兮撑起身子,看着男人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霁月与光风推门而去,双双对视一眼,试探的问了一句“公主?” 靳凝兮坐在床上,脸色很难看,也不知道为什么身子骨有些发虚,缓缓的下了榻。 “去三公主的府邸。” 光风一愣“可是,主上刚刚吩咐...” “不用管。”凝兮瞧着门口看了一眼,旁的她不管,她就是要知道苏滟歌与万俟笙的瓜葛,万俟笙不说,旁人又问不得,那她总该去问问苏月心,当初为什么骗她。 怎么说也得给她一个不知道的理由才行。 ... 耀阳宫内,一***宫女忙慌慌的里进外出,太后坐在床榻边看着自己孙女疼得哼叫不止,脸色如鬼一般惨白,她这个心就气的慌。 听宫女说,苏易梦去找万俟笙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就起了争执,然后太师就将公主的手骨给捏断了。 好大的胆子啊。 “太师到!!” 张氏皱了皱眉心,疼得打滚儿的苏易梦一听着三字儿心紧跟着一颤,想哭的心都有了 “我不要见他,求您了太后,我不要见他。” 才几个时辰的功夫,苏易梦就从少女情怀变成了恐惧,这长得好看的男人,生生的捏碎了她的手骨啊!那眼神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在笑,却想活活要了人的命一般。 她这小胆子可受不起啊! 张氏一看自己的孙女这样除了脸色难看更多添了些心疼,也想出言制止,却转身见着绯红色的袍子走了进来,苏易梦瞳孔一缩,猛地掀开被子缩在里面,宛若筛子一般的上下直抖。 瞧瞧这搞笑的样子。 万俟笙斜眼扫了一眼床上的人,眸地闪过一丝讥诮,袍子一掀,拱手作礼“臣参见太后娘娘。” 耳边一道凌厉的风闪过,万俟笙轻轻侧过头去,就听‘啪’的一声,苏易梦床头摆着的香炉砸的屋子里起了一层浮灰。 他抬眸,与她对视一眼,勾唇一笑“太后这是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张氏老脸抖三抖,指着一旁榻上的裹着被子抖的圆团 “你说,哀家有没有待你不薄,你竟然这样对哀家的孙女,万俟笙,哀家看你是活腻了!” 殿内的奴才顷刻间跪了一地,苏易梦颤颤巍巍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伸手扯了扯太后的胳膊哀求道“太后,太后,不要...” “四公主的手臂,不是臣弄的。” 万俟笙略略思量了一会儿,恭敬行礼,见颤抖的被子猛地一僵,而后又不可抑制的抖动起来,他勾唇一笑,像是看着一个有趣的玩具。 “是四公主说的臣弄伤了她的手臂么?” 张氏一顿,扭头看了眼被子里的人,虽说苏易梦没有亲口说,可是她的宫女明明在一旁看着,还会有假不成? “你不要跟哀家打马虎眼!”张氏拐杖一敲,屋中的奴才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万俟笙垂目一笑,扭头扫了他们一眼:“你们都出去吧。” 等屋子里的奴才们都撤下了,万俟笙才抬眸貌似很恭敬地看了太后一眼:“可否让臣问问是谁弄坏得公主的手臂?” “你问?” 张氏嗤笑,这么些年,万俟笙是她一手养出来的人,她还会看不出来这男人的脾性么? “当年,你身中一刀,性命垂危,是哀家叫人给你救了回来,你像条狗一样跪在哀家面前,让哀家给你找师傅,让你学成归来成为国师之位,你就是这么报答哀家的么!!” 万俟笙挑起眉稍,并不言语。 “当初是你冒充凌家大儿子进了宫,被林氏发现她想杀了你,可你却不顾往日情分竟然反手杀了她!当初,哀家早就应该发现你是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不仅仅是不详之子,还阴险狠毒,哀家不仅不计较反而将你提拔起来,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感激!” “哦?” 万俟笙懒懒的坐到对面,修长的手指捻着手中的佛珠,眉眼轻挑,像是唠家常话一般亲切“太后当年是想提拔臣么?” 他微微昂起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眸光清冷嘴角透着半分迷醉“只不过是当年太后扔进牢房里的狗,只活了臣一个罢了。” 张氏一怔,恍惚中好像看见了满身都是血的的少年,踉踉跄跄的走到她面前,嘴角一咧,牙花上都是血。 太后张氏,名门望族,却喜欢看残暴之事,当年她将万俟笙丢进一个大笼子里,里面的男孩儿都是她从四面八方提拔过来的,她给了旁人一人一把匕首,却独独什么都没有给他。 张氏眯起眼睛瞧着这个男孩儿,瘦弱的小身子像是一碰就会倒下,那些明显被他健壮的男孩儿,很明显就决出了胜负。 可未来永远难料,一声令下,看似最瘦弱的万俟笙率先扑上了一个男孩儿,他不会武功,可是却难缠得紧,那男咳一刀子直接捅在他的手腕上,他却得了机会一口咬上了他的喉咙。 她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从前倒也算是看见过练武奇才,可是万俟笙,是唯一一个不嫌脏不嫌臭为求保命什么事儿都能活出去的人。 到底从鬼门关出来两次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等他踉跄着从笼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当真是喜欢极了。所以走上前来,随手将帕子丢到他脸上,笑得妩媚万分 “哀家总算是知道,林氏为什么要杀了你。”玉指伸出,抬起了他小巧的下巴“因为你将来一定能干一场大事儿,却不是什么好事儿。” 少年不语,张氏眯着眼左右瞧了瞧“听说你生来不详,你父母,只给你吃狗食是么?” 眼前的男孩浑身小伤口无数,嘴里也冒着血,一听这句话怔愣了一会儿,抬头冲着她,忽然就咧开嘴一笑。 当年脏兮兮的少年如今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就连张氏都有些不相信他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并且居然,想着来算计她,还伤了她心爱的孙女。 “哀家提拔你,你应该感到庆幸。” 张氏瞧着眼前已经成长成人的男人,语气生冷,见万俟笙闻言笑得愈发欢喜,轻轻的点了点头。 “若是没有太后,臣也到不了今天的位置。太后对臣的知遇之恩,臣默齿难忘。” “你知道就好。” 张氏冷笑,指了指床上怕得发抖的苏易梦“哀家的孙女儿,如今被你弄成了这幅样子,哀家要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医好她,否则...” “哀家就要她死。” 苏易梦错愕的掀开被子看了张氏一眼“太后...” 张氏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像是解释给苏易梦听得,又像是在提点万俟笙“苏滟歌若是在一个月内嫁不了摄政王,哀家就让她死。” 毕竟... 她稍作思量:“哀家这里不养闲人。” 万俟笙垂目,笑吟吟的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臣遵旨。” 走出殿内,天寒脸色并不好看,凑上前去小声道“五公主去了三公主府邸。”万俟笙挑眉,这丫头,当真是一点也不嫌麻烦,就算是去了三公主府又能怎么样? 过去的事情是他的禁地,他自己都懒得碰的地方,更别说活在他手下的苏月心了。 “既然如此,本师就去接她好了。”他懒懒的整理了下袍子,顺便扫了眼头顶的匾额。 “你且看着她们。” 天寒微怔,有什么在眼眸中转了一会儿,而后恭敬领命。他垂着眸子,自然是没有看见万俟笙戏谑的模样,修长的手指轻捻佛珠,缓慢的踏出了耀阳殿。 不足百步之后,又有一身影飞快的出现在他身旁,万俟笙脚步一顿,那人说了话之后又闪身而去。他捏着佛珠沉吟了片刻,末了才勾起一抹笑意。 好啊,既然他们都有意让他跳进圈套里来,那他不表示表示,是不是不行呢? 彼时,公主府内,苏月心满面沉重的坐在床榻上,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凝兮有些伤神,就见苏月心很是为难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非的要知道理由呢?” 当初的事情,所有人都避之不谈,不是因为那件事情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万俟笙派人压得死死的了,除了太后与苏易梦,剩下的人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那就是跟命过不去。 想到这儿,她白皙的脸蛋儿隐约有些发青 “想必你也知道了,苏易梦因为跟你透露了点从前的事情被折了手骨。因为她是太后的人,所以她才能保留一条性命,可若是旁人说了,你知道后果吗?” 第224章:往事不提起,总有一天到 第224章:往事不提起,总有一天到 “想必你也知道了,苏易梦因为跟你透露了点从前的事情被折了手骨。因为她是太后的人,所以她才能保留一条性命,可若是旁人说了,你知道后果吗?” 她自然是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来问她的。 凝兮皱了皱眉心,长吁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问了。我只是想知道,他从前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对旁人提及他的过去的时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于来说一点都不想让我知道。” “旁人对我透露一点,他就要拿旁人开刀。到底是什么不能让我知道?我一点,一点都不能理解!” “公主为何非要理解呢?” 横叉进来的男音让凝兮身子一颤,苏月心脸色白了白,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万俟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呼吸微喘,看起来还有些劳累,站在寒风中,俊美的脸上浮了一层冰霜般,见了靳凝兮才有所缓解。 “不是让公主等着臣的么?怎么...”他微微扫过苏月心的脸,见后者缩了缩身子,猛地摇起了头。 此事与她无关,万俟笙可千万不要认为这件事情与她有什么瓜葛。 竹香混着空气的味道,凝兮起身没再看苏月心一眼,径直出了屋子。万俟笙在后面跟着,俩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公主府,凝兮刚要弯腰上轿,忽然腰中一紧,整个人就被卷到了马上去。 她气鼓鼓一张脸,不悦尽收眼底,咬牙不想吭一声,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这帮人就瞒着吧,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又不愁现在,她与万俟笙,有的是将来。 万俟笙似笑非笑的睨了眼靳凝兮的后脑勺,手握缰绳,俩人大晚上的就乘马散起步来,也不怕旁人都看见。 “生气了不成?”他掀开袍子将怀中的女人包裹在其中,桃花眼里满是宠溺,凝兮鼓起小嘴,扭头看了他一眼 “万俟笙我发现你这男人就是怪,你明明就是知道我因为什么生气,可你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臣认为,没有什么是能让你我闹别扭的。公主就算生臣的气又如何,反正臣没生气,该对公主好的,臣一样都不落下。” 他笑得淡淡,一手攥住她的柔荑,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况且知道越多越代表事情越多,还不如成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呐~” 凝兮扯了扯嘴角“国师这话说的不对,若是我当初知道君洛会害我,我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才死的更惨。” 万俟笙闻言突然沉了脸色,面无表情的睨了怀中人一眼。 “臣与旁人不一样。” 凝兮皱眉,算了,他既然不想说,那她也是不应该钻牛角尖的,日子这么长,他们俩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她稍稍放松了身子窝在万俟笙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你折了苏易梦的手骨,太后竟然纵了你出来?” 万俟笙淡淡点头“恩。” “可是只不过是她自己说话不好听罢了,你至于弄断她的手吗?”凝兮有些不忍,这古代有不如现代,万俟笙捏碎了的骨头说不定就跟她的一样废了,就算是救治恐怕也是和她一样不好再动了。 她的青丝被风吹得有些散,万俟笙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给她重新拢好“臣为何要容下她?她与臣又没有关系。” “那你这样岂不是让她恨你?” 眉心拢起,她一手握上他冰凉的指甲“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如今君洛也在这里,你这样明面上与太后过不去,岂不是给了他们空子?你一向运筹帷幄,这种简单的事情不会不知道。” “是么?”万俟笙凤眸微闪,含了点不寻常的东西,不再言语,只懒懒的窝在她颈窝贪婪的嗅着香味。 ... 苏易梦的手一坏,凝兮就消停了好多天。万俟笙最近忽然就忙了起来,好像是因为苏月心的大婚在即,他整天都见不到影子,到是苏瑾灏,名义上是皇上却一如既往地都很闲。 所以她进宫看望小傻子的时候,没有人在她耳边呱噪了,就连太后都没有动静儿,万俟笙也没空来吃醋,君洛也没有来打扰她,这里安静的像是一座死城。 “皇姐,该你了。” 小傻子笑吟吟的下了一子,见凝兮正望着明纸外面的雪花“皇姐在想什么呢?” 凝兮回过神来,先下了一子“没想什么,只是想这三皇姐快要大婚了,总得送些新鲜玩楞过去。” 苏瑾灏一愣,像是问着了,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子爷儿,现在成了皇上之后,要吃的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国库里的东西他随便支配,那他应该送什么给三皇姐? 很认真的想了想“三皇姐就喜欢蛊虫,那朕就送她一些精致的瓷瓶好了。”凝兮惊讶的看了苏瑾灏一样,尔后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皇上如今变得聪明了呢?倒是会投其所好。” 苏瑾灏稍怔,而后也弯着眼笑了起来。 这笑容与平常傻里傻气的模样判若云泥,少年身着金色长袍头顶金冠,长得很是精致,如此一笑更是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凝兮看得不禁愣了一小下,撑着脸很是欣赏道“皇上从此以后就这样笑吧,挺好看的,这样也不会让人低看了去。” “是么?”只一会儿,小傻子本还高深的模样瞬间又打回原形“朕那样笑很好看么?” 这傻乎乎的模样又与平常无意,凝兮挑眉,抬起身子上前贴近皇帝,伸手去按他的嘴角。 “应该这样儿,微微一笑,要给人一种很是高深的感觉。” 指尖的温度传到嘴角,苏瑾灏的眼神闪了闪,见女子的脸又靠近了些,他微微一怔。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认真的按照凝兮的手指变幻表情。 “对,就是这样。”苏瑾灏很是听话,稍作调整,凝兮松开手朝着他笑了笑。 苏瑾灏眉眼宛若泛着桃花,透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眸中深邃如夜,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吸进去。 “滟歌。” 薄唇轻启,帝王轻唤了她一声,混着莫名的磁性勾得人心头一颤。 凝兮被这一声儿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动了动,回过神来也是腮间莫名发热,扭头一看,霁月与光风也双颊飞红,这主仆三人都好像莫名其妙的被这傻皇帝给撩了一下。 “皇帝这样的挺好的,以后就这样调戏女孩子吧,定会有人喜欢。” 凝兮暗暗拍了拍心口转头对着苏瑾灏笑了笑,苏瑾灏一听,没撑住直接破了功,傻呵呵的凑上去“是么是么,朕这样会有人喜欢么?” “是!”凝兮笑呵呵的掐了他一把脸,愈发觉着这弟弟可爱了,这样傻乎乎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皇上这样子,一定能有女孩子喜欢的。” 信誓旦旦的保证,傻皇帝目光里有不寻常的东西流转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就好。” 凝兮没觉着不对,吃了口点心就明光风与霁月把棋盘盖上,随手又塞了个点心给皇帝“后天就是月心婚宴了,我就不陪你了,也该去给皇姐买礼物。” 说着她下了软炕被光风伺候着系袍子,苏瑾灏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凝兮今日穿的是浅紫色的衣衫配碧云天的长袍,未施粉黛,就连头上都仅仅只用一根花簪固定,嘴角含笑的看着他,像是在他这冷清的殿里绽了好几株桃花一般。 “皇姐。” 她刚转身,苏瑾灏就在后面喊住了她,回头看过去,就挺小傻子笑吟吟的看着她“朕想吃烤鸡。” 美人闻言笑了,盛着万千妩媚的酒窝,很是温柔的点了点头。 她生得极美,他还记得儿时的苏滟歌,那清淡优雅的模样,与她浑然不同。她眼角眉梢都是缱绻的媚意,困倦的时候,懒懒不想说话的时候,不耐烦的时候,都像是一个妖精。 可这妖精满眼的波光潋滟,却愿只为一个人盛开。 ... 等凝兮到饰品店的时候也不知为何人满为患,她挤在门口看着官家小姐一个个的准备挑选礼物,咬了咬牙,顿时还真就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了。 “小姐...”霁月一看里面人挤人的样子就犯了难“咱们还进去么?”凝兮皱起眉心抬头看了头上的匾额一眼,这翠云阁是璃国最好的首饰品店,若是不去恐怕好的都要被旁人挑走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袖,点了点头“自然是要进去的,挤一挤便可。” 离开了一楼,那就是二楼的雅间,不少有名的官家小姐都在里面,凝兮理了理被人弄得凌乱的衣衫,有气无力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当真是挤死了。” 苏月心大婚在即,很多人眼巴巴的等着送礼,这些个官家小姐也不例外,二楼虽说比一楼强了一些,可是这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找到上好的珠翠了么? 凝兮扫了眼霁月,霁月心领神会,凑上店家小二的身旁小声私语“我们五公主今日也想来挑首饰,劳驾给寻一些上等好手势来。” 小二听了忙悄悄引她们去三楼然后自己又忙活活的跑去寻首饰了。 第225章:又见人相遇,是好还是坏? 第225章:又见人相遇,是好还是坏? “这人多的。” 光风还心有余悸的扯了扯自己被挤皱的衣衫“可真是吓人,平常不见三公主朋友那么多,这一成亲当真是了不得。” 凝兮勾唇一笑“因为她嫁给了大将军左凛,所以趋炎附势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身后缓慢上来的身影一顿,从凝兮旁边走了过去。 凝兮抬眼,身着破烂的男人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头上还顶了个破旧的斗笠,见不到人,也看不见一个侧脸。 赶巧小二拿了好些首饰过来,见了二位客气的点头哈腰“劳驾二位一同挑选。” 那人没说话,负手而立,斗篷轻微晃动,倒像是看了她一眼,却整个身子忽然僵住,等凝兮从他身边过去了,这男人才缓慢的动了起来。 凝兮不是没察觉到这人的不对劲,可是这面带斗笠的人她也看不出来是谁,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比较好。 首饰端上,她懒懒的扫了一圈盘子上的东西,摇了摇头。 “这里面的都太俗气了,你们就没有更好看的东西么?” 她从前就是干这行的,虽说不算是一个行家,可是这东西好与不好她一看便知,这些东西虽说就是一些昂贵的首饰,却登不上台面来。 “那这位公子呢?” 小二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见那斗笠晃了晃,他才撤下一个盘子又拿出来一个。凝兮眼前一亮,这上面的烧蓝镶金花细做工精良,伸手欲拿,身旁的人却抢先一步抢了她的东西。 “要这个。” 凝兮咬唇,不甘了看了眼他手中的首饰“敢问公子,是想送给何人?”她抬眸看了眼那拢这一层暗杀的斗笠,隐约能看见一男人消瘦的轮廓。“不瞒公子,这首饰我也看上了,想送给朋友做新婚礼物,不知能付割爱?” “割爱?”斗笠里的脸似乎笑了笑,黑曜般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女人“真是不巧,这首饰,在下也要做新婚礼物送人。” 竟然也是想送给人的么?凝兮挑起眉梢,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扫了眼他手中的东西“还有其他的么,店小二。” 小二为难的摇了摇头“客官您也看见了,这是咱们小店里仅剩的珍品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凝兮也不想再多过于纠缠,转身就下了楼梯。这首饰不行,那就去衣裳那里下手就好,可谁知那个大斗笠就像一颗行走的蘑菇一样,她走哪他就跟哪。 凝兮嘴角抽了抽,扭头看着身后的斗笠一眼,大街之上,他头上的帽子都已经染了风雪,样子还有些搞笑,见她停,他也站定脚步,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静静地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斗笠微动,低醇的声音流出来“顺路。” 这么巧么?凝兮稍微眯起眼,转身进了店面,相中了一款翡翠刚要付钱,那男人就喧宾夺主的给拿了过来。 “我要了。” 他似乎是笃定自己不会跟他抢似得,凝兮错愕的看着这男人脸不红心不跳的掏钱付账,恨不得跳起来掀翻了他的斗笠。 “这位兄台,我想你我应该是同一种品味的人,这样,你接下来去哪,我不去了,行不行。” 凝兮站在路边掐腰看着这染了风雪的蘑菇,那蘑菇听了好像有些许不悦,半天就是不吭声。 这人脑子有屎么? 她咬牙,看着他手中精致的礼盒就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这些东西都被这男人挑走了,那她给苏月心什么?一件拿不出手的东西都没有,还不如苏瑾灏呢! 越想越头疼,她伸手捂了下眼睛“你还不走?” “不走。” 半晌,那人才闷闷的说了一句“这位姑娘,在下初来乍到,不知道去哪买东西,所以就只能接着姑娘来买一下,难不成姑娘这点忙都不想帮?” 凝兮捂着脸笑得肩膀直抖“我凭什么要帮你?” 她与这人素不相识,还抢了自己好几件东西不说,还想让她帮他么?去你个斗笠。 撤下手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出门不吉利遇到鬼了。 可那斗笠呢,依旧是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在她即将崩溃的情况下,依旧拿走了她看中的物件儿。凝兮不信邪,一气之下就买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可那人竟然当真不抢了。 难不成不是故意拿自己的东西的?就是与自己的品味相符合?她皱起眉心那纳闷的看了他手中的东西一眼,她自己手里还捏着个很是俗气的耳坠儿。 光风与霁月面面相觑,这男人明里暗里的挑衅已经是第三回了,难不成当真要忍了不成?想到这儿,光风脸色微变,欲上前一步却被霁月按住了手腕。 她们虽有武功,不到一般的情况下是不能显现出来的,眼前的男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靳凝兮三番五次的忍着他也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她扮演的苏滟歌,为人并不嚣张,处事也不喜欢张扬。别说这个破斗笠跟她抢,就是现在苏易梦跟她挣,她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分寸。 况且这男人说话还算是客气,就算是有火,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这个头。 头疼的想了半天,凝兮捏着那个俗气的耳坠很是憋气,索性转身上车,霁月与光风跟着不悦的扫了那男人一眼。 那斗笠沉默的看着主仆三人上了马车,手中还拎了好几个东西。迈开了步子,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靳凝兮带着一肚子的火乘着香车回去,暗沉自己什么东西没捞到不说还买了一对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耳坠。凝兮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掀开车帘就朝着外面看了会儿风景。 虽说是天越来越寒,可外面却更热闹些,快到年下了,置办东西的人早早就来了,街上琳琅满目的什么吃的都有呐,凝兮扫过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莫名觉着有些想吃。 “光风,去帮我买一串儿糖葫芦来吧?剩下的你们也买了,分着吃。” 美人青葱玉指半遮容颜,光风闻言惊讶了一小下,马上掏出银子去买了。霁月扭头看了眼那冰糖葫芦,疑惑道“小姐不是不喜欢吃酸的么?怎么到如今竟想吃了?” 凝兮也没有多想,欢喜的接过光风递来的糖葫芦“许久不吃就想吃了呗~”说着落下帘子咬了一口,酸甜可口,心中的气闷倒散去了,吃得很是欢喜。 可这欢喜还没有多久,越过人群马车就欢快的跑了起来,凝兮刚想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吃了,却感车夫突然勒马,马蹄高扬,骏马长鸣,震得凝兮一个没坐稳差点让这竹签穿了喉咙过去,等车平稳了,她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掀开车帘出去问车夫,却见一个大斗笠站在马车前面,手里还拎着为数不少的礼盒。 “小姐!” 霁月猛地上车拦在她面前,就见那斗笠晃了晃身子,将手中的东西提了起来。 “这些给你。” 肚子隐约有些发痛,凝兮下意识的按了按,抬眸疑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抢着跟她买东西,最后竟然都要送给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儿? 那斗笠垂头看了手中的东西一会儿,忽然上前将东西塞到光风手里“这些东西,是我送给苏月心的结婚礼物,但是你不要说是谁送的。” 凝兮微怔,仔细看了看斗篷后的人脸“你想送给她,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 男人皱起眉心看了她一眼,不耐道“我让你送你就送,这些东西我给你掏钱买了,你送给她,就当是你送的。” 她忽然懂了,感情这个男人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是五公主了,所以才会刻意的买了她喜欢的东西,蓄意送给苏月心么? “那你总得说你是谁吧?万一你在这里动了手脚呢?” 肚子愈发疼了,凝兮咬唇强忍耐了一会儿,脸色很是难看,见那斗笠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不再言语,直接飞身而去了。 当真是个怪人。 她捂着肚子难受的抬头看了一眼,对着眼前的霁月摆了摆手:“快走霁月,找个大夫来,我肚子疼。” 霁月一惊,车夫心领神会,立马重新勒紧缰绳驾车狂奔,还好这大路并不颠簸,她捂着肚子隐约有冷汗从背后冒出来,等马车停了,她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主子。”霁月掀开帘子瞧了眼凝兮,上前将她搀扶下来“这地方离公主府还有一定的距离,这就有一家小医坊主子先进去吧。” 她没得选,心里也因为这疼莫名有点发虚,受着两个姑娘搀扶一点点的进了院子,却忽然迎面撞上来一个白团。她脸色一白,眼见那白团冲了过来,正好被光风挡了个正着。 “小包子!!” 屋内有尖锐的女声喊了一嗓子,凝兮抬眼看去,一挽着发的女子从堂内举着手中的竹板跑了出来,冲着地上那小白团斥责道“你又偷吃东西,小心我——” 堂内不知何时出来了三个天仙一般的姑娘,身着华贵锦缎,柳玲儿稍微一怔,抬眼就对上了对面同样惊讶的人。 “豆儿姐?” 柳玲儿错愕的看了眼靳凝兮,张了张嘴,渐渐地染上了一丝欣喜“豆儿姐怎么来了?” 凝兮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我,有些不舒服。” 第226章:为孩谋半生,且要顾性命(1) 第226章:为孩谋半生,且要顾性命(1) 目光触及儿子,柳玲儿很幸福的点了点头,可下一秒,她扬起的嘴角突然僵硬在了嘴边,错愕的看了榻上的凝兮一眼。 “小包子,去给娘买个豆沙包来。”柳玲儿先是沉面赶走了小包子,接着又是古怪的看了靳凝兮好几眼,凝兮眉心微皱,莫名身上起了一股寒意。 估摸着小包子都跑了好远了,柳玲儿才沉重道“豆儿姐,您...有身孕了。” 眼皮子一跳,凝兮怔了一会儿,美眸有一瞬间的暗淡,半晌讪讪才收回手来,将袍子拢得紧了些。 今年的冬天真冷。 光风与霁月更是大惊,自己家的主子怀孕了,她们竟然都没有发觉。 凝兮垂目,很冷静的分析着利弊。这孩子怕是不能留的,又感觉肚子疼了一下,她细眉拢起,抬眼看了眼柳玲儿,柳玲儿二话没说,先去弄药给光风霁月让她们熬上,自己又坐在床头看着她。 “这孩子...怕是那个男人的吧?” 她见过那个男人,长得极美,又对她特别好,也能看得出来那男人眉眼间的爱意。 可是这公主有了太师的孩子,而且还是没有婚配...刘玲儿隐约有些犯了难,片刻后才说“我给你弄了安胎的药,宫里的人估摸着药也不好拿,你没事儿就来我这里取药就好。” 凝兮无声的看了她一眼,柳玲儿虽然没有多少变化,可这一年之间到底多了些沉着的气息。 “这孩子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留。” 良久的沉默,她捂上肚子,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她与万俟笙大仇未报,平日事后她都会吃药为避孕,可是这孩子,估摸着是哪一次忘了吃药所以才怀上的。 这个孩子不该来这里,她保不住他,他父亲也保不住。 “你觉得这件事儿我能瞒多久?” 柳玲儿咬唇,垂目看了眼她的肚子“已经两个月了,到了四个月可以用长胖来掩饰过去,可若是到了五个月....” 欲言又止,凝兮阖上眸子抬手就握住了她的。 “能不能不要这个孩子?” 靳凝兮手心冰凉,还出了一层薄汗,柳玲儿闻言微怔,紧接着很严肃的摇了摇头 “你的身体不好,这孩子目前已经胎像不稳了,若是要打胎,怕你的身子一个调养不回来,就无法再生育了,就算是能生育,说不准也会落下病根。” 意料之中,凝兮颔首,当年芙蓉在她的汤饮里下毒下了半年,身子虚弱也调养不回来,她自己是知道的。 可是这个孩子,,, 她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只是现在,他们没有保护这个孩子的能力。 沉默片刻,凝兮撑起身子坐起来,恰好小包子买了东西回来了,圆滚滚的一个小人儿跑了进来,脸蛋儿还红扑扑的。 “娘,豆沙包。” 小包子长得很是可人,像极了柳玲儿六分,凝兮伸出手来勾唇笑了笑,小包子也不怕生,乖巧的来到了她的手下。 “大姐姐,你,你怎么了呀,哪里生病了呢?”小包子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觉着眼前的女人很是好看。凝兮闻言一怔,就见柳玲儿从袋子里拿了个豆沙包塞给小包子,另一个隔着塞进了她的手里。 “大姐姐有胃痛呐,你不要吵到姐姐了。去写功课去。” 小包子一听,脸气鼓鼓的,小手拉着凝兮的不肯松,凝兮微怔,这温热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指。 如果她与万俟笙的孩子,也不知道会像谁,会不会也长得这么雪白可爱。 出了柳玲儿的医馆,主仆三人一点兴致都没有了,霁月与光风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宽慰主子,皱着一张脸扶凝兮下马回公主府。 “不要表现出来。”凝兮抬头看了眼匾额,下意识的捂了捂肚子,刚朝前迈了一步,忽然面前就挡着了个人。 她微怔,错愕的看了眼来人,万俟笙等了有一会儿了,还有些疲惫,眯着眼牵过了她的手心儿“手这样冷,可是受了寒?” 他速来脸上都喜欢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了些严肃,凝兮无声地被他牵着,回了寝殿,男人忽然大力的将她卷进怀中,身子微微发着抖。 “万俟笙?” 凝兮微怔,抬手抚了抚他的臂膀。 万俟笙从来不这样,就算是生气也会笑,像这样的反应,她第一次见到。 “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的眼底像是翻涌着一层又一层的黑浪,极为隐忍,没过一会儿,就消失殆尽。 “没什么?”嗅着她的香味他心里舒坦了些,将她拦腰抱起放在怀中,转身就坐在了榻上。 “今儿都做什么去了?” 话题转的够快的,凝兮撇撇嘴,随手摆弄着他的青丝 “今日给月心买了好些礼品,可是有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在跟我抢,抢了之后又把那些东西尽数给我了,说是给苏月心的。” “给苏月心?”万俟笙稍稍眯起眼想了想“男人么?” “对。”凝兮挑眉,看了眼万俟笙:“你知道他是谁么?” 能给苏月心送礼物却不想让苏月心知道是谁的人,这样的人怕是不难找啊,万俟笙暗忖。 凝兮窝在他怀里舒服的闭着眼睛,身后的男人良久未言,过了一会儿又问“还做什么去了。” 他一说,凝兮忽然睁开眼睛,手指陷进肉里,很平常的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就逛了逛就回来了。” 恩,那倒也没什么了。万俟笙点了点头,将凝兮放到榻子上,伸手就想给她解袍子,就感觉手下的人好像抖了抖,冰凉的小手就抓住了他。 “万俟笙,我自己来吧。” 恩?万俟笙抬眼,凝兮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见万俟笙无声的松开了手,看着她一点点的宽衣解带。 “你,你要不然,去别的屋子睡?” 眼看着就要脱到里衣了,靳凝兮才红着脸说了一句,万俟笙挑起眉梢,莫名的就勾起一抹笑来“娘子不会是不喜欢为夫了吧?” 凝兮解扣子的手一顿,局促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妖孽双手抱怀“不然为什么不让为夫给娘子宽衣,还不想跟为夫睡在一起了?” 她是怕这男人忍不住***卷了她翻云覆雨,再弄出一身的血来。 画面有点血腥,凝兮的嘴角往下拉了拉,平静辩解“我今日是来了葵水,所以才——” “葵水?”万俟笙笑容更冷了,看着眼前的女子“公主的葵水不是今日,也不是最近的日子,约莫还有十天才到呢。” 凝兮面上一噎,她当真是玩不过这个妖孽,可是难不成就这样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么? 她不想自己成为他的累赘,也不想孩子成为一个累赘。 就算是他们两个成了亲,生了孩子,那孩子也是不安全的,说不准她肚子里还怀着的时候,就能有人拿着剪刀上来剪她的肚子呐! 凝兮打了个寒颤,刚想开口,天寒忽然就在外面敲了敲门。 “太师,不好了,皇上不知怎么的发了高热!现在太医已经在救治了,很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呢!” 凝兮怔愣一会儿,连忙把松散了个小袄套在了身上,小傻子发了高热,他白天不还好好的么,这一会儿子怎么就发了高热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忘了带烤鸡给急得么? 万俟笙冷眼瞧着凝兮紧张要下床穿鞋的样子,眸光闪了闪,蹲下身阻止了她的动作,眸中发寒,酸溜溜的问: “公主莫不是变心了?不喜欢臣,去喜欢皇上了?” 凝兮手一顿,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呐?小傻子的醋你也吃。” “是男人的醋臣都吃。”说着万俟笙更是酸溜溜的回头看了眼桌子上那些礼品,别管那男人出于什么目的,他的人买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他花钱了?还送给她? 想着某人很是不爽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凝兮笑得春暖花开。 “臣会派人把公主的贺礼奉上,这东西放到臣这里吧,臣会给三公主的。只是公主都劳累了一天了,公主好生歇着吧。” 凝兮的动作稍微迟缓了,坐在床上也反应过来,也对,这三更半夜的,她一个女人去也不大好。 “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就是。”靳凝兮伸手扯了扯万俟笙的衣袖,万俟笙却板着一张脸,余光也不愿意给她。 咬咬牙,凝兮起身就亲上了某人的唇瓣。 万俟笙瞬间笑得如同偷腥的狐狸,拦着她的腰,加深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放开她“你等我回来。” 万俟笙走的时候总喜欢说等他回来,凝兮坐了回去,脸上染了一层绯红,乖巧的点了点头。 若是平常人家,相公出外谋生,妻子在家等着回来,倒也算是惬意。 凝兮撑着脸躺在床上,见万俟笙推开门走了,侧脸如劲笔勾勒,华贵的大氅随风扬起,她嘴角上的笑意忽然就垮了下来。 ... 苏瑾灏这一病很是蹊跷,万俟笙踏进殿中看着一屋子的太医正面露难色的商量着,见了万俟笙,忙跟着胆颤的跪了下去。 “参见太师。” 万俟笙皱了皱眉心,恍惚能见长纱下隐约有两个人影“皇上怎么了?” “皇上今日受了风寒,在雪地里好像是待了很长时间,所以才……” 第227章:为孩谋半生,且要顾性命(2) “好端端的,怎么跑去雪地里待着了?”男人眉心一皱,几个太医顿时老身子抖三抖,大气儿都不敢出,就见苏瑾灏的贴身青衣走了过来跪在他面前“奴才无能,皇上说想去赏雪,一时之间玩得欢馨了,奴才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废物。” 高处的男人冷扫了眼青衣,青衣一激灵,忙伸手掌了自己的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再不多言,万俟笙掀开帘子在床前站定,君洛与沈良之站在一侧,听着青衣掌掴的清脆响声,君洛的眉心蹙了蹙。 “太师不觉着这屋子里有点吵么?” 小傻子的脸色很难看,正昏昏沉沉的睡着,万俟笙只扫了一眼,就斜挑了眉角抿着唇朝着君洛似笑非笑 “奴才不懂事就应该罚,难不成王爷的心中藏着的都是些真善美么?” “真善美人人都有,偏生太师就没有。”沈良之摊开折扇扇了扇,万俟笙冷笑,幽幽道“本师当为什么皇上这病一直就不好呢,感情是因为沈大人大冬天也喜欢在这儿装风.流。” 沈良之面上一噎,默默地就将手中的扇子收了回去。 “太师...” 苏瑾灏好像是听见了万俟笙的动静,很是难受的张了张嘴,万俟笙弯腰细听,看起来像很是温柔似得。君洛眸子沉了沉,混了些鄙夷。 “朕好难受。”苏瑾灏伸手扯了扯万俟笙的衣袖,后者眉心拢了拢想挣开却是压了回去“皇上若是不来了兴致跑雪地里玩儿此时此刻也不必在这里受苦了,以后皇上还是少风雅几次,可好?” 苏瑾灏微怔,瘪瘪嘴又想哭了。身子难受,太师又这么不温柔,沈良之在一侧冷眼瞧着,嗤笑了一声:“太师平日里就这么跟皇上说话的么?” “沈大人饱读诗书,没听过忠言逆耳么?” 万俟笙轻啧一声,上下扫了他一眼,最后定在他手中的玉骨扇子上“看来沈大人平日里当真是潇洒惯了,最简单的话,沈大人都理解不了。” “可是皇上就是皇上,太师再如何忠言,刚才也有些不妥。” “好啊?”万俟笙挑眉,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眸颇有看好戏的意味“那就请沈大人按照本师刚才的话,很温柔的说一遍给皇上听。” 沈良之又是一噎,眼珠子瞪了瞪,再不做声儿。 苏瑾灏本就难受,再看见眼前几人嚣张的气焰莫名有些害怕,攥着万俟笙衣袖的手忍不住的收紧了些“太师...朕会死么?” 又是这句话。 万俟笙低头看了他一眼,小傻子神情很是可怜,眼巴巴的望着他。他先是耐心的伸手将衣袖上的手拿了下去,又一点点伸开了衣袖。 “皇上是万岁,不会死。” 君洛冷哼,抬头看了万俟笙一眼,转身就出来大殿。万俟笙挑起眉随着走了出去,苏瑾灏的手僵在半空,张了张嘴,却没有喊住他。 “摄政王。” 君洛停住脚步,淡漠的看了万俟笙一眼,见万俟笙只是意味不明的冲着他笑,修长的手指捻着佛珠儿。 “摄政王倒真是殷勤,皇上病重,摄政王比谁来得都快。” “太师真是谬赞了。”君洛转身与他对视,四目相对间尽是电光火石“本王左不过是来看望一下皇帝罢了,总比没人探望来得要好。” “摄政王这意思,是觉着本师不会来探视么?” 万俟笙笑的很是好看,摇了摇头,转身就回了大殿。 眼前没有那乍眼的绯红了,沈良之钻进了手中的玉骨扇,磨牙道“就让他再得意几天吧。” 君洛拂袖而去,沈良之跟在后面皱了皱眉心。 “五公主与万俟笙是一党,王爷...她...留不留?” 君洛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扫了眼身旁的沈良之,沈良之脸色一顿,自知自己说错了话。 君洛已经在君雾面前表明了,他不会对五公主有所保留。可是看着君洛有时好有时坏的样子,想起那一模一样的脸,他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毕竟,君洛对靳凝兮还有情,可是苏滟歌,却与靳凝兮长得一模一样。 “对了君洛,上次苏易梦在梅园都同你说了些什么?”沈良之看了他一眼,见君洛也没有什么变化,冷冷道 “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罢了,没有什么价值。” “那倒还真算是委屈她了,刚跟你说了话就被万俟笙拧断了手。”沈良之讥诮的勾起嘴角,余光见君洛难得也好心情勾了勾嘴角,再不言语。 那日苏易梦叫了他来,说了好多没有什么用的话,左不过是她喜欢万俟笙而苏滟歌却抢了她的。将二人小时候的事情好好的说了一遍,还说苏滟歌曾经捅了万俟笙一刀。 男人棱角分明的面上稍微有了冷意,君洛眯起眼睛,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殿。 若不是本着试探,他也不会坐在那里等着那女人聒噪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万俟笙真的伤了她。当真是不怕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可这事情难不成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么? 剑眉拢起,他袍子一掀,大步朝着远处走去。 万俟笙重新回了屋子里,小傻子已经在喝药了,这喝一口要就要含一口蜜饯的毛病,看得他很是头疼。 “皇上好端端的跑去雪地里做什么去了?” 一提到这里,苏瑾灏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朕去堆雪人了呐。只是没有想到朕会这样生病...”小傻子很抑郁,万俟笙撑着脸冷笑一声,扫了眼红肿着脸的青衣。 “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青衣大惊,忙叩拜在地头也不敢抬“是,谢太师恩典。” 躺床上的小傻子眸光闪了闪,直接将药碗一饮而尽,顺势扫了眼万俟笙,忽然皱脸做难看样儿,吐着舌头要吃蜜饯。 “苦死朕了,苦死朕了!” 万俟笙皱了皱眉,见苏瑾灏好像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扯了扯刚才被他拉皱了的袍子,起身告退。 苏瑾灏抬眸,看着万俟笙离去,忽然就喊了一声:“太师,滟歌呢?” 万俟笙身影一顿,似笑非笑的回头睨了眼苏瑾灏“皇上叫谁呢?臣没听清。” 滟歌?小傻子这算是公然挑衅么? 苏瑾灏歪了歪头笑弯了眉眼“朕想五皇姐了,那雪人就是给五皇姐堆得,五皇姐说要给朕带烤鸡,也不知道五皇姐有没有给朕带回来。五皇姐明日回来看朕么?” 恩很好,又是烤鸡。 万俟笙笑着点了点头,咬牙道“皇上还是好生养病吧,五皇姐很忙,后日就是三公主大婚的日子,怕是你五皇姐抽不出空子来了。” 苏瑾灏一听,小脸立刻垮了下来“本来还想给五皇姐看雪人儿呢,过两日怕是要化了。” 万俟笙没再理他,推门出了大殿,见天寒在门口候着,万俟笙的眸光冷了点儿“附近有一个雪人,找出来。” 天寒一怔“找到之后告诉您么?”“不。”万俟笙唇畔挑起一抹笑意: “踹碎它。” 话毕,万俟笙带着满身难忍的酸气拂袖而去,自己的国师府也不回,径直回了挽朝府。 推门而入,虽然空气中的熏香比往日的浓郁一些,可他还是嗅到了中药的味道。眸子一沉,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靳凝兮,她还抱着他的被子,眉头皱着,睡得很不安稳。 本来一肚子酸火莫名就烟消云散了,万俟笙扫了眼昏昏欲睡的光风,见后者一个激灵,明显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光风刚要开口,就见万俟笙的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去一侧拿了笔墨来,光风赶紧伺候磨墨,万俟笙先是递了一支毛笔给她,光风大惊,满身冒着冷汗的收了下来,然后见男人苍劲的字体一点点出现在纸上。 “睡了多久了?” 光风苦笑不得,也跟着提笔写“回主上,您刚走,主子就睡了。” “没做其他事情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光风眼睛眨了眨,察觉万俟笙一直冷眼盯着她的变化,马上反应敏捷的写道“主子这两天有些胃痛,所以喝了点中药。” 胃痛? 万俟笙看了眼床上的人“叫钟寻来看过了么?” “主子今日去了个医坊,那大夫是个姑娘,与主子相熟,所以主子就在她那里拿的药。” “名字。” “柳玲儿。” 这名字他听过,好像是那个军营里的。略略思量,万俟笙又提笔写“明日叫钟寻过来看一眼。” 主上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光风攥紧了手心儿“主子说了,以后她也想找一个专门的大夫看病,钟寻到底也是个男人,看病也不方便。” 胃痛而已,与方便不方便也有关系么?万俟笙眉心皱了皱,摆了摆手让她下去,自己走到床边先解下袍子,忍不住就刮了刮她的脸。 凝兮先是哼咛了一声,吃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屋子里烛光摇曳,她命人点了好几盏,却还是撑不住先睡了,见到了万俟笙,她往里挪了一个位置出来,眯着眼瞧着他“怎么样?苏瑾灏没事儿吧。” 万俟笙蹙眉,冷扫了她一眼,不做声。 他见她醒了还有一会儿的欢喜呢,还以为这女人是在等着他的,但是一睁开眼睛就问苏瑾灏,是不是太不拿他放在眼里了。 万俟笙很不爽,但又碍于她胃疼,只好面无表情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睡你的觉去。” 第228章:冬凛月色寒,心凉桃色烬 凝兮撇嘴,探头张口想喊光风进来让万俟笙洗漱,谁知男人眼疾手快的将手放在她嘴边,凤眸静静的看着她: “胃疼不是么?好生歇着去,我去旁的屋子洗漱。” 凝兮一听,也知道光风已经给她说好了,自己裹了被子就往的床里滚了一下“你快些去吧,我等你回来。” 这还差不多。 男人嘴角隐约有了笑意,强压抑着嘴角故作冷漠的起身欲走,忽然就听见了某人在榻上叨咕: “苏瑾灏有没有问我没给他带烤鸡的事儿啊,若是问了,你就说我下次给他买吧。” 万俟笙脚步一顿,嘴角也不必刻意压制了。 冷漠的回头扫了她一眼,凝兮微怔,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他又吃醋了! 本还想乘着某人吃醋的怒火,谁知道万俟笙只是扫了她一眼不再吭声出门而去,背景很是洒脱。 以后别再让他看见烤鸡,谁让他看见烤鸡听见烤鸡这俩字儿,他跟谁急。 ... 公主大婚的前一天,按照璃国的风俗,是可以有姐妹相陪的。 凝兮撑着脸坐在屋中抬头看着红彤彤的长布,让光风将自己送的礼物先管家登记入库了,自己手中还拿着个斗笠送的礼盒。 万俟笙不愿意让她碰,可她却还是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给拿来了。 “不是说是昏时成婚么?”凝兮眯了眯眼睛,瞧着苏月心给自己套上新娘服来,扭头朝着她一笑,甩了甩自己身上的裙摆“好看么?” “好看。” 她点点头,并不吝啬她的夸奖,苏月心长得本身就很是大气,眉眼就算未施粉黛,也是黛眉深黑,朱春艳里,穿上这一身红袍子,再掀开盖头,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苏月心也很满意,扭头扫了眼她手中一直攥着的盒子。 “什么礼物还要你亲自来奉上?”心里头高兴,她嘴角的笑止也止不住,凝兮垂目,将盒子中的东西打开,却是皱了皱眉心,无力扶额。 她只当万俟笙最近像是有些大方了,谁知道某人已经偷偷地将东西换了,还是一模一样的礼盒,却不是里面的东西了。 盒中的东西更比她在外面买的精致些,可是到底也不是斗笠送的了,她现在是应该把这个当做斗笠送的给苏月心,还是把万俟笙找来踹他一脚? “什么东西啊?”苏月心好奇的凑上前看了一眼,当真是心情很好,看清了来物之后嘴角弯弯 “这不是万俟笙曾经寻来的南海之物么,极为难得,舍得送给我了?”说着她挑起眉心,伸手将玲珑珠串戴在了手上,放在日头下晶莹剔透,里面像是盈满了水珠儿一般。 凝兮眼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既然是这么金贵的东西,她也没办法对万俟笙发火了。 “这里面的东西本来不是这个,这是万俟笙后换的。”苏月心的手一顿,不解得看着她“什么意思?万俟笙后换的?” “昨日我再去给你买东西的时候,正巧撞见一个男人,我选什么他就选什么,最后东西都被他抢走了,可是他却说是送给你的。” 苏月心随手将手串拿了下来,轻飘飘的问“什么样的男人?” “戴着斗笠,我也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那男人很瘦,很壮实。”话毕,凝兮抬眼看着苏月心略微有些古怪的神色“那人是谁?你方便告诉我么?” 想送东西给她却不愿意让苏月心知道的,凝兮心中隐约有了眉目,说不准,就是当年喜欢苏月心浩浩荡荡的左烬。 果然,苏月心在想起那男人的时候眉目间有一瞬的惋惜,继而轻笑道“应该是老朋友了,我们太多年不见面。” “我会让万俟笙把那些东西给你的。” “不必。” 适才还被她喜欢的手串放回了盒子里,长睫遮目,女人雪白的小手开始解喜袍“不用给我了,我不想要。” 气氛瞬间冷凝,凝兮垂目看了眼盒子中的珍贵手串,等苏月心解下袍子又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儿,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眼里。 “咱们去吃饭吧,一会儿还得去皇宫叩别。” 她嘴角牵强的勾着,结婚之前的好心情忽然就好像被人打散了一样,扯着靳凝兮就想往外走,凝兮瞧着她这幅逞强的样儿,刚想开口,就见门口站了一个男人。 那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的,依旧一身破棉絮加身,头上顶这个破破烂烂的斗笠,扫了眼站在门口的苏月心,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是不是应该,唤你嫂子了?” 苏月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见那斗笠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拿下,渐渐露出那人的真面目来。 凝兮瞳孔倏地一缩,心不可抑制的颤了颤,捂着心口也跟着后退了几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左烬。 左烬的皮囊生得很好,比左凛还要好看一些,斜眉入鬓,古铜色的肌肤很有阳刚之气,却生了一对多情的桃花眼,笑盈盈的看着苏月心,眼底却生着寒。 “恭喜你啊,三公主。” 这话中透露了太多的意味,凝兮将身上的袍子拢紧了些,强压下自己心口上的不适,出了门转身就要走。可左烬却不想让她走,一点也不避讳她是局外人,飞身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要去哪?” 去哪?凝兮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见苏月心先上前将她揽在身后,极为严肃地看着她“你做什么?” 左烬望着她,目光复杂“你知道她是谁么?” 心里一跳,凝兮脸色白了白,莫名的有些站不稳了。 这男人是谁?为什么她会对他反应这么大? 苏月心脸色也有些难看,攥着她的手心似是想给她打气一般“我五妹。” “五妹?”左烬拧眉看了她一眼,凝兮长吁一口气,稳了稳心绪抬眼看向他。左凛明明一身破棉絮加身,却莫名泛着冷然的杀意。这种感觉,特别熟悉。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好久不见了,五公主。”左烬先是淡漠的打了个招呼,伸手就想拉苏月心,苏月心眉心蹙了蹙,不落痕迹的躲开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明日是我大婚的日子,你难不成还想到捣乱么?” 左烬脸上划过一丝落寞,摇了摇头略带自嘲的笑了笑“我不是来捣乱的嫂嫂,我只是来这里给你送个东西。” “不是都已经送过了么?”苏月心下意识的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谁知左烬目光越过苏月心落到靳凝兮身上,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个簪子来。 凝兮定睛一看,这簪子熠熠生光,看起来是很名贵的东西,只是不像出自工匠之手,倒像是自己做的。想到这儿,她快速的扫了眼男人的手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这个看法。 又莫名觉着有些惋惜,这不是典型的痴情男二爱上不爱自己的的人的戏码么?而且这故事里的男主还有些渣。 她正忙着惋惜呢,却没想到女主角先是嫌弃的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将簪子随手丢到了地上。凝兮一惊,就连左烬的手都还保持这刚才的姿势,目光盯着地上的簪子,久久都没有动。 那是他雕刻的吧,看手心上的那些伤口也不知道雕刻了多久的,这么有情义的东西竟然说扔就给扔了?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凝兮错愕的看了眼苏月心,紧跟着就后退了一步。 而事实证明她后退是对的,因为苏月心又随手朝了个东西朝他丢了过去,左烬没躲,那扫帚却顺着他的脸划了过去,凝兮扫了一眼看起气得不轻的苏月心,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把东西丢在他的脸上。 良久的沉默之后,左烬飞身而去,空留站在原地的苏月心,和那被她丢坏了的簪子。 她们俩人站在冷风口吹了有一会儿,凝兮先上前一步,慢慢的将苏月心的手握在了其中好打破这莫名有些伤感的气氛。 “回去吧,明日是你大婚。” 苏月心一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像是个僵硬了的人,扭头看了眼地上的簪子,弯腰就捡了起来。 “你既然这么在乎这根簪子,为什么不当他的面收下来?” 凝兮看着她将簪子放在手心里,看着她很苦涩的抿了抿唇角,却没有说话。 曾经的事情苏月心不愿意多讲,凝兮也不多问,扶着她进了屋子,顺便叫人弄个汤婆子给她。 但是一想到刚才自己身体的感觉,凝兮下意识的揉了揉心口。 “左烬是做什么的?我总觉着他很眼熟。” “你们不是昨天才见过么?”苏月心将簪子放进抽匣里,神色稍微有所缓解了。凝兮闻言摇头“昨日见到没有看见脸,只是晚上才猜出来或许是左烬,却没想到今日能看见他。” “我与他许久未见,只是听说他现在干的是杀人还钱的勾当。” 竟是个杀手? 凝兮惊讶,苏月心讪讪的躺在梳妆台前,神情很是阴郁:“我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这么多年了,左凛一直在怪我当初没有跟左烬在一起。说我是让他弟弟不归家的罪魁祸首。” 第229章:梦喜食柿子,挑些软的捏 这么严重?凝兮咋舌“那你刚才为什么拿扫帚砸他,还不拿他给你的簪子。” “手快而已。”苏月心很是后悔“但是也当真是生气,这么多年了,他见到我还是那副样子,也没有一点改变。” “可是我也瞧了,这簪子应该是他给你刻的,你这举动,未免也太伤人心。” 屋顶上的人微微勾起嘴角,细细听着屋子里的人闷闷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好生安慰了一番苏月心,靳凝兮转身想回自己的客房,刚一推门进去,忽然发现里面坐着一个大蘑菇。 左烬依旧头戴斗笠,帽子上的纱掀开来露出一张俊脸,凝兮看着他压了压心口的闷痛,了然的扫了眼他的脸。 她知道左烬没有走,苏月心在外人面前很是优雅,但是在自己家人面前脾气呛得狠,左烬没走也是想听听苏月心之后会说什么,所以这是意料之中。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霁月与光风莫名紧张起来,搀着靳凝兮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左烬扫了眼门口的靳凝兮,很自然的抿了一口茶。 “怎么?怕我杀了你不成。” 凝兮皱眉,施施然进了屋子坐到他对面,懒懒的看着他。 “看你这模样,想杀我应该不难。” 左烬笑了,赞许的看着她道“你倒真说对了,但是能死在我刀下的,她得值钱。” 凝兮抿了口早就被倒好的茶,不同于光风与霁月的紧张,她倒真的不怕左烬会出手杀她,比如在这个茶碗里面下毒。 “左少爷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么?”多年的杀戮,左烬举手投足间都有些粗狂,甚至是不是就能散发出一股迫人的压力,凝兮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没说话。 “咱俩都是老熟人了。” 蓦地,她心跳漏了一拍,肌肤随之潋起一层寒意来。 “熟人?”凝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倒了杯茶给自己,略略沉思,苏滟歌应该与左凛是认识的。故作淡定的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言多必失,可是左烬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纵了她过去“这么些年,你的身体倒还算是可以,我还听说你都快要死了呢,没想到大难不死竟然活下来了。” 凝兮蹙眉,攥紧了手中的茶杯,依旧是沉默。因为她知道,左凛已经看出来她不是苏滟歌了。 果然,左凛目光复杂的望着她道: “从来我就知道有一些人,她想死都难。就像是祸害一样,能活千年。” 靳凝兮挑眼,对上左烬挑衅的眸子,目光所及一片冰寒,却还带着细微的赞赏“就比如你,王妃。当年的牢狱也算是尝到苦头了吧,看你这样子,是手也废了,嗓子也不如当初动听了。” 光风与霁月猛地亮出衣袖内的暗器,双双挡在了她的面前。 气氛一瞬间就忽然杀意四起,左烬抿了口茶,透过二人之间的缝隙了看了眼靳凝兮,见她神色淡淡,并不被他刚才的话有所改变。 “我们见过么?” 左烬扬眉,跟她打着哈哈“你说谁?苏滟歌,还是...靳凝兮?” “靳凝兮。”她将手中的杯盏重重的放在桌案上,左烬扫了眼溢出水的茶杯,意味深长的说“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 是么? “在哪见过?” “摄政王的昏礼上,当时在下刚好参观。”左烬笑着举杯想了想“那个时候的王妃当真是艳冠群芳啊,这一转眼,就死在了自己丈夫的手下,心可寒?” “你知道这些事儿?”她懒懒的撑着头,斜眼冷扫看得左烬不由得一怔,他从前见过靳凝兮几次,只当她是个蠢笨的愚昧女人,却不想许久未见,她身上的气场都变了好多。 未施粉黛,樱唇桃腮,眼角眉梢流露的是那种能绕这骨子的媚意,又端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 她不同了,是浴火重生么? 左烬想了想,想着这女人是自己眼看着咽气儿的,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生了,在自己耳边嗷嗷叫个不停。 “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参与了么?” 左烬抬眸,古怪地看了她一样“没有。” 凝兮对上他的眸子,见后者坦荡与她对视,暗忖自己身体对左烬的反应可不像是那么回事儿,可是却又对这个男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像是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刻意被丢掉了一样。 “王妃觉着,与我相熟么?”左烬看着她,目光疏离,手中还不断摩挲着茶杯,凝兮想了一会儿,奈何没有头绪就转了话题: “你怎觉着我不是苏滟歌?” 先是优雅的笑了笑,眉梢挑起,静静的等着下文。左烬一听,眯了眯眼略作沉思,也不隐瞒“我与苏滟歌是打过最多招呼的人,你们两个一点儿也不像,旁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 打过最多招呼的人? 凝兮思量,猜测问:“你难不成就是在给苏滟歌传递消息的人?” 苏滟歌有特殊的消息渠道,她曾经也想过是谁能给苏滟歌这么多消息,见左烬很真诚地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想掩饰的意思。 “自然是我。” “那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告诉她的?” 左烬可不简单呐,一直以来成为一个杀手,却知道那么多的消息,而且都告诉了在山林里养病的苏滟歌? 苏滟歌说,万俟笙有野心吞并四国,也是他说的么? 凝兮稍微警惕了些,坐直了身体,而左烬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诚恳道“她知道的事情,我只说了我看见的,剩下的那些没有摆在明面而上的,是她自己瞎猜的。” 这么坦白? 凝兮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跟我说话这么诚恳,是拿我当一个死人看么?告诉一部分实情,就想杀了我?” 左烬不是个含蓄的人,看门见山一向是他的性格,知道她是靳凝兮就不会跟她过多周.旋,一听靳凝兮这么说,俊朗的眉眼忽然就笑了,看得霁月莫名的心头一跳,手中的暗器收了收。 “杀你作甚?靳凝兮已经死了,若是有一日有人雇了我杀苏滟歌,我还是会动手的。我左烬一生杀人无数,但是一点都不喜欢亏本儿的买卖。”他懒懒的摆弄着手中的茶杯。 杀她算是亏本的买卖,她应该是感觉庆幸的么?斜眼看了他一眼,凉凉道“那你来找我什么意思?” “我只是以为她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来了,想顺便看看她,可是看见了她,却发现她死了。” 凝兮面露一丝讶色“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死了的。” “从我昨天看见你的时候开始的。”左烬垂目,闷声问“她葬在哪儿?” “皇城旁边的镇子,给她找了个好地方好生安葬了,那里风好水好,定不会叫她生闷。”提及苏滟歌,凝兮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孕妇的情绪难免有些脆弱,等左烬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的时候,靳凝兮心里头就跟被人揍了一拳似得。 “她死了,你活下来了,或许这就是命运。” 左烬看着二人相似的脸若有所思,紧接着就古怪的笑起来“但是万俟笙也是厉害,他能在很小的时候,就左右了你们的未来。” “你什么意思。”凝兮不悦的抬头看了眼他,什么叫做万俟笙在很小的时候左右了她们的未来。 “你感觉不出来么?” 左凛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伸手将斗笠戴在头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我就不说了。” “为什么?” 长纱放下,阴暗的纱帘挡住了左烬的脸,见他嘴角微动,好像是笑了。 “因为都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么?” 靠。 男人潇洒的飞身而去,凝兮皱着一张脸看他开门生生带进来了一阵寒风来。 “主子。”光风伸手关门,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人知道您的身份,会不会造成威胁?” 左烬已经默认她如今就是苏滟歌了,不隐藏也是因为他坦荡的过来知会一声儿,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给他使暗刀子。 “不会。”凝兮抿唇,转了转手中的珠串儿“万俟笙在哪儿?” 她还是得告诉他的,左烬来了,苏月心大婚就在明天,左烬又是杀手,她有些不安。 “已经在宫里等着给三公主做辞别的事儿了。” 大婚前一天,公主要去太后宫中坐叩别,凝兮抬头看了看天色,刚想梳妆,就见一个小太监从门口进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五公主,太师吩咐您现在去宫中准备三公主叩别一事儿。” 那正好。她点点头,也没多想,傍晚苏月心会同喜娘一起入宫,她是应该先进宫去。 到了皇宫,靳凝兮刚下了轿子准备往太后的殿里走,忽然面前横叉进来一个人,霁月见了来人下意识的将凝兮拉在身后护着,凝兮抬眼一看,就见到了手臂捆着的苏易梦。 很明显,苏易梦好像还没从万俟笙的阴影中走出来,见到她还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却咬牙继续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等我很久?”凝兮皱眉。见苏易梦很是果断的点了点头,畏畏缩缩道“我来跟你说对不起。” 凝兮错愕,但想了想也没必要承人家对不起的,毕竟万俟笙还弄断了她的手呢。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太后还在等着我,妹妹先告辞了。” “别。”苏易梦猛地拦在她面前,看这一招好像不大好使,又拿出了小手段来 “妹妹是不是觉着如今皇姐成了废人了,手断了,同我说话丢脸了?” 第230章:佳人吐真心,狐狸笑真颜 这是要做什么?她跟在后面看着苏易梦的背影,见越往深处走人越稀少,越过河面直达凉亭。 她不会是想将自己推下去吧?凝嘻自忖,垂目看了眼冰面,也不担心她到底弄了什么套儿给自己下,就想着这冰上面冻得实不实。要是掉下去会不会砸个冰窟窿出来。 走在前面,苏月心像是没话说似得,淡淡道: “太后已经把结婚的日子私下给定了,打算明日借着好日子就说了。” 凝兮微怔,快速的点了点头,很是诚恳道:“太后选的日子必然是极好的,恭喜四皇姐。” 苏易梦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你倒是大方的很。”凝兮思量了一会儿,勾唇一笑“小五与太后有约定在身,自然是大方的。” “嗯。”苏易梦颔首,不再过多纠缠,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凉亭: “既然你如此看得开,想必我也不再多言相劝了,太后既然给了你旨意家给摄政王,那你就去吧。” 去?凝兮拧眉抬头看了凉亭一眼,下意识的脚步往后挪了一步。 她想走,行么? 凉亭内男子一身上好的长袍加身,玉簪束发,君洛棱角分明的侧脸就是这枯燥冬季里最好的风景区,他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扭头看了眼这面,凌眸待看清了桥上的人之后,脸色也猛地沉了下来。 凝兮了然,当下心有点放平了。看来他是被人下了套了,就像她一样。 “摄政王久等了。”说着苏易梦退了凝兮一下,脸上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我就不打扰了。” 君洛拧眉,看着苏易梦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有不悦,却还是上前走向了靳凝兮。他是被人骗来的,说是太后有事情要找他,可是来了之后他就想到兴许是被人下了套,却没有离开。 他猜到是她,所以他没有走。 ... 霁月慌慌张张跑进大殿的时候,万俟笙正懒懒的坐在椅子上看书,今日他难得的穿了一身黑袍子,亮色锦缎绣金纹,长发半束,头顶金色镂空冠,修长的手指正在翻页儿。 霁月怔愣了一会儿,深深确认两次自己没有弄错人才上前禀告“启禀太师,太师不是命五公主进宫等着么?可是公主刚进宫就被四公主给带走了,国师可要去看看?” 殿内布置着的太监不少,霁月这声音也就万俟笙能听见,修长的手指稍顿,书本反握在了手中“本师...叫五公主进宫?” 霁月一听慌了神了,也明白她们这是中计了,难怪那个小太监眼生,没有想到当今世上还有人敢假传太师指令。万俟笙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松散的衣衫,似笑非笑的睨了眼霁月“人在哪儿?” “随着四公主往御花园西边儿去了。” “恩。”万俟笙颔首,将手中的书放在霁月手中,跨步走出了大殿,霁月赶紧尾随其后,等身后都没有人了,万俟笙冷厉的扫了她一眼。 “你去找那个太监。” 霁月抱着被万俟笙拧得变形儿了的书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找到太监给您带回来审问么?” 男人踏空而去,只留下毫无波动的一句话。 “杀了,割下他的舌头,放到四公主的宫殿门口。” 彼时,御花园深处,君洛与凝兮二人隔空相望好一会儿,却还是君洛最先阔步走到自己面前,凝兮见状有些无语,这算是给君洛与她一个双人世界么? 还不如给她推进冰窟窿里去呐。 男人已经大步走到面前,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了。只能规矩的行了个礼,然后偏偏头笑了笑想脱身“看来摄政王与本宫都是不情愿的,既然如此,本宫先行一步。” “不。” 面前横插进来一直手,凝兮皱了皱眉心,抬头看了他一眼,直撞进君洛深邃的眸中。 “本王是情愿的。” 凝兮蹙眉,抬头看着他“摄政王有事儿么?三皇姐就要进宫叩别了,本宫不能耽搁太久。” “本王知道,自然不会耽误你太久的。”说着转身看着凝成冰的湖面,寒风吹过,男人的发丝散了点儿,扭头看了她一眼。 “公主前几日去哪儿了?” 就像是靳凝兮死而复生一样,她们的眉眼一模一样,除了她眼角下的泪痣和声音,她们两个,没有什么区别。 凝兮垂目笑了笑“摄政王与沈大人似乎是对本宫的行程很感情去,本宫也没去哪儿,就是游山玩水,想着反正也无事。” “天寒地冻的。”男人眸中带着犀利的光“五公主游山玩水?” 凝兮哽得瞬间无言,但好在反应敏捷“冬日里银装素裹,本宫喜欢这景儿,若是到了夏日,大汗淋漓的,就玩不好了。” “是么?”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凝兮点头,她现在面上有多平淡,心里就有多紧张,红蔻深陷指甲都不觉着疼,生怕自己路出破绽来。 若是怕被认出来,还是得主动出击才行,靳凝兮看了眼君洛头上那根玉簪,还是当年万俟笙给她要她保命用的,事到如今,他还留着。 “摄政王气色好了不少。” 嘴角挑着,凝兮看着头顶的玉簪,神色淡淡“当年一事儿,是本宫不对,本宫知道摄政王丧失爱妻...”这一词她说出来有点讽刺,红蔻又深陷几分“当时本宫不是有心,摄政王不要见怪。” 一样的人,说着他曾今的妻子,君洛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五公主与太师关系很好么?” 话题对不上,凝兮快速的扫了他一眼,掠过探究的黑眸,对这种话题很是熟稔,对答如流 “太师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关系自然要好一些。” 万俟笙最不喜欢这句话,若是听见了恐怕又要咬她,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应该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君洛闻言拧眉,没再吭声。 光风守在后面,看着靳凝兮与君洛并排而立,说了会儿话就不在吭声,各怀心思眺望远方,她神色略有复杂,想转过身不再看,忽然就看见远处站了个人。 万俟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只着了一身单薄的长袍站在远方朝这面望着,光风见到他了,刚想张嘴,就见万俟笙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出声来。 他脸色很难看,铁青又苍白,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得。 光风为难,见主上有令她也没有说话。看这一对璧人站在桥上,太师站在桥下望着,场面当真是很唯美。 她看了心里头都有点不好受,可何况太师了? 万俟笙站在桥下凝视眼前这郎才女貌的场景,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压抑心中的不适。 他素来在靳凝兮面前就没有冷静可言,谁要是碰了她,他当真会气,会急,苏月心暗地里说他是忠犬,他虽然不大满意这个称呼,可是确实是这个样子。 就比如现在,他就想上前把君洛揍一顿,然后把她抢走。 可他却忍住了,如此特殊的时期,他必须要明白她的心意,一年了,什么样的恨都能淡化,她能将君洛救回来,说不准就愿意也愿意重新成为她的妻子。 只是这心口真疼啊,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他站在原地吹冷风,身子微微发抖,还想着等这一次之后,他当真不要再这般大度了。 桥上二人之间的气氛隐约有些尴尬了,凝兮抬头,约莫着时辰也快到了,赶紧找了个借口想退下,拢紧了身上的袍子说“时辰到了,本宫走了,摄政王慢看。” 君洛垂目,略略沉思“四公主说五公主对当今太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可是真的?” 凝兮微怔,紧接着垂下眼帘,模样看起来颇为落寞,落在君洛眼里真相是个爱而不得的。 “太师聪慧当世无双,俊郎无双,本宫自然是喜欢的。” “五公主不觉着身份不妥么?”君洛听了这话心里头莫名的被人揪了一下,就像是揉了一桶酸姜。 酸疼酸疼的。 他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就听靳凝兮在耳边轻飘飘的说“本宫喜欢一个人,不顾及身份,就是喜欢他。” 一直偷听的万俟笙怔愣了一会儿,有反应了之后恍惚感觉头顶有千朵万朵桃花开,又好似春暖冰化生生在他心中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然后压抑不住的嘴角,渐渐地扩大...扩大... 光风一听忍不住眼眶红了,她当真是没有跟错了主子,主上也没有白白用心。 她这旁观者心都这么激动了,万俟笙哪还忍得住?足下生风似的大步朝前走去,君洛眸子一沉,抬眼就看见了对面的人。 万俟笙今日着了一身黑锻绣金线的袍子,本是稳重的打扮,可邪魅的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他脸色微变,想来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万俟笙是都听见了。 凝兮见君洛神情略有古怪,也想顺着君洛视线看去,却身子一晃,她就被卷进了一个怀里,紧紧地箍着,像是生怕她会走似得。 她一怔,抱着她的人浑身冰凉,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身子还有些细微发颤,可一开口,声音却是欢喜的 “摄政王当真是与从前不同了,喜欢问这等风花雪月之事,本师左不过是无意中经过一下,竟听见这么令人露骨的表白。” 第231章:大喜难临头,易梦喃混梦 靳凝兮嘴角一抽,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想说这地方可隐蔽着呢,他是要去哪儿才能无意经过一下? 她额头被冰凉的手扳了一下,被迫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男人,万俟笙凤眸含笑,中如浩瀚星辰,还忍不住给她抛了个媚眼儿 “五公主在这儿呢啊,臣找你很久了。” 靳凝兮撇撇嘴,这姿势太难受,却还忍不住挑刺儿“太师不是说路过么?” 万俟笙斜眉轻挑,也不生气,就是笑容少了几分真切,不动声色的掐了下她的脊骨深处... 这男人。她脸上红云染上,像是男人亲手点上的胭脂。万俟笙怜爱的看了好几眼,趁着她的袍子长又蓄意的吃了口豆腐。 “公主喜欢臣也不低调点,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臣难免有些羞涩。” 羞涩?你看他得意的那个样子哟,眼角眉梢都泛着笑。凝兮撇撇嘴,想继续挑刺儿,却也不知怎的,就跟传染似得,嘴角也跟着勾起来了。 君洛自从见到了万俟笙脸色就很难看,又看他们两个眉目传情,心中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无名火。又碍于这女人只是五公主,只好沉面不语,而万俟笙也不估计男女忌讳,很是肆无忌惮,当着他的面就光明正大的牵起手来,凝兮有些忸怩,下意识的想抽开,却被男人攥得更紧,俩人很和谐的一点点远离君洛的视线里。 “天冷路滑,您牵着臣的手可好走稳些。” 妖孽眼底散着晶亮的光,凝兮佯装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很想嫌弃他两句,却见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少么?”万俟笙眉眼弯弯,看了看自己,不在意的说“臣在过春天。” “少来了,感冒了又该不吃药。”凝兮皱紧眉心就开始解袍子,温热的小手忽然被男人包裹起来,凉的她忍不住颤了颤。 还说不冷呢,手心都是冰凉的。又扫了眼某人的黑袍子,她还有些不习惯: “平日里看你穿红衣裳很多,今日怎么反常穿黑衣服了。” 一提起这黑衣服,万俟笙脸上的笑容就减了一半儿,不再说话了。 他若是说这黑衣服是特意跟君洛比才穿的,会不会很没有面子? 看他面色古怪,凝兮也没问,只是刮了眼他雪白的胸膛很是鄙夷“大冬天的,你非得穿这么清凉么?” 万俟笙一直以来就喜欢穿这种袒胸露乳的衣服,见凝兮的视线定格在他胸膛上,某人很得意的勾起红唇“臣认为,穿得多容易使人意志薄弱。” 一听就是借口,万俟笙除了有极为严重的洁癖,还特别喜欢臭美,对自己的外观很是讲究。风.流倜傥的太师只是不愿意穿臃肿厚重的冬衣罢了,不管春夏秋冬,他都是翩翩浊世公子,出淤泥而不染的妖娆花。 但是——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因为老天爷会听见,就比如靳凝兮对面坐着一个脸蛋通红的苏瑾灏,下位之上还坐着一个脸色难看的万俟笙。 那个意志一点都不薄弱的太师现在就头疼的皱着眉心,气场很不好的等着太医把脉。 把了他的脉,太医抚了抚胡须“太师近日受凉感了风寒,臣会给您开点药喝下就好。” 不是说不会生病么? 靳凝兮坐在对面,手握汤婆,嘴角捏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听太医继续跟苏瑾灏说“皇上还是好生养着,近日莫要出门了。” “慢着。”到了时机,靳凝兮伸出雪白玉手很是客气: “劳烦给本宫皇上的药方,本宫看看可好。” 太医颔首,二话没说就从药匣子里拿出药方来,凝兮一点点儿扫着药方上的药“能不能把黄连换成旁的,太苦了,皇上怕是不吃的。”太医点头,提笔就打算改。 “公主这话就不对了。” 横插进来一句阴阳怪气儿的话,虽然在室内,屋子里有地龙,可是旁人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阴测测的寒意,太医提笔的手一顿,就在药方上点了个难看的大黑点儿。 万俟笙笑呵呵的咬牙“昨日皇上可是二话不说都给喝了,公主怎么今日还说皇上怕苦呢?” 小傻子坐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本来就很难受,现在一听靳凝兮说不用吃苦药了自然巴不得,点头如捣蒜 “就按照皇姐说的吧,朕确实怕苦。” “啪。”太师皮笑肉不笑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一脸扭曲的看着苏瑾灏,咬牙切齿地道“皇上这么大了,身为一国之君,是不应该怕苦呢。” 哟,这老大不小的太师不也怕苦么?凝兮扫了眼对面的万俟笙,手里还捏着他的药方子。悠哉的说 “太师这单子上多加点去火的黄连吧,听说苦能锻炼人意志的。太师平日里火气就比较大,应该好好驱驱。”说着她将单子放回去,顺势看了万俟笙一眼。 万俟笙更气了,小傻子都感觉到了太师的心情很不好,摸了摸脑袋说“太师最近是经常发脾气,若是太师不喜欢喝药,朕给你些清火的佳品?” 万俟笙吃瘪了,傻皇帝迎头相撞,他扯了扯狡猾的皮囊笑得小傻子胆颤心惊“皇上,臣不是气得,臣是愁的,佳品什么的不管用,只要皇上好好地,别再堆劳什子雪人,吃什么烤鸡就行了。” 啊?要克扣他的烤鸡么?小傻子很委屈,昨天听说自己的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了个粉碎,难不成如今就连烤鸡都没有了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霁月不声不响的进屋子来了,凝兮正巧想等这苏月心进宫叩拜,见自己的侍女齐了她也就起身施施然的行礼“那我就先告退了。” 话音儿刚落,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很是刺耳的尖叫,苏易梦慌慌张张的往大殿里跑,发髻散乱,像是个后面追着人要取她性命似的,士兵们个个面面相觑也没人敢拦,看着她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进了殿中,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皇上!” 苏瑾灏吓得一激灵,错愕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苏易梦。 “怎么了?” 苏易梦伸手指了指外面,浑身抖着,脸色很难看“我,我宫里,有,有人的舌头...” 小傻子坐不住了,脚软的一屁股也跟着做到了地上。声音发颤,样子还有些搞笑“什么,什么?” 凝兮拧眉,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皇帝,板着脸要去拉他,却见万俟笙眼疾手快的拎着小傻子的领子重新给他拉回了龙椅上。 “四皇姐起来慢慢说吧。”她扭头看了苏易梦一眼,突然就见苏易梦冷厉的目光刮了过来,坐在地上形若泼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叫人把舌头丢在了我的门口!” 她本来是想回去梳妆打扮,却不想竟然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起初她以为是谁送给她的礼物,可一打开险些让自己的魂也跟着丢了出去。 血淋淋的舌头放在里面啊,她当真是吓得差点没厥过去。 苏滟歌是多狠的心呐,抢了万俟笙的心不说还想要吓死她! 她通红的眸子狰狞的看着靳凝兮,就这么被莫名指责的她倒真是一头雾水,她放个舌头放在她门口?什么时候? 只是这苏易梦当真是没有脑子,就是她靳凝兮想杀个人挂在她大殿门口,也断然不会挑这种吉祥日子杀啊。 “四皇姐这么说,有证据么?”凝兮讥诮的看了她一眼:“皇妹刚才做了什么,皇姐不清楚么?反过来又说是皇妹把舌头丢到了你的门口。我是会分身么?” “你不会?”苏易梦尖锐反问,指着身后的霁月“你这个侍女不是被你打发了出去么?” “四皇姐说笑。”凝兮扬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苏易梦“霁月是个柔弱的姑娘,她连杀人都做不到?别提取人舌头这种事儿。” 这话说完,凝兮几步可见的皱了皱眉心,扭头看了霁月一眼。 主仆对视,只那一瞬却传递了许多信息,她眸中不似平日清明,凝兮手心儿一凉,下意识的将汤婆子攥紧了些。 是霁月做的?为什么? 身前拦了一个男人,万俟笙笑着睨了苏易梦一眼,没有过多言语,只淡淡笑着“地上凉,四公主起来吧。” 苏月心打了个寒颤,浑身的汗毛仿佛在见到万俟笙的一瞬间全都立起来了,像个受惊儿了的猫一样,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是你...” “公主说什么?”万俟笙温润一笑,对着旁人使了个眼色,门口的太监赶紧将苏易梦搀扶起来,坐了好一会儿,脚都有点麻还发软,苏易梦的重量全都附在太监身上,整个人就像是在飘。 “你怎么是这种人...” 她不信,素日以来温柔多情的万俟太师,能折了她的手骨,这事儿她只想当她不过是惹了这男人喜欢的狐狸精,可是今日又再送一个血淋淋的舌头送给她,这样的男人...为什么? 在被人‘搀扶’出去的时候,苏易梦忽然就知道了,当初为什么苏滟歌的娘会想杀了他。 男人微笑的脸一点点淡出自己的视野,她本还泛着希翼的眸光回归于黯淡,本还想求救的想法一点儿都没了。 皇帝是个傻子,如今太师当朝,怪不得太后会想让自己嫁给他,她从前只当这个男人有着世上最好的皮囊和最好的身份,可是现在她才想明白。 太后是想,若是自己能成为羁绊的话,多多少少能牵制住万俟笙一点儿。 可若是她牵制不住,无人能牵制得住,日后,又会怎么样呢? 第232章: 真心总无喜,套路撩人心(加更1) 苏易梦走了,本来还有些温馨的屋子像是灌进了寒风,冻得屋子里气氛凉飕飕的,苏瑾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的两个人,见靳凝兮动了动,他马上恢复如常,害怕的攥着衣尾,喃喃道“皇姐,那舌头...” “许是旁人的恶作剧。”凝兮脸色有些不好看,立马安慰了小傻子一声儿“皇上别多想了,一会儿还要去看三皇姐呢,青衣,赶紧服侍皇上穿得厚一些。” 青衣应了,凝兮推门走了出去,万俟笙依旧一身淡薄的衣服,不声不响的跟着她走了很远。 她生气了,可是他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哄。 不知道两个人走了多久了,靳凝兮才扭头看了眼霁月,霁月神色一凛,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霁月有罪。” 万俟笙垂眼瞧着,眸中有些细微波动却也只是一瞬,看霁月受罚他也没多言,不声不响的站到了靳凝兮的侧面。 “谁是你的主子。” 霁月眉心拢紧,深知有罪“是您。” “没有我的命令,你也敢去杀人么!”凝兮当真是气坏了,压抑的嗓音儿里尽是愤怒,霁月身体抖三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光风也不忍看着霁月自己一个人跪着,索性也跟着跪了下去。 “人是我下令要杀的。” 寒风挂过,万俟笙跟着凉飕飕的说了一句“总要给她点教训。” “教训?”凝兮扭头,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是教训么万俟笙?苏易梦是太后手下的人,你已经引起了太后不满,苏易梦若是再给太后告一状,太后发了怒,难不成你还要点兵谋反么!” 凝兮拢紧眉心,一把攥住他的手,万俟笙这才忽然发觉,长袍加深,冬衣很厚实,可她,竟然有些发抖。 “我不信你会这么沉不住气,能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你的马脚来。” “所有人都在盯着你和我,你知不知道,左烬也回来了,万俟笙在,沈良之在,他们就等着一点点收集了你的罪证然后置你于死地!绕是你有多大的本事,也难逃一劫啊!” 他知道的。 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这样做。 万俟笙刚要开口,忽然间远处黑影一闪,这到了嘴边儿的话就拐了个弯,隐约露出担忧的面上渐渐透着一层浮冰,语气也不再温和: “臣所做的一切臣自有打算,五公主不要费心了。”他淡淡道,不再去看她“五公主应该好生保全自己才是,臣有承受一切的能力。” “你什么意思?”怒气袭来,凝兮不解“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儿?” 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做言语。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么?” 霁月与光风见形势不对,赶紧上前扶住靳凝兮“主子,您不要动气,当心身子啊。” 她们这头在劝,万俟笙却在那面火上浇油,一句话说出来就跟不经大脑似得“臣是为了公主好,可是公主却又来怪罪于臣?” “怪罪?”凝兮咬牙“我是在担心你,担心你惹祸上身,这件事情我能扛,可是你不是也说了,苏月心大婚,你定然会有危险,我是不想你出事儿啊。” 可是对面那个男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过耳旁风,静静地看着她。 凝兮咬牙,她受了气又怎么样,又不会少一块肉,苏易梦左不过是耍了点小手段,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这事儿若是放在平常,万俟笙怎么样她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竟敢还出岔子? 当真是太累了。 她气愤而去,霁月与光风忙跟着,万俟笙站在她身后,看她衣袂飞扬,等人都消失了,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全身都被冷风吹得麻木了,才缓缓攥紧了拳。 最后一次,是他要亲自教给她的事情,一路走到现在,成败也就在此一举。 因为苏易梦受惊不小,她因身体不适拒绝出席,所以苏月心的扣别礼,并不是那么的喜庆。 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脸上挂着含蓄的笑,剩下的人几乎是连笑脸都懒得摆一个,靳凝兮乖巧的站在侧面,全场都被某一道针扎似得目光盯着。 如锋芒在背,她神色也不大好看。 接着众人都挂着一脸假笑跑去吃最后一顿的晚宴,因为特殊情况,摄政王与沈良之身为贵宾也自然不可怠慢,苏月心坐在太后身边,这一顿饭是吃的她坐如针毡,食不知味。 苏易梦惊闯大殿的事儿就连她都知道了,说是靳凝兮弄了一个舌头放在她殿门口,宫里头那些闲言碎语闹得沸沸扬扬,都说五公主说不准就是因为三公主与国师是太后钦点的一对儿,嫉妒所行。 想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靳凝兮与万俟笙的关系哪里是太后说拆就拆的?可是这种血淋淋的事儿就这么放在这两日大喜的日子上头来了,就算是太后认为不是她做的,也难保不会怨她。 席间气氛很古怪,就连万俟笙从头到尾都没有跟看靳凝兮一眼,她一双手有点发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良之吃了口菜,抬头扫了眼高处之上的几个人,轻微的撞了下君洛的手臂。 你看,这顶上的几个人气氛好生古怪,太后时不时盯着五公主看,小傻子傻愣愣的一直在戳碗,速来喜欢眉目传情的五公主与万俟笙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不看他,他也不看她。 就连明日都要大婚的苏月心,脸上都是一片担忧之色。 君洛抬眸,阴沉的目光落到靳凝兮与万俟笙之间,微微一变。 他们两个不是应该感情更亲近一步么,怎么气氛变了许多? 众人无言气氛又压抑,苏瑾灏左看看右看看,眨巴眨巴眼睛,随手择了菜放进了靳凝兮了盘子里“五皇姐,吃肉吧。” 他见不得闷,又看着五皇姐脸色不大好看,自己又是个会疼人儿的,夹了好大一个猪脚放进靳凝兮的盘子里,圆溜溜的眼睛瞧着她 “看你这么瘦。” 第233章:真心总无喜,套路撩人心(加更2) 坐在对面的太师手动了动,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太后冷笑一声,看着身旁这俩姐弟的温馨互动,拿着眼尾扫了靳凝兮的神色,低沉道“皇上恩德,小五,你就把这块肉吃了吧。” 太后发话,可是盘子中的是个油腻腻的大肘子,凝兮皱了皱眉,自从自己有身孕了之后见不得这等油腻之物。 可若是不吃,不给皇上面子不说,怕是太后更该多心了。 “小五自然是要吃的,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总是胃疼。” 她笑着抿了一口茶压压着肉味儿,刚伸手夹了口肉,太后又轻飘飘的开口“明日就是哀家三公主的大亲之日,今天大家可以不必拘束,不过为了给太上皇冲喜,哀家还有一件喜事儿要公布。” 凝兮心里一沉,滑腻的肉质顺着筷子掉回了盘子里。 苏瑾灏一听笑眯眯的看了眼靳凝兮,真觉着这菜夹对了,你看刚说完一个喜事儿,又说了一件喜事儿。 良久的沉默片刻,皇后勾了勾嘴角的笑温和道“太后有什么喜事儿不妨说出来吧,嫔妾们,正洗耳恭听呢。” 有人接话,张氏满意了,精致的妆容上透着冷然的笑意,扫了苏瑾灏身旁的靳凝兮一眼,见那人淡定的夹菜入口,像是个什么都不管的。 “哀家想着,既然三公主的大婚明日就要半了,太上皇病重,为了冲喜,哀家要再赐一门亲事给公主。” 沈良之挑眉,看了眼靳凝兮与万俟笙,饶有兴致的笑起来。 “不知是哪位公主?”皇后的目光在靳凝兮的身上转了转,太后也看向她,一时之间,大殿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到她身上来,隐约露出了祝贺的意味。 只有小傻子,他眉心拧成一团,似乎是不大开心。 “哀家已经想好了,国师为人清廉儒雅,不失为好夫婿的人选,哀家决定,将四公主嫁给太师了。” 万俟笙的动作顿住,抬头看了眼上位的女人。 赶巧太后也正看着他,雍容华贵的脸上满是笑容,欣赏这个未来的额驸“日子已经定在了正月初二,太师,还不谢恩。” 谢恩?宫中谁不知道太师权倾朝野,谁不知道太师心有所属与五公主情投意合,太后如此棒打鸳鸯,难不成国师还能谢恩? 皇后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边,下意识的看了眼靳凝兮。 明明万俟笙才是主角,可是这等早已就已经以五公主与太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模型杜撰描绘出一幅伟大爱情蓝图的深宫女人们的视线,皆数落到了靳凝兮的身上。 可这一眼,她们却都怀疑了,怀疑她们想的都只不过是泡影,说不准太师与五公主就是那种健康关系呢?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 沈良之也难得的八卦了一回,错愕的看了靳凝兮好一阵儿,见靳凝兮根本就不为之所动,他都感觉自己判断是不是有了错误。 因为这个夫君被人夺走的五公主,神色淡淡的夹了口肉放在嘴里,细细品味。吃相优雅好看,半点不为之所动。 万俟笙凝视着对面的人良久,嘴角才渐渐染上一抹轻挑的笑意,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回归到了主角身上,凝兮才停下动作抬眼看着他。 当中被人赐婚,赐婚对象是自己并不喜欢的四公主,可看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本应该不情愿的男人眸目含情,双眼带笑,大长袍子一掀,干脆利落的跪在了地上。 “臣!谢太后恩典!!~” “啪!”寂静的大殿清脆传来一声响,苏月心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手还僵硬地保持着持筷的姿势,惊愕良久,才想扭头看靳凝兮一眼,却又下意识的制止住自己的动作,如此一番下来,倒像是她才是万俟笙的情郎。 在座的人个个都噤若寒蝉,除了顶上笑得得意的太后和地下被赐了婚的万俟笙,个个都没有好脸色看。 也没人看见男人一脸轻松笑意下,那双藏于黑袍的手,却是骨节泛白。 凝兮垂目,心口像是什么东西被人撕裂了一样,她想揉一揉,却忽然胃中一阵翻涌。 紧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戏剧性的一幕开始了,所有人都看这五公主捂着嘴仓皇而逃,顺势带起了一桌子的瓷碗,噼里啪啦的砸了一地。众人惊愕,独有高位上的太后目光似刀,紧盯着离去的背影。 苏月心怔愣了一会儿,眼瞧着靳凝兮跑出去,她也打了鸡血似得往外跑,生怕她一个想不开跑出撞墙了。 可是靳凝兮心多硬啊,当年她在牢狱之中受尽苦刑都没有死,今日怎么就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儿跑去撞墙?只是自己一个人靠在角落扣着嗓子吐,那一口肉像是活生生的黏在了她的胃里,就像那个男人接旨的笑一样,令她浑身都不舒服。双眼通红,像是个仓皇而逃的兔子。 两个公主都跑了,众人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砖不禁唏嘘,饶是五公主在如何情深,到底也是抵不过太后这一棒啊。 而且你看看,这男主角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回了座位,一口又一口的给自己倒酒喝,像是庆祝,长睫掩着眼底的东西,嘴角勾着,谁都以为他是欢喜的。 “太师好生多情。” 空气有些令人窒息,君洛坐在对面望着万俟笙,将曾经万俟笙给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堵了回去。 万俟笙喝酒的动作一顿,头仰酒下胃,笑得白牙森森“摄政王谬赞了。” “哼。” 这顿饭没得吃了,君洛拂袖而去,太后扫了眼万俟笙也没有多言,她先走,几个三三两两的嫔妃也都走了。 独他一人,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等苍白的脸色隐约有了红晕,他才大步掀开帘子飞身而去。 彼时凝兮就像是个笑话一样,干呕了好一会儿,灌了一肚子的冷风,站在墙边不言不语,面上平淡着的,心里像是拧着劲儿的疼。 “凝兮...”这角落无人,苏月心大胆得唤了她的名字,看着靳凝兮的脸色白的像鬼,她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第234章:真心总无喜,套路撩人心(加更3) 万俟笙一定是爱你的,他愿意与你同生共死。 这样想着,苏月心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半天都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来。 太讽刺了,她都觉着讽刺,信誓旦旦说爱自己的人,救自己与危难之间的人,朝夕相处的人,竟然要娶妻了。 “我从很早以前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很多事情都想瞒着我。” 许是缓过劲来,靳凝兮靠在墙上看着湛蓝天空上已经隐约上了暮色,还能看见一个清淡的月亮。 过了一会儿,眼睛有点被风吹酸了,她捂着眼睛蹲到地上“你说我是不是被骗了?” 良久的沉默,许是苏月心不知道说什么了,旁边的人没吭声,凝兮也没吭声,蹲得腿都麻了,她才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来。 旁边的人很懂她,温柔的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箍着不松开,竹香盈鼻,凝兮怔愣了一下,头一次对这味道有了厌恶。抬头看去,万俟笙的脸就在自己眼前,那么好看的眉眼,那么完美的一个人。 轻啧一声,她推桑了下这男人,往后又靠了靠。 万俟笙拧眉,他喝了许多的酒,头有些晕,却还是能看清她红肿的眼睛。 他知道凝兮反应一向很灵敏,嘴也很巧,感觉这人是他了,抬起头来就是一个完美的笑。 “太师怎么在这儿,还不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呢?” 她生气了,速来她生气,万俟笙都是会温声哄着的,可是这男人还是毫无感情地说“五公主独自一人在这里,臣如何能看自己的未婚妻?还请五公主回宫里去吧,不要给臣添麻烦。” 心蓦地一痛,她当下手一扬—— “啪!”响亮的巴掌甩在他脸上,力道用了十分,打得他侧过了头去。 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角落莫名有几道不同的波动,万俟笙眼底染着狠戾,一闪而逝。 “万俟笙,你说这话是真心的么?” 白皙的脸上挂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儿,万俟笙抬头正视了靳凝兮一眼,依旧淡漠 “五公主想要的东西,到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臣没有什么儿女私情再能牵挂,还请五公主,擅自珍重要好。” 凝兮一听,靠在墙上,咧着嘴笑了,却又眼泪流出来。 她早就知道太后有一天会给他们两个人赐婚,可是万俟笙就算是背后澄清他们是假装的也好,安慰她也好,这么一句云淡风轻的话从他的嘴里钻出来,凝兮当真受不了。 “好。” 她笑够了,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儿,万俟笙拧眉,面前的女子挺直脊梁,轻飘飘道“我与太师的交易,也就到此为止了,玉玺图本宫会在得到本宫想要的东西之后交给太师。” 话毕她与他擦肩而过,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他。 地冻天寒,靳凝兮伴着漫天暮色冲着他笑起来。喉中的酸涩压抑了好一会儿才压抑得住。 “还是要道个喜的,祝贺太师与四皇姐子孙满堂,幸福万代。” 这话说得很轻松,万俟笙怔愣了一会儿,等女人走远了,他的唇微微颤抖着,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平静的看着她离去。 凝兮走的很洒脱,昂着头颅大步一迈,浑然没有伤情的感觉,心里头却是难过着的。 霁月与光风都有些受不住,大冷天的,这事儿发出来叫人心寒,看自己的主子明明很难受却压抑着不肯发泄出来,两个丫头都伤了神。 “公主...”霁月咬唇,大跨一步跪在地上,双目通红,声音也有些许颤抖“霁月有罪,公主还是有火就发吧,霁月绝对不会吭一声的,只求主子不要这样憋着好啊,气大伤身呐!!” 凝兮停下脚步,垂目看着自己的心腹,哑着嗓问“我怪你做什么?” 左不过就是杀了一个人,她不会怪,她就是有点难过,或许万俟笙左不过就是玩玩呢?她当真了而已。事情开始,他们两个人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关系了。 当真是傻子啊,,, “五公主。” 不知道何时,太后的心腹新竹施施然从侧面而来,见霁月跪在地上,她眸光闪了闪温和的笑了笑“公主,太后有旨,要您去太后宫中一趟。” 找她么?凝兮看了新竹一眼,压下心绪淡淡一笑很是客气“劳烦姑姑走一趟。”新竹笑着回礼,转身就离开了。 “你起来吧。”她伸手拉着霁月,见霁月满脸泪痕,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的脸。 “打起精神来,怕是太后那里还有事情要应付。”她朝着太后宫中走,光风跟在身后有些担心“主子您没事儿么?这个时候去太后宫中会不会很危险?” 凝兮沉默,半晌后才幽幽的说了一句“危险也要去。” ... 显阳殿中拉上了重重纬纱,帝王慵懒的坐在高处之上,笑着睨了眼对面的人。 “你的意思是,太师因为这一件事儿,五公主醋意大发,与他决裂了?”不同与往日的痴呆,苏瑾灏眼中精光乍现,略带嘲讽的笑了笑。 “你们看他,当真是顾不得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下位的沈良之笑了笑,点头道“太师如今因为皇上登上宝座早就有些沉不住气,如今太后扶持一把,转眼成了额驸,更有称帝的机会了。” 苏瑾灏勾唇,望向君洛“能尽快成事儿,还得多谢摄政王愿意同我国结盟,朕感激不尽。” 君洛拱手,面无表情“皇上夸奖了。” “朕会一直躲懒装病,让很多政事就交给万俟笙来办吧。” “皇上明智,只是,太上皇如何处理?”沈良之问,苏瑾灏略略沉思,认真地想了想“朕自有办法,太上皇是最后的棋,只要牵动这一步,逼得他狗急跳墙,起了谋逆之心,朕就将他一网打尽。” 沈良之点头,的确是应给这样。“那……五公主呢?” 气氛忽然降了下来,屋内的两个男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沈良之一怔,莫名有些心虚,只好摸上了一侧的茶盏。 “我,说错话了么?” 第235章:真心总无喜,套路撩人心(加更4) 苏瑾灏古怪的看向沈良之又想了一会儿,视线重新落到了摄政王身上,只是不同于刚才的欣赏,涉及到这个话题,语气也莫名有些疏离了。 “朕听说,朕的五皇姐与摄政王的靳氏很像?” 提及这个话题,沈良之心里咯噔一下,就见对面的君洛面色不大好看,生怕他不给这个小皇帝面子。 他太清楚靳凝兮对于君洛是何等地位,君洛自己都不忍提起来的事儿,被旁人别有所指的说出来,心中难免有些不好受。 虽说苏瑾灏年龄小他们几岁,到底也是个皇帝,城府又深,他们现在可是合盟期间,万万不能出了嫌隙才好啊。 他这边在祷告着,那边君洛终于开口了,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只是外貌有几分相似。” “能有几分相似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苏瑾灏撑着头高深的笑起来“摄政王可喜欢五皇姐?” 来自于帝王意味不明的试探,君洛拧眉,凌眸如冰直射向苏瑾灏。 “不喜欢。” 这话说得有点不真心,苏瑾灏扫了眼他握紧的拳头,低低的笑起来。 “那就好。” ... 太后宫中暖似初春,靳凝兮跪在殿里,视线落到太后精致的凤锦鞋上。 “哀家问你,四公主今日收到的东西,是你送过去的么?”抿了口茶,高坐上的张氏那眼尾扫了眼底下的人,朱唇挑起“说实话。” “……” 无人应答,跪在殿内的女人就像是个纸人一样,以沉默相对,心中略作沉思。 “怎么不说?”张氏挑眉,语气里隐约有些不悦“苏滟歌,哀家当年和你做的约定,你可还记得?” “儿臣记得。” “那你今日这一番事儿,是做给哀家看得么?” 殿内失仪,蓄意谋害皇姐,这样的事情她张氏见得多了,但是不代表她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看着这女人在她面前胡作非为。 “儿臣只是一时之间胃疾发作,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礼仪,才仓皇逃出,是儿臣不对。” 张氏凉凉的看着她,她与万俟笙决裂的事情怕是很多背地里的眼线都瞧见了的,万俟笙不在,没了他保护的苏滟歌就像是一个空架子,空有高傲的外表,实则空虚的囊子。 就比如她现在的这个样子,跟这万俟笙学了一年,眉眼间的风度学了三分出来,可是没了人在背后撑腰,不照样是她鼓掌中的玩物? 想到这儿,张氏也不急了,像是逗猫儿一样,一点点的道“既然如此,哀家的心意怕是你也知道,你四皇姐已经惊吓过度,你作为妹妹,礼应去看看。” 凝兮古怪的抬头看了张氏一眼,却还是乖巧点了点头。 “摄政王要离宫的日子怕是也快到了,明日苏月心大婚的时候,哀家还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准备了什么东西?凝兮拢了拢眉心,刚想开口,又感觉自己胃中隐有不适,到嘴边儿的话又猛地咽了回去。 新竹自然也发现了靳凝兮的猫腻,转身上去给太后换了被新茶,对着太后使了个眼色。 跪在地上的女子刚才还好好的,这一会儿就莫名其妙的脸色发青,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一看见她这样,张氏当下心中一沉“叫太医。” 身后的两个丫鬟一听也顿时慌了,看着跪在正中央的主子眼巴巴的看着急,顶上的新竹很有眼力,瞧着两个丫鬟神色略有所变,她幽幽开了口: “太后惦记五公主,五公主不是胃疾么,正好宫里的太医好,给五公主好好瞧一瞧。” 张氏抿了口热茶,凉飕飕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胃疾?怕不是什么胃疾,是有了不该有的东西才对吧? 凝兮脸色微微一白,快速的看了眼上头的人,心骤然凉了半面。张氏的眼神已经表明了她猜到了什么,长袖下的手紧紧攥着,胃里的难受当真是压抑下来了,可却又给自己惹了祸端。 这孩子,当真跟他爹一样儿,不让自己省心的。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有凉风袭来,太医掀开帘子而入,恭敬地行了个礼。 “臣给太后请安,给五公主请安。” 太后并未多言,揉了揉眉心指着靳凝兮“给五公主看看。” 太医应了,可见靳凝兮跪着他顿时面露难色,向来把脉都是需要低公主一等的,可是这五公主跪着,他要是想看病的话,是不是要趴着? 凝兮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尽管膝盖跪的酸疼,可她打死都不想起来,新竹笑呵呵的搬了把椅子想扶起她,可她就跟黏在地上了似得,沉痛得又叩了礼。 “太后,儿臣有罪,不敢起来,儿臣还是跪着吧。” 太医为难“五公主,您这样跪着,臣无法给您把脉啊。” 凝兮咬牙,打死不起“儿臣有罪在身,太后不原谅儿臣,儿臣就不起来了。” 这话叫她说的,张氏看着靳凝兮的眼神多了几分认可,本来想着她没了万俟笙之后定是个空有皮囊的花瓶,却没想到就在这种死胡同之下她还能为自己打算。这脉是一定要号的,但是叫她起来号脉,就等于把之前她刚才做出来的错事儿都这么给绕过去了? 张氏不愿意放,又转念一想,估摸着这样儿肚子里定然是有东西的,只要有了这一罪,前几个岂不是都不如这一个大了? 身为公主,未婚先孕,那可是要受炮烙的。 赶巧新竹看了她一眼,主仆二人心意相通,新竹上前扶起靳凝兮来“太后自然是不能怪罪五公主的,五公主请吧。” 霁月与光风脸色微变,见靳凝兮被新竹搀扶起来,手搭在桌案上,等着太医把脉。 凝兮面色如常,可心跳却如擂鼓,一层薄纱附上手腕,像是活生生晕开了大片的冰块儿,从头顶贯穿到脚底。 待太医手一搭上,空气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些窒息的味道,凝兮闭着眼睛,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她看着太医很是认真地号脉,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第236章:真心总无喜,套路撩人心(小主看下置顶评论) 这一眼,看得凝兮手脚发软,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没从圆凳上滑下去。 “公主最近可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太医恭敬问,凝兮微怔,头脑马上快速的转了过来“本宫,喜欢吃烧鸡。” 烧鸡?张氏看了她一眼,就听太医又说“公主肠胃不大好,油腻之物应该少吃,公主最近,可时常感觉到恶心?” 凝兮点头如捣蒜“是,恶心。” “那就对了,公主消化不良,容易引起恶心呕吐的症状,肉质的东西不容易消化,公主应该克制些。” 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归了位,却也只会点头,脑中空白一片。 她是没怀孕?柳玲儿诊脉诊错了么? 霁月与光风也顿时长吁一口气,见太医回头对太后复命,把靳凝兮如何消化不良重头说了一遍,张氏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双眼带刀子的刮了她一眼。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太医走了,靳凝兮又坐如针毡的跪在了地上,垂眉敛目,很是恭敬。 刚从太后殿中出来的太医一路疾走,路过僻静小道,迎面走上来一个小丫鬟,二人擦肩而过,太医手里多了包东西。 “公主说,这是赏给太医的,他日太医告老还乡,公主还会另有赏赐送到府上。”小宫女这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快,太医脸上闪过一丝了然,瞧瞧打开沉甸甸的袋子,赫然发现里面放了几个金锭子。 “还请公主放心。” 彼时大殿中没了刚才的气氛,凝兮跪在地上心中已经平静了。 “哀家还当你...”张氏的目光略微复杂了些,扯唇笑了笑“你倒也真是聪明。” 这算不算是她设了个套给自己?装作怀孕的样子,实际上其实只是为了躲避惩罚? 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张氏疲惫的靠上软枕,揉了揉眉心“你下去吧,哀家乏了。” “是。” 凝兮领命,想自己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浑身已经被冷汗沁透,腿脚也有些发虚了。 霁月有点想哭,主仆三人走了好远,凝兮麻了的腿才一点点好转。她脸色苍白的看了眼天,已经是月色高挂,她都不知道跪在地上又几个时辰了。肚子也有些隐约发痛。 可是太医说她并不是怀有身孕,那她的肚子疼,又不来葵水,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五公主!~” 靳凝兮浑身一颤,就现在听见这三个字她就知道又有事儿来找她,铁青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美景探头探脑的从身后走了过来。 “三公主有令,想让您今日来府上住一晚。说是姐妹叙叙旧。” 话是这么说,可是美景眼底都是警惕的神色,捎带着目光游离了一下旁处。凝兮当下了然,点点头应了“那就去皇姐府上叨扰了。” 说这四个人说说笑笑,她身子还有些发虚,笑眯眯的看着美景“明日三皇姐就要成亲了,今日说不准是睡不着的。” 说着她似乎是不在意的甩了下头发,刚巧看见墙角下的影子。 当真是...凝兮皱了皱眉心哭笑不得,她与万俟笙才刚刚出事儿,这一两个的接二连三的准备找她的麻烦。 美景似乎也是知道的,一路引着靳凝兮朝前走也没有回头,直到上了马车,凝兮掀开帘子一瞧,才发现苏月心面色凝重的坐在里面。 本还一直冷冰冰的胸膛蓦地一暖,坐在苏月心对面笑得淡淡,到底不用勉强了。 “你怎么没有回府?” 她不打招呼一声说不准就是被万俟笙赶走了,却没有回府,一直在马车里面等着她么? 苏月心点头,顺势扫了她肚子一眼,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几个月了?” 凝兮一怔,忽然就明白了太医为什么不会说她有身孕了。 “约摸着一个多月到两个月了吧?”凝兮捂着肚子“我也没细问。”话正说着,苏月心凑上来盯着靳凝兮的肚子道“万俟笙不知道吧。”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知道又何妨,他是要娶四公主的。”说到这儿,凝兮脸上多了点讥诮。 “你当真以为万俟笙会喜欢苏易梦么?” 苏月心挑眉,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先不说苏易梦人品如何,就万俟笙这德行,他要是喜欢苏易梦,想娶苏易梦,你靳凝兮已经成为了地里面的一具尸体,坐在我对面的,说不准就是苟延馋喘的苏滟歌。” “你要替他说好话么?”凝兮果断防备的看了她一眼,见苏月心不在意的摇头道 “不是,你觉着万俟笙最近很怪么,平日里对你喊一下都舍不得的人,能转身娶了旁人由着你心痛?” 她拧眉,是挺怪的。她气急打了他一巴掌,那男人竟然受下了。 苏月心这一句话很管用,搞得她莫名其妙的愧疚了起来,顿然悔悟,她再生气也不能打脸啊,男人面子多重要的事儿,她打了他的脸,有没有被人看见锕。 “已经被人看见了。” 凝兮一怔,苏月心就像有读心术般“当时盯着你们俩人的眼线大概有三个,你那一个耳刮子,他们所有人都看见了,现在估摸着他们的主子都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凝兮拧眉算了算,抬头一脸凝重“三个人里面有没有你的眼线?” 这话问着了,苏月心脸色微变,也认真的算了算“算我有四个。” “……” 冷静了好一会儿,凝兮勉强压制住想挠了自己的心情,可是她与万俟笙当真是决裂了不是么?那男人说话那么狠,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顾了,有什么戏就不能私底下告诉她再说么? 他如此孤身一人,如今又要娶了苏易梦,这件事情换做那么一个女人都不会那么冷静的吧? 她思绪更乱了,揉了揉太阳穴。 苏月心一看这话有成效了,继续说“你想想,万俟笙那样猴精猴精的人,有三个人再跟着他他能愿意么?” 是啊,他定是不愿意啊,当年明儿不就因为偷听墙角就被人倒挂致死了么? “那你的意思是,万俟笙是故意的,故意在旁人面前与我决裂,实际上是不想给我惹来麻烦?”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这一个解释了,靳凝兮当真很上道儿,苏月心点点头笑了笑,马车刚好停了下来。 临下车之前,苏月心回头看了靳凝兮一眼“其实这些都是我心中所想,因为我知道,这世上的人来来回回害你的人来个遍,这里面都不会有万俟笙。” 第238章:梦回春情顾,郎心已错看(看下置顶评论) 一个个的都不愿意说,就她靳凝兮没有秘密,她气鼓鼓的当真伸手不痛不痒的掐了苏月心一下,转身把背朝着她。 “那就睡觉!” “别啊~”苏月心伸手捅了捅:“你别睡觉,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你就不能陪陪我么?” “陪什么。”凝兮头也没回“今日你不是来帮我免得我又被人拽走了么?” “我为了给你圆场,我可给太医好几个金锭子。要不是我,你现在能活着出去么?”苏月心鼓鼓嘴,看着靳凝兮猛地又转过头来很是正经的看着她。 “你说吧,五妹听着。” 苏月心一怔,这一时之间还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就想着明日就是她的洞房花烛了,想着想着,苏月心的脸就红了。 “你说,结婚之后是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夫妻和谐的那种?” 这话问着了,靳凝兮在前世也没有结过婚,在这世又嫁给了个根本不爱他的摄政王,她想了想旧主以前的生活,面部表情有些沉痛。 “我想洞房花烛夜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惨的了。” 靳凝兮的新婚生活在这种大喜日子就不提了,她觉着再没有比她更悲惨的,靳凝兮当初有多爱摄政王,最后死的时候就有多寒心。 苏月心连连点头,很是赞同“所以像你这样胸大无脑的人为什么要嫁给摄政王呢?” 为什么?想起曾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凝兮像个旁观者:“因为太爱了,所以什么都看不见,就像个瞎子一样。” “那也就是说你跟摄政王没有洞房花烛夜?”苏月心看了她一眼,凝兮撇嘴,摇了摇头。 “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苏月心凑上来,笑得很阴险,凝兮无语,扫了她一眼“男人要是不爱一个人,估摸着也没有那方面的念头吧。” 此言有理。苏月心点头,安静的躺好,准备睡觉了。 长久的安静之后,靳凝兮抬头看着头顶的鹅梨帐,轻声问“苏月心,你嫁给左凛,你开心么?” 左凛不喜欢她,苏月心知道的,可是就算是知道,苏月心也愿意嫁给他。 “开心啊,怎么就不开心。”苏月心的声音混了点倦意,凝兮望向她,看着她精致的侧脸“那你就不怕这个男人不爱你么?” 苏月心摇头,嘴角勾着,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这点自信本宫还是有的,你就放心吧。” 凝兮拧眉,抿唇没再回答了。 天刚初晓,靳凝兮在窝在梦里没有睡饱,霁月就毫不留情的把她从床榻上拽下来再给她按在梳妆台上,凝兮吧唧吧唧嘴,睡意朦胧的结果光风递来的茶盏漱口。 “公主,三公主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了,您也得赶紧起来了。” 睡意昏沉,凝兮十分渴望的看了眼温暖的大床“为什么苏月心结婚我要早起啊?” “中午的时候新郎官儿就回来准备接新娘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忙得不可开交,您还是要早些准备才好啊!” 凝兮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感觉自己脸上一阵揉搓之后,她睁开眼,冰凉的额坠就放在了她的眉心。 光风正准备着她的衣服,笑呵呵的看了凝兮一眼,每次看见靳凝兮都忍不住想夸赞一句“公主长得好生好看。” 凝兮高兴了,睁开眼睛刚要说话,霁月就接了一句:“是啊,主子当真是好看,若是披上那嫁衣,定是美艳极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穿上——” 话音刚落,凝兮嘴边的笑意一僵,透过铜镜看了霁月一眼。 霁月也猛地回过神来,脸色发青,轻轻掌了下自己的嘴。“奴婢失言,主子恕罪。” “有什么可失言的。”凝兮望着铜镜里的人,她眨眼她也眨眼,她笑她也笑。笑得没有几分真心,淡淡道“本宫生来就是好看,穿什么衣服都不会差的。” 霁月咬唇,明明主上与主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却因为昨天主上成了四公主的夫君,这俩人,..会不会就此疏远了呢? “主子,你不要太担心了,就像是三公主说的那样,主上一定对您是真心的。” 她看了铜镜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本宫知道。” 她与万俟笙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可是只要是万俟笙愿意同她说,就算是什么样的结果,她也认了。 “五公主。” 美景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行礼道“启禀五公主,四公主来了,已经在主殿内等着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早?她不是受了惊吓么?怎么今日倒来了?” 凝兮诧异的扫了眼美景,见后者眉心紧皱脸色不大好看,看着她,张了张嘴,有些为难的开口“是啊,四公主已经恢复了,早早的就来了,这会子正在找您呢。” “既然想找我,那就等着吧,反正本宫不着急。”凝兮疲惫的靠着椅背,霁月在一侧点胭脂,可是美景却还像没有把话说完似的,焦心的揪了揪帕子。 “三公主叫奴婢来请您,因为...” 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凝兮睁看眼睛扫向她,美艳的脸上有着丝丝倦意。 “因为什么?他们给她气受了?” “因为...”美景咬牙:“因为太师也来了,两个人一起。” 霁月点胭脂的手一顿,错愕的看了美景一眼,见美景脸色很是为难的,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太师跟四公主来做什么?太师不应该准备大婚的事情么?” 美景摇头,怯怯的看着靳凝兮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下来“三公主说,局势有些不对劲,太师今日与四公主很是融洽,五公主快过去吧。” 凝兮忽然觉着身上很冷,慢慢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轻轻叮嘱道“画得好看些。” 霁月眼眶登时红了,咬着牙给她上脂粉,可是双眼发花,什么都看不见,抹了一把脸道“主子怎么样都比四公主好看的,无论如何都比四公主好看的。” 小丫头脸上的泪怎么止也止不住,光风直接上前夺了她的笔给凝兮点胭脂,声线很冷静,却也有着隐忍的怒气。 “主子今日不要带额饰了,那只凤瑶簪子的流苏最好看,很衬主子的身份。” 凝兮阖眸,无声的点了点头。 彼时,正堂之内,身为新娘子的苏月心铁青着脸看二人在她面前眉目传情,倒是苏易梦,笑得如千万朵梨花开,宛如大婚的人就是她一般,举手投足间尽是得意的气质。 大清早的就这么看着一对奸夫**在她面前秀恩爱,这苏易梦受了伤万俟笙竟然能给她拿水果递给她吃,他怎么就不喂给她??手把手喂?? 这一刻,苏月心真感觉自己瞎了,瞎了不说,还连累了靳凝兮。 就算是做戏也犯不着这样吧!苏月心略带埋怨的看了眼万俟笙,而后阴阳怪气的开口: “本宫听说四皇妹昨日在皇上面前吃了鳖,今日怎么就有空来本宫面前吃水果了?” 万俟笙刚拨了个橘子递给她吃,苏易梦掰开橘子瓣放在口中,得意看了苏月心一眼,暗忖曾经这男人不是还会剥水果给靳凝兮吃么,如今换成了她,自然是要来显摆一番的。 微微眯起眼睛,女人缱软的话音儿挑着:“姐姐难不成是瞧不起妹妹么?觉着妹妹不配在你这儿吃水果?” 越说越来劲儿,还委屈的起身行礼“既然姐姐不愿意留,那妹妹就不过多叨扰了。” 苏月心凉凉的笑了,很痛快的点头“恩,妹妹好走。” 苏易梦一怔,瞪大眼睛看了眼苏月心,她左不过就是假装要走而已,她真就不拦着? 苏月心见苏易梦神情略有所变,嘴角的笑渐渐透着一股讥诮“怎么了妹妹,是不是伤到了胳膊弄得腿脚都不好使了,需不需要姐姐找八抬大轿给你抬回去?” 万俟笙沉面扫了她一眼,眸光没了平日的狠戾也刮不起苏月心心里的波澜,苏月心眼瞧着万俟笙看过来,怒火攻心甚至都忘了这男人的可怕,索性顺道连着他也要嘲讽一嘴 “看太师与四公主郎情妾意狼狈为奸的,不如太师把我妹妹背回去?不是都要成亲了么?” 这俩成语秃噜得极快,苏易梦反应一会儿当即脸就挂不住了,气哄哄的道“三皇姐说什么呢?说谁狼狈为奸。” “皇妹愈发笨拙了,这点事儿都反应不过来。”苏月心嘲讽的抿了口茶,苏易梦这一被人欺负,索性不动了,一屁股坐回去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眼眶红红,很是可怜: “太师...是不是我惹皇姐不高兴了?” 明明是生气着的,可这女人偏生就弄这种黏了吧唧的腔调给人看,苏月心顿时恶心的拧眉,真恨不得上去踹她一脚。 可万俟笙竟然更让她恶心,认真地点了点头板着脸教训着她“三公主说话要有分寸。” “分寸?”苏月心气得不行,强压着丢了茶盏的念头,看眼前这一对近乎咬牙切齿“万俟笙,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啊?” 万俟笙勾唇一笑,这才有了平日里的几分味道,阴测测的问“公主这话臣不懂。” “你不懂?” 苏月心身子哆嗦了几下,气得头脑发昏,就看苏易梦怯生生的扯了扯万俟笙的衣袖“今日我不应该来的,应该跟你在寝宫好好待着...” 寝宫? 听见重要的信息,苏月心耳朵动了动,抬眼看着苏易梦“什么寝宫,难不成太后刚下旨你俩就行周公之礼了吗?” 苏易梦杏眸瞪大,忙脸蛋儿通红的捂着脸“皇姐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喜欢蹬鼻子上脸的女人,这太师如今是本宫的未来夫婿,本宫怎么会干那种勾当呢...” “那还真是恭喜四皇姐了。” 清雅的声音骤然响起,苏易梦眼皮一跳,瞧着靳凝兮搭着光风的手懒懒的从侧厅进来,万俟笙见了来人眸子一沉,衣袖下的双手顿时捏得泛白。 第239章:有缘叹无份,生来莫逢君 “那还真是恭喜四皇姐了。” 来人正是靳凝兮,肤白如玉,柳眉皓齿,眼下还有一颗血红的泪痣,乌发挽起着了一身鹅黄色滚毛儿小袄,头上的步摇流苏坠儿轻微晃动,慵懒的扫了苏易梦一眼,端的就是不可侵犯的矜贵气质,一眼就足以让人惊艳。 苏易梦心中讥笑,看这种装腔作势的样子,万俟笙早上的时候都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她还在这里摆这样的威风给谁看?可扫一眼万俟笙,见他那一双眼睛都盯着靳凝兮不松,忙不高兴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万俟笙回过神,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心,不落痕迹的挣开了某人的手。 苏易梦放心了,抿了口茶笑吟吟的: “皇妹可算是出来了,我和三皇姐我们俩都等了很久呢。” 苏月心当下嫌弃的拧眉,心里头涌出的那嫌恶脱口而出“我们,谁跟你我们,我想我跟你应该还没有到我们的程度吧?” 苏易梦脸挂不住了,万俟笙还在这儿呢,她们身为自己的姐妹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么?干脆也装不下来了,目光如刀子一般垮了眼苏月心还捎带上了靳凝兮: “三皇姐大喜的日子一定要这么挤兑妹妹么?是觉着妹妹不配来这里庆祝不成?” 苏月心很是不留情面,果断道“妹妹这话说得太见外,还得姐姐求妹妹先走吧,不要给姐姐添堵了。” “你——” “好了三皇姐。”凝兮伸开手拦在苏月心面前,唇边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灼灼“今日四皇姐是来贺喜的,咱们收着就是了。” 苏月心火气稍作缓和,斜眼儿看着苏易梦嘲讽道“妹妹有所不知,本宫的四皇妹什么贺礼都没有带来,却在本宫这里吃好多个水果了。” 苏易梦小巧的面上渐渐挂上一层红晕,咬牙道“姐姐是觉着妹妹没有带礼物才嫌弃妹妹了?认为妹妹寒酸不成?可惜妹妹不如姐姐这般有气派的公主府,不然也能让一波.波的礼物送上来,省得叫人瞧不起。” “四妹妹说笑,姐姐这公主府比不上皇宫的气派,况且妹妹不是要嫁给太师了么?太师的府邸,比本宫的气派多了。” 苏月心这句话一落地,凝兮的目光,才正式的落到万俟笙的身上。 今日这男人依旧穿着一身鲜红的长袍,可气场却变了许多,倒是温润如玉了点儿,再没有那嚣张的气势。 难不成是因为苏易梦的关系么? 她斜挑眉梢,凉凉道“一日不见,太师变化当真很大。” 万俟笙垂目,长睫掩眸,一双凤眸如今平静凉薄,他也在笑,笑得很是疏离“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着太师如今当真是要成为一个一家之主了,四皇姐当真好福气。” 凝兮这话里头搀着点落寞,到苏易梦的耳边就感觉又像是添油加醋了一般,像是被人抛弃的少女见到昔日情郎,酸溜溜的。 敢当着她面再勾引万俟笙么? “姐姐不如妹妹好福气呢。”苏易梦嫣然一笑,纤手一挥,宫女端着上好的衣衫走了过来跪在面前,凝兮垂目,闯进视线的是她很是眼熟的紫色长袍,还配着一个精致的镂空盒子。 “这是太后娘娘让姐姐亲自带给妹妹的,说只要给妹妹送来,妹妹一定会懂。盒子里是太后送妹妹的玉镯,还请妹妹喜欢。” 凝兮莞尔,伸手就将上面的紫雀大氅拆开来看,坐在身后的苏月心顿时双眼发亮,心中暗叹,这大氅里衬都是一水儿的金丝银线,离老远看像是一波波掀起的金色湖面,这正面孔雀开屏栩栩如生,从腰间一直垂到衣尾。 上面的针脚估计都是绣局十几个绣娘连着做的,绣法还是时下最流行的粤绣。 靳凝兮不懂这种针脚功夫,但是却也能察觉出来,这太后在她身上所花费的心思,可当真是不小啊。 这模样,这款式,绣样儿。除了当年喜欢这口的靳凝兮,世上还会有几个人喜欢? 专注于看袍子的美人儿的视线渐渐落到万俟笙身上,他却神色淡淡,并未有所改变。 凝兮咬牙,太后都按照当年靳凝兮的大氅做衣服给她了,这不明摆着要她去勾引君洛么?这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派的云淡风轻,只一眼,很轻易的给她心里平添了点赌。 他不在意么,他真的不在意么? 凝兮不信,扭头看了眼苏月心。 苏月心正忙着盯靳凝兮的新大氅流口水呢,见凝兮一个眼神递过来,她顿时也明白了什么意思。 “易梦,你过来,皇姐有事儿要问你。” 苏易梦一听登时嫌恶的皱起眉心“皇姐有什么事儿不能在这里问么?” 苏月心挑眉,也不多跟她废话,扭头颇为疑惑的看着美景,像是在唠家常“前几日本宫的噬心蛊不知道跑哪儿爬去了,就在这儿丢的。” 美景惊愕,目光扫了眼苏易梦脚下的毛毯“哎呀,那虫子平日最爱乱钻,说不准就在毯子地下呐,要不奴婢去给您抓出来?” 噬心蛊? 苏易梦错愕的看了眼自己的脚下,上面绣着的鸳鸯交颈很是好看,却惹起了她肌肤的一阵酥麻。 “三皇姐不会是吓唬妹妹呢吧,妹妹可不禁吓。”这话说得可是真的,瞧瞧她脸色隐约不好看了。 苏月心得逞的笑了笑“噬心蛊那种小虫子,细细长长的,爬的又快,平日里最喜欢藏在毛毯衣柜之下,妹妹若是不信,咱们大可以掀开看看。” 苏易梦一噎,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脚抬高了。 她知道苏月心素来喜欢摆弄蛊虫,听说那种蛊虫很是邪门,能附在人的身体取了人的性命呐! 坚持不了一会儿,某人脸色泛青,恨不得双脚的立地飘着跑出去,苏月心看准时机起身离开,领着足下生风的苏易梦走出了殿。 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炭火噼啪作响,殿中二人四目相对,没了苏易梦与苏月心,这男人脸上的冷漠也不卸下来。 凝兮咬唇,先上前一步,万俟笙却快速的后退了一步。 心头一颤,她抬头看着他: “你认真的?”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他,也很冷静,可是一开口,就变成了这一句。 万俟笙没说话,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抿了一口茶,缓了一会儿道“臣一直以来都是认真的。” 他当真不像是假装的,眉眼间的疏离,对她的距离感,都是认真的。 好看的眉心拧着,凝兮又想着昨晚苏月心跟她说的话,又掂量了下如今局势,这心中如何有什么不悦也得先压下来,只好逞强点头: “你倒是挺会装的,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接下来?” 万俟笙斜挑了眉角冲着她笑,很是陌生“公主,臣记着,昨日已经跟公主说清楚了,公主是不是应该...不要再这样了?” 心口莫名有点凉,凝兮怔愣,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好一会儿,明明还是那副眉眼,却不像是他了,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她不懂,也不明白。 “万俟笙,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冲动过了头,但是你也应该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素日里,万俟笙从来不愿意看见靳凝兮如何如何,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的,凝兮思来想去,说不准自己一怒之下上了男人的自尊呢? 他说过,她与他之间受不了旁人挑唆。 他说过,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会娶她为妻。 所以她当真相信,相信万俟笙只是为了一时之间拖延时间的权宜之策,又恰好因为她没有给他面子,所以才会如此。 侧殿的帘子被人掀开了,万俟笙看向站在门口的人,曾经望着她的那双含情目忽然绽放了光华,亦如从前他对她那样儿。 “臣现在是公主的夫婿。公主还是不要在这样儿了,臣不想让四公主误会。”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僵硬在了原地,感觉心口像是被火燎过一样,紧接着又砸了一桶冰。 有些凉,又有些疼。 苏月心站在门口脸色很难看,谁知道这苏易梦看万俟笙就跟看着儿子似的,没走几步就匆忙跑了回来,恰好听见万俟笙这一句话。 苏易梦本还恼怒的脸突然红了,本想着把万俟笙也带离这危险的地方,却没想到能听见这么真心的一句话。 真是庆幸。 走到了万俟笙的身旁,苏易梦平淡的脸上染了些幸福的笑意,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看着凝兮诚恳劝解“五妹,太师都已经跟本宫说了,说你只不过是个孩子,舌头的那件事情,本宫已经原谅你了。” “况且像是太师如此优秀的男子,妹妹对他动了心,姐姐也不是不了解的,但是姐姐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这么一番客套的话,靳凝兮笑了:“皇姐认为,跟这个人真的能幸福么?” “五皇妹,何须跟自己过不去呢,你与太师,终究是有缘无份的。” 苏易梦的嘴生得很精致,小巧的一个,开开合合间透着一股讥诮的笑意。 有缘,无份。 现在他们两个人站在她的对立面,重复着曾经她与他做过的事情。 “那妹妹敢问皇姐...”强压下心口的不适,凝兮极其缓慢的扫了眼万俟笙的脸,声音似从喉咙处缥缈而来 “那他折你手骨,你就这么饶过了?” 提及这个,苏易梦浑身一僵,怯生生的扫了万俟笙一眼,其实她现在想起这个心里头还发猝,可是这男人今日却不同了,早上来这里哄了她好一阵儿呢。 万俟笙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温柔着扭头一笑。 第240章:马上君无心,大爱需放怀 这一笑不打紧,笑得苏易梦双眼泛心,也惹得靳凝兮登时一阵恶心翻涌,她脸色一变,捂着嘴就干呕了起来,站在对面的苏易梦微怔,朝着万俟笙很委屈的问: “本宫让五皇妹恶心了?” “你岂止是让小五恶心!!”苏月心看不下去了,直接气势冲冲的杀进来,一把将苏易梦往桌边推,苏易梦脚下一个不稳,跟着就扑了过去。 “你给我走!大喜日子,你来这里给本宫找恶心!你们两个奸夫**,还不快点滚!” 她气急了,护着靳凝兮随手又抄了一个瓷器往她身上砸,吓得苏易梦捂着头尖叫连连,见眼前身影一晃,万俟笙牢牢实实的护在她的身前,长臂一挥,珍贵的瓷器顿时在地面崩裂成一片瓷花。 苏月心眸光一闪,随手又丢了两个精致的瓷瓶往她们二人身旁砸,瓶身碰到尖锐的桌角,顿时露出一条精细的小虫子来。 苏易梦惊叫“噬心蛊!” “名字倒是记得快。”苏月心嗤笑,很气派的朝着小虫子一指 “杀了他们!” “快,快走啊!”一听这四个字,苏易梦吓得脚底发软根本不能动弹,扯着万俟笙的衣袖,声音都跟着颤抖,万俟笙当即脸色一沉,扫了眼地上朝他们急速蠕动的虫子,打横将苏易梦抱在怀里,潇洒的飞身出去。 二人飞走了,凝兮也顿时脚底一软,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发红的双眼看着那细长的小虫子又扑通了两下,不动弹了。 “喂...”凝兮有气无力的拍了拍苏月心的手“你的蛊虫,,,怎么不走了?” 苏月心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吃惊,先将她扶起来,表情沉重“我就吓唬他俩的,谁知道真把他俩给吓走了。” 竟然只是吓唬人的么?凝兮有些惋惜,她倒真期待能把这俩人给咬死了。 如此一场欢脱的闹剧以二人仓皇而逃拉下帷幕,靳凝兮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看这苏月心在鸳鸯的毯子上打着转儿。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她苦思冥想也想不通万俟笙图的是什么,靳凝兮要脸蛋儿有脸蛋儿要身材有身材,家室也有,头脑也棒,要孩子肚子里还真就有一个。怎么就能看上苏易梦这样儿的东西了? 权力么?只要万俟笙肯点兵,她当真不信这太后能拦得住他。 思量片刻,苏月心咬牙:“你干脆把这孩子的事情告诉万俟笙吧,说不准万俟笙就愿意把实情说了呢?” 霁月也点头,是应该这样,太师与主子的感情那么好,主子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应该告诉主上的。就算是主上现在的心不在主子身上,说不准,说自己有了孩子,主上就会回心转意了呢? 凝兮不语,只想喝茶顺气,手不知不觉的倾斜了一点儿,滚烫的热茶扑在手上,痛得她顿时缩了回去。 “不必了。” 屋子里的人一怔,抬眼看着她。 “就算是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不想用孩子困住一个人。” 她勾唇一笑,淡淡道“你还是赶紧去收拾吧,我可等着喝你喜酒呢。” 手背被烫的红,光风鼻尖儿有点酸了,掏出帕子来给她擦手。 的确,吉时快到了,被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也该赶紧整理了,苏月心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捡起死了的蛊虫,扭头很认真的看着她 “要不你就去勾引君洛吧!” 凝兮微愣,愕然的看了苏月心好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可不是么,今天晚上,就是我勾引摄政王的良辰吉日。” “什么意思?” 凝兮纤手轻抬,指了下霁月手里抱着的大氅。 “这是我曾经的大氅,只是不知道太后什么时候寻来了这种款式,竟做了个差不多的,我曾经...最喜欢这图案。” 曾经靳凝兮最喜欢这样的衣服,生得美,身着艳色也很好看,可是偏生君洛不好这一口,看见靳凝兮穿这一身就觉着闹眼睛过于花俏,还很嫌弃的让她脱了。 靳凝兮只是难过地看着他与芙蓉同进同出,芙蓉那时候还穿着一水儿的雪白滚毛长袍,站在他身侧很是相配。 而她盛装打扮像个跳梁小丑,直接让君洛当着芙蓉的面斥责: “你就不能跟芙蓉一样么?身为摄政王妃,成天穿成这样子成何体统。” 靳凝兮一怔,看着芙蓉幸灾乐祸的样儿,面对君洛,她没有素日的嚣张,只揪了揪手绢,低眉小声说了一句“我喜欢这件袍子,以为你也会喜欢。” 芙蓉挑眉笑着“姐姐这是什么话,王爷的品味怎么能跟姐姐的相提并论,说起来王爷给妹妹做了两件新袍子,姐姐穿了一定好看,不如妹妹送你吧?” 绕是靳凝兮再笨,也知道芙蓉在嘲笑着她,张嘴要还击,却见君洛拦在了她面前,沉着脸,好似觉着看她一眼都多余。 “脱了,堂堂摄政王妃,就不要再穿得这么花俏。” 靳凝兮瘦小的身子一颤,登时眼睛就红了,模糊着视线就开始解袍子。 “我本以为我可以成为你的妻子,你却想让我做摄政王妃。” 眼睛模糊着,她看不清君洛的表情,她只记得旧主独自一人蹲在空旷的花园里,哭了好长时间。 这段记忆很深刻,凝兮坐在椅子上半阖着眸子回想,继而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这件事情过后,她继续穿着花俏的衣服,却将这件衣服打发送了人。 如今...竟用到这上面来了么? ... 三公主大婚,自然是要气派的,张氏虽说不怎么喜欢她,到底也是三公主,十里红妆一眼看不到边际,那些看戏的人儿被士兵拿着长枪拦着,看着身骑骏马的左凛,身着喜庆.红袍,俊脸很是严肃。 今日是他大婚,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反而不悦居多。 凝兮皱了皱眉心,看着左凛从自己的面前骑马缓缓而过,还无声的扫了她一眼。 她还是不大明白,左凛这男人有多好,竟然能让苏月心一猛子扎进去无法自拔。 甚至于... 她扫了眼对面挤挤攘攘的百姓,好看热闹的占多数,还有不少姑娘抹着眼泪丢手绢抹脖子的,恨不得就冲上去把苏月心耗下来那种,脸部表情很狰狞。 一时之间,哀嚎声,欢呼声,奏乐声交杂成一片。 “很盛大是吧?” 她眼皮子一跳,转头看了眼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的人。看清来人,更是一惊,直接捂着心口退了两步,埋怨道 “你就不能正常点出现么?” 左烬今日没穿斗笠,青兰滚毛袍,头顶镂空银冠,俨然一风雅公子,负手而立,目光深深的看着远方晃晃悠悠的花轿。 凝兮先稳了稳身子,又与他隔开了一个距离,免得被有心之人看去说闲话“说句实话左烬,你现在看着她成婚,你什么感觉?” 二人并肩站在公主府门口,左烬笑了笑没回答,等花轿变成了一个小圆点看不清了,他才扭头看了她一眼,略有神伤,语气森冷。 “我想把我哥从马上拽下来,我自己坐上去。” 凝兮果断点头,很是痛快“那你去吧,我不大认可这门亲事。” “你不认可?”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左烬又弄个斗笠戴在了头上,看得凝兮眼角一抽“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个戏?” “那是苏月心与万俟笙的交易。”凝兮垂目,叹了口“自从苏月心许配给左凛之后,每一天她都很欢喜,就盼着这一天来,就算是左凛百般都不愿意,她也觉着自己有信心能让左凛喜欢上她。这样的亲事儿,成全也对,不成全也对。” “恩,是这样。”左烬颔首,扭头看了眼一地的红妆“这样也挺好的,她嫁给我,或许不会这么气派” “怎可能?你不是杀手么?杀手,不挣钱么?” 左烬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想想,要是一个杀手结婚了,大张旗鼓的去了新娘子,你是我仇家,你会怎么办?” 凝兮蹙眉,想都不用想“当然是杀你啊,就算是杀不了你,也要杀了你的新娘子,好歹报一下血海深仇。” 这就对了。 左烬扬唇笑起来“像我这样儿的,若是旁人知道了我喜欢她,定会为她惹了麻烦,还不如趁早断干净了。因为我舍不得她因为我受苦。” “一切风头由我来承担,我与她,没有一点儿关系了,只要她安全,我就满足了。” 凝兮诧异的看着他,也没想道左烬竟然会有这样的胸襟。当真想赞他一句大度,可下一秒,她感觉面纱下似乎是有亮光在闪,左烬喉咙里的酸涩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压下去,等靳凝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如常了。 修长的手指指着心口,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不过就是这里头,有那么点儿疼。像是被人扎一刀似的。” 话毕,不等靳凝兮回答,左烬从她面前急匆匆的顺着人流挤进去,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寒风掀起了他的面纱来。凝兮傻站在原地,再转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个大斗笠了。 “主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也应该上马车等着去参加酒席了。”霁月与光风走到她身边,看着靳凝兮发呆的看着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您怎么了?” 炮竹鲜红的碎屑散落满地,风一吹就四处乱飞。 凝兮摇头,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久久无法言语。 就刚刚...左烬他,哭了么? 第241章:兮叹郎心薄,从此欲绝君(1) 靳凝兮急匆匆赶到将军府的时候,苏月心已经在喜娘的搀扶下一点一点的朝着喜房走了,按照习俗,昏时拜堂成亲,离昏时还有半时辰,已经有不少达官贵人上前祝贺了,左凛身着红袍站在众人中央,拱手作礼,面上擒着的笑容很是含蓄。 “左将军有福气啊!” “真是恭喜左将军啊!~” 左凛不作回答,偶尔应两声算是礼貌,如鹰般锐利的眼虽是瞧着各位的,到底也是有些敷衍,像是在寻找着谁。 凝兮被人挤得头疼,一是今日她没有着盛大的公主服,一些忙着彼此阿谀奉承的大臣自然是看不见她的,那些个家眷窝在一块聊着闲话,时不时的笑成一团。 “还有多久成婚?”凝兮揉了揉太阳穴,当真是有点不适应这环境,嘈嘈杂杂的,听得人头疼。 “约摸着还有一会儿呢~”说着霁月就被旁家的丫鬟推了一下,一个踉跄的就扑了上来,凝兮蹙紧眉心,不悦的抬眼扫了眼那丫鬟。 天子脚下,谁家丫鬟敢这么轻狂?推她的侍女了? 小丫鬟头也没抬,浑然不觉自己推了一个人似得,脚步匆匆,手里还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就在凝兮差点以为她是小偷的时候,那姑娘就走向了另一个女子面前。 另一个女人小心翼翼的站在假山后面往里面张望着,凝兮提着裙子往前走了几步,只看见绣着片片落叶的裙摆飞扬,转身就不见了。 “光风,去看看,莫要被旁人发觉。” 光风立刻顺着那人离去的地方走去,霁月也探头看了看,抬头问:“主子,女人有什么问题么?” 凝兮眉心拧着,这有什么问题,她也说不清,只觉着这女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个嘉宾,倒像是这府里的人。 刚想告诉霁月,身后乍然响起一道低醇的男音: “五公主来了。臣有失远迎。” 左凛在身后淡笑拱手作礼,凝兮转身,一双水眸落进左凛的眼底。 “驸马爷儿客气。” 恭敬回礼,凝兮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左凛也笑,只是目光冰凉,随着凝兮刚才望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公主刚才做什么呢?” 凝兮扬眉“没做什么,只是想看看这驸马爷儿的府邸罢了。” 左凛勾唇,似乎是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一般,犀利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似得 “臣与公主许久未见,公主与从前相比倒真是变了许多,不过臣还是喜欢公主拿着木剑的样子,大气洒脱,比现在这种小家子气强了许多。有点不讨人喜欢了。” 凝兮轻啧一声,凉凉道“如今驸马爷儿娶了三皇姐了,三皇姐美艳动人,必然比本宫好看许多的。” 左凛低声笑了笑,眼神阴冷,好像是有蛇要从眼底爬上来一样“苏滟歌,你信不信,不出七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凝兮浑身一震,不懂他的意思。 她后悔?她后什么悔? “你——”“恭喜左驸马大婚。”话题被人猛地打断,左烬笑眯眯的从身后走来朝着左凛拱手作礼,左凛怔愣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弟弟久久无法言语。 “左烬,你怎么,回来了?” 适才还恶狠狠的男人如今半点冷漠都没有了,看着自己的弟弟满眼都是欢喜,左烬垂目一笑,压下苦涩,眉眼弯弯的拉着自己的哥哥说家常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了回头看一眼她。 凝兮站在原地也不动,看着哥俩儿好的二人在远处谈笑风生,她自己还反复琢磨着那一句话。 她会后悔的。 堂内嘈杂,光风脸色难看的从门外走进,见自己的主子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凑上去耳语一番。 心口一跳,凝兮错愕的看了她一眼。 “当真?” 光风点了点头“奴婢亲眼所见,并且特地找人问了,定没有假。” “我去看看!”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却不想直接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她却并未站稳,那人将自己的身体箍在怀里免得她扑在地上,她还未等缓过神来,身侧的沈良之眼珠子一瞪,略带惊叹 “臣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五公主,难不成今日这一番气氛渲染了五公主不成?摄政王.刚来就投怀送抱。” 君洛闻言当即无声的扫了他一眼,直接让沈良之余下的寒酸都噎了回去,把小心口拍了拍,还不忘重新审视一下俩人的姿势。 君洛口口声声说不喜欢她呐,可是看着这一样儿的人扑出来,还不照样将她搂得紧紧地。 凝兮暗啐倒霉,抬头看了头顶的男人一眼。 只看一眼不要紧,她与君洛四目相对,美人儿双眸带惊,眉宇间似乎是透层如雾的愁意,看得他心口一震,下意识的又将靳凝兮搂得紧了些。 当真是太像了,这张脸,这眼神,哪怕是五公主有着与靳凝兮一点都不相同的性子,他也忍不住的想把这个人搂得紧一些。 凝兮咬牙,板着脸想往出脱开自己的身子却不得,只得低沉警示“多谢摄政王搭救,应该放开本宫了吧,本宫没事儿了。” 清冷的嗓儿混这点沙哑,再度将君洛唤回神来,他错愕的看了怀中得女人一会儿,又如烫手山芋般松开了她。 沈良之满意的点头,吃饱了豆腐就应该这样痛快的松开。 “五公主为何急急忙忙的就要走?” 凝兮垂目,眼下眸中的慌乱很是温和“本宫有些私事儿,所以步子急了点儿。” 沈良之一点不禁笑了笑,明显想到了另一个层面的事儿,揶揄的捅了捅摄政王的胳膊“你还不快点让道儿,免得耽误了公主的大事儿。” 君洛拧眉,目光似刀子的刮了沈良之一眼,身子却还是侧过去了“你话当真是愈发多了。” 沈良之又是一噎,万分委屈“臣说的是实话,人有三急,难不成不是大事儿么?” 凝兮无语,君洛脸色顿时也发青。 行行行,就当她有三急大事儿必须要处理,不多言语,她提起裙子继续想朝前走,忽然就听门口传来一句风凉话儿。 “你看啊万俟笙,我就说了,皇妹没了你保护着,也有摄政王,她不是半分之百需要你的呐。” 凝兮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声源。 苏易梦今日盛装打扮,一身大红色的小袄再配上脸上精致的妆容,让一张平淡的小脸也多添了几分媚意缱绻,而她身旁的男人身着雪白锦缎长袍,只做红宝石做配,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他们两个人又在一起了。 凝兮下意识的攥紧手心,看着二人一步步的朝着她走进,苏易梦脸上还挂着讥诮的笑,再见到她的那一刻,那股子讥诮就像是浮出水面的冰块般 “五皇妹,怎么没穿太后赏你的袍子呢?这一身儿穿的,也太过于素雅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她还会容着么?君洛看了身前的小女人一眼。 与晃眼睛的苏易梦相比,确实是素雅了些,今日着了一身鹅黄色的滚毛小袄,略施粉黛,头上只簪了一支步摇。 君洛抿唇,他平日里看着这女人,总是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像个狐狸。 但是今日,君洛稍眯起眼睛,瞧了眼对面的万俟笙。 无人接话,苏易梦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了,捅了捅身侧的万俟笙,万俟笙扬唇一笑,阴阳怪气的唤了一声“摄政王。” 君洛冷哼:“太师当真是攀上高枝儿了。” 万俟笙眸光一闪,突然媚眼生花的呵呵笑起来“摄政王这话说得,难不成摄政王就没有想过要攀上高枝儿么?看来应该是要攀上了。” 心中咯噔一下,凝兮抬眼对上了万俟笙的凉淡的眸子。 万俟笙的意思,是君洛即将要攀上她这个高枝儿么? 咬了咬唇,凝兮扯了扯唇想笑,却是徒劳“这里面最好的一枝高枝儿,不已经被太师挑走了么?” 万俟笙视线落到她身上,似笑非笑“所以臣很感激,自叹幸运。能迷途知返。” 冷不防的一句话,凝兮后退一步,正好撞上君洛的身子。 “迷途知返?” 她咬唇,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缓了好一会儿忽然就咯咯笑起来,笑得头上的步摇轻声作响,眸子却一瞬间黯淡了。 迷途知返?万俟笙是多大的觉悟啊,能对她们俩的过去用得上这个成语。 他的眉眼是那样冷,冷得让她陌生,亦或是,这才是真正的他。而她,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那些藏着不说的话,与她想白头偕老的情话,都是骗她的么! 她有些站不稳了,只好咬死了牙死撑,颤巍巍的转身对着君洛盈盈一拜。身后的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语气里很是温和 “刚才本宫差点跌倒,还是摄政王出手相救,摄政王若是不嫌弃,一会儿席间,本宫愿意陪摄政王喝几杯。还望摄政王给点面子” 万俟笙几不可见的蹙起眉心,见君洛对着靳凝兮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 凝兮笑了,这美人一笑娇艳难喻,眸中的泪光也跟着闪,看的君洛心又跟着颤了一下。尔后见她手心摊开,朝殿中一指“那摄政王先请吧。本宫有事儿,先行一步了。” 第242章:兮叹郎心薄,从此欲绝君(2) 三个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君洛身上,见君洛却也随着凝兮的动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手朝外,很是儒雅 “公主先请。” 凝兮扬眉,不再多言,挺直脊梁迈开步子就走了。君洛转身进了屋子,苏易梦刚要迈开步子要跟靳凝兮走,忽然就被沈良之拦在了身后。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沈良之先挡了苏易梦一会儿,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四公主这一身穿得好生喜庆,让臣想起了曾经院子里漫漫,它也是大红加身,昂首阔步,很是有气质。” 苏易梦本身被他拦住就有些不悦,但是一听他的夸奖又美滋滋的了,想开口追问,沈良之却先声叹了口气。 “奈何臣为了补养妻子的身体,就将它煲成了一锅汤了。今日见着公主,莫名觉着有些怀念。” 她傻了,并没有消化掉这层面的意思,细细想着,又扭头想问万俟笙,却发现万俟笙也入了席。 亲还没拜,自然是不能开酒席的,所有人都在桌子上喝茶聊天,靳凝兮低调的绕着房子走,朝着将军府的花园去了。 “主子,别再走了,不是这面。您是想找那个女人,还是想逛花园啊?” 不知道她急着步子走了多久,光风大跨一步拦在了她眼前,本还想劝解,可是一看靳凝兮的脸,所有话都噎了回去。 眼眶发红,凝兮咬死了唇不想落下泪来,望着红彤彤一片的将军府,她压了压嗓子里的酸涩,轻声笑起来 “光风,这将军府好生好看,比咱们的公主府好看多了。” 她一难受的时候,就喜欢瞎扯话题,从前太师在的时候总会随着她的话题走,能驴唇对不上马嘴的说好多话,最后总是能哄着她高兴。 光风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反驳,而后又点了点头“公主若是喜欢,我们明日回去就换吧。” “那厢房朝向很好,明日就把本宫的寝殿扒了,再建一个。” 还有那,那... 她纤手所及之处都是她府邸里的朝向,那个地方万俟笙弄了个假山给她,那个地方万俟笙给她扎了个秋千,她还记得,夏天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红色袍子,卷着裤脚和衣袖,一点点的给她扎好。她弄了点花装饰上去,发现这素日最爱干净的男人身上沾了许多泥,还对她笑得很是好看。 “这种事情,让旁人来就好了啊。”她酸了鼻,掏出帕子给他擦汗,万俟笙垂目看着她,凤眸里的柔情似是能化成一摊春水。 “旁人做,我不放心。” 那时候她的心里头有多热,现在就有多凉。 多好的人啊,他们两个人多好啊,怎么说不好就不好了,说吵架就吵架了?说缓不回来就缓不回来了呢? 还迷途知返? 她靠在墙上勉强撑着身子,捂脸就笑了,开口却是呜咽。 “皇姐还在找你呢,原来五皇妹在这儿呢。” 又是阴魂不散的苏易梦。霁月与光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想一刀子撇过去。 凝兮放下手,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笑着的苏易梦,好似见了靳凝兮的眼泪,她诧异的张大了嘴,杏眸跟着眨了眨,像是个关心着人的: “妹妹啊,你怎么哭了。” 凝兮挑眉,伸出食指优雅的将泪痕抹了个干净:“三皇姐要成婚,妹妹有些舍不得。” “哦?”苏易梦笑了,揶揄的看着她“妹妹是舍不得三皇姐,还是舍不得旁人啊?” 凝兮深吸一口气,反问“你以为呢?” “本宫因为,妹妹是不舍得四额驸吧?” 四额驸? 这称呼叫的凝兮忍不住笑了,笑靥深深,她揶揄的瞧着她“四皇姐以为本宫在乎?” “妹妹当真是愈发不懂规矩了,敢在姐姐面前,自称本宫。” “为何不敢?”凝兮撑着身子站到苏易梦对面,苏易梦瞳孔微缩,竟有了点迟疑,她就是来看好戏像笑话她的,却没想到苏滟歌竟然能这么大胆的朝着她挑衅。 莫名有些心虚,只好面上逞强道: “也对,妹妹生得着一副狐媚相,勾勾手指头就有男人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呢,妹妹自然什么都不怕的。” 凝兮轻啧,扫了眼她俗艳的大红袍子,讥诮道“那是自然,世上的人都爱美,妹妹得上天眷顾,不施粉黛也能惹得男人前仆后继,可是皇姐你就有点费劲了吧?” 苏易梦登时一怒,咬牙道“苏滟歌,你左不过就是一个和亲公主,你神气什么?左不过是你长了一张与摄政王妃相似的脸,除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价值?万俟笙都不要你了,和亲是你无法回绝的路,本宫倒要看你还能在我面前扑腾到什么时候。” “好啊!~”凝兮挑眉,逼近她的脸,美艳的脸上透着一丝冷嘲“妹妹也当真有心,想看看是姐姐扑腾的久,还是本宫久。” 苏易梦哼笑,转身就走,却还不忘了回首恶狠狠的扬了扬眉: “走着瞧吧。” 她站在她身后,双拳紧紧握着,等眼前的人看不到人影了,她才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霁月轻呵一声“主子!” 她咬牙不言语,手上的疼痛如墨侵入水中般点点化开来,勉强能唤醒她神志清醒,又站在冷风口吹了好一会儿,血就顺着墙壁流了下来。 “主子啊!”霁月心疼的搀着她的手,看所触及的地方皆是皮肉绽开,还露着森森白骨。 光风咬唇,隐忍的看着靳凝兮,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您这是何苦...” 何苦? 凝兮眉心皱起,扯了扯唇,一时之间又哭又笑的,看得霁月胆战心惊。 “妆是不是哭花了,我们重新去抹梳妆吧。”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天边想,今日当真是个黄道吉日,到了黄昏,天边的云霞跟血一般的美,美得令人看着好似深陷其中。 . 黄昏时分,拜堂就快要开始了,嘈杂的爆竹声混着人的祝贺声透过墙壁而来,凝兮坐在客房里面一点点的重新摸胭脂。 光风将她的青丝打散重新挽起,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梳妆,上粉,点唇,一点一点的,她对着铜镜懒懒的笑了。 再扭头扫了眼那花俏的紫色大氅,眼睫微颤,撩起一阵鄙夷。 吉时将到,太后像是算准了时辰一般隆重而至。 凤冠上垂下一条条细长的金穗,将她的容颜很好地隐在其中,身旁太监弯腰搀扶,一步一步的走在松软的红毯上。 华摆及地,狭长的凤眸淡淡的扫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蓦地,她瞳孔一缩,又隐约怒气袭来。 竟然没有苏滟歌? 众人平身,按捺不住的苏易梦赶紧就迎了上去,眼眶红红,很是委屈,打算诉说刚才在靳凝兮那吃瘪的苦楚。 太后隐约有些不悦,觉着大喜的日子她还这般实在是太添堵,当真是个扶不上墙的蠢货。又碍于人多没有说出口来,只不悦的问 “你这是怎么了?” 苏易梦等的就是这句话呐,一定这话就就跟充了电似得,暗自调整了一下状态扁扁嘴说: “儿臣适才去找五妹妹,想着告诉小五把太后赏的袍子穿上,可谁知妹妹因为儿臣与万俟笙同进同出生了气,袍子也不穿了,好像是一点都不愿意嫁给摄政王了呢~” 太后眯了眯眼,狭长的凤眸划过一丝阴鸷,却刚好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女人。 凝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太后离老远打量着,她当真是没有穿她给他的那件袍子,一身鹅黄色的滚毛小袄,再配雪白毛坯大氅,凤瑶簪发,那双美艳的眼睛依旧潋滟如含水般,却又像是透着一层浮冰,冷冷的望着这面。 似是感觉到太后的目光,凝兮站在远处,微微偏过头,勾唇浅笑,潋起万千妩媚。 太后有些恼,是什么人给她的胆子敢不来她面前行礼,跨步朝她走去,却见靳凝兮先一步的走到了她身旁。 伴着众人瞩目的目光,靳凝兮一身常服未着宫装,略施粉黛,眉不画而黑,眸不瞄而媚,依旧是美艳大气,坦诚的接受众人的瞩目礼。 “儿臣参见太后娘娘。” 众人惊愕,在屋子里的时候倒是没有看见这女人的面貌,如今这一抬头当真是配得上艳冠天下这四个字,而且站在四公主身旁,虽然穿着朴素了些,一颦一笑都是泛着难掩的瑰姿艳逸。 但是,她这副打扮,明显是没有想勾引君洛。 “小五今日,穿的朴素了些。”太后意有所指,靳凝兮巧笑道“儿臣认为,身着朴素,更能打动人心。” 太后挑眉“何出此言。” 凝兮还鞠着礼,抬头笑了笑“太后一会儿就知道了。”说着起身走到太后的另一侧,笑眯眯的打量着她“太后今日穿得好生华美,您一出场,当真是压得在场所有女眷都没了颜色了。” 哟,这嘴倒还真是难得的甜。 张氏拿着眼尾扫了她一眼,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是很受用,苏易梦瞧着太后脸色明显变得好看了,酸溜溜的回了一嘴“五妹的嘴今日可是真会奉承啊,不知道五妹懂不懂做贼心虚的这一道理。” 凝兮茫然的偏头看着她,当真是一副不懂的样子“皇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是妹妹的皇祖母,妹妹说一句实话,就是奉承了么?” 苏易梦咧开嘴笑了笑,没吭声。 凝兮松开弯着太后的手俯身做福:“儿臣先行告退。” 不等太后多言,她转身就进了屋子,苏易梦瞧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在太后明显不高兴的脸上还添油加醋了一笔。 “太后您看,这还没和亲呢,就摆架子,若是和了亲可怎么了得?” 张氏冷笑,无声的扫了眼苏易梦身后的万俟笙。 第243章:鸳鸯交颈卧,芙蓉并蒂生 太后驾到,众人皆静候太后入席,靳凝兮站在一侧瞧着,左凛的母亲左夫人坐在下位,穿得很是素雅,见着了张氏,脸上的笑一只勉强保持的笑也有些僵硬了。 左夫人是怕太后的,凝兮挑眼看着,看左夫人已经下意识的转着手帕好一会儿了,似乎是坐如针毡,一点都不安生。 今日这昏礼其实挺怪的,新郎官不愿意娶新娘,左夫人怕太后像是箍在椅子上的老鼠,迎这个高贵的儿媳妇进门似乎并不是她所愿。下位的左二少爷低调的站在角落,看着自己的哥哥娶自己最爱的新娘。 凝兮抿唇,面色沉重,越过人群看向了万俟笙。 他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直到看见她了之后,那种素日用来防备着旁人的笑,才慢慢的挑起。 心蓦地一痛,视线角落里多了一抹艳色的红,伴随着一声高调唱和,一双美眸亦笑得微微眯起,眼底却是凉的。 “吉时已到!~” 苏月心的嫁衣绣得是龙凤呈祥,头顶鸳鸯成双的喜帕从容地迈进大堂,左凛上前,执了二人中间的红缎子,一点一点的引着她朝前走。 有那么一瞬间,苏月心很想哭。 “一拜天地!~” 左凛缓缓转身,抬头看着似火般的朝霞,面色沉重的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苏月心余光撇这男人一尘不染的皁靴,眼波荡漾,红唇忍不住的一点点扩大...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而拜,靳凝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左烬。 站在角落里的人,心口蓦地一痛,那股子想把人据为己有的冲动,左烬尽数压抑再了攥紧的手心里。 碰见她的目光,还能勉强的挑起嘴角。 怪只怪左烬出现的太晚了,若是再早一步,她都会反驳万俟笙与苏月心的交易。 似是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深意,左烬菱唇轻启,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若新郎是我,恐怕她是不会笑的。” 凝兮微怔,猛地转过头去看,奈何她这面只有红彤彤的盖头,可是左烬那里,在盖头的缺口处,他正好能见到她的笑。 红唇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落下过,那样的欢喜啊... 莫名的,左烬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双眼就模糊了。 他送她的簪子是自己雕刻了一个月的,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她,但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在她私下的时候,他能看见真实的她。 这满腹愁苦和多年难解的相思,终于是在这最后一刻断了。 “礼成!~送入洞房!~” 左烬缓缓捂住眼睛,没再去看。凝兮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许久,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左烬很欠扁,明明知道靳凝兮是来安慰她的,却捂着脸说了一句“今日我送她上洞房,再过一个月,你就要送他上花烛夜了。你提前设身体会一下,到时候别哭着喊着上去抢红盖头了。” 凝兮嘴角一抽,深感自己重了一箭。未等反唇相讥,阴魂不散的苏易梦越过人群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妹妹看三皇姐结婚,可有什么感触?” 凝兮深吸一口气,扭头对着苏易梦笑得从容“当真是天赐良缘,三皇姐与左将军着实让妹妹羡慕。” 左烬浑身一震,靳凝兮的脚随着她的话音儿踩在了他新作的鞋面上,还顺势碾了两脚。 他有些心痛,不知道是为了这新缎面还是因为苏月心已经被人送到了洞房。 苏易梦没有在意靳凝兮身旁的人,只掩唇道“是啊,看了这婚礼,本宫也很是期待与太师的大婚,到时候妹妹一定要来啊!~” 脚底下的鞋抽出去了,凝兮又咬牙拧起了身旁人的皮肉 “那是自然,妹妹自然会出席的,只是到时候妹妹没有什么贺礼去四皇姐家里吃水果什么的,姐姐可要好好招待。” 苏易梦笑容一僵,瞪了她一眼,有碍于旁人在,她自己也不会傻到顶了这个嘲讽, “拜堂结束了,妹妹不要忘了该做的事情。” 凝兮拧眉,正视着苏易梦“姐姐当真是有趣,这件事情是妹妹的事儿,姐姐三翻四次来这里凑热闹,欲意何为?” 苏易梦睫毛轻颤,讶然的看了她一眼“妹妹不知道么,是太师让本宫来告诉妹妹,天时地利人和,妹妹出手必定会有所收获。” 挑拨离间? 凝兮轻笑“那太师为何不亲自来说?” 苏易梦放下手,视线落到万俟笙的身上,那男人正举着酒杯坐在众臣身旁,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时不时还回一句,侧颜很是儒雅。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易梦的视线,万俟笙转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很是安心的笑容。 凝兮脚有些发软,好在左烬眼疾手快的拿身子挡住了她的身子,让她继续看起来身姿挺拔,不为之所动。 “你可要站稳脚跟,今日咱俩是同命人,别给我丢脸。” 左烬小声耳语,伸手推了推她的腰。 “妹妹看见了?”二人深情对视,苏易梦先转回了视线朝着靳凝兮笑“本宫说一句实话吧,太师不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同你说话,事情都到这个程度了,妹妹还是应该识时务比较好。你说呢?” 苏易梦这种人,一得着好了就想尽办法挤兑旁人,挤兑不了人也膈应人,凝兮当真是不想再理她,身后顿时一空,左烬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却又另一个人就顶了上来。 苏易梦见来人微怔,万万没想到这男人会过来,本还盛气凌人的她之后心虚的后退一步,却刚好撞上堵着她的沈良之,她一惊,忙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沈良之正一脸玩味的看着她,手中的折扇抵着唇“四公主这么不小心,怎么不看路呢!~” 苏易梦一噎,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是想欺负人的变成了被欺负的,还是左右夹击进退两难,她脸色变了几变,想开口对万俟笙求救,又见沈良之堵住了她的视线。 三人围堵,苏易梦咬唇,明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有了一种要被人欺负了的惶恐感。 “哟,这么热闹?咱家是不是来晚了?” 霎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男音,凝兮眉心一蹙,彼时喧闹的大堂顿时静默,纷纷转身看向声源,却未见其人,就见一堆奴才捧着礼盒站在门口,左凛愕然,忙领着众人朝前走。 霁月小声提醒: “主子,是皇上的圣旨到了。” 凝兮颔首,提起裙子也跟着走了过去乖顺的跪在了角落,身旁光线一暗,君洛走到她角落,只做了个常礼。 “左驸马接旨!~”太监的尖细的声音乍然响起,凝兮越过人群将是视线放在丫鬟身上,被太监点到名都纷纷侧走而下,一点点露出了黑色的衣袂。 瞅紧一看,却是一道修长的身影,靳凝兮抬头一点点的看向来人的脸,黑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上,戴着一张精致的面具,金线微勾,那面具上的骇人表情看得她顿时一阵脸部抽搐。 若不是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她当真觉着好像是黑无常来索命。 此人是谁?竟然不穿太监服传圣旨,还能戴着面具送贺礼? “那是戾公公。” 左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靳凝兮的身旁,凝兮拢眉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戾公公?” “五公主不知道么?”沈良之诧异,眸光深深 “这戾公公可是宫中的老人儿了?五公主虽然早早地就离了宫,可是这戾公公一直就是皇上身边的老公公了呢?” 凝兮浑身蔓延一片惊凉,暗忖自己一时之间放松警惕竟忘了苏滟歌小时候还是生活在皇宫的,只好开口笑道“这么些年,本宫独自一人在深山待久了,自然是记不清了。” “戾公公这种风格,公主还能记不清?”沈良之扬眉,凝兮稳了稳心绪只好反唇相讥“本宫喜欢好看,也喜欢有品位的人。” 高处读完圣旨的某位公公刚巧就听见了这句话,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身旁被殃及的小太监顿时觉着寒气侵体,怯生生的扫了眼四周,这陡生的一股子杀意不知道从哪钻来的,令人脚底生寒。 “左驸马,接旨吧” 戾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将圣旨递给左凛,左凛沉面大喝“臣,谢皇上隆恩!” 这接了旨了,戾公公也就无事可做了,媚眼儿扫着角落的人,正巧对上靳凝兮的眼神。 凝兮暗忖他是什么身份,就见那戾公公本还透着一股阴冷的脸忽然徒生风情浅笑,唇红如血,看得她打了个颤栗。转身搭着光风的手想去洗洗眼睛。 戾公公眼角的皱纹奇怪的抖动了下,看那女人冒着寒意一点点的磨蹭进了屋子,身旁还尾随着两个男人。 他左不过就是不在那么一会儿,这俩男人就跟苍蝇一样围着他的人嗡嗡直转,是当他死了么! 戾公公咬牙,跨出一步,眼前站定了一个雪白的身影。 “戾公公,许久不见了。”万俟笙勾唇微笑,苏易梦还黏在他的身旁一个劲儿打量着他,也跟着客套道“戾公公许久不见,身子亦如从前那般硬朗。” 少女声音很是轻灵好听,却见戾公公嫌恶的皱了皱眉,不落痕迹的离苏易梦远了一步,很是疏离:“四公主安好。” 语气里全然没有敬意,苏易梦也不追究,毕竟戾公公是跟过自己父皇的老人了,而这公公向来自视很高,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第244章:酒缠醉人暖,戾与兮初见(明日加更~) 万俟笙轻道“皇上身子可好些了?” 戾公公笑了,面具下的凤眸如潋滟秋水“皇上平安无事,太师莫要担心,太师还是应该去瞧瞧摄政王,免得落人说我们不招待贵客。” 万俟笙微怔,扫了大堂一眼,戾公公就扭着身体万分风sao的朝着大堂里头去了。本来还锁定眼中的香软,却不想被一个大臣拦了去路,笑呵呵的想问他事情。 戾公公眉心一蹙,不情不愿的随着走了。 “这多年不见,戾公公当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苏易梦扯唇笑了笑,很是不悦,却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重回酒席,靳凝兮被安排坐在侧殿里面,与君洛他们共乘一桌,恰巧也就只有她们三个人坐在这里,场面很是尴尬。 左老夫人随着太后去说话了,万俟笙与苏易梦她又不想看见,这三个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对着席面大眼儿瞪小眼,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沈良之扬眉,感觉这俩人也不是什么外人了,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好先拿起筷子“你们不吃?” 他可是饿了啊。 可谁知这俩人不吃也不让他吃,君洛无声的扫了他一眼,沈良之也只好看着一桌子菜肴直流口水,讪讪的把筷子放了回去。 “人还没有来齐。”君洛话音刚落,万俟笙与苏易梦就掀开帘子钻了进来,苏易梦一见这三个人已经入了席等他们俩了,忙装腔作势的掩唇笑了笑“哎呀,看来本宫是不是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又是落地无声,苏易梦尴尬的咬唇,有些埋怨的看了眼靳凝兮。 旁人不接话也就算了,但是这老五竟然也不敢接她皇姐的话题? “五皇妹适才不是说要敬酒么?既然咱们都到齐了,自然是要敬酒的。” 靳凝兮眉心蹙了蹙,嫌恶的看了眼上来就挑刺儿的苏易梦,见后者轻挑柳眉,挑衅又暗示的看着她笑“是不是啊,五妹?” 凝兮撑额懒笑,不去理会她,只望着君洛,万千妩媚翩然而生“摄政王与本宫有恩,既然席面上没有旁人,也无需顾忌其他。” 说着她自行倒了一杯酒对着君洛一敬,再不废话仰头就喝了下去。 霁月与光风大惊,脸色变了变,压抑的唤着 “公主!” 公主还有身孕,如何能喝酒?且不说对胎儿有没有影响,这怀孕饮酒对身体就极为不好啊! 霁月眼眶红了红,咬牙想劝,却被靳凝兮先一步的拂了身子去。君洛扬眉,未言其他,也自己倒了一杯,对着她饮了下去。 “本王不会拂了公主的面子。” 沈良之也来了兴致,他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也倒了一杯敬二人,就是不瞧门口的那两个人。 万俟笙眸光沉了沉,自行坐到宴席上,无声地望着她。 察觉到某人的目光,凝兮眯着眼笑了,眸光潋滟,唇上还沾了些酒,晶晶亮亮的,很是诱人。也不再言其他,自顾自给自己灌酒喝,她喝一杯,君洛就随一杯。 万俟笙不会让她饮酒,对身子不好的事情一应不会叫她坐,可是如今他竟也能看着她喝酒不言不语了。 素问人心隔层皮,如今也算是见识到了吧。 她自嘲的笑了,对着手中精巧的杯盏,又一口饮了下去。 苏易梦咬牙,见屋子里的几个男人都只顾着看靳凝兮,却连个理她人都没有。眼神不禁又有些厌毒的刮了靳凝兮好几眼。 正巧,被大臣扯着说话的戾公公才得以脱身,铁青着脸来了偏殿,掀开门帘却是微笑 “奴才可是来晚了?” 苏易梦被这声音笑了一跳,尖叫着后退了一步,看见来人的脸又是一阵胆战心惊,捂着心口久久缓不过神来。 凝兮皱了皱眉,这戾公公却是挺吓人的,面具下的脸还涂了脂粉,浓妆艳抹堪比画魂楼的姑娘,头上又带着面具,像个鬼一样无声无息的探出头来。 可是看见她之后,那双眸子好像是生起了碧波,莫名惹人心头荡漾。 “这就是五公主吧,奴才好久都没有见过五公主了。”说着戾公公走上前来笑眯眯的望着她“奴才小时候还带过公主呢,公主可记得奴才?” 离得太近,凝兮看见他脸上敷着的一层厚厚的脂粉,莫名有一股恶心翻涌,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 戾公公不解,笑眯眯的又上前一步,瞧着靳凝兮很是和蔼“公主不记得奴才了么?” 她记不记得的有何关系! 凝兮脸白了又青,没忍住,弯腰就干呕了起来。看得戾公公一愣,哭笑不得的凑了过去给她顺气“奴才是长得多令公主恶心啊。” 凝兮干呕了好一会儿,古怪的看着眼他。这么多人在场,这太监又说他俩是旧相识,就是怎么接受不了这个人戴面具涂脂粉的品味,她也得心平气和的说一句: “戾公公,好久不见。” 戾公公眸中有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转了转,笑道“还以为公主忘了奴才了呢,还请公主上位置吧,奴才给你们布菜。” 说着他想搀着靳凝兮上座,谁知被她嫌恶的挣开了手,自己坐上了椅子。 戾公公吃了瘪,修长的手指顿在空中,略带苦涩的刮了靳凝兮一眼。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丫头身上刺儿这么多呢?他好像是没惹她吧,莫名其妙的惹她反感了不成? 本来还想打好关系的戾公公有点伤心,自个站在靳凝兮身边准备布菜。 凝兮嘴角一抽,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可是摆在眼前的就是一盘油腻腻的肘子,她当下眉心皱紧,瞄上了另一侧‘翠鸯团圆’。 桌子很大,很多菜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因为只能保持矜贵的吃着左右的菜,可她面前,偏生是一盘油腻的肘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夹,或者是小声的告诉霁月帮忙,就见身旁的黑影一动,重新布菜,不经意的将她盯上的菜放到了她面前。 凝兮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可压根儿戾公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继续盯着席面儿,十分专心的等候布菜。 凑巧? 凝兮抿唇,也不多想了。 于是,就这一席面儿上,本来很多想吃却吃不到的菜变着样儿的递到她面前,戾公公就像是某人肚子里的蛔虫,时不时的就端着一盘菜,换到离她最近的位置。 这顿饭吃的很是欢喜,凝兮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大白脸,顿时改变了不少对戾公公的偏见。 不能以品味取人啊,虽然这戾公公只是简单的布菜,却还阴差阳错的让她吃了个饱。 一直注意着她的某人自然是落不下她赤果果的赞赏,装作不经意的抿起唇角,实则是为了压抑嘴角的笑。 可是下一秒,凝兮刚重新燃起的好心情就被人浇灭了,苏易梦择了个放进了万俟笙的牌子里,万俟笙回以一笑,也跟着夹了个菜放了进去。 苏易梦欢喜极了,顿时又有些脸红,只娇羞道“多谢太师。” 戾公公半阖着眸子,突然觉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刺眼睛。 二人一番亲密互动,惹得席间气氛莫名奇妙的就被苏易梦给带偏了,风头正旺,她自然很享受这种状态,看着靳凝兮并不好看的脸色,苏易梦双颊飞红,先喝了一口酒“妹妹,姐姐敬你一杯。” 戾公公眼皮一跳,眸光闪过一瞬阴鸷,无声地看了万俟笙一眼。 靳凝兮闻言不禁蹙眉,抬眼对上她挑衅的眸子。先别说她会不会回敬,就是这女人给她敬酒她都觉着有些反胃。 “四皇姐这敬酒有何说法?” 凝兮挑眉,见苏易梦眸子亮了几分,娇羞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只是喝酒开心罢了,下个月就是本宫大婚,本宫欢喜过了头。所以才想跟妹妹喝喝酒而已。” “但是...”细眉轻揪,脸上隐约有了为难“但是妹妹既然是不愿意给本宫面子,姐姐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毕竟姐姐有愧于妹妹。” 沈良之与君洛对视,皆是嫌恶的皱起眉心。 如此装腔作势,万俟笙是眼瞎了么?对着这样的女人,竟然也能下得去手?还能娶她不成?当真是想要权力想疯了。 正想着,万俟笙就优雅擦了擦嘴,冷扫了眼身侧的苏易梦“走。” 苏易梦不解,却还是茫然的跟着走了。她正笑话苏滟歌正是时候呢,万俟笙不是速来都不管的么?怎么感觉现在他有些不乐意了呢?难不成旧情未断么? 出了侧殿,万俟笙才摊开手心儿,接着风吹干了他手心儿的冷汗。 苏易梦蠢,她看不出来,那靳凝兮身边那个主儿脸虽然画得很白,可是面色却黑得都有心上来掐死她了,她却还是一副酸溜溜登不上台面的样子,与她假扮,他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精湛的演技和心理素质。 凝兮静静的坐在桌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线里面没了那对儿惹眼的情侣,气氛莫名的就僵下来不说,还惹人胸腔生寒。 她蹙眉,倒了一杯酒,戾公公眉心一蹙,不等出言制止,美人玉颈轻扬,一杯热酒下了肚。 热酒辣喉,凝兮是不会喝酒的,忍不住咳了咳,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身子稍微暖和了些,脸上也就有点儿血色: “摄政王要是觉着闷,就出去吧。还有戾公公,你也出去吧,本宫想要静一静。” 站在一侧的某人脸色本就不好看,一听这女人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喝酒脸色更难看了,媚眼扫了眼身侧的君洛,语气尖酸: “还是让摄政王先走吧,奴才伺候公主就是。” 君洛拧眉,并不打算随了他的愿,只冷道“戾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此时此刻不需要人伺候么?” 戾公公掩唇假笑“皇上出来特意吩咐,好生照顾五公主呢,摄政王还是先行回宫吧?” 君洛眸子微沉,很是不悦“本王若是不走呢?” 第245章:针眼穿不过,鸡肠堵九分(加更1) 君洛眸子微沉“本王若是不走呢?” “啪!”凝兮登时恼了,一个两个都不走,她拍着酒杯落了桌,酒汁溅了满手,戾公公瞧着她手脏了,二话不说掏出帕子就开始给她擦手。 这种熟稔的,习惯性的亲昵令靳凝兮浑身一激灵,猛地从他的绢帕下抽回手来 “你做什么!” 戾公公被吼得一愣,见了眼前女子错愕的模样,他才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 对啊,他...已经不是他了啊。 “五公主的手脏了,奴才给您擦擦罢了...”戾公公惶恐的垂下头,面具下的眸子怯生生的望着她“奴才该死。” 那是她想多了么? 凝兮收回手放在霁月身旁,目光复杂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来打算再饮一杯“没事儿了,你们都出去吧。” 戾公公挑眉,一扫刚才的乖顺继续辩嘴“让摄政王出去吧,摄政王应该需要休息,奴才受皇上的命令,来伺候主子的。” 君洛冷哼,扫了眼戾公公可怖的面具“本王闲来无事,倒是戾公公,皇上那里恐怕是要有很多事情要做吧,你这样出来,皇上无碍么?” 戾公公掩唇失笑“咱家就是奉皇上的命令来侍奉公主的,皇上那里就算是有再多的事情也不归咱家管啊?” 君洛拢眉,这戾公公一直以来都是苏瑾灏放在外面的工具,此人行为乖张怪异,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效忠与皇的老太监了,就是皇上,似乎也的给他三分薄面。 但是这公公一来就粘着她是怎么回事儿? 君洛的脸色一点点沉下,这感觉很不好,明明万俟笙现在已经不愿意跟苏滟歌接触了,却又来了一个同万俟笙一样的男人。 阴阳怪气,令人浑身都不舒服。 二人双双对视了好一会儿,就连沈良之都觉着他们俩的目光都要黏在一起了,靳凝兮又不悦的拍了酒杯。 “你们都出去不行么?” 她左不过就是想喝醉一场,可是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戾公公一个劲粘着她做什么?还有君洛也一直在她身边晃什么?想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戾公公眸光一闪,眼疾手快的伸手就夺走了她的酒瓶。 “喝酒伤身,五公主要珍重自己。” 凝兮无语,却又碍于他是小傻子的人,只好抬头看着他“戾公公,摄政王说的对,你是应该回宫去,本宫身边有两个丫鬟侍奉在侧,戾公公还是先行回宫吧。” 语气很客气,可是靳凝兮的脸色却不是那么的好看,明显写着‘我认为你狠烦请你赶紧走’的字样。但是戾公公是谁啊,死皮赖脸,雷打不动,红唇一挑,自认为百媚一笑,实则很是骇人。 “既然公主想喝酒,奴才服侍您喝酒就是了,若是奴才没有侍奉好您,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了,奴才也没有办法承担呐!~” 凝兮嘴角一抽,苏瑾灏是心最软的皇帝,还能怪罪得了他不成?撑死就是让她弯下腰给他骑马玩儿。 “本宫担保,皇上不会怪罪的,戾公公还是回去吧。” 实打实的拒绝哟,沈良之在一旁看热闹似得看着这戾公公,谁知道戾公公还是纹丝不动,坚决将皇上的命令进行到底。 戾公公冷笑,这公的不行,就来私的,这身旁一个一个的都跟狼一样的盯着他家的羊,他怎么能走? 这样想着,戾公公扬眉一笑,眼眸流转间尽显万分委屈与娇媚,阴柔的说了一句“五公主可是嫌弃奴才了么?” 凝兮浑身一颤,错愕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戾公公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戾公公掩唇微笑,媚长的眼线透着一抹惊魂的妖媚,伸手将凝兮的杯盏换了个新的,自己又给她斟了一杯酒“奴的公主当真是长大了,是不是觉着奴才年老色衰,不中用了,嫌弃奴才粗笨?” 说着就幽怨的瞥了她一眼。 凝兮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君洛都嫌弃的朝后退了两步。 对太监凝兮都没有歧视的心理,但是看见这戾公公她就莫名的全身发虚身体发毛,戾公公真的就阴柔不定,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描眼线涂红唇戴面具,为人品味着实是怪。 年老色衰?他年老的时候都这样子吓人,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就这样的人,苏滟歌小时候就没有被他吓哭么?好像看起来关系还是很好的样子? 喝酒的兴致被他打破了,凝兮扁扁嘴“本宫没有嫌弃你,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但是本宫不想喝酒了,多谢戾公公。” 戾公公想继续侍奉她的手一顿,抬眸看了眼靳凝兮,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脸上的嫌弃就差没有拿毛笔写上了,还说没有嫌弃他么? 长睫轻扬,戾公公恭送靳凝兮出门,还打量着是不是他这身衣服颜色不是特别好?还是应该穿红色的比较适合? 酒没喝成,凝兮无语的回首看了眼黏在后面的黑无常,正巧太后坐在正堂与人说着话,苏易梦与万俟笙里在一侧,好像是在谈着什么。 她眉心一蹙,果断搭上光风的手想悄无声息的走了。 “五皇妹!~” 毫无意外的一声轻唤,凝兮身形一顿,顺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 苏易梦怎么会容了她走呢?凝兮勾唇,捏着恰到好处的笑走到太后的身旁,苏易梦扬眉,开口就是刺儿 “太后您瞧,咱们五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才与摄政王吃了一顿饭,这俩人就好的跟什么似的。” 哪里有好的跟什么似得了?凝兮心里头啐了她一口,启唇道“儿臣刚才与摄政王在对诗词,对得一时之间有些投缘。” 君洛抬眸,目光落到眼前的女子身上。 “哦?”太后未语,苏易梦接了话茬“对了什么诗句啊,说出来叫姐姐也听听。” 凝兮扬眉莞尔一笑,开阖樱唇“那姐姐就来对对看吧,妹妹的上句是:一根针眼穿不过,两寸鸡肠堵九分~!” 围在身旁的人顿时一愣,扭头又看着苏易梦,苏易梦也愣着呢,她向来学业不好,不懂得诗词歌赋。 凝兮就是堵着她不懂呢,笑眯眯看着她“四皇姐一向聪慧过人,那就说一下两阕吧?” 第246章:恋卿不得卿,君徒生相思(加更2) 这下可难倒了苏易梦,脸青了白白了青,苦思冥想都出来这下两阙。 周遭的人不禁心里头嘲笑几分,这五公主明摆着在笑话她呐,她自己听不出来不说,脸都憋轻了也憋不出一个字儿来。 苏易梦听不出来,还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对上这诗,好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出糗。 等到她脸都憋红了,君洛瞧着时机也算是到了,菱唇轻启,身旁一直闷声的戾公公忽然夺了他的话音儿。 “五公主能不能让奴才猜一猜?” 君洛蹙眉,当下不悦的扫了眼那黑无常。明明这话是他应该接得,却平白无故的被这个老刁奴抢走了。 “好啊,你说说看?”凝兮颔首,继续玩味的冲着苏易梦笑。 “这下两阙是:亲朋富有妒十载,师友规诫恨终生。” 戾公公垂眉敛目,阴柔的道出这一句话来,惹得靳凝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当真是没想到这男人能给说出来。 但是一个公公都能对上了来得诗,堂堂四公主却对不上来。她眸中玩味更浓,在太后与苏易梦难看的脸色前,做了个福: “女子无才便是德,姐姐,您这可是大德啊~” “噗!” 沈良之扭曲着面皮想笑却只能忍笑,终于就在靳凝兮这一句话之后,忍不住喷了出来。 这明摆着就是形容人心胸狭隘人品差,可偏生苏易梦不懂诗词,她虽然不大懂,但是看着周围人的脸色也能猜出来一二,登时脸一红,臊得跟煮熟的大虾一样“苏滟歌,你什么意思?你是在笑话本宫么?” 靳凝兮眨眨眼,很是委屈“皇姐说什么呢?妹妹左不过就是和您谈谈诗词而已,姐姐答不上来,妹妹也没有笑话您啊?” 小样儿,跟她逗,好歹也算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怎么说不比你这个胸无点墨的人强? 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这素来大臣们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那些大臣的夫人们也不例外,瞧见苏易梦吃了鳖,忙笑呵呵的打着圆场“哎呀,五公主说的没错,女子无才便是德,您也当真是大德啊,谁不知道太师聪慧绝顶,能文能武?能嫁给这样的如意郎君,您这样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呐!~” 苏易梦眼睛一亮,却是含蓄的捂着嘴笑了“哎哟还是您会说话,可不是吗!~太师聪慧绝顶无人能及,那本宫还是得谢谢妹妹说本宫有大德,才能捞到一个如意郎君呢~” 凝兮身子微颤,抬眼看向了对面的万俟笙。 万俟笙今日很少语,一直只是笑着的,垂眉敛目不知心中所想,少了很多跋扈。 撞见她的目光,也只是神色淡淡的移到旁处,不再去看她。 凝兮蹙眉,心口像是被抑制手攥着似得,紧迫的生痛,刚才燃起的得意也就被人泼了一桶凉水,笑不起来不说,还浇了个透心凉。 见苏滟歌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双清亮的眸子渐渐沉积成死潭,苏易梦挑了挑眉。 这宫中的人哪个不是会趋炎附势的,当初万俟笙罩着她苏滟歌,也说不准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和亲公主罢了,绕是她有再多的脑子再多的诗词也没用啊? 经人一点,苏易梦就有底气了撑直了脊梁骨笑眯眯的想说话,却见凝兮对这太后服了个身: “滟歌已经吃好了,先行告退。” 靳凝兮自然是也看见了苏易梦挑衅的心思,可是她的时间可宝贵着呐,断断是不愿意与她瞎周.旋。 反正,她怎么说,怎么都没有理不是么?苏易梦身边不仅仅有个太后撑腰,还有个万俟笙呢。 戾公公紧盯着身侧的靳凝兮,垂眉敛目,恭敬行礼。没有素日挂着的笑意,像是个收敛了羽翼的凤凰,就算是没了万俟笙,她也愿意为自己打算绸缪,情痛却也不会过多沉迷,保持着一丝理智。 眸中一丝痛楚闪过,戾公公悄悄地贴她近了些。 一直以来静静观察的太后撑额瞧着,见苏滟歌俯身告退,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刚才不是没有听出来苏滟歌这明里暗里的挑衅,但是这女人没了万俟笙的支持左不过就是脱了水的鱼,由着她瞎扑腾就是了。 待靳凝兮的身子都福得酸了,太后才懒懒的虚抬了下手: “起来吧,挽朝。” 凝兮谢过,没再看一眼万俟笙,转身就走了。 “那臣等告退。”君洛与沈良之亦随之,戾公公也闷不做声的想跟,谁知张氏刮了他一眼,直接出声留住了他: “戾公公。哀家有话要问你,一会儿随哀家回宫。” 戾公公脚步一顿,揪了揪手心里的手绢。 出了大堂,靳凝兮提着裙子走得又快又急,君洛大步跟随,沈良之在后面古怪的瞧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君洛,人家被情郎抛弃了伤心情有可原,那你这么紧跟着有什么意思?” 君洛脚步一顿,就这么发愣的功夫,靳凝兮已经跑上马车走了。 绣着凤的香车混着铃铛声儿翩然而去,君洛眉心深深,知道那辆车脱离了视线,他才冷眼刮了沈良之一眼“与你何干?” 沈良之骇然,脸色变了几变,手心也跟着发凉“君洛,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同样的脸,相差无几的性子,别说是君洛,换成他,他也早就动心了。 可这一句喜欢像是徒生在心口上的刺,惹得君洛眉心一蹙。 “本王不会。”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吧?沈良之心里头默默补了这一句,神色复杂的望着他。良久未曾言语。 . 靳凝兮带了一肚子火回了公主府,下了马车又站在门口看着牌匾怔怔失神。 从前她回来的时候,万俟笙有时候会先到一步,算准了时辰站在门口笑吟吟的对她伸出手来。 “主子。” 站在风口有一会儿,光风出声提醒“该进去了,外面天凉。” 凝兮回神看了她一眼,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这从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人忽然就不在了,当真是左右都不习惯。 她提起裙子想往里头走,视线又忍不住放在了房子后身儿。 第247章:美人微醺泪,皆为情所困(加更3) 那里还放着他们俩的秋千,凉亭里面她们俩曾经还下过棋……凝兮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光风有些担心,只好小声地打发了霁月去找柳玲儿,她自己陪着靳凝兮站在外面发呆。 “光风。”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天外头的朝霞“拿酒来。” 刚才她在席间喝得不尽兴,如今已经带了自己府邸,身边再也没有旁人了,自然要喝个畅快才好。 光风神色一凛,凝重的看着她“主子,您的身子不能饮酒。奴婢抚着您去休息吧?或者给您找点人儿来唱唱小曲?” 什么小曲儿都不能散了她的这股子愁意,凝兮当下眉心皱紧,不耐的喊了一声儿“你连本宫的话都要反驳么!” 光风咬牙,担忧的看了她背影好几眼,只好转身跑去弄酒了。 他们公主府是没有酒的,公主不能饮酒,太师不喜喝酒。虽说太师是一个十分阴险狠毒的人,可是太师平日里生活作息十分的好,不喝酒,不嫖赌,所以等光风寻来酒的时候,靳凝兮都已经等得极为不耐烦了。 “主子,这是奴婢去最近的酒馆弄来的新酒,你浅尝一些吧。”光风小心的给凝兮倒了一杯,递到她手边。 凝兮不懂酒,只知道酒香醉人,她二话不说的一口喝了下去,身子顿时就一点点儿的暖了。 “主子...”光风继续给她倒酒“主子您这是何苦,太师他或许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就算是没有苦衷,您也不能为那种负心人糟践自己啊。” 这一句负心人用得好。 凝兮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小杯子,直接抱着酒坛子喝起来,红唇出溢出的酒水打湿了衣襟,一点点的将衣衫染成暗色。 光风咬唇,她不像是霁月那样儿不稳重,却还是忍不住都跟着酸鼻“主子,您这样喝,万一胎儿出事儿了怎么办啊?” “胎儿?”凝兮哼哼,纤手捂上肚子“光风,你知道什么是错么?” 光风咬唇,摇了摇头。 凝兮笑了,精致的小脸搁在酒坛子上,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错的。” 醉酒就会说胡话,光风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主子,转身给炭盆添了点儿炭,又回来守着她。 “当初,要不是我,没听人劝,敲开了坟墓,说不准我现在就是富婆。卖了君洛的戒指,说不准,我现在已住别墅了!~”说着说着,她又嗤嗤笑起来,樱唇染了酒,透着一抹清淡的光。 光风听不懂,只好柔声安慰“主子不是错的,主子与主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是啊。身不由己...”她鼻尖一酸,抱着酒坛又灌。这酒难喝急了,可她一心求醉,生生喝下不少来。 “本宫来这里这么久了,见到的最多的,就是身不由己。” 就像是君洛当初陷害于她,万俟笙承了与苏易梦的婚约一般。 她们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可是万俟笙,当真不用做到如此狠绝的地步吧,把她比喻成迷途知返,对于她甚至多于一个眼神,一句话,都那么吝啬了。 彼时霁月带着柳玲儿急匆匆的赶来,柳玲儿一推开门就看见靳凝兮抱着酒坛子又哭又笑的,她心里一揪,猛地上去掀翻了她的酒坛。 “你疯了吗!!” 温和如她见到这场景也忍不住发了火,看靳凝兮哭花的脸,以及这屋熏人的酒香。 太师与四公主的大婚已经传遍璃国人民上下,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这人也太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儿了,本来就是怀着身子的人,还这样糟践! 霁月咬唇,看着自己的主子哭,她也忍不住的跟着哭。主仆一期末眼泪儿,柳玲儿板着脸站到了靳凝兮面前: “豆儿姐,你说,当初咱们到军营里给人当军妓,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像你这样的女子,能站在将军面前一点儿也不胆颤的给人家比武。为我们谋算安宁。” 酒劲上来,凝兮已经有些醉了,柳玲儿先自己上前给她解开湿了的小袄:“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是这辈子有你这么大能耐就好了,谁也别想欺负我。” “可是你今日,也太让我失望了。”柳玲儿咬牙,将她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就想着给她扶到床上去。 迷迷糊糊的,有人扯着她要走,凝兮皱了皱眉心,一把挣开那人,抱着离自己最近的酒坛子就不撒手。 “我不走,我不走。” 似孩童般的呢喃,看得柳玲儿心里头一揪“你不走做什么!在这里打算喝死自己么!” “喝?”她喃喃一声,抬头看向了柳玲儿的脸。柳玲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本还有些可爱的小脸揪着,眉心都皱成了川字。见她抬头了,柳玲儿声音略有哽咽,哑着嗓子就喊了一句: “这世上的啥样儿男人没有啊?没了一个太师,不还有很多么!你长得这么漂亮,你怕啥啊!” 酒坛滚落到地上,凝兮怔愣的坐在椅子上,头脑还有点儿发昏。“漂亮?我漂亮么?” 柳玲儿吸哒了下鼻子,点了点头。 “那我很好么?”她指着自己。 光风微怔,伸手按住了她另一只手来“主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凝兮笑了,笑得浑身直颤,伸手又抱住了另一个酒坛“有用么?你说有用么?本宫再好,再漂亮,他不也是要娶了旁人么?他不也是会下手陷害我么?” 霁月与光风一怔,抬头看了柳玲儿一眼。 话里另有所指,而且说的也不是一个男人。可柳玲儿根本就不会细想,只想把靳凝兮从椅子上捞起来,可是这靳凝兮就像是一把糊在墙上的烂泥,抓都抓不住,死活都想再嘬一口。 “柳玲儿,你别拦着我了。”手被人提起来,凝兮又哭又笑的看着她,眸中的光很是脆弱“求你了,让我醉了吧?” 说着她指向心口,摇了摇头,难过的望着她“这里头不痛快啊,不痛快啊……” 柳玲儿一顿,看了她好一会儿,不再多言,闷气的扯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 “你们也坐着吧,这耍酒疯的人,怕是有一会儿才能好呢。”她坐在椅子上面色发青,随手有抄了俩凳子放到了霁月与光风旁边,一点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第248章:心悦君兮,心悦凝兮(加更4) 她也真是气糊涂了,自己都忘了自己在公主府,反正这个公主一点架子都没有,像是个酒楼门口的醉鬼,发髻散成一团,可脸还是好看的。 柳玲儿吧唧吧唧嘴,看着靳凝兮抱着酒坛子把脸埋在坛口,举着就往嘴里头灌。 从小她就听人说,老天爷是公平的。 如果老天爷给了你什么,就会让你失去什么。 就像现在,豆儿姐是四国里拔尖儿的美人儿,一早就盖过了当年摄政王妃的风头,与太师天作之合,毁了多少女人的春闺缱绻。 可是现在,这个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女子就在她面前喝着酒,满脸泪痕,疯疯癫癫的又哭又笑。 一点也不值得人羡慕。 “柳大夫...”霁月小声开口“主子这样儿,会怎么样?”柳玲儿咬唇,脸色不大好看“轻的话也就是胎像不稳,重的话兴许会流产。” 霁月一惊,忙心疼的看着主子“可是这怎么办,总不能纵了她喝下去。” 柳玲儿蹙眉道“得让她自己愿意往出走,我们拉拉扯扯的,她再站不稳,摔地上去,那就更完了。” 不过也幸好靳凝兮不会喝酒,没有喝多少就醉了。对着酒坛喝十口能喝进去两口,剩下也就都撒身上了。 她们正说着,靳凝兮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许是酒喝得高兴了,她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也就混乱了些,凝兮甩了甩自己的长袖,来了兴致,语气欢快“咱们出去看雪景儿吧?” 看雪景? 柳玲儿当下脸一沉,看着靳凝兮晃晃悠悠的往门口走,脚步纷乱,而且脱了小袄就只着了一件里衣。 门被推开,席卷而来一屋子的冷风,柳玲儿打了个寒战,看着她瘦小的身子站在门口,隐约能看见娇躯的轮廓来。 “你喝够了吧?” 不再多等,她猛地上前拦在靳凝兮的面前“既然喝够了,就回去吧。”她一手攥住她的手心儿,扯着她就往床上走,靳凝兮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见了床也不用她们废话了,踢鞋上榻,直接和被子缠成一团。 “公主。”柳玲儿沉着声音叹了口气 “你这样民女没有办法把脉了,把手伸出来可好?” “……” 酒意冲脑,凝兮已经没有神志了,光风先关了门,然后上前将她的手腕儿从被子里抽了出来。 “劳烦大夫了。” 柳玲儿搭脉,半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要箱子打开提笔写字起来。 “主子的身体怎么样?” “我只能说,我能力有限,也还算是这次她命大,孩子也命大,胎像虽然不稳,但是到底也算是勉强能保住了。”柳玲儿沉重的说“但是下一次,如果她在受了刺激,这孩子肯定保不住。” 这孩子的确是不应该保住的,太师已经名草有主,这孩子若是一天天的大了说不准就是个祸害,时间久了事情败露了,可是浸猪笼的。 想到这儿,柳玲儿眉心蹙了蹙:“现在不是最好的落胎时机,怎么说也要等你家主子调养过来的,你要记着,千万不要再让你家主子受刺激了。” 她未多做停留,一点点的把东西收拾了“霁月一会儿随我去拿药吧。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着她随着霁月推开门去,刚巧转上疾步而来的小丫鬟。 “光风掌事,门外有人求见公主。” 光风替凝兮掖被角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她:“是谁?” “是摄政王,以及沈大人。” 光风微微一怔,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柳玲儿。柳玲儿是聪明人,她知道很多事情她是不能够知道和招惹的,聪慧的行礼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站着两个人她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倒是沈良之八卦,先上前拦住了柳玲儿,扫了眼她背着的药箱:“你是这府里的什么人?” 霁月心里咯噔一下,见柳玲儿怯生生的恭敬行礼道“启禀大人,草民是给五公主看病的大夫,五公主最近脾胃不好,方才又喝了点儿酒,所以才召了小人来。” 君洛皱了皱眉心,沈良之自然是知道君洛心中所想,跟着问“那五公主身体怎么样?” “五公主胃病有些加重了,不过还好,小人会给她弄些滋补的方子。还请大人们放心。” 沈良之点头,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两锭银子放在了她手上“多谢大夫。” 柳玲儿一惊,诧异的抬起头看了沈良之一眼,刚想把钱退回去,却不经意的撞上了君洛的眸子。心头一跳,看着那人眼眸似鹰般锋利,她有些心虚的攥紧了手心儿里的银子。 还是收下吧,不然她真的怕自己露馅儿。 给了银子就算给打点好了。沈良之没有注意到柳玲儿一瞬间的僵硬,扭头领赏似得看了眼君洛“咱们进去吧,摄政王。” 君洛抿唇,转身就进了公主府。沈良之跟在后面,满面春风的摊开折扇潇洒的走着。 他其实是不愿意来这个公主府的,只是途径看见公主府的丫鬟跑去买酒,他就知道这府里的那位,就又在喝酒了。 “君洛。” 霁月与君洛脚步一顿,回首看了沈良之一眼。沈良之呵呵一笑,示意霁月先下去。 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沈良之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君洛的肩膀“咱们都是兄弟,但是当兄弟的,还是得劝你一句。” “这个女人不是靳凝兮,你不要把她当成靳凝兮去看了,她如今这样儿,完全是因为她对万俟笙有情,伤情所致,你不要太认真了。你们两个,不管是什么,都不会在一起的。” 自从靳凝兮死后,君洛如今真的算是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一点儿,他也愿意自己的兄弟再去爱上一个人。 可是这个人是苏滟歌啊? 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啊! “本王知道。” 放在肩膀上的手一僵,君洛深深的看着沈良之,清冷的俊颜上神情难辨“本王从来都没有将她当成是她,她也不可能是她。” 沈良之错愕“那你怎么...” 君洛抿唇未在多言,转身进了房门,心中却思绪百转。 或许他是舍不得?还是情不自禁?这一年以来的疼痛与难过,再见到她的脸的那一刻,都能尽数得到了缓解一般。 他是排斥她的,可是却也忍不住的来见她。 第249:君无心沉沦,却深陷沉沦(加更5) 屋内酒香醉人,君洛与沈良之推门而至,嗅着这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随着扫了眼纱帘后的人。 看这样子似乎是没有少喝啊。沈良之摊开折扇捂住口鼻,扫了眼一侧的光风“五公主醉了?” 光风脸色不大好看,这国师府一直以来都是不接待男客的,如今又是来了摄政王,她皱眉想了想,却还是乖乖开口“是,已经歇着了。” 沈良之点头:“心情不大好?”光风微怔,点了点头。 太师已经不会再来这个公主府了,三公主又是大婚,能有一个人来看看五公主,说不准也能缓解一下五公主的愁绪。 光风略作沉思一会儿,与霁月出门去准备茶点了。 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三人,除了睡得很平静的靳凝兮,君洛隔着纱帘望着她,隐约能看见她睡得并不安稳的脸。 “当真是没有少喝。”沈良之伸手举了举手中的空酒坛子,扭头看了君洛一眼,见君洛脸色发青,他忽然很想笑 “你觉不觉着很像之前的你?” 君洛垂眸,目光复杂的落到那些酒坛上。 他们两个确实挺像的,都是为情所伤,成日里只会喝酒。 但他却还是眉心一蹙,觉着沈良之就是个话多得,有用没用的都往外讲:“你不要瞎说话,行不行?”“行,我不说了。”这哥们发怒了,沈良之只好摊手点头,打算不打扰二人气氛了。正巧撞进送茶点来的霁月与光风,他眼眸微亮,伸手推了推俩姑娘。 “素问五公主这府邸是风水宝地,敢问俩姑娘愿不愿意带本公子去?观赏观赏?” 上来就支走她们俩人么?光风不悦,却还是温和道“沈大人,咱们主子离不了人,还请奴婢再找一个丫鬟领您去可好?” “不好。”沈良之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不等光风多言,先行拿了个点心放在嘴里,无视光风不悦,直接就扯了她出去。 站在原地的霁月傻了一会儿,扭头看着光风被人不情不愿的推走了。 “摄政王...这是您的茶...” 没了姐姐,霁月就像是没了主心骨儿,小心翼翼的上前将茶放到君洛的身旁,自己又乖巧的候在靳凝兮一旁。 气氛有了点儿尴尬,霁月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在这儿的原因,只觉着这摄政王的眼神很是骇人,她还有点怕他。 君洛正坐在里靳凝兮床榻不远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沿,扫了眼霁月的侧脸。 “她喝了多少?” 霁月一激灵,怯怯的看了眼君洛“公主不胜酒力,也就喝了小半坛,就睡下了。” 喝了这么少?现场还这么狼藉么?君洛扫了眼身侧的酒坛子,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点了点头。 又不说话了,霁月咬唇怯生生的看了君洛好几眼,沉吟片刻,鼓足勇气道“摄政王今日来这里有何贵干?主子怕是不会醒了,等一会儿醒了,奴婢转告主子。” 有何贵干么? 君洛的目光高深了些“没什么。只是过来看望一下公主,既然公主已经睡下了,那本王就先行告退了。” 霁月启唇,刚想恭送摄政王,却不想一个丫鬟敲了敲房门道“霁月姑娘,柳大夫派人来告诉您,药已经制好了,请您去拿一下。” 霁月微怔,赶紧对着君洛做了个福,急匆匆就跑出去了。推开门一刹那的寒风刮得床上的轻纱撩起,隐约能看见佳人的纤纤玉手。 君洛眼眸一沉,鬼使神猜的走到了她的床前。 凝兮酒醉,却没有实打实的睡着,只是觉着头晕晕沉沉,半梦半醒间,好像又听见了有人在她身边无奈却又宠溺对她说: “臣不是说过了么?公主不能喝酒,怎就不听呢?难不成要臣天天看着么?” “我瞧着这红绳虽然有些旧了,却觉着越是旧的东西越好看呢~只要与你在一起,怎么着都是好的。” “乖,别闹,怎么就想着喝酒了?是不是我总要教训你一顿,你才知道这酒伤身?” “凝兮,你抬头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万俟笙...” 凝兮抱着被子唤了一声,声音入耳,震得自己浑身一僵,猛地睁开了眼睛。闯入眼帘的却不是那个她心念唤的人,只见君洛的手顿在空中,撞见她的目光,像是蜗牛的触角般尴尬的缩了回去。 凝兮怔愣的看着站这床边的人,她头还有些晕,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摄政王?” 她略有诧异,捎带着扫了眼周围的。 霁月与光风呢?怎么就容她与君洛单独待在这里? 君洛被这一声轻唤弄得脸颊一热,然后就在凝兮古怪的目光中,脸上渐渐升起一层红晕。 他怎么会想着去摸她的脸,君洛懊悔的摩挲了下手心,莫名腾升起了一股羞意,明明是想着只是看一看,可是她的睡相实在是太像靳凝兮,他忍不住就—— 凝兮嘴角抽了抽,眼看着君洛的脸白了又红,惊得她甚至觉着自己酒后乱性非礼了这个男人,才搞得他活像是个做错事儿的小伙子。 她有些心虚的裹了裹被子,哑着嗓子又唤了一次“摄政王你怎么在这?” 她虽然是醉了,可是意识还是有点清醒的啊,睡觉之前身边只有三个女人,连半个男人都没有不是么? 君洛被她这种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更心虚了,后背莫名的起了一层汗,压着声音说“本王.刚好路过,见五公主喝醉了,所以才来看看。” 啊,路过啊。凝兮点了点头,却还是觉着有点不妙,只好再问一句确定一下“那我们没发生别的事儿吧?” 这一句像是问着了,君洛的脸像是被她拿火点着了一般,更红了,眉心揪着,如同煮熟了的大虾,张了张嘴,又觉着不知道说什么,抿紧嘴唇,很是果断摇了摇头。 凝兮眼角抖了抖,下意识的揪紧了被子。本来想确认一下的这下更模糊了,他这反应,是发生了还是没发生啊? 她这边想着自己是不是酒后乱性招惹了自己的前夫,而君洛想的却是,他当真是对不起靳凝兮,竟然看着这张一样的脸就恍惚有了想要触碰她的念头,不仅仅不为人君子,还很下流!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凝兮呵呵干笑两声,直起身子就要下床,手还往外探着:“看来本宫喝酒喝大发了,霁月!光风!” “别喊!” 她想叫人,可做贼心虚的摄政王自然是不能容了旁人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猛地攥住靳凝兮的手腕往床上一推,凝兮跟着晃了一下,本来就头晕的她顿时又被这男人推回到了榻上。可君洛也心慌的没有站稳,跟着就被扯到了床上去。 她身子顿时一重,咬牙看了眼压在上头的人。 “摄政王!你太沉了!”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窘迫过得君洛顿时有一瞬间的慌乱,忙撑起身子想跑,却忽然撞进了她的眸子里。 只一眼,他却沉沦了。 那一双眸子透彻晶亮,里面好似铺满了晶莹的雪花,还混着一些慌乱。 眼眸微沉,视线缓缓落到了她泛着粉意的唇上去…… 第250章:戾巧递谄媚,凝兮生起疑 那一双眸子透彻晶亮,里面好似铺满了晶莹的雪花,还混着一些慌乱。 眼眸微沉,视线缓缓落到了她泛着粉意的唇上去…… 这男上女下的姿势太过于暧昧了,凝兮缩了缩脖子,有点想与他缩短距离。 “摄政王,你该起来了...” 樱唇一张一合,君洛莫名觉得有些口干,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他是觉着她们俩一样的,却也是排斥着她,越看她,他就对自己越自责,可如今距离这么近,他这一颗心,莫名其妙的就跳起来了。 像是曾经爱上她的那样。 身上男人的眼神一点点的变得深邃,凝兮怔了怔,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浑身跟着发毛。伸手想去推他,却猛地听到一声厉呵: “你们在做什么!!” 君洛一颤,还没等回头自己就被人扯了起来推到桌上,再把床上的靳凝兮埋在被子里,动作一气呵成。 像是发自骨子里的维护。 君洛吃痛的揉了揉胳膊,抬头就望进了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那人正睨着他严声儿大喝:“摄政王!你身为王爷,难不成还要做这种令人羞耻的事情么!是不是需要咱家回禀了皇上,告你一个下流之罪!!” 戾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跟捂着自己的闺女一样把靳凝兮捂在了被子里。 他气得浑身直抖,脸上的脂粉似乎都要跟着掉渣,檀口努着,衣袖里灌满了真气。当真是起了杀意,可是却又只是一瞬,极力的忍了下来。 他只不过就是不在一会儿功夫,这人就将他的人扑到床上了么! 凝兮掀开被子像个乌龟一样怯生生的探出头来,扫了眼地上的摄政王。 君洛的脸色很难看,本来一颗奔放的少年心忽然就被这个刁奴杀得一干二净,况且他,竟然有一瞬间的沉迷... 这种感觉很不好。 君洛蹙眉,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却见戾公公又挡在了他的面前“摄政王不需要咱家告诉您男女有别吧?” 声音仍旧软腔怪调,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子摄骨的寒意。君洛拧眉,直起身望着他,眸光宛若冰刀。 “就算是本王不知道,戾公公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吧?敢伤了本王,戾公公当真是不懂尊卑。” 他很生气,对眼前的戾公公莫名的有一股子不爽的感觉,好像是这人明里暗里跟他过不去,好生不痛快。 就像是生来的宿敌。 戾公公端着僵硬的皮囊笑道“咱家只护着咱家的公主,其余的一概不管,若是摄政王敢对咱家的公主做出什么事情来,咱家愿意与摄政王拼命。” 这话里轻飘飘的像是不在意的说出来似的,可是却明显加重了几个词。君洛当下沉了脸色,与靳凝兮皆对视着站在床边的男人。 凝兮错愕,百思不得其解。 他愿意为了她跟摄政王拼命?为什么?难不成这公公同苏滟歌真的很好?她莫名其妙的又收服了一个心腹? 空气里沉默良久,霁月急匆匆的取了药跑回来了,正巧撞见站在床边的两个人,和龟缩在床上的自家娘娘。 她心里头咯噔一下,端着药碗上前 “摄政王,您还没走,是有什么事儿么?” 她可怕摄政王发现他们家主子就是靳凝兮啊,毕竟如今太师已经不再会来罩他们公主府了。可是太师不来,这摄政王怎么就来了? 而且,还多了一个戾公公? 戾公公冷笑,顿时了然“原来是这样,估摸着摄政王是钻了丫鬟不在的空子跑来轻薄五公主了。” 霁月大惊,脸色顿时唰一下就掉下来了。 摄政王...轻薄了她的主子? 如此夹枪带棍的讽刺君洛可没有时间应付,只冷哼一声,对着床上的人拱手敬礼“本王失礼了,还请五公主不要见怪。” 被点到名的凝兮也有点儿尴尬,含糊的应付道“本宫没事儿,摄政王不要在意,摄政王慢走。” 不要在意?戾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扫了眼对面的男人。 这君洛可以不在意,那他呢?他这一身火往哪泻呐?实话又不能说,眼看着自己的人受尽委屈,他也只能以一个太监的身份暗中周全,如此这般是不是得憋死他? 君洛就这么被靳凝兮给放行了,临走时还回头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戾公公顿时细眉揪紧,十分幽怨的看了眼身后的人。 凝兮还窝在被子里面,瞧着上面的公公如泣如诉般的坐到她的床榻边,凝兮嘴角抖了抖,还不等出言去问,一双冰凉的手就捧住了她的脸。 “奴的祖宗哟,您可还好,那种登徒子可对你怎么样?” 霁月骇然,光风也终于脱离了沈良之的纠缠,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进来,见到床榻上还坐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她脸色微变“不知戾公公大驾,可怎么坐到主子的床榻上去了?” 凝兮拧眉,她正想说的就是这句话,这奴才速来与主子尊卑有别,她虽然不大在意这种事儿,但是这男人三翻四次的熟悉感简直是令她莫名其妙。 跟着就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总觉着像是万俟笙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 戾公公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绕是他再回装相,这种骨子里的习惯与自然都是不可避免的。 索性嘴一瘪,破罐子破摔的甩了下手中的香帕子,慢慢的脂粉味儿袭来,呛得凝兮咳了两声儿。 “奴的公主哟,您也是奴才一把手养大的,如今跟奴才分得这么清,奴才不活了哟!~”说着拿着丝绸擦着眼角,很是悲戚: “既然公主已经嫌弃奴才了,奴就走了,奴只是一时之间不放心公主...” 这货是把苏滟歌一把手养大的么?凝兮揪心的看着眼前的人,阴柔的哭声听得她头疼,索性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爱坐就坐吧。本宫也无所谓。” 哭声戛然而止,戾公公却抬起屁股站在她身边。 “奴知道尊卑有别,刚才奴只是一时之间太惦记公主了。” 听这话不像是假的。凝兮抿唇,头也晕的很,索性斜倚在软塌上斜眼看着他,看得戾公公心头一颤。 哎哟他的小祖宗,就一天没见,咋感觉又好看了呢? “那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儿么?” 喝酒喝得人头疼,她自己撑着精神好一会儿,戾公公没回答,却认真地瞧了她片刻,看着她隐忍的眉心,他才扭头看了眼被霁月放在一旁的汤药。 “公主这是怎么了?” 霁月抿唇,抬头看着戾公公的大白脸“五公主脾胃不适,最近正在喝中药。” 她们知道宫中有戾公公这么一号儿人,是除了万俟笙之后第二个可怕的人,为人很是怪异,陛下也会礼让三分,一直以来皇上最衷心的奴才。是宫中最大的太监首领。 这样身份的人,她们自然也要尊敬几分。 “既然如此,你们就下去吧,咱家一个人伺候就行了。”戾公公笑眯眯的伸手取碗,光风蹙眉,当下就拦在他面前 “戾公公大驾,怎能劳烦戾公公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让奴才做吧?” 戾公公细眉扬了扬,自然是能看出来光风对他的敌意。可是他还没跟凝兮待够呐?又怎么能走? 想着他就扯着帕子回头望了榻上的凝兮一眼,凝兮回之一个寒颤,在他红唇轻启之前,妥协的举起了手。 “光风霁月你们都出去,这里有戾公公,你们放心吧。” 戾公公眸光微闪,扭头看着她。 这女人撑着头满是慵懒,当真是个对他放下心的似得,可是再瞧她眼睛里的那股子精光,活像是个算计人的小狐狸。 凝兮当真是在算计着的,小傻子的人还是放心的,毕竟苏瑾灏不会害他,而这个戾公公又是衷心为王的,又怕是旧相识。 她总得套套话不是?免得漏了馅儿。 见戾公公端了药碗走到她身旁,扯了个小椅子坐下来,一勺又一勺的晾着药。 “戾公公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男人红唇微扬,将药递到她嘴边。 苦味顿时顺着中药传来,凝兮皱了皱鼻子,接过碗一口闷下,一只细腻的过分的手递了个蜜饯过来。 凝兮微怔,瞧着这手掌久久缓不过神。 不是说这戾公公是老人了么?这种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像是万俟笙的手一样,又白又嫩,一点瑕疵都没有。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了,戾公公就跟被烫了以下似的缩了缩手,眨了眨眼睛道“公主啊,不吃么?” 凝兮蹙眉,没第一时间接过蜜饯来“戾公公,你多大了?” 戾公公咬唇,柔柔弱弱道“奴已经四十有余了。” 四十有余? 她狐疑的扫了眼他雪白的手,趁着他最后缩回去的功夫把蜜饯放在了口中“戾公公四十有余,手生得如此白嫩?” 以及他的颈,白净细腻,一点儿颈纹都没有。 戾公公呵呵笑了“公主观察奴才观察的好生细致,其实不蛮公主说,奴才一直用着太医御用的珍珠粉来敷面敷手,故而生得白嫩了些。况且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儿的,从前,奴比如今,更有姿色呢~” 说着就抛了个媚眼儿给她,眼波流转见尽是春水缱绻。 第251章:珍珠留仙颜,欲把月来瞒 凝兮不信,扬眉勾唇笑了笑“什么珍珠粉能延缓衰老,让一个四十有余的男人想二十岁一样,手背滑嫩,颈肤如玉?” 戾公公再抛媚眼儿,像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和她谈起美容来,而且经验很是老道“那是南海的珍珠磨成粉敷面的,公主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一大盒~~明日就派人给公主送过来。” 凝兮眼角一抽,又目光复杂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这戾公公除了这手和脖子,其余的地方都被这男人严严实实的盖起来了,这图这厚厚一层脂粉的脸,会不会也有什么猫腻? 美眸微微一转,将口中的蜜饯咬在口中。 “那戾公公既然是成日里敷着珍珠粉的,肌肤必定很是滑嫩,不如把面具摘下来,本宫看看可好?” 戾公公娇躯一震,怯生生的道“老奴的脸曾经烧伤了,怕吓着公主。” “哦?是么?”蜜饯入口,吐出了个小巧的核,戾公公立刻上前摊手接着,却见凝兮贝齿轻咬着核,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的手心儿。 这小祖宗倒真是个难缠得。戾公公心里苦笑,深知他若是越躲藏这人就越容易怀疑他,索性大大方方的,反正他也不差那一盒南海珍珠。 但若是要送,是应该磨成粉送给她,还是应该一珠子的呈给她? 他这面想着如何讨好他家的祖宗,那面祖宗发了话“本宫倦了,戾公公退下吧?” 戾公公一怔,极其缓慢的理解了她的话“退下?” 凝兮打了个呵切,也不客气的将核放在了他的手心儿,转身又与被子缠成一团。 那曾经在自己怀中总是蹭得满怀香的女子就在自己面前,戾公公抿唇,感觉自己的口干了点儿。 “那奴就告退了。” 凝兮未言,之含糊不清的哼咛一声儿,等戾公公都走到门口了,床上的人忽然开了口: “万俟笙!” 戾公公开门的手一顿,扭头看了她一眼,无辜道“五公主要找太师么?” 动作自然,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凝兮瞧着心里头一沉,摆手纵了他出去。 等人以出去了,靳凝兮立马坐直了身子敲了敲自己的头。暗啐了自己一口。她怎么会想到戾公公会假扮万俟笙呢?当真是想万俟笙想疯了的。 人家万俟笙如今已经是四驸马了,自然是与她没有干系的。 可是自己真想明白了,又莫名的有了点难过。 霁月与光风瞧见戾公公出来了,二话不说的就进了屋子。而戾公公,却是在即将要离开公主府的那一刻,手缓缓附上了心口。 胸腔里的那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他死死咬着嘴唇,好压抑着这无法抑制的颤动。 他当真差点要回应她了。若不是他自己有所警惕,怕是靳凝兮一喊他,他就会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看来这开头不好啊,从今以后还是应该要小心才是。 . 国师府内,身着白色长袍的万俟笙做在软塌上品茶,门忽然吱呀一声儿打开,他抬头一看,正对上那张狰狞的面具来。 “当真是辛苦你了。” 戾公公取下面具,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软塌上的人很是惶恐,立刻跪在他面前道“卑职有罪。” “有罪?” 他接过九潇递来的湿帕子擦拭着自己的脸,一块块俗艳的脂粉染在帕子上,露出白皙又干净的皮肤来。 一点点的,如同被水晕开的山水画,无暇的面容上透着一双琉璃眸,幽深如水潭,瞧着对面的男人的时候,眼睛又象征似的弯了弯。 冬夜的风轻轻刮过门窗,终是露出了那张邪魅的脸庞。 这才是真正的万俟笙。 万俟笙扬眉笑了笑,转身坐上了软塌,看着穿着自己的衣裳的男人掀开一层面皮来,露出了一张平淡无奇的脸。 他无法假扮出主上的神韵,在他面前,他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面皮,虽说是长得美艳,却莫名的底气不足。 万俟笙凤眸眯了眯,瞧着地上的男人慵懒的笑了“你说说看,你何罪之有?” 那人蹙眉,头低得更弯了些“卑职没有好生照看五公主,让摄政王钻了空子。” 这倒是真的。万俟笙扯唇一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道“还有呢?” 还有?九潇与下面的人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那人皱眉思量,浑身已经被冷汗侵透,除了这个,他真的没有想到第二个了。但是既然主上问了一句还有,那他... “还记不记得孤告诉你的一句话?” 万俟笙撑额半阖着眸子,余光一扫,底下的人身子颤了一下。 “别让她太伤心。” 那人又是一惊,他有让她伤心么?可是他为了不让自己露馅,甚至不敢跟五公主说话啊。 那人有些委屈,又碍于上面的人,只好颤声辩解“卑职有罪,可是卑职深怕自己行迹暴露,故而与五公主离得远了点儿。” “孤不是说这个。” 万俟笙抬眸,死盯着底下的人。 “苏易梦要是再管不好那张嘴,就让她闭嘴。” 九潇一惊“可是四公主还有用,若是现在对四公主动手的话,对我们——” “这种事儿还需要孤来提醒你么?”薄唇一扬,男人笑颜蛊惑人心,说的却是让人心凉的话 “她要是管不好这一张嘴,就一点一点的废了她的嗓子。只要安一个风寒所致,不就好了么?省得人前人后聒噪个不停。” 九潇吞了吞口水,忙垂首应了。“还有主上,皇上已经调遣戾公公手下的精兵了,看来就是为了您这一次做准备,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儿么?” “他这么按捺不住了么?”万俟笙轻啧一声,混杂了一声叹息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他还以为是个有多能耐的对手,看来这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太子爷虽然装傻充楞,可到底也是经历的太少了。 他稍微一避让而已,就按捺不住唱大戏了么? “既然如此,咱们不跟着走岂不是很不给他面子?依旧按照原计划进行就是。” 九潇领命,抬头看了顶上的万俟笙一眼。“那卑职,明日晚上即可动手,到时候,五公主就在墨寒的保护下。但是卑职,不敢保证五公主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万俟笙眉心一蹙,无声的看了九潇一眼。 是了,这个在小傻子做的戏里面,他们每个人都摆在每个人该摆的位置上,可是唯独靳凝兮,是他们无法预料的。 这就有点儿难办了啊。 万俟笙眯起眼睛,良久没有回答。 翌日清早,凝兮还没等自己一觉睡够呢,光风就又毫不留情面的把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凝兮眯着眼睛坐在梳妆台上,头涨着般的疼,她揉了揉眉心不悦道“光风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么?” 光风面无表情的给她梳妆,很是冷酷 “主子您忘了,今日您是要去皇宫里陪皇上的,皇上最近的风寒又加重了,哭着喊着要见您呢。” 凝兮拧眉,既然是小傻子的事儿,她也没再多说话。 刚巧霁月打了水走进来,拿着软帕子浸湿了过来服侍她擦脸,一边擦一边儿说“主子,昨日事情多,奴婢忘了问您,左驸马府里的那些女人...应该怎么处理?” 凝兮本还酸涩的眸子猛地睁开,看着眼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处理?这个答案应该是不能问她的。昨日那个假山后面的人,竟然是左将军的小妾,虽然没有名分的妾,却竟光风打听,她们已经伺候左凛一年有余。一直被人暗暗养在小阁楼里。 头痛又苦恼,凝兮再度揉了揉眉心“光风你说,我是应该说,还是不应该说?” 若说是一个男人出轨,她身为正妻的朋友,看见了又不能不说,但是若是说了,又会伤了自己朋友的心,若是左凛没打算告诉她,想一直瞒着她,而苏月心也一直都是蒙在鼓里的人,成日里也都开开心心的…… 光风心里头也掂量了一下“主子若是说,怕是会伤了三公主的心,可是主子若是不说,日后三公主知道了,怕是会更伤心。” 刚大婚的女人啊,满心欢喜的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结果自己心爱的人竟私藏了五六名小妾? 凝兮闭紧眸子苦思冥想,若不是昨日撞上了君洛,恐怕她就去把那几个小妾给弄走了。 那现在呢,现在应该怎么办? 可还没等她找出一点儿头绪呢,苏月心就带着人怒气冲冲的杀进来了,猛地一踹门,咣当一声儿响,吓得靳凝兮捂着心口就看向了门口。 “当真是要气死我了!” 苏月心掐腰坐在榻上,一张檀口努着,细眉紧皱,满是化不开的怒气,眼珠子还瞪着外面,活生生瞪红了眼睛。 凝兮心里头一激灵,发髻还没有挽好,就紧跟着茫然的凑了过去:“大清早的你这是怎么了?” 脸上茫然,可是心里却打鼓呢,这左凛还没有到那么笨吧,难不成二人刚圆方就把事情给全盘抖出来了不成? 她正想着,苏月心一眼就瞪了过来,那美眸盛了火,直对着凝兮喷。 第252章:皇室无真情,朕想娶皇姐 苏月心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道“你说说苏瑾灏,我昨日大婚,他居然让我们这些个公主挨个给太上皇侍疾,连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当真是傻子。” 凝兮一怔,莫名心里头就踏实了。 不是她想帮着左凛,可是这种事儿她要是早知道早就告诉了,可如今这是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她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告诉她。 “既然这样,你大可以回绝,我可以替你一天,不就好了吗?” “要是这样也就没事儿了,偏生左凛也被苏瑾灏给派走了,当真是不让人消停。” 苏月心咬咬牙,扭头扫了她一眼,见她还未有梳洗干净,黛眉又蹙得更紧了“难不成今日是我自己单独一个人去侍疾?” 凝兮抿唇一笑“那倒不算,一会儿我也会去进宫一趟,苏瑾灏生病了,我也要去照顾他的。” 苏月心一怔,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我瞧着,你跟小傻子的关系好像是挺好的。” 她跟小傻子关系很好么?凝兮挑眉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挺好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叫你离小傻子远一点儿。” 苏月心扯了扯手中的帕子道“你别看他人傻,可是我总觉着他身上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让人很是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你还是应该离他远一点儿才是。” 小傻子还能有什么感觉?凝兮笑了笑“若说是给人莫名奇怪的感觉,我倒是觉着戾公公挺怪的。” 提及戾公公,苏月心来了精神“听说他昨天回来了?” “恩,是回来了,而且为人非常诡异,化浓妆戴面具,男不男女不女的,而且,还好像跟我很好。” 说着凝兮转身重新做上梳妆台上“你给我讲讲那公公的事儿吧,不然到时候,我再露馅了。” 苏月心略略思量了一会儿,诚恳道“倒是没有什么可讲的,就是那个家伙从小就就是来养我们的,你我,万俟笙,我们几个,一直都是被他带着的。像一个奶娘,所以,他会跟咱们亲近些。不过他对你,以及对小傻子都挺好的。” 凝兮取了笔一点点的在眉心化花钿,就听苏月心继续道“但是,戾公公他,速来对万俟笙是最不好的。” 眉心的玫红色化歪了一笔,凝兮扭头看着软榻上的人。 “最不好的?” 苏月心颔首“可不是吗,戾公公那人怪的很,从前呢就对万俟笙鸡蛋里挑骨头,从小就喜欢刁难他,后来他被派遣走了,万俟笙才有了点儿好日子过。你没看见那个时候的万俟笙,那瘦的,成日就跟皮包骨一样,还要做苦力,洗衣裳的。” 她心里头莫名被人扯痛了下,眉心的花钿也化花了。 “……是么?” 苏月心点头,忽然觉着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忙看了眼镜子对面的人,呵呵干笑两声“凝兮,其实我还是不大愿意相信,万俟笙会伤害你。” 凝兮蹙眉未言,伸手将花钿抹去,也没有心情重新画了。 时候不早了,苏月心抿唇,略微有些歉意的扫了凝兮一眼,起身告退了。 屋子里再没了旁人,凝兮透过铜镜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见光风白皙的手指绕着青丝盘上,她长睫微闪,一手捂上了肚子。 “昨日我喝酒,柳玲儿怎么说的?” 光风的手一顿,眉心拢起“大夫说,您现在不是最好的落胎时机,也断不能在受了刺激。” “其实公主,您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相信太师有苦衷,也应该好好珍重自己啊。”光风放了个玉钗在她的头上,眸中担忧更浓“若是再受了刺激,柳大夫说,这个孩子怕是就要不保了。你不为旁人,也要为了自己啊。” “恩。本宫知道。” 她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再不多言。 这样的刺激,这两天也算是尽力得够多了,还好最近也算是有事情做,若是忙一些,也不会想太多。 . 苏瑾灏这病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天比一天严重了,凝兮解了身上的大袍子急匆匆的走到窗帘后面拉起纱帘,就见苏瑾灏面色苍白的躺在上面。 “皇姐...”听见了动静儿,小傻子哑着嗓儿唤了一句“你来了?” “恩,我来了。”凝兮眉心皱着,伸手去摸小傻子的温度,烫的她心里头一沉“太医来瞧过了么?” 青衣答“回禀公主,太医已经开了药了,可是皇上不愿意喝,觉着这药苦,所以才越来越严重了。” “那怎么行?” 凝兮蹙眉“这药你必须吃了,不然又不爱好。” 凝兮今日穿的是天蓝色的碧波滚毛袄,苏瑾灏暗淡的眸子微微亮了,伸手放在空中想摸一摸上面的波浪罢了,可凝兮想了想,咬咬牙,就攥住了他的手。 她以为他需要安慰的。 苏瑾灏微怔,手心儿带着女子独有的柔软与温热,撩得他心颤了颤,跟着就握得紧了些。 “皇姐别生气,朕吃药就是了。” 不同于往日的痴傻,小傻子的脸也有了点儿旁的东西,凝兮倒是没在意,赶紧招呼着让人把汤药给侍奉上来,转身就抽离了放在他手中的掌心。 温热散去,苏瑾灏下意识的摩挲了下,略带可惜的抿了抿嘴角。 “皇姐...”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一碗汤药就递到了他面前。靳凝兮头也没抬的看着手中的药单子: “皇上先把药喝了,喝了再说话。” 苏瑾灏一怔,委屈的瘪瘪嘴,却还是没有说什么,一口闷下,苦得直吐舌头,却又有一枚蜜饯跟着递了上来,女人细腻的手捏着一颗晶莹的枣子,放进了他的嘴里。 “皇上要说什么?” 蜜饯甜口,苏瑾灏的脸色好看了些“皇姐今日脸色不大好看,是没有休息好么?” 凝兮挑眉,将碗递给了下人“我的脸色很不好么?有何不好?” 苏瑾灏起身凑过来,水汪汪的眸子盯着她好一会儿,撇撇嘴道“朕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皇姐好像是不大开心。是因为太师如今要娶了旁人么?” 凝兮闻言缓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小傻子都看得出来了?凝兮怔愣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的扭头看着榻上的苏瑾灏道 “我没有因为太师要娶了旁人而伤心,皇上不要瞎想了。” 严肃的声音很有说服力,苏瑾灏信了,跟着就笑弯了眼“没事儿的五皇姐,太师不娶你,朕娶你,朕娶你做皇后,好不好。” 霁月与光风大惊,猛地抬头看了眼榻上的苏瑾灏。 凝兮更是错愕,这话是谁教给他的,小傻子知道什么叫做娶么?一想到这儿,凝兮细眉拢了拢,心里头事儿多,也就不愿意多想,只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皇上要是将来有一天有了皇后,那也是要皇上最喜欢的人,而不是我,我是皇上的姐姐,皇上可懂,什么叫做喜欢?” 苏瑾灏一听犯了难,也跟着歪脖问“什么叫做喜欢?” “喜欢的意思就是,我看见你,我会开心,你不理我,我就会伤心。相时时刻刻的把她放在身边,永远不离开的那种。” 说这句话的时候,凝兮的脸上透着一丝冷嘲,似是想到了某个人,就只顾着垂目瞧着苏瑾灏丝被上的二龙戏珠,没有注意到软榻上人的表情。 小傻子的脸没了那个傻气,高深莫测的看了对面的人好一会,眼眸中有细微的光在转动,在她抬头的那一刻,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可懂了?” 凝兮微微一笑,心里头那股子闷痛被她尽数压抑在胸腔,傻皇帝点了点头,跟着就握住了她的手。 他是有点害怕的,害怕她会挣开,她来这里一年多了,他每一次都会想要碰碰她,如今这香软的柔荑握在手里了。 苏瑾灏抿唇还想着,平日里那么大的一个人,吃得也不少,怎么手心儿这么小,像是要能给捏坏了似得。 凝兮被他这动作弄得一怔,下意识的像松开,却还是纵了他握着。 “你怎么了?皇上?” 小傻子浑身一颤,委屈的瘪瘪嘴“皇姐,朕难受,你不要走好不好?” 凝兮点头,抽回了自己的手“恩,今日我不走,今日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好生养病,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 苏瑾灏应了,喝了药,又嚷嚷着困,转身迷迷糊糊的就睡下了。 凝兮坐在苏瑾灏身旁怔愣出神,霁月就凑了过来小声提醒:“主子,您也该喝药了。” 这安胎药是一日一日必须要喝着的,凝兮无声应了,悄悄地就走了出去。 寒风打脸,她抱紧大氅往自己的寝宫走,还没等走出来多远呢,刚巧就碰见了苏易梦。 苏易梦的脸色并不好看,还捏着绢帕放在嘴边,见着她了,才挺直脊梁勾了一个挑衅的笑 “哟,这不是五妹妹么?” 这嗓子不复从前那般清亮,惹得凝兮抬头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了“四皇姐这嗓子是怎么了?是闲话说多了,伤着了吗?” 苏易梦微微眯起眼“妹妹这话说得,本宫左不过就是感染了风寒罢了,倒是妹妹,怎么有空来宫里头坐坐?” “皇上生病,当姐姐的,自然是要来侍疾的。” “哦?”苏易梦挑眉,嘴角的笑愈发讥诮 “本宫还以为,妹妹只是以侍疾为借口,实际上是想来看摄政王呢,听说昨日摄政王进了妹妹的府中,好一会儿都没出来呢。” 听说?凝兮心里头紧了紧,面上却还笑着的“四皇姐消息果真灵通。” 见她不否认,苏易梦还略有些诧异“那要是照这样来看,妹妹要嫁给摄政王,启不是迟早迟晚的事儿?” 凝兮勾唇一笑“姐姐还是先惦记自己吧,不是所有人都有姐姐这么好福气,能嫁给太师的。” 第253章:易梦欲碎梦,与卿断红绳 “那是自然,本宫自然是会替妹妹承担这福气的。”正说着,苏易梦嗓子顿时发痒,捂着嘴又好一阵咳嗽,凝兮无声的后退了一步,怕被这人过了病气给自己,只冷眼儿瞧着眼前的人。 小丫鬟帮着苏易梦顺气,小声的嘀咕了一嘴“主子昨日是不是因为国师送来的吃食才导致公主一个劲儿的咳嗽不停地?” 声虽小,可是凝兮还是耳尖的听见了。 “你说什么呢!”苏易梦咬牙,猛地推桑了身边的婢女一下,婢女一惊,慌忙垂着头不做言语了。 昨晚很晚的时候,万俟笙送来了一碗安神汤,她喝了之后就一直嗓子有些干痒,到了今日,就发作的更厉害了。 她是怀疑了,怀疑万俟笙给她下了毒,这才慌慌张张的往太医院走,也万俟笙知道她召见了太医,只能绕着远路去。 毕竟万俟笙忽然来找她,对她很好。她还是有所戒备的,她虽然喜欢美色,可是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啊。 想着她飞快的扫了靳凝兮一眼,见她没有异状,似乎是全然没有听见婢女说的话,不再多言,怕是多言又要好一阵的咳嗽。直接擦身飞快的走了,生怕靳凝兮会追问下去。 良久之后,靳凝兮才转身回头看了苏易梦一眼。 万俟笙给她昨晚送了吃食?所以苏易梦今日嗓子干痒咳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万俟笙真的在做一些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跟她说的原因,是不想让她掺一脚么? “万俟笙在哪儿?” 有了想法,凝兮马上提着裙子就想去寻那人,光风往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约摸着这时候太师应该已经下朝了,主子要去寻么?” “本宫自己去看看,你们且去本宫寝宫等着,有什么事儿,你们帮本宫拦着点儿。” 她慌慌张张的走了,一点都不没顾忌自己的身子,细眉揪着,心里头的那股子冰凉莫名就热了。 说不准万俟笙是故意而为之,好让他们俩看起来再没有关系了,而实际上,说不准万俟笙就是为了她着想呢? 越过花园,凝兮绕着万俟笙下朝惯走的路寻着,忽然就看见到了远处又一抹绯红色的衣袂。 她面上一喜,提起裙子脚步就跑得快了些。 “太师!” 绯红色的身影一顿,扭头看向了来人。 凝兮淡蓝色的衣摆纷飞,脸上的笑掩也掩不住,飞袖而来,头上的步摇跟着脆生生的响。 戾公公嘴唇一挑,恍惚的感觉这人要奔到她怀里去“公主...” 这股子缠绵到骨子里的呼唤小而清晰,凝兮猛地一惊,没听到他那一声呼唤,倒是被这人脸上的面具吓了一跳,直站定在了原地。 “戾公公?” 二人的背影有点相似,凝兮蹙眉往后站了站,这万俟笙速来最喜欢穿红色的衣裳,怎么到如今,这戾公公也跟着穿了? 佳人脸上的笑靥再看见她的那一刻突然消失殆尽,戾公公也难得的发呆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哦,也对,他现在,就是一个公公而已。 一双含媚的眸子略掺了点儿落寞,却还是对眼前的人笑着“五公主来找太师么?太师在这儿呢?” 凝兮微怔,刚皱紧的小细眉顿时舒展开了,看得戾公公真是哭笑不得。扫了眼身旁的万俟笙,万俟笙才懒懒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公主找我有事儿?” 明明是几个时辰未见,万俟笙却浑身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懒洋洋站在她对面,身着黑色长衫,依旧是额间的血钻,眉眼平静如止水,好似掀不起邪魅来。 万俟笙先俯身行礼“公主万福。” 这种清淡的语气惹得凝兮眉心一蹙,顿时疑惑上涌,当下就看向他的手腕一眼。“太师今日怎么没有跟四皇姐在一起?反而来这里了?” 语气里带了点微酸的调,万俟笙扬唇一笑“公主糊涂了不成,本师刚好下了早朝。正与戾公公说会儿话,一会儿就去看四公主。” 当真是情意深中。凝兮半阖着眸子靠近了一步,仔仔细细的瞧着万俟笙的脸“是这样啊,那太师知不知道,四皇姐的身子似乎不大好,本宫看着,好像是感染了风寒。一个劲儿的咳嗽个不停。” “是么?”万俟笙长睫微闪,一点儿都看不出关心的样子来,只清淡道“多谢公主提醒,一会儿臣会命御膳房给四公主弄点儿吃食过去。” “吃食?”香帕掩唇,凝兮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他一眼“本宫听小宫女碎嘴,说是太师昨夜送了吃食,结果姐姐就发了风寒了呢~” 戾公公斜眼看了站在他们身前的女子一眼,眼眸闪过了一丝幽光。 万俟笙身子微僵,面上却笑得愈发诡谲了“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公主的意思是,是本师害得四公主生病了不成?” 不是没有可能啊?凝兮扯唇一笑,没说话。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戾公公靠在石柱上拿眼尾扫着周围的人,见万俟笙黑色的袍子随风飘着,凝兮站在对面笑吟吟的看着他,脸上神情难辨。 这个万俟笙好像有点儿问题。 凝兮微微偏过头来凑近了一步儿,盯着被掩在长袖下的手,她羽睫微颤“太师最近为什么不穿红衣裳了?” 戾公公蹙眉,连带这万俟笙都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万俟笙速来都是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说话,为人,脾气,都是有他自己的特点,可是眼前的万俟笙实在是太过于正常了,这两天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只顾着自己伤心了。 若是万俟笙真的想甩她,说不准就是在她面前夹枪带棍的讽刺她一番,然后再给她送到君洛的花轿上去。 这么一琢磨,眼前这个人,除了脸蛋儿没什么变化,剩下的,也变化得太大了吧? 她狐疑的又往前凑近一步,身后的戾公公稍微收紧了手心,万俟笙忽然抬头笑了笑“五公主,这种上不来台面儿的挑拨离间,臣以为公主不会用呢。” 凝兮一顿,下意识的往后窜了一步。 “戾公公可以给我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么?” 万俟笙垂目扫了眼身后的绯红,戾公公挑眉,深深地凝视了靳凝兮一会儿。 “一会儿公主随着奴回宫吧,奴才等着您。” 戾公公行礼让路,袭来了一阵浓郁的脂粉味儿,万俟笙蹙起眉心,抬头看一眼那绯红色的背影。 见他站定,回首,无声的说了一句口语。 戾公公走了,这里面有没有旁人,万俟笙的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脸上的笑揉着一股浓重的诡谲,凝兮眉心又拢紧了些,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是对的,却又似乎不对。 “五公主还想跟臣纠结什么呢?” 她心口微凉,捏着帕子道“本宫不是跟你纠结,只是作为一个盟友,本宫,还是想问你一句。” 万俟笙轻启薄唇,顺带着微微偏过头来,狭长的凤眸里透着一股讥诮。 “说吧。” “苏易梦的嗓子是你做的么?” 万俟笙扬眉,点了点头“臣不喜欢聒噪的人。” 意料之中,回答的这么痛快也是情理之中,他知道靳凝兮不会说与了旁人听,凝兮也没想过说出去,只点了点头道“是挺聒噪,那太师,真的想娶她么?” “娶?”万俟笙笑了,总是盛着一滩春水的眸子如今像是泛着冰碴一般:“五公主不要忘了交易,臣只会给你想要的,剩下的,五公主就不要再管了。” 凝兮忽然觉着身上有点冷,但也只能徒劳的拢紧了外面的大氅“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万俟笙,我就以我的身份来问你。” 万俟笙抬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看她脸色一点点儿的变白了,浑身还有点轻微的打颤。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说你会娶我,是真的么?” 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他,一双眸子里像是透着微弱的光,万俟笙暗暗咬牙,缓慢的说了一句 “那只是一时的情话罢了。” 那光好像熄灭了,美人点头,笑着往后退了退,她身子愈发冷了,就连牙根都跟着打颤。 “万俟笙,你真是好样的,既然咱们都已经摊开说了,那就该解决的,就都解决了吧。” 万俟笙蹙眉,不耐的看了她一眼。 她视线有些模糊了,风又吹得她酸鼻,凝兮抿着唇费劲压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清冷的样子。 “劳烦太师伸出左手,掀开衣袖来。” 万俟笙微微眯起眼,并不想按照她说的做,只凉凉道: “那些个的过去,臣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五公主何必在这样苦苦纠缠?这样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我知道。” 凝兮拢紧了身上的袍子,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只要你给我看了,我就顶多,再问一句话。” 她这一心的期盼好像尽数落成了冰,凝兮眼睫微颤,看着男人一点点的将左手的衣袖翻了上来,露出了金丝暗纹的花样儿,却没有—— 没有那根红绳。 她抿唇笑了,笑得万俟笙莫名有些毛骨悚然,只凉凉的望着她好一会儿,又将袖口的花样泛了回去。擦身就要走。 “太师。” 万俟笙脚步一顿,明显不悦的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他这心里头可发着毛呢,难不成主子身上有什么胎记不成,被这女人给发现了么?! 凝兮转身,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微微歪过头来,嫣然一笑,自是娇艳。 “既然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那本宫,就跟太师做个对子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说着,她缓缓走到万俟笙的面前,眼梢微调: “敢问万俟太师,与卿结红绳的下句,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与卿结红绳,断珠以断意 万俟笙闻言,修长的手微微一缩,抬眼望向了对面的女子,见女子浅笑盈盈,透着三分冷意,手中捏着一串手珠,正等着他的下文。 他眯起眼睛,沉默的看这靳凝兮好一会儿“公主什么意思?” 凝兮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轻启红唇: “万俟太师只要说出来下文不就好了么?还来问本宫什么意思。” 万俟笙笑了,看起来很是鄙夷的扫了她一眼,抚了抚袍子优雅的走了,语气很是清冷: “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那些个应时应景说出来的情话,公主...还是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凝兮咬牙,忽然感觉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抽空了。腿又有点发软,身子晃了晃,咬死了唇站在雪地里,直到万俟笙已经看不见了,她才扯唇极为酸涩的笑了笑。 她也真是佩服自己,这几天以来反复的抱有期望。那万俟笙是何等狠辣的角色,她还真意味,自己是他心尖上的人。 万俟笙走到小路尽头刚好撞见候着的戾公公,他的脸色有点难看,见到戾公公之后,那看似眼间不经意的一眨,实则传递了某些信息。 戾公公眸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他果然猜对了。 当他发现靳凝兮一直盯着万俟笙的手臂看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凝兮想的事情,但是靳凝兮有绝对不会直接问出来,所以他就告诉了他最重要的一句。 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 还好,没跟她在一起的这几天,他还是能拿捏这她的心思的。这样一想,戾公公的心情好了些,等他摇曳着身姿回了小路的时候,靳凝兮已经冷静好了,俏脸上透着浓浓的黑雾,见了他,表情就更难看了些。 “您怎么还怎么走?” 戾公公一惊,好似看不见靳凝兮难看的脸色,只道“奴说了,一会儿会陪着公主回去的。” “用不着。”凝兮冷漠回绝,手心微微发抖,戾公公垂首看了一眼,攥在凝兮手心的,是一根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红绳。 她正关节捏得泛白,唇咬得死紧。像是跟戾公公喃喃,声音小的却又好似自言自语: “我一直以为她很蠢,可没想到,事到如今,就连我也是一样的。” 戾公公抬眸看了眼她的侧颜,见她皱起眉心,将手中的红绳松了松,挂在修长的指尖,风一吹似乎就要掉落。 蓦地戾公公心口一痛,他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无声的上前将靳凝兮身上的袍子系的紧了些,然后又不声不响的站在她的身边。 凝兮嗤笑,没注意到身边人,只想着自己像是一个用了心的傻子,她与靳凝兮,半点区别都没有,抬头看着天,她似是嘲讽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仙树上的红绳,不太灵。” 身旁的人身子一僵,抬眼望着那雪白的大氅与雪混为一色,太阳折射过来又是一道刺眼的光,戾公公不禁被晃花了眼,再能看清的时候,凝兮已经走远了。 她手上还挂着鲜红的绳子,在细白的手指上来回荡漾,似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握在了手里。 她还是舍不得的。 戾公公攥紧了手中的娟帕。 若是大功告成,将来他能够活着来见她,他总得把一切事情都跟她说了,如今的容忍,都是值得。 . 太上皇莫名其妙的身子又遭了,凝兮赶回寝宫的时候霁月与光风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了她回来一把把她拽过来重新放到了梳妆台前。 凝兮脸色不大好看,却也没说什么,只捏着眉心略有疲乏的问“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光风咬唇,脸色沉了半面“听说太上皇的身子好像是越来越差了,主子应该去看一看,三公主已经派人来请了两次了,说是四公主大闹一场,非说是三公主侍奉不周。” 一天天苏易梦就不能消停消停? 凝兮顿时嫌恶的皱眉,将头上的金钗拔了,素素静静的扯着裙子跑过去。但是戾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角落里等着她出来,又不声不响的跟着她走。 凝兮扫了他一眼,语气森冷“戾公公方才怎么跟万俟笙在一起,戾公公从前不是不喜欢太师么?” 戾公公微征,眸光里有不寻常的光闪了闪,笑道“太师如今不一样了,奴也已经老了,自然是要虚着点儿的。” “是么?” 凝兮笑了笑,没再吭声。 主仆四个人还没等进到太上皇的殿里头去,就听苏易梦沙哑着就喊“三皇姐你好狠的心,竟然敢谋害父皇!” 苏月心咬牙厉喝“苏易梦你说话办事儿要有凭证,本宫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 苏月心已经跟苏易梦吵了一会儿了,她嗓子也跟着泛哑,脖根都发红,凝兮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恰好看见苏易梦扬手就要打她。 她眸光一闪,上前就将她的手拽在了手里。 “四皇姐难不成还想打人不成?” 苏易梦一顿,瞪圆了眼珠子看了身旁的靳凝兮“跟你有什么关系,放下!” 凝兮稍微眯了眯眼,手中的手腕被她勒得紧了点“四皇姐若是想打人,也得看看打得人是谁,打不打得了。” “本宫打不得的了,用得着你说么?”苏易梦面上忽然透着一丝冷嘲,凝兮眼前忽然有一个黑影一晃,苏易梦直接被卷到了万俟笙的怀里。 “五公主在对谁说话不客气?” 凝兮登时脸色一沉,瞧着这男人护别人护得可真紧,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把人拥在了怀里。 她抬眸看着,看这男人清冷的眼,如剑的眉,似是手心儿从上面划过,就能被割破了手指一样。 如今这男人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依旧是风.流潇洒英俊倜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自己就是故事里面的恶毒女配,被人利用了然后甩掉,哭着喊着求男一号回头的那种。 心里头冷笑一声“太师这是什么时候到的,当真是护着四皇姐护得紧,有太师护着,谁敢对四皇姐说话不客气?” 苏易梦脸色略微有所缓和了,抚了抚万俟笙的胸口,扫着靳凝兮道“太师下了朝就过来了呢,倒是妹妹,忙着去找太师又跑去换衣裳,是不是都要累坏了?” 她身子一僵,抬头看了对面的万俟笙一眼。 恰好苏易梦的娇躯挡在靳凝兮的面前,未语先含三分笑,趾高气昂的走到她的对面。 “你私下去找你姐夫,苏滟歌,我告诉你,再有一次,本宫绝对不会容下你。别忘了咱们俩的约定苏滟歌,你已经没有几天扑腾的时候了。” 她有些愧疚,没想到跟苏月心吵架竟然回引来万俟笙,而且刚才苏易梦的声音虽然小,可是他们四个人还是都真切的听清楚了。 靳凝兮去私下着了万俟笙,万俟笙却还是负了她吧? 对面的两个人还在看着,凝兮垂目一笑,自始至终都对着她的冷嘲热讽一声不吭,苏月心眉心揪了揪,有些心疼的捏着靳凝兮的手。 恰好凝兮另一只手上还挂着万俟笙特意做给她的手珠儿,一手将它撸下来,掂量在了手里。 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依稀能感觉到当时这个男人的用心,可如今,半分也不剩了。 戾公公眸子一沉,看着那清透的玉珠儿被她握着,然后,在众目之下,手中的手珠被她撕扯开来,青翠的主子砸了满地,跟着玉石砸在地上的响声,立在好远的奴才个个眼珠子发亮。 她似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提起裙角转身就走了。 戾公公蹙眉,他倒不是心疼这珠子,他很心疼这个人。 这是自己特意寻了好些日子给她练手的手珠,她的右手已经不敌常人,不能弹琴写字,为了让她一点一点的康复,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吩咐人制了这手珠。让她成日捏在手心里活动。 今日,她将他扯断,也就代表,从此以后,她与万俟笙,也就没有什么瓜葛了。 想着想着,他心口莫名一揪,转身扫了眼立在一旁的万俟笙。然后赶紧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苏月心亦随后,她有些讶异戾公公竟然能乖乖的跟在靳凝兮后头走,也有些惊讶靳凝兮刚才能将万俟笙送给她的珠子想也不想的都给扯断了。 “你打算怎么办?” 靳凝兮这步子走的是越来越快了,苏月心踉跄了几步,不想在这样跑了,只好拦在了她的身前。 “你已经把手珠儿也扯坏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跟万俟笙,就此就断了么?” 戾公公还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苏月心顾及的看了他一眼“戾公公还是先回去吧,本宫有话要跟四公主说。” 可谁曾想戾公公头也没抬,安安静静的守着她们两个,准确的来说,是在守着靳凝兮。 苏月心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看了靳凝兮一眼,见靳凝兮只是一个眼神儿过去,连带着皱起眉心,戾公公二话不说就退下了。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靳凝兮一眼“我发现你还真是不到什么时候都能掌控好这种脾气古怪的人。这戾公公也是,万俟——” 戛然而止,苏月心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了。 冷风刮人脸,凝兮心里头的那股子闷痛有了点儿缓解“太上皇的病怎么回事儿?” 苏月心一怔,脸色才沉了下来“本来今日是我来侍疾,可是苏易梦不知道为什么跑过来了,刚好太上皇喝了药又咳嗽不止,苏易梦张口就是诬陷我说我陷害太上皇。” 凝兮皱眉,思量了一会儿“今日我出来的时候,看见苏易梦身子不大好,也跟着去找了太医。算算时辰也是该去太上皇那里,但是怎么就这么巧,她竟然能掐着时辰过来?” 苏月心看了凝兮一眼“你的意思是,苏易梦想害我?” 第二百五十五章:百灵好绿荫,少女好乘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凝兮扯唇一笑,掰着指头给她算“如今宫中咱俩敌人颇多,太后万俟笙苏易梦。既然她有了这个念头,那从今天开始之后就不会有太平日子了。” 苏月心咬牙“我也觉着最近的宫里头的人都怪怪的,还由万俟笙...”欲言又止,苏月心扫了靳凝兮一眼,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总得瞒着一阵子,她是依附在万俟笙手下的人,若是得罪了万俟笙,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昨日我喝醉了,摄政王来我的府上跟我说了一会话,结果苏易梦就知道了。” 凝兮微微眯起眼睛想着“应该是她现在准备对付咱们了,连眼线都布置好了,今天晚上我会在皇宫里带着,你自己在将军府里,也好自为之。” “还有。” 苏月心微征,抬眼看着靳凝兮,靳凝兮轻启樱唇,水眸似是泛着寒光。 “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但是,我想要你的一个蛊虫。” 她靳凝兮向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苏易梦三番四次来找她的茬,又安排了眼线在她们府里,她自然也得从一些下三滥的东西还给她就是了。 刚过晌午,太上皇的身体一点点的弱了,不少妃嫔守在那里哭,倒是凝兮懒洋洋的捏着一本书,瞧着窗外结上的冰霜花。 最近日子不太平,独有小傻子这里面还是一个清静的地方,傻皇帝想得少,见了靳凝兮来也不疑心,身子难受却还拍手笑了“五皇姐是不是想朕了,所以才来得勤了些。” 凝兮翻书的手一顿,抬眼扫了软榻上的小傻子一眼,她是来此处躲清净的,太上皇病重,定会有人来找她茬让她服饰在侧,然后继续看这那一对儿在她面前恩恩爱爱。 还不如借着照顾自己的名义,看见小傻子总比看旁人强。 “皇上最近身子不好,我是你姐姐,自然要来帮着照顾你。”她懒洋洋的冲着皇上笑了,午后的微弱的阳关透过冰霜花打进来,隐约能看见她羽睫投下来的阴影,朱唇勾着,头上未簪珠翠,干干净净的坐在那里。 苏瑾灏目光幽深了些,见戾公公扭着身体走过来了,他没有先理他,只笑呵呵道“等朕身子好了,皇姐带朕去吃烧**。” 又是烧鸡。 面具下的眼睛略微有些不悦,扫了眼软炕上的人。见那人的青葱玉指捏着一页书,还能看见她纤细的手腕。 戾公公眸子一沉,没有见到熟悉的那抹红。 那红绳...是被她丢了么? 凝兮含糊的笑了,点了点头不大在意“恩,我知道了。” 女人话音清淡好听,戾公公有些不悦,抽出红娟帕掩在嘴边,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来。 他现在是小傻子的人,什么事儿,也不能太显眼。 想着他就幽怨的瞥了靳凝兮一眼,凝兮顿时背后一凉,皱着眉扫了扫四周。最后就定格在了戾公公身上。 可见后者眼观鼻鼻观口,规规矩矩的站在对面,就是捏着丝帕的手,不是那么的安稳,活生生扣出了几条长纹。 那背后的寒意被她忽视了,又突生起别的疑虑来。 当时她是看见万俟笙与这戾公公在一起说话的吧,这男人的背影,总是有点像他。 这种打量的目光又凝到他身上,戾公公微微挺直了脊梁,扫了眼对面靳凝兮的目光,红唇轻启,万般妖艳的走了过去“公主在看什么呢?可是老奴生得好看?” 软榻上的苏瑾灏撑起身子朝着那面看着,见戾公公媚眼含情的凑了上去,红唇微勾,很是骇人。 凝兮抬手,将手中的书塞到他手里来“戾公公这面具长得好生精致,本宫想看看,不知道,戾公公愿不愿意?” 哦?想看他的面具?戾公公高深一笑:“臣的上半部分的脸都已经被烧坏了,怕吓到公主,还是算了吧。” 这明里暗里的拒绝更是惹起了凝兮的兴趣,她眯着眼睛起身抬眼与男人对视,看着男人道“本宫若是非得想看呢?你难不成还要拒绝不成?” 床榻上的苏瑾灏挑眉,看着靳凝兮的脸一点儿一点儿的离戾公公近了,他心口猛地一酸,憋着气就一阵猛咳。 一连串儿不容忽视的咳声响来,戾公公扭头看了眼榻上的人,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去“奴的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苏瑾灏借着纱帘遮挡瞪了戾公公一眼,戾公公稍有的惊讶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小傻子这骇人的眼神,而是小傻子这一本正经起来,还真是他第一次见到。 “朕有点儿饿了,戾公公去准备吧。” 小傻子想敢他走?戾公公垂目笑了笑“陛下不舒服,奴还是守着您吧,奴去叫青衣过来守着。” “不用。”苏瑾灏皱起眉心极为不悦,清透的眸子发着寒“朕有点东西要公公看,公公先去吧,去了再来找朕。” 凝兮一怔,跟着扫了软榻上的人一眼,却见软榻上的人目光依旧泛着傻气,歪着头看着戾公公“戾公公记得给朕带糖人儿。” 苏瑾灏的反应够快的,感觉凝兮看过来了,又是一顿装疯卖傻,戾公公心里头沉了沉,笑容也就阴冷了些。 “奴遵旨。” 小傻子点头“晚上再过来吧戾公公。” 一竿子直接给他支到晚上去了?戾公公轻啧一声,连带着看了眼凝兮探究的神情,他嘴角的笑就扬不起来了,只好转身就走,掀起了殿中的一阵寒意。 空气里莫名就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戾公公走了的缘故,小傻子坐在床榻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呆滞的瞧着一侧发呆。 凝兮垂目,望着他的金丝被道“皇上吩咐戾公公去做什么了?” 苏瑾灏回过神来,看着凝兮脸上淡淡,神情难辨,他心里头的某个东西揪了揪,只道“朕前几日弄来了好几个美人儿的画像,想让戾公公看看。” 凝兮不答,静静的望着她,苏瑾灏被她看的动都不敢动,只僵硬着身子唤道“皇姐,戾公公也会给你带糖人儿的。皇姐不用生气的。” 凝兮微微一笑,下了软炕上去摸他的额头,温声细语 “皇上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看来皇上既然准备了美人儿的画像,已经打算这立后了吧,皇姐先恭喜皇上了,定能寻得一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 苏瑾灏的眸光闪了闪,抿了抿嘴角,暗忖这玲珑剔透的美人儿眼前不久有一个?等他把江山一览在手,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把她这个美人儿也抱在怀中。 “那皇姐到时候也来陪朕好不好,朕不喜欢旁人陪,只喜欢皇姐陪。” 苏瑾灏很是天真的眨了眨眼,见凝兮微微一怔,摇头笑了笑 “皇上要是有妃子了,我就不能过来了,毕竟皇上就是大人了,是要与皇姐分清关系的。” 如姐姐般的温声细语,她真的拿自己当傻子,苏瑾灏看着凝兮素净的脸,乌发半盘,青丝及腰,他伸手想摸一摸眼前人的头发,却还是顿在了空中,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傻呵呵的笑了。 “朕今日还听见有人在朕的门底下讲故事呢。” 傻皇帝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看的凝兮的心不禁松了松,她还以为小傻子一点一点的恢复正常了,神智有所清醒了,看这样儿好像还是痛从前无异,也是,毕竟谁会从小装傻装十几年的,长大了倒还是有可能,小时候又怎么能没有纰漏呢? “什么故事?” 她没细想,只是略感疑惑,谁敢在天子的门窗下讲故事? 苏瑾灏笑了,手舞足蹈的说:“故事是说,从前有一只百灵鸟喜欢上了一颗大树,后来大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本来百灵鸟与大树恩恩爱爱,却没有想到会被那个女子插一脚,那个百灵鸟不服气跑去找大树理论,结果你猜怎么着?” “百灵鸟?”凝兮本来还真是认真的听着故事的,听到这里倒是觉着不对劲了,俏脸慢慢的沉了下来。 “对啊,那百灵鸟气急了,在大树身旁大吵大闹,最后百灵鸟死了,皇姐猜猜,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她五官略有狰狞,咬死了牙根不表现出来,小傻子不会看脸色,见凝兮脸蛋儿白里透着青,只当她是猜不出来的,笑呵呵的说 “百灵鸟是被人一箭射死的,贱死的,皇姐说好笑不好笑。” 百灵鸟,大树,女子,不就是在明里暗里的说着她就是个喜欢万俟笙的人,最后被苏易梦横刀夺爱。 还说她贱死?是哪个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皇上面前编排。 苏瑾灏终于意识道凝兮的脸色不好看了,将自己的脸凑近凝兮,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皇姐你怎么了?朕想逗你笑,可是你怎么不开心呢?” 凝兮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她都有点默认自己像是个贱死了的,万俟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却还是没羞没臊的上去找人家理论。 当真是,贱死的。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凝兮叹了口气,伸手又摸了摸苏瑾灏的额头。 “皇上知道是谁家的宫人说的么?” 苏瑾灏眨眨眼“朕不知道,等朕派人去看的时候,那俩宫女已经没有了,不在了,皇姐若是喜欢听,朕再讲一遍给皇姐听可好?” 第256章:宫若是鱼池,卿愿成鲤鱼 坤云宫。 苏易梦捏着嗓子等着太后午睡起来,晨起的时候,本是想着找个太医看看,却不想到了太医院正碰上苏月心的宫女跑来取汤药,这样能给苏月心吃瘪的事情,她又怎么能错过呢?只是这太医没看上,扯着嗓子说了一会让话,到这会儿是愈发难受了。 她心里头有点儿没底,也不知道是不是万俟笙真的对她下了狠手,再加上靳凝兮今天还跟万俟笙说话了,她总担心,会不会是靳凝兮与万俟笙私下勾结?万俟笙表面上是与靳凝兮决裂呢? 她总得找太后证实证实才是。 “你今日怎么有空跑哀家这里来了?”她正垂目思量,刚巧太后懒懒的从正殿走了出来,睨着苏易梦一眼,见苏易梦脸色隐约有些难看,还时不时吞了吞口水。 “又是怎么了?” 苏易梦抬眼,却也不急着说话,看了呀太后今日的心头面,微微勾起嘴角赞道“太后最近的起色真是越来越好了,今日的这身料子,很衬太后的身份。” 张氏抬眼扫了她一眼,虽然知道她只是奉承却也颇为熨帖,双手交叠端坐在软炕上十分优雅:“说吧,什么事儿。” 苏易梦眼珠儿转了转,把话在心里头转了个弯“太后您可知道,摄政王昨晚去了五公主的府邸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有人看见摄政王双颊绯红,神情很是可疑呢...” “哦?”太后眸光微闪,语气里露出了点赞赏“她倒是个效率的,说是要将摄政王勾引到手,就已经着手在做了,看来万俟笙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啊。” 她想着自己养这女人养了足足有一年,要不是当初看他娘是个脸蛋漂亮的,生出来的女儿必然也是艳冠一方,她早早就起了把这个宫中送去和亲的心思,故而起称号唤挽朝。 一张好看的脸终归就是好办事儿的。 苏易梦一听太后有了点夸她的心思就撇嘴“哪能啊,太后您送给她的袍子她也不愿意穿,不愿意穿也就算了,还不愿意带您给她的首饰,而且...” 欲言又止,苏易梦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摆“今天早上,万俟笙来找儿臣的时候,说是私底下苏滟歌又去找他纠缠了。儿臣总觉着心里头没底,苏滟歌脸蛋儿是漂亮的,儿臣生得又不好看...” 磨磨唧唧说了一堆,左不过就是说靳凝兮如何如何的跑去勾引万俟笙,也怕他们两个暗中勾结,她这可真是难得的机灵了一回,惹得太后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 她说的确实是有理,万俟笙一直以来与靳凝兮关系就十分的要好,况且靳凝兮当真是喜欢他,若是万俟笙与靳凝兮暗中勾结,想把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头的话... “奉竹,随着四公主去找五公主过来,哀家有话要问她。” 奉竹应了,苏易梦嘴角微勾,终于是有点儿笑意 “估摸着是在皇上那里呢,妹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直跟着皇上好,都快把咱们姐妹给生分了。今天早上四妹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服饰太上皇的时候太上皇莫名更严重了,我左不过是提醒姐姐几句,五公主就跑出来护着,当真她们两个是姐妹,我只不过就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明里暗里的挑拨离间啊。 张氏听得头疼,拿着眼尾扫了眼苏易梦的脸,见精致的樱唇开开合合,说话的时候语气略带讥讽,还有一股沙哑。 “你嗓子怎么了?” 苏易梦一怔,伸手揉了揉嗓子“儿臣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嗓子有些哑。” “嗓子哑就少说话,一会让奉竹给你送些清嗓的佳品过去。再赏你一乘撵轿,快些去快些回来。” 太后话里头的已有所指,但是苏易梦却没有瞎想,只当太后是疼惜她的,连忙磕头谢恩,笑呵呵的走了。 张氏捏了捏眉心,瞧着那纯笨的苏易梦欢欢喜喜的走了出去,奉竹临走前,还给太后斟了杯茶。 “太后觉着公主的嗓子不大好,需要养一养。” 张氏冷哼,手指捏着茶杯盖子,清脆的开开合合“哀家有的时候就会可惜,可惜哀家身下的这个棋子是个蠢货,要是换了苏滟歌,哀家说不准还能省点儿心。” 奉竹微笑“若是太后手下的棋子是五公主,那换成和亲的是四公主的话,那岂不是要遭?和亲的那种事儿,也就五公主能跟着应付了。” “那丫头与万俟笙很像,你知道么?”太后抿了一口茶,看着明纸外面的苏易梦万分惊喜的上了撵轿“苏滟歌是万俟笙手把手教出来的棋子,她与万俟笙有几分相似,却又不相似。” “还请太后赐教。” “苏滟歌到底是个女子,终究是没有势力的,你刚才也听见了,说苏滟歌最近与苏瑾灏走得很近,左不过就是没了万俟笙像再依附一下苏瑾灏的势力罢了。不像万俟笙,为人狠戾,自成一派。” 说着,张氏微微阖眸,慵懒的扫了眼外面“既然苏滟歌喜欢依附着旁人,那就叫她依附着吧,反正天下是要乱的,她就算再怎么想爬出来,她也是哀家这鱼池里头的鱼。” 可是太后却还是算错了,她靳凝兮就算是成一条鱼,那也是这偌大鱼池里面,最不甘心的一条。 彼时她刚听完小傻子的故事,听小傻子兴冲冲的想再给她讲一遍,她把适才看的书捏在手里头,安静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手里的书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再听一遍?她可没有心思再听一遍。这些个宫女都能在小傻子窗地下讲故事了,还不就是欺负她如今宫中失势? 她有点想笑,又觉着嘴角扯起来太牵强,严肃的扯了扯苏瑾灏的手腕,傻皇帝好像是被美人儿的手心给烫了下,愣了一会儿反手想握住她的手,那人却忽然抽来,空剩一手馨香。 “我不喜欢听,皇上不要再提了。那些个讲故事的,一会儿我去问问,看看是谁家的宫人,本宫有点想看看是这么样儿的人敢在皇上的窗根地下讲故事。” 凝兮起身走了。撩起的暗香扑鼻,苏瑾灏舒心的嗅了嗅,嘴角挂上一股满足的笑,立刻从软榻上下来看着被凝兮捏过的书,若有所思。 他那被凝兮握过的手腕,似乎是美人余温香气都掺杂在其中。 他忽然觉着这装傻还是挺好的,因为不知道这皇姐将来知道真相的时候,还会不会接受他? 凝兮战在外头,抬眼见着日头已经到了最旺的时候,她扫了眼皇帝靠近床榻处的门窗,走到了青衣身边。 “本宫问你,今天早上可有谁来看过皇上?是哪家的人?” 青衣略作思量,恭敬道“今日早上四公主的人来给皇上送吃食,但是碎嘴...奴才不知。” 又是苏易梦的人。 凝兮垂目一笑,算是谢过青衣,提起裙子转身走了,刚出重阳宫的门,等候多时的戾公公就凑了上来。 “公主叫奴才好等。” 戾公公一身绯红宫衣,狰狞的面具下红唇含笑,三千青丝如瀑布披散,半掩风情风掩面,似乎已经恭候他多时了。 “你不是被皇上派走了么?” 凝兮扬眉,戾公公抽出帕子掩面一笑,顿时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凝兮被他这模样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很是嫌弃: “你在这里等我做什么?难不成还叫我陪着你一起去给皇上选美人儿的画像不成?” 戾公公点头“奴才就是这个意思,奴才也不懂得审美,还请公主随着奴才过去选看才好呐。” 凝兮看了眼他白花花的脸,还倒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又想着自己左右都没有什么事儿,去看看美人的画像陶冶一下情操也好。 “那戾公公带路吧。本宫就陪你过去看看。” 戾公公扬眉笑了“恩,奴领着您走诶。” 凝兮垂目,跟着拂了下光风的手,小声道“听说今日四公主给皇上送来了吃食,你且去御膳房看看是谁给皇上送过去的。” 摇曳的走在前头的戾公公扫了眼身后的女人,见凝兮施施然的跟上了,他一挑眼梢,装作不经意的道 “五公主喜欢今日两个宫女给送来的东西么?” “喜欢谈不上。”凝兮抬眼瞧着走在前的面的人,凉凉道“本宫只是想着尝尝鲜儿。” “恩,听说四公主为了给皇上送东西来简直就是煞费苦心。” 凝兮垂目,意味不明的笑了“是挺煞费的。” 她们刚出去走不久,苏易梦就坐着撵轿气势十足的就在重阳门口落了脚,随性太监一声唱呵,声势浩大,惹得凝兮回首看了眼,离老远就能看见苏易梦满脸的不悦。 太上皇病重,宫中所有人都忌讳穿过于鲜艳的衣服,偏生苏易梦不一样,一身橙色的兔毛袄,头顶招摇的步摇簪子,悠哉的下了撵轿。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就站在不远处望着,微微阖着眸子,这苏易梦定不是来看皇上的,乘着如此气势壮大又华丽的撵轿是来这里看小傻子的么?说不准就是来找她的。 奉竹抬眼,本来想拉着随着苏易梦进去,却不想刚好在不远处看见了靳凝兮,她轻轻碰了苏易梦一眼,然后又乖巧的缩到一旁去。 第257章:挽朝该挽朝,万俟不成笙 苏易梦抬眸一看,见靳凝兮正站在那个地方看着,她立刻挺直脊梁凑了过去,嘴上勾着诡谲的笑意“妹妹叫姐姐好找,在此处做什么呢?” 凝兮挑眉“皇姐才是,怎么不在宫里好好待着?” “妹妹身在外面,当皇姐的难免会惦记惦记,况且妹妹不是有些不舒服么。我总得来看看。” 苏滟歌要躲,她偏生不让躲,如今宫中万俟笙与太后独大,小傻子,左不过就是一个顶头的鸟罢了。 留着这个女人,她心里头左右都不放心。 凝兮轻啧一声,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皇姐现在看见了,心可踏实?” “本宫心里踏实不踏实说了不算,主要是太后也想见妹妹一面。”苏易梦浅笑,身旁的奉竹就走上来做了个福“奴婢参见五公主,听闻五公主身体不适,奴婢特意过来一次,想请五公主跟奴婢走一趟。” 凝兮心下一惊,而后又几不可见的蹙起眉心,她现在已经是这些个皇宫里面最好欺负的人了,除了小傻子,就是她。 她往后窜了一步,心里不大愿意过去。她自知过去就是找事情,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如今她还有什么办法不奉陪呢?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错处,不是么? 戾公公眸光微闪,先挡在了凝兮面前道“奉竹姑姑今日怎么得空了,老奴等着给皇上选美人儿画像呢,五公主正准备与老奴同去。” 凝兮微征,没想到戾公公竟然愿意帮她。 戾公公从来是个不大好惹的人。除了万俟笙便是他了,偏生戾公公又是皇上的人,奉竹顿时有了点儿为难,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挡在前面的戾公公 “可是奴婢也没有办法违抗圣旨,戾公公还是等一会儿再来找五公主吧。奴婢先带她走了。” “咱家只听陛下的话。” 她要强上,戾公公伸手就将凝兮拦在后面,奉竹脸色一沉,无声的抬头看了上面的人一眼。 两队人在门口僵持了有一会儿,苏瑾灏注意到了,立刻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好奇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傻皇帝顿时打破了这气氛,凝兮的脸色好看了点儿,很是关切“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小傻子捏了下衣角,看着苏易梦的脸色不大好看,怯怯道“朕看见门口有好漂亮的撵轿,凑过来想看看,没想到是四皇姐过来了。” 苏易梦正对着靳凝兮咬牙呢,听见苏瑾灏的动静不禁嗤笑一声“皇上是跑出来看撵轿,还是帮着你的五皇姐来了?” 小傻子一哆嗦“皇姐你说什么呢?朕听不懂。” “我管你听不听得懂,我告诉你,今天我要带走苏滟歌。”苏易梦脸气得发红,伸着手就要够靳凝兮的胳膊,戾公公眸子一沉,直接就抓住了她的手心儿。 他已经捏坏她的一只手了。 戾公公微微眯起眼睛,暗忖难不成还要再废一个? 苏易梦一惊,把手往后收“你做什么,区区太监,敢抓本宫的手?” “为何不敢?”戾公公阴笑“咱家是皇上的人,威胁皇上的人,咱家都得管。” 苏瑾灏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戾公公当真是好样儿的,也能看出来他对苏滟歌的心思。 “好啊?”苏易梦怒极反笑,指着靳凝兮道“看来本宫还真是低估你了,没了万俟笙,你依然有人能护着你。” 抽回手来,戾公公狞笑一声,抽出红娟帕一点点的擦着自己的手。 好像是碰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污秽物一般。 苏易梦自然是能看见戾公公的举动,她一口檀口努着,眉宇间略有狰狞,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苏瑾灏,又看了看靳凝兮,手指着空中直哆嗦,最后还是抚袖而去。 “戾公公。” 见苏易梦晃晃悠悠的撑着撵轿走了,凝兮上前一步“戾公公为了本宫得罪了太后,就不怕招惹祸端么?” 戾公公身形一转,将手中的娟帕丢给一旁的小太监,双眼好似泛着潋滟秋水,略微勾唇一笑“咱家只听陛下的话。” 陛下?小傻子么? 凝兮扭头看一眼苏瑾灏,见后者傻呵呵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就牵住了她“皇姐还是别走了,朕饿了,陪朕去吃饭吧。” 戾公公眉心一跳,眼底的暗色猝闪而逝,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扯开了两个人的手,弱弱道“陛下,男女授受不亲。” 苏瑾灏登时眉心一皱,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他刚才还想夸这个老刁奴有眼力见,这一会儿就分毫都不剩了么? 小傻子没了傻气,凝兮也没有在意,扭头看着苏易梦消失的方向。 她觉着不大对,苏易梦这样气势汹汹的走了,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的就放过她跟苏瑾灏。 果然,她没等到苏易梦气势汹汹带人来杀第二波,却等来了一堆禁卫捏着寒刀将重阳殿围了个严严实实,太后吩咐,最近宫中不太平,需要加派人手保护皇上与五公主的安全,实际上是她将她们给软禁了。 她不知道苏易梦跟太后说了什么,但是她能隐约感觉到,太后似乎是有所动作了。 太上皇眼看着就差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了,皇上又是个傻子,如今又被他软禁了,自己也跟着看住了... 她在这面正发愁呢,苏瑾灏倒很是乐呵,笑吟吟的看着站在窗边的皇姐,觉着这长夜漫漫宫中难免寂寞,皇姐现在与他关在一起,也算还能饱饱眼福。 “皇姐你不高兴么?不高兴的话,朕叫人给你弹曲来可好?” 苏瑾灏蹦蹦跳跳的走到了凝兮身边,凝兮睨了眼小傻子也有点儿哭笑不得,傻子就是傻子,连自己被人软禁了都不知道。 “我不听,皇上还是好好地躺回去吧,太后也说了,最近宫中不太平。” 她正焦心掰着手心儿,心里头也有点儿发虚,现在被人软禁在里面,怎么着都动不得,好在光风被她放出去了,若是临时出了点儿什么事儿也好彼此照应一下。 可是万俟笙呢? 万俟笙会怎么办? 戾公公立在一侧看着靳凝兮忧心的望着窗外,身着黑甲的禁军并排站着,把重阳殿围了个一丝不透。 他眸子微沉,心里头有了点儿想法。 彼时,太后正端着茶杯悠哉的抿茶,万俟笙跪在地上垂目不语。 “哀家已经打听好了,他挨不过今晚,太师打算怎么办?” 万俟笙恭敬回道“太后为这一日筹谋了太久,臣,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太后,请太后放心。” “那苏滟歌呢?” “挽朝公主会待在挽朝公主该带的地方。” “哦?”太后斜挑眉梢“这么久了,你难不成,对她一点儿情分都没有了么?” 万俟笙勾唇,回答的很是痛快“从来就没有情。” 张氏满意的笑了,垂目看了眼自己刻着凤样儿的扳指,指腹摩挲着道“万俟笙,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你娘的骸骨么?” 万俟笙浑身一僵,脸色变了变。 张氏对他的这个反应很满意,速来阴险毒辣运筹帷幄的太师,竟然是个孝子,多可笑啊。 嘴角透着一丝讥讽的笑,张氏声音却是极为柔和的“哀家想着,你娘好歹是个名扬天下的美人儿,虽然死得凄惨了些,但是念在你这么多年留在哀家手下办事儿,哀家,特意命人制了上好的棺木,来放置你娘的骸骨。” 他手心渐渐出汗了,‘万俟笙’觉着,自己好像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可是顶上的人似乎是没有一点点想要住口的意思,似乎是越说越来劲了。 “说起来,当年你娘死的可真是惨啊,哀家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每当想起旁人描述的那个场景,就浑身发毛呢~” 她拿着眼尾睨着底下的人,见他的脸色一点点泛着青,她的心情莫名的就很是愉悦。 万俟笙少有这种表情不是么? 但是一想起万俟笙的娘,她倒还真有一点儿惋惜,当年万俟笙的娘那可是艳压四国的美人儿,唯独爱上了凌家的那个人,生了个没名没分的儿子,还被人诬陷是不详之子。 万俟笙如今性格这么怪,绝大部分都与他曾经的遭遇有关。 想到这里,张氏拢起细眉,掏出帕子掩鼻,像是闻见了什么腥臭的味道,却依旧掩不住她愉悦的心情,继续唠家常的跟着他说话。 讲着万俟笙那些不堪的种种。 讲着令她自己身心欢快的悲惨童年。 半个时辰听下来,万俟笙背后直冒冷汗,最后在张氏满意的目光下双脚发虚的走了。 他倒不是因为听见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只是他知道了主上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能不能...死得痛快些? 可是就在他心里头念叨这不要被主上发现的时候,一抹绯红映入眼帘,他当下浑身一颤,抬眼就见到了一个狰狞的面具。 面具下的红唇微勾,尽是一个泛着冷光的笑意。 “太师安好。” ‘万俟笙’的瞳孔微缩,忍不住向后退了退,那刚才从张氏口中的娓娓道来的过去,像是一场大戏,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映入主角,开始在他的脑中渐渐上演... 第258章:山河欲拱手,只盼卿一笑 他父亲的妻子,是一个疯子。 万俟笙很小就知道,他与母亲一直以来都是被人欺负的那一方,尤其是她母亲会抱着他躲在小茅屋里听着凌轩之的母亲歇斯底里的在门口尖叫,他娘泛着泪花不让他叫出声音来。 他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忍耐。 他不知道他娘算不算是厉害的女子,只知道有人往她们家里撒鸡血,骂她是狐狸精。 可她能弹琴,写字,画画,教他写着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名字,她的艺名叫笙歌,他这一生,写的最漂亮的字,就是笙字。 当时她还笑着跟他说,她自己的母亲,叫万俟,所以他也有姓的,他也应该姓万俟。 那一生都很漂亮的母亲,她死的时候,就在自己面前,雪白的骸骨裸露在外,浑身已经被人打烂了。 那个夫人说,长夜漫漫,她需要一条狗。 然后他就成了一只狗,叫凌笙屿,凌家的二公子。 与狗同居,可他又太笨,吃东西抢不过狗,他的牙齿没有狗的锋利,只能跟狗吃狗吃剩下的吃食,喝剩下的水,也没有办法跟它住在一个窝里,只能常年睡在外面。 他没有冻死,病死,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奇迹。 他懂得东西很少,但是总想着,若是有一日能够挣脱了这锁链,他会怎么样。 后来有一日,他见到那些昔日嘲笑他的人带着金子银子慌慌张张的跑了,有一个奴仆见他可怜,跑上来松开了他。 他终于自由了。 可是这又怎么够呢?当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慌慌张张的领着哥哥绕后门走了,他觉着终于能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多年的禁锢让他像一条狗一样扑上去咬死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又拿着东西砸死了自己的哥哥。 你看他哥哥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多好笑哇,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这么有趣的样子。 他父亲还没有断气,还有心思指着他颤颤巍巍的说。 “当年,我就应该掐死你。” 他靠着墙笑了,他第一次裂开嘴笑得那么开心,露出了满牙的血。 “当年没有杀死我,如今换我杀了你也好。” ... "所以。" 听了跪在下面的‘万俟笙’颤颤巍巍的述说了太后说的那一番话之后,戾公公扬唇一笑,捏着玉石镶金的杯子,他笑得更阴沉了些。 “那个老太婆是把很多事情都将给你听了么?恩?” ‘万俟笙’一惊,顿时觉着一股寒风从脊骨深处徐徐升起,他颤颤的缩了缩脑袋,抬眼看了顶上的人一眼。 “是。” “你倒是聪明。” 戾公公口吻似是在夸奖一样,他眼波微转,眼角眉梢尽是冷艳,跪在地上的人撕下脸上的面皮,正有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卑职知道一切事情瞒不过主上,所以想跟主上摊明。” “她还说什么了?” “计划今天晚上就会实行,卑职已经搪塞过去了,还请主上明示。” 戾公公笑了,抿了一口茶,却发现时辰太久,这茶早就已经凉透了。 “她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她想拿着孤去当挡箭牌,自己好做黄雀在后,孤也很想知道,她与她的孙子,哪个能做得了黄雀。” 底下人擦了擦汗,忽感万俟笙的视线扫了过来,自己难免又是一惊,手还放在额角上擦拭,被这目光刮得动都不敢动。 像是受着凌迟一般,从头刮到了脚。 良久,戾公公笑了,摘下面具,随手就丢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你顶一晚上的戾公公。” 九潇大惊,立刻跪在地上“主上不可,如今局势有所不同,若是要换回身份来,怕您有危险,计划今天晚上就会实行,主上,请您三思!” 九潇不解是对的,就连冒充万俟笙的那个人都一头雾水,他们两个互换身份这么多天了,不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么? 况且大事在即,苏瑾灏已经准备动兵斩杀万俟,要是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互换了身份,不就等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将凉茶一饮而尽,万俟笙口中多了点儿苦涩的味道。长睫如羽,掩下眼底的那点儿情绪,冷漠道: “孤要做个道别。” 九潇抬头,张了张嘴想制止,可心里头莫名一堵,到嘴边的拒绝转了个弯: “主上如此忍辱负重,也是为了让五公主安全,卑职们会尽心为您效劳,请您放心。” 万俟笙微微一笑,玉石杯盏落到案上,起身去了暗格换衣裳。 忍辱负重么?他不觉着,或许忍辱负重的,是他心里头的那个人。 他是想保护她的,却也在保护她的时候,刻意的伤害到了她。 苏易梦从太后那里告了状,太后就叫人把万俟笙给叫走了,她自己左等右等都不见万俟笙回来,跑去太后宫中傻等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见到万俟笙从另一侧的宫道走了过来,脚步徐徐,苏易梦的眼前一亮,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呢? 她捏着汤婆子站在坤云宫的门口等着,见万俟笙黑袍加身,倒还换了件衣裳,头顶银色镂空冠,依旧是美如冠玉,惊艳九分。 她心里头有点儿激动,感觉万俟笙似乎是又回到了曾经的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 “太师。” 苏易梦出言轻唤,万俟笙扫了她一眼,略微的勾起嘴角,准确又冷漠的弧度。她被这笑容弄得一怔,伸手去扯万俟笙的衣袖,谁知本还在好好走路的万俟笙忽然飞身刻意与她隔了一个距离,生分得很。 她的手还顿在空中有些尴尬,见万俟笙给躲开了,她也只好缩回去“太师,你不是从太后宫中出来的么?你不是答应我,今天晚上要一起吃晚膳么?” 晚膳? 万俟笙凉凉的扫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的谄媚与讨好就觉着有些反胃,明明没被她碰着的衣角好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得了的污秽一般,他很想脱下来。 “臣今日不想吃晚膳,公主请回。” 怎么如此疏离? 苏易梦揪起细眉,往坤云宫里面看了一眼“为什么,今天早上你还答应我的,怎么到现在就反悔了呢?” 没看见男人的温柔,万俟笙反而冷笑讥讽她“公主是不是不懂得矜持为何物?” 苏易梦脸色变了变,矜持? 她为人算不上是善良,却还是懂得何为矜持的,万俟笙这么说,是认为她不要脸么? 明明好端端的,俩人的感情算不上很是要好,却也不至于说到这个地步吧?这突如其来的冷漠,是怎么回事儿? 愣了几秒的功夫,万俟笙已经越过苏易梦走了,她转身望着,看着万俟笙黑色的衣袂纷飞,有几缕青丝吹在空中。 “是不是本宫因为说了苏滟歌不好万俟笙才会这样的...”她怅然若思,手中绣着鸳鸯交颈的帕子被她捏的死死地,身旁的小丫鬟掌灯小心的看了眼自己主子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道 “奴婢也觉着奇怪呢,这太师对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可是突然对您非常好,之前您的手,不也是太师伤的么?” “可是他说了那是他无心之举啊!”苏易梦脸色发白,掌灯皱眉又说“可是公主您想想,太师为什么会突然对您那么好?是因为真情么?说不准,是因为您是太后的人,所以他才会想讨好您的...” 讨好她么? 苏易梦咬牙“那他现在不讨好本宫是为了什么?” 掌灯略作思量,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踮起脚在自己的主子耳边耳语一番。 一句话入耳,苏易梦惊愕的看了眼掌灯,顿时寒气从心头上涌。 彼时,靳凝兮正站在重阳殿里头掰着点心,心里头揪心不已。 她与小傻子现在软禁在此,戾公公又不知道上哪去了,门外头全都是太后的人,这天下当真要乱了么。 若是乱了,她与小傻子当如何? “五皇姐。” 苏瑾灏还撑着脸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已经足足掰坏了一盘吃食,他挥挥手命青衣拿下去,又换上了一盘新的。 “掰点心很好玩么?” “不好玩。”凝兮蹙眉,伸手又拿了一块完整的点心放在手里头掰“我就是闹心。” “闹心?” 苏瑾灏眨眨眼,捏着一块点心放在手里也学着她掰“皇姐为什么闹心?” 因为天下要乱了呗。 凝兮咬唇,看了苏瑾灏单纯的表情,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反问道“皇上可怕打仗?” 打仗这种事儿,小傻子很是明白,顿时点头如捣蒜“朕怕。” 是啊,能不怕么?凝兮头更疼了,万俟笙的心思她不了解,可是这小傻子的皇位定是要在最后的几天保不住的了,说不准,连命都会没有。 她咬咬唇,脸蛋涨红了许久,却再也不肯吭声了。 苏瑾灏的眸光微闪,笑呵呵的捏着一块点心,放在了口里,眼中依旧是不问世事的单纯,嘴角却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外扩了。 “微臣参见皇上。” 门外忽然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殿中的两个人一怔,忙顺着微弱透光的明纸看了过去。 万俟笙正跪在殿外行礼等着,一排禁卫兵面面相觑。这场景可稀奇,头一次见到太师这么声势浩大的在殿外等候,又是寒冬腊月的,他跪在地上身子估摸着没一会儿就被打透了。 小傻子也跟着吓了一跳,蹿下身跑到门口露出了一颗头“太师怎么来了?” 万俟笙跪在地上,身上披着雪白的狐毛大氅,听了声音笑容可掬的望着他“臣惦念皇上,特来看皇上。” 第259章:感君一回顾, 思君朝与暮 惦念? 凝兮心里头咯噔一下,小傻子听这句话笑了,忙挥挥手说“那你快进来吧太师,太后不让我们出去呢。外头又冷。” 万俟笙颔首,掀起袍子大步跨向殿里头去,竹香扑来,凝兮嗅着殿里头突然闯进的新鲜气息,心莫名的沉了沉。 她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与万俟笙现在这种情况待在一起,人家也有家室的人了,她再惦念,再不甘,也没有她的事儿了。 可她这边想躲着,万俟笙却不愿意让她躲着的,深邃的目光看过来,平添了不少柔情和笑意。 “五公主也在这儿。” “是啊。” 傻皇帝点头“皇姐心情还有点儿不好呢,可能是今天晚上因为不能回家了吧?已经掰坏朕的一盘点心了。太师可得哄哄皇姐。” 万俟笙略微一笑,正对上小傻子探究的眸子,然也只是一瞬,那探究就换成一脸痴傻,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快哄哄我皇姐吧? 脸色一沉,万俟笙讥诮道“臣已经是有了家室的人,五公主还是皇上去宽慰好了,臣只是来看看皇上的病情的。” 凝兮阖眸,这种清冷的话,不管听多少遍,她的心里头总是忍不住的疼一下。 当真是没有出息的。 想着想着,她扯唇笑了,拿心就往嘴里塞,小傻子一愣,紧跟着拍着手笑了 “太师就算不是安慰的也管用,皇姐吃东西了。” 吃东西么?万俟笙无声的望着凝兮往自己的肚子里胡吃海塞的样儿,脸鼓得像个球,明明是背对着他的,他还是能看见她蠕动的脸颊。 她是想哭了。 万俟笙垂目,沉默了一会儿便笑了,拍了拍手让下人送了点心进来,温声细语“刚巧,臣也是过来给您送点心来的,这是羽国十分有名儿的芙蓉酥,您来尝尝。” 下人恭敬上前,将凝兮面前的盘子挪了挪换上了新的芙蓉酥,凝兮登时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就想去勾那盘被挪走的。 可忽然,她脸色一僵,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在了她的手心儿。 下人下去了,万俟笙垂目一笑,也不多做停留,与小傻子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走了。 苏瑾灏眨眨眼,走到她对面看着继续往嘴里塞东西的靳凝兮,似乎是没有什么异常,他俩难不成真的断了么? 他微微抿唇,见凝兮拿起了一个芙蓉酥递到他面前。 “吃吧,挺好吃的。” 苏瑾灏微征,把点心拿到手里乖巧的吃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甜食。 趁着这个空挡,凝兮悄悄的将手心儿里的纸揣在了袖兜里。 当天晚上,太后有令,宫中最近不太平,五公主若是回公主府怕是危险,就留到了重阳殿的偏殿里,过了晚膳之后来来往往的宫女跑着从撤晚膳,端着盘子一波.波的走出来。 一个宫女越过人群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提着裙角偷偷的往御花园深处走了。 月色皎皎,她手中没有提着纸灯笼也走得很快,轻车熟路的绕过一大串障碍物,素白的裙角没有沾染一丝昏沉。 步子走得急了,凝兮回头看了一眼,见寒风徐徐,隐约能看见挂起的雪花儿来。 无人跟来,她放心了,提着袍子继续朝前走,步子也略微急了些,可是还没等走到地方,横来的力度忽然一个拉扯,凝兮跌装着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她心跟着一颤,莫名有一股子温热涌了上来。 “我好想你...”他在自己的耳边喃喃。 二人颈间的温度相触,凝兮被这冰凉震了一下,眼眸中顿时多了点儿慌乱。 “万俟笙,你不是,喜欢苏易梦了么?” 开口就是这么没有气度的问题!凝兮咬牙,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身后的人身子微微一僵,万俟笙斜眼睨着怀中的人,今日他派人递给她了一张纸来,他算准了时辰,可是他还是早到了好一个时辰。 站在这里吹着冷风,生生的压下了不少情动来。 “那你还来?觉着我喜欢苏易梦了,你来这里,难不成又是找我欺负你的?” 他略有磁性的声音贴着凝兮的耳畔,凝兮咬唇,心竟也跟着没出息的在胸腔乱撞,她忙压抑着自己那如雷的心跳声,并不大想让万俟笙感觉到她很欢喜。 “我,我只是,作为盟友,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凝兮倒还真是清醒此时此刻黑灯瞎火看不见她脸上的温热,可月光皎皎照人,万俟笙早就察觉到了她脸上的一层粉嫩,轻笑一声,爱不释手的将这个人搂得紧了些。 “那日的珠子扯坏了,手扯得可疼?” 一提起那日的珠子,凝兮浑身僵了僵,想起这么些天万俟笙与苏易梦的郎才女貌,她略微挣开了男人的怀抱,脸上隐约有了点抵触。 “万俟笙,这回你愿不愿意跟我说实话了?” 万俟笙一怔,又笑着把人圈在了怀里头“我是为了你好,所有人都知道你我的关系很好,若是我不快些转移目标,那岂不是明摆着叫那些人打你的主意?” 凝兮蹙眉“那你为何不说一声?平白无故的叫我这么些天很被人抛弃的怨妇一样。” 语气里有了点埋怨,万俟笙扑哧一笑,扯着凝兮的手往御花园的深处走。 “我总得与你隔开点儿距离,要不是今晚没有人注意着你,我恐怕,还是不能与你见面的。” 越走越深,凝兮抬眼看着这万俟笙越过小径把她领进了梅园。 红梅簇簇,暗香攒动,男人黑色的衣袂落在凝兮的眼里,衬着满园的白雪,一步一步的牵着她往里面走。 园里黑暗,凝兮看不见什么,只能看见男人白皙的手牵着她的,她抬眼看了看不大圆满的月色,微微有些不舍。 等出了这个园子,她就不知道要过多久,能再牵着万俟笙的手走了。 “你不是问过我么?”走到一半,万俟笙忽然开口,回首看了眼身后的人,凝兮穿着宫女的素白长裙,挽着简单的青丝,雪白的脸蛋儿红扑扑的,一看就很是惹人怜爱。 万俟笙微微蹙眉,心里头莫名有点儿疼。 “问我为什么不愿意把过去告诉你。” 捏着自己手心儿的大掌微微收紧,凝兮微微一怔,紧跟着就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若是将来有一日,有机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讲给你听,你说可好?” 竹香盈鼻,她喉中一股子酸涩涌起,埋在男人的怀里点头,却不肯开口说话。 生怕自己一张口,就有眼泪跟着掉下来。 她还是不大愿意在他面前哭的。 “你可怪我?” 万俟笙拦着怀中的人,贪婪的嗅着她的香气“怪我最近伤了你?” 气氛有些沉重了,这么些天受的那些苦似乎是历历在目,可她依旧是欢喜的,欢喜自己没有爱错人。 凝兮摇头,用力咽下口中的酸涩才敢开口 “我不怪你,若要说怪,我只是怪你,连个提示也不曾给我,那我的那几日的眼泪,岂不是白白给了人。” “不白白给啊。”万俟笙笑了,混着月光,笑得如仙如幻,少了许多邪魅的味道,却也掺杂了许多,深邃的看了凝兮好一会儿,温柔道 “至少保住你的性命。” 凝兮微征,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如今天下要乱,所有人都在等着在我心口上扎一刀,若是在这个时候,旁人对你动了歪念头,你说,我该怎么办?不告诉你,才能让旁人看见你最真实的样子,才能真正的保护住你。” “我总有顾及不到你的时候。” 他紧皱双眸,把怀中的人紧紧搂着,像是要融进骨血里去,跟着就一声叹息“你是我的命啊...” 凝兮一惊,这种前世被她嗤之以鼻的情话,她竟然也能听得心跳加快了。 怀中的人久久不曾回话,万俟笙苦涩的笑了笑,忽然感觉有冰凉触及到脸上,渐渐地,越来越多。 他抬头看着天上,眸子沉了沉。 下雪了。 无数个白色的雪片从天上落下来,落到他们身上,凝兮抬头跟着去看,看着雪花落在万俟笙的头上。 莫名的,她扯唇笑了笑,红着眼睛去拍他的头顶,万俟笙垂目一看,见凝兮伸长了手去够,他也跟着笑,乖巧的低头由着她碰。 男人的头是不能让人碰的,可是他并不顾及这个,只要是她,怎么着都是行的。 雪花由小变大了,落在万俟笙的头顶,凝兮笑着拍了拍,拍不干净了,她收回手笑呵呵的看着。 男人扯过她的手那宽厚的手掌擦着她的掌心“怎么了,你在笑什么呢?” “我在笑,从前听过那么一句话,白雪落满头,也能勉强算是白首了。” 万俟笙微征,看着她头顶的雪花稍微眯了眯眼睛“这话倒是新鲜,可是我跟你总不能让雪落满头才能算白头的。” 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精致的下颚,冰凉的唇就落了下去,辗转,撩拨。 凝兮被吻得有些情迷,万俟笙含笑的与她十指交握,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肢不松开。 “我要与你真正的白首。” 她抿唇一笑,抱紧了他“若我成了老太婆,你成了老公公,可怎么办?” “会有这么一天么?”万俟笙眸光微闪,认真的想了想“那到时候,岂不是抱也抱不动你了?” “恩。抱不动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也就丑了。”她笑呵呵的捏了捏他的脸蛋儿,那弥漫在胸腔难过与悲痛,忽然就一扫而光了。 男人邪魅的脸被拉扯的有些变形,眼中的宠溺却愈发的重了。 他说“那样也好。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着都是好的。” 第260章:姐妹首交锋,镜前叹笑生(1) 手里头捏着万俟笙的脸蛋儿,凝兮才发现,这男人浑身冻得冰凉,一张脸冻得有些发红,可眸子里像是落满了星辰似得,满是璀璨的光。 “你等我多久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给他捂着脸,万俟笙垂目笑了笑,语气很温柔。 “一个时辰。” 凝兮一怔“你这么早出来是要做什么?”说着她将温柔的小手盖在了万俟笙的耳朵上,他长睫微闪,用冰凉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心,攥在手里头,轻一下重一下的捏着。 “我想你了。” 这么好听的情话呐,凝兮心里头有点儿甜,抿着唇笑了,却还是故作生气的鼓鼓嘴道“ “我可没想你。” “恩?是么?”万俟笙惊讶了一下,略略思量,忽然觉着很有道理“是不应该想的。你要是想我,怕是又要让你伤心。” 凝兮瞠目,想跟着接话,万俟笙又扯着她的手开了口“凝兮,若是有一日我成了皇帝,你做我的后好不好?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男人的眼中装满了浩瀚星辰,凝兮心里头一揪,她对地位向来是没要求的。她只是想要羽国的那些人偿命罢了。 但是若是万俟笙抢了小傻子的宝座,小傻子又会怎么样呢? 她拧眉斟酌了一下,最后慎重道“我对权力素来就是无感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吧右玺给你。” 抬头与他对视,凝兮目光有些沉重,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 “万俟笙,你能不能答应我,你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无论是成为帝王与否,你都会回来,你答应我,好不好?” 太上皇病重,眼看着天下就要乱了,她心里头实在是放心不下。她这人虽说睚呲必报,却是不在乎名利的,比起天下,她更想让他好好活着。 可万俟笙只是怔愣了一会儿,神色复杂的笑了笑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今日,不管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听到了什么动静,你都要待在小傻子的偏殿里头,永远都不要出来。” “为什么?” 她心不安的颤了几颤,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俟笙的手似乎是方才的还要凉了,与他相握,好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 他认真的抚了抚她鬓边松散的青丝,顺手折了一支梅花放在她的手心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信誓旦旦的道: “我会成为足够撑得起帝王二字的人。” “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羽睫微颤,万俟笙将怀中的人紧紧揽着,冰凉的唇印在了她的额上。 “我要成为你的夫。” 凝兮垂目,莫名有一阵酸涩涌上喉咙,轻声问道“权利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 万俟笙将头放在她的颈窝,贪婪的吸允着她的香气,像是最后一次一样,嗅着嗅着,他就罕有的酸了鼻。 有温热顺着眼角落下来,万俟笙诧异的伸手抹了抹,看了好一会儿。 他竟然还会流泪么? 凝兮都任由这个男人搂着不声不响的窝在他身边,实则是为了隐藏嗓子里的那股子酸涩。 良久后,万俟笙淡淡道“或许因为被人踩在身下太久了吧。”说着他松开凝兮,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我从小就想,要成为人上人。”男人微微一笑,身后是万千绽放的红梅,美男如画,画中有人。 “你只要等我回来就好。” 他转身走了,寒风凛冽的擦过他的衣角,凝兮怔愣的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人,忽然提起裙子跑上去从后拥住了他。 “等你回来,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好不好?” 万俟笙身子一颤,无声地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回头来看她。 她手里头的梅花枝被紧紧攥着,凝兮望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散不去的夜色里,心口处疼成一片,却不知道因何而来。 . 太上皇的病到晚上就挺不住了,隐约能看见几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宫女手里端着高高的一层孝衫往太上皇的住处赶。凝兮捏着红梅急匆匆往自己的偏殿走,碰巧撞见君洛与沈良之。 二人今日不知道为何着了一身很是沉重的衣服,隐约还能看见腰间别着的宝剑,她心里头一沉,靠在墙后面瞄着站在重阳殿门口的二人。 屋子里头的光有些微弱,却依旧能看见君洛棱角分明的侧脸,执手在身前,身后随着几个禁卫军,正静候苏瑾灏的到来。 没一会儿,苏瑾灏就晃晃悠悠的从门口出来了,步子比平常略微矫健了些,明明身在病中却穿的很是神奇,嘴角含着笑,慢慢的走到了君洛的身边,二人视线一交接,苏瑾灏就上了龙辇,君洛与沈良之随在身后,两个人似乎是在说这什么。 凝兮瞳孔微缩,这寒风凛冽刮的人很是清醒,可她心里头却一片迷茫。 为什么君洛与苏瑾灏会在一起? 为什么宫里头像是要发生大事儿一样,却依旧这么安静? 略作思量,凝兮欲迈出一步跟上,却见另一拨人坐着轿撵走了过来,她凝目一瞧,忙推开门走了进去,吓了霁月一跳。 “主子,您可见到主上了?” “先别说这个!”凝兮咬牙,开始卸下头上的发髻“快点儿,去吧兔毛大氅给本宫披上!” 霁月一听也不多问,赶紧先将兔毛大氅给凝兮披上,她头上的发髻才拆到一半儿,霁月一手拿过她的青丝来,坐着正在挽发髻的模样。 苏易梦来了,怕是又来找她的麻烦的! 果然,苏易梦下了轿撵就急急忙忙的往这边走来,一推开门就是一副美人儿梳妆像。 她稍眯了眯眼,开口就是尖酸的调“哟,妹妹,大半夜的,还在这里梳妆,这是要做什么啊?” “皇姐不知道么?” 从外头回来,凝兮身子还有些微喘,好生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太上皇病重,做女儿的自然是要侍奉在侧,本宫今日的发髻太浮夸了点儿,让霁月换肃静一点儿的。” 霁月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打了个弯,把她本来想做的矮堕簪随意换了个素净的发髻,系上白丝带作配,干净的一张脸,却依旧不失妩媚。 苏易梦咬牙,她还敢在这里头穿衣打扮?当真是个能勾引人的狐媚子,苏瑾灏已经不在这里,戾公公自然也不在,她倒要看看这苏滟歌还能在她面前又多装蒜。 愤妒交加,她反而平静了下来,撑着笑意转身坐了“妹妹当真是有心了。” 凝兮抬头,淡淡的看了过去。 碰撞到凝兮的眼睛,苏易梦一张芙蓉面笑得很是多情“其实本宫今日来也是想着找妹妹一同去呢,四皇姐因为才刚刚大婚,这事儿太后就不让她掺和了,这姐妹里面也就咱们两个能搭个伴儿了。” 凝兮挑眉,这倒是奇了,苏易梦白天还张牙舞爪的要剥了她的皮了,这一会儿子就跑来跟她搭伴么?是她低估了自己的智商,还是她觉着事到如今用笑脸与她相逢能好使? 今日她算是盯上自己了,可若是跟着她走,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她略略抿唇,心里头有了算计。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长睫微颤,笑吟吟的同她周.旋 “妹妹恐怕还要有一会儿,姐姐就先去了吧,免得到时候妹妹耽误了您的事儿。” “不耽误。” 苏易梦很好脾气的道“我反正也是没有什么事儿的,左右都能等你。你且放心梳洗。” 霁月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扫了眼靳凝兮大氅里头的丫鬟服,又将手上的动作给放慢了。 “姐姐这是又想与妹妹说什么了?” 凝兮勾唇,打算以攻为守,玩味的看着她“看看妹妹的身体好没好?” 她敢打赌,若是这一次跟苏易梦出去了,定然是有去无回。 苏易梦闻言冷笑“妹妹这一开口就是夹枪带刺的,本宫就算是想跟妹妹好好说话也不行啊。” “是么?”靳凝兮意味不明的笑了,扫了霁月一眼,霁月心领神会,上前去倒茶水喝,凝兮懒懒的扫了一眼霁月手中精致的杯子,温柔得唠着家常话 “姐姐你瞧,这是今日皇上送妹妹的杯子,是带着杯柄的,喝茶不烫手,是皇上特意命人制作的。” 苏易梦蹙了蹙眉,怪笑道“皇上对妹妹可真好,要不怎么说妹妹这一张脸蛋儿,到哪里都有男人宠着。” 茶香四溢,凝兮闻着有些舒心,对于话里头的那些上不来台面的酸话她也懒得计较了。 这茶叶还是万俟笙一个月前新送给她的,如今宫中除了小傻子和太后那里,也就她这有最新鲜的茶叶,在精致的杯盏中泡开来,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透过铜镜,她拿着眼尾扫了下座上的苏易梦: “今日天气太冷了,姐姐喝口茶暖暖身子吧,不然妹妹也是不好意思让人等得。” 话音刚落,霁月就拿着茶柄将茶递到了她面前。 这茶闻起来是挺香的,苏易梦垂目瞧着,杯子上还画着凤凰展翅的模样,像极了站在梳妆柜前的人。 可是她准备的东西,无论是又多好,她也不敢喝啊。 凝兮随手拿了一根玉簪放在头上,淡淡道“姐姐喝了吧,喝了妹妹就差不多就结束了。” 第261章:姐妹首交锋,镜前谈笑生(2) 苏易梦眸光闪了闪,笑道“本宫不渴,这杯子倒是很好看的,明日让皇上也给本宫制一套。” 插着玉簪的玉手一顿,凝兮抬眼就看向了铜镜后面的人,唇不点儿朱,勾起来也是很好看的。 “姐姐是怕妹妹下毒?” 说着,镜前的美人儿站了起来,端起苏易梦身边的茶杯,这茶是七分热,被她一口一口的吞在喉里。 放在杯盏,凝兮唇边沾染了些许茶水,晶莹剔透的。像是略微透着光的红玛瑙“姐姐这下可放心了?” 她喝得很是痛快,也没搞什么小动作,霁月又弄了一杯放在她的面前,苏易梦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她。 “那这杯你喝了看看?” 她倒还真是不信,不信苏滟歌不会下毒来害她。凝兮一听噗嗤一下乐了,哭笑不得的看了她好几眼,又端起杯盏喝了下去。 “喝吧姐姐,你现在人就在我的屋子里,我还会下毒害你不成?”她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了她一眼,转身又坐在梳妆台前摸胭脂。很不在意的给自己点了点绛唇,又着了细长的月白耳环。 好像真没问题...苏易梦抿唇,看着霁月又换了一杯放在她的面前,她缓慢的端起茶柄,看了眼杯子上的孔雀欲飞。 前后的图案是不一样的么? 她小心的抿了一口,细细的品了品,觉着味道没有什么不同,反而比自己宫中的好喝很多,一口下去身子倒也暖和了。 她才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妹妹这茶倒真是香,不知是——” 话音戛然而止,凝兮笑了,双靥盛上光滑,那眼角眉梢的风情缱绻,此时看起来更为夺目了一些,透过铜镜,看着苏易梦本还平静的脸像是一笔一笔的平添上色。 在那本就平淡的面容上,一点点儿的勾勒狰狞,痛苦,愕然,愤怒。 苏易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有如万蚁蚀心一般钻心的疼,掌灯站在背后还没有看见自己家主子的神色,就见霁月平静的接过了主子的茶杯,放到盘子上,笑眯眯的递给她“麻烦掌灯姑娘去洗一下。” 掌灯微怔,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见主子一直沉默没有异议,她有些不情愿的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碍于礼节,她离开了门口也不能回头看一眼。 屋子里的气氛莫名的就寂静起来了,凝兮转身笑盈盈的看着她,看着苏易梦惨白的脸色,和鬓边不禁滑落的汗。 “疼么?” 她问了一句,苏易梦动了动眼珠儿,身子僵硬,她很想逃,可是稍微一动,浑身就像是被重物活生生碾过一样,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足以让她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敢再动半分。 她竟然给她下了毒! 这茶不是被她一口气喝了两杯么?不是没有问题的么,怎么会...怎么会... "你是在想,怎么会中毒么?" 凝兮懒洋洋的扯了个凳子坐到她对面,微微偏过头欣赏着她僵硬的姿态。见苏易梦的眼珠动了动,她颇为怜悯的眨了眨眼睛。 “其实那里面的六个杯子上,我都抹了毒药。” 苏易梦大惊,凝兮伸出纤纤玉手来“只是,我只抹了一面。皇姐是用右手的,妹妹是用左手的,这右手端着茶柄是一面,左手端着茶柄是一面,这回皇姐懂了么?” 苏易梦张张嘴,蚀骨般的疼痛顷刻间冲遍全身,就连指尖都是钻心的疼,她硬挺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靳凝兮的脸。 是啊,怪不得她看见这图样儿不同,她一只手尚在痊愈,如今是只能用右手的,可是苏滟歌呢! 她是个左撇子啊!! 看见苏易梦大悟的样子,凝兮撑着脸咯咯的笑了“皇姐,你为什么这样三番四次的找我的茬,还敢来与我独自相处,你一定想着,苏瑾灏不在,万俟笙不在,无人能帮得了我分毫了。对吧?” 苏易梦眨了眨眼,跟着又咬紧了牙关。看这凝兮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她莫名的想到了万俟笙。 眉梢微挑,双眼微眯,像是一只得逞了的狐狸。 “皇姐你算错了呀,无人能帮得了我分毫,亦帮不了你分毫。所以,这一局,我赢了。”她声音很是欢快,像是分享着什么趣事儿。 “你...好,歹毒...” 每说一个字眼,疼痛就一波一波的翻涌上来,她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耳边嗡鸣一片,隐约能听见凝兮懒懒道“歹毒?从我见到你的那天开始,四皇姐就对我如骨在喉,自从与太师订婚之后更甚,甚至于根本容不下我。” 纤长的玉指拨弄着桌子上瓷瓶,凝兮很是不解的问了一句。 “我与你本不相关,你为何容不下我?” 苏易梦缓气,蚀心之痛一波一波的冲击上来,好似在撕扯着她的身子一般,良久之后,她才咬牙道“有你在,万俟笙就不会真心实意的待我。’ “真心?”凝兮嗤笑,玩味的看着她“那你对万俟笙,就是真心了?” “呵...”有汗珠掉在衣襟上,苏易梦费了好大力气扯了一个笑“本宫看上的是他的身份,聪慧,容貌。谈何真心?” “这样啊...”她点点头“皇姐倒还真是聪明,我还以为,你求得,就是他的真心,所以才容不下我。” 苏易梦阖眸,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歇上一歇,等着这股子疼痛过去了,她才又道“有你在,本宫这太师夫人的位置,坐得也不安稳。况且,本宫很讨厌你。” “为何?”凝兮抽出绢帕,还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 “因为你的脸,我很恶心...生得漂亮,又聪明,所有人都说,我不如你。”苏易梦咬牙坚持了一会儿,又道“小时候,他们就说我不如你。我被囚禁宫中多年,都是你害的。你去了羽国逍遥了,我呢?” 逍遥? 凝兮轻啧一声,若是这话被苏滟歌听见了,是不是拿着菜刀砍她都不泄恨,苏滟歌在羽国受尽苦楚,竟然被她轻飘飘的一句逍遥给概括了?她竟然一直是那么看她的? 她微微有些不悦,伸出朱蔻指来捅了捅她的肩头。 尖锐的疼痛顺着肩膀蔓延开来,苏易梦登时脸色发青,从肩头蔓延到胸腔的疼痛令她几欲昏厥,大脑空白了好一阵儿。 “我当年逍遥与否,你不知道,没见过,就不要瞎说话。” 她掏出另一张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冷眼睨着她,等疼痛换过去了,苏易梦缓了缓气才答“苏滟歌,你当真是好样的。” “多谢皇姐夸奖。” 凝兮扬唇,嘴角透着一股子凉意“皇姐,是不是很疼?” 苏易梦咬唇,里衣已经生生被冷汗浸透,凝兮见状莫名有些暗爽,转了话题与她闲聊。 “很久以前,我见过不少尸体,腐烂的,生蛆虫的,以及雪白的骸骨。”苏易梦睁开眼睛,看这凝兮精致的小嘴一张一合。 “但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是在很久之前。”语气温和,她透着一丝沙哑的嗓音莫名的散发着骇人的寒意“那个时候,那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死在我面前,浑身僵硬,很是不甘。” “神情与你很相似。” 想了想又道“我这个人,爱是爱,恨是恨,公私向来分明,若是你不找我的麻烦,我也没想过,会让你提前尝尝这蚀心的滋味儿的。”靳凝兮眸光略带怜悯,很是可惜的看着她。 “四皇姐,你说你怎么就沉不住气呢?这么张扬的跑了进来,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么?说句实话,对我来说杀人不过杀猪,就算是自己的姐姐,三番四次的想害我,我也动起手来是不会心疼的啊~”朱唇轻合,她懒懒的睨了她一眼: “你可怕死?” 苏易梦眨了眨眼睛,心里头却是被一股子惊惧占领了。她自然是怕的,她怕得很... “所以啊,我给你一个选择。” 凝兮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雪白的瓷瓶,落在两指之前很是精致“这是解药,吃下去之后你,你就会睡一觉,摆脱你这痛苦,若是不吃,那就等着明天早上,妹妹我,给你收尸。” “不...”一听是解药,苏易梦浑身颤了颤,鼓足了好大的力气伸手去够,却一个没有坐稳,直接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蚀心之痛顿时如大浪拍打而来,苏易梦神情痛苦的揪成一团,半晌过后,只有眼珠儿能动了。 这样子很好笑,凝兮看着方才还神气十足乘着轿撵来的人,现在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蹲下身来,又把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想要?" 苏易梦迫切的眨了眨眼。 凝兮满意了,将手中的瓷瓶收回去,笑眯眯的望着她“那你告诉我,今晚,若是太上皇撑不住了,太后预备让万俟笙怎么办?亦或是你们对万俟笙,打的是什么主意?” 苏易梦微怔,咬唇并不想说,可是凝兮自然也不急,看着她神色难忍,已经游走在了崩溃边缘。 想着自己前世痛经都还忍受不了还要吃去痛片呢,这种蚀心之苦,难不成她还能忍一刻钟么? 她心里头盘算着,起身想走。 “我不知道,太后准备让万俟笙做什么。” 苏易梦大眼睛瞪着凝兮手中的瓷瓶“他们的话,从来不同我说...” 第262章:大难以临头,劝卿多小心(加更1) 苏易梦大眼睛瞪着凝兮手中的瓷瓶“他们的话,从来不同我说...” 这倒不像是假话,凝兮敛目看着她“那太后,可有过只言片语,你记着的,跟我说了,我也可以给你。” 等适应了这疼痛,苏易梦喘了口气,缓缓道“我只知道,太后曾经同我说,若是我嫁给了万俟笙,有一日万俟笙就会登上王位,这样,我就能做皇后...” “皇后?”凝兮嗤笑“那你三番四次的来找我的茬,难不成就是怕我跟万俟笙暗自勾结,抢了你皇后的位置?” 说道正点,苏易梦眨了眨眼睛。 “我是太后的族人,皇后之位,自然容不得旁人。你若是抢了我的位置,那我与太后自然是有危险的,苏瑾灏又是傻子,是太后的挡箭牌...所以才...” “恩~”凝兮认真地想了想。想来也是,张氏也算是个女强人,约摸着她也是想做武则天,只可惜她手底下的棋子就是一个废棋,不然,说不准这璃国江山,真的能让她俩给拿去。 “那你接着说。”眉眼弯弯,如桃花初绽,落在了苏易梦瞪大的眸子里。 “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可以,把解药给我了么?” 身上泛着疼,苏易梦咬牙挺着,豆大的汗珠儿顺着鬓角留下来,一点点的落在暗色的瓷砖上。 凝兮看着近乎要留下一滩水的苏易梦,将手里头的瓷瓶扬了扬“还有一个问题,本宫若是跟你出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疼痛涌上,苏易梦咬牙撑了一会儿“你是和亲公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教训教训你罢了。” “哦?” 凝兮扬眉,将手中的白瓷瓶打开倒出精巧的药丸捏在手中:“若是我出去了,门口的那些人,可会对我做什么?你是打算怎么教训我的?” 缓了缓,苏易梦忍痛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 凝兮笑意转冷,撑着下巴瞧着她,透着一片凉薄“既然都已经说清了,四皇姐,这毒药,是我托人准备送你的,今日好端端的,你若是不来找我的茬我也不会这样,你说是吧?” 打着商量的语气,苏易梦眨了眨眼睛,她不管现在要如何,这身上的疼当真是要忍不住了。 见她如此迫切,凝兮动作愈发慢了,悠哉的说“这解药呢,会让你忘记今天的所有事情,所以皇姐也无需担心,今日之后,皇姐也无需担心与我生分了。”精巧的小嘴一张一合,苏易梦眨也不眨的看着,明明没动,可是心口上难掩的恐惧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 “你,会杀了我么?” 她有点担心这个是不是解药了,这个女人今日这样以来让她再也不敢小看她,可若是她说的是真的,她会忘了今日的事情,那明日呢,后日呢?自己若是一次一次的跑过来送死,那岂不是要遭! 凝兮瞧着她惊惧的眸子,忍不住笑得真心了些。 “本宫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就是。” 说着,她捏着她的嘴把药灌了进去,苏易梦顿时被这一动痛得面部狰狞,就连这能解救她的药丸都难以下咽。 求生之欲太过迫切,苏易梦半张着嘴有口水顺着嘴边划下来,与汗水聚成一滩。 凝兮当即嫌恶的皱了皱眉心,起身假笑道“皇姐好像是有些倦了,霁月将她扶上榻去吧。” 旁人都以为她是这鱼池里头的鱼,翻不过这红高瓦去,可是却也都以为错了,她靳凝兮就算是鱼,溜光水滑看似无公害,可却也是长了牙的。 苏易梦被霁月拂上床榻,药劲儿要没有上来,她咬牙忍了好一会儿,一阵阵痛楚蔓延到四肢,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张着嘴喘粗气,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鱼。 隐隐约约的,她能听见靳凝兮在她的床榻旁边道 “听说忘了一些东西,但是某些感觉却是不可遗忘的。就比如今日皇姐你的心中的情感,恐惧,亦或是旁的。” 四周突然寂静下来了,苏易梦睁开眼去看,看这凝兮深邃的望着她,二人目光触及,她微微偏过头对她笑了。 “皇姐保重。” 苏易梦一震,她想说什么也是没力气说的,只是眼前的女人一身雪白的兔皮大氅,内衬素净的丫鬟服,站在她面前,略施粉黛就足以让她也觉着惊艳。 她生得真的很好看,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媚劲,又泛着不可侵犯的高贵,万俟笙与她在一起,当真很是般配的。 只是...她为什么会穿丫鬟服? 她张了张嘴,却是脸色一青,强忍着令她几欲呕吐的痛楚,指尖泛着麻意,渐渐地她竟然有些困了,眉宇间的皱纹一点点舒展开来,凝兮面无表情的看着,等她完全昏睡过去的时候,她才伸手将身上的皮毛大氅给脱了。 霁月在身后垂首而立,凝兮一点点的松开自己的衣领“去找太医。就跟他说,四公主忽然昏迷不醒。” 霁月应了,准备推开门去,凝兮又侧过头拿着眼尾扫着霁月“就去找杜太医吧,听说杜太医最近家里面又添了一名新丁,夫妻和顺,家境很是美满,你且好生指点一番,那样的人,本宫用着也安心。” 明白凝兮的意思,霁月颔首,却在推开门的时候,脸色顿时一变,猛地将门给关上了,小声急切道: “主子!左凛将军来了!!” 凝兮一怔,手正还扯着身上的衣扣,丫鬟服还来不及换,苏易梦也没来得及处理,左凛怎么就过来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情急之下,凝兮重新将袍子罩在了身上,又把衣服重新束好,转身睨了一眼霁月,快速道 “霁月,你从窗户走,本宫来应付他。” 苏易梦刚刚那一番话她也算是能猜出个一二来了,加上万俟笙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出来,她就知道,今天晚上,就要发生一件大事儿了。 她还好说,可若是霁月同她一起被抓了,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只有她们主仆三人如今定要分散开来,才有能解救的可能。 第263章:大难以临头,劝卿多小心(加更2) 可霁月却不想跟靳凝兮分开,只焦急道“主子,霁月没事儿,若是您身边没个人跟着,那——” “不要耽误了!”她一把抓过霁月就往窗户塞“你会轻功,记着,去找光风,本宫只能靠你们了!” 说着,她猛地推开门窗,重阳殿的后身是一大片的冰池,霁月红着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是跳了下去。 赶巧,左凛浩浩荡荡的领着一拨人往她这里走,凝兮忙把自己的披肩挽了个花,而后又慢悠悠的去扯被子。 门被推开,凝兮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身后的人,略微有了些惊讶。 “驸马爷,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驸马爷’叫的左凛顿时浑身气压一沉,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她。 彼时她正在给苏易梦盖被子,顺手拿着袖子摸了一把她的脸,将冷汗擦了干净,才正式的转头去看他。 “有什么事么?驸马爷?” 话音刚落,宫外头莫名起了一阵骚动,好似有兵戈相见的碰撞声儿,又混着哀嚎般的凛冽风声,她心里头一沉,跟着就看了看外面,可是视线一落到上面,左凛就将门重重的合上,将他们关在了里面。 好似有什么隔绝在外了,凝兮脸色微变。 “你来做什么?” “怎么?”听见这疏离的问话,左凛面上泛着鄙夷“五公主,不叫臣驸马爷了?” 左凛眸光微闪,打量了下端立在自己的面前的人,略施粉黛,头顶只做两根白丝带作配,兔毛大氅里面好像是个宫女的服饰,他扯起嘴角,目光又落到床榻上的人。 “怎么,四公主也在。” 他扬眉看着她,凝兮垂目一笑“是啊,刚才我们姐妹说话,皇姐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犯困昏睡了过去,本宫,才给她盖上被子。” “是么?”左凛错过身去,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探出手放在她的鼻息间,感觉还有呼吸在,他才冷冷的扫了身后的人。 凝兮偏头,略微一笑“怎嘛,将军,怕本宫下毒?” 左凛哼笑,随处捡了个地方坐了“速来这种事情,宫中也常有,况且四公主与五公主的关系向来就是不好的,臣多提防一下,五公主别介意。” 嘴上说着别介意,可看他脸上懒懒散散的,还略微透着点儿古怪,凝兮眯了眯眼道,斟酌了一下语气: “本宫就算是起了歹心,也不会让人死在本宫的殿里的,将军尽可放心。” “那臣懂了,但是臣还得要问一句。”左凛看着她“公主怎么不叫臣驸马爷了?” 凝兮垂目,有些不解“因为本宫看见,本宫在叫你驸马爷的时候你有点抵触,况且,在本宫心里,你不算是一个驸马爷,既然你不喜欢,那本宫不叫就是。” “这样啊...”左凛意味不明的转了转桌案上的瓷器“公主当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他还以为,是不是将军府里面有眼线,把一刻钟前发生的事情,讲给了她听。 “左将军谬赞了,只是左将军满脸的不喜欢未免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凝兮凉凉道,并未想太多,只想着这男人来此处的目的,她还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左凛听了一怔,忍不住也跟着勾唇笑了“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欢做这个额驸,为什么还要乱点鸳鸯谱呢?” 凝兮当下蹙眉,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算是给心里头的疙瘩,是万俟笙与苏月心的约定在先,左烬出现在后,把苏月心嫁给左凛,虽然苏月心很高兴,可是她却也不得不揪心。 这男人不算是一个好的归宿,除非他真的喜欢上苏月心。 她微微抿唇道“若是重来一次,本宫,不会让你娶她。” “啧,公主说不让,就不让么?” 左凛起身,离靳凝兮近了些,殿外的兵器碰撞声音愈发强烈了,凝兮扭头向去看,自己的脸却被人强硬的掰了过来,左凛手指收紧,她略微有些吃痛的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左凛,请你自重。”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透着一股特有的阳刚之气,凝兮却嫌恶的皱了皱眉心,顿时一阵恶心翻涌上来,细眉揪起,她嫌弃的望着他,这模样看的左凛不禁失笑,松开了掰着她的手。 “五公主当真是能装蒜的,同你姐姐一样。” 凝兮一震。 先是扫了眼床榻上的苏易梦,略微思量了一下,忽觉寒气上涌,她抬头看着左凛。 “你把苏月心怎么了?” 提起苏月心,左凛几不可见的皱眉,尔后微微偏过头来看着她“你觉着我会把她怎么样?苏滟歌?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不出七日,你一定会后悔。” 凝兮咬牙反驳“后悔?左凛,苏月心现在是你的妻子,难不成你还要对她做什么么!” 她气得身子微微起伏,左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是我要做,是皇上吩咐,为人臣只是奉命行事,难不成,不对么?” 皇上?凝兮蹙眉,登时脑中划过小傻子的脸,心中微凉,撑着笑意道: “你在逗我么?皇上为何要吩咐你做那种事情。” “啧,事到如今,也就你跟苏月心还有万俟笙能当他是个傻子了。” 她微微一怔,脑中顿时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意思?” 左凛蹙眉,这话他好像是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来此第二遭,他耐心也就少了一点: “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凝兮嗤笑,心里头却渐渐地清醒了,她起身想与他离远点儿距离,却被左凛双臂箍在一处,好像敷上盔甲的手臂左右都生了蛆虫一般,作呕之间,又动弹不得。 左凛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凝兮的嫌恶,想了想现在在将军府里头的人,心里头有了点计较,很是悠哉的说: “要是说苏月心的话,现在说不准就在将军府里面呢,五公主可有心思去看一看。她跟你一样,得知了真相之后,很是难受呢。” 心口徒然一阵一阵的凉,凝兮咬牙看着上头的人。 “你把苏月心怎么了?” 左凛扬眉,斜眼看着她,烛火明亮朝着他英俊的脸来,她瞳孔微缩,好像是看见了这男人脸上的隐约的巴掌印儿。 第264章:蛊虫穿心过,惊叹夫心薄(加更3) 一刻钟前,将军府。 大雪纷飞,急匆匆的身影越过错落有致的阁楼,赶忙进了一个屋子里头,室内温暖如春,美景赶紧掏出手来搓了搓。 外头可好大的雪,活像要淹没人了似得。 “主子,奴婢已经打听到了。” 苏月心正在屋子里焦灼着,见美景回来了心里头也踏实了些赶忙问 “他们说什么了!还有苏滟歌呢?苏滟歌怎么样了?” 提及苏滟歌,美景脸色不好看的摇了摇头“五公主已经被太后软禁在宫中了,奴婢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人出来,好生打通了一个侍卫才说,他们是奉命行事,具体什么时候把五公主放出来,他们也不知道的。” 心里头忽然一凉,苏月心身子一软就坐回了床榻上“怎么会这样呢……”呢喃之间,她一手扯过盖在腿上的毯子,还捎带着焦灼的揪了揪。 “美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不踏实,感觉,这天下好像要乱。” 最后这四个字落地惹得美景也变了神色,忙走上去将苏月心身上的毯子给盖好,跟着安慰道“不会的主子,您又将军护着呢,是不是?况且就算是太师有什么动静,五公主也会帮衬着您的,容不了您被欺负的。” “可是!”她白着脸一把抓住美景的衣袖“凝兮现在身处皇宫,已经被人软禁了,若是天下乱了,她自己也无法保全自己啊!” “这...”美景面上一噎,咬唇摇了摇头“主子,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您现在是将军夫人,你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将军也会护着您的吧,您不要操心了,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吧。” 正说着,有人混着雪色而来,着了一身冰凉的黑色铠甲,强而有力的踏在了松软的雪地上,碰巧走到门口,听见苏月心自我安慰的声音 “也对,我是他的的妻子,他,会护着我的吧……” “夫人在说什么护不护的?” 门口猛地被人打开,打着旋儿进来的寒风刮得床边的两个主仆一激灵,苏月心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看向了门口,见左凛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前,身上还沾染了一些雪花。 “将军...”月心微怔,见左凛仍站在门口不动弹,赶紧起身牵了他进来,掏出手帕替他擦拭被打湿的脸颊,虽然脸色不大好看,嘴角却是抿着的,似笑非笑。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皇上不是找你有事情么?” 她没想到左凛会在这个时辰回来,揪心之余,还有些欢喜。 左凛眸光一闪,躲过苏月心的帕子坐上了主位,苏月心乖巧的坐在他旁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笑容。 气氛有点尴尬,左凛懒懒的撑着头扫了她一眼,见她头上簪得是金鸟吐翠,身上着的是上好的绸缎,嘴角含笑的时候又是艳冠一面,很是好看。 “我来看看你,谁知道,正好碰见你们在说悄悄话。” 男人的声音低醇入耳,苏月心一怔,微微抿唇“没有,只是想着,感觉最近的天下不太平,所以,月心私心想着,将军,会不会护着月心。” 她与他独自相处的时候,苏月心总是自称月心,总唤他将军,眉眼含羞,说这句话的时候半分没有试探的意味,只是不安的揪了揪衣角,像个少女一样。 明明都是自己的妻子了不是么?竟然比成亲之前要羞涩了许多。 左凛目光深邃的望着她,语气里多了一丝兴味“你可想让我护着?” 心扑通一跳,苏月心登时觉着脸颊有些发热了,连冰凉的掌心有一点点的跟着回暖,她害羞的揪了揪帕子,很是含蓄的笑了。 “世上的女子,无一不是希望自己的夫君,将自己护在手心儿里的。” 左凛垂目,勾着的嘴角也略微透了点儿讥讽,然而只是一瞬,见她白皙的脸颊飞上红晕,竟然让他觉着有些可爱了。 久久不见回答,苏月心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一面暗忖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一面斟酌道“将军,今日为什么回来了?” “恩。”左凛道“来看你。” 来看她?苏月心难免又是一惊,惊讶之余又有欢喜如泉涌上心口,她眨了眨眸子,莫名有些想哭了。 “一路上风雪交加,将军定是受冷了,美景,去准备茶来,要上好的!”她忙招呼着美景去了,美景更是欢喜,蹦蹦跳跳的跑出阁去,独留她与他独自相处。 苏月心揪了揪手帕,又扫了一眼身旁的左凛。 “将军今日可累?” 如此殷勤,左凛又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平日里见你没有这般体贴,如今这是怎么了,一天的功夫,就换了一个人么?” 他不相信这女人是无利可图的,可见苏易梦害羞地笑了笑,好像很是不好意思。 “从前我好歹是个公主啊,如今是你的夫人,自然是要温柔一点的。”若说是有利可图么,她自然是有的,她想要的,就是左凛的一颗真心。 咬了咬唇,赶巧美景兴冲冲的端着茶盏跑过来了,气氛很好,她自个拿过茶壶,给他斟了一杯。 纤纤玉手握着精致的茶杯递到了他的面前,另有美人儿含羞带怯,勾起了一阵浓郁的茶香来。 “将军请用。” 这心里头甜滋滋的,苏月心嘴角的笑掩也掩不住,想着从前倒也是跟他斗了几次嘴,但是成了他的妻之后,她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妻子,让他真心实意的爱上自己。 这样想着,苏月心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儿,忙转身跑去翻箱倒柜,左凛不悦的蹙眉,看着这女人左翻右翻,最后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来。 捏着荷包,苏月心的心如擂鼓,她紧紧地抿唇,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将东西抵上了左凛面前。 左凛凝目一瞧,这上面是个鸳鸯成双的图样,针脚有点儿乱,又有些难看。 “你绣的?” 思来想去,也就眼前的这个人亲自绣得才能算是解释,这苏月心素来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也断不是会这些女红的。果然,苏月心点了点头,将荷包拿捏在自己的手里。 第265章:蛊虫穿心过,惊叹夫心薄(加更4) “很丑是吧,可是,那些小丫鬟说,鸳鸯是极好的意头,我跟着学了,绣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话说到这儿,左凛才扫了一眼她的裙摆,见那上面挂着很丑图样的鸳鸯,手里头的,明显比她身上的挂着的这个强太多了。 苏月心怯怯的望着他,见男人直盯着自己的腰间不放,她略微不自在的缩了缩脚。 “将军可喜欢?”这话她心里头可没底,可是还是想问一问的。就见左凛愣了愣,伸手就将荷包拿在了手里头。 “我记得你不会这些。” “是不会...”苏月心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既然成为了你的夫人,那我也就一顶要好生得做好一个女人的本分,我平日里,就喜欢捣鼓那些蛊虫,也不像个女儿家,这一点一点的学,将来有一日,也希望,你能喜欢上我就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对着对面的烛光,再看向他,一屋子暖色柔化了她的眉眼,那泛着烛光的眼。像极了日头下出了水的黑珍珠。 苏月心的脾气是呛人的,但是在外面也是文文静静,如此这般小家碧玉的坐在自己身旁说话,说实话,左凛都是一次遇见。 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左凛皱了皱眉心转移了话题 “说起蛊虫,我记得,你身上是不是有生死蛊?” 苏月心一怔,脸上的笑意也顿时缩了回去“你,是怎么知道的?” 生死蛊,是她娘当年遗留下来最重要的蛊虫,把子蛊和母蛊下在两个人的身上,若是持有子蛊的人出了什么意外,母蛊会提子蛊承受一切,替子蛊死去。 也就是传说中的,代君受命,保人平安。 这生死蛊曾经传出来的时候名声远扬,不少人纷纷想见识一下这生死蛊,若是与人捆绑,也就等于持有子蛊的人拥有了两次性命,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她心里头略微有了点儿警惕“生死蛊却是当初在我这里,可是那蛊虫太难养,我一时之间得不到要领,就在我手里给断了。” “哦?”左凛没错过苏月心那一瞬间的戒备,冷冷的看着她道“你不是你娘的传人?你娘,没有告诉你如何保住这蛊虫?” 苏月心一怔,男人犀利的眸子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她也只能扣着手心佯装淡定: “告诉了,只是我当时只顾着伤心,没有清楚罢了。” “是么?”左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鸳鸯图样,看了她一会儿又说“那当真是可惜了,我本想着,将子蛊放在你身上的。” 苏月心一惊,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见左凛依旧目光深邃的盯着自己,她也只是略作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放在她身上么?她是不信的,但是生死蛊的确已经不在她这里了,而且也已经下给了人,这一番谎话下来她也撒得是有底气的。 “将军可用了晚膳了?” 不再多说,苏月心起身想给他准备晚膳,却忽然被他牵了手来,细细捏着她有些发凉的手心儿。 “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苏月心一怔,扭头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左凛看着她笑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做妻?” 这问题问得她傻了眼,原本想着这男人说不准又来追问蛊虫的,一听这问题,她心里头放安稳了些,顺势扫了眼被他握在手心鸳鸯成双的荷包。 “我只是,喜欢你罢了。没有为什么。”她很认真的说着,敛目看了眼自己的鞋间“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也不担心,只想着,若是有一日,你能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话如酥绕骨,脸上渐渐又染上了一层红晕,配着这外面纷飞的大雪,左凛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是么?你就不怕你后悔么?” 苏月心登时一愣,张口刚想追问,忽然一群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夺门而入,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的。 本来还温馨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又有寒风顺势刮进屋子,吹得人浑身汗毛颤栗,她错愕的看着士兵身后面色冷淡的男人,又看了看门口被人禁锢住的美景,她还挣扎着对自己哭,嘴里还塞了一团布。 白雪皑皑,给这些身着铠甲当了陪衬,苏月心茫然的看着美景对这自己摇头。 发生了什么?月心看看神色冷淡的左凛,脑子里头依旧一片空白。 倒是左凛一扫方才的冷淡,捏着荷包走到她面前,慢悠悠的道:“三公主,你让美景去宫里头打探,可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比如太上皇即将殡天,比如万俟笙蓄意谋乱,比如你与五公主今日将会同他一样,永不翻身。” 苏月心没听懂,她茫然的摇了摇头往后退,却被一把刀牵制在身后,她脚步一顿,扭头正对上泛着寒光的刀尖。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怔怔的看着身前的人,心口却徒然的凉成一片,左凛笑了笑,好像心情很好,难得的有耐心和她解释。 “今日太上皇殡天,太师好大的兴致,蓄意点兵谋反,这会子,兵队估摸着已经顺着承德门摸进去了,说不准,一会儿,就会有一场大战。” 菱唇勾着,左凛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故而皇上吩咐,本将军今日将要将你与五公主一网打尽,这一天,皇上已经等得太久了。” “皇上?”苏月心眉心一蹙,心中不断思量,小傻子么?小傻子吩咐?小傻子... “皇上苦心隐瞒多年,你们自然不会知道的。” 苏月心身子一颤,错愕的看了看他“苏瑾灏...是装傻?” “是啊。”左凛痛快的点了点头,大有大仇已报的畅快“为的就是将你们所有人一网打尽,他的部队,他的人,以及,你,与五公主。” 苏月心又是一震。 “可是谁知道三公主对本将军一往情深,臣想拒绝都拒绝不了,既然三公主苦心孤诣的想嫁给臣,臣自然也就领命了。毕竟,公主心里头,还是有臣的不是么?困在自己的府中,有什么事儿,臣也好能管一管。” 第266章:蛊虫穿心过,惊叹夫心薄(加更5) 他讥诮的看着她,看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去,瞪红了一双眼。 良久后,她才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 “你骗我!” 声嘶力竭,略带哽咽,左凛看着她眼中泪花儿翻滚,自己莫名的又想笑。 “骗?公主不也知道,臣的心里头,一直都没有公主的位置的。公主不还绣了鸳鸯来讨好我么?” 他玩味的捏着手里头的荷包,鄙夷道“绣得可真丑,就你这样的,也会有人跟你化作鸳鸯么?” 苏月心微微闭上眼睛,感觉软稠子甩到脸上,明明是轻轻一碰,却像是活生生给了她一个耳刮子,让她身子颤了颤,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你竟然骗了我...” 月心看着狼狈的落在地上的荷包,她伸手去抓,慢慢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又重新跌了回去。 这两天的场景就像是走马灯一样盘旋在脑海,他们拜了天地,一夜缠绵,十里红妆,这男人该给她的都给她了,可竟然,也仅仅只是这一时么? 鸳鸯绣样咯手,苏月心咬死了唇抬头看着盯上的男人,有泪花止不住的砸下来,良久良久,她才说 “我很好笑,是不是?” 左凛蹙眉,心里头莫名跟着一揪,见苏月心慢慢的捂住自己的脸 “我是,寄人篱下,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说我是万俟笙手下的人,我也无话可说,为了这一条命,我也牺牲了很多,为了和你成亲,我也牺牲了很多。” “牺牲?”左凛斜眼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转身看着门口站着的女人“进来吧,白毓。” 提及一个女人的名字,苏月心抬起头来看着,看着一个身着紫色长纱的女人漫步走来,头上撑着上好的油纸伞,身侧的小姑娘悉心照顾着,五官娟秀温雅,看得苏月心不禁怔了怔。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也不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左凛将女人拉到身边来,讥诮的望着她“谈及牺牲,白毓做的可比公主多得多,她一直以来都委屈住在一个小阁楼里。” 苏月心傻眼的看着左凛,看着他又后知后觉的介绍了起来: “公主,臣忘了告诉你,早在公主嫁给臣之前,臣就已经有了几个未过门的小妾,她叫白毓,是妾室中的一个,如今有了我的骨肉,自然是不能再住在狭小的阁楼里了。” 白毓俯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睨着跪坐在地上的苏月心道“妾身参见三公主。” 犹如耳边轰鸣而至,苏月心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儿男女,并肩而立,女子的纤纤玉手,还放在她的肚子上。 “骨肉?孩子?” 悲极反笑,苏月心瞧着那肚子喃喃了好几句,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看着左凛熟悉又陌生的脸,她一双眸子笑着笑着,就模糊了视线。 “左凛,我一直以为,我能让你爱上我,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我输了。” 左凛冷哼,将白毓重新托付给旁人:“三公主,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蠢了。” “是啊,我真蠢,这么多年来,你母亲就算是被流放,我也想尽办法替你暗中周全,可如今,到头来,我的这颗心,还是被狗吃了。” “我又没让你帮我。” 左凛望着她,眼底冰成一片。 苏月心抹了抹眼泪,心口处的疼已经不介意他再补一刀了,只看着躲了好远的白毓,好似是怕她能上去杀了她的孩子一般,她抖着肩膀越笑越欢,终究是泣不成声了。 她为了他,就算是人在万俟笙手下也愿意替他暗中周全,明里暗里的受了万俟笙不少折磨,万俟笙也曾经说过,说这是左凛应当的。 她不信,也心疼他,可是这最后竟然换了一句,他又没让她帮她么? 眼泪越擦越多,苏月心索性红着眼睛看着他“我很好笑,是不是?” 左凛皱眉,不耐烦的说“你若是不乖乖的走,本将军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一会儿还要去宫里头拿下五公主。” “啪!” 响亮的巴掌猛地甩在他脸上,左凛脑子空了一分,就听眼前的女子万般绝情的说:“我苏月心,这一辈子,自认为没有什么太多能让我忍耐的人,为了你,我受尽了苦楚,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我也半分话都没有。” 说着,她四指朝天,满脸都是泪水,看着男人的眼睛也不负刚才的温情。 “我在此地发誓,若是余后半生再对你动半分心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也在此地,祝贺左将军。”她笑了笑,睨了眼身后的女人 “江山永驻,妻离子散,孤独永生。” 这一番话落下来半分都不犹豫,左凛的神色终于变了变,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涌上来,苏月心青着脸却笑了。 “你不是问我生死蛊在哪里么?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就在你的身体里啊。” 虎口处的喉咙震动,左凛的瞳孔缩了缩,下意识的将手松了松。苏月心更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鄙夷道 “子蛊在我这里,母蛊在你这里,你若是杀了我,你就会替我死。” “你这毒妇!” 左凛脸色又变了几变,咬牙却无法将虎口缩紧了。苏月心听着这俩词当真是可笑极了 “比起左将军的毒,本宫这点儿毒,真的不算是什么。” 他们之间的孽缘,如今算不算是给了这个男人报应? 苏月心笑了,看着这男人松开自己,领着兵队而去,美景猛地扑了上来抱着自己的主子哭,苏月心怔怔的跪坐在原地,跟着咧开嘴想笑,却又有眼泪掉了下来。 他当真是很在乎自己的命的。 就连这种最低级的谎话,他都信。 她捂着脸笑了,笑着笑着,声音转变成声嘶力竭的悲恸,嚎啕着,混着外面的纷纷大雪,十分凄凉。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只愿意相信自己是个能把母蛊种到他身体里的毒妇,也不愿意尝试相信—— 她爱他的那一份舍不得与绝不可能伤害他。 第267章:功成万骨枯,战争是杀戮(1) 左凛含着笑,将刚才在将军府发生的一些事情简洁明了的说了,见身下的人脸色变了几遍,活像是个变戏法的。 苏月心千算万算,却不知,人心是不能算的。这世上,当真就有怎么样都捂不热的东西。 她微微酸了眼睛,忽然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左凛很满意她的反应,笑得凉薄,明明是这场戏的男主角,却仿佛置身于事外,轻巧道 “三公主的表情就像是你的一样,当时真的是精彩极了。” “啪!” 响亮的巴掌甩在脸上,立刻腾起火辣辣的一片痛感,力道又用了十分,打得他侧过头去。 凝兮咬牙,强忍着一股子火,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 “左凛,今日是我再后悔,可是我也敢跟你打赌,你这余生,都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而忏悔。” 她字字掷地有声,咬牙切齿“你真是瞎了心。” 左凛一震。 再也没有像她一样喜欢自己的人么?他不在乎的,喜欢不喜欢又何妨,女人做不过就是一件衣服,他家世地位,难不成,还差那一颗真心么?况且这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他又有什么会后悔的呢? 见他发着愣,凝兮冷笑着看着他脸上渐渐浮起的红肿 “这件事情还没完呢。” “没完?”左凛狞笑,回神后望着她神情很是鄙夷: “苏滟歌,你自己好好想想,苏月心都落得这样的下场了,你又能逃到哪儿去?” “你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翻了,你们自然也是躲不掉的。” “哦,对了。怕是你还不知道呢吧,万俟笙蓄意谋反,却没有想到黄雀在后。” 凝兮登时一惊,紧跟着蹙眉“你什么意思?” 速来牙尖嘴利的美人,在自己面前这般错愕的样子不禁看笑了左凛,他站直了身子字字清晰的说 “你不知道么?太后让万俟笙在今日起兵谋反,想那万俟笙是多么狠戾的一个角色啊,竟然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主儿,却没有想到太后已经暗自下令捉拿叛贼万俟笙,自己想坐收鱼翁之利,但是更更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已经准备好将他们二位拿下了。” 看这兮一点点泛白的脸色,左凛很是舒坦,舒坦之余也不忘了讽刺一句。“五公主不是素来与万俟笙交好么?怎么这点事情你都不知道?是他没说么?啧啧,当真是个心疼美人儿的。难为五公主在这里跟四公主浪费时间。” 凝兮身子陡然一颤,错愕的看了眼前的左凛好一会,半晌后,她才从喉咙里头挤出来一句 “你骗人……” “臣不会骗您的五公主。”左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很是认真的看着她: “明天太后与太上皇的死就会昭告天下,包括,叛贼万俟的尸体,也会暴晒至城墙三天。” “所以还请五公主,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如此简单地字眼却字字锥心,凝兮身子一软,猛地抓住身后的椅子来强撑着身子,免得让她狼狈的跌落下去。 左凛见此本来收敛的笑意又上扬了,嘲笑道“五公主这反应倒真是有趣,同三公主一样,她也是跪在地上哭,也不知道是在哭万俟笙呢,还是哭自己的没有几天活头了。” 凝兮摇了摇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怎么会?万俟笙速来就是稳妥之人,一向把事事考虑周全,怎么会突然起兵谋反,还是因为太后的命令呢? 怎么会呢? “我不信...”她喃喃着,一手抓住左凛冰凉的铠甲“我不信!!” “不信又如何?”左凛认真的道,眼底都是嘲弄“皇上已经在太上皇的宫殿里面了,约摸着这会子万俟笙的大军已经杀进去了,又有摄政王与沈大人护送在侧,你以为,万俟笙能活着出来么?” 一句话落地,凝兮就是扶手也扶不住自己发软的身子,心口像是被人活生生砸了一桶冰一样,凉气顺着心口蔓延至满身。 苏瑾灏是装傻? 君洛与沈良之护送在侧? 一道道线索好像在脑海中渐渐清明了起来,凝兮死咬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味,她才算是勉强的又重新搭建了理智。 “不对,万俟笙不会那么轻易的死...” "的确,他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当年这男人受了多少伤他都没死,所以啊,那些年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了,所以今日,他非死不可了。" 凝兮抬眸,看着左凛低头靠近她,呼吸扑到脸上,她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狠戾。 “再厉害的人,也防不住背后有人扎他一刀,你说是么?” “你说什么?” 她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脑中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凭着本能问他,双瞳空洞,嘴角泛血,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是好笑,左凛摸了摸下巴欣赏道 “听说万俟笙身边有一个心腹,可若是心腹是敌人的手下,你猜猜,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 心里头咯噔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要裂开一样,凝兮怔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推开眼前的男人,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左凛踉跄了几步,看着凝兮飞奔而去的背影,雪大路难行,她跌跌撞撞的跑着,雪白的衣袂混在那些黑色的铠甲中间,急匆匆的。 手下顺溜见靳凝兮跑了,透过门看着自家主子,小声问 “主子,不用把五公主拿下么?” “不用。” 眼看着那人已经跑过重阳殿的大门,左凛的眸子沉了沉“皇上吩咐要好生保护他的安全,且跟上就是。” 这场江山争夺,他们注定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自然是不需要抓着的,任凭她一个人,没有万俟笙,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身着铠甲的士兵已经皇城里里外外围了个遍,黑夜里分不清楚是谁的人,她只听见耳边尽是兵戈撕裂皮肉的声音,凭着本能提着裙子一直朝前跑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拦着她。 大抵是看着她身后的人。 左凛一身黑色兵甲慢悠悠的紧随其后,悠哉的看着那些万俟笙的手下扑过来被自己的人又给砍倒,暗爽之余却还是溅了自己的一脸血。 啧。他伸手摸了一把,真脏啊。 承阳殿。 厚重的盔甲站列成两排,打头的男人血红的袍子染了丝丝血迹,万俟笙一身红衣负手而立,额间的血钻隐约散着光芒,抬头看了眼宫殿上的匾额,狭长的凤眸划过一丝狠戾。 细心筹划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今朝终于能够坐拥这江山了么? 见主上迟迟不动,天寒有些着急了,拱手道“主上,现在就要进去么?若是一会儿援兵来了,怕是要遭。” 如此着急,也不知道是真的着急援兵来了,还是着急旁的。 万俟笙高深的扫了他一眼,却还是听了他的劝。 “自然要进。” 勾起薄唇,那张邪魅的脸上带着一抹懒懒的笑,再冷扫了一眼身后的天寒小声叮嘱 “把这里包围,天寒,你就随着本师进去。等本师下令,你再动手。” 天寒眼珠转了转,严肃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分开行动,万俟笙轻踏皁靴朝着承阳宫里面走,伸手推门,嘴角笑容是愈发扩大,见金黄色的大殿一点一点儿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顿时心口处一片沸腾。 今日过后,他就是帝王了! 不同于他心里头的热血,彼时殿内的气氛道还有些悲伤,万俟笙凝目望去,苏瑾灏正坐在主位之上喝着茶水,还捎带着抹了抹眼泪,见他来了,一双兔子眼怯怯的缩了缩。 “太师来了。” 他今日伤心得很,只遣散了所有人,想跟自己的父亲单独待在一起,因为自己的父亲好像要是挺不住了,他正咬着唇不想哭出来,万俟笙就进来了。 他一贯是怕太师的,小傻子有点心虚的抿了抿唇:“太师去看看我父皇吧。父皇现在正在睡着呢。” 睡? 万俟笙略微眯了眯眼,这种时候还能睡觉么? 凤眸扫了眼窗前的纱帘,万俟笙出于人臣,似是关心的问 “陛下今日身边怎么都没个人伺候着,是不是太不稳妥了?” 小傻子想笑,不稳妥,怕是他最希望自己不稳妥了吧? 眨眨眼,他无辜的道“朕今天心情不好,太上皇说要把江山交给朕,朕心里头点儿害怕,也不知道这江山放在朕的手里会不会倒下。太师,你说,朕能不能算是一个好帝王?” 交给这样的帝王,那江山还不倒?万俟笙心里头冷笑,却还是愿意最后在温声安慰一句:“皇上自然是好帝王。”说着懒得再看上面人一眼就走到床边掀开纱帘,见床上的人脸上隐约已经泛着紫青,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怕是交代完遗言就去了吧? 他略略思量,将纱帘放下来意味不明的抚了抚唇角 “太上皇当真是睡得很香的。” “是不是?”苏瑾灏红着眼睛又喝了一口茶“太上皇睡得这么香,朕也不好打扰。所以就把下人都给遣散了。” “恩。”万俟笙点点头“皇上当真是个孝子呢。” 很少能从万俟笙嘴里听出来什么夸奖,小傻子本还伤心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了一半,捎带着扫了一眼万俟笙今日的装扮。 身披墨皮大氅,里面的衣衫是他素日里最喜欢的暗纹红衫,细细看起来,倒有些庄重了。 就这么迫切么?苏瑾灏险些失笑,单纯的眸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斟酌了一下道 “太师今日穿得好生大气,是有什么好事儿要么?” 第268章:功成万骨枯,战争是杀戮(2) 万俟笙微笑,伸手将藏于大氅中的宝剑露了出来。苏瑾灏眼前一亮,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这剑好生霸气啊!” “是啊,臣也这般认为,想着这把宝剑应该最配帝王,制了一把命人快马加鞭的送过来,今日,特意来给皇上献上。” 那上面刻的是五爪金龙,苏瑾灏的眸子沉了沉,说话却还是轻快的。 “太师的宝剑当真是好看极了,是送给朕的么?” 提及手中的宝剑,万俟笙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西举在身前“皇上可喜欢?” 璃慧帝笑了,伸出手去“朕好喜欢,快送过来给朕瞧瞧。” 万俟笙垂目,一步一步的朝着苏瑾灏走近。 “扑通!” 长廊上的尸体遍布满地,天边似乎还能听见太监宫女的哀嚎之声,凝兮一个不稳滑倒在地,随着疼痛而来的冰凉从手心贯穿而至,她身子被凉的微颤,这才惊觉今天的这场大雪已经能没过手背了。 明明才没有下几个时辰的。 她微微抿唇,挣扎着要站起来。 “五公主怎么在这里跪下了?” 紧随其后的左凛慢悠悠的走了上来,斜眼看着她 “皇上这会子怕是在承阳殿里面奸杀最后的佞臣呢,您想跪帝王,还不得到地上在跪?” 地上的人喘着粗气,像是没听见他的嘲讽一样。凝兮挣扎着想从雪地里站起来,却又觉着腿如千斤般重,抬不起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承阳殿的方向去,她撑着身子,忽然一股刺痛从腹中腾起。 本还一片茫然的大脑顿时刺了个清醒,凝兮咬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尔后见身前一个黑影拦住,依旧是一身铠甲加身,顶上的人正嘲讽的睨着她。 “五公主还能不能走了?需不需要臣为您搭一程轿撵。” “让开。” 她撑着身子起来,腹痛如刀绞,有冷汗顺着鬓边滑落,看左凛纹丝不动,她尽了最大的力气吼着: “本宫叫你让开!” “呲。”左凛嗤笑,看着这女人发髻散乱,很是狼狈的站在他对面,还要装作一副高贵不可攀的样子,就觉着好笑。 “万俟笙是不是只教你如何死到临头还要保持一番气度?不知道求人么?” 尖酸刻薄的语气,凝兮垂目不想再同他废话了,神情淡淡的抖了抖衣袖,有几根细小的针因为她手抖掉在了地上,却也因为白雪纷飞,很好的被隐瞒了过去。 再抬头,美人眼里有着背水一战的气势,左凛微惊,看着凝兮一步一步的靠近他,长袍下的身子软绵绵的,似是要随时都能被风刮散。 那在寒风下的红唇轻启,顺着风声传了过来。 “左将军,我今日只后悔,我没有带毒药来。” 盔甲下唯一露出的手背忽然一阵刺痛,左凛张了张嘴,却被吹得喉咙发凉,眸中的光顺着黯淡了下去,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临昏迷前,他才缓慢的发觉,这女人竟然带了迷.药。耳边似乎有人冷声说着: “他教我的,不是你这一句能概括的,左将军。” 她看着躺在雪地里的男人,心里头波澜不起,任由被他带领的军队围了个死死的,凝兮身子晃了晃,看着顺溜急忙上去搭左凛的脉搏,再抬头看着自己,大有想杀了她的意味。 “你对将军做了什么。” “是迷.药。”凝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当然,我也恨我自己,没有带毒药。” 一句话说完,她淡淡的扫着周围警惕看着她的士兵,一把剑握得死紧,好像是在防备着什么猛兽。 渐渐地,凝兮笑了,长裙飞扬,在风里吹成了很好看的形状,那一双透着妩媚的眼睛此时就算是浸满苍凉,也是尊贵着的。 “让我过去。” 顺溜蹙眉,这女人伤了自己的将军自然是不能轻易的放走。可是将军也说不用拦着。 一时之间无人回答,却被围得更紧了些,搞得凝兮本来还是占这下风的,莫名的让她看起来好像是能以一敌十的英雄。 四周围都是万俟笙的士兵,各种形状的躺倒在地上,鲜血溅了一地,又被雪很好的掩盖着,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似的。 喉咙一紧,凝兮抬头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腹痛愈发重了,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站在原地发呆。 她知道的,他们已经败了。 就在万俟笙草率领兵夺位的时候,就在她知道万俟笙身边有个叛徒的时候,她就知道,这璃国江山,万俟笙是抢不过来了。 天寒...竟然是那个在万俟笙背后扎了一刀的人。 “你们让开。” 良久之后,凝兮重新沉着一张脸对着顺溜,又从衣袖里拿出一颗针,这动作虽小,却莫名其妙的吓了他们身子动了动,换了个警戒的姿态。 凝兮嗤笑,将细小的针放在了放在了自己头旁。 “这针虽小,虽然也只是个迷.药,扎到脑子里,却也还是要死的。”朱唇轻启轻合,轻飘飘的道出这一番话来,顺溜一怔,皱着眉看着她。 “您不要为难奴才。” “好。”凝兮笑得娇俏,身子亦挺得笔直“反正今天过后,我们谁都不能活,本宫现在死在离万俟笙近的位置,倒也能安心了。” 顺溜大惊,紧接着退后两步“五公主!” 皇上特意吩咐不让五公主受伤,若是死了…… 顺溜眼底隐约有了挣扎的神色,凝兮垂目看着他,眸地如死湖,平静地掀不起一丝波澜。 “一” “五公主,您就算是去了也无济于事,皇上下令留您一条性命,已经是皇上恩泽——” “二” 顺溜咬牙,到嘴边的劝解也被这女人满脸的视死如归给挡住了,只能挥挥手让出了一条道来。 凝兮笑了笑,提着裙子继续往前跑,她的步子已经慢了许多,风雪又大,青丝飞扬,头上的两根丝带也随着飘散在空中,顺溜站在原地纳闷的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五公主图的是什么。 只见雪白的身影融合在了墨色里,一步一步的朝着承阳宫奔去。 可她在快要赶到的时候,没有刀剑相交,只看见周遭的士兵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嘴角都冒着黑血。 太平静了,平静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一样,凝兮缓了缓气,强压着身上的不适,拖着步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承阳宫里头去。 龙椅上的璃慧帝正摆弄着手里的长剑,见着剑鞘刻着精巧的五爪金龙,上面镶得是上好的红玛瑙,地上还跪着一个男人。 “太师这把剑是不是为了朕专门铸的?” 他笑眯眯的问,看着底下的万俟笙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身子也被人捆绑着,听见他的这个问题,素来高傲的万俟笙,自然不会吝啬他的一个笑容。 “皇上当真是瞒得臣好苦。” 他冷笑着看了眼躺在自己身旁的天寒,一刀毙命,从来就是自己的心腹,如今,竟然能在自己的背后扎上一刀。 他身上的血溅了自己满脸,却也没有功夫去擦了。 这事儿说起来倒也很快,就在他走上去想去一刀捅死小傻子的时候,身后的天寒突然出手而来,猝不及防的一下,直接扎在了他的后背里。 惊觉背叛,自己却也只能将这回手杀死,也没了反驳之力。声嘶力竭的下了命令,却也没人上前来应答。 门外的士兵约摸着也死了吧。 想及此,万俟笙哼哼的笑了,看着璃慧帝算是赞赏“苏瑾灏,你当真是能装了这么些年,太后都被你瞒了一丝不漏。” “是啊。”提及太后,小傻子的脸上有了点精明的笑意 “说起来倒也讽刺,太师您竟然当真是能信我那个没有脑子的太后么?她下令让你刺杀朕,你就没有想过,黄雀在后?” “嘀嗒。” 万俟笙没说话,有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冰凉的地板上,疼痛难忍,又有些头晕目眩,迷迷糊糊间,有人从偏殿走了进来。 是君洛与沈良之。 万俟笙当下心里头一沉,又有点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他的部队都那么不堪一击,原来都是他们搞得鬼。 原来这些人早早地就勾结在了一起,就为了引他上钩。 他这一站,输的还真是彻底啊。 万俟笙跪在地上自嘲的笑了,衣衫微散却依旧难掩容貌,那一股子狠戾从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迸发而来,看得殿中的三个人很是畅快。 如此狼狈,难得一见。 这样一番难得一见的景色,若不开口嘲讽一番岂不是可惜?沈良之先摊开折扇,桃花眼睨着万俟笙身后的血,讥诮道: “太师今日当真是有雅兴啊,大雪天的,抢王位玩。” 他这语气学的就是万俟笙的阴阳怪气,见万俟笙脸色微变,跟着就扫了他一眼,冷道: “不及沈大人有雅兴,太上皇殡天,您还穿了一身绿衣服,很是相称。” 沈良之一噎,死到临头了他还是这么的招人烦,张了张嘴,君洛却抬手制止,示意要把最后的风头留个苏瑾灏。 曾经这男人高高在上的压了皇上这么多年,他们左不过就是来看看戏罢了,毕竟谁能想到,苏瑾灏的近卫兵里头已经被他皆数换成了王府里头的精英了呢? 又谁能想到,这万俟笙看似是一大批精良的兵队,也被他悄无声息的换了一半儿去呢。 君洛很难得的勾起了嘴角,对于眼前的人,他心里头,也算是有一点踏实。 可是另一个不踏实的部分,他略微皱起眉心,总觉着这事情进展的太快了,不像是万俟笙的风格。 有点...像是他主动送上来的。 细细斟酌,君洛望着跪在地上的万俟笙。眸子微沉,饶是他在自傲,也不会主动送死吧? 第269章:江山同君好,太师需看清(加更1) 半个月前,皇上病重,他与沈良之同万俟笙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见万俟笙带着满肚子的火走了。君洛又领了沈良之又折了回去。 如今他们是盟友,有的事情不能让万俟笙发现了,做什么事情,自然是要偷偷摸摸的。 从偏殿而饶,本还病的睁不开眼睛的苏瑾灏安安稳稳的坐在软炕上喝茶,见两个人回来了还有雅兴邀他们品尝新来的茶叶。 “两位尝尝看,虽说已经到了寒冬了,可是太师屋子里的茶,总要比我们的醇香几分。朕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寻得了来呢。” 璃慧帝嘴角染着一抹笑,君洛顿悟,他这意思,是将太师府的人也给打通了。 沈良之一听这是费尽千金万苦寻来的茶叶,当真随着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又很赞赏的点了点头。 “当真是不亏为是万俟笙,就连茶叶都是上好的。” 君洛未喝,嗅着茶香就想起了那人,眸中也闪过了一丝厌恶,沉声道 “皇上打算如何?” 苏瑾灏先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万俟笙现在是狐狸尾巴也藏不住了,折了四公主的手骨已经够人戳脊梁的了,而他非但不收敛,还有愈演愈烈的气势,摄政王以为,该当如何?” 人吗,见到了点儿好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浪一浪的,就算是万俟笙又能怎么样?他现在是以为旁人都不能奈他何了,所以也就猖狂了些,尾巴藏不住了,就得抓住这个时机给他们抓住。 如此想来,君洛安心了。 “那就让太师继续这样子好了,本王也不会与他过多交流以免起疑,想来太师已经跟太皇太后商量好了,不日之后,他说不准就会娶了四公主。” 沈良之正在饮茶,一听这话不小心就被呛了一下,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瞪圆了眼珠儿问 “万俟笙素来不是与五公主交好的么?” “交好又如何?” 苏瑾灏笑了,鄙夷道“朕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就没见他对什么人上过心里头去,该到利益选择的时候,他还是会接受的,因为四皇姐才能有机会让他上了这宝座,但是五皇姐...” 他的眼睛无意的扫了眼对面的君洛,尔后又完成了月牙状。 “五皇姐是联姻公主。” 提及联姻二字,摄政王的手指微动了。 “可是臣也有些奇怪,不知该不该问。”沈良之拍了拍手中的折扇,苏瑾灏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沈良之一听皇上允了,心里头还是小心的斟酌了下语气 “既然万俟笙一不身为皇室血脉,二不是大臣之子,为什么他会自小养在宫中,还爬上位置做了国师,如此野心勃勃之人,在他的孩童时期,就没有人愿出面将他压制?” 这样的人,无身份,无家室,难不成仅仅凭着一个聪明的脑子就能成为同皇子一样待遇的人么? 他们不信,万俟笙一定有其他的身份在手。 沈良之这句话正问到了正点上,君落也无声的看了苏瑾灏一眼。 见璃慧帝将茶盏放下,轻垂着眼眸道:“当年万俟笙来到皇宫,被林氏所收养,为人聪慧,小小孩童,就能当得起天下第一才子的称号,后来也不知怎么了,林氏蓄意谋害于他,可能,也恰巧是因为觉着他危险,结果万俟笙竟然先下手为强,在林氏给他送参汤的时候,他先敬了一杯茶,那毒很是奇特,到了晚上,林氏就在君王枕榻暴毙身亡了。” “而太皇太后一直以来都喜欢看血腥残暴之事,林氏一死,所有人都将矛头指给了万俟笙,太后就假借着要将此人好生审问的名义,将他关到了笼子里,准备处死,可又谁知道,万俟笙竟然是活下来的那一个。太后很是欢喜,就将他留下来了。林氏本来身份敏感,死了,也省事儿。” 沈良之还是觉着对不上,绕是太后如何喜欢杀戮,也一定是有利可图。不然左不过就是一个奇才罢了,可以给丢出去任其自生自灭啊。 是苏瑾灏有所隐瞒?还是为何? 君洛微微蹙眉,当时恰好就是大晋灭国一年,林氏是大晋的人。后来羽国上位,在那种时候,林氏也死了,万俟笙虽然是罪魁祸首,又有太后撑腰,倒也算是立了一功。 可是从孩童时期就杀伐果断,阴险狡诈的人,今日就这么痛快的落入了他们的陷阱里么? 为什么,他会觉着这么不安呢? 彼时君洛沉着眸子看着跪在地下的人,隐约觉着哪里头不对,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何处不对。 龙椅上的苏瑾灏居高临下的睨着万俟笙,身心舒畅的看着他因失血过多变得惨白的脸,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鲜红的血晕了一小块在地上,此时还在一点一点的凝聚。 “太师,临死前,你可还有话要说?” 他笑眯眯的望着他,亦如从前那样,傻呵呵的笑,如今落在万俟笙的眼里,像是扎在眼睛里头的刺,不眨眼也疼的慌。 他冷笑三分“本师无话可说。” “恩?这样啊。”苏瑾灏点点头,将手中的宝剑拿在手里指着他 “既然如此,朕也不想多留你了,黄泉路上,太师好走。” 万俟笙盯着那泛着寒光的剑,扯了一个笑,很痛快的认命了,只闭上了眼睛,再不言其他。 难得能看见万俟笙这么听话的时候,苏瑾灏心里头的自豪感一波一波的往上涌,将剑高高举起,却轻巧的化断了捆着男人的麻绳。 像是最后一个恩赐一样,苏瑾灏看着他道“锦绣江山,太师还是要应该再看看再死吧。你替朕管理了这么多年,朕也应该谢谢你。” 万俟笙笑了,支撑起自己已经麻木了的半个身子,挺直腰杆,深深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然后转身推开了房门。 可又谁能知道,摆在眼前的不是锦绣江山,而是站在风雪里头,艰难蹒跚而来的靳凝兮。 风雪交加,靳凝兮兔毛大氅早就被她嫌沉给脱了下去,冻红的一张脸,脏兮兮的丫鬟服,她从重阳殿跑到了承阳殿,雪路难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见到了万俟笙站在门口,她喉咙一紧,朝他扑了过去,扑得万俟笙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第270章:无人结红绳,魂断梦惊扰(加更2) 君洛眼疾手快的将璃慧帝揽在身后,脸色骤然沉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万俟笙心中颤动几分,缓缓地拥抱紧了来人。 “不是说...不让你来的么?” 一路跑来,她冻红的鼻尖与耳朵,吹散的发髻与衣衫,那很是狼狈的模样,与他如今的倒还是有些相配的。 凝兮刚想开口,却顿时被一阵酸涩哽住,费了好大力才能将话给咽了回去。 半晌,她才哑着嗓音说“我来接你回去...” 如此感人肺腑的一幕,苏瑾灏冷笑,让人将门先关紧了,没有外面皓大的雪做陪衬,这生死诀别还少了点儿意味。 “五皇姐怎么来了?” 熟悉却又清冷,少年特有的嗓音在这一刻无异于是一把刀子一样扎在她心坎上,凝兮却充耳不闻,伸手就握住了万俟笙的手。 冻僵的手与他的相握,倒是万俟笙还有些暖意,万俟笙被凉的一个寒战,却依旧将女人的小手包裹在了手心里。 男人身上有浓厚的血腥味,凝兮皱了皱眉心,垂目扫了眼地上的血渍。 心猛地一揪,她死死咬着下唇,又将万俟笙给搂紧了。 怎么会这样呢?万俟笙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冲动跑来抢王位,怎么会这样呢? 她心如一团乱麻,却也因为怀中的人而能安心些,万俟笙被她搂得有点儿紧,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我说了,你别来,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应该来的。”他轻敛了眸子轻轻让她紧张的手给松开,强压着喉咙里头的腥甜,打趣儿的说“你快勒死我了。” 凝兮一怔,恍惚想起来曾经她与万俟笙也有这么一次,那时候她们俩还不至于这般相熟,他还很是不悦的看着她问她: “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可现在,这男人甚至有着一点儿已经视死而归的意味,眉眼间笑得淡然又脱俗,跟他素来的气势一点都不相配。 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被人揪了似得,凝兮抿唇摇摇头,不敢开口说话,却还是将手放松了些。 良久之后,她才说“咱们走吧。” “走?” 苏瑾灏想笑,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蠢,他们所有人都在场,难不成还能容了她把这男人带走? 万俟笙今日,是一定要死的。 可是看着靳凝兮依旧对他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苏瑾灏咬咬牙,有些烦躁,想压住这女人的手,可是只上前一步,本来还温柔相待的靳凝兮就像是长了刺一样,猛地弹出来将万俟笙护到了身后,嘶哑厉呵: “你别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吼。 苏瑾灏傻了,君洛也愣了愣,沈良之都随着吓了一个激灵。 苏滟歌速来都是笑意盈盈,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着一方优雅,如此这朝像是小母鸡一样的将万俟笙护在了身后,他们都没有想到。 “不过来?” 苏瑾灏怔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也变了神色,满身都透着戾气“苏滟歌,你们已经败了,将死之人,你还要将他带到哪去?” 君洛眸子微沉,不动声色的扫了沈良之一眼,沈良之自是领命的,只是瞧着苏滟歌的这幅样子,他还有些担忧的看了君洛一眼。 若说是君洛与靳凝兮之间有解不开的隔阂,那他与苏滟歌之间,今日是不是也解不开的隔阂呢? 他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两个人的身后,而他的背后,一门之隔,也有着一排齐刷刷的禁卫军。 他们已经是自己案板上的鱼肉了。 苏瑾灏看着万俟笙面如死灰的脸冷哼一声,对着靳凝兮就伸出了手来 “五皇姐,朕念你待朕不薄,今日之事,朕可以不追究,随朕回去。从今往后,你想要什么,朕允你就是。但你若是随他走了,今日,就不要想着或者出去了。” 君洛与沈良之又是一惊。 这哪里是管自己的五皇姐说话的语气,看他的神情,动作,分明就是像看着一个与自己作对的女人。 沈良之张大了嘴,又感觉喉咙发凉,才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自古红颜多祸水,当年靳凝兮是,现在苏滟歌亦是。 这句话落在凝兮耳中很嘲讽,她这才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苏瑾灏,将万俟笙搂得紧了一些,转身推开了房门。 “皇上说笑,本宫来此一遭,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凛冽的寒风顺势进来,门口黑压压的禁卫军将他们包裹在其中,可凝兮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伸手护在万俟笙的胸前,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与万俟笙与屋中出来,阳光刺眼,他伸手替她挡一样。 今日轮到她了。 二人小步小步的蹭着,也不知道就按照这速度何年何月才能出了承阳殿的门口,可靳凝兮向来就是倔强着的,咬死了唇不想哭出来。 “你放下我吧。” 万俟笙难忍的皱了皱眉心,望着凝兮一双眼睛红的就跟兔子一样似的,倔强的含着,半分都不肯落。 可是一听他这话,凝兮先是一愣,眼泪就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我不放。” 她紧紧护着他的身子,让他的重量依靠在自己的身上,强压着哭嗓说: “我不放,我死都不放。你说你要娶我的,你别想耍赖。” “我没耍赖。”万俟笙温柔的笑了,伸手拭去她的眼泪“平日里不见你这么爱哭,今日这是怎么了,眼泪儿都不断地。”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趣! 凝兮瞪了他一眼,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若不是你,我岂会哭?你今日定是惹了我了,等我们平安回去了,你可要再送我一对儿红绳。” 身上的人愈发重了,万俟笙的半个身子已经没有知觉,他勉强抚着凝兮的肩膀站着,又很安分的将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暗香顺着风吹来,他闭上眼睛,心里莫名也舒畅了。 “还好。你没事儿。” 这一句话像是猛然掀起的风浪般冲破了凝兮最后的防线,她张了张嘴,被寒风灌了满喉,又给压了回去。 再开口,她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说“那红绳也是旧了,你得买个新的给我。” “好。” 君洛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就连眉心都皱的死紧,明明苏滟歌是一个与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他却觉着心里头不舒坦。 第271章:无人结红绳,魂断梦惊扰(加更3) 是怎么个不舒坦呢,或许是因为这个女人长着与自己妻子一样的脸,却爱上了自己的敌人,在自己的面前生死决别,感人肺腑。 沈良之脸色也不大好看,眼前的人一步一步的磨蹭到了自己面前,他先是扫了眼他们身后的两个人,只好侧过身俩人让了路。 见他让了,身后的禁卫军亦面面相觑,也跟着让了退路。 万俟笙是活不长了,他们都知道的,那本还鲜红的血后来渐渐变成黑色的血,一点一点的在雪地里磨蹭着,又怎么能走呢? 可是看着这男人脸上这么幸福的笑容,他们又觉着这俩人有美好的未来,攥紧了剑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见搀扶着她的女人似乎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真当他们能轻易的饶了她们过去,捏着万俟笙已经僵硬掉的指尖,摩挲着,时轻时重的捏着,就像是这男人从前的那样。 “万俟笙...” “嗯?” 临死之前,被她唤了名字也是很好的,万俟笙本来已经有些混沌的头听见这样清冷的声音,直接咧开嘴笑了,苍白脸上的血钻熠熠生辉,亦如她们初见。 “滟歌。” 雪花很大,落在他们的身上,万俟笙站得不太稳,凝兮感觉肩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又忽地一轻,她心跟着一颤,死死的抓紧了他的袍子,却也撑不住,随着他一起下滑,慢慢坐到了地上。 “我累了。”万俟笙尽力的扯了扯嘴唇,由着凝兮将他抱在怀里。 凝兮点了点头,把万俟笙的手用力放在手掌心里捂着,那修长的手掌曾经紧紧握着她的不愿意松开,如今,竟然也有些攥不紧了。 “我也累了。”她看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暗淡的眸子,摇了摇头,眼泪砸在他脸上,万俟笙心中一颤,看着靳凝兮攥紧了自己的手,很是迫切的说: “所以我们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活着。”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她又重新咽了回去,伸出另一只手来胡乱的比划着 “咱俩还可以养一只小狗,成日里只有你我,没有算计,我们再也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我们再也不要这样累了,好不好?” 万俟笙笑了,嘴角只是轻微一扬,落在她眼里是那般好看,凝兮睁大了眸子看着他,看着男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拂过她头上的雪花。 “白雪...满头了。” 怀中的人说话很小,凝兮努力听才听得清楚,一听这句话,眼泪又掉下来了,止不住的摇头:“我不要,我不要这种白头,你说过你要同我白首的!” 她这是少有的任性啊,少有的求着他要东西,可是她要的事情多简单啊,他却,做不到了。 万俟笙的身体越来越凉,眸光又黯淡了一点,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了。还是撑着眼睛看着她道: “可...我不能...陪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他似是满足的,看着她头顶的白雪,明明方才才与她说过不愿意与她白雪落满头的人,这一刻见他满足了,她也就扬扬嘴角,心口处疼成一片,咧着嘴跟着笑,却不小心哭出声来。速来好看的脸,现在当真是难看的要命。 万俟笙见了,又吃力的去抹她的眼泪“哭得这么丑。” 凝兮摇头,再摇头,攥紧了这男人的手,她已经清楚的能感觉到这男人的变化,脑中空白一片,只能哭着乞求: “我不要...万俟笙,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求你,求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你说你要娶我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万俟笙张了张嘴,好像又想说什么,凝兮低头去听,却只能见到他黑色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曾经溢满精明与算计的眼,如今半点儿都不剩了。 众人静默的看着他们相拥在雪地里,一点一点的,风雪竟然停了。 君洛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看月光一点点透过云层照过来,什么事情渐渐清明了,又有什么事情没落了。 沉默良久的人突然话多了起来,没了风雪声音格外清楚。一句一句的,像是给她怀里的人听,却最后只能落到他们这些局外人的耳朵里了。 “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这话是你跟我说的,你忘记了么?” “不是说旁人都不能给挑拨我们几分的么?” 方才替她拭泪的手,无声地滑落了下去,打在地上,溅起雪花几片。 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间,凝兮怔愣的看着怀中的人,慢慢的将人搂在怀中,张了张嘴,终究是泣不成声。 她与万俟笙多傻啊,为什么偏偏要捏着龙椅不放呢。为什么不去放下仇恨真善美的活着呢?或许还能天天看见这个人不是么? 凝兮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咧开嘴把这个人抱得死紧,好像还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风雪已停,耳边再没有那呼啸的风声,苏瑾灏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良久过后,他才黑着一张脸走到了她对面去。 “滟歌。” 凝兮不答,等怀中的身体都凉透了,僵硬了,她才抬头看了顶上的人一眼。 “我坐这江山,你就这么不高兴么?” 苏瑾灏咬牙,看着她平静的眸子,似乎是掀不起一丝风浪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难不成平日里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是傻子么?” “呵。”凝兮笑了,将万俟笙的衣袍理了理“皇帝运筹帷幄,本宫输了。” 苏瑾灏冷笑“你与万俟笙一直以来不就想抢朕的皇位,朕左不过就是在反击。” 听起来有点儿道理,凝兮笑得花枝乱颤,讥讽道 “太上皇昏庸无度,朝政若是没有万俟笙恐怕璃国早就死旁人的囊中之物,皇上你不知?” 若无万俟笙,璃国定然是百姓苦,有了万俟笙,才能为这一片天下支撑起一片安定来。 他是不好,换在小傻子的角度上来想,他的确是一个佞臣,蓄意改朝换代的臣子,可是凝兮却也相信,万俟笙若是成了帝王,定然是一位好的帝王。 第272章:倾国两相欢,君王带笑看(加更4) 苏瑾灏微怒“那朕就不能成为好的皇帝了么?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佞臣,就值得你这般喜欢?” “值得!” 如压抑许久迸发出来的嗓音,皆是惊得在场的人一愣。 凝兮看着握在禁卫军手里的寒剑,扯唇笑了笑,起身看着苏瑾灏,又看了看苏瑾灏身后的君洛。 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凝兮皱着眉心咧着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样的人生了,自己的前夫杀了自己不说,还联合旁人杀了她的爱人? “不管怎么说。”苏瑾灏瞪着她,想伸手拉她,却被女子躲了,心里头有气,却又压了下来: “万俟笙已经死了,你现在再怎么挣扎,人都是不会死而复生的。” “是啊。” 女人轻飘飘的点了点头,又扫了旁边的禁卫军一眼,君洛登时心里头一沉,见靳凝兮站在雪地里笑得美艳无方: “那就就此别过吧。” 苏瑾灏一惊,瞳孔微微紧缩,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一道翩然而去的白影一样,直直的对着那剑柄撞了过去。 又觉风声从身后刮来,君洛眼疾手快的将凝兮揽在怀里,不禁被惯力撞飞,二人双双倒在了雪地,惊起一片雪花儿,明明成功的躲过了剑柄,可耳边随即清脆的一声响,让他方稳了的心智突然又沉了下来。 靳凝兮送他的玉簪。 碎了。 这意味着什么么?心念微动,君洛垂目看了看自己身底下的人,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了过去,明明没有受伤,雪白的裙子上竟然沾满了血。 他瞳孔微缩,莫名有一股子恐惧侵占了他的大脑。 那天夜晚,再也不会有人眉眼弯弯的捏着她的手同她说情话,说着与卿结红绳,愿一世休好。 雪花四溅,掺杂着男人声嘶力竭的喊太医,鲜血跟不要命似得染红了女人的裙摆。 璃元四十五年冬。 太后蓄意勾结叛臣谋乱,与四公主终身软禁。 太师万俟,卒于承阳殿内。 ... “啊!”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纤纤玉手紧捏着绣着凤凰欲飞的被面,门口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掀开帘子带进一道刺眼的阳光,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不是光风,不是霁月,是一张她并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见她醒了,小丫头脸上也有了笑意“公主您可算是醒了,皇上都已经担心好多天了呢?” 皇上? 她动了动僵硬的指尖,思绪转清,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心口顿时像是被人捏了一把,疼得她脸又白了白。 “万俟笙呢?” 小姑娘一惊“公主...” “我问你万俟笙呢!!”她扯过她纤细的胳膊就吼出声来,丫鬟被哄得激灵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知。” 屋子里头有点儿吵闹,一个面容伶俐的嬷嬷疾步走了过来,见凝兮醒了,手还抓着小丫鬟的衣袖,顿时脸色一黑,挥手就给了小丫鬟一巴掌。 “贱奴婢!竟然敢惹怒倾欢公主!不要命了吗!” 小姑娘还被这一巴掌打得缓不过神来,一听这话哭着喊着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凝兮皱了皱眉头,看着小姑娘磕得头上都是血,吵吵闹闹的听得她耳膜都疼。只是倾欢公主又是什么?一梦醒来,她自杀未成,又穿越了么? 嬷嬷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靳凝兮不耐了,赶紧踢了地上的丫鬟一脚“吵什么!老实儿跪着!!” 哭声戛然而止,小丫鬟怯怯的不敢再吭声了。 揉揉眉心,凝兮压了压心口上的不适,平静地问“这里是哪,你们是谁?” 一觉醒来,她就像是一个失忆了人似的,身上盖的是凤凰欲飞,就连屋子的毯子都印着孔雀开屏,她微微皱起眉心,觉着这环境有些不对。 不在公主府,也不在自己从前的殿里。 嬷嬷冷着一张脸,似乎是不大把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刚想张嘴说话,门口就笑吟吟的进来了一个人。 “这里是名常殿,五皇姐。” 听见这声音,凝兮闭了闭眼睛。 果然,她没穿越,她还在这里,等着跟这个傻皇帝做最后的周.旋。 苏瑾灏穿着一身五爪龙袍,踏过孔雀开屏的毯子,见靳凝兮苍白着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珠儿无声的看过来,他心里头就莫名的欢喜。 她还是活过来了,现在,成了他一个人的。 凝兮冷笑,靠在床头上等着苏瑾灏来到自己的面前。 “你吉人自有天相,朕果然没有看错。” 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日,凝兮冷眼瞧着,看苏瑾灏的气色也变得好了,一身龙袍也穿得很是得体,望着她的时候,这双眸子含情又俊郎。 眉如青山,唇含朱丹,鼻峰挺拔。 苏瑾灏一张脸生得就很精致,直接看红了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小丫鬟的脸。笑眯眯的挥了挥手,让服侍她的两个人下去。 “你瘦了不少。” 他略有点心疼的想去摸她的脸,凝兮心中冷笑,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很是疏离 “璃慧帝自重。” “恩?”苏瑾灏一怔,看着女人冷艳的眉眼,他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温声道“你在怄气什么?万俟笙已经死了,你又昏睡了三天,人都已经暴尸城门三天现在已经丢到河里头喂鱼了,你还犟什么?” 那一串话想都不想的从少年的口中钻出来,字字锥心,凝兮闭上眼睛缓了缓,最后死咬着牙,伸手指了指门口。 “滚。” 滚?苏瑾灏脸色微微有了愠色,将她的手一把攥在手心里,凝兮登时嫌恶的往回抽,却争不过这人。脸色都活生生的气红润了。 “苏瑾灏,当我认错了你这个弟弟。” 苏瑾灏一顿,顿时就笑开了,松开靳凝兮的手笑得前仰后翻的,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样。 凝兮嫌恶的抽回手蹭了蹭被子,冷眼睨着身旁的人。 等苏瑾灏笑够了,嘴角的笑意也就渐渐地凝了。 “靳凝兮,你真是做戏做久了,你当摄政王是傻子,当朕也是傻子么?” 凝兮猛地一震。 苏瑾灏知道她是谁? 她讶然的看着苏瑾灏好一会儿,见苏瑾灏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摄政王妃死了,万俟笙身边多了一个侍女叫如歌,如歌去接五公主回朝,可是如歌死了,活下来的那一个,是靳凝兮。” 第273章:倾国两相欢,君王带笑看(加更5) 这样一串绕来绕去一般也绕不清的话惹得凝兮又是一震,脑中顿时思绪纷乱,可是她不冷静的想了想,接着又冷静了下来。 也是,天寒是万俟笙身边的奸细,万俟笙发生了什么事儿,苏瑾灏会不知道么? 想到这儿,她倒也释然了,掀开被子就要下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清冷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再装了,还请皇上放凝兮一条路。” “放你走?”苏瑾灏眨眨眼,状似无辜“你要去哪儿啊?” 凝兮垂目,也不管自己穿没穿鞋就往下走,平静的看着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刀,刚伸手去拿,苏瑾灏就扑上来把剪子夺走了。 “你是傻子么!靳凝兮!” 他恼怒的在她耳边吼了一嗓子,把剪刀顺着窗户就丢了出去,破了窗纸,剪刀扭曲的卡在上面,吓得窗户外面的奴婢花容失色。 丢了剪子,苏瑾灏觉着不解气,就直接扯过靳凝兮的手握在手里,看着她死人一样表情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我对你不好么?你对我不好么?万俟笙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一而再的想随着去了!” 对他好?凝兮揪了揪眉心,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看着少年气红了的脸,轻飘飘的又说出了一句让苏瑾灏炸毛的话 “我真后悔当初跟你扯上关系,苏瑾灏。” 他一人装傻骗了他们所有人,万俟笙死了,她若是当初能把自己的圣母心收一收,说不准他俩就一起走在黄泉路上了。 可是现在,万俟笙也等了她三天了吧?她们俩说好同生共死,她又怎能让他等? 苏瑾灏隐忍多年当真是不易,这脾气释放了出来就跟着了火的猴子似的,一听这话恨不得把这女人给掐死,可是转念一想,这女人定然是要同那男人共赴黄泉的,他又怎么能容得下? 将心口上的气收了收,他隐忍道“靳凝兮,你现在依旧是五公主,万俟笙的事情没有连累到你你应该感激朕,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死觅活,朕不会容了你去做!” “容不容的,你说的算么?”凝兮嗤笑,总算是回了一句正常的话,在苏瑾灏着了火的眸子里,她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再添一把油。 “苏瑾灏,饶你是个帝王又如何,我一心求死,谁也拦不住。” 瞧瞧,多痴情的女人啊,一字一句说的脆生生的,半分都不犹豫,就跟她当初要去撞剑一样,苏瑾灏气急反笑,肩膀抖了好一会儿。 “你是怕他黄泉路上寂寞么皇姐?你不是,还送了个孩子给他么?” 凝兮惊恐的瞪大眸子,下意识的摸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孩子? 是啊,她的孩子呢? 苏瑾灏勾唇,貌似是喜欢看她这种反应“皇姐不要伤心了,太医说了,皇姐身子一直不稳,况且像皇姐那样从重阳殿跑到承阳殿的,孩子要是能活下来倒也是奇了,所以啊,皇姐接连昏迷了三天,差点去鬼门关走一遭呢。” “不过也挺好的,太师毕竟是帮朕管理了那么多年的天下啊,送个孩子给他,黄泉路上也不寂寞是不是?” 凝兮后退几步,近乎于痴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她还没有告诉万俟笙她有了身孕...她是不想留这个孩子,可是...可是她... 放在肚子上的手被人攥在手心儿里,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她软弱的柔荑,苏瑾灏笑眯眯的摇了摇她的手。 他曾经总喜欢这样让她给自己带宫外的吃食,现在他也一样,摇一摇凝兮的手,撒娇似得跟她说。 “皇姐给朕生孩子吧,刚好朕不喜欢太师的孩子,皇姐自己给它弄掉了,倒也省了朕的麻烦。” “啪!” 颤抖着的手拍了自己一巴掌,苏瑾灏还僵在那个动作不动,傻站了好一会儿。 凝兮紧紧攥着拳,娇小的身子也颤抖着,看着苏瑾灏的脸渐渐腾起一道红肿,本还笑着的眼睛又充斥了怒意。 “你敢打朕!” 盛怒之下,他一把扯过凝兮的脖子,就像是拎小鸡一样的把她拎在自己的手里,苏瑾灏咬牙看着面如止水的女人,凌厉的眼睛就像是刀子一样把她从头到脚的挖了个遍: “靳凝兮,朕这么宠着你,你还敢打朕!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凝兮笑了,有些发青的脸嘴角一勾还是妩媚万千。 “打你一次,我得消毒三年。” 苏瑾灏不知消毒是什么意思,可是脸却也跟着变了变,逼着她到了床边,眸光含怒,特别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可他当真也就要给她生吞活剥了,什么小产后的禁忌都统统抛在了脑后,推了靳凝兮的身子上榻,凝兮登时一惊,本还犹如一片死湖的眼睛难得的露出来了惊恐。 “你这畜生!你要做什么!” 这种俗套的话现在也都从她嘴里说出来了,她身子从醒过来就软绵绵的无力,当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苏瑾灏自然也是笃定了她没有办法反抗的,一手撕开她的衣服,看见那雪白的香肩,一双眼睛就跟开了光似的。 “五皇姐,都骂朕是畜生了,朕不做点儿什么,岂不担不住皇姐这骂名?” 凝兮面如死灰的看着苏瑾灏咬着她芙蓉色肚兜的绳子,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雪白的虎牙。 “朕很想知道,若是你成了朕的人,有了朕的孩子,皇姐会怎么样?”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绳子已经被自己扯断,却也不急着掀开,划过上面并蒂的芙蓉花样儿。 高耸微微颤抖,在他的手指之下,似乎是起了一层颤栗,凝兮看着少年专注的脸,轻咬了下舌头。 “苏瑾灏,你要是喜欢同尸体欢好,那你就继续。” 苏瑾灏一愣,抬头看着顶上的女人,眯了眯眼睛“威胁我么?” 凝兮冷笑,不置可否。 可是苏瑾灏明显不受她的威胁,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肚兜上继续流连,享受她惶恐的颤栗,隐约还能嗅见这女人身上的香味。 他眸子沉了沉,曾经对这女人的冲动,他可是忍得很辛苦。 如今想来,似乎是没有忍耐的必要了。 第274章:刁钻嬷嬷上,凝兮巴掌挥(加更1) 苏瑾灏虽然年纪小,可是该懂得,该会的他都知道,手指顺着上面的花样勾勒着,望着她因害怕而颤栗的娇躯,心里头就有一阵阵的疼惜涌上来。 他轻吻了一下她的肩头,很温柔的说“他死了不要紧,不是还有我呢么?朕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你跟朕在一起,怎么着都不会亏。” 身子下的人一颤,也不抖了,似乎是已经听进去他的话了,身子跟着就老实了。 苏瑾灏登时心中欢喜上涌,猛地抬头一看。 有血从凝兮的嘴角溢出来,接着越来越多,一滴一滴的滴上她的锁骨。 “你!”他大惊,倏地捏住她的下巴,眼看着雪白的锁骨都溅满了血,用力掰开,舌头竟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瞳孔蓦地一缩,想下手掐死她的心都有。 真狠啊,这女人对自己真狠,宁可咬舌自尽也不愿意成为他的人么! “靳凝兮,你以为你这样朕就会放过你么?” 苏瑾灏咬牙,嘴唇却有些发抖,眼里头有难得一见的慌乱,落在这女人眼里,倒是分外嘲讽。 她勾唇一笑,又有更多的血溢出来,苏瑾灏也不跟她逗了,忙上前挡住她下巴的血,扯着嗓子喊 “传太医!!快点传太医!!!” 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瑾灏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扭头安慰的想捏着她的手,可偏生眼前的人目光如冰刃,望着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平静的瞧着他,张口溢出了一丝血。 “你真恶心。” 犹如万剑穿心,苏瑾灏的脸白了又白,咬牙上去给她穿衣服,把被扯坏的外衣勉强套在身上,又拿了被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起身,定定的望着她。 他真就不明白了,万俟笙到底有哪里好,地位么?他是皇帝,对她温柔,他也会,可是这女人偏生就是不喜欢她,他却没出息的就想喜欢她。 奇怪地站在她身边想了一会儿,嬷嬷带着太医急匆匆的赶来了,一把胡子的太医跑得跌跌撞撞的,还没等喘口气,就被苏瑾灏扯到了床边。 “医好她,医不好,朕要你们的脑袋。” 太医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凑上来给凝兮看舌头,偏生凝兮就是不张口,太医险些哭出来,跪在地上磕头。 “还请倾欢公主张口,微臣给你看看啊!” 倾欢公主?她不是挽朝公主么,一梦醒来,她成了倾欢? 凝兮想笑,却扯痛了嘴里的口子,扫了一眼脸色发黑的苏瑾灏,明显的有逐客之意。 苏瑾灏抿唇,看她冰凉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过来,眼中的嫌恶那般明显,他忽然有一种颓败感。 “你们好好照顾她,若是她在有什么闪失,朕也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闷声说了这么一句,璃慧帝万般颓废的走了,凝兮这才张开嘴巴,让太医瞧了瞧。 口中腥甜之味久久不去,太医先拿了药粉让她含着,又提笔给她开药。 小丫鬟在一旁看着,心里头直嘀咕着五公主当真是下的去嘴,咬舌之痛多疼啊,她竟然能给咬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开了药,屋子里头安静了,凝兮靠在床头静默不说话,身旁的小丫鬟与嬷嬷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她们奉命行事,五公主有自杀倾向,若是死了,遭殃的也是她们,自然是不能放松一刻的。 凝兮身后靠着金枕,淡淡的扫视着她新的寝殿。 名常殿布置奢靡,她身上的这条被子都是皇后的规制,绕是亲姐姐,也断断不能享受这种待遇。 倾欢公主,名常殿。 这也就意味着,苏瑾灏一点都不顾及他人的眼光对她这个假冒的五公主好,还有点想立她为后的意思。 凝兮轻敛了眸,舌尖一阵一阵的疼倒是缓解了心口上的闷痛。手心上略微有些擦痕,泛着深红色,仿佛还有万俟笙的余温。 那样精明的男人... 怎么会死? 沉默良久后,凝兮忽然起身想要下榻,看得守在一侧的小丫鬟就跟踩到电门了似得浑身一激灵,忙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五公主,您要去哪儿啊?” 凝兮不说话,自顾自的给自己穿上鞋,又想找身衣服套上。 嬷嬷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眼角眉梢都是翻着白眼,也不知道凝兮是怎么惹着她了,伸出手来对靳凝兮也没有多客气,语气尖酸 “五公主,奴才们奉命行事,还请五公主好好回去躺着。” 凝兮抬眼,对上这嬷嬷略为刁钻的脸,跟着走上前去与她对视,一点也没有退怯的意思。 这嬷嬷倒是眼生,不是苏瑾灏身边的人,也不是宫里头的人,看这样儿好像还是挺讨厌她的主儿,现在被指来伺候她,定然是觉着不愿意的。 可是这就奇了怪了,苏瑾灏怎么会找一个这样的个人来伺候她? 嘴里头可疼得很,她自然也就不愿意跟这个嬷嬷费事儿,侧身要走,偏生这嬷嬷胆子肥还伸手拦着。 觉察五公主不悦了,小丫鬟害怕的跪在她面前哀求“您的身子还不好,还是不要出去了五公主。” 怎么? 凝兮蹙眉,抬眼看了眼依旧挡路的嬷嬷,这是给她软禁了?苏瑾灏方才可说不让她出门了么? 嬷嬷鼻子里哼了一声“五公主,奴婢还是劝您,外头天寒地冻的,您要是出去了,别出了什么事儿,还是给奴婢们省点儿心吧。” 哎哟呵,还挺邪乎。 凝兮想笑,这世道倒真是奇了,像当年她想往上爬有人拦着,现在想死也有人拦着。略微眯起眼来,感情伺候她这个才是主子,她这个五公主什么都不是是么? 好吧,既然出不去,那她就老老实实的带着好了。 凝兮失落的转身而去,站门口跟老母鸡一样的嬷嬷讥诮的勾起嘴角,可是下一刻,眼前的人突然转过身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小丫鬟傻了,嬷嬷嘴角的笑容还凝在了脸上,尔后缓慢地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脸,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你敢打我?” “怎?” 舌头肿痛,凝兮含糊的不清的回了一句,捎带着就使劲儿踹了她一脚,嬷嬷哎哟一声滚到地上,正好滚到从门口进来的湛蓝色裙角旁。 第275章:美人乘风来,潇潇又惊鸿(加更2) 她一个刚醒的病人能有多大的力气,看这厮龇牙咧嘴的抱着腿,刚进屋子来的人也下了一跳,被小丫头护着倒退了几步,惊愕的看着里头。 “倾欢公主,您何须动这么大的气?” 凝兮蹙眉,抬眼对上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头簪珠翠,身穿湛蓝滚毛小袄,脸上惊慌一点点儿淡去了,见了她扬唇就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听闻倾欢公主醒了,嫔妾特意来拜见。”说着,女人轻盈一拜:“嫔妾萧氏惊鸿,参见倾欢公主。” 萧惊鸿。 凝兮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觉着没趣,转身坐到了床榻上,更懒得管萧惊鸿对那个嬷嬷的挤眉弄眼,压根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眼看着都已经算是换了一代了吧,万俟笙没了,苏月心与她也都是这样的下场,她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去看看万俟笙埋在哪,她要给他寻一个好地方,然后好陪着他一起去了。 眼前的人心里头没将她们几个放在眼里,但是萧惊鸿却不以为然,好一番对着嬷嬷深刻的心里对白,才眉眼带笑得走到了床边。 嬷嬷很是殷勤,她这个五公主还没说赐座,她就已经搬来把椅子过来,还捎带着略微嫌弃的擦了擦。 这是嫌她脏么?她又没用过。 凝兮想笑,对上了萧惊鸿的眸子。此女生得很美,眉眼间都透着温婉之气,看着你的时候眸光潋滟,唇角还有一颗浅浅的痣,微微一笑,那痣就像是荡起了春水似得,更是倾城之姿。 是苏瑾灏的妃嫔么?凝兮扫了她一眼,又转开看向床梁上的图样。 萧惊鸿似乎是看不出来凝兮的不悦,笑眯眯的看着她,言语很亲切“早就听说倾欢公主生得美艳,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凝兮敷衍的笑了笑,没吭声。 萧惊鸿也不在意,继续笑眯眯地说“嫔妾是昨日入宫的,本来早就想看望公主了,奈何一直不得空,不过还好,一听公主您醒了嫔妾就马上来了。” 她在这边一直口若悬河的讲着,凝兮已经不耐烦的换了几个姿势躺,这女人无异于是在说自己与陛下的关系如何如何微妙,虽然陛下现在年龄还小,但是她也是服奉父亲之命进宫来伺候皇帝的...... 说到最后,萧惊鸿笑了笑 “嫔妾知道您对于皇上是有多重要的,所以嫔妾特意将嫔妾的嬷嬷派来伺候您,想着应该能伺候得应一些,可谁知...” 美人垂眸,万分委屈,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人“竟然惹了您生气了。” 凝兮揉了揉眉角,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也很想回嘴顶她两句,这女人着实是呱噪的很,可是她嘴又疼,又不想跟她浪费时间。 “本宫知道了。” 斟酌之下,凝兮冷淡的回了逐客令“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夺人所爱了,把这个嬷嬷你带走,本宫不需要人伺候。” 萧惊鸿一惊,捏着帕子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来就是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人姿貌能让皇帝念念不忘,又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温婉脾气能勾住皇帝的心,她昨日入了宫,晚上苏瑾灏就召见了她,与她行了周公之礼,可是迷迷糊糊间,那人,竟然喊了一声她的封号。 倾欢。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眼前的女子虽然未施粉黛却是难掩姿色,可是这女人的脾气似乎是大得很,上来就打了她的嬷嬷不说,听说还给了皇帝一巴掌。 可就这样的女人,竟然能成为前代太师与当今圣上的心头肉,挡了她的凤位不说,也挡了皇上的心。 如此乱了伦常的关系。 萧惊鸿揪了揪手里头的小帕子,脸色略微发青,把心里头的那股不甘好生压一压,咬牙笑了: “倾欢公主,嫔妾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本宫是那个意思。”凝兮轻飘飘的把视线落到萧惊鸿的身上“本宫身体不适,喜欢清净,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把嬷嬷带走吧,免得萧贵妃日思夜想的想过来。” 说着她指了指身旁的小姑娘“你叫什么。” 小丫鬟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奴婢金玉。” 萧惊鸿脸色愈发难看了,看凝兮目光如刀子似得刮了她一眼,掀开被子就躺了下去。 “金玉,送客。” 浩浩荡荡想来此地耀武扬威的萧惊鸿连同着嬷嬷都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口绞手帕,看着金玉怯生生的对着他们俩行礼,之后又关上了门。 被阻隔在外,萧惊鸿精致的小脸这才黑了。 等人走了,凝兮才懒懒的起身扫了眼身旁的椅子,皱了皱眉头让金玉搬走,有让金玉给窗户开了个小缝通风。 这屋子里头酸溜溜的脂粉味好生呛人,她嗅着头疼。 “金玉,本宫问你,本宫昏迷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玉微怔,细想了想说“萧贵妃入宫...还有...”小丫头面露难色,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太师万俟,已经被变为下等民,尸体已经投入大通河了。” 心中陡然一揪,凝兮阖着眸子捂住了胸口。 “国师府如何了?” “国师府的一切已经充公了。皇上下令,从今往后,不许再有人提太师的名字。” 其实是不应该叫做太师的,可金玉胆子小,来伺候之前就有所耳闻,五公主是愿同万俟太师殉情,而且看起来,脾气也不大好的样子。 若是叫什么下等贱民,那岂不是要被五公主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凝兮垂目,心里头酸涩晕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把万俟笙的死费力压了压,才勉强不让眼前的人听出不同来。 “太医怎么说?” 金玉道“太医说您一时受了刺激,才会昏睡三天。醒了之后不能受风,好好生休养。” 凝兮一愣。 受了刺激才昏睡三天,她不是小产才昏睡三天的么?她疑惑的看向金玉,见后者单纯的望着她,半点都没有隐瞒,似乎是句句属实。 难不成,苏瑾灏没有将她怀了孕的事情让旁人知道? 那她小产那天,又有何人侍奉在侧? 萧惊鸿从名常殿出来就一脸不悦,绞着手中的手帕扫了一眼自己的嬷嬷“你说你做什么不好,你为何偏生要惹她!” 第276章:潇潇风雨后,血尽雪又清(加更3) 宫里头谁不知道五公主是皇上的心尖宝,她不为了旁的,若是要为了宠爱,定然要与五公主好生接触的! 思来想去,萧惊鸿有了点儿埋怨的意思,杜嬷嬷一听这话就激灵一下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奴婢当真不是有心啊,只是替娘娘您打抱不平,凭什么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公主能让您受了委屈啊,奴婢,心疼您啊!” 杜嬷嬷是萧惊鸿的乳娘,也算是半个娘了,人也一把老骨头了,萧惊鸿有些心软的看了她一会,摆摆手还是让她起来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身边也没个人能伺候着,若是她一发告到皇上那去,咱们怎么办?” 苏瑾灏装傻了这么多年,性子很野,虽然说尽了帝王之职,却是个浮躁的性子,若是听见了有人给他的心尖宠气受,就算是不动她们萧家,也终究难逃失宠的命运啊。 萧惊鸿叹了口气,她心气儿是高的,区区贵妃自然是不够,可是皇后的位置现在就等于被这个五公主给占着,她想往上爬,还得一步一步的来。 可是刚来就戳到了人家的脊梁骨,这可如何是好啊!! 杜嬷嬷眼珠转了转,凑上前去对着萧惊鸿说了好一番耳语“奴婢听说,就在前天,五公主蓄意与万俟殉情未遂,今日又为保护自己的清白而欲咬舌自尽,您为何不顺水推舟一把,让她随了自己的心愿?” 萧惊鸿一惊,心里头顿时就被点了个半透。是啊,若是旁的也就不说了,这苏滟歌与万俟笙的感情那可谓是惊天动地,一对相互勾结谋朝叛党的狗男女欲生死相随,中又有皇上拉着女人不放欲立她为后。 不是说苏滟歌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么?既然她一心求死,她为何不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女人心里头微微有了点伎俩,连对面迎上来的人都没有看见,杜嬷嬷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先屈身跪了下去。 “参见摄政王,参见沈御使。” 万俟笙一战成名,沈太尉成了御史大夫,两人明明完成了该完成的任务,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就像是在这里住惯了似得,半点儿都没有想走的意思。 萧惊鸿未见过,却也有所耳闻,施施然的行礼下去,沈良之笑呵呵的止住了 “微臣怎感受萧娘娘大礼,看娘娘这方向,是不是刚从名常殿过来?” 萧惊鸿讶然的看了沈良之一眼,点了点头“嫔妾的确从名常殿过来。” “恩。”沈良之点了点头“听闻五公主醒了,可是真的?” 萧惊鸿点了点头,心里头却纳闷的,皇上来也就算了,怎么这两个跟五公主不相关的人也来凑热闹? “那臣等不耽误娘娘了,娘娘慢走。”沈良之含笑俯身,萧惊鸿也不多做停留,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沈良之身旁的人,刚巧对上摄政王的眸子,浑身一凛,莲步不由得乱了一些。 好生犀利的目光,像是穿透人心似得。 萧惊鸿拍了拍胸脯不多做停留,急急忙忙的往远处走了。 “君洛。” 等看不见人影了,沈良之才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身旁的人“我怎么觉着,这萧娘娘有点儿怪怪的。” 君洛冷刮了他一眼,目光如冰刃般“宫里头的女人,哪一个不怪?” 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沈良之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文一样,错愕的看了君洛一眼。 “君洛你居然说话了!” 君洛登时眉心一蹙,嫌恶的扫了他一眼,大步朝着名常殿走去,空留沈良之站在原地傻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心中惊叹分毫不减。 当时,五公主是欲撞剑自杀,可是君洛竟然毫不迟疑的出手相救,挣扎之下,他头顶上最宝贝的玉簪,碎了。 他这边忙着惊叹这玉簪碎了呢,那边五公主的血就跟不要命了似的流出来,没有伤口,全染在了裙子上,君洛连自己的玉簪都顾不得,惊恐的把人抱起来,声嘶力竭的喊太医。 风雪已停,男人精实的身体微微发抖,抱着怀中得女人一路狂奔到太医院去,皇上领着一排禁卫军在后边追,万俟笙的尸体还放在地上没人管。 他敢打赌,他这余生都不会再见到这么荒唐的场面了。 多亏君洛一路狂奔到太医院,太医还说若是再晚来几刻怕是人就要死了,可是更荒唐的是。 五公主居然小产了。 一个尚未出阁的公主小产了,怀的还是万俟笙的孩子,他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两个男人,看着苏瑾灏错愕的瞪大眼睛摇了摇头,连忙扑上去看自己的皇姐去了。 君洛先是怔愣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坐在太医院的门口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拿着玉簪放到了君洛的手里头,拍了拍地上的尘土也随着坐了下来。 白雪皑皑,好像把所有的血腥都给覆盖了,干净得像是一个全新的天下。 沈良之这样略带欣赏的看着一片风景,也感觉什么都挺好的,就是有点冻屁股。 他陪着自己的哥们毫无形象的坐在太医院的门口看着那些个小丫鬟端着血水的盆进进出出,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些姑娘们裙边儿的裙摆,从荷叶边看到了水镜纹,一个小姑娘好像是有点儿羞涩了,脚一崴,一滴血水打在了雪上。 君洛瞳孔一缩,手攥得死紧,等来来回回的小姑娘都走了,君洛才抬眼,目光落到那血上。 “我有一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他的表情很平静,捏着手里头碎了的玉簪 “我们明明赢了的。” 沈良之微怔,从那以后,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了,无论是苏瑾灏再跟他谈论公事如何,他都板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苏瑾灏暗暗问他,是不是摄政王觉着他待客不周,是不是他应该再下几箱珠宝赠与羽国。 他笑着安抚帝王“不是,摄政王这人就是好战,对手死了,他总会伤感几天,以表哀悼。” 苏瑾灏点头“摄政王这喜好挺奇特的。” 是挺奇特的,沈良之哭笑不得,当年靳凝兮在世的时候,他说他不会后悔,尽了人臣之事,杀了自己最喜爱的妻子,可是最可笑的是,他杀了之后,才发现啊自己喜欢的人就是靳凝兮。 第277章:万心不由己,终究害自己(加更4) 可是那苏滟歌的事情呢? 他对苏滟歌的感情,该如何说? 三天已到,五公主已经苏醒,君洛二话不说的就要来名常殿见她,现在又肯开口说话了。 他苦涩的看着自己兄弟的背影,挺拔的朝前走着,心里头明明比谁都不舒服,却还会犟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到五公主那里啊... 他叹了口气,恐怕又是一次伤害。 彼时靳凝兮正呆呆的坐在窗边看风景,名常殿是苏瑾灏是重阳殿最近的地方,算是个钟灵毓秀的吉祥地,冬日有红梅,夏日有池塘,环境奢靡却也不失雅致,比太上皇的皇后所处的宫殿都要好。 这样的地方,她应该怎么逃呢? 揪紧了手里头的狐皮大氅,抬头又看了看湛蓝的天色,心像是被人丢尽了冰窖里,冰凉的疼着。 喉咙一紧,她窝在窗边看着脚旁的梳妆台。隐约能想起来自己坐在镜子对面,男人笑意盈盈的凑过来,替她挽发,替她点花钿。 “公主若是想强上,臣定当尽心竭力的侍奉好公主。” “公主扔一个,微臣买一对,就是把仙树上的红绳都拿下来,臣都要跟公主带上。” “你是爱一个杀了你却反悔的男人,还是爱我这个一直解救你的男人。” 他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为人狠戾确又不失为一个好帝王,小气还记仇,洁癖又重,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死呢? 凝兮抓住自己的头,似是想忍着,又低低的哭出声来。 怎么会死呢?他就躺在自己的怀里,还说这,白雪要落满头了.. 一个想与她白头到老的男人,怎么会死呢! 君洛脚步一顿,听得又哭声断断续续的顺着窗口传过来,女人雪白的大氅露出一角,她压抑的哭声落入听觉里,君洛稍微后退了一步。 沈良之脸色有点难看,想上前扶着点君洛的身子,却被他挣开了。 “沈良之。” 他眼眶红红,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指了指那露在外面的白色大氅,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是不是不算个男人。” 沈良之一震,忽然感觉当年颓废的君洛又回来了,成日饮酒麻痹,好不容易走了出去,现在却又…… 他张了张嘴,被寒风吹得喉咙发疼。 “这事儿,不怪你,君洛,其实,你也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命里头注定的,你若是不做,将来万俟笙会有多危险,他若是成了璃国的帝王,那他就会想尽办法吞噬我国,你想想,羽国百姓的性命,全都压在我们身上,我们怎么能输啊!!” “万俟笙势力太大,就算是没有你,他也会被人杀死的,一切都是注定。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难不成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国家么!” 眼前的人身子晃了晃,君洛看着那露在窗边的人,听着越来越痛苦的呜咽,他紧紧地攥住了手心。 “若是能成为万俟笙,也很好。” 他扯唇笑了笑,狼狈的转过身去,朝着离名常殿的相反的方向。沈良之亦步亦趋的跟上,满是不解“君洛,你不去看看她了么,你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想见她一面么?” “不见了。”他不再回头,只觉着眼睛被风吹得酸,身子又乏,回去之后,定然要好好地喝酒歇一歇了。 . 春露殿。 筝声悠悠,美人儿的纤纤柔荑拨弄在琴弦之上,皓腕上还带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转曲换调指之间,她红唇微调,撩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苏瑾灏一进门就见到了这样儿的场景,萧贵妃是个懂情趣的,总能轻易的撩拨少年浮躁的心。 璃慧帝顿时眼前一亮,走到萧惊鸿的对面笑盈盈的看着她,那拨弄琴弦的手一顿,又继续转换了调子,为眼前的君王弹着缱绻的曲调儿。 一曲罢,苏瑾灏笑眯眯的张开双臂迎着美人入怀,萧惊鸿却是微怔,对着苏瑾灏眨了眨眼睛“殿下要在惊鸿这里休息么?” 璃慧帝笑了“怎么,你不想让朕来?” 萧惊鸿脸微微一热,柔若无骨似得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画圈圈“臣妾自然是想的,只是瞧着今日倾欢公主的心情不大好,杜嬷嬷又伺候不周,臣妾就把杜嬷嬷给领回来了,又觉着惹了公主生气了。” 提及倾欢,帝王的脸色沉了下来,萧惊鸿心里头打着鼓又啪啪的打着小算盘,修长的手指勾着帝王的龙袍边。 “她不是一直都生气的么?”苏瑾灏冷哼,睨了萧惊鸿一眼“你的杜嬷嬷怎么就伺候不周了?” 萧惊鸿手心有点发凉“是因为杜嬷嬷担心公主的身体不让公主出去吹寒风,公主就不大高兴了,就让臣妾给领回来。” “出去?”苏瑾灏拧眉“她要去哪?” 萧惊鸿怯怯的摇了摇头,眼珠儿转了转,嘟囔着:“臣妾也不知道呢,说是想看看...太——”戛然而止,萧惊鸿自知自己说错了话,猛地窜到地上跪着“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头顶的皇上脸色很难看,垂目看着颤抖的美人“你该死什么?” 萧惊鸿的脸色白了白“臣妾不应该提及那个不该提及的名字...” 太子刚落地,萧氏就自知说错话跪在地上了,苏瑾灏自然是知道靳凝兮想的是谁,只是他这一颗心烦得很,想起来那女人就不顾一切的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就气得慌。 “她怎么样了?”想到这儿,苏瑾灏气鼓鼓的问了一句。 “倾欢公主精神不大好。”杜嬷嬷补了一句。 “精神不大好?”苏瑾灏气急反笑,满面愠色“那朕就看看,她精神好了一点儿没有。” 杜嬷嬷与萧惊鸿隔空对视,紧跟着就随着帝王出去了。 她不是一心求死么?不要紧,既然皇上下令任何人都不能碰她,她不是还保持着一份高洁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倒要看看,这个艳冠天下的五公主,有多少的贞洁。 彼时靳凝兮正对着一桌子的清汤小菜发呆,舌头受了伤,她做不过就只能喝喝小米粥,可是现在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金玉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举着碗哭。 “倾欢公主,您吃一点吧。” 倾欢这俩字听得她有点反胃,凝兮不悦的皱了皱眉心“叫主子。” 第278章:多情自是痴,不关风与月(加更5) 金玉想哭,让她叫祖宗叫啥都行,只要眼前的人能吃一点儿,她也好对皇上交差啊。 “主子,您吃一点吧,这一下午,您除了喝水,什么都没吃,你若是不吃,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几个人头都不砍得啊。”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凝兮斜眼儿看了她一眼“那你吃吧。吃完了就说本宫吃得。” “……” 金玉瘪嘴,眼泪哗啦啦的掉,她是初来宫中,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什么人,就直接被指派来侍奉倾欢公主了,这公主虽说为人冷淡脾气不好,却也是个能讲理的主,可是偏生就在这种事情上,咋就这么倔的? 她不想吃,舌头疼不说她也没有心情吃,哭了一下午这会子也哭累了,她总得想办法把万俟笙的尸体找到了,她才能放心的走了。 越想越乱,金玉手都举酸了,凝兮睨了她一眼,犹如大赦“你放下把,我一会儿吃。” 金玉点头,可是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皇上驾到”吓得本就手脚发软的小姑娘顿时吓掉了碗,淡黄色的小米粥掉了一地,溅起的米粒刚好打在了进来人的龙袍上。 凝兮揉了揉眉角,头疼的看了眼来人。 苏瑾灏还被门口溅了的米粥犹豫着下不下脚,萧惊鸿就花容失色的将苏瑾灏拉远了一点儿。 “皇上小心!” 左不过就是一碗小米粥,还是砸在了门口的,偏生这萧惊鸿看这米粥就跟看着暗器一样似得,颇为关切的问了问苏瑾灏。 “皇上,您没事儿吧。” 凝兮想笑,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宫斗戏里头。 她还以为苏瑾灏又跑来烦她了,竟然领了一大家子走过来看她吃米粥么?身后的杜嬷嬷眼睛都能成一把刀子了,见此立刻就上前就揪住金玉的耳朵: “你这个小贱蹄子,怎么伺候主子的,若是砸到了皇上,你几个脑袋够砍的?” 金玉顿时哭得鼻涕眼泪一片,想磕头却奈何耳朵被人扯着,一个劲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不敢了。 可杜嬷嬷还是不满意,扯着自己宫里头的丫头就走。 “咳咳!” 座上的人轻咳一声,杜嬷嬷回头看了眼主位上的女人,见她神色淡淡的放在她的手上,轻启樱唇。 “松手。” 杜嬷嬷一噎,看了眼萧惊鸿,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爪子。 凝兮冷笑,挥手让金玉回来,金玉连滚带爬的跪在自己身边,凝兮还顺手扯了个帕子给她。 “当真是不让人安宁。”她轻啧一声,鄙夷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组,看这样儿说不准这苏瑾灏就是来为她今天早上欺负萧惊鸿的事情来讨个公道的。果然,苏瑾灏越过地上的脏物,随意的坐到了椅子上。 “你这是做什么?” 他本来有点儿气,但是一看见这女人坐在这里,就气不起来了。 凝兮不语,别过头去看旁的风景。 苏瑾灏皱了皱眉心,这女人当真是不会给自己留点面子的,好歹下人还在这里头,他的妃子还在这里头,她竟然已经对自己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挥挥手,苏瑾灏睨了眼门口的俩人。 “都先下去。” 萧惊鸿愣了一愣,也没有多说什么,俯身告退了。 屋子里头又剩下他们两个人,凝兮不动声色的起身坐到了窗边,一副你敢碰我我就要跳下去给你看的意思。 苏瑾灏笑了笑“你不自杀了?” 凝兮不答。 “五皇姐,你吃饭了么?肚子饿不饿,药喝了么?舌头还疼么?” 依旧沉默。 苏瑾灏轻敛了眸子,看着她这一桌子清淡的菜色,自己舀了一碗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朕正好没吃,就在五皇姐这里吃吧。” 凝兮略略勾起嘴角,讥讽的看了桌旁的少年一眼。 吃着饭,苏瑾灏也很闲,就跟唠家常似的跟凝兮说“听说今日你嫌桂嬷嬷伺候的不好?用不用明日给你换一批嬷嬷过来?” 她不答,他却还是说话的,心里头想着五皇姐当初对他多好啊,觉着他一天吃不到什么东西,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比母后都好。 他扯唇笑了,喝了一碗半凉的粥。胃里就开始抽筋似的疼。 从前他当傻太子的时候经常喝这种粥,半夜饿得睡不着觉只能喝这种凉粥,然后又疼得睡不着觉,自己的食物被那些贱奴给夺走,他就想着,总有一天,他总会出人头地的。 “五皇姐,你是不是恨朕,恨朕杀了你心爱的人。” 苏瑾灏手撑额笑眯眯的看着她,见凝兮轻飘飘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又渐渐散开。 “说实话五皇姐,朕觉着万俟笙有一样东西,他没有教会你。” 凝兮嫌恶的皱了皱眉心“苏瑾灏,事到如今,你又如何有资格说他的名字?” 苏瑾灏嗤笑一声,摇摇头 “靳凝兮,你也是官中长大的人,你想想看,这世界上有当真无辜的人么?” 他起身,踏过孔雀展翅的毯子,走到她面前定定的望着她。 “无辜到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人杀了?就像你一样,当初君洛选择将你处死,你是无辜,可你的身份是无辜的么?” 他靠在桌案上“大晋被灭,你是关系到他们江山的前朝公主,君洛身为人臣更身为皇室的子嗣,你以为,他们会轻易的为了一个女人放手么?” “你早就应该死了,死在那场浩劫里,不是么?” 凝兮一震。 “你真的觉着,这天下有真正的坏人么?我们为的是不一样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的看看呢?” 苏瑾灏皱了皱眉,难得认真地看着她“我是皇子,万俟笙是奸臣,我若不除了他,他将来就会除了我,你想过没有!!” “是,你说对。” 凝兮忽然接过话题,可笑的看着他 “所以你想让我理解你么?” “理解君洛,理解你,然后我们这失败的一方就是重新检讨自己,重新改造人生!归顺到你们的髦下,创造新的生活么?” 心中微痛,她握紧了手心“我们生来就是宿敌,这场江山之战,你赢了,锦绣河山与大好百姓,你都掌握在手里头了。” “所以你还在我这里说什么呢?”凝兮笑得凉薄,眼眶又是红着“我们立场不同,绕是你废了再多的口舌都没有用。” “所以你不想原谅我?” 苏瑾灏身子莫名发虚,撑直了身子站在了桌案上。看着她笑得妩媚万千,像是在讥讽他的自作多情。 “原谅不原谅?那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279章:拂柳纤腰摆,款款惹人来 就这么一句话,能轻飘飘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半分不犹豫,对面身着龙袍的少年胸口起伏了一下,有些颓废的靠着桌案看着她。 苏瑾灏当真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女人,皱了皱眉头很想哭,却又笑了起来。 他还是挺像笑话这女人的执念的,笑这女人傻。但是到了嘴边的嘲讽依旧被他咽了回去,无力的说: “朕让你喜欢我,很困难么。” 门外一直想监听的萧惊鸿瞠目,听着里头璃慧帝的那一句话,她登时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就后退了几步,杜嬷嬷赶紧的扶住她的身子,极为小声的问了一句“娘娘,怎么了?” 屋外的气氛不好,屋内的气氛更差,凝兮看着对面颓败的少年,心里头冷哼。 难,太难了,就现在他们两个人隔着比较远的距离,她都觉着像是有老鼠爬了满身一样,说不出来的恶心。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苏瑾灏自然也是听不见回答的,她就当让耗子咬了一口,恶心恶心就过去了。 空气里沉默了那么一会儿,靳凝兮身着雪白里衣,面上惨白无血色,偏生伫立在自己的对面,明明就是两步的距离,却又像是隔开了一条河一样。 遥远又陌生。 苏瑾灏捂脸苦笑“既然你油盐不进,那朕也无话可说。朕就实话告诉你吧,万俟笙的尸体是被暴尸三日,可是朕也给自己留了一个底牌,万俟笙的尸体现在没有被丢到河里头去。” “五皇姐,你想要么?” 他抬眼与她对视,见她的身子微颤,暗淡的眸子里透了点儿光。 “条件。” 意料之中的答应,苏瑾灏垂目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翡翠坠子,情绪低迷,心里有说不出来有什么滋味,等凝兮耐心都快要耗干了,他才认真道 “你明日陪朕一天,到了晚上,朕自然会带你出宫去看万俟笙的尸体。” 陪? 如此暧昧的词语好像能让人遐想到很多地方去,凝兮略微眯起眼睛,平静的同他商酌。 “你想怎么样?” 拨弄着上面的流苏,苏瑾灏的长睫透过烛光搭在白皙的脸上,只能看出一道阴影却又看不见他的神情。 “朕只是再跟你谈条件,五皇姐。” 玩够了,苏瑾灏抬头笑了,眼睛里头有着狡黠的光,虎牙藏在红唇的嘴唇里,一点一点的呈现在她的眼前,笑得单纯又干净。 “你没有资格问朕这个问题。只要服从就好了。” 凝兮微怔,恍惚了一阵儿,回神来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 苏瑾灏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就算是骗了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么?凝兮细眉揪紧,在心里头仔细掂量掂量。 “我答应你。” 万俟笙的尸体,她是一定要见的。 苏瑾灏皱了皱眉,答案明明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心里头却感觉像是被女人拿着锤子轮了一下。 索性,苏瑾灏把手里头流苏放下,冷冷的看着她 “明日下了早朝,朕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还请五公主早做准备,等着同朕出去。” 凝兮不语,苏瑾灏也不打算与她多说,揣着一股火出门。捏着拳站在寒冬里头好一阵儿,手上青筋暴起,这火气竟然不知道去哪发。 他是不是现在应该把万俟笙的尸体再运回来抽他几鞭子? 也省的他这颗心里头,万般的不舒坦。 彼时。从名常殿急匆匆跑回来的萧惊鸿心里头也是打鼓的,这屋子里头温暖如春,她手脚冰凉缓不过来,在名常殿门口好像吓得不轻。 她知道苏瑾灏对这个姐姐感兴趣,却没有想到这个帝王一点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能这样赤裸裸的将女人囚禁在宫中,改封号,明目张胆的给这皇后该有的规制... 她微微酸了眼睛,有点后悔入了宫了,好像是掉进了无底洞,爬都爬不出来的那种。 “本宫当真没有想到,他竟然对他的姐姐感情那么深厚...”萧惊鸿叹了口气,焦心不已,杜嬷嬷想了想,先开口柔声安慰她: “娘娘,你不用担心,你没看见五公主对皇上没有那个意思么?” “我怎么能不担心!” 萧惊鸿急了哭着嗓子揪了揪手帕 “你说,这日久天长了,苏滟歌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弟,那我又如何放上爬?本来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的,可是谁知道皇帝一见到那个女人就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杜嬷嬷嗤笑,极度鄙夷:“那样的狐媚妖精就是凭着一张脸,是比不过娘娘您的,这才只是第一步,趁着帝王有情,咱们可以利用一下皇上的感情不是?” “可你也看到了,皇上虽然一肚子火气,却也不敢动她,他怕着她,让着她呢!” 萧惊鸿咬牙想了想“不行,我一定的找一个能让她自己把自己拖下去的机会,而且不能连累到自己。” . 翌日。 应了皇上旨意,青衣一大早就来门口守着了,生怕她会跑似得,等了好一会儿,,凝兮才坐在铜镜面前挽青丝,看着金玉一点一点的绕着自己的青丝做捆。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丫头,霁月与光风,也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样了。 若是她们两个已经脱离困境,她又该如何呢? 做好了发髻,金玉又想给她点胭脂,凝兮眉心一蹙,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起身拂了拂自己雪白的袍子。 女为悦己者容。 她身边的人都死了,又怎么有心思抹胭脂水粉,一身白衣晃眼的出现在青衣的视线里,清淡又不失典雅。青衣也只是怔了一瞬,虽然觉着有些不妥,太过于素雅,有点儿像是丧服的一丝。却还是恭敬地引了她走。 “倾欢公主扶着奴才点儿吧,路滑不好走,您可不要摔了。” 今日天气不是那么的冷,凝兮穿着一身素净小袄也没有大氅作配,名常宫的宫殿虽然奢靡,可是衣服却是极为寒酸的,貌似是萧惊鸿身边的杜嬷嬷给选的,自然没有半件好衣服穿了。然而她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和旁人逗的心思,她只想看见万俟笙。 越过御花园,青衣扶着她往后宫的方向走,凝兮蹙了蹙眉头,左右看了看后警惕的问 “你怎么领本宫到这里来了?” 这是后宫,说不准苏瑾灏又在哪个妃子那里徘徊流连,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领教。 可青衣却客气道 “五公主,奴才奉着皇上的旨意令您过来的,请您放心就是。” 她不再吭声,绕来绕去好一阵儿也算是快到地方了,竟老远就听见了丝竹之声传来,踏进春熙殿的大门,凝兮止住了脚步。 青衣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公主?” 丝足之声悦耳,门窗紧闭着,凝兮想也知道这里面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她起了退意,可是青衣偏生说了一句。 “皇上说了,若是您今日差了时辰没来,您也就见不到了。” 凝兮登时嫌恶的蹙起眉心,这种威胁的手段还真是叫她无法拒绝,只好冷讽的扫了一眼平静的青衣,推开了门。 她条件反射的捂住了鼻子掩下满屋子的脂粉味,眼前画面当真是春情旖旎,香暖四溢。 美人扭摆纤腰,嘴角含笑美眸含情,看着苏瑾灏的眼睛肉的能掐的出水来,苏瑾灏坐在下位懒懒的看着,竟然没有勾起一点儿兴趣的意思,见到她来了,无聊的脸才有了点儿表情。 “倾欢来了,坐。” 纤腰扭摆的人一顿,回过头来,哀怨的眼神很是到位,看得凝兮稍作惊讶了一下。 竟然不是萧惊鸿。 见她进来了,扫兴的跟个什么似的,美人咬了咬唇看了璃慧帝一眼,却见璃慧帝讪讪的冲她挥了挥手,神色平静“你先下去。” 凝兮心中冷笑,她还以为苏瑾灏特意来邀请她看舞蹈的。挺直腰杆在舞娘怨妒的目光中坐下,不动声色的做到了里苏瑾灏最远的位置。 “皇姐,这边。” 苏瑾灏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谁知道凝兮依旧对他充耳不闻,他抿抿嘴唇,起身就坐到了靳凝兮的身旁。 “这是李大人送给朕的舞姬,皇姐看着可好?” 凝兮不语。 气氛有点儿尴尬,舞姬也知道皇上也是不想看她跳舞了,起身想告退,就见苏瑾灏继续挥挥手,示意她继续。 就这样,好好一个身子如扶柳的舞姬继续显摆腰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靳凝兮这种坦荡的目光给吓到了,刚刚腰扭得宛若柳条一样的美人,这会子僵硬的像是腰间盘突出似得。 凝兮正襟危坐,淡定的看着舞姬通红的眼睛,心里琢磨着等会这舞姬退下去估摸着能哭好一会儿。 毕竟这算什么事儿,姐姐与弟弟一起赏舞,可是这李大仁送来的舞姬,恐怕就不是赏舞这么简单吧。 气氛就有些尴尬了,苏瑾灏浑然不觉,欣赏着舞姬的舞姿,闲聊一样的同她说话。 “姐姐可用了早膳。” 凝兮垂目,看着舞姬的垂珠鞋轻微摇晃,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朕也有些肚子饿了,要不咱们就出去吃吧,就去平常五皇姐给我们带烤鸡的哪一家,你说好不好?” 舞姬下腰款款扭动,凝兮百无聊赖的看着女人的水袖,沉默不语。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哑巴,第二天的伤口比第一天疼了不少,若不是昨晚吃了些去痛的药恐怕睡都睡不安稳,今日一来就连说话都不方便了。 见靳凝兮不说话,苏瑾灏也没了点儿兴致,撑额慵懒道“听说皇姐也会跳舞,真想看一看。” 第280章:徘徊藤书下,心远月寒宫 舞姬的手一顿,扭头看了位置上的女人一眼。 凝兮本身生得就瘦,这三日昏迷又加上人憔悴心焦,好好的一个大美人儿还是有了点儿脱相的,面无血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是拔尖的美人的影子。 这样的女人,竟然能得到璃国美男的垂爱以及圣上的宠眷么? 舞姬撇撇嘴,看她比什么都臭的脸色,越来越不懂当今人的审美了。 抿了一口茶,凝兮不说话,苏瑾灏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起身领着凝兮就走,青衣在身后跟着,他一身白色的长衫与靳凝兮的作配,也不知道,走在路上能不能相配。 帝王的眼里头染了点儿笑意,领着靳凝兮就上了个气派的马车。 马蹄轻踏,苏瑾灏笑眯眯的看着凝兮说“真好长时间没有吃到烤鸡了,皇姐可想吃?” 女人不答,扭头掀开车帘,看着被白雪找找的红色墙面一路向外蜿蜒,纤纤玉指搁在车帘上,阳光下女人的指尖微微泛着光圈,就连精致的侧脸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妆一样。 苏瑾灏不仅看呆了呆,忍不住又离得进了点儿。 她正探头看了眼远处的长廊,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得,这里头如今当真像是一个将她全在其中的鱼池。 所有的鱼都被带走了,死的死,被圈养的圈养,只剩下了她一条。 她又该何去何从呢?万俟笙,.. 想到那人,免不得又是一阵心绞痛,凝兮咬唇忍着,扭头就对上了苏瑾灏的脸。 登时嫌恶的蹙眉,不落痕迹的又离他远了远。 苏瑾灏回神,看着女人与他的距离就不禁想笑“五皇姐,你视朕如狼豺虎豹不成?朕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 凝兮想笑,想嘲笑这男人的不要脸,可算是眼前忽然闪过万俟笙死前的样子,她忽然就没了动静。 见她似乎默认了,苏瑾灏上前靠近了一步。 “五皇姐,你是不是在想朕不好?”他托腮纯真的看着她,看她嫌恶的皱皱眉头,暗骂这男人也太不要脸了,她恶心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他不好? 但苏瑾灏不这么想,自己的深刻的认为给这女人造成了什么伤害,想继续跟她说的话噎了回去,也不吭声了。 出了宫门,马车里只能听见车铃的叮当声,马蹄轻踏声,也能感受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好像还挺享受的。苏瑾灏微微眯起眼睛,想到这女人摘了头上的金冠替她打抱不平,笑吟吟的问他,想看哪个人看花。 心中微痛,苏瑾灏有些难受的又坐了回去,他前脚刚动,凝兮就挪了挪,重新掀开帘子看外头。 这是有多恨他啊? 一路无言,苏瑾灏从头到尾视线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凝兮也只自始至终的掀开车帘看,指尖都冻得通红,就连他都跟着打了几个寒颤,这女人都不曾放开来。 直到马车缓缓行驶进了民街,凝兮无聊的看着一辆一辆房子在自己的面前掠过,马车一转弯,熟悉的街道顷刻间展现在她的眼前。 苏瑾灏似乎也是知道的,淡淡道“路过将军府罢了,皇姐可别一个冲动跳下去。” 凝兮微怔,方才还觉着熟悉,这样一听更是按捺不住,探出头去,见将军府气派如往,门口有两个小姑娘在说着什么,凝兮心口一跳,感觉冰凉的胸腔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停!” 苏瑾灏微怔,也跟着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登时脸色一沉“五皇姐,还是去吃烤**。” 他不愿意让她与苏月心相见的,因为苏月心现在的处境他再清楚不过了,本来靳凝兮就恨他,若是两个人见了面,岂不是看他一眼都奢侈了。 可凝兮却不当回事儿,掀开车帘子就要往下跳,苏瑾灏伸手去抓,却也只能抓到一片衣角,又从手掌间滑落下来。 “苏滟歌!” 皇帝急了,也跟着往下跳,刚好就见门口的两个小姑娘似乎是争执起来,那女人就跟个健康人似得跑过去,看得他脑子生疼。 门口的刚好是苏月心的奴婢美景和白毓的奴婢玉叶。俩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美景手里头那这个扫帚冲这上面的人喊,玉叶也不磨叽,抬手就要给美景一巴掌。 要落下的手一紧,这一巴掌刚好就被人拦了下来。 美景一怔,扭头看向了来人,看清了之后险些哭了出来 “五公主!!” 凝兮紧攥着玉叶的手腕,扭头看了眼被人欺负的美景,本就惨白的脸色顿时黑了,凌厉的扫向了对面的人。 “你是谁的人?敢打公主的婢女?” 玉叶一愣,想跟着抽回手来“奴婢不听话,所以才要教训一下!” 凝兮眼珠子一瞪,她睡了三天怎么跟偷换了个人间似得,这小小奴婢很是猖狂,一听眼前的人是五公主似乎也就不怕了,跟她挤眉弄眼的好一番挣扎,最檀口努着,甚是不服。 “我去告诉我主子去!” 一听这话,凝兮痛快了,直接松开玉叶的手,把美景拉到了身后 “你去,本宫倒要看看,这世道是不是变了,你这个小婢女都能敢跟本宫顶嘴?” 一旁看戏的苏瑾灏不禁摇了摇头,不管何时,靳凝兮护犊子的毛病都不会改的。 玉叶一噎,看了看凝兮身后的美景,愤愤的跺了下脚,捂着脸就跑了。 这样狗仗人势的东西也能欺负道美景的头上来?凝兮冷哼,看了眼身旁的美景“月心还好么?” 她想到了苏月心与左凛的事情,不然的话,她也是不会下来的。 提及自己的主子,月心面色微变,摇了摇头。 她这摇头就像是拨浪鼓一样打得凝兮心里头咯噔一下,拉着苏月心就往院子里头走“带我去见她。” “皇姐。” 苏瑾灏眉心微蹙,上前刚想说话,谁知靳凝兮凉凉的目光扫过来,跟镶了个冰块在他头上似的 “皇上不会连给我和姐姐说话的时间都不给吧?” 苏瑾灏一听,当真是哭笑不得,不是说好的跟他一起去吃烤鸡,现在又跑去看苏月心了么? 眼看着靳凝兮领着美景急匆匆的走了,他也不好拦着,不是说越做贼越心虚么?他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去跟左凛聊聊公事儿也好。 这边凝兮扯着美景的手焦急的往苏月心的阁中走,美景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眼见着快到了,她一个激灵,猛地扯住了凝兮的手腕。 “五公主,不是这边。” 不是这边?凝兮疑惑的扫了她一眼,这将军府中公主的别苑就是这个,难不成苏月心还有第二个大别苑么? “那你领我走。” 美景点头,临走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那个别苑。见没认出来才放心,凝兮微微蹙眉,察觉有些不对却没有问出口,随着美景左拐右拐,停在了一个小阁楼底下。 “是这里。”美景说着就揉搓了下手中的扫把,面露难色的瞄了一眼靳凝兮。 月寒楼。 凝兮抬头,看这月寒楼虽然算不上是破旧,可是比起将军府里头的小别院都要差,门口无花又无草,连个庭院都没有。 比起前面气派的建筑,这间屋子,真像是将军府充话费赠的。 凝兮咬唇,五味陈杂上涌,她奋力压了压后才攥紧拳头,抬脚迈了进去。 屋子里到还是干净雅致的,越过摆在门口的瓶瓶罐罐上了二楼,正巧对上坐在窗边女人的侧脸。 未施粉黛,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坐着简单地藤条椅子,双腿上盖着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绒被子,正靠在窗边看风景。 说是看风景,可是眼前的人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天边好一会儿,才会眨眨眼睛。 好像被人给心口揪了一把,凝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月心...” 极轻的一声呢喃,藤椅上的女人微怔,缓慢的扭头看向了她这面。 那无神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添上些许光彩,看清她的面容后,又许久没有认出来似得。 “凝兮?” 靳凝兮咬唇,攥死了手心在对面拼命点头“是我。” 听见这两个字,苏月心才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怔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等两个人眼睛都红了,她才朝着她扑了过去。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含着哭腔的话传到凝兮的耳边,凝兮摇了摇头,紧紧地回拥着她。 “对不起...” 看到苏月心如今这处境,她就知道当初的决定是个百分之百的错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可是她却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肩膀上的人也跟着摇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哭得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干脆抱着凝兮就不想撒手。 苏瑾灏站在楼底下听着二楼传来的呜咽,垂眸静默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这样...”凝兮先抹了抹眼泪,看着屋子里寒酸的摆设,紧紧地抓住了苏月心冰凉的手 “怎么会这样?” 就算是左凛再混蛋,也不能把她赶到这种地方来啊! 一旁的美景眼睛红了,委屈道“是因为,将军的小妾白毓怀了孕,将军就把公主赶到了这里。” “什么?”凝兮咬牙,一听此言更是愤恨“我去找他。” “不用。”眼看着靳凝兮要跟风似得要走,苏月心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抹了抹眼泪儿: “不用找他了。” “我已经看透了,这些日子,短短几天,我就知道,我爱错了人。”说着她吸吸鼻子,抬头就是一个逞强的笑。 “不过还好,我以为,我们再没有翻身之地了。你现在来了,也就意味着,咱们还有救。” 第282章:茶香惹人嫌,凝兮讨公道 温热的手心儿一落,她感觉搀着她的人细微的颤了颤,却又像没有什么事情一样,稳妥的牵着她朝前走。 “你怎么来了?”语气有些发闷,惹得戾公公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眶红红的,他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奴才方才回宫里头,听说您与皇上出来了,奴才想着您说不准就在将军府,奴才就过来了。” 倒还真是个聪明人。凝兮扫了他一眼,三天前并未见着他,想来这也是从外面刚回来。 那万俟笙的事情,同他有没有干系? 见她不再吭声,戾公公也垂目不语,主仆二人一路越过河桥,来到了左凛的门口。 “等等。”她小声的拽住了戾公公的衣袖,戾公公眸光微闪,面具后的眼睛微微地看了过去,却又忍不住含着一股笑意,见凝兮深呼吸好几次,好似在整理这什么,好半会儿才正了正神色。 “走吧。” 这副准备上战场的模样差点看逗了他,但是看着凝兮这么认真地样子他也就跟着严肃的点了点头。 气势十足的推门而入,苏瑾灏与左凛在里面谈论公事,见凝兮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戾公公,他们俩人心里头都是一愣, 左凛没有想到靳凝兮脸上的表情会这么平静,他们都以为,这女人回来兴师问罪的。 但是苏瑾灏竟没想到戾公公竟然回来了,回来不说,竟然先找了靳凝兮? 隐约不悦,但是一想到这戾公公从小也是伺候他们长大的,对苏滟歌的感情自然也是在的,虽然此苏滟歌非彼苏滟歌,他也就释怀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瑾灏先开了口问靳凝兮,跟着淡淡的看了眼身后的戾公公,见他也只是平静的回了一个目光就安稳的站在凝兮身后。 凝兮眉眼微沉,像是正揣着一肚子火,也不等他们开口随处捡了个地方坐了,含着怒意的望向左凛。 左凛皱了皱眉,见凝兮沉默了,当下心里头一沉。 “五公主,可是三公主说了什么事情?” 他话音刚落,凝兮目光凌厉的扫了过来,咄咄逼人的气势就算身在病中也丝毫不减,张口喷的就是火 “左将军以为三皇姐会说什么?” 这气势,似乎就等着他这一句呢。 左凛微怔,有些尴尬的扫了一眼帝王,想到他之前对靳凝兮的态度,也不免的有了点心虚成分在作怪,只好沉着脸看着她道: “微臣不知。” 凝兮忽然娇俏的笑了笑,倒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双通重新惹上潋滟水,看得苏瑾灏眼前一亮。 “姐姐只说她看开了,不在乎那个,本宫虽然心里头有气,也只能吞在肚子里头去了,左将军请放心。” 左凛一愣,有点缓不过神来。 那她刚才那么凌厉的气势是要做什么?他还会以为她要大闹将军府一番呢?可谁知这女人竟然没闹,说了一句把气吞到肚子里去了? 他不信。 左凛拧眉,想求助于皇上,可当他看了眼身侧眼睛晶亮亮的苏瑾灏,这厮方才还凝重的与他说话呢,这一会子怎么就开心起来了? 戾公公自然也不会放过苏瑾灏如狼的眼神儿,不动神色的转了转身子,恰好就将凝兮的一部分侧脸给挡住了。 苏瑾灏当即眉心一蹙,不悦的扫了眼戾公公,可是一向反应机敏的戾公公今日就像是个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任凭你在那面翻白眼。 左凛看苏瑾灏的脸色又晴转阴了,也没有替他追问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可是臣很想知道三公主都说什么了。” 都说什么了么?凝兮扭头看了眼他,眼睛里难得泛着狡黠的光“本宫说三皇姐没说什么,你可信?” “臣不信。” 凝兮咯咯笑了,苏瑾灏一听虽然看不清也呵呵笑了,他本来是后悔领着凝兮来的,却没想到凝兮竟然来了这一通,却开窍了。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是这女人能恢复正常,他就开心了。 左凛脸色差得很,却也只能听凝兮咯咯傻笑好一会儿,然后看着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略有讥诮。 “三皇姐还能说什么呢左将军,她对你,早就已经无话可说了不是么?” 左凛一震。 戾公公略微勾起嘴角,不亏是他的祖宗,嘴皮子功夫依旧很硬。 左凛顿时被这嘴刀给捅烦闷了,苏月心对他无话可说了么?三天前她还笑眯眯的给自己倒茶喝,哭得伤心,怎么这一会儿就对他无话可说了么? 凝兮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眸中嫌弃更甚,鄙夷更甚,心叹这男人当真就是个犯jian的,女人爱的时候高高在上,一听女人不爱了,脸色差的跟失恋了似得。 看渣男心情不好了,她挑起嘴角,一身素服坐在下位上,面对这高处的左凛,气场也分毫不差,反而更胜一筹。 她是不能给苏月心惹麻烦的,心里头也不能容这个渣男太逍遥了,正撑额想着,眼波流转间,刚好睨见了进来请安的玉叶。 樱唇轻挑,心里头也就有了点儿计较。 玉叶自然是瞧见了她的,脸色变了变,打算悄无声息的走到左凛身边去奉茶。 “慢着。” 美人朱唇轻启,玉叶端着茶水的手一顿,面如菜色的看着她。怯生生的眼睛也不敢盯着她,只能盯着地毯上的图样 “五公主有何吩咐?” “没什么吩咐,只是觉着你这丫鬟生得好看,本宫不得不多看两眼。”凝兮妩媚的笑了,笑得玉叶耳根子发红,好像也觉着臊得慌。 “五公主谬赞了。” 玉叶回的很规矩,凝兮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了。见她不在说话,玉叶心里头也就踏实了点儿,兴许是觉着眼前的女人依旧是个空有皮囊的罢了,不敢再做将军面前多言什么。 芊芊玉手端着茶盏一杯一杯的落下了,玉叶给自己打了打气,略带挺直腰杆的走到了凝兮面前,刚准备端起茶盏,却见一旁当柱子的戾公公抬手就夺过茶杯来,略带嫌弃的嗅了嗅。 “这是去年的茶叶吧?” 玉叶一愣,抬头就对上了戾公公那尖酸刻薄的脸。见此人面具狰狞,脸上还画得花里胡哨的,甚至对于她端过的这杯茶还抱有想法,有些嫌弃的掏出小帕子给擦了擦,才放到了凝兮的身旁。 凝兮挑眉,没想到戾公公会这么给力。也有些许赞赏的看了戾公公一眼,尔后睨着茶盏上画着的喜鹊盘旋,隐约还能嗅到一丝茶香。倒也是被戾公公给说中了,像是去年的茶叶,隐约透着一股霉味。 略略眯起眼,凝兮抬眼笑了。 “本宫喝不了热的茶。”端起茶盏,客气的放到了玉叶的盘子里头 “劳烦姑娘再走一趟,本宫只能喝五分热。” 她说的是实话,舌头被她咬破,自然也是喝不了太热的茶水,可是玉叶却不知道,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觉着她就是来挑事儿的。 不对,她与她身边的这个阴阳怪气的公公,都是来挑事儿的了。 对上她的目光,凝兮很坦然的眨了眨眼,她当然是挑事儿的了,只看她愿不愿意接了。 果然,玉叶脸上隐约有些不耐,凝兮心头暗笑,调整了下自己脸上的得意,转换成了怯意。 “怎么,麻烦姑娘了么?” 左凛眼底一抹暗色猝闪而逝,自然是能听出靳凝兮口中的不悦与古怪,苏瑾灏也察觉到了这俩人之间的不对盘,不过眼看着凝兮有了转好的迹象,他自然是想要讨好一点儿关系刷刷好感度的。 然后,帝王就插了一脚“方才来的时候门口就是这位丫鬟吧?” 凝兮挑眉,无声的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凝兮也是实打实的厌恶在其中,可偏生苏瑾灏看错了,觉着凝兮似乎是已经不大讨厌他了。 “是啊,本宫方才还听见这位姑娘要找自己的主子评理去呢,所以,你的主子呢?怎么没来?本宫可是翘首以盼啊。” 接了皇帝的话,这五公主的话就莫名的多了点儿分量了,玉叶有些惶恐的看了一眼皇上的衣角,硬着头皮跪了下来 “奴婢失言,还望五公主恕罪。” 凝兮垂目一笑,将茶盏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茶盏盖子。不去理会跪着的玉叶,扭头看着上面的左凛。 “刚刚本宫去了一趟寒月楼,有些话还是想求求左将军的,姐姐虽然脾气不好,但也请左将军念在她一片痴心,也要多担待一些,听闻左将军家里头要添丁了,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在祝贺左将军的同时也想请示一下左将军,寒月楼太冷清,本宫私心想着,公主府虽然空着,但是还是有一点儿东西在里头的,能不能时不时的送几篓银炭来,给三皇姐取暖。” “左将军可同意?” 左凛皱眉,忽然觉着这女人更有点儿难缠了。 没有撒泼,没有生气,反而祝贺他添丁之喜之余再与他谈条件,叫他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当真是有一点儿为难。 凝兮微微一笑,自然是察觉到了左凛的为难,转头看向了苏瑾灏“皇上可同意?” 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直接砸蒙了苏瑾灏,本来心里头还有一点儿怀疑凝兮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多考虑了,连连点头。 “那就按照五皇姐说的办吧。快到年节了,自然是不能让三皇接受冻了的。” 第283章:王府寻白毓,美景怎能迟(加更1) 既然皇帝都答应了,当将军的自然是不能说什么的,凝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叶,笑眯眯地说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安心了。” “啪”的一声,屋内的炭火轻炸开了火花,左凛望着坐在下位上的靳凝兮,见她一身软化青丝覆在身侧,素颜也是美艳的,干干净净宛若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正笑吟吟的看着旁处,一点儿都没有蓄意挑刺的意思。换句话来说,她兴许就是为了苏月心讨几篓银炭来的 但是再看她挑起的红唇,总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左凛微微沉了面色,反正也不差这几篓银炭,可是底下的玉叶就有些不乐意了,小白眼儿明里暗里得翻了好几个,凝兮看了忍不住想嘲笑一番,可是身旁的人总是能比她前一步的上前嘲讽。 这静候在侧的戾公公就像是她肚子里头的蛔虫似得。媚眼儿斜着扫了底下的人一眼,阴阳怪气的掏出香帕掩唇道: “左将军,您这屋子里头灰尘好像很大。” 左凛一愣,没有明白戾公公的意思。 “什么灰很大?” 他这屋子天天命人打扫,自然是稍有灰尘的,戾公公抿唇微笑,眼波流转间自是妩媚,娇滴滴的说 “呀,那咱家来着一会儿功夫,眼前这丫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眼睛里头进了灰尘似得,眼皮子一个劲的往上翻。” 凝兮听了忍不住就抬头看了戾公公一眼,也不吝啬送一个赞赏的眼神。虽然对这个戾公公还有一点儿敌意,不过眼前这一遭,倒也算是加了分。 被点到名的玉枝一惊,她不就是只是趁着靳凝兮不注意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儿么?这戾公公的眼睛怎么就这么毒,本来就在屋中如锋芒在被,这会子倒是被她们的目光刺的浑身都不舒服了。 索性,她皱眉垂着脖子,一句话都不说了。 凝兮见玉叶也不知道认错,就知道这丫鬟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不懂得低调也没有脑子,她本来还是想着放过她们一码的,但是今日,说不准就能有好的收获。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信念,凝兮眼珠儿转了转,纤细的手指捏上了素白的衣角,轻轻摩挲着。 “怎么不说话?”她饶有兴致的看着玉叶,打趣儿道“是灰尘太大,还是本宫的鞋子,入不了你的眼?” 玉叶一噎,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本是跪着的,自然也只能看靳凝兮的脚尖,这人这么说,不就是来侮辱自己的? 贝齿一咬,玉叶没出息的红了眼睛,却还是依旧不肯张口道歉。 瞧瞧,这是多么倔强的脊梁骨儿啊,多能惹事儿的自尊心啊,凝兮心里头冷笑,抬头望着左凛,眸中多了点儿意味不明的意味: “左将军当真是驰骋沙场的,这府里头的丫鬟都这么有脾气。本宫也不好说什么了,左将军就让你的丫环起来吧,跪在本宫面前,怪折寿的。一开始这丫头就瞧不起本宫,本宫自然也是不能多欺负人家的,免得人家在我背后戳脊梁骨。” “哦?” 左凛脸色一沉,没回答,倒是戾公公阴森森的刮了底下的玉叶一眼,接了凝兮的话茬,纤长的指尖绕着自己小帕子,沉声问 “那奴才就想知道了,这是谁的奴才,竟然还能这么大胆,敢能戳咱家主子的脊梁骨。” 戾公公是谁,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话音刚落地骇人的气势顷刻间就散了出来,底下的玉叶身子微颤,惶恐的抬头看了眼顶上的人,就连凝兮都捎带着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她起初还以为这个戾公公左不过就是看不顺眼旁人对她态度不好,却没想到这个戾公公与苏滟歌的感情会这么深厚,明摆着要得罪左凛的事儿,他却还是能站在自己身边帮衬着自己一把。 想着,凝兮就忍不住又多看了戾公公几眼。 这公公对自己这么好,难不成是他对苏滟歌的慈父情怀的在作祟? “玉叶,你可知罪?”都已经被人点到这儿,他再不说话就当真没有威严了。 左凛的脸色很难看,自然是有些不悦,这个明显是他们这面的戾公公竟然也敢公开打了他的脸了,但是再生气,左凛也得受着,因为戾公公又岂是好惹的人?先皇与当今圣上都要让他三分,他自然也不会让他的官路上太吃苦。 想法辗转片刻,左凛的怒火直接放在了玉叶的头顶。 “本将军倒还真不知道白毓竟然交给了你这样的规矩,你去管家哪里领罚吧。以及半年的月奉。” 玉叶一听,脸色顿时煞白,也没有所谓的自尊心了,诚惶诚恐的转身跪到了左凛面前,哭着求嚎道: “左将军饶命,左将军饶命啊?” 左凛黑着脸,这事儿完全没有回转之地,说到底就是这丫头不争气,上不来台面的货色,来这里让旁人打了他的脸,这样左右一掂量更生气了,决绝道 ”不用再说了,若是再说,本将军罚你打一百大板。“ 凝兮想笑,却严肃的掩住了,抬头看了戾公公一眼对着他勾了勾手指头 “门口有一个扫地的丫头叫美景,你且叫她过来,本宫有点儿想喝她泡的茶了。” 戾公公一听眸子里顿时晶晶亮亮的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施施然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头得气氛正凝重,那罪魁祸首之一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在他眼前出去了,左凛脸色不由得更难看了点儿,沉声问向靳凝兮。 “戾公公这是做什么去了?” 凝兮以玉叶发抖的身子为景,略作欣赏的说道“本宫想喝茶了,叫戾公公去给本宫泡茶,怎么了?” 苏瑾灏闻言,略微眯起眼,探询的目光落在凝兮身上,意味不明的问“皇姐似乎是与戾公公关系很好。” 他有点儿怀疑她是不是打通了与戾公公的关系,因为她好歹现在的身份也是苏滟歌,可谁知凝兮一听这话,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的扫了他一眼 “本宫身边没个下人,这叫物尽其用。” 第284章:王府寻白毓,美景怎能迟(加更2) 苏瑾灏一噎,细捉摸这个理儿,倒也无话可说了。 没人开口了,凝兮得了空子懒懒的把玩自己的衣角“比起戾公公做什么去,将军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将军府里头的下人吧。” 涉及到下人二字,她余光里头抖动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静止,继而抖动得愈发厉害,像是她是个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能取了她的性命似得。 抿唇一笑,凝兮抬头正视着左凛道 “不知者无罪,既然这个丫鬟不知道尊卑,想来这一次也应该知道了。” 玉叶大惊,没想到这女人会替她求情,忍不住就扫了她一眼,见后者眉眼含笑,碰见她的目光,更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方才来的时候见到这小姑娘想打三皇姐的宫女,玉叶,你现在也要记住了,以后可不能在打人了,在将军府的门口儿打正妻的奴婢,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去,岂不是打了你将军的脸面。” 玉叶闻言先是浑身扎凉,接着就栽到了地上,面如死灰的看了靳凝兮好一会,嘴巴半开,想说什么,却是哑然。 这女人当真是毒啊,竟然在这里头等着她,就算是一会儿夫人想要保她,恐怕也是保不住的吧! 想到这儿,玉叶头有点儿晕了,豆大的汗珠儿顺着额头滑了下来,双耳嗡鸣一片,只能竭力的起身辩解“将军,奴婢没有,奴婢没有打美景啊将军!” “没有?”凝兮讥笑“没有你那手甩出去是要打自己的脸么?” 左凛眉心锁紧,闷哼一声,怒吼了来了,紧跟着就有人夺门而入架起地上的玉叶拖着走,玉叶心里头咯噔一下,正准备趴在地上哀嚎,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顿时响在了门口。 “将军且慢!” 凝兮手指微顿,抬眼看向了声源。 是白毓。 怀孕中的白毓似乎是生活得很是滋润,身着鹅黄色小袄,手里头还握着绣着芙蓉并蒂的汤婆子,细眉蹙着,眉眼含愁,看见自己的奴才跪在地上面色惨淡,这位有身子的扑通一下的就跪在了地上。 “将军!纵得玉叶有罪,但是玉叶也是为了将军您好啊,玉叶只是想告诉美景门口没扫干净,可是谁知那美景脾气大一点儿,所以玉叶才会这般失态,但是好在五公主出现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一大串的话一口气就被眼前的女人给说了一通,凝兮挑眉,她这是先将玉叶的罪推给了美景身上,然后又给她戴了一顶帽子是么? 左凛本来面色就有些难看,见白毓也跟着掺和进来一脚,有身子又不能罚也不能说,甚是为难的看了一眼苏瑾灏。 “皇上,让您见笑了。” 苏瑾灏挑眉,豁达的笑了“无妨,若是左将军觉着不方便,朕可以先跟五皇姐出去,刚巧朕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说着想给将军台阶下的皇上就对着凝兮眨了眨眼睛“皇姐,朕饿了。” 凝兮抿唇,完全不下这个台阶: “既然皇上饿了,本宫也不好再多做停留。只是来了这一会儿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已经叫美景去给泡上了,还请皇上容我一段时间。” 这话回的客客气气,也没说没走,左凛的脸色黑得能坐煤灰,闷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苏瑾灏听了这话自然也是不能再赶凝兮走了。 毕竟他现在也是想讨好她的,只能略有麻烦的重新坐了回去,准备着一会儿好帮衬着左凛一把,不然,君臣之间,也不方便闹得太难看。 帝王的让步令白毓微怔,不是说这五公主现在已经是空有皮囊的庶民了么?为何皇上会对她这么谦让?念及此,她脸色白了白,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转了个跪的方向,正对着靳凝兮,言辞恳切 “妾身白氏单名唤毓字,参见五公主,玉叶不懂规矩,给五公主添麻烦了,还请五公主责罚。” 玉叶大惊,见自己的主子马上目光冷厉的刮来了,她也只好对这凝兮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这主仆二人是在自己面前讲笑话么?凝兮冷眼瞧着她,看着有了身子的人脸色略微有些发白,弯细的眉宇间似乎就带着那么一层惹人疼惜的柔弱之感,与月心比起来,这样的女人,明显还是更讨男人喜欢的。 只是... 凝兮蹙眉,疑惑的看着她“本宫似乎是没有安排人叫你过来啊,你怎么知道本宫要责罚谁?” 白毓一怔,眼珠儿转了转,语气却放轻了 “妾身....妾身只是吩咐玉叶过来奉茶,却没想到玉叶一直都没有回来,所以才着急的跑来了。” “这样啊~”凝兮点头“那刚刚白姑娘的一套说辞说的一溜一溜的,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在门口偷听墙角斟酌出来的?” 白毓愕然的看了凝兮一眼,而后又垂下头去,白皙的面色憋了个通红也憋不出个所以然。 凝兮心头冷笑,面上却像是有些后悔了似得,捂着嘴眨了眨眼睛。 “本宫失言了。” 失言?她白毓好歹也是从一堆女人里头爬出来的,竟然被这个空有皮囊的五公主给摆了一道?还无法还嘴? 美眸微抬,猝闪过一丝狠戾。见凝兮假惺惺的抬手虚扶了她一下。字字真诚,言辞略有关心: “白姑娘别见怪,本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本宫是惦记着将军的名声,所以才不由得说了两句,白姑娘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说跪就跪?” 将人的身子扶起来,她继续假意亲切 “只是我的姐姐最近身子也不大好,身边也需要人伺候,就那么一个美景在身边,在成日的要扫着院子,当妹妹的实在是于心不忍,还请白姑娘多多饶过。” 语言是一门艺术,她靳凝兮虽然也不算是真正的艺术之人,但是漂亮哈还是会说的,好坏话都说一通,眼看着白毓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的,强撑着笑意点了点头。 “妾身知道了,妾身以后定然会好生照顾好姐姐,请五公主安心就是。” 第285章:风声无意露,绯红绕纱衣(加更3) 凝兮很满意,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恰好美景与戾公公端着茶进来了,端着的茶刚巧是一人份的,凝兮想了想,先是将略带嫌弃的给玉叶泡得茶塞到了白毓的手里,又端起美景的茶细细嗅了一番。 “还是美景的泡茶手艺比较周到,本宫也喝得惯。” 白毓浑身一颤,手里头温热的瓷器握在手里,却莫名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意。 她是应该说这五公主是针对她?还是在怕她,在施加压力的同时,又会把话给圆回来,叫她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憋着一口气点头答应。 “妾身一定会好生管好自己的下人的,请五公主放心。” 斗到此,她已经有那么一点儿乏了,而且看这将军的意思似乎是很不高兴她来这里帮了玉叶说话,她也不能再多坐耽搁了。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凝兮点头,轻易地纵了她们走,她自然是不能太过于把这个女人给惹了的,不然苏月心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 不过今日一事,她要是在想欺负人,也得斟酌斟酌了。 热闹闹完了,凝兮把心里头的一件事儿给落了地,扭头看了一样苏瑾灏,苏瑾灏心领神会,刚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跟着走,青衣就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跪下。 “启禀皇上将军,奴才有要事儿禀告。” 闷不做声的戾公公扬了扬眉,睨了眼站在正堂的青衣。 涉及到要事儿,璃慧帝的神色复杂了些,看了看青衣,又看了看靳凝兮,略略沉思,他挥挥手让戾公公送凝兮回宫里头去。 戾公公垂目应了,目光略略扫过青衣的身体,不动神色的就跟在了凝兮的身后。 “皇姐。”苏瑾灏有些可惜的抿唇看着她“朕今日没有办法陪你去了,明日可好?” 凝兮挑眉,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今日本来就是要去见万俟笙的尸体,可是没了小傻子,岂不是更好鉴别万俟笙是不是本人? 心念一动,她扭头默然的望着他,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本宫有戾公公同行,皇上不放心么?还是皇上一言九鼎,想反悔了?” 帝王微微不悦,想想也知道这女人就是想单独去见那个男人的尸体去。嗡里嗡气的回“朕自然是一言九鼎,只是为了皇姐你的安全着想,还是等朕明日再陪你去吧。” 凝兮冷笑“不是还有皇上的眼线在呢么?” 苏瑾灏一怔,对上戾公公绯红的身子。见一直对他视若无睹的戾公公终于肯正眼看他一眼,略略传递了一下眼神。 苏瑾灏放心来了,他方才还以为戾公公倒戈了呢,如今一看,说不准就是为了他才守在靳凝兮的身边,一面做一些什么小动作。 这样一想,皇帝释然了,挥手就放了行。 凝兮跨步就走,戾公公当真就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低眉敛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戾公公。” 眼前的人脚步忽然顿住,戾公公抬头一看,发现他们俩人已经出了府,正站在车夫的面前,准备去看着万俟笙的尸体。 见他回过神来了,凝兮跨腿就上了马车,还不忘了冷睨他一眼“上来。” 站在车底下的人又是一怔,久久回不过神来。 许是等得久了,凝兮掀开帘子皱着眉看向他,不耐烦的说:“还不上来?要跟本宫走去大通河么?” 大通河是在郊外,她约摸着这戾公公的腿脚估摸是走不了那么快的。可是谁知这戾公公看着她嫌弃的眼神好一会儿,忽然就红了耳根,莫名有一股自感动在眼中翻涌,软糯着嗓子唤了一句 “奴的小祖宗,您这是在心疼奴么?” 凝兮嘴角一抽,当即瞪了他一眼,跟着就把帘子放了下来。戾公公一看也不感动了,抹了一把脸就掀开帘子挤了进去,很是端正的坐在了里面。 凝兮抬眼瞧着,见马车缓缓行驶了,她才细细的打量起这男人来。 戾公公生得极白,可是偏生就是这么白的肤色还要涂抹胭脂,又以面具遮脸,品味古怪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看不出来自己丑么? 想了一会儿,凝兮掠过对着男人外观上的评价,疑惑的看他“戾公公,方才本宫叫你端茶水,你为何去了那么久?” 戾公公正摆弄着自己腰间的荷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 “奴才在去找美景的途中,不‘小心’的走漏了一点儿风声。就看见那个人跟一阵儿风一样的刮走了,真真儿是一点儿闺秀气质都没有。” 声音依旧阴弱如无骨,却还特意加重了一下语气。 凝兮一怔,对于他这个不小心的走漏了风声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意思是他是故意的去给白毓通风报信儿,好让白毓一时之间找了他们的道,然后在左凛面前降低了好感度么? 想通了之后,凝兮对眼前的人妖起了一点儿新的看法。 不得不说这戾公公确实是个能办事儿的,但是—— “你不是苏瑾灏身边的人么?”凝兮撑额瞧着他“你难不成不知道,我是万俟笙的人?” 这一句万俟笙的人听得戾公公微怔,面具下的眼睛紧盯着靳凝兮好一会儿,就在靳凝兮都差点以为这男人不知道的时候,戾公公才垂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浮纹花样儿。 “咱家自小就是伺候着您的,咱家效忠与皇在先,伺候公主,也是咱家的职责。” “哦?是么?”凝兮微微眯起眼睛,探寻的看着他:“苏瑾灏就没有吩咐点儿旁的给你?” 戾公公眸光微闪,抿着唇笑了“皇上只说叫臣以公主的安全为先,其他的,一概不由臣管。” 凝兮垂目,看了看他不断摩挲花样儿的手指,轻哼了一声。 “戾公公可还记得本宫儿时的事情?本宫记不大清了。”她懒懒的靠在车壁上,盯着他像是等着讲故事一样。 戾公公轻扬细眉,琢磨着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作罢了,也就说一件最平凡的事儿。 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人明显陷入了回忆里,细细给她讲了起来: 第286章:卿与妖相遇,奈何不识君(加更4) “小时候您的身子不好,总是要生病一两次,都是奴才在身后照拂这,您也对奴才格外亲近些。” 凝兮挑眉,沉默不语。 “所以后来在奴才见到您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公主对奴才疏离了。”说着,戾公公泫然欲泣,掏出红色的帕子揪了揪 “奴才还伤心了好一阵儿呢。” 又是这种恶心的腔调,凝兮皱了皱眉,恨不得蹬他一脚“有事儿说事儿,不要拿腔。” “看看看看,公主您从前就不是这样子的,还说奴才像奶娘呢。”被这么一说戾公公更伤心了,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道:“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公主您这么嫌弃奴才,奴才下车就是了!” 凝兮被他这举动看得眼角一顿抽搐“你好生坐着,本宫可没有时间等你慢悠悠的走到大通河。” 戾公公撇嘴,不再吭声了。 经他这么一闹,她心里头也有一点点儿的信了,因为某些方面,她莫名的就觉着与这个男人契合。 这戾公公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偏生在她面前像是一只收敛了刺的刺猬,这种感觉特别熟悉,像是他与她之前从前就有过这种方式一样。 难不成,继承了苏滟歌的名字与身份,她与他过去的人,也会有这种契合度了么? 马车继续前行,里头的人相对无言了,戾公公琢磨着她定然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的,不过倒也是没事儿,若是轻易相信了,那他才会担心。 担心凝兮是不是变蠢了。 “五公主,恕奴才冒昧问一句,五公主现在已经于那个万俟脱离关系了,为何还要去看万俟笙的尸体?” 本还反复琢磨这戾公公身世的凝兮一听这名字一怔,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与你何干?” 戾公公羽睫微颤,像是没有察觉到凝兮身上的敌意似得,笑眯眯地说“从前咱家就觉着,那万俟笙不是什么好人,您瞧瞧,这事儿果然就应了。” 凝兮登时眉心一皱,想起来苏月心曾经说这男人最不喜欢万俟笙,从前也就爱刁难莫万俟笙。想到这儿,对戾公公的好感瞬间没了,她沉面望着他道“戾公公,你为何对万俟笙那么不好?” 戾公公一怔,似乎是讶意她会这么说似得,认真的想了想: “因为他不是皇室血统,他的血统,很脏。” 母亲是妓女,就算是个为了父亲再也没有挂牌子的清倌,却也只能一声头顶名妓,死了也无法翻身。 旁人总说,他很脏。 气氛瞬间冷凝,就连在外头赶车的车夫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伸手将自己的棉袄裹得紧了些。 “戾公公。” 戾公公抬眼,对上了凝兮的眸子。 凝兮沉静的望着他,目光如冰刀: “本宫不喜欢听见旁人说万俟笙一点儿不好的话,你可知?” 他微微一怔,忽然就笑了“奴才说错了么?世人都道万俟笙死得好呢。以免不干净的人乱了璃国江山,现在,璃慧帝已经都快被人拥护成神了,旁人都说他擒贼有方,是个好皇帝。” “别说了!”眼前的女人咬牙厉呵,凝兮伸腿就蹬了一脚在戾公公的红色衣摆上,留下一个脚印: “滚下去。” 戾公公瞠目,面具下的双眼有点茫然。 “公主?” “本宫叫你滚下去!” 马车忽然左右摇晃起来,车夫下了一跳,勒马刚停,就见一个红衣裳从马车里头滚了出来。 车夫惊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戾公公?” “开车!”躺在地上的戾公公没有反应,倒是身后忽然乍现一道女音,车夫猛地一个激灵,连地上的人管都没法管就重新扬鞭的跑了回去。 “嘶——” 躺在地上的人倒抽一口冷气,等车都走远了,他才慢吞吞的地上站起来,扭头看了眼已经缩成一点儿的马车。 “当真是,这暴脾气。” 他哭笑不得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袍子,脏得脏破得破,还为了摔得狠一点儿,特意没有用内力护着。 拂了拂火辣辣的掌心,戾公公垂目看着,凤眸潋滟如春水,看着手掌上的擦伤却宝贝的跟个什么似得。 她竟然这么护着他,平日里头总是看不出来的。 面具下的红唇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荒芜的树林里,身着绯红色衣衫的男人正浅浅媚笑着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顺手就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金线微勾,面具上的脸狰狞难看,抚着面具的人亦是可怕丑陋,却在抬眸的一瞬间,又惊人的惊艳迸发而来。 “我这算不算是下了一步错棋?这么讨厌我,怕是我要吃点儿苦头,才能接受了呢。” 远处的马车已经寻不见踪迹了,他将身上的袍子给理好,又不紧不慢的将面具重新戴在头上,飞身窜了出去。 马车里的凝兮攥紧了手心,感觉这马车里头没了那惹人的脂粉味儿,却还是惹了她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难不成世上的人都说万俟笙是该死么?难不成谋反的人就是不好的么?万俟笙平日里批折子批到深夜,对黎明百姓更极为重视,他的确是一位好帝王才是啊!! 无力的摊开手心,凝兮认真的看了看,有温热从眼中砸了下来。 她这次,一定要好好看看那个尸体是不是万俟笙,若是不是,她定要问问他,问他为什么能这么狠心的抛下她一个人! 为什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他伤心却不出现! 比起安全,比起活着,她更想同进同退,生死与共啊! 急促的马蹄声掩过了马车里头的呜咽,压抑又难熬的低泣隐隐从马车里头传出来,紧跟着赶来的人身影一顿,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哭泣。 戾公公微怔,猛然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眼看着马车又一次的脱离了他的视线。 . 大通河不知道为什么就就算是在冬季也是有着三三两两的人,凝兮裹紧了身上的小袄站在河边,看着结了冰的河面以及好似是刚凿开不久的冰窟窿。 眸光一沉,有人走上前:“五公主是么?” 第287章:蛋炒柿子来,我想做清汤(加更5) 凝兮抬眸,望着穿兵甲的人点了点头,士兵垂首,不再多言一句,独自引了她走。凝兮跟随其后,垂目看着岸边凝结的冰面,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群人,在她点头的那一瞬间,就盯上了她。 大通河边有一间草草搭上的房子,士兵走到门口简单地行了个礼就走了,她心里一抽,掀开草帘子就往里头看去。 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僵硬的尸体,只是尸体已经被破布牢牢包裹着,她吸了吸鼻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尸体身旁,伸手向触摸他,却不知道从何开始。 男人裸露在外的只有一寸的手背,她垂目瞧着,万俟笙死前是中了毒的,向来白皙的手也变成了淡淡的紫青色,凝兮攥上他的手,想顺着这破布将眼前的东西给撕开。 可是不等她动手,门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住了一堆人,正端着菜篮子往里头张望着,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凝兮蹙眉,隐约有些不悦,只好起身想去叫士兵,却见那些人本还站在门口的,见到她的那一刻,齐刷刷的退了好几步。 凝兮微怔,没明白他们是什么人。 可是下一秒,一个红彤彤的东西就朝着她砸了过来,腥臭溅了她一脸,砸得她登时傻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儿? 她错愕的看着那些捧着菜篮子看似淳朴的村民们,一句问话还没说出口,一个腥臭的菜叶子就甩到了她的脸上: “妖女!妖女!!!与那种叛臣勾结,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砸她!” “砸死她!!!” 不等她反应,接二连三的腐烂了的菜接连着甩到了她的身上,凝兮双臂交叠挡着脸,狼狈的被她们堵成一团,得着空挡想抬头让官兵把这些失控的人给控制起来,却没想到那些个官兵正在远方看着她笑,还时不时地拍手叫好。 她心中顿然一凉,也明白了这些个村民是什么意思,城里头的所有人都以为万俟笙被丢进了大通河,可是这些个村民才是知道真相的人。 他们认为自己是妖女,是祸国的人。 只是,她们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五公主? 无人来帮忙,耳边的叫好声愈演愈烈,她只好双手挡在身前挡着这些村民的接连炮弹,这么多人她若是动了手说不准又会闹出怎样的新闻,一个人有势单力薄自然是打不过他们所有的,可若是不动手呢? 凝兮茫然的扫了眼被村民紧紧包围的自己,心里头就忍不住冷笑两声。 平日里头若是看见坏人游走街头被丢菜叶子倒是挺解气的,但是现在,她竟然成了着被砸菜叶子的人之一么? 她真的是妖女么? 那些个村民越说越激动,一个妇女更是愤怒的上前指着她的鼻梁“你这样的妖女,我们砸你多少次都不泄愤!” 凝兮笑了,脸上都是一些腥臭的红汁子,看着脸色气得涨红的女人“妖女?你们有什么理由,说我是妖女?” “太师一心为朝,就算是争夺了皇位又如何?你敢说在太师这么几年的统治下你们过得民不聊生了么!!”凝兮咬牙,看着她继续说 “你敢说你们在没有太师统治之前,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苏滟歌的父亲是个好色的人,后宫佳丽几百人,换着样儿得来,成日里沉迷于美色,不问朝政,民不聊生,若不是万俟笙后来在一旁负责,璃国早就完了! 可是现在这一个个村民就因为万俟笙蓄意谋乱叫她妖女? 凝兮笑着拿下了自己头上的菜叶子,看着那妇女脸色涨得通红,也没有回答,眼珠儿转了转,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一样,指着她又开始骂: “就凭你是个叛贼的人!你与三公主!都是妖女!!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平!!” “对!砸死这个妖女!!” 人群里头有人愤愤不平的喊了一句,却惹得凝兮挑眉,有什么东西飞快的从心里头闪过。 她是妖女?怎可能,万俟笙在生前已经同她断了关系了,也已经与四公主有了婚约,除了皇室中人,所有人都只会认为苏易梦是那个妖女才是吧。 想到这里,凝兮看着对面的人就不禁冷笑。 这些人,恐怕不是心中所想,怕是人为啊。瞧他们那一副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她就知道了。 是有人故意在这处给她使绊子。 打头的女人见凝兮不怒反笑,跟看疯子一样似得看了她好一会儿,扭头见又有人给他们递臭叶子过来了,就跟上子弹似得,挥挥手就招呼着。 “继续砸!!” 凝兮脸色登时一沉,扭头看了眼离她最近的人群想跑,可不容她多考虑个功夫,那些人就招呼着烂菜叶子又要往她身上砸! 心口蓦地一缩,眼看着又要被砸的一身腥臭,凝兮伸手挡在自己面前,然而也只是一瞬,腰肢忽然被人一个力道勒紧,有鲜红顺着眼前飞快划过,随着她就扑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凝兮微怔,熟悉的脂粉味扑鼻而来。 飞身而来的男人带着狰狞的面具气势十足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如泼水划空,他速度极快的将人揽在怀里,红袍一卷全部将那些腥臭截了下来并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本来还士气十足的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弄得一怔,打头的妇女刚巧就被一个腥臭的西红柿砸了满脸。 空气又一瞬间的凝重,他们隐约间男人的脸露在他们面前,如雪的脸上衬着双瞳寒光凛凛,狰狞的面具下红唇微扬,竟是一个骇人的弧度。 “敢对咱家公主动手的人。” 戾公公伸手靳凝兮护得更紧了一些,语气阴柔,却透着骸骨的寒意。 “格杀勿论。” “哟!”婆娘显然不信邪,双手叉腰的上前一步“你来杀我啊,我倒要看看,这世道是不是变了,这妖女都能被人护着了,咱们这些个老百姓,还能不能活了!!” 戾公公笑了,那婆娘正哽着脖子等着兵器架上去呢,却被凭空一段红绫飞来,缠住了她的脖子。 “璃国不差你这样的老百姓。” 戾公公笑眯眯的抽了抽手中的红绫,见那妇人脸上明显渐渐成了猪肝色,他长睫微闪,双颊撩然生气万千妩媚。 “咱家这也是替天行道。” 第288章:人在尸却丢,凝兮慌忙寻 所有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吓得一惊,村中多少人也是个会看脸色的,砸的是五公主,出来护着五公主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那软趴趴的红绫放在男人的手里头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勾着张大妈的脖子,正一寸一寸的剥夺她的呼吸。 张大妈张了张嘴,脸色已经开始泛青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可是一开始还团结着的村民此刻竟然纷纷起了退怯之意。 戾公公扬唇微笑,慵懒的扫了一眼身后的村民“咱家还以为你们有多大的能耐能公然侮辱皇家威严,怎么?不砸了?” 被戾公公紧紧护在怀里的凝兮抬头看了顶上的人一眼,她极为狼狈,身上的鸡蛋与番茄的汁子蹭了男人满怀,他却也不在意似得,垂头对着她温柔的勾了勾嘴角。 “奴护驾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心头有什么东西牵动了一下,凝兮微微张大了眼睛。 他脸上的粉太厚,还有点儿尘土的痕迹,好像是方才在马车下面摔的,她需要仔细看才能看的清楚,看男人眸光生辉,注视着她的时候似乎是包含着万分春情。 凝兮一震,猛地垂下了头,含糊的回了一句“多谢戾公公出手相救。” 她竟然在这个戾公公的脸上看出了惊艳之感!真是被砸傻了! 戾公公笑了,将手中的红绫稍微放松了些,给那个大娘喘口气的时间又收紧,如此反复,倒像是逗着趣儿似得对着眼前的张大娘玩。 场面一时静默无声,就在所有人以为张大娘一来二去的就快要死了的时候,那男人偏生就就会放开她的红绫,却是不纵了她走。 “怎么不砸了呢?”他鄙夷的扫了眼他们手中的菜篮子,那些人一听,非但不往前走,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见他手中牵制着一个,自然也是怕波及到他们自己的身上来,反正他们也只是受张大娘之托,等着拿银子就好了。 “求,求大人放了我...” 被禁锢着的张大娘撑死了才说一句话出来,戾公公凤眼横扫,一一掠过那些个看戏的官兵之后,才落到了张大娘身上。 “公然侮辱皇家威严,你觉着,你还有命活么?” 把手里头的人紧紧地护着,戾公公的派头十足的扯着手中的红绫。 “咱家也总得给做出个表率不是么?” 张大娘一惊,眼看着这人是不打算要放了自己了,窒息感又从脖颈传来,她眼珠儿转了转,瞥了眼旁处。 “求大人饶命,草民...是受人——”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整,戾公公猛地偏过头,凭空就飞来一把暗箭,他略略沉了眸子,刚想伸手去挡,却也是慢了一拍,眼见那暗箭明晃晃的插在了张大娘的太阳穴上。微微渗出了一点儿血。 竟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 戾公公眯起了眼睛。 村民见此大惊,见张大娘死了,也不管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一个个都脚底打颤,纷纷做群鸟兽散状,边哀嚎边跑,手中的菜篮子也顾不得带走的丢在地上,四面八方的散了开来。 尖叫声,喊声,声声不绝于耳,争先恐后的,生怕完走一步就要被人暗箭射死了,凝兮心里咯噔一下,从戾公公的怀里探出头来,赫然入目的景色,瞳孔微微一缩,正对上张大娘死不瞑目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她这面,嘴巴半张,像是还有着说不完的话。 “奴才无能。” 沉默了好一会儿,戾公公才将手中的红绸子收回来,平静的看着张大娘躺在地上,烂菜叶子落了一地,正好成了她的陪衬。 “没有留住活口审问。” 凝兮蹙眉,抬头看了眼戾公公被自己蹭脏了的衣领,摇了摇头。 “是我太笨,不是你无能。” 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这目的,难不成是要用菜叶子砸死她么?凝兮蹙眉,看着地上的尸体与方才砸她的那些菜,蹲下身看了看。 “戾公公,你瞧,竟然还有人舍得给我砸鸡蛋。” 凝兮指着地上的好几个鸡蛋壳笑得娇俏,美眸也瞬间起了寒光。 戾公公眸光微闪,掏出红帕子就给凝兮擦脸,一点一点的擦得很是仔细“奴一会儿就去打听打听那家商铺鸡蛋降价了,竟然也能买来砸公主了。” “可见公主身份高贵,他们还是不敢轻易的亏待您的。” 戾公公眨了眨眼,凝兮一脸严肃的琢磨着,被这话逗得想笑,跟着就哭笑不得的扫了他一眼。 “你倒是挺会哄本宫开心的。” 戾公公抿唇笑了,眼底像是装满了星辰,晶晶亮亮的。 “奴是实话实说。” 除了一些烂掉的菜叶子与番茄,剩下的鸡蛋难不成都是他们特意从鸡窝里头拿出来的么? 鸡蛋对于百姓来说算不上是极为难得,却也是个珍贵的东西,那些个村民看起来家境平凡,竟然也舍得将自己家好不容易下的鸡蛋砸给她么?就算真是大降价又如何,那还不如拿回家做鸡蛋羹。 “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 凝兮轻敛了眸子“一会儿让人去联系一下她的家人。” 戾公公一听这话睨着她,意味不明的说“公主还是心太软了。” 凝兮扫了他一眼,没有细究他这里头的意思,转身就掀开了帘子,却见本来还架着的小屋里面竟然没有了放在其中的人。 大脑空白了一阵儿,靳凝兮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掀开帘子跑了进去。 万俟笙呢!! 空荡荡的小屋后面的木板不知道何时被撬开的一个大口子,本就草草搭建的木屋现在四处漏风,寒气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她心口一阵阵的凉涌上心头,冲得她头疼。她伸手探去尸体曾经安放的地方,无力的攥紧了手心。 是谁把万俟笙的尸体带走了? 难不成,那些人来砸自己,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么!! 身后的戾公公见空荡荡的屋子亦是一怔,紧接着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外面的方向。 空气掠过几道不平稳的光,站在凝兮身后的他才稍微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戾气。 “公主~” 身后的人软声轻唤,戾公公摇摆着纤腰上前,凝兮被这一声轻唤猛地回过神来,扭头就想去寻,正撞上戾公公的血红色的袍子。 “公主莫要心急,奴已经派人去找了。” “怎么能不急!”凝兮怒喝了一嗓子,惨白的脸色瞬间急红了。 那是万俟笙的尸体啊!!那些人把他的尸体带走,是要做什么去? 眼前的人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出跑,戾公公伸手就将凝兮抓到了自己的身前好生禁锢住。 “公主请放心,奴一定将尸体平安带回来,请公主冷静。” 语气里有难得的严肃,凝兮一怔,抬头对上了戾公公画得诡异的脸。 他不是不喜欢万俟笙么,又怎么会来帮她?凝兮有些不信,攥着手心生怕万俟笙的尸体再出了什么意外: “本宫也要去找。” “公主还是别去了。”戾公公将身上的袍子给凝兮盖在身上,她本就素白的衣衫已经被人丢的红黄一片,恶心又难看。 可是凝兮哪顾得上这些,且不说那个男人是不是万俟笙,若是万俟笙的话尸体不知所踪,她又怎么能坐以待毙!偏生她动一下戾公公就挡一下,反复两次,凝兮脸上隐约有了愠色。 “戾公公,本宫多谢你方才的搭救之恩,可是事关重大,本宫一定要去找。” “公主能飞天么?可懂轻功与武术?” 凝兮一怔。 戾公公自然是知道眼前的人是不会习武的,顶多就是会一点儿近身的防御,他见凝兮的脸色一点一点儿的不好看了,也没有顾及到她的心情,只凉薄的说: “公主可知,方才的那种情况下,那人能在我们身后将尸体偷走就定是一个会武功的人,您去,猴年马月才能追到万俟笙的尸体?恐怕等您找到的时候,连虫子都把他的肉给啃食干净了吧。” 羽睫轻颤,她抬眼对上戾公公阴森森的眸子,本来还一股脑儿燥热的胸膛现在也有一点儿冷静了。 是啊,她不会武,何年何月才能寻到万俟笙的尸体? “那。”凝兮有些不放心的看着他 “戾公公,你为何又帮忙于本宫?你不是不喜欢万俟笙么?” 戾公公微怔,有什么东西在眼底快速掠过,尔后笑得唇红齿白,掏出了帕子掩在了嘴边。 “能在咱家面前抢了人的人,咱家自然是不能容的,公主无需多心。” 敢情这人就是觉着当着他面被抢走了人有点儿心理不平衡么。凝兮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心焦的绞了绞衣角。 他们带走万俟笙的尸体是为了什么,他们难不成也觉着万俟笙的尸体有蹊跷么? 越想越心急,凝兮干脆就在方才放过尸体的地方坐了下去。 戾公公的眼角奇怪的抖动了一下,看着凝兮如此坦然的坐着放置过尸体的位置,虽然那个尸体是他自己,他还是有点儿想问一句。 “公主,您坐着就不觉着难受么?” 难受?凝兮蹙眉,她现在是想万俟笙想的难受罢了,越想越心急,看戾公公眼巴巴的在哪里站着,她稍微挪动了一下屁股。很是大方的拍了拍: “坐吧,本宫要等你的人回来。” 第289章:芙蓉出水清,情意悄然生 她心焦意乱,坐着倒还能冷静冷静。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万俟笙了,结果尸体还被人掳走,她心里头也委实难受。 戾公公见此嘴角一抽,眸子里染了点儿笑意 “您就不觉着您坐着的地方有什么别扭的么?” 好歹也是放置过死人的地方,他嫌脏自然是不去的,只是没想到凝兮会这样大刺刺的坐上来,好像是发现了她某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有什么别扭的。” 凝兮起身拍了拍裙子,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我本来就是不够聪明,若是连这点儿都怕的话,岂不是一点儿长处都没有了。那不就更容了旁人欺凌?” 这么一说,凝兮就莫名的有了点儿乐观了,也更冷静了,她虽然不如那些上天入地的人,又算是一个半残,但是好在她胆子大,不然这三天两头的挑起事端,她都怕自己吓得神志不清。 戾公公闻言一怔,容了她错过身出了小屋,他看着凝兮的背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绕是有千嘴百口,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也总有哑然的时候。 戾公公垂目淡淡一笑,多掺了点心疼在里头。掀开帘子,看着凝兮径直朝着士兵那边走去。 方才那些个士兵还赖洋洋的叼着草根叫好呢,这回见到凝兮走过来了,身后还跟这个像鬼一样的戾公公,个个腰杆挺直,噤若寒蝉,冷汗都顺着后背往出冒。 见凝兮一步步靠近,他们浑身打了个激灵,慌忙的跪在了地上。抖得跟个筛子似得,仅仅凭着本能喊公主万安,公主金安,公主万福金安。 凝兮垂首,好生看着他们又是跪又是磕头,等地面上都染了血出来了,她才沉冷的开了口。 “方才你们没看见什么人把尸体带走了吗?” 打头的人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没看见,头慌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 “您说什么?尸体不见了!?” 凝兮蹙眉,看来他们定然是不知道了,此事当真也是高手所为。 她竟然又一次的只能干等着了。 戾公公上前轻柔提醒了她一句:“他们做不过就是个摆设,公主可以问问旁的。比如,方才的事情。” 现在她只有一个等戾公公的人把尸体带回来才行,在这个空档,她还可以问一问旁的事情。 得了戾公公的指点,她古怪扫了他一眼,男人戴着面具的侧脸,落在冬日的暖阳下面,那流畅的线条倒是淡化了他的丑陋。 戾公公当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凝兮垂目,重新看着地上的人。 “你们告诉本宫,方才带队的那个女人,是谁?” 为首的士兵打了个寒颤,怯怯道“是村里头的张婆娘,她速来就是寡妇一个儿,喜欢张罗一些事儿给村民们,方才也是她说,一会儿要是有五公主过来,要所有村名砸您,就有钱的...” “何人?”戾公公接了话,将凝兮稍微护在了身后。 为首的士兵面露难色,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戾公公挑眼笑了,显然是不信的“那倒是奇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听了那婆娘的话,是当咱家好糊弄的么!” “不敢不敢啊!!” 地下几人又开始磕头染血,目光只敢触及戾公公的暗纹红靴,心叹这男人生来就给人好似带着一股压力,那张画得花里胡哨的脸一笑更是骇人,又怎么敢骗他? “我们的确是不知道张大娘是从哪儿弄来的门道,但是她好像是给了旁人很多食粮,所以才,...” 凝兮脸色一沉,明白了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的提前来了这里就是为了埋伏她到场,然后给了那些村民好处再叫她们砸了自己?然后好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在把万俟笙的尸体拿走了? 若是高手,为何不一早拿走,而是恰好就等在了她来的时候? 她皱眉略略思量,戾公公回头看了她一眼,瞧着她身上脏兮兮的一身衣裳,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心。 “去拿一件干净的衣服来。” 戾公公冷眼横扫地下几人,见他们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抖了抖,其中一个抬眸飞快地扫了一眼凝兮身上的衣服。 “五公主若是不嫌弃,请到寒舍换衣服吧...” 为首的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凝兮敛目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时不时也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臭味儿,略略想了想,倒也应了。 那官兵看起来不算是什么好人,妻子倒还算是个稳妥的,凝兮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的,只好也来麻烦人家一下,方才丢东西的人里头明明没有这个妇人在场,却心惊胆战着惨白着脸色的递给了她一件衣裳。 “五公主...” 妇人明显是被吓坏了,方才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也劝诫过自己的丈夫几句,却还是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瞧她丈夫那头上的血痕,定是磕头磕坏的! 妇人眼红的看着凝兮将一身布衣穿在身上,末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 妇人一怔,猛地回过神来,咬咬唇睨了一眼外头,见自己的丈夫缩头缩脑的站在红衣裳男人的身后,心里头就一阵一阵的惶恐涌上来,裙子一掀,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还请五公主饶了我们家男人一命!!” 凝兮被这突如其来的下跪下了一跳,伸手就将布衣上的扣子系好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真的?”她眼眶红红的抬头问了一句,见凝兮平静地睨着她,一头青丝略微染了些水,平静的看着她。 “真的。” 妇人微怔,进屋子这么久,她一直都惶恐的伺候着,唯恐她不舒服,这看清楚了这五公主的容颜,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可是细看下来,眉目间宛若三千画轴尽展,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缱绻。 这会子淡然地睨着她,身着布衣却依旧不容忽视的气度在身,真不像是张婆娘所说的,祸国祸民的妖女。 妇人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凝兮随意将青丝中分放置在两侧又窝在耳后,也没有继续挽发,绣着芙蓉花样儿的简单布衣,倒是平添起了一点儿娇嫩。 “但是,你得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夫人怔愣了一会儿,刚想点头说好,就见凝兮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出碎银子,随手塞了两块给她。 “多谢你的帮忙,你这身衣裳是新做的吧。算是我买的。你先手下。” 妇人大惊,自然是不愿意要的,可是一看凝兮脸上有着毋容置疑的肯定,她咬咬唇只肯收下一个碎银,略带讨好的看着她: “看您气色也不好,我这儿还有一两个鸡蛋,要不给您做点儿汤暖暖身子喝?” “鸡蛋?”凝兮挑眉,睨了眼她家的灶台“怎么,你们这里盛产鸡蛋不成?” 妇人一愣,摆了摆手“不是,是咱们自己家的鸡下的,也一直没舍得吃,就留下来了。” 没舍得吃?凝兮垂目想了想,高深的看了她一眼。 “可是方才,那些人也有拿着鸡蛋往我身上招呼着的,本宫还以为,你们这里盛产鸡蛋。” 妇人哑然,左右瞧了瞧,凑近凝兮压低了声音说道 “其实,不是咱们这儿盛产鸡蛋,今日儿早上,不知道张婆娘打哪得来的消息说是您要来,而且还带了好多鸡蛋送上来,咱们这一家家的,若是平日里头下了鸡蛋自然是舍不得吃的,一看拿出了那么多鸡蛋,张婆娘说也就是要砸人的,砸五公主有赏赐,各家就都留了点儿,剩下的一两个,就留着砸您了。” 凝兮嘴角一抽,这一个个儿的把她当什么了?活靶子?砸了能换钱的那种? “那你可知道,张婆娘是从何处的得来的消息?” 妇人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凝兮也不多问,免得给人家添麻烦,就谢过了妇人,还顺便问了张婆娘家里头的地址和平日里头的为人作风。 彼时戾公公正负手站在门口等着她出来,听见身后的有了熟悉的脚步声,他才回头一看,可眼前的场景令他心神一震,顿时觉着自己有些口干。 来人布衣在身,上面绣着简单的芙蓉花样儿,青丝及腰乖顺的梳在身前,未簪朱钗,未梳发髻,干干净净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竟撩起了他心里头的一阵悸动。 “五...公主...” 戾公公略带错愕的唤出她的名字,凝兮抬眸一看,恰好能看见他红了的耳根和呆滞的目光。 这种对视,凝兮微微眯起眼,不知道为何,她觉着很熟悉。 于是,本来就惹得戾公公口干舌燥的靳凝兮踮起脚来,凑上前想去看清楚,戾公公微微缩了缩脑袋,面具后面的眼睛眨个不停。 “公主~~您怎么这么看着奴才~” 娇羞之下,戾公公垂目睨着两个人靠近的鞋间,耳朵也不知是不是冻得,竟然愈发的红了。在抬眸双目见尽是化不开的浓情怯意,略带娇羞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 又是这种腻死人的强调! 凝兮眼角奇怪的抖动了几下,不落痕迹的离他远了一点。 “没什么,只是觉着你太丑。” 第290章:点墨寒归来,祸国不欢生 “没什么,只是觉着你太丑。” 戾公公一怔,抛了抛手帕泫然欲泣“主子如今当真是越来越瞧不起奴才了。奴好生伤心。”可这男人眼看就是个心大的,嘴上说着伤心,一双琉璃眸就像是透着光一样的看着她,顺手给她整理了下发皱了的衣摆。 凝兮看着他,见那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凝脂如白玉的锁骨若隐若现,长睫掩住眸光,明明是一张丑陋的脸,偏生总透着一股惊艳。 再抬头,他的目光触及到凝兮的,略略偏向了别处,装作不在意的道: “公主可不要嫌弃奴了,奴年老色衰了。倒也算是把硬骨头,还能跟着伺候公主几年。” 她的目光太过于直白,戾公公心头苦笑,当真是有点怕自己的身份早早就要被人发现了。 伺候么? 凝兮瞥了一眼他脸上的脂粉,疑惑道“你不是苏瑾灏的人么,跟在我身后做什么?” 戾公公眨眨眼,语气坦荡:“奴为皇上办事儿,侍奉主子,有何不对?” 凝兮蹙眉:“一身不侍二主才是忠仆。” 戾公公一听笑得娇俏: “何为忠仆?咱家忠于苏皇室,所有的主子,都是咱家该尽心侍奉的人。您是奴才最重要的主子,咱家自然是要侍奉你的。” 这话回的倒是挺漂亮的,凝兮看着他,见他耳根的红色已经渐渐褪去了,她张了张嘴,忽然感觉有一点儿腹痛,丝丝拉拉扯着,她忍了一会儿,生怕身边的太监察觉出来什么猫腻,片刻后才平静道: “那本宫也想问你,要是今日皇上跑来问你,问我都做了什么,你可会一一报备?” 戾公公听了,倒还认真地想了想,好半会儿才说“那公主可有什么要隐瞒的?奴不告诉便是。” 凝兮扯嘴讥笑,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随你。” 她还是不应该太相信这个男人,毕竟这男人始终都是苏瑾灏的人。 二人静默无言,戾公公也不再多话,跟在凝兮身后越过一栋栋民房,等凝兮站定,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是张婆娘的房子。 好多人都知道张婆娘死了,纷纷站在门口帮着张婆娘张罗着葬礼,大人们站在门口站成一个团不知道在说什么,见到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门口了,几个人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不知是公主大驾!!” 身着布衣,已经换了一身的靳凝兮浑然没有刚才的狼狈,什么也没有却又一种凛然而出的气势,并不难让人猜出身份。 凝兮没有回答,压根就没有在意这些人的惶恐,看着张大娘门口就跟送贺礼似得,堆了不少鸡蛋,一篮篮整齐地摆着,约摸着她一死旁人也怕波及到他们,所以这些个村民才会把张大娘提前给的好处都给堆回来了。 可是人都死了,放在这里头又有什么用呢? 见公主不讲话,这些根本来就心虚的人们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方才的事情他们可是都有所耳闻,那些个参加了砸人行动的全都锁在家里头不敢出门,纷纷都说这五公主是个会吃人的妖女,不仅仅有高手保护,还有人在背后放冷箭。 这样的有背景的人,还是当今五公主!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钱财蒙了心,竟然真的能壮着胆子触犯皇家威严砸了她!? 现在只要不要波及到他们就好哇! 村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只敢看着凝兮干净的白靴,等头上的人平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他才虚着身子从地上晃悠悠的站起来,也不敢拂去身上的灰尘。 “公主是要看张婆娘么?她现在,已经去了。” 见气氛压抑,村长媳妇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见凝兮的目光轻飘飘的刮过来,缩了缩身子就不再吭声了。 “你是村长?” 村长下意识的擦了擦鬓边的冷汗“是。” 凝兮淡淡道“本宫今日来也没想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本宫有一事不明,还请村长明示。” 村长浑身一激灵,抬头看向凝兮的脸,又飞快的垂了下来。 “五公主请说。” “本宫只是想知道,张大娘是受何人所托,采用鸡蛋贿赂了你们,然后再来砸本宫。” 村长皱眉,看了自己的婆子一眼,明显有了点儿隐瞒之色,抱着拳对凝兮摇头。 “草民不知。” 凝兮蹙眉,也不是傻子,她倒还真的挺想看看这背后的人都是谁,买了一箩筐的鸡蛋送来砸她不成,还能让这些村民们守口如瓶,并且在最快的时候杀人灭口。 她敢打赌,一定有人在背后盯着她,她若是再说了什么,说不定下一刻眼前的人也会被暗箭射死,最后的罪名,还不是会落到她都上来。 思量片刻,凝兮抬头看了眼天色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村名也如释重负,跪在地上惊恐拜别,戾公公眸地含笑的睨了一眼里头的人,打趣儿道 “旁人都说不知道,这倒是奇了,一个妇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咱家方才往里头瞧了一眼,不知道是谁掉在门口的一个帕子,上面,还绣着柳叶的图样儿,看起来,像是宫中所致。” 凝兮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眼那些目送他远去的村民。“你的意思是,张婆娘与宫中的人有关系?今日一事,是宫里头的人自作主张做出来的?” 戾公公点头。 凝兮笑了,看着戾公公有了些欣赏“方才听戾公公说,怎么说也是应该衷心于本宫,是么?” 戾公公再点头,他看着女人狡黠的冲着他眨着双眼“那就请戾公公,保留这一件事儿,那绣着竹叶的帕子,求戾公公给我带过来。” 戾公公扬眉,想了想也就应了,这倒是不难的“只是公主您想怎么办?” 想怎么办?凝兮抿唇,把脑子里头的人挨个儿都过一遍“本宫也不知道怎么办,静观其变就是。” 寒风凛凛,吹得她浮躁的心情愈发平稳,反复斟酌了几番,这按理来说戾公公应该也算是极为厉害的角色了,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能当着戾公公的面能将尸体掳走呢? 方才她太急,但是这会儿细细想起来,若是真有那么武功高强的人...若是真有一个同样重视万俟笙尸体的人... 她微微一颤,心中猛地一个念头闪过,带出了莫名的欣喜。 会不会就是万俟笙!?他没死,他怕自己给他漏了馅儿,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翌日。 倾欢公主去看大通河一事儿已经在城里头闹得沸沸扬扬,张婆娘的死被人几乎是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那些村民不服气倾欢公主,倾欢公主发了大怒,让人将其领头的射死,又去大闹人家灵堂,苏瑾灏那边儿的折子一堆一堆的都是诋毁倾欢的文章,看得帝王上朝阴沉着一张脸,不得众人安宁。 凝兮对于这种没有根据的流言充耳不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屋子里头的地龙今日不知道为何有些凉了,她也没有心思理会旁的,手心儿反复摩挲着手里头的红绳。肚子还莫名有些丝丝腹痛。 从昨日回来,这种留言传播的速度当真是不亚于曾经地球闹流感的速度,就连她都知道了外头的喧闹。 因为张婆娘的死,她已经光荣的从倾欢公主变成了红颜祸水。幸好没有在村民那里头多待着,若是多待,那岂不是就要说她是威胁人的祸害? 凝兮想笑,但感腹痛有些加重,扬起的弧度微僵,跟着就倒吸一口冷气,伸手轻微的揉着小腹。 昨日她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凉的缘故,现在肚子时不时就会疼痛,好像是小产后没有休养好的缘故。又想着万俟笙的事情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现在身子更有些难受了,睨了眼门外的身影,凝兮轻启樱唇,还是没有唤出玉叶的名字。 玉叶站在门口担心的来回踱步,现在外头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都说五公主是妖女,是红颜祸水,连带着她都受了挤兑,皇上下了早朝也没有跑来看倾欢公主。 这不是实打实的落了名声!?就连皇上都不愿意管她了! 玉叶替自己委屈,本来看起来还是一个好主子,可是偏生这主子怎么就不安生,好端端的跟着皇上出去了,第二天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站在寒风口冷得冻脚,虽然里头的人已经吩咐了她去歇息,可是她又不像是这个人一样没有长心一样,平日里头被人挤兑,就连他们名常殿的大门口都能隐约的听见旁人在门口的嘲笑声音。 就像现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在宫墙下面嚼舌根: “你瞧瞧,就这样的人,竟然还好意思待在宫里头,她的名声都臭了,旁人都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呢!还害死了老百姓!” “可不是么!” 交谈声此起彼伏,玉叶红着眼睛瞪了眼外头,又红着眼睛看了眼门。最后赌气的一蹲地上,抱着头就想哭。可就在她蹲下的那一瞬间,有人摸着窗户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惊了落在窗口的一片雪花。 坐在里面的凝兮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身着黑衣的男人窜了进来,飞快的将窗户关好了。然后冲着她的方向跪下来,声音极小,却很是诚恳。 “主子。” 第291章:有情不堪久,恨却欲绵长 凝兮瞠目,看着身上然了些风雪的男人,张了张嘴,好半会儿才唤了一句“墨寒?“” 墨寒抬首,眸中含痛,悔恨道”墨寒来迟,还请主子恕罪!!墨寒未保护得了主子,还请主子责罚!“ 凝兮微怔,看着墨寒心头就起了一阵欢喜,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是不是万俟笙他——” “不是,主子。”墨寒抿唇,淡淡的打断了她,眸光暗如深渊 “是卑职来迟了。没有护住主上,也没有护住您。” 心神一震,忽然有一阵凉意顺着脚底往上冒。凝兮虚软的坐回了椅子上,琢磨了一晚上的神经忽然就断了似得,看着墨寒不知道作何表情。 “不是你主上带你来的?” 墨寒微怔,沉痛的点了点头。 凝兮心里一紧,扯了扯嘴角,苦涩的笑了。也是,万俟笙是不是真死她自己都说不准,也只能算是猜测,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已经一天了,万俟笙的尸体没有音讯,她还以为,偷了尸体的人...是万俟笙啊。 难不成,她丢了人,现在又丢了尸体,空抱了一肚子的幻想么? 墨寒显然依旧许久没有看见她这么憔悴了,双颊略略陷下去,皓腕仿若一捏就碎,暗淡的眸子再也点不起光辉了一把,依靠着椅子发呆。 心中微痛,墨寒悔恨道“怪卑职没有发现天寒是叛徒...”提及天寒,墨寒的火一波波的往上涌,他很久以前就同天寒在一起了,称兄道弟,还拜了把子,现在,他竟然是杀了主上的人么! 气氛沉寂,等她思绪一点点的回笼了,她才看着垂目不语的墨寒轻声道“门口有几个人?” “门口有一个姑娘,再无旁人。”墨寒答。 “那你且帮本宫一个忙。”肚子愈发痛了,凝兮微微蹙起黛眉忍着:“本宫昨日去大通河边,万俟笙的尸体被人掳走了,本宫怀疑,万俟笙没有死,但是现在,尸体不见了,本宫...也不知道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小腹就越来越疼,凝兮手心儿都隐约起了一层薄汗,墨寒亦是察觉到了凝兮的不对,忙从地上起来想搀扶她,却被凝兮伸手挡在身前。 “我现在很危险,我想你来的时候也应该听见了,所有人都说我妖女,背后的人本宫暂时还没有查出来。要躲,也多不了多长时间了。”她咬牙挺着,有冷汗从她精巧的鼻尖溢出来,嘴唇又有些发白:, “你去查一查是谁在针对我,还有,光风与霁月,在前一天被本宫派了出去,你找到她们后,让光风来见我。让霁月,去帮我找左烬。”越说意识越模糊,凝兮头晕的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看着墨寒靠近的脸。 “墨寒...”她声音愈发小了,墨寒要仔细听才能听得清楚,凑上前去细细倾听,却是浑身一震。 凝兮有些撑不住了,疼痛压抑不住的从腹部散开,紧皱着眉头,好似是那天雪地里头的痛楚又重新袭身而上,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袖就昏睡了过去,愣是没有发出一声哼咛。 墨寒站在原地,身上还有些化了的风雪,看着凝兮苍白的睡在了椅子上,手心一点一点儿的散开了,并不安稳的闭着眼。 她方才说的是:“若是他还活着,你且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可是我却没有保住他。若是他真的死了,你也不要告诉我了。” 心口蓦地一痛,墨寒咬牙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惨白无血的脸颊,想伸手去抱着他,却扭头看了一眼门口。 玉叶正在门口焦灼的抹眼泪呢,忽然一道刺耳的破碎声音破空传来,她大惊,猛地推开门往里头看“公主!!” 精致的瓷白瓶被女人打在地上,靳凝兮软趴趴的躺在椅子上,已经沉沉的昏了过去。 . 戾尽阁。 萧惊鸿的父亲萧丞相作为朝中表率,当仁不让的写了一篇奏折来抨击当今倾欢公主。可是奈何萧丞相再怎么斗志昂扬也没想到皇帝也有疏漏的时候,此时此刻这金黄色的奏折,此时正被身着白裘的男子捏在手里,玩味的看着。 九潇推门而进,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了眼上头的主子,屈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主子,外面的风评似乎如今都是对五公主很不利,奴才方才去看了,总能见到一个嘴碎的在跟着旁人说什么,未免打草惊蛇,已经派人盯着了。” 男人挑唇,身披素锦裘袍,面容隐在兜帽里,只露出一个白皙优美的下颚,几缕情丝垂在身前,发梢慵懒的卷成了一个弯儿。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压倒她了么?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 男人玩味一笑,修长的手指翻开奏折,看当今朝上的萧丞相很是风雅,在抨击五公主的时候,还简单的以十个字来形容这个红颜祸水 “倾欢不成欢,欲名酿成祸。” 黑色的面具安静地躺在他的身旁,见这上面行云流水一般的字体,他微微抿唇,随手就将奏折丢到了地上。 说她是红颜祸水么?当真是活腻歪了。 九潇垂首“要不,卑职去解决了他?” “不必。” 男人摘下兜帽,现出一头如瀑的青丝。狭长的凤眸微转,依旧是邪魅的不可方物。 “孤高看他了,还以为萧丞相就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就是一个张嘴没脑子的家伙。只顾着自己的女儿后宫中的安危,那凤位又岂是好坐的?就算是孤真的死了,他们这种烂泥巴雕的江山,能挺多久?” 软塌上的男人笑了笑,撑起自己的身子,撑额扫了地上的九潇一眼“她怎么样?” “五公主情绪很不稳定,听说闭门谁也不见,皇上大发雷霆,勒令再也不许人提起此事,但是那些老臣并不愿意停止,从谣言起的那一刻就不消停,现下这会子已经跪在显阳殿的大殿里头哭了。” “哭?”他嗤笑一声,仿佛是想到了这个场景,定然是极为好笑的。既然是好笑的,他定然也要去看一看凑凑热闹。 伸手将身上的貂裘解下,露出了里面的绯红色宫装来,伸手扯了一个黑色锦绸咬在口中,长睫如扇,仿佛如画笔描摹,薄唇抿着黑绸,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的穿过青丝,很随意的替自己挽了个发。顺手拿了凝兮昨日想要的柳叶帕子。 “那孤就去看看,她们是怎么个哭法,能哭多久。” 九潇看了眼顶上的人,见主上已经穿戴好了,手正捏着勾着金线的面具转过头来,弯了弯唇。 “尸体找到了么?” 九潇点头“已经找到了,来人我们不清楚,但是好像,是羽国那方面的人。” “恩?”他戴上面具,眼波微动,似是刀子的刮了九潇一眼。 “好像是什么意思?” 九潇心中咯噔一下:“卑职会尽快查出来,但是现在的那个尸体,您打算怎么办?卑职已经将尸体给带回来了,主上,那上面的面皮已经细微有了些裂痕,是可以揭开的,若是这样的给了五公主,岂不是都要泄露出去了么?” “无须担心,孤会寻得一个好的法子。”他闻言浅笑,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整理好了,推门而去,施施然的就准备朝着宫里走。可是眼前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满是慌乱的看着他,张口想喊,又活生生的给压了下来。 “戾公公,宫里头的那位,病倒了!” 戾公公有一瞬间的茫然,思绪回笼了脸色也难看了:“病倒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倒呢!” 眼前的人闻言脸色变了几遍,张嘴看着眼前的男人,却先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主上,因为,五公主于三日之前,就已经小产了.......奴才也是才知道,皇上将这个消息瞒得太好,说是公主只是因为受不了刺激才会如此。” 戾公公的身影晃了晃,还没有带稳的面具砸了下来,有狰狞的面具作配,此刻露在眼前的美得惊心动魄,眉眼间却笼罩着一股浓浓的邪戾之气。 这张狰狞面具下的人,就是本该‘死’了的万俟笙。 此时她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完全没了方才意气风发之态。他脑中空白一片,还没反应过来,心却先疼开了,茫然的看着跪在底下的人片刻,起身就飞了出去。 她流产了!?什么时候流产的?为什么她没有跟自己说过她有了身孕!?为什么她没有说过!! 万俟笙忽然觉着很慌,一直以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人如今脸上难得的见了慌乱之色,脚踏瓦砾不敢停歇,就连脸上都还未掩饰就匆匆忙忙的望着宫里头飞,他忽然想起来,想起来他同她一起,她神色慌张的不让自己给她解衣裳,霁月与光风说她有胃病... 一切似乎都清明了,却更涌上了难以抑制的痛楚,他需要紧紧压着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又想起来那日大雪纷飞,她在自己怀里担忧的模样,紧紧攥着他的手,生怕他会离开似得。 “万俟笙,你能不能答应我,你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无论是成为帝王与否,你都会回来,你答应我,好不好?” “等你回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好不好?” 可是他!不知道她要告诉他的事情,就是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啊!! 第292章:感情如博弈, 高招亦无形(1) “君洛,君洛,你别再喝了。” 璃国的闹事内,一对俊郎的男人坐在桌子旁,模样很是难看。沈良之好不容易伸手将君洛的酒坛给扯了下来,皱着眉看着一身酒气的君洛,又看他重新成了这样子,这心里头就气得慌,忍不住就跟他喊:“你这是做什么啊,每次都要来这一出,你累不累啊!!” 是了,就从名常殿回来的那天开始,君洛又重新捡起了喝酒的兴致,抱酒安眠,抱酒安枕。这一口一口的烈酒被他吞在肚子里,毫不迟疑,最后连累的也只是不停被灼烧着的胃。 君洛抬眼,看见沈良之又在自己面前劝酒,他觉着甚烦,皱了皱眉心,伸手就去夺。 “拿来。”“拿什么!”沈良之气急,随手就将酒坛子丢在地上,惊了店里头的人一跳,见两个俊郎的男人好像是因为醉酒紧跟着就缠成一块,沈良之咬牙给人扶了起来,又随手放在桌子上一个银锭子。 “你还能不能行了,曾经为靳凝兮,现在为苏滟歌,我告诉你君洛,你就败在这同一张脸上了!”他恨得不成钢的让君洛靠在自己身上,见他脚步飘忽,几乎是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肩头上了,沈良之脸色铁青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特别想捂住鼻子遮住这男人的酒气。 “你还真是出息!” 瞪了他好几眼,沈良之骂骂咧咧的把人给搀走了,路过大厅之时碰巧就听见几个男人嚼舌根,说什么五公主杀死了平民老百姓,现在所有大臣都起书上奏,表示这五公主不能留。 搀着人的脚步一顿,沈良之抬头看了眼那桌说话的客人,正说话的人尖嘴猴腮,当真是个能说会道的,把五公主杀人的过程讲的是天花乱坠,若不是沈良之亲自见过这个五公主,差点儿就要信了他了的。 苏滟歌杀了平民老百姓?他是听说苏滟歌跑去见万俟笙的遗体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事情,明摆着有人等着她往下跳呢,她偏生还中了那种计谋。 万俟笙已死,剩下来的三公主与五公主自然也是活不大太平的,再看了眼身侧的君洛,他心里有忍不住咋舌,说她是红颜祸水,倒也真是没错的。 里头的人继续讲,沈良之没什么兴趣听了,他为了以防君洛把他整个人都给压残废了,紧赶慢赶的出了门想上马车,忽然就听见人群中乍落了一句:“听说五公主在宫里头好像是要不行了!” 沈良之一惊,肩膀上的重量忽然一轻,君洛本还沉醉的眸子一点一点儿的清明了,反而还带着一些清冷之气。 “他们方才说什么?” 沈良之眨了眨眼睛,略有些惊愕的看着他,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酒醒得真快。 “他们说苏滟歌不行了。” 眼前一道风吹过,华贵的马车从自己面前疾行而去,凛冽的气势生生劈开喧闹的人群,君洛醉意熏熏的上了马车,一路望着宫门去了。空留他一个站在原地,还被忽然扬起来的雪花溅了满脸。 “啧。”沈良之伸手抹了一把脸,看着远处越来越小的影子,表情很复杂。 这图的什么?这一次次的君洛这是图的什么,若是喜欢她,跟她说了不就好了么?当年靳凝兮错过了,现在难不成还要生生的错过苏滟歌么?他都替自己的哥们儿愁得慌,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靳凝兮死了,她苏滟歌偏生就是个爱万俟笙的,万俟笙还死在了他们的手下。 当真是孽缘。 沈良之看着马车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头,忍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 名常殿。 在民间被传的沸沸扬扬的红颜祸水五公主,已经快要不行了的五公主,此时正昏睡在床榻上。虽然没有传言那般严重,却到底也是难耐,这鬓边而都是冷汗,眉心紧皱像是被梦魇缠身,喃喃低语不断。 苏瑾灏静静地站在床边,头顶镂空龙冠,脸色铁青。看着太医搭上她的脉搏,把脉诊治,又抚着胡须叹了口气,大有一些不理解的意味: “公主当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刚小产完之后就要出宫吹冷风,以后怕是要做病了,现在可更要好生养着身子,免得落了月子病。所以眼下的这一个月,都不能再出门了。” 苏瑾灏抿唇,下颚线紧绷着,显然就是十分不开心的征兆。 太医心里头有一些发毛,只好挑一些好听的说“但是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能逢凶化吉的,还请皇上不用担心。您可以去歇一会儿了。” “她要多久才能痊愈?” 太医抬眼看了他一眼“回禀皇上,少说七日才能无碍,最近这几日一直会有一些疼痛,只是不会如今日这般痛楚。” 苏瑾灏侧脸紧绷着,认真地点了点头。 回想起那日她小产,他为了保护凝兮的名声,将一干人等为了保住她的名分,现只留下了一个能保密的太医和君洛与沈良之,就连她的贴身侍女都不知道。可就是偏巧因为这种不知道,才会让这女人现在又受了一遍苦。 他该说的都没有说,也没有在意,也不知道小产过后的人竟然是不能出去吹风的。 现在,也有那么一点儿自责。 气氛不是太好,太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侧的帝王,又好生叮嘱一番,便提笔开始写药方子,等写了之后行礼退下,屋子里头又剩下了凝兮与苏瑾灏二人。 “你怎么这么不给朕省心。” 苏瑾灏伸手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心,长吁了一口气“靳凝兮,你这性格,要是没有那么尖锐就好了。” 可是身下这个脆弱的人那里就是个不尖锐的性子,才刚刚被他抚平的眉心又一点点的揪起,身在病中也低声喃喃着,不知道是何种执念。苏瑾灏垂首去听,却隐约只能听见在喊旁人的名字。 万俟笙。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剑一样横叉在苏瑾灏的心里头,本来脸上还有点慈悲的怜悯,又一点点消散去凝成铁青。 “万俟笙,你脑子里就只有那个男人么!” 璃慧帝一听便炸了毛,想把床上的女人给托起来把她弄醒,让她好好看看自己是谁,让她好好知道现在她身边的人只有谁。 可他却不能,只能烦躁的来回踱步,伸手就将放在桌案上的茶盏给打碎了。 “啪”的一声响,床上的人似是被吓到了,颤了几颤,然后就没了声音。 苏瑾灏一怔,扭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见她的脸色比方才更甚,难看的要命。 一赌气,他掀开龙袍又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床上病怏怏的人,心里头跟着就一片荒凉涌上来。 他还以为他下了一盘好棋,等她输了,他就能将她抱个满怀。可是谁知道,她就算是输了,身边没了旁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她却还竖起了满身的刺来对他。 他挺不理解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输给了万俟笙。 殿内气氛低迷,殿外气氛也不怎么样,萧惊鸿站在名常殿的门口眼巴巴地吹着冷风,看着太医一进去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她就连靳凝兮的脸都没有看清就被退到门口了,也不知道着凝兮的的什么病,如此矜贵着。 昨日不还好好的么?听说还跟着皇上白日去看舞,还去了将军府使了好大的威风,难不成今日一听说有人都在排挤她,她就装病病倒了么?方才苏瑾灏就在她的宫中待着,一听这人病倒了什么都顾不上了似得就是要出来找人。纵然这世上女子都不如她容貌几分,可是她萧惊鸿却也是榜上有名,比那里头躺着的狐媚子,差了多少了? 她略微抿起唇,极为不悦的扫了身旁的杜嬷嬷一眼。杜嬷嬷懂她的意思,略微眨了下眼睛,只道 “这风口太冷,娘娘不然就先回去歇息吧。” 萧惊鸿略略沉思,随着杜嬷嬷来到了一个小角落。 “娘娘,您看,这方法奏效了,这女人分明就是受不了刺激的。”杜嬷嬷得意的笑了笑,见惊鸿眉宇间的愁意并未得此舒展,她这才又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劝解:“娘娘,您想想啊,现在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是臭名远扬了,她就算是跟您真的要争,也争不过您的。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 这还争不过么?萧惊鸿不甘心的看了眼名常殿的大门。想起来皇上一听这女人出事儿了,什么都不顾坐上龙辇就跑,她还得在后面追,好不容易追上了,偏生就给堵在了外面,吹冷气。 她自小就是个娇气的,没受过什么委屈,但是却也知道这人心叵测,可是没想到她们刚弄出了一点儿裂痕来,这女人就略施手段重新把皇上弄回去了。 萧惊鸿不服,却又苦于自己不大会宫斗,那些个宫心计什么的自己也没有多学过,总觉着苏滟歌的优势就是苏瑾灏喜欢她,心不在自己身上有那么一点儿吃亏。现在看来,这亏,她吃大发了。 “除了这个,还有旁的法子么?”萧惊鸿看了眼杜嬷嬷,她觉着这种法子始终是不大靠谱,又想着这事儿也急不得,关于给苏瑾灏与苏滟歌降低裂痕的这种事情,总不能一手就让旁人用流言摧毁了。但是眼下,这种时候,她父亲上前谴责五公主,若是五公主重新施魅迷了皇上去,耳边风吹过几吹,她岂不是要白白连累家族么! 杜嬷嬷眼珠儿转了转,思量了片刻后说“听说摄政王从前与五公主好像还有一点儿交集。” 第293章:感情如博弈,高招亦无形(2) 萧惊鸿一怔,忽然想起来那日公园里头清冷犀利的眸子:“摄政王,羽国的摄政王?” 杜嬷嬷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已经打听好了,说是摄政王似乎是对五公主有情。” 有情?萧惊鸿一听就想笑,当真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比什么都强,这红颜祸水的名头,嫁祸在她的头上也不算冤。 她略微眯起眼睛,清冽的眸子猝闪过一丝狠戾,跟着扫了一眼身侧的杜嬷嬷。杜嬷嬷心领神会,自己悄悄地先退下去了,萧惊鸿就继续端正的站在门口等着。 冷风刮脸,待久了自然是身上穿多少都会被打透的,太医出来这么久了皇上都不出来,萧惊鸿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娇俏的小脸也有些发白了,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里头,身上的白色滚毛袄绣着粉嫩的白莲,小足偶尔轻跺一下脚,下唇委委屈屈的咬着,浑身都散发着自己难忍的寒意。惹得守着的侍卫眼地里头都多了一点儿心疼,忍不住的看向门口的青衣好几眼。 青衣又怎么会不知道萧惊鸿的这点儿心思?左不过就是想过来委委屈屈一番在惹得圣上垂爱,皇上本意是要陪她用晚膳的,这一会儿子,定然是想着把皇上给接回来。 思量了一下利弊,青衣进去通报了。 苏瑾灏正坐在凝兮的床头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衣推开门,有冷风顺着钻了进来,才唤回了苏瑾灏的魂。 “怎么了?”他登时脸色一沉看着青衣就极为不悦“有什么话不能在门口传么?倾欢吹不了冷风知不知道!” 青衣微微一惊,睨了眼上头昏睡的人,慌忙就跪在地上道“奴才该死,只是萧娘娘已经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奴才想着...” “让她回去。” 苏瑾灏一听萧惊鸿守在外面就有些不悦,朝堂上萧惊鸿的父亲没少明暗里头挤兑靳凝兮,他方才去也只是为了安抚一下朝堂的人心,现在她都这样儿了,他又怎能独自抛下她? 青衣微微蹙眉“皇上,现在这节骨眼儿,不能失了娘娘啊啊。” 帝基尚且不稳,萧惊鸿是不能放下的一棵棋,这个道理,他知道,皇上更知道。 果然,苏瑾灏一听眉心皱得更深了,却还是抚了抚龙袍走了出去,临到门口,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玉叶 “若是你主子醒了,来告诉朕就是。” 玉叶怯怯的应了,看着皇上俊朗的眉眼,心忍不住就扑通扑通的跳。羞红了一张俏脸,温温柔柔的应了。 “奴婢知道。” 皇上走了,萧惊鸿自然也是欢喜的,苍白的脸色再看见苏瑾灏的那一刻隐约有有了点儿绯红,诱人又可口。看得苏瑾灏心神微动,从凝兮出填出来的忧愁隐约散去了些许。 罢了,床上有一个不得意他的,身边不有得是得意他的么?他当真,不能总是在这个女人身上找不痛快。 目送皇上走了,玉叶自然是要进屋子守着的,但是屋子里没有旁人,却嗅到了一丝香味。 这香气幽微,不是公主惯用的香料,却也从来没有从这个屋子里头闻过什么,玉叶隐约感觉有些奇怪,又想着会不会是皇上留下来的,细细嗅了嗅,觉着此味道甚好,闻着格外舒心,等香气熏上脑,她嘴角勾起的笑一点点的僵了,接着两眼一翻,结结实实的倒在了毯子上。 风屏后的有些细微的声响,万俟笙探出身来,身上的红色长衫微散,伸手整理的同时又睨了一眼地上的玉叶。 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忠心的家伙。 万俟笙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玉叶的眉眼,然后略带嫌弃的将她从窗口丢了出,名常殿的后身雪地很厚,随着人落地的一声闷响,他将门窗关好,淡淡的扫了一眼屋子里头的环境。 “这里头倒真是奢靡。” 他笑了笑,无人来应。绣着金丝线的皁靴缓缓踏步越过孔雀开屏的毯子,来到了帐前。 “凝兮。”没了阴柔的伪嗓,靳凝兮听见了她最想听到的声音,却没有睁开眼睛,像是坠入了一场沉沉的梦,然而这梦并不安稳,长睫如羽微微发着抖,黛眉紧蹙,精巧的嘴巴时不时的喃喃这什么。 掀开帘帐,他沉默的坐在她床边,伸手将女子的手握着,从她手心传来的那种微弱的温度几乎是熨烫了他的掌心。 心神微动,他紧紧的握住了,哑着嗓问她: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若是同我说了,或许,我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不语,继续昏睡。万俟笙沉默的看了她良久,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应该悔自己还是悔旁的。他深深的望着她,把心里头的那股子酸涩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压抑得下去。 他其实很后悔,后悔当初什么都没有同她说,以为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使出金蝉脱壳之计,让自己死在了众人面前。 可是偏生她就是不是自己掌控得了的。 万俟笙微微蹙起眉心,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只好疲累的弯着身子靠在凝兮的床头,凝兮迷迷糊糊的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脂粉味,却又深陷梦中。 万俟笙看着她,看她一点都不安稳的样子,当真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了。 他是现在安全了,没有人再盯着他不放,他还自以为自己聪明,可实际上他又比君洛聪明到哪去,为了江山,为了龙位,他们都牺牲了一下自己心爱的女人。 想到这,万俟笙才惊奇的发现,他在感情这方面,竟然跟君洛有那么大的相似。 若是这女人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怨自己?愿自己没有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她,怨自己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楚? 他本来就想着,想着在苏瑾灏这盘棋里头,他下了一个更大的棋,将所有人圈在其中,走着他计算的每一步,这里面,独独没有算进来靳凝兮。 他从来就立志要成为这世上极好的帝王,能平定四海八荒,能统一天下,能给她江山太平,无人能伤了他与她。 但是眼下他万俟笙就是伤了她的其中一人,以及,他们的孩子... “我当真是...错了这一大步。” 万俟笙扯了扯嘴角想笑,把头埋在她的身旁,额头顶着她凤凰欲飞的锦被。 床上的人躺在床上,额间正细细渗汗,似梦魇般难以忍受,却又感觉得到有一个人正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她,时不时用那温软的拂过她的额间,替她拭汗,她能嗅到一股源源不断的香气,却睁不开眼睛。 她好像在做梦,又像是现实一样。 脚踏雨后松软的土地,她正站在靳凝兮的坟墓旁边发呆,手里头拿着铲子,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 可是再一转眼,她深陷大雨,双手被人牢牢桎梏,极为狼狈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让本王太失望了。”君洛看着她,眸光沉寂如渊,伸手就将她推进了黑暗里。 一声惊呼尚未喊出。她与万俟笙被埋在雪白的雪里,男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拂过了她头顶的雪花。 “白雪,落满头了。” 凝兮呼吸一滞,铺天盖地的疼从心口蔓延开来。 床榻上的人不知为何呼吸愈发急促了,万俟笙替她拭汗的手也没听过,看着她精巧的樱唇微微张着,像是很难受的在呼吸。 万俟笙脸色微变,抓着凝兮手的大掌也不自觉地缩紧,沉着脸看着她,也不忘记替她拭汗。可却见一行清泪从她眼间滑落,没入鬓角,靳凝兮感觉一种窒息的痛楚从胸前攒动,她挣扎着想抓住怀里头的人,却又发觉怀中的人一点一点儿的散去了,无论她什么哭喊,他都不会应答。 可是紧跟着这种失去的感觉扑上来,她本来牢牢被人抓住的手心儿忽然就空唠唠的了。 “别...” 她心里头猛地一慌,匆忙的伸手去抓,嘴里还不住的呢喃着,企图把这个人唤回来。渐渐地,酒香溢如她的鼻息,似是惆怅般的一声叹息跟着卷了进来。凝兮心念微动,生怕这人再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倏地睁开眼睛,胸腔欺负不听的喘息着,怔愣的看着头顶可这凤凰盘旋的木雕。 是梦? 她微微缓了口气,视线游离之处,隐约看见芙蓉帐旁边有一个身影正盯着她,雪白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绣着暗纹的墨色袖口,不知道怎么的,她不自觉的用了所有的力气。 帘后的人动了动,却没有挣开她的手,她呆滞看了好一会儿,被搅得跟团浆糊似的思绪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才清明了。 “是谁?” 隔着帘子,凝兮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只睨着他暗色的袖口,心里头腾生一股熟悉来。 君洛敛目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依旧没有放开他衣袖的柔荑,眸色一暗,微微往前动了动。 “是本王。” 凝兮心神一颤,最后剩下的一点浆糊也被这男人低沉的声音刮得分毫都不剩了。 “摄政王?”她不敢置信的掀开帘子瞧了瞧,正对上君洛俊朗如玉的眉眼,此时正深深地看着她,脸上还泛着一丝不正常的酡红。 “你怎么在这儿?” 她隐感不安,想着自己睡着时,似乎是有人在身旁伺候,陪着她,同她说话,给她拭汗。 但是看着眼前男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眉心紧蹙,一副站在这里很久的姿态。她又探头左右的看了看,没有玉叶,没有太医,没有半个奴仆。 凝兮心里蹦了几蹦,慌张的松开了扯着君洛衣袖的手。 “我的下人呢?” 君洛垂眸,沉静的看着她。 “本王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头就没有旁人。” 凝兮瞠目,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暗忖,难不成,方才在这里头帮着她拭汗的人,是君洛??? 第294章:美男卷珠帘,公公欲泪泣 君洛怎么会在这里? 凝兮呆滞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微微皱起眉心,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了被子里。君洛心蹦了几蹦,眼看这本来还满是慌乱的人这会子竟然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体缩了回去,这模样不得不说,着实可爱的紧。 酒气上头,君洛紧紧抿着嘴唇不知在隐忍着什么,耳根却渐渐被染红了。 他太冲动了,方才听见旁人说她的事情,自己竟然就那么不受控制的跟着冲了进来,但是看见她安好的模样,方才还悬着的心倒也就踏实了。 “咳咳。” 君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凝兮闻声抬眼看着他,心里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很复杂。 “本王...” 气氛尴尬,君洛眼睛微转,也不敢看靳凝兮的眼睛,只盯着床头的那双滚毛靴“本王只是路过。听宫人说你病倒了,所以本王才特意过来看一看,看你没事儿,本王也就安心了。” 路过这里然后特意过来看一看?他这是特意过来看还是不特意过来看的?凝兮语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睁着眼与他大眼瞪小眼,君洛看了看她,又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 酒劲已经被冷风吹的散了不少了,却还是有些晕晕沉沉的,君洛看了看周围,忸怩的捏了下衣角。 “本王可以坐着么?” 凝兮一怔,这样子太反常了,反常的让她忍不住就看了眼外面,看看是不是要下红雪了。 “摄政王既然来了,本宫哪有不让的道理,随便坐吧。” 凝兮扯了扯身上的锦被,也有些冷淡,君洛早就已经盯上了床边的雕花的椅子,掀开衣摆就坐了上去。她装作无意的扫了他一眼,瞧着君洛修长的手指交叉在身前,看似紧张的一点一点的摩挲着手背。 “摄政王。”思量片刻,凝兮正色瞧着他道“摄政王来这里多久了?” 君洛抿唇,无意识的摩挲了下手背“刚来不一会儿。” 凝兮一怔,紧跟着问“那也就是说,方才你没有在我身边帮我吗?” “帮你什么?”男人蹙起剑眉,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 “没什么。”凝兮放心了,勾唇疏离的笑了笑“本宫只是在想一件事情,摄政王不用挂心。” 方才她还以为是君洛在自己身边伺候,但是君洛竟然没在,他又说没看见旁人,那到底是谁在自己身边? 玉叶?还是苏瑾灏? 她咬唇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却全然没有头绪,总觉着隐约有一种熟悉的人在身边,那种熟稔的伺候方法,像极了经常在自己的身边的人。 彼时名常殿外,一人身着绯红色的长衫风sao摇曳的扭了进来,带着诡异的面具,脸上的脂粉好像是因为匆忙涂得乱了些,却依旧是纤腰扭摆,妖媚横生。目光触碰到名常殿门口,也不知道是谁停了一架华贵的马车,戾公公眼眸微沉,跨着的步子忍不住大了些,疾步推门而进,刚好就看见君洛与靳凝兮隔空对视。 他才走多长时间!描个眉的功夫,这俩人就在这里含情脉脉上了? 心里头有一股子火气猛地从脚底窜出来,戾公公掏出帕子挥了挥手 “哟,咱家还以为门口是谁不故宫中规矩策马奔腾停在名常殿了,原来是摄政王啊。” 如此夹枪带棍的冷讽乍然响起,君洛扭头看向门口,冷哼一声。 果然是这个戾公公。 “戾公公当真是个懂规矩的。”君洛眸子一沉,瞧着戾公公左右都不顺眼,这却也是巧了,他瞧着戾公公不顺眼,戾公公亦是瞧他不顺眼,干脆无视床头上这么大的一个人,俩眼一翻,哭着就扑上了靳凝兮的床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鲜红色的小帕子眼看着擦过君洛的衣角,君洛登时眉心皱紧,猛地起身表情有如跟吃了屎一样的看了眼自己的衣角,举着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的样子。 戾公公心里头冷笑,装作没看见君洛的茫然,跪在凝兮床头嚎“公主啊,奴才听说您生病了,当真是要急坏了,公主啊,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才怎么办诶!” 这人有病吧?凝兮登时不落痕迹的躲了远一点儿,看着时不时抬头对她嚎一嗓子的戾公公,眼角的眼线都晕成一片,还伸手摸了一把脸。 更花了。 凝兮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跑门外头的玉叶茫然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一听名常殿里头哀嚎声一片,她心一激灵,忍不住就探头进来,生怕五公主驾鹤西游了。 “五公主...”玉叶尝试的喊了一下,却见躺在床边哭嚎的人猛地转过头来,目光很是犀利“站在门口守着,不准进来!!” 玉叶被这人的脸给吓了一跳,把门一拍,瞬间将里头的像妖魔一样的人隔绝在了里头。 “戾公公这架势,倒真是比五公主的派头都要大。”君洛扫了一眼门,意味不明的看着继续抹眼泪的戾公公。饶是这戾公公再怎么厉害,该有的规矩也应该有,不是么? 可是戾公公偏生就是没有规矩,假惺惺的抹了抹眼泪看着凝兮,很是忧心的道“主子是不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这身旁总有个人聒噪,总是耽误您的休息不是?” 凝兮:“……” 从开始到现在,最聒噪的就是他了吧,但是看着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嫌君洛聒噪了? 君洛自然是能看出来这个太监明里暗里针对他的意思,转身坐在了离他远一点儿的地方,极为嫌弃的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 “若说聒噪,本王自然是比不过戾公公的。戾公公放心。” “哦?”戾公公不哭了,摸了摸自己眼角便已经晕开的眼线,冷眼回头看着摄政王“摄政王这个意思就是,不想离开是么??咱家觉着男女有别,摄政王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男人委实太难缠。戾公公危险的眯了眯眼,与君洛清冽的眸子空中对视,迸出了不小的火花。 “本王只是这里看看五公主,怎么,不行?”君洛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可是偏生就是不愿意让他一步,他认为戾公公浑身有一种令他很不舒服气场,所以他也一点儿不想让这男人舒服。 戾公公岂会不知道君洛的意思,咧着嘴假笑:“不是不行,只是摄政王公事繁忙,是不是应该先行一步?” “本王休假半年,无公事,戾公公无须担心。” 一来一去,两个人反唇相讥好一会儿,把屋子里头的气氛弄得冷热交替,也听得凝兮脑瓜仁儿嗡嗡的疼。 “你们还是都出去吧。” 两个人斗嘴的的期间终于得了个空子插进了凝兮的声音,她疲累的靠在床上,捂着肚子不大高兴的看了戾公公一眼。 “本宫要歇息了。” 戾公公一听,脸上就笑开了,笑眯眯的看了眼君洛“摄政王您现在可听见了?” 君洛眉心拢紧,不悦的望着戾公公,没有吭声。 她叫他走,不也是叫他走么?他现在怎么着都觉着这戾公公不顺眼,却也说不出哪里不顺眼。 见君洛不动,戾公公摇曳着身姿走到君洛面前,扬起下巴,及其得意的看着他“摄政王请。” 君洛蹙眉,想看一眼他身后的靳凝兮,戾公公身影不落痕迹的一挡,他只能看见男人充斥着脂粉味儿的衣角了。 戾公公笑眯眯的捏了捏下巴,见君洛脸色一点点的沉下去,也不忘了跟着补他一刀。 “摄政王慢走,小心脚下。” 君洛看不清凝兮的表情,也深知自己不能待太长时间。但是头顶的目光太过于刺眼,让他深深地与戾公公对视了一会儿,才沉面点了头。 “五公主保重。” 凝兮没回话,捏了捏自己手心,余光送君洛出门了。 没了君洛,戾公公脸上的假笑就跟脱了层皮似的,目光幽怨的扭头看了凝兮一眼,扭着身子来到她的床头,眨巴眨巴眼睛。 “公主为何不告诉奴才。” 凝兮抬眼,憔悴的面庞正对上戾公公涂得厚厚的脸。“告诉你什么?” 戾公公一怔,神情也有一些古怪,揉了揉手里头的帕子,咬唇怯生生的看着她“您身子的事儿。” 身子的事儿? 凝兮垂目扫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自嘲的笑了“你不是皇上身边的人么?这点事儿你都不知道?” 心里头跟着一揪,戾公公攥紧了手心,压了压嗓子里头的异样,声音有点儿小,略有点伤感。 “奴才不知。” 凝兮自然是听得出来着公公语气里头的伤感,复杂的看向床边垂首站立的人,有点儿想笑“戾公公这是怎么了?你这是心疼本宫?” 她的孩子死了,她这个做母亲都没有多少感觉,可能是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留下来,也怕这个孩子给她与万俟笙做成了个羁绊,可是等现在所有事情走到了这一步,除了伤感,她还是很庆幸的。 若是这孩子真的留了下来,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了万俟笙,她这个母亲,又能保护得了他多久呢? 只是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若是个女孩儿,会不会长的很像她呢? 她陷入沉思,身旁的人也不再说话,倒是脸色沉重地守在凝兮的床边,方才那股子扯幺蛾子的劲头这会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个在自己床边哀悼的。凝兮忍不住就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脸上抹白的脂粉,弄花了的妆容,很是搞笑的样子。 第295章:情敌一相见,自是眼红争 可是凝兮笑不出来,总觉着这戾公公有一点不对劲,她直起身子想看看这男人,一点点的凑过去,就见戾公公微微动了动,一行清泪混进了他的面具底下。 凝兮大惊,重新跌回在了床上:“戾公公,你这是在哭么?” 戾公公一怔,抬手就摸进了面具里头,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手上的水珠好一会儿。 当真是,这是怎么就留下来的眼泪? 他很惊愕,靳凝兮更是惊愕,捏着被子死死的瞪着他不松,看戾公公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向来妖媚的脸难得有了认真之态。 “奴没哭,奴只是忘了眨眼睛罢了。” 许是他神情太认真了,凝兮也觉着这男人要因为自己哭了也不可能,便没再说话安稳的坐了回去,见戾公公伸手熟稔的替自己掖被角,瓮里瓮气的问:“主子可吃药了?” “……”凝兮不答,男人做动作的时候总是若隐若现的传来一股子脂粉味,这味道,她方才好像闻过。 “戾公公,你这味道倒是有些熟悉。” 摆弄被子的手一顿,戾公公抬眼正对上了凝兮的眸子。 她坐在软床上,脸色略微发青,可是眼底那抹精光却不容忽视,饱满的樱唇泛着淡淡的粉色,轻启轻阖。 “你方才,是不是来了?” 戾公公眨眼,心里头却是微震,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身上的味道能让她沉睡着了,竟然还有一点意识么? 抿唇一笑,戾公公娇媚的看了凝兮一眼“公主您说什么呢?奴才方才才进的宫,得皇上之令,特意过来看公主的。” 语气沉稳,不像是在撒谎,凝兮抿唇疑惑的看了他一会儿,还是不大相信。 “你没来?” 戾公公笑盈盈点了点头。 “你没骗本宫?”凝兮撑直了身子看着他化得花里胡哨的脸,见他眸中似有流光闪烁,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奴没骗您的。” 不是戾公公,是君洛不成?凝兮皱了皱眉重新坐回去,垂眸捏了捏下被子上的图案。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戾公公一怔,这怎么问完就要赶他走?“公主身边没有得利的助手,就让奴才跟着您吧?” “本宫身边还有玉叶。” 提及玉叶,戾公公眸地划过一丝狠厉“还是奴才进来跟着您吧,亲自侍奉,奴才心里头也放心点儿。” 三番四次赶不走,凝兮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有点疑惑了:“怎么戾公公,皇上那边没有事儿做么?” 物极必反,殷勤太过也是不行的。戾公公一见凝兮眼里头的疑惑就懂这个道理,只好把自己心头上的担心给压了压。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帕子来,塞到了凝兮的手里头。 凝兮定睛一巧,正是张婆娘屋子里头的帕子。 戾公公塞下帕子,没有再多说别的,目光微微游离了一下旁处,正对着明纸后面的身影。凝兮眯着眼睛瞧了瞧,见影子头上的流苏微微随风晃动,她心下了然。 玉叶竟然在偷听。 看见这傻乎乎偷听的身影,凝兮细细琢磨着,难不成戾公公是因为玉叶不忠心才想着伺候自己的么?她想了想,与戾公公交换了下眼神,随手就将手里头的帕子给放在了枕头底下。 “戾公公还是先回去吧,本宫有玉叶伺候着,自然放心。”五公主的声音冷淡,正竖起耳朵听着的玉叶挑了挑眉,就听戾公公有点失落的说: “奴才只是担心您罢了,偶尔,奴才还是会过来看看您的。” 话说的诚恳,凝兮也只当他是对苏滟歌的父爱作祟,没有再多言一句,就把戾公公请出了门,顺便喊了一嗓子玉叶。 点到她名字了,玉叶赶紧直起了身子往门口走,戾公公正从自己面前擦肩而过,她抬眼一瞧,落进一双充斥着阴鸷的眸子里,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头顶上的流苏坠子丁丁当当的响。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觉得这戾公公像是要吃了自己似得。 等玉叶进去伺候了,戾公公顿下脚步,沉默的看了那丫鬟一会儿才跨步而出,浑身的肃杀之气掩也没有遮掩,一路出了名常殿,也没注意到守在门口的旁的东西,沉着脸,俨然一副不悦的样子。 “戾公公。”身后乍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男音,戾公公有些意外,回首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男人身骑骏马,银冠拢发,墨色的袍子在阳光下微微散着光,俊朗的脸庞如天神尽心雕刻,泛着一身王者之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就算是终日酗酒,这一张脸也不曾差过,依旧是那般的风姿卓越。 戾公公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上头的君洛,阴阳怪气的跟他打招呼: “哟,摄政王好生有雅兴啊。” 他勾起红唇,看了眼他身下的马匹“就是这马不大气派,白白浪费了摄政王等待许久的气势了。” 君洛垂眸,冷着脸的同他调笑:“皇宫里头上哪里去寻不气派的马呢,本王瞧着甚好,只是眼前的人身矮目光短,看见的自然是要短一截儿。” 戾公公咯咯笑了,神情比方才又冷了三分,没有回答。 沉默半晌,君洛扯了扯他身旁的马,低眼睨着他“戾公公可会骑马?” 戾公公挑眉,觉着这阳光刺眼的很,他很想把这男人给从马上给拽下来。忍着这个念头,戾公公轻啧一声: “摄政王是要咱家给您做车夫么?” “本王岂会这么不懂规矩?” 君洛冷哼,伸手将另一匹马匹给解开拉出来,摆到了戾公公的面前“戾公公可愿意同本王骑马?” 他骑马而来,自然是破坏了宫中规矩的,但是处于紧急,这一番过来纯属就是想看看靳凝兮如何了,觉着虽然他做了错事,但是五公主对他的气氛不算遭,偏生就叫这个阴阳怪气的戾公公给堵住了。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不是特别的好。 “摄政王可莫要忘了宫中规矩的。”看着他手中牵着的红棕色的马,戾公公嫌弃的翻了白眼儿。 “本王差不了宫中的规矩,但是还是想问问戾公公,愿不愿意同本王骑马?" 戾公公扬起的嘴角渐渐凝住,再不多言,红色的衣角随之飞扬,他就坐上了这匹他一点儿都不喜欢的马,这人来的太是突然,马儿受了惊,嘶鸣声也就跟着起了,吓了屋子里头的玉叶一跳。 “怎么了?”凝兮蹙眉看着她莽撞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玉叶咬唇,惶恐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外面“总觉得像是有杀气似得。” 凝兮想笑,左不过就是马叫,这女人怎么跟拍电视剧一样的还说有杀气?但是转念一想,凝兮坐不住了。 宫里头怎么会有马?而且还是在她的宫门口。 “皇宫里头不能骑马,摄政王,我们需得上马场上才行。”捏着马鞭,戾公公很是好心的给君洛指了个方向,坐在马上,二人的身高自然也是等平,所以君洛很是清楚地就能看见他眼里头的鄙夷,极为刺目。 “骑马什么的可没有意思。”戾公公挑眉,调转了马头与他对视。 戾公公虽然长了一张可怖的脸,可肤白似雪,修长的玉颈极为惑人,而对面的君洛身材健硕,面无表情,俊朗的眉眼十分夺目,有几个名常殿里头的小宫女越过红墙,红着脸看热闹。 “戾公公同本王想到一起去了。” 攥紧缰绳,君洛掉转了个方向“那就赛马吧。” “哦?”戾公公抹着唇笑了,面具下的双眸晶晶亮亮的,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摄政王想比什么?” “你觉着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比?” 君洛挺直了腰杆,大有要去征战的气势,看得一干小宫女双眼冒桃心儿,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很是俊朗的男人。 正中下怀,戾公公挑了挑眉梢“咱家认为,五公主现在身处风口浪尖,实在事不宜与摄政王走得太近,不如赌注为此,摄政王若是输了,就少来看看咱家的五公主可好?” 他的五公主?他一个太监凭什么说是他的五公主? 君洛眉心一皱,很是不悦的看着他,目光似刀子一样从头到脚的给戾公公挖了个遍:“戾公公认为有权利阻挡?” 戾公公掩唇浅笑,挑衅的看着他,把马头调转,让二人齐肩而立:“五公主自小是咱家带大的。咱家愿以性命阻挡一切威胁五公主的人。” 这话说得,难不成这戾公公是把五公主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君洛冷眼看着他,淡淡道: “戾公公难不成没有听说过,养女就算是同她生活了多年的时光又如何,余下的时光,她终归是要同旁人过的。” 戾公公眼皮一跳,冷冽的刮了眼君洛。 “摄政王也配说这话么?” 君洛抿唇,隐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戾公公昂起头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摄政王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保不住,还要祸害咱家的公主么?” 攥着缰绳的手忍不住收紧,君洛的脸色在戾公公的视线下渐渐变成铁青。 靳凝兮的死是君洛最大的伤痕,若是提出来了,无异就是把从前的伤口再裂开一道口子。戾公公看着摄政王这一副好生痴情的样子心里头就冷笑连连 “摄政王,咱家说句实话,饶是五公主同你的那位靳氏再像,也不是她。若是想拿五公主做替身这种事儿,摄政王还是好生压一压您心里头的那股子念头吧。” 心神一沉,君洛眼眸深沉如海,饶有滔天.怒火冲上头,他却还是冷静的看着戾公公,扬起了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响,倒是吓了刚出门的凝兮一跳。 “本王跟你比。” 戾公公抬眼,竟能从这男人的眼睛里头看出杀意来,也当真是稀罕。难不成他真的爱上了凝兮?在身份不同的情况下,他依旧爱上了凝兮? 思量到这儿,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也毫不遮掩,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脸上却泛起了轻松的笑意: “咱家亦不会输。” 第296章:近水先夺月,江山娇凤鸣(加更1) 门外的气氛忽然凝重又可怕,本来一开始探出头来的小宫女把伸长的脖子往回一缩,正好看见从门口出来的靳凝兮。 未梳发髻,凝兮裹了厚厚的貂裘忍着痛出来,正好撞见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门口一人骑着一匹马的杀气腾腾的场面。 看的她都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这不是她名常殿的门口,像是刀剑相向的沙场。 她眼角抽了抽,腹诽这俩人在这做什么呢?两个人不是都应该走了的么,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骑马? 张了张嘴,她还没等说出什么话,就见身前的两个人乘着马跟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空留一个寂寞的马车和被马蹄惊起并溅了她满脸的雪花。 “……” “哎!!他们两个,干嘛去了....” 急急忙忙从宫外头回来的沈良之还没等喘口气,就见两个人扯着绳子消失在了长廊尽头,他绝望的捂着腿喘着粗气,抬头就对上了凝兮黑沉的面色。 雪白貂裘裹身,美人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懂,沈良之眯了眯眼,瞧着凝兮被溅上的满脸雪泥,心里头莫名有点同情。 “五公主安好?” 凝兮果断瞪了他一眼,理都不想理他,转身就回了房。沈良之一看这五公主生气了,也没想去追他们两个人,甚至还有点儿想在五公主的宫里头歇歇脚的意思。 “五公主,臣深感乏累,可不可以去你的屋子里头歇一歇?”沈良之直起腰杆,风度翩翩的站在原地望着凝兮的背影,见佳人的长发给寒风吹得翻飞,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这算是同意了吧? 沈良之细细的想了想,很不要脸的跟上去了。 然后一个七尺高的男儿在玉叶关门的空子挤了进来,给玉叶吓了一跳,惶恐的看着沈良之进来还很是自来熟的搓了搓手。 “这外面可冻坏人了。” 凝兮不答,对着铜镜一点一点的把脸上的污垢给擦干净了,然后转身上了床榻,继续做自己安静的美人。 万俟笙死于君洛与沈良之他们的圈套里,若说恨,她自然是恨的,她活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心痛多了,也就跟着麻木了。早上应付了两个人,现在身子乏得很,对于无足轻重的沈良之,她更是没有什么精神要理他。 沈良之自然也不是什么不识趣儿的的,但却还是厚着脸皮捡了个地方坐了下去,对玉叶干笑两声“麻烦上杯热茶。” 玉叶一怔,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主子,见凝兮已经没有什么表情,她自己诺诺的下去倒茶去了。 “五公主最近怎么样?那日风雪太大,是不是病到现在都没好?” 她靳凝兮身上的病是什么他沈良之会不清楚?凝兮冷笑,慵懒的靠上了床头,扫了他一眼“沈大人好生喝茶就是,不要多说什么话,要是本宫一不小心下了点不干不净的东西进去,沈大人喝不了爬着走就不好了。” 沈良之嗤嗤一笑,不甚在意:“公主一如既往的只会耍嘴皮子。” 凝兮敛目,速来都像是盛满了光华的水眸如今像是失了焦距,对于沈良之的嘲讽充耳不闻,自己心里头也认真的掂量掂量,如今已经是是败者为寇,风头自然不如从前。若是要为了什么,还需要忍耐才可。 暖茶端上来,沈良之一边抿着茶一边打量这凝兮的侧脸,除了她眼角那颗像是滴了血一样的泪痣,旁的与靳凝兮毫无异样。 当真像极了一个人。 “五公主可知方才为何二人骑着马跑出去了?”茶香四溢,沈良之嗅了嗅,有些满意的笑了。 凝兮扫了他一眼,见他得意的眉眼丝毫不被任何事情所耽误,她略略皱眉,没有作答。 他们两个人骑马与她何干?两个人都是站在同一阵容上的,还能起内讧不成? 无人应答,沈良之自己这独角戏唱的其实挺没意思的,但还是想在这里头坐一会儿暖暖身子,顺便提自己的兄弟打探一下军情。 “摄政王方才来这里可说了什么。” 凝兮蹙眉,无声的看了他一眼,明显嫌他有点儿吵了。却见沈良之笑两声,一双桃花眼笑得甚是多情。 “方才我那个兄弟喝醉了酒,来了这里头要是说什么话,说错了什么,五公主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她放在心上做什么?凝兮冷笑,没回答。 这一看这样儿那就是他那个怂包王爷啥都没说啊,沈良之抿唇,合着他气势汹汹的杀进宫来,就是为了跟一个公公赛马去了? 这么想着,沈良之心里头有气了,也亏得自己担心的活活跑进皇宫里头来的,上战场都没有这么斗志昂扬过!结果给他看俩马屁股,也不知道这君洛是怎么想的了。 “啪,啪,啪。” 凝兮蹙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头说了什么打击他的话,方才还笑意盈盈的沈良之这会子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怏怏不乐,嘴里头也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很是幽怨的拍着手里头的茶盏。 “沈大人要是太闲,本宫这里头留不得闲人,沈大人还是走吧。” 举起茶杯盖子的手一顿,沈良之将茶盖轻轻地放置在了上面,抬眸看着她“臣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臣休了半年假。” 凝兮讥诮的扫了他一眼,年假?羽国现在是不是太平日子过够了,御史放年假,王爷放年假。他们可当真是立了大功了。 “既然如此,沈大人自己找一些地方去逍遥就是,本宫这边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沈大人请便。” 这五公主会赶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沈良之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他以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死在他们的手里头,苏滟歌理应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可是现在一看她极为平静的样子,看似好像很柔和,要么就是短短几日将万俟笙的死放了下去,要么就是这女人心里头有事儿,像是一只收敛了浑身的刺的刺猬。 因为他们之间可是隔了一条人命啊,这苏滟歌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平静地让人起疑。 思来想去,沈良之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杯盏。 第297章:纸包不住火,真相欲识破(加更2) “五公主这茶倒是香得很,臣曾经有幸品尝过一次,那是在太师府上的茶,气味浓醇,喝着倒也爽口些。让臣想起来民间里头说五公主与太师虽然是乱世之臣,却能得到一个生死相随之人,也是美事一桩。” 突然,凌厉的气息顺空劈来,沈良之微微侧过头,刚巧躲过了一个绣着金凤的金软枕。 “五公主这是做什么?”沈良之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凝兮冷笑,随手就又抄起另一个软枕拍过去,沈良之悠哉的抿了口茶,本来以为是不会砸中的,可是身前却被松软的枕头一砸,茶盏直接泼了自己满身。 沈良之沉默了,眼看着自己新作的衣裳一点点被茶水浸成暗色,晕开了大半。 见中了标,靳凝兮坐在床上拍了拍手,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昂起下巴低眼睨着他“沈大人,得意太盛,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沈良之皱了皱眉头,而后扶额苦笑,伸手就将自己身上的水给挤了挤:“五公主认为臣得意,可是臣认为五公主太过于冷静了。” 凝兮一震,凝重的看着他,看他将上面的茶水拧干净有一点一点的伸开衣服上的褶皱,尔后抬眼,黑亮的眸子与她对视。 “听说五公主昨日去看大通河了,结果死了个百姓,五公主愿不愿意同臣说一说,臣好帮帮五公主。” “不用沈大人帮,反正本宫的名声已经臭透了,不差这一把油。” 凝兮反唇相讥,眼里头的厌恶愈发浓了,沈良之抬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笑了笑,起身告辞。 “臣去看看两个人赛马赛得如何了,公主可要同行?” “本宫身子见不得风。”凝兮神色淡淡,也不同他废话“玉叶,送客。” 沈良之挑眉,感觉自己身子暖和过来了,也没打算多留,只是临走的时候,还顺便扫了一下窗户。 风声四起,名常殿的后身只有几支树枝随风摆动,再无其他。 他想多了么? 但是并不是他想多了,关了门的瞬间有身影悄然推开窗户挤了进来,拱手就跪在了靳凝兮的面前。只是可惜沈良之看不到了,他现在一门心思的猜着五公主的心思,替君洛琢磨起终身大事来。 “主子!” 进来的人浑身染了些风雪清新的味道,声音也不大,凝兮扭头看了眼外面,约莫着这时候沈良之已经到门口了,她才直起身子很是慎重的问: “可有消息了?” 墨寒点头,将凝兮吩咐的事情一一报来:“霁月已经去找左烬了,光风现在已经乔装成普通的宫女,等着找个机会来主子身边伺候,但是太师的尸体....”提及万俟笙,墨寒平静的脸隐约露出了些许难色“属下没有找到,但是找到了一些线索。” 话音刚落,墨寒神情陡然凝重,跟着扫了下门口。凝兮心领神会,大喊了一句 “玉叶,你去御膳房给本宫做些千层卷儿来,本宫想吃了。” 玉叶正准备开门的手一顿,也没有多想什么,俯身应了。 千层卷是最浪费时间的点心,等玉叶越走越远了,凝兮心里头也安心了,但是又想到万俟笙的尸体还是毫无下落,她眉心又蹙了起来,也没了些精神,深感乏累的捏了捏头:“旁人要他的尸体做什么呢?本宫真是不明白。” “属下想着,说不准,他们认为,主上的尸体有什么猫腻,所以特别的才想将尸体偷走。” “可是万俟笙的尸体对外宣称已经是丢进大通河了啊。” 墨寒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珠里一片冷清:“但是主子您想过没有,皇上这么一说,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啊,另有渠道的人,自然是能知道实情。” “你的意思是...”凝兮眯了眯眼,见墨寒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染了血的衣角呈上来“卑职顺着大通河附近的山路,发现了这个,请主子过目。” 手里头的那一块儿衣角没什么稀奇呢,凝兮捏在手里头细琢磨着,左右看了看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上面绣花的针脚很眼熟.... 心里头一跳,凝兮又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细纹图样,脸色不禁沉了。 这是羽国的针脚! 璃国与羽国的穿衣风格不同,针脚自然也是不相同的,这上面的仔仔细细看来,分明就是羽国特有的针脚走得。那也就是说…… “抢了他尸体的,是羽国人?”凝兮抬眸,与墨寒肯定的视线对上“是君洛?还是君雾?” 墨寒抿唇,沉声道“卑职以为,应该是羽国皇帝而为。从现场上来看,分明是有打斗过得痕迹,但是没有看见尸体,很有可能有另一方的高手与他们进行了搏斗,属下不敢确定最后主上的尸首去哪儿了,但是属下敢肯定一件事情。” 他抬头,极为慎重的看着凝兮道:“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凝兮心神一震,恍惚的明白了墨寒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就算是万俟笙死了,但是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羽国的皇帝,以及苏瑾灏,还会继续再有动作,是么?” 怪不得君洛与沈良之放了半年的假,她倒还真以为是君雾大度! “是。”墨寒点头“属下认为,羽国皇帝或许是觉着主上死的蹊跷,咱们想到的事情他们也定然会想到,想到主上会不会是没有死,所以才会想要抢走尸体检验。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您身边还有旁人护送在侧,这一次,他们失手了。” 旁人?凝兮想了想,那不就是她拜托去把尸体找回来的戾公公么? “本宫有让戾公公帮本宫调查,那也就是说,戾公公把尸体拿到手了?” “属下不敢确定。” 想到方才还在自己床边哭一通,又总是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那人,凝兮莫名有些冷,攥紧了身上的软被,又问:“那你觉得,他们要是真的想调查万俟笙的事情,接下来会从谁那里头动手?” 墨寒抬眸,此中自有答案包含,伸手无声的在床上写了一个后字。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将万俟笙带大的人,他的身世与经历,太皇太后定然是知道的,哪怕是万俟笙根本就没有遵从于太皇太后的时候,她们也不会愿意放过一丝蛛丝马迹...毕竟只是一个太后而已,就连皇上都没有在意的人,就算是不小心死了,又有什么要紧? 第298章:纸包不住火,真相欲识破(加更3) 这么一琢磨凝兮想透了,靠在床头沉吟片刻,伸手将软枕下面的帕子放到墨寒面前:“这个帕子应该是宫里头哪个人的,你且帮本宫查查,最近外头本宫风头正盛,不能轻举妄动。” 墨寒慎重的收下手绢“提及风头一事,好似是有一个特定的人是起风者,在旁处刻意抹黑您。” “哦?”凝兮来了兴致“哪家人?” “萧家。” 一听此言,凝兮眉梢微扬,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萧家?那这帕子看起来就是有主儿了,看看哪个人跟杜嬷嬷走得近的,帕子是他的准没错。” 墨寒点头,心里头默默记下了。 萧惊鸿想害她,还害她名誉?所以派人砸她的人也是萧惊鸿的人,但是抢尸体的是君雾的人,跟着君雾去抢的是苏瑾灏身边的戾公公...君洛与沈良之依旧在璃国待着,事情结束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 凝兮垂目,纤长的手指勾勒着锦被上的凤凰,一笔一划,描绘它展开的羽翼。 这件事情果然还没有结束。 万俟笙身上,定然有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墨寒,你猜猜,她们是准备今天晚上下手,还是明天晚上下手?” 墨寒认真的思量片刻“属下猜想,最快今天当丑时,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也最好下手。” 凝兮笑了,不在意的点头:“但是他们顾及的,本宫不需要顾及,今天晚上亥时的时候,你且来找本宫就是。” 君雾一怔,有些错愕“公主想做什么?”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床上的人不知怎么的就来了精神,修长的玉指将青丝捆成麻花辫斜放在耳侧,樱唇微勾,眸光闪动,有一些好几日不曾燃起的狡黠,一点点的重新燃起了。 墨寒心中微微一沉。 “近水楼台先得月,谁杀人杀得快,谁先抢占先机。” 万俟笙身上的事情她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这些人也不纵了他们过安生日子,真当她靳凝兮是个好欺负的。她拨弄着自己微卷的发梢,冷厉的目光扫过墨寒: “他们不是下了一盘棋曾经围了个本宫片甲不留么?今天晚上,就由本宫亲自下第一步棋。” “可是您身边除了在下,就没有您的人了...”墨寒有点儿担心“需要在下想个办法把光风弄进殿里来么?” “不必。” 提及光风,她就想起了身边那个喜欢听墙角的玉叶“玉叶我捉摸着应该是皇上的人,要不就是萧惊鸿的人,她们不是在本宫身边安排了眼线么?本宫也可以利用一下,至于光风,你且让她吃两天苦,本宫找个合适的机会,定能将她带到身边来。” 这天下不一定会落到谁的手里头呢,走着瞧吧,君雾。 良久后,等玉叶端着一盘松软的千层卷儿推开门走了进来的时候,墨寒已经领了凝兮的命走了,见凝兮躺在床上脸色有点儿凝重,开口关心道: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凝兮缓了缓身,扯了扯被子“只是觉着莫名有了点儿不舒服而已。” 玉叶垂目未在接话,把千层卷递到自己面前,凝兮意思一下的拿了一个攥在手心儿里也不吃,淡淡道:“本宫方才听沈大人说,摄政王与戾公公去马场比赛马了,本宫也有点儿兴趣想去看看,你带我去吧。” “现在?”玉叶眨了眨眼,千层卷儿都做完了,戾公公与摄政王恐怕都赛完马回家了吧?“主子,奴婢怕他们已经比完了,皇上吩咐,您现在的身子,不能吹风的。” “摄政王不是留了个马车给我么?” 凝兮抬眼,笑吟吟的捏着手中的酥卷,笑得温和却又疏离“本宫也不吹风,就是想看看罢了,也不下去,你且给我带几个汤婆子暖一暖,随本宫出去走走。” 外面她的名声都那样儿了,这主儿还有心情走一走?玉叶心里头腹诽,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诺诺的做了声儿是,然后就出去帮她备马车了。 冰天雪地之中,玉叶也是用了些心思的,凝兮坐在马车上等着车晃晃悠悠的赶到马场,手下是刺绣锦被,内有香薰暖炉,矮桌上还放置着热茶千层卷儿,四壁真丝软垫,奢靡至极。 这是苏瑾灏替她准备的马车,倒不是为了现在这时候用着的。只是这时候赶巧派上了用场,她虽然身处室外,可是身上依旧是暖和的。 身侧有玉叶随性的脚步声,凝兮掀开帘子一看,朝着不远处最奢华的宫殿看去,好似隐约能看见那股子隔绝在外的肃杀之气。 “还有多久?”她问。 玉叶抬眼“快了,主子,过了这长廊再走一个弯儿就是。” 凝兮抿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玉叶虽然是个新面孔,对皇宫的路却是很熟悉呢。” 玉叶一怔,黑白分明的眼珠儿直勾勾的看着她。 羽国,养心殿。 “你是说,万俟笙的尸体你们没抢回来?” 明明是白日,皇上的御书房纬帘重重,光线也有些昏暗,君雾坐在上位上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盏,低眼睨着下面的人。 骇人的气势由上方袭来,下面的人隐约打了个寒颤,轻轻的点了点头。 “废物!” “啪!” 茶盏落头,有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有点儿痒又有点疼,任务失败,这都算是最轻的处罚,寻野没敢伸手擦,只能抖着声音道“卑职无能,不知道万俟笙的尸首还有高手保护,走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我们派出去的人,死了一大半....” “好,很好。”没抢到就算了,还是这结果,君雾怒极反笑,浑身都发着抖,神情极为扭曲,紧紧捏着剩下的茶盖: “一个尸体罢了,竟然还能有人保护?” 他这次并没有派精兵去抢,一部分的精兵都在君洛的那里,可谁曾想到就是这种大意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难不成万俟笙的尸体也被他的那些手下精心保护着? 寻野垂首,惭愧道:“五公主当时身边有一个男人,好像就是那个戾公公,卑职怀疑,抢了尸体的,是戾公公的人...” 第300章:嫣若惨遭殃,惶恐后知觉(加更4) 戾公公?君雾斜挑眼梢“就是那个苏瑾灏身边的戾公公?” “是。” “那还真是奇了...” 君雾微微眯起眼睛,将思绪过滤,寻野看着皇上的脸色稍微有点儿缓和了,才又壮着胆子道:“卑职已经派人去实行第二计划,璃国的太皇太后现在宫里头门禁森严,平日里无人能进去,只要是卑职打探好了万俟笙的所有消息,卑职就会全身而退,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侍卫身上。请皇上放心。” 放心?君雾冷扫了他一眼,惹得寻野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感觉像是被狼舔了一口似得,不过好在他手里头还有一个最后的牌,不至于让皇上对自己太失望。 沉吟一会儿,寻野再度拱手“您可曾记得您让卑职查的画魂院的那个与您竞价的人么?卑职已经查到了。” 君雾抬眼,静静的看向底下的人。 “谁?” “是璃国五公主,苏滟歌。” 苏滟歌?君雾微微一怔,想起那女人的模样,脸色不禁沉了沉,阴测测的勾着唇“看来这五公主当真是在朕的国家受了委屈,一回到自己的国家修养一阵子,竟然跑回来复仇了?想搅烂我朝的水?” 寻野摇头,看着君雾道“皇上,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卑职探查来的情报,当年五公主从深山所出,她说自己手骨不小心受了伤。可是皇上,您还记得,当年靳氏被困,靳氏的手骨,是不是也是被人所伤?” 君雾一震。 寻野继续道“卑职早就心有怀疑,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头绪,您想想看,当年五公主出山的时候,不是也有人去追杀她么?为什么一向身子孱弱的五公主能从追杀中逃出来?而且一出去就跑进了画魂楼,若不是对皇城轻车熟路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凑巧?” 寻野敢笃定,这件他自己调查出来的事情,绝对能将功补过。 微微眯起眼睛,所有的事件好像皆数被挑在脑中清明,昏暗的视线下却也能看见帝王的脸色渐渐凝重,死一般的沉寂之后,君雾手中的茶盖猛地崩裂在手心。 寻野一激灵,跟着就磕下了头。 “你的意思是,璃国的那个人,是有人李代桃僵?而且替代她的那个人,是靳凝兮?” 寻野胆颤的又磕了一个头,生怕皇上把怒气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奴才也只是推测。若是需要证实,还得要一段日子啊!” “猜测??”有血丝顺着他指缝流出,君雾狞笑,看着底下的人“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在那个靳氏在羽国的时候的时候说!”他当真是气急了,当了皇上这么久,头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被人耍了? “靳凝兮,苏滟歌,靳凝兮,苏滟歌...”声声混着两个人的名字,渐渐在他的脑中交叠,最后渐渐凝成一张脸。 “靳凝兮...”君雾眯起眼,瓷片深陷掌心好似也不觉得疼,寻野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吭言一声。 怪不得万俟笙对那个五公主那么好,感情在好久之前,他就已经把靳凝兮给收入髦下了是吗?从一开始,他就对靳凝兮有利可图么! 戾气满身散来,压得底下的人喘不过气,良久后,君雾才咬牙看着底下的人,愤愤道“去把皇后叫来,朕有事儿问她。” 寻野一听犹如大赦,脸上的血也顾不得擦慌慌张张的下去了,君雾起身,任凭手中的碎瓷砸到他绣着龙纹的鞋面上,捎带着几抹嫣红。 寻野一出手,林嫣若本身是在宫里头小歇的,被这皇上的人叫来了跌跌撞撞的上了撵轿,匆忙的赶到了养心殿。一推门进去,满屋子的戾气刮得她汗毛竖起,战战兢兢地就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 她这厢还在梦中,头上的发髻也有了点儿松散,不知道皇上急急忙忙的找她来意欲何为,下意识的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珠翠,免得让自己在男人面前太难看。 君雾转身看了她一会儿,沉寂的目光盯得林嫣若头皮发麻,忍不住就攥紧了自己手心儿里头的手帕。 “皇上,怎么了?” 她还在跪着,君雾也没有叫她第一时间起来,林嫣若自认为她在后宫里头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君洛不在,她消消停停的当着自己的皇后,并未给他惹了什么麻烦,可是看着皇帝这意思,似乎是看她很不顺眼。 林嫣若有点茫然,身子却还是有些轻微打起了颤栗。 “一年之前,靳凝兮死前,彩芝去大牢里头,做了什么?” 林嫣若瞳孔一缩,心猛地往下沉。他竟然知道彩芝去了大牢? 君雾慢慢起身将林嫣若搀扶起来,脸上的笑容不冷淡也不温柔,凝望着她“皇后,你以为你不说,你悄悄的,朕就不知道你的事情了么?” 渐渐地,他虎口处的纤细手腕有些颤抖,君雾垂目扫了她一眼,稍微的捏紧了她的手臂,林嫣若黛眉一蹙,咬着牙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声音软着,君雾的手微微松了点儿,林嫣若想着怎么样才能把她虐待靳凝兮的事情给说的可怜楚楚,可是君雾今日出乎寻常的没有耐心,又攥紧了她的手腕,比平常更甚。 嫣若脸一白,慌忙道:“我只是,只是让人给她灌了殇莺...” 殇莺? 君雾松开手,转身捏着她的下巴“细细说来。” 姿势被人胁迫着,林嫣若强压主心里头的惶恐冷静道“臣妾对靳氏怀恨在心,靳氏杀了臣妾的孩子,所以臣妾就将殇莺灌进了她的喉咙里,坏了她的嗓子,也杀了...杀了她的心腹,树儿。” 君雾蹙眉,忽然觉着在自己面前总是巧笑嫣然的女人有一点儿恶心了,松开手道“朕记得,殇莺曾经是靳凝兮的东西。” 是了,曾经的靳凝兮对摄政王多好,自己有一瓶殇莺,她自己认为用不上所以就给了君洛,可是君洛......帝王的目光危险了些,竟然给了林嫣若? 触及到君雾的目光,林嫣若不等自己缓口气,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平静的为自己辩解:“殇莺曾经是靳氏送给摄政王的礼物,只是臣妾认为或许会有用,就托人用了东西同摄政王去换了,交易而已,皇上可以去问摄政王。” 第301章:身是不能替,君洛欲知妻(加更5 ) 殇莺确实是个交易,她想对后宫的女人或许会有用,所以才会与君洛商量着能不能送给她,可是君洛当时已经不屑于同她说话了,却还是二话不说的把殇莺给了她。 用在靳凝兮身上,是她想了很久,最后却也实现了的。 交易?一听这种公式化的借口,君雾心里冷笑,这女人当真是以为他什么不知道。身为帝王,感情什么的不重要,可是身边的人喜不喜欢自己难不成她还蠢笨的看不出来么? “那你且说,殇莺你给她灌下去多少?” 林嫣若垂目,声音隐约有些发颤:“一瓶能有大半瓶下了肚,是彩芝告诉臣妾的。说她的嗓子已经坏了,用不了了。” 这么一想,好像又跟苏滟歌那破锣嗓子能对上了,君雾冷笑连连,阴测测地看着她“苏滟歌当初出现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她的嗓子,与靳凝兮被灌了殇莺的嗓子,一模一样?” 身着凤袍的女人猛地一震,错愕的睁大了眼睛。 “皇上您说...什么?” “朕说,你有没有想过,靳凝兮与苏滟歌的嗓子,一模一样?”越说越恨,君雾隐约都能想起来靳凝兮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那股子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头肯定是笑话他这个皇上蠢,蠢得连她都没有认出来。 林嫣若傻眼了,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靳凝兮与苏滟歌是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那苏滟歌去哪儿了?靳凝兮不是死了么?她不是死在大火里么?君洛不是亲自给她埋了么... “皇上,臣妾,臣妾不懂。”林嫣若目光呆滞的看向君雾,摇了摇头“靳氏不是已经死了么?” “死?”君雾狞笑,蹲下去看着林嫣若惶恐的表情“方才血滴子来告诉朕说苏滟歌同靳凝兮有几分相似,爱妃可要听听?” 林嫣若身子向后倾了倾,也不知道是被君雾吓得还是被这个真相吓得,惨白着脸,看起来还有些可笑。君雾微微眯眼,睨着她道“朕曾经折了她右手的手骨,偏生苏滟歌也伤了右手的手骨,你可知?” 林嫣若摇头,她以为苏滟歌是左撇子的。 “你曾经灌了她殇莺,苏滟歌的嗓子,你觉着还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么?林嫣若睫毛颤了几颤“苏滟歌曾说她自己烧坏了声带...而且当时臣妾没有听见靳氏喝了殇莺是什么声音,只有彩芝——”林嫣若一抖,提及彩芝,她才想起来,当年靳凝兮被灌了殇莺在前,彩芝被如歌等人弄死在后,等苏滟歌出来的时候,彩芝,已经死了啊...... 如歌,苏滟歌,靳凝兮。 呼吸一滞,林嫣若身子一软,当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想出来了?” 君雾挑眉,再度捏上林嫣若纤细的下巴“死无对证,靳凝兮下了一圈儿好棋,杀了唯一一个知情的彩芝,把我们所有的人都唬了进去啊爱妃~”帝王的温软低语就在耳边,林嫣若瞳孔猛缩,冰凉染了汗的手攥住了他的锁紧的手,怎么掰都掰不开。 “皇上,臣妾惶恐,臣妾不知——” “啪!” 耳光落下,林嫣若脸上随即撩起一片火辣,她泪眼朦胧的捂着脸,头上的发髻也有了点松散,跪在地上道“臣妾真的不知啊皇上!臣妾没有想到靳凝兮会起死回生,臣妾失察,求皇上饶命啊!!” 她努力想平静一些,可是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大片大片的惶恐涌上压得她不知所措。 靳凝兮没死,怎么可能,不是被烧死了么!就算不死不是也没有几天活头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五公主是她?那君洛呢,君洛现在同她在一起,那么久,那他们俩——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怒火在上,皇上气得伸腿就踢开了林嫣若,林嫣若一吃痛,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豆大的泪珠儿往下砸,什么都不想了,只伸手抱着君雾的大腿哭着求饶: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若是察觉到了,定然是要提醒您的啊皇上!!” “不是故意的?”君雾咬牙,方才还有一点儿怀疑的这会子彻底笃定了,当年死的如歌就是苏滟歌!靳凝兮变成了苏滟歌。成了五公主在璃国待了一年,现在想动她都动不了了!! 那右玺呢,本来以为消失了的右玺,岂不是还在那个女人身上。 越想越气,君雾直接用力踢开脚边的人。毕竟是个女子啊,林嫣若本就瘦弱的身子被踹到了墙上,重重的落下了地,吐了一口血,厥了过去。 哭声尽了,林嫣若脸上的泪珠儿还挂在脸上没有动,惨白的脸色及其憔悴的躺在地上,黛眉紧蹙着,昏过去也不安生的样子。 见她晕过去了,君雾也莫名的冷静了,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刚发了一场大火他当真也是累得慌。 里头的喧闹声停止了,守在门口的公公胆突的皱起眉心,试探着朝着门问了一句“皇上?” 君雾抬眼,沉声道“进来。” 门口有人推门,戾公公越过门槛跪在了君雾面前,余光瞥见林嫣若那双绣着锦鲤的鞋面,像是个死尸一般躺在了地上,旻公公皱了皱眉心,尽量让自己的头再低一点儿。 他从未见过皇上这个样子,怕是皇后娘娘都没有想到皇上会有这么大的脾气,这会儿子都厥过去了,他一把年纪,当真是不想再做第二人。 “皇上有何吩咐。” 屋子里头有些昏暗,君雾头疼道“给朕磨墨。” 旻公公起身,惶恐的先开了一部分的窗帘,走到桌案边给皇上磨墨。也亏得自己年龄大见识也多,皇后在地上躺着嘴边还有血,皇上在案边写字,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儿了,竟然能让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墨已研好,旻公公缩在一旁不去看,等君雾一笔书信写罢,折叠好放进了信封里,递给了旻公公。 “快马送过去,君洛一时半刻不会回来,顺便告诉他,无论他怎么想,都要冷静为上。找个办法证实了才是。” 饶是他心里头如何肯定靳凝兮就是苏滟歌,但是没有证据,她靳凝兮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了公主的,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旻公公心下一惊,伸手将书信小心的保存好,又略略看了眼林嫣若,壮着胆子问:“皇上,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君雾蹙起眉心,看着女人惨白的脸色隐约也有了点儿不悦,想着她这个皇后却总是私下与自己的弟弟有牵连,若不是顾及着她们林家的身份,他当真是不愿意要她。 掂量轻重,君雾极为不愿的起身离去了。 “找个太医给她瞧,就说她自己摔的。” 第302章:愿设此一局,鸿门才得宴(1) 外面虽是风声四起,可是车内却是香暖的,凝兮掀开车帘笑吟吟的与玉叶对视,见她复杂的看了自己片刻,又低下头来。 “奴才进宫的时候,杜嬷嬷带着奴才认识了许多地方,不然的话是不能到公主身边去伺候的。” 是这样子啊,凝兮很慈祥的笑了笑,放下了帘子。 这玉叶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好像是杜嬷嬷挑中的人,但是也好像是与杜嬷嬷没有什么瓜葛,倒是觉着这个小宫女对苏瑾灏似乎是挺感兴趣的,见到苏瑾灏的时候,俏脸儿一红,双眼如蒲扇,甚是多情。只是奈何一张脸在宫里头算不上是拔尖儿的,有一点儿可惜。 凝兮微微眯起眼睛,随手捏碎了一块儿千层卷。 戾公公与摄政王.策马之赛已经引来不少的人,有些路过的特意来看的站在远远相望,看着红色的衣袂与黑色的长袍被风吹得翻飞,飘扬在马场上。沈良之在一侧傻愣愣的站着,看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分出个胜负来,却把他冷得够呛。 早知道,就应该在苏滟歌的宫里头不出来。沈良之吸吸鼻子,乍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他扭头看去,见一辆香车缓缓而来,随行之人,正是方才五公主身边的人,玉叶。 沈良之眼睛蓦地亮了,笑呵呵的凑了上去在车外作揖。 “五公主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的么?” 凝兮蹙眉,不掀开帘子都知道这语气里头泛着愉悦的人是谁。疏离道:“本宫也事一时之间闲的无事,所以就来看看。” 沈良之笑得很是儒雅“既然如此,宫主与臣都是同行之人,可介意臣搭个顺风车?” 话音刚落,身后不知是谁的马鞭突然甩过来,差点就甩到他脸上,刚巧就被君洛的马鞭一拦,两个纤细的鞭子交缠在了自己面前。沈良之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上头的人。 “戾公公,你方才是想要打本官?” 本来皱着眉的凝兮顿时舒展开了,暗忖这戾公公做得好,又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刚巧看见戾公公身骑红棕色骏马,青丝微微散开,红唇扬起的弧度极为温和,眸光却是凉的: “沈御史可要小心些,马鞭不长眼啊。” 君洛冷哼,把与他交缠的马鞭松散开,冷眼睨着他“马鞭不长眼,戾公公也是瞎子不成?” 眼看着就要抽到这登徒子的脸就这么被拦住了,戾公公有点可惜道“咱家老眼昏花眼睛不大好使了,沈御史莫要怪罪。” 沈良之“……” 老眼昏花?老眼昏花还瞅准了往他脸上拍?要不是君洛拦着定然是要破了相的了,沈良之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挂不住,抬眼看了下坐在马上的戾公公,瞧着这人双目尽是鄙夷,半点儿歉意都没有。 委实太猖狂。 “你们两个人的比赛怎么样了?”眼看着气氛愈发怪了,凝兮掀开帘子很适时的插一句嘴,戾公公眼前一亮,见凝兮身着雪白大氅,发髻简单地垂着一个麻花辫,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清冷的美艳,惹得他心生涟漪。 “主子怎么出来了?身体可大好了?” 君洛蹙眉,就见这个戾公公上前先凑上去看苏滟歌的脸,对着她笑得很是温柔。明明是一个太监罢了,却笑得像是他的男人。 “本宫只是听说摄政王与你过来赛马了,本宫也闲着无事,想过来看看罢了。”话是这么说,可是凝兮一点儿都没有去看戾公公眼眸里炸开的春水,视线淡淡的扫视了一周,最后定格儿在了不远处的宫殿。 马场这里倒是离得挺近的,而且地方也比较宽阔。 她的目光淡淡,看似像是无意,戾公公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巧撞上君洛轻驾而来的马头。登时细眉一揪,还未等说话,君洛就开了口“五公主在马车里头没事儿么?” 面上冷静,可是他这一颗总是平静的心里头总是有点儿紧张,生怕她想起与自己的瓜葛,不免攥紧了手里头的缰绳,屏气等着凝兮的回答。 可是凝兮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君洛心里头的波动,神色淡淡的点头,兀自琢磨着自己的事情。 君雾的人说不准就在自己的身边,她今天晚上,定然是要提前过去的,只是不知道太后宫外头的人,是苏瑾灏的人,还是君洛的精兵。这样一想,凝兮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君洛身上,黑色的眼睛如日头下染了水的黑珍珠,水灵灵得很。 “摄政王今日要不要同本宫一起用晚膳?” 什么? 此话一出,乍如惊雷拍地响起,君洛站在马上久久缓不过神来,站在地下眉眼带笑的戾公公傻了。 沈良之张了张嘴,看了看凝兮平静的脸又看了看君洛怔愣的脸,赶紧伸手捅了捅马肚子,听见一声马鸣,君洛的三魂七魄才回了笼,然后在沈良之惊愕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再点头。又用力把心里头的激动压了压,尽量平和着自己的声线: “何时?” 凝兮抿唇笑了,犹如湖面绽开的冰莲,看得君洛几乎是心都跟着蹦了几蹦,就差没有翻身下马了。 他从来不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会有这么好,好到,他觉着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他这厢要飞起来,站在雪地上的戾公公却不然,涂了白粉的脸眼看着就要黑成一片,若不是面具挡着,怕是已经要露馅了。 靳凝兮为何要请君洛吃晚饭?她心里头想什么呢?难不成是对这个君洛这种傻不拉几的痴情目光给感动了不成?揪着小手帕,戾公公紧抿着嘴不说话,乍看起来像是个阴柔的太监,可是则浑身的气度却是骇人冰冷,沈良之被这厮冻得忍不住看了过去,却只能见到他神情难辨的侧脸。 这倒也是奇了,这戾公公这么讨厌君洛不成? 凝兮余光还在看着那宫殿,并未见到底下几个人的神情,只淡淡的报了时辰,放下帘子就走。 “沈大人也来吧,本宫也想着最近日子闷得很,总得有几个人说说话。” 香车已去,沈良之与君洛站在原地看着那响着清脆铃声的马车一点点的走远了,就连戾公公走了都不自知,等人彻底都看不见了,沈良之才推了推君洛的胳膊。 “君洛,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不是说最毒妇人心么,苏滟歌这样的女子同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若是说她真心请他们吃饭他定然是不信的,定然是有鬼。 “就算是鸿门宴又如何?”良久之后,君洛看着远方才淡淡的答了一句“本王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沈良之眼角抽抽“你是想看苏滟歌,还是想看靳凝兮。” 君洛敛目道“这些日子以来,本王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从那日过后,本王一直都再做一个梦。” “什么梦?” “本王梦见,那日大雨,靳凝兮站在本王的面前对我笑,说她总有一天会看着我身败名裂,可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苏滟歌的模样。” 这画风在沈良之的脑子里头幻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苏滟歌与靳凝兮明明是同一张脸,你是怎么看出来她们两个人不同的?况且一个是死人一个是活人,她们两个人怎么能比?” 有马鞭忽然凌空抽来,沈良之猛地一躲,细软的皮鞭清脆的打开了他的胳膊上,乍开一片疼。 君洛眸如深渊,冷着脸看着他“马鞭不长眼,御史大人小心。” 沈良之一愣,连胳膊上的疼都顾不上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提到了君洛的死结。 “摄政王饶命啊。” 他接连跳开两步,视君洛如虎豹,怯生生的眨了眨眼睛。 君洛拢起眉心,没有再多说什么,把马鞭放马鞍上就走,沈良之在后面屁颠屁颠儿的跟着,胆颤的望着他的背影。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良之小心翼翼的拉进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的距离,凑上去看着他的侧脸道“君洛,其实我觉着,今日苏滟歌这饭请得蹊跷,咱们可以不去的,你若是想同她一起去吃饭,明日我们主动约她还不成么?” 君洛抬眼,黑漆漆的眸子里像是绕了一层雾气:“你觉得可能?” 现在他,也就只能同她吃鸿门宴才能见一见了。 沈良之撇嘴“是不可能,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跑她鸿门宴里头去啊,你想想,我们同苏瑾灏一起涉及将万俟笙给杀了,苏滟歌能好心的请你吃饭?这不可能的事儿好么?” “那又如何?”顿下脚步,君洛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算是毒肉箭林,本王也要去。” “你这是图的什么啊?”沈良之不解“她不是靳凝兮,她是苏滟歌,这次去说不准就就是等着要你死的,你有没有想过!难不成就因为他们两个长得一样,你就要去送死么?你是傻子么?”气急败坏,沈良之什么都顾不上就往出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同皇上太后交代?” “那你想要我如何?!”君洛低喝“这是我现在想做的事情。你也无需再拦着我,你若是不敢,那就不要去便是,本王自己去。” 越说越离谱了,沈良之气得头疼,张口想说什么,可是一看君洛这个样子,他却还是吞了下去,瓮里瓮气的说“你去我就去,咱俩是兄弟,生死自然要一起,我也相信这五公主应该不会要害我们。只是...”他气闷的抬头看了眼君洛的侧脸“一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我不介意你喜欢苏滟歌,只是苏滟歌现在太危险,你要是真想同她在一起,就从长计议吧。” 君洛心里一疼,攥紧了拳头。 戾公公闷声的随着凝兮的马车一起走,惹得玉叶忍不住看了好几次,看戾公公对着车里头的人欲言又止,最后都咽了下去。 第303章:愿设此一句,鸿门才得宴(2) 最后,车里头的人总算是说话了“玉叶,去御膳房定一下今天晚上晚膳的事情,告诉他们,要做得精致可口。” 还精致可口,戾公公幽怨的抬头看了眼马车,又眼看着玉叶去了。 “公主~” 开口就是软绵绵的调子,马车里头的凝兮微微蹙起眉头,掀开车帘,戾公公就看见了一张美艳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同摄政王去赛马了么?” 赛马这事儿算什么事儿啊,戾公公蹙起黛眉,绞了绞帕子“主子您都来了,奴自然是要随着您走的,赛马那些事情有甚要紧,奴是一心要侍奉主子的。” 这话叫他说的,难不成是苏瑾灏还让他一直跟着自己不成?凝兮挑眉,语气里头也就冷淡了些“那你说你什么意思?本宫记得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跟在本宫身边伺候,难不成不委屈?” 戾公公一怔,怎么觉着这语气比方才的有些疏离了? “不委屈,跟在主子身边自是无上荣耀,不委屈的。”他忧心忡忡的开了口,再抬眸相见,却发现凝兮已经放下车帘,不再同他说话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戾公公心里头有疑惑,只能装作不在意的看了看旁处,顺手丢出一根细小的银针出去。尔后有凌厉的风声潋过,微微卷起他的青丝。 . 林嫣若从软塌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将至,五脏六腑都好像是搅成了一团,难耐的从软塌上撑起身子来。 宣画本来还有些困倦,一见嫣若醒了,匆忙上前准备服侍她,却见林嫣若伸手制止,捂着心口白着脸望着她“可有摄政王回来的消息?” 宣画一愣,虽然自己不是彩芝那么久的伺候,却也是知道自己家娘娘的心思的,只道“摄政王并没有回来,而且小贵子私下去打听过,说皇上给了摄政王一封信的。” 信? 林嫣若一惊,抿了抿干涩的唇。那看来君雾是没有打算让君洛回来的,说不准就想着让君洛把靳凝兮给带回来或者怎么样,可是君洛这一年以来的深情谁看不出来,若说靳凝兮还活着,他君洛岂会纵了旁人来欺负她?君洛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 “皇上可召了柔妃?” “没有,皇上今日一直关在书房里头,谁也未曾见过。” 林嫣若放心了,点了点头“你去差人告诉父亲,最近皇上定然是心情不好,让父亲小心才是。” 宣画出去了,林嫣若难受的靠在软塌上,随手捏了个安神玉如意在手里头,神却是不能安。 靳凝兮还活着,还成了苏滟歌?怎么可能,她们两个虽然是同样的一张脸,可是靳凝兮的墓碑在上头,君洛亲自从火场带出尸体来也对,又怎么能......越想心越凉,那被绑在地牢里头的人,就算是插翅也难逃,怎么说跑就跑,还能从火场里头逃出来呢? . 临近傍晚,凝兮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玉叶垂敛了眸子一点一点的替她梳着及腰的青丝,余光时不时的瞥向她手里头捏着的《长歌说》。 这本书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凝兮百无聊赖的瞧着,无视从正午一直到现在戾公公那种刺目的眼光,她很是优雅的捏着书页翻看,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戾公公一眼。 万俟笙的尸体在哪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敢肯定一点,说不准现在就在戾公公的手里头,这太监心眼儿可忒多,她现在没有把握同他硬碰硬,自然是以冷静为上。 她这厢很冷静,可是戾公公却难得的不冷静,算了算眼看着就要到晚膳的时辰了,他眉心间有些轻微的褶皱,目光很犀利的看了身侧的玉叶一眼“你先下去。” 凝兮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戾公公不悦的样子,挥了挥手让玉叶下去了。 “怎么?”没了旁人,凝兮才直起身子开了口“戾公公今日很闲?” 何止是闲,他闲的都心焦!戾公公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就去给她挽发,淡淡的脂粉味透过他的身子传来,凝兮皱了皱眉头。 “戾公公,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为何不抹一些正常的香料?委实娘得慌。” 挽发的手顿住,戾公公委屈道“公主当真是嫌弃老奴了,老奴速来就是这个味道的,公主小时候曾经说这味道香的很,所以老奴才一直抹在身上。” 儿时的话能当真么?凝兮嗤笑,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这男人替自己挽发,没有接话茬。 空气又安静了,戾公公抿唇,看了眼铜镜里头的女人,心里头仔仔细细的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话“五公主为何要邀请摄政王来此处吃饭?” 憋了一天了,总算是说到了正点上了。凝兮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有为他畅快的意思,却还是笑吟吟的勾着嘴角“本宫一时兴起,怎会有为什么?” 戾公公不信,修长的手指替她缠着青丝道“公主是想设鸿门宴么?若是老奴猜对了,老奴定然会帮衬公主一把。” 凝兮皱着眉笑了,鸿门宴算不上,顶多就是给自己的一个底牌罢了。 “本宫没有这么想,只是想着宫中寂寞,多几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明显不是真心话啊,戾公公苦了脸,嘟囔道“若是说话,我也可以陪你说话...” “你说什么?”凝兮没听清,从书中抬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戾公公抿了抿红唇,嘴边微微努着,大有一点儿吃醋的意味。 他想了想,自然是知道凝兮不是要同君洛培养感情的了,只是他想不通靳凝兮是怎么想的,她是想从君洛那里头捞点儿什么好处出来,还是如何? 思来想去想不通,他心里头也有点儿后悔了,若是此时此刻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现在他是不是就能楼软香入怀?然后好生畅谈一下他们今日提那些入口羔羊做的鸿门宴? “本宫方才命人弄了一坛好酒过来,你也可以叫皇上过来一起来喝,本宫病了这么多日,也该同那些个人说一会日子话。”凝兮神色淡淡,表情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戾公公皱着眉思量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应了。 “老奴一会儿就去办。” 有个苏瑾灏镇着也总比没有强,免得那君洛酒气上头,一股脑的就对着他的女人暗送秋波。 但是苏瑾灏也是个危险人物,戾公公有点为难,应该好生安排一下座位的问题。 戌时三刻。 晚膳临近,戾公公穿过长廊径直朝着萧惊鸿的宫殿里头去,身旁忽然一阵风吹过,他的脚步放缓了些。 “主上。”身后随上来的黑影恭敬道“是墨寒回来了,今日刚巧调查了五公主想要调查了的事情。” 靳凝兮想要调查的?戾公公蹙眉“可调查尸体的事情了?” “墨寒没有留下痕迹,但是依卑职猜测,应该是调查过的。” 若是墨寒将尸体的事情调查了的话,那靳凝兮说不准就是知道自己有了万俟笙的尸体却没有给她,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对自己明说,而是好言相对呢? 戾公公用心的想了想,脚步又放缓了些“还有没有旁的?” “光风那个丫头已经摸进宫里头来了,剩下的卑职还正在查。” 光风也进来了?戾公公扬了扬眉,未再多言只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快速的朝着萧惊鸿的宫里头赶。 看来今日的晚膳,就算不是鸿门宴,却也是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与墨寒都商量了什么呢?戾公公蹙眉,心里头的那股子不愿也只能作罢压一压。 只求他的小祖宗能平安的等着他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才好。 名常殿。 素色月纱拢着锦莲缎袍,清淡了几天的凝兮终于有了素日里头的样子,此时板正的坐在软塌上吃着点心,正等着玉叶给自己送药碗来。 刚巧,玉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却也嗅到了空气里头好似早早的就缭绕了一丝中药的气味,可是她这药是才端进来的,屋子里头是怎么多出来的一股中药味儿的?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药碗,又看了看床榻上的靳凝兮。 是她想多了吧。 玉叶上前,凝兮正掏出帕子擦过指尖上的碎末,对赶来的她扬起了一抹和善的笑 “辛苦了玉叶,今日可累?” 玉叶微怔,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累。” 凝兮眸光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的珍宝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本宫一开始觉着你年纪还小,行事也不够妥帖,但是今日本宫看你这般面面俱到,方才也想了一想,真是误会你了。” 玉叶闻言一愣,看眼前的女人笑得犹如万朵花开似得好看,心里头也忍不住受宠若惊的扑腾了两下,施施然的跪了下去,乖巧道“奴婢只是做着分内该做的事情。” 凝兮垂眸一笑,也不急着叫她起来,颇有施压的意味“你若是肯衷心与我,在本宫这儿本宫定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玉叶磕头,信誓旦旦“奴婢定然尽心侍奉。” 凝兮点头,虚抬一了下手让人起来,自己拿过药碗笑眯眯的说“那你且去帮本宫看看晚宴的菜色怎么样了,旁人去,本宫始终不放心。” 得了重用,玉叶怎会不从,欢欢喜喜的跑出去看了,没见到软塌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凝了。 她下了软塌,伸手就将手里头的药倒进了窗边的花盆里,又从抽屉里头拿出另一碗新药,一口给闷了下去。 尔后食指划过红唇擦着唇边的药渍,美眸随之陡升一丝狠戾,又将不起眼的药碗给重新塞了回去。 这可是能顶一阵子的良药。 第304章:难得双全法,不负缘来不负卿 五公主设宴款待摄政王与沈御史的事情由戾公公转达给了苏瑾灏,萧惊鸿筷子上的一块竹笋刚落进苏瑾灏的碟上,苏瑾灏就起了身擦嘴。 “朕自然也是要去的。” 靳凝兮款待君洛?这是为何?难不成没了万俟笙她的目标就转移到君洛身上了不成?璃慧帝有些不放心,扭头看了眼强颜欢笑的萧惊鸿“你且先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不是明日,是改日。萧惊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戾公公就在一旁看她快速的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整理好,对着皇上俯身温柔的说:“是,臣妾等着。” 其实还是挺能装的不是么?戾公公心里头冷笑,但是苏瑾灏却发现不了萧惊鸿脸上的不妥,心里头还有那么一点儿愧疚,没再多说话就出去了。 走在路上,苏瑾灏思来想去都想不透靳凝兮今日设宴请君洛意欲何为,皱着眉头看了眼身后闷声不响的戾公公,也莫名奇妙的发现戾公公的脸上也有那么点儿不大好看。 “戾公公最近同五公主走得很近?” 身后的男人手持油纸灯,闻言才慢悠悠的抬眼看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咱家也算是奉先帝之命,好生照顾五公主的。” 苏瑾灏挑眉:“从小戾公公就格外疼惜五皇姐一些,现在竟然也是如此么?” 他没有多大怀疑,也没有多少不愿意,因为戾公公从小就疼惜苏滟歌,虽然此苏滟歌非彼苏滟歌,他亦没有多少办法能管住戾公公,这种效忠皇家的人不可多得,新帝登基,他还是需要戾公公这把利刃,说话也就客气了点儿。 戾公公神色淡淡,看起来好像是不知道苏滟歌早就已经换了人,只平静道“五公主自小体弱,咱家自然也是要照顾一些。” 苏瑾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了,倒是戾公公又补了一句“咱家瞧着摄政王好像是对五公主起了什么不该起得心思,皇上可能看得出来?” 苏瑾灏微怔,霎时想到君洛与靳凝兮的两个人亲昵的过去来。脸色也有点儿沉了,不悦道“戾公公可觉着摄政王与五皇姐相配?”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戾公公在后面看着苏瑾灏的背影,就算是身着团龙密文的金袍子又如何》遇到一点儿事情半点儿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心思给隐藏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吃醋了似得。 戾公公心里头冷笑连连,淡淡道“奴才只觉着五公主与摄政王不相配的,也知道皇上的心思,但是五公主现在与皇上您似乎是关系并不好,咱家也愿意帮您撮合撮合。” 撮合他与靳凝兮? 苏瑾灏的眸子蓦地亮了,跟染上了灯光似的看着他“你能如何撮合?” 戾公公冷笑“咱家代表皇上,若是长期天天待在公主身边伺候着,咱家是不是帮衬着几句,公主岂不就对您一点点儿的改观了?” “此计甚好。”苏瑾灏笑得眉眼弯弯“那就按照戾公公所说就是,你且一直在皇姐身边伺候着,若是皇姐对朕改观了,朕自然是要赏你的,只是皇姐对朕的见解颇深,来日方长,戾公公可需要努力才好。” 戾公公敛目,将手里头的灯笼离自己远了些,灯光昏暗,帝王看不见眼前的人的表情,只听见他阴测测的低头笑了笑“是,奴才领旨。” 这样下去,他才算是得到了一个真正光明正大跟在她身边的理由,如此一来,时间久了,与凝兮日久生日不是梦,就算是将来有一天真相大白了,她也能少怪自己一些。 就这样主仆二人各自打着各自的小九九,缓缓朝名常殿去了。 名常殿门口: 素来喜欢穿着黑衣裳的男人今日着了一身白衣暗襟锦袍,外披黑色大氅暗色长丝束发,清清冷冷的站在月色下,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朦胧的灯光下愈显俊朗。 他上一次来这来她的宫殿时候,结果并不大好,把人气了一通便回国了,这一次他自然是要好生进去说会话的。 “君洛。” 夜风透骨,沈良之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咱们还不进去?这里头可真是冷呐。” 冷么?君洛垂目,他只觉着浑身血液都好像是要沸腾了,惹得他有些站不住,却只能站在这里头吹冷风。想稳定一下自己的心绪再进去。 良久的沉默着后,沈良之都觉着自己的身上被风都给打了个透透的了,他君洛大爷才高抬贵脚慎重而又稳健的朝着靳凝兮的殿里头走去。手里头还攥着个特意差人去买来的安神玉如意,青涩的像个大小伙子。沈良之忍不住心里头就鄙视了下这人,平日里上战场都没有这么庄严过,这厮可真是有出息。 “可以进去了吧?”一门之隔,这男人又停下来了,沈良之无语的再次抬头看了眼君洛,压低了声音道“你再这样儿,菜都凉了。” 君洛蹙眉,横了他一眼,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推门而来,等着他们的不是满桌的佳肴,而是一个身着素白长裙的女人懒洋洋的坐在对面摆弄着手腕上的珠串儿,见有人来了,那双仿佛是含了情的眸子微微抬起,乍然撩起一片春水来。 君洛一怔,不自觉的将手里头的礼盒攥紧了些。 “凝...五公主。” 开口就是凝?凝什么?凝兮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摄政王总算是要来了,本宫已经等候多时了,摄政王先入坐便是。一会儿皇上也会过来。”话说完,她继续不在意的摆弄着手里头的手珠,却见门口的两双皁靴一步也没动,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 沈良之都已经不下五次的捅了捅君洛的胳膊了,可是这厮从来就没有看见美人走不动路的毛病,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两步一停三步一歇的。 “既然如此,臣等就不跟五公主客气了。”眼看他快成一座雕塑了,沈良之不忍心的扯了扯君洛的胳膊,然后给他扯到了座位上,整理好自己脸上的笑容就跟靳凝兮唠家常“五公主今日怎么有雅兴邀请我们来此地坐坐?下官记得今日白天的时候过来这里,五公主还不欢迎呢~” 琢磨了这么久了,沈良之早就已经把他那套半试探半周.旋的话给想了个滚瓜烂熟,就等着同眼前的这个五公主说话了。 凝兮莞尔,眼角下的泪痣跟着晃了晃“因为本宫太闲了。” 沈良之一噎,闲?闲弹弹琴唱唱曲儿不好么,偏偏来找他们两个仇人来作甚?思忖片刻,沈良之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深宫中最近也定然无事可做的,只是沈某想着,世上不会有这么平白无故的好事情可以做,五公主你说是吧。” 这话里头他没有客气,君洛蹙起眉心,总算是从失神走了出来,又看着沈良之与靳凝兮的距离好像还挺近的,在看沈良之满脸笑盈盈的样子,他沉了脸。 彼时沈良之正等着下文呢,脖子突然一紧,他就被君洛提着衣领给拽了起来,然后见君洛闷不做声的同他换了个位置,自己横在了中间。 沈良之:“……”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看着沈良之与君洛的举动,凝兮略微皱了皱眉心,不在意的说:“那是自然,本宫也不想同你们做朋友,只是想着余下的后半生漫长,小女子好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所以这次宴席,还请两位大人饶了小女子,可好?” 君洛蹙眉,板着脸严肃地看着她“本王没有起过害公主之心。” 凝兮笑了,无视沈良之对君洛私底下的小动作,眸子里头晶晶亮亮的,看着君洛心里头晃啊晃,也忍不住就跟着想,怪不得外面的星星没有了,眼看着她的眼睛,好像是装满了夜空一眼。美得很。 气氛莫名奇妙暧昧起来,君洛虽然面无表情可是明显也算是动了心,看得沈良之忍不住就抹了把汗,什么没有对害了五公主的心思,按照计划来说五公主与苏月心两个人都是躲不了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万俟笙的余党不能留,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君洛现在这么没有出息了呢? 就算是想留下苏滟歌,也得需要点儿时间才是啊!他痛心疾首的在心里头咆哮,可是奈何君洛压根就没有听见,严肃的将手里头的礼盒赛到了凝兮手里头。 “还请五公主笑纳。” 依旧是沉着一张脸,浑身的气场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凝兮垂了眸子打开手里头的锦盒,赫然见里头安放着一柄玉如意。 玉质剔透,入手却是微暖,这样的宝贝价值连城,君洛竟然在一天之内给弄到了手?就为了送给她? 凝兮微微蹙眉,不大想收他的礼物。她与他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还送这样用心的礼物做什么呢?抬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盒子给盖上了。 “不喜欢?”君洛一见凝兮皱起了眉心,心也跟着打鼓了。 “没有,摄政王这礼物本宫很喜欢。”凝兮淡淡的笑了:“改日会送摄政王回礼的,摄政王有心了。” 君洛蹙眉,抿了抿唇没说话,心里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苦了在一侧看着的沈良之。 第305章: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人明明才是占了下风的,可是他又莫名的有一种她想要翻身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大妙,沈良之伸手掐了下君洛的皮肉。“这里头怎么没有吃得,下官可是饿了的。” 被掐得疼了,君洛才回头看了沈良之一眼,眼眸里头满满的戾气看的沈良之也有些心虚,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大敌当前,切勿被迷了心智啊君洛。 君洛拧眉,沈良之这般警示的目光他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只是... 他现在,特别想顺着自己一次。哪怕就一次。 凝兮暗光流转,她这个角度自然是看不见沈良之表情的,只是就算是看不见也能猜到沈良之现在是什么意思。如此一来,打哈哈也没有什么意思。 “本宫想着等皇上过来一起入座呢,既然如此,咱们先过去吧。”她起身下了软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由玉叶带路,沈良之跟在后头,忍不住就回头看了靳凝兮一眼,见凝兮笑得纯良无害,他这颗心里头愈发有些毛。 刚巧苏瑾灏随着戾公公进来了,见三个人正准备入酒席了,又见摄政王与五公主站姿好像有点儿亲近,皇上不高兴了,也没打招呼,先伸手将靳凝兮与君洛隔开了点儿距离。 而戾公公更是不悦,不落痕迹的就夹在了她与苏瑾灏的中间。 “摄政王这次来的倒是早啊。”苏瑾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站在戾公公的身前,君洛略微有些不悦,看着苏瑾灏满是占有欲的气场,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 “本王离这里比较近。” “恩,那入座吧,朕今日还带了不少舞姬过来一同赏舞听曲儿呢,今日就当朋友在一起说话就是,无需拘束。” 沈良之垂目,扯了扯君洛的胳膊,心里头愈发有些不安稳了,像是生怕靳凝兮会给他们下毒死的,入了座眉头也没有舒展开,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凝兮看了就想笑,但是也不会多说什么,伸手就倒了一杯酒,却被身旁的戾公公给拦住了。 “五公主。”戾公公的红唇笑得恰到好处,温温柔柔的望着她“您不能饮酒的。” 凝兮蹙眉,也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来从前万俟笙也是这个样子,说她不能喝酒。 可是现在万俟笙已经不在了,他戾公公又算是个什么? 把手从戾公公的大掌下抽开,凝兮坐在下位举起酒杯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的三个人“本宫今日请你们过来,也只是觉着深宫寂寞无聊罢了,也难为你们相信我,先干为敬。”说着,她隐约有些不悦的看了眼戾公公“布菜。” 戾公公细眉一揪,哀怨的看了眼靳凝兮,也只要伸手替她布菜,却没有见到女人以袍子掩唇仰头一杯小酒而尽,尽数落到了自己手心的手绢里,晕开一片,酒香从她身上飘出来。 见女人都干了,另三个男人自然也是差不了的,也跟着仰头把酒给喝了,有人心里头也不大痛快。 这酒烈得很,有些刮喉,君洛微微蹙起眉头,心里头也不知道忽然就有了点儿清明了,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在脑中闪过,他却轻易纵了过去。旁边的沈良之被辣的脸上有点儿发红,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女人,见她笑吟吟的看着歌舞,脸上也渐渐晕开了一层红来,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也只能是但愿没什么问题吧。沈良之抿唇,将手里头的酒杯放下了,随着看眼前舞娘的纤.腰微摆。心里头算计着若是一会儿动起了真格的,他是应该杀了对面的女人,还是应该带着这个傻不愣登的王爷跑。 当御史可真是累得慌。 一曲舞罢,苏瑾灏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清冷美人儿,见她好像真的只是来请人吃晚饭的,吃了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什么动作,半分没有尽到主人之谊。但是私信想了想,现在不就是正好能跟他与君洛他们沟通感情的时机么?也就能借着这个苗头一口一口的同他们两个人喝酒,也好巩固一下两国之间的关系。 可是靳凝兮...就是一个人独自的赏舞。 琴声缭绕,女子到正台来应曲而唱,哪怕台下的气氛是有多不正常,都被这女子好听的歌喉给带了去,凝兮眯着眼睛欣赏的听着,余光看着君洛同苏瑾灏饮下一杯又一杯。 苏瑾灏是有心拉拢君洛的,君洛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敬他就喝,畅快得很,两个人从一开始的生涩到最后能渐渐说上几句话了,好像是她靳凝兮是为了苏瑾灏才请这顿饭一样。 不过这多好啊。她眸子里染了点儿笑意,有苏瑾灏在,就算是她这个主人不动他们两个人也能喝个五成醉,也不劳她费时费力了。 几杯酒下肚,君洛被灌得也有点儿头晕了,他抬头忍不住就看了眼对面的女子,见她只是神色淡淡的吃着菜,跟身旁的玉叶说一说话,再无其他动作了。 这样一看,倒还真像是她可以的给苏瑾灏与自己制造机会似得,除了今日的酒好像是出乎寻常的烈,几杯酒下肚,连他也忍不住有点儿头晕了。 抑或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但是这样子刻意的下了她的套其实也挺累的不是么?君洛撑直了自己的身体勉强靠着,身侧的苏瑾灏脸上也有了点儿红晕,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对面的靳凝兮从舞曲见转过视线来,冲着他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君洛一怔,忽然觉着眼前的人纵然眼角眉梢带着缱绻媚意,她要这样一笑才能勾起他心里头的回忆来,回忆起靳凝兮那日同他一起喝酒,问他能不能保她一时平安。 心口有点儿疼,明明越来越醉了思想却越来越清明,君洛脑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扭头对着沈良之“喝。” “君洛...”沈良之蹙眉摇了摇头,明显有点儿拒绝之意,可是君洛却不容了他拒绝,倒了一杯酒,就给他塞了过去,硬要他陪:“喝!” 随即灌了自己一杯酒下肚,撩起一片火热来,他便与与靳凝兮探究的目光对视,他却少有的笑了笑。 他这一笑眼里好像有平静不起波澜的湖被女子纤纤玉手给掀起,泛起了十分好看的涟漪一般。看得靳凝兮一怔,忍不住抓紧了自己手里头的手帕,然后看着他把皇上灌醉了又去灌沈良之,任凭沈良之怎么给他挤眉弄眼,他都像是看不见似得,给沈良之灌了两杯进去。 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如此反复一会儿,沈良之坐不住了,眼见君洛又要灌他,干脆两眼儿一番装睡了过去,这下好了,三个人剩了他一个,舞娘与歌姬尽数退去,空留剩下缭缭绕绕的琴声了。 戾公公在一侧冷眼瞧着,看君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这是靳凝兮下的圈套还刻意的往里头跳,是个正常人都能知道若是他醉了定然都会有麻烦上身的,可是他一杯一杯的灌醉自己,到底是要如何?打感情牌么?戾公公有些不悦,扫了眼自己身旁的凝兮。 凝兮看这一幕眉心都皱的起了褶皱,发现场面有一点儿控制不住了,才起身上前夺取君洛举起来的杯盏,没有好气地看着他 “摄政王,酒多伤身,还请节制。” 她左不过就是想把这两个人稍微喝得醉一点点儿,哪曾想过这君洛竟然死命的往自己肚子里灌,她要是不拦着,恐怕这摄政王真的要喝死在这里头了。 被人夺了酒杯,君洛慢悠悠的抬起头来看,看眼前的女人皱着眉看着自己,满是不悦的样子。可是他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好,夸赞道:“五公主今日的酒甚好,本王,很喜欢。” “摄政王若是喜欢,本宫差人送给摄政王便是。”凝兮敛眸看着他“只是这样喝难免伤身,摄政王还是先回去吧。” 竟然纵了他们这么走了?沈良之心里头一惊,眼睛也没睁开。是不是君洛就是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才会狠命喝酒为求脱离圈套? “五公主光说是送,送又能送几坛?还请讨教公主,这酒叫什么名字。” 他晃晃悠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向低沉而又清冷的眸子里透多了点儿雾气,有点让人猜不透和看不清,凝兮咬牙,将手里头的酒杯放了回去。 “难双全。” 君洛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偷拂过的春风般的赏心悦目,凝兮看得一怔,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更是不明白这男人的意思了。 难不成这君洛知道了什么?知道她想算计她们,刻意喝醉? 纵然心中有百转千回,凝兮咬了牙还得保持冷静“摄政王还是先回去吧,本宫差人送你就是。” “不必。”君洛敛了眸子,一把将装睡的沈良之给捞起来,沈良之虽然眼睛是闭着的,身子却有点笔直,心里头也不断的打着拨浪鼓,生怕他们俩一出去就被冷箭穿心。只能攥紧了自己袖子里头的玉骨扇,希望能挡一挡外面不知名的煞气。 “本王自己走。”说着他当真就与沈良之哥俩好的彼此搀着走了出去,沈良之忍不住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外面月色甚好,却没有想象之中的杀手。 杀手呢,难不成是饭里头有毒?沈良之脸色一变,走出去名常殿的大门也不装醉了,清醒的扣嗓子眼儿边走边催吐,见君洛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全然儿没有危机之意。 “快吐出来!”沈良之急了“说不准这饭里头有毒。” 君洛头有些晕,已经醉的要睡过去了,听见这男人的话酒都跟着清醒了三分,跟着就横了他一眼“你难不成没看出来,苏滟歌今日的目的,不是杀了我们么?” 第306章:止水以存心,光风以待人(加更1) “你难不成没看出来,苏滟歌今日的目的,不是杀了我们么?” “那是什么!”沈良之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 是什么?君洛扶着墙跟哼哼的笑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没再多说话,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手里头的酒杯,一阵眩晕涌上来,脚也有些软,他就顺着墙根儿坐了下去。 虽然已经脱离了名常殿的范围了,可是君洛这样坐在这里委实也不雅观,沈良之赶紧上前去搀他,见男人手里头还拿着一瓶酒壶,他脸色不禁也沉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酒喝个没完!” 君洛微微眯眼,意味深长的说:“不喝,又怎么能掉进去呢?” 掉?沈良之不解,他要掉哪儿去?掉苏滟歌的温柔乡里头去不成? “今天她只是刻意的想让我们来吃顿饭而已,这酒也很烈,她应该是想做什么吧,然后灌醉我们,好让我们能在她的掌控之中...”话说至此,君洛并没有想停止自己喝酒的念头,只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看着手里头的精致的酒盏,他轻轻呢喃着,呢喃着这酒的名字。他一早在品尝到这酒的时候他就知道,此酒香气不浓郁却是烈得很,同皇宫里头的酒口感上自然有所不同,一喝就知道是想刻意灌醉他们的,此酒总是会刻意强调酒的烈性,放低了酒的口感,他曾经一心求醉的时候喝过,只要浅尝一点儿,就也知道苏滟歌此番请他们来的意思。 沈良之听了有点儿炸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那你还喝,你就不怕我们会出什么事情?” 亏他还以为这男人是为了故意脱身,竟然是为了刻意的陷进去,当真是个情痴! 君洛未言,只迷茫的看着头顶的月色,愈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彼时大殿里头少了两个人,酒香的气味儿也一直没有散去,凝兮沉默的站在君洛的桌案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五公主。”戾公公上前,将凝兮拉得桌子离远了些,状似担心地看着她“您这是怎么了?” 苏瑾灏已经有点儿不行了,靳凝兮准备的这个酒可是很是醉人的,他自然也是没想到靳凝兮会准备这么烈的酒来给他们喝,所以也靠在椅子上晕晕乎乎的了。他的人竟然没有管他,第一时间来问她怎么了? 凝兮皱了皱眉心,扭头看了戾公公一眼“你把皇上带走吧,本宫想静静。” 静静?戾公公有些不放心“奴伺候着公主吧,奴在公主身边也可安心些。” 他不想轻易的纵了她一个人待着,谁知道她想静静能想出谁来?是像刚才从门口出去的摄政王,还是想想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反正不会是他万俟笙! 戾公公站在原地绞手帕,隐约有不容忽视的戾气散发出来,只可惜凝兮是背对,没看见他色彩斑斓得脸上那种熟悉的表情,就疲惫的拂了拂手,准备回侧殿了,语气也没好气更不愿意去看他: “叫你去你就去,那就那么多话了?” 还挺凶!?戾公公眼珠子瞪溜圆,抿了抿唇,很是不甘心的苏瑾灏给扛在了肩膀上,苏瑾灏的脸一点点的被倒挂充血憋红了,这个公公都半点儿都没耽搁,步伐稳健的出去了。 屋子里再无旁人,凝兮找了个借口随便就打发了玉叶走,自己独自回到了屋子里头傻坐着。 君洛那是什么意思?凝兮想着,难不成自己想什么就被她知道了不成?还是说君洛今天晚上同她的目的一样?然后来这里头和她喝酒?故意被她灌醉的不成?那她今天晚上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细碎的响声由门外响起,凝兮抬头看墨寒小心翼翼的从窗户里越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身着黑色夜行衣,脸上都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凝兮本来心里头是烦闷的,可是一看墨寒领着一个眼熟的女人进来了,她眼前一亮,鼻子就酸了。 “光风?” 墨寒身后的女子身子微微颤动一下,跟着就扯下脸上的黑布,看着凝兮跪了下去。 “主子!光风来迟了。” 另一边,戾公公扛着苏瑾灏走着走着就毫不怜惜的将苏瑾灏丢到了旁人的肩膀上,等苏瑾灏被那个人扛着远走了,他浑身的戾气才难掩的散发了出来。 “主上?”九潇见他面具下的脸都沉着,不免有些担忧“一会儿估计五公主就要去了,您可要拦着?” 拦着?戾公公摘下面具,由寒风直接刮在他摸了脂粉的脸上,就算是脂粉一片九潇也能清楚地看见这男人脸上的阴沉,不由得把视线往下放,落在万俟笙那双绣着密文的鞋尖上。 万俟笙心情差极了,脸上却还是保持这一抹高深的笑容“墨寒在哪?” 提及墨寒,九潇脸上的表情古怪了些:“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名常殿了。” 名常殿么?万俟笙微微眯起眼睛,将面具重新戴在脸上又变成了那个阴柔古怪的戾公公。 “其实...”九潇眼睛转了转,有暗光一闪而过“咱们也可以将计就计,过去看一看...” 恩?看一看?万俟笙扫了眼底下的人,见九潇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隐约散发出来,他心里头也略略有了计较。 名常殿内气氛正浓,刚巧在上演主仆重聚大戏,凝兮打量着光风的模样,好像是瘦了些,但是好在精神还不错,心神微动,伸手将光风拉了起来笑着打趣儿:“你来的还不算是迟,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光风眼睛一红,抿着唇没吭声,像是奋力压抑着什么,在城里头的时候靳凝兮同万俟笙的事情都已经渲染得沸沸扬扬,谣言最可怕,可是宫里头的人也断然是过得不好的,尤其是听莫寒说主子已经小产一事儿,她这心里头就堵得慌。 “主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要是第一时间能赶回来就好了,可是当时公主府被人严禁看守,奴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出来,等奴婢出来之后...主上他就……” “别说了。”凝兮敛目,把喉咙的酸涩往下压了压“现在一切事情以成定局,本宫起初也想着随他去了,可是你可知,苏月心告诉我,或许他还活着。” 第307章:山雨险欲来,空弹褪满楼(加更2) 提及万俟笙,凝兮的目光温柔了些,攥紧了光风的手道: “本来今日是想着去太后宫里面的,可是墨寒,方才在酒席上,我想君洛好像是知道了点儿什么,我们今日不能轻举妄动。” 墨寒一怔,跟着点了点头慎重道“奴才也觉着今日好像是有一点儿不同,来的时候也瞧瞧看见过,今日坤云宫的侍卫格外的惫懒一些。” 惫懒?凝兮皱着眉想了想,方才的晚宴她本来是只想知道君洛与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的,就算是没有关系,也好给君洛弄的容易入睡了一些,可是君洛这一招完全是让她防不胜防,要是这时候林氏出了什么问题,她很有可能会被怀疑成为第一人。 此时此刻不能太过于冒险。 “那就这样吧。”凝兮想了想“墨寒,你带着一些人换成侍卫的衣服务必要保住太后的人身安全。光风,你先随着墨寒一起过去!最好是留一个活口过来!” 光风与墨寒微怔“若是保不住太后呢?” 凝兮抬眸,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阴鸷“那就杀了她。” 光风与墨寒又是一怔,不再多言,把脸上的面巾重新带好,掀开窗户就爬了出去。 凝兮咬牙,转身做到了软榻上准备就寝,现在万俟笙消失,尸体也不知所踪,人是否是真死假死还未做定论,现在她身边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人唯独剩下光风霁月还有墨寒,就连苏月心都自身难保。若是现在她还不想办法擅自周全,若是有一日真的被人给杀死了,岂不是大亏? 张氏绝对不能死在旁人的手里头。那些人若是再知道了一点万俟笙的旁的事情,就算是万俟笙没有死,处境都会很危险。 她绝对不能在被人摆一道! 彼时沈良之站在殿里头来回踱步,托人打探名常殿里头的消息,可是接连派了好几次出去都说五公主无恙,五公主没事儿,五公主安心的在寝殿里头泡澡,一点儿多余的事情都没有。 以至于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苏滟歌这是要闹哪一出儿?是想派人找他们过来麻烦,还是如何? “君洛。”想来想去,沈良之想不明白了,转身揪了揪在软塌上躺着的君洛“你也想想,这苏滟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女人的心思啊!但是我还是觉着有点不安,说不准就是要冲着我们来的。” 躺在软榻上的男人雪白的衣衫还未褪下,剑眉紧紧蹙着,就好像是一副精心描绘的水墨画,无处不精致,无处不俊郎,可是偏生他半点没有精神的靠在软塌上,懒懒的笑了。 “那就让她冲啊。我们欠她的,不是么?” 沈良之眼珠子一瞪“欠什么?你君洛欠的还是我欠的?万俟笙是个大佞臣,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杀了他,是为璃国的将来好,也是为了咱们羽国,你想想,万俟笙的野心有多大,势力有多大,他现在是死了,可是我们还没有调查出来这个男人余后的实力,所以他必须死,他不死,死的就是咱们!你清醒一点儿好不好。” 君洛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满含疲惫,满是劳累“我知道。” “那你就想啊!” “可是我这一次有点儿累了。”撑起身子,君洛头上的青丝一点点的滑落至胸前,凌乱着却也影响不了他的容貌“本王,累了,这次想歇一歇,你若是心里头有了主意,你自己去就是,何苦又要叫上我?这件事情与你我无关,你为何这么站不住?” “不是我站不住!是苏滟歌现在明摆着要算计着咱们,咱们不把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头,那还要等这苏滟歌崛起的时候再去踩他一次么?”越说越气,沈良之脖子都跟着通红,见他视线依旧像是一片混沌,他都忍不住想上去给他一拳。可是这一拳简直就是打在了软棉花上,一点儿回想都没有。 “君洛。”他气急了倒反而平静,走到君洛面前皱着眉望着他“你说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儿,你又要回到从前去么?你想想,你当初娶靳凝兮是为了什么?你现在杀万俟笙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家人和江山么?若是能牺牲一个人就能换回来,这交易亏么?” 本来东倒西晃的男人微微一怔,长睫抖了抖。 忽然,门外的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起来跪在地上,也不管屋子里头的气氛如何,张口就道“御史,不好了,皇上的人不知道为何跑到了太皇太后的宫那面,被咱们给拦下来了。但是他们说是奉了皇上之命要去办事儿,叫我们不耽搁时辰,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软榻上的男人微微一怔,无声地看了眼地上的人。 竟然是他们的人在作祟,那她此番,是想刻意纵了他们去么?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名常殿。 “你是说,他们的人,被半路拦了回去?” 烛火摇曳,凝兮听着烛芯儿燃烧的撕拉声,淡淡的看了眼墨寒与光风“你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属下不知。”墨寒道“不过属下看见,是沈御史出面将那些人给带了回去,具体什么时候出去,还有待定夺。” 竟然这么快就轻言放弃了?凝兮蹙起眉心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本宫去便是。” “现在?”光风一怔,有些不放心“主子,这件事情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了,您若是去了,怕身体承受不住啊。” 她不同意,眼睛里头的担心更甚,凝兮淡淡的笑了笑道“我知道,我此次去也仅仅只是同她好好说一说,她现在的命动不得,况且,我已经喝了墨寒给我准备的药了,那药效强,就算是在外面疼了,也能顶一会儿,本宫的身子骨本宫自己知道,你们只需要把本宫带进去就行了。”说着,凝兮伸手就将自己的长袍子脱了下来,露出了一套早就做准备的贴身的黑色夜行衣,又从抽屉里头掏出了面巾给自己系上,把针包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第308章:女中做诸葛,绝不被人欺(加更3) “不要再耽搁了,若是他们想过味儿来,要是对太后动手,先一步的把万俟笙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我们才被动,既然他们先打了退堂鼓,那就没有比此时更安全的地方了。” 墨寒点头,伸手将窗户打开了来,但是光风却还是很不放心,又道:“若是有一点儿不对的话,您要是有了危险——” “我又不会死。”跳上窗户,凝兮伸手将自己头上的玉钗拿了下来放在了桌台上。“你且信我就是。” 光风一震,余下的话都被噎在了嗓子眼儿里,只能眼睁睁的见人被墨寒抱着飞身出去,没有半点儿办法劝了。 夜晚的风总是极冷的,凝兮被墨寒揽在怀里咬牙忍着,就算是喝了药也挡不住这种寒风刮骨的疼,等自己适应了一会儿,她看着墨寒脚下越过的瓦砾,想到方才名常殿君洛一事儿,心绪也难平: “墨寒,你猜猜看他们会不会回来?” 今日的事情不是在自己意料之中,本来想着可以早他们一步杀人灭口,可是她好像下错了最关键的一步棋,搞得现在的局势莫名其妙的被动了起来。 “依属下之见,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也就只能干等着在寻一次机会了,若是公主没有觉得不放心,也可以改天再去。” “不。”凝兮皱起眉心,看着越来越近的宫殿“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日子了,若是没了这次的机会,太皇太后连带着秘密都死在旁人的手里的话,本宫可就亏大了。那药都白喝。” 墨寒抿唇,看着她的侧颜也未再多话,只道“属下会竭尽所能护主子周全,请主子放心便是。” 点点头,两个人的身影融合在了暮色之中,看守在太后宫殿的人也都有了点儿懒怠,个个松松散散的站在各自的位置看守着,有的也有了点儿困意。墨寒领着凝兮一点点的绕过他们的视线,而后来到了一个偏殿的后身,撬开窗锁,轻轻的推了下凝兮的后背。 “主子,属下一直在这里等着您。您若是想叫属下,弄出三声动静儿,属下定然马上就到。” 慎重的点点头,凝兮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再轻巧的翻过窗户无声地落了进去,这偏殿里通着张氏的屋子,张氏也没有点灯,刚好能悄悄的进去,见正殿的烛光微亮,掀开帘子往里头一探,空气里头弥漫着一股蜡的呛味儿。而张氏,就怔愣的坐在座位上,身旁也没个人伺候,自己手握饭碗,吃着简单地素食,伶俜坐在雕着凤凰的椅子上。手里头握着的却只是普通人家制作的的木筷子了。 好生凄凉啊,凝兮叹了口气,见张氏的身子一顿,缓慢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滟歌?” 烛光微弱,张氏曾经雍容华贵的样子如今倒也只能算是一个寻常妇人了,没了金钗锦衣作配,她憔悴的面容半点儿精神都没有,凝兮看她这样也不知该是笑还是该感叹,自来熟的做到了张氏的对面,笑盈盈的唤了一句: “皇祖母。” 这声久违的皇祖母她有多少年没喊过了?张氏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曾经的苏滟歌同她的皇姐皇兄带着小金锁来自己面前笑吟吟的喊自己皇祖母的时候,她当时就讨厌极了这张脸。 如今更是。 张氏的眼眸微微沉了沉,垂着眼不去看她,继续吃饭“翻墙进来的?” “是啊。”凝兮点了点头“皇祖母身边的人倒是都有些惫懒,所以进来也容易。” 手轻微抖了抖,凝兮将一根细小的针握在了手里头,装作不经意的朝着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苏易梦的影子。略略沉思,凝兮温和的问她:“怎么没见到四皇姐呢?” 张氏自从被苏瑾灏扣下之后她就与苏易梦关在了一起,太后还在,苏易梦却不在了。 张氏抬眼看着她,看她清瘦的侧脸和一如既往的嚣张态度冷冷的勾起了唇角“你且说,来我这里作甚?” 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氏现在已经落寞了,而且一早就有预感靳凝兮定然回来找她的,因为万俟笙。 她现在也算是有价值的不是么?张氏冷笑,将一根青菜放在了口中。凝兮撑着头看着她,细细算了算时辰,也不打哈哈了“皇祖母应该知道孙女来此是为了什么。看皇祖母生活的这样萧条,我也不忍心,不如,皇祖母来和我做一笔交易如何?” 张氏抬眼,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喊人?” 门外不远处就站着侍卫呢,可是凝兮不怕,她懒懒的打了个呵切有些乏累的看着她道“我自然是不怕的,皇祖母就算是开口喊了,本宫也能全身而退,只是到时候若是惊动了皇上,再给您换一批侍卫什么的,您是不是就不好办了?” 不好办?她有什么不好办的?张氏心里头咯噔一下,面上却还是冷静的,抬头沉着脸望着她“你以为我会在意。” “你就是会在意。” 凝兮笑眯眯的拿起一边的剪子去剪蜡芯儿,烛光摇曳一阵儿,她忽明忽暗的脸落在张氏的眼睛里,莫名有些渗人。“其实不瞒皇祖母说,这外头也有那么几个人盯着皇祖母呢,不过,是比小五晚一步到就是了。皇祖母可信?” 张氏闻言,眉心蹙起,目光极为复杂的看了眼对面的靳凝兮。 “小五自然也是想好好的孝敬您,况且皇祖母费尽周折把皇姐送了出去,也是希望有翻身之地的。对吧?” 张氏微微一怔,她怎么知道? 放下剪子,凝兮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寝殿,上面软塌上分明还有着苏易梦的软被,此时放得板板正正的,看起来好些日子没有人碰过了。只是为了装装样子罢了。 所以苏易梦应该是被张氏给派出去了才对,给张氏收集情报,再让她们有朝一日能重新恢复昔日的风采来。 幸好她今日来了,也撞见了苏易梦没有在,有这么个信息在手,此番定然是能满载而归。这样想着,凝兮心里头的阴云一扫而光,脸上的笑眯眯的,好像是有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她的身后摇啊摇。 第309章:点墨留心久,潇潇人不寒(加更4) 可是张氏岂会是好糊弄的人,看着靳凝兮这张脸冷笑道“你要同我做交易,也要拿出你交易的诚意出来不是么?” “你想要什么诚意?”凝兮挑眉,将手里头的银针攥紧了些,然后一点一点的凑上去,从袖口里头掏出了一把金鸟吐翠的金簪来。放到了她的手心里“滟歌带了最大的诚心想与太后娘娘作比交易的,愿太后心想事成。”随着金钗落下手心里头好像也有些尖锐的刺痛,张氏皱了皱眉心,见靳凝兮白嫩的柔荑一晃,手心里头只安然放着一柄金钗,却没有旁的东西,连血珠都没有。 是她太敏感了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怎么了?皇祖母?”凝兮无辜的眨眨眼,看着她手里头的金钗道“皇祖母现在的身份敏感,本宫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了,等皇祖母答应了本宫,皇祖母还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条件其实不大诱人,张氏皱眉想了想,但是她现在除了依靠苏滟歌和苏易梦,旁人也无法能帮她一二了。时间久了,等事情在搁置一下,苏瑾灏定然是容不下她活着的。 思来想去,她把手里头的金钗给攥紧了。 “你要什么?” 凝兮微微眯起眼睛,朱唇微勾“皇祖母也知道,万俟笙已经殁了。我想了想,这一生,我与万俟笙也算是孽缘...”话说到这儿,她唇边掀起的笑意有了点儿落寞,像是熬了几年的苦药一般苦涩的扬唇笑着:“从前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万俟笙的身份又是如何,他现在人都死了,不是说爱一个人就理解他么?”凝兮伸手将银针悄悄地插回了针包,美眸映着烛光: “所以我来这儿就是想要问万俟笙的身世。皇祖母,你可愿意告诉我?” ... 捏着手里头的卷轴,凝兮步子忍不住欢快了些。想着自己焦虑而来,却满载而归,张氏不愧为是在深宫里头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一听凝兮要什么,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万俟笙的卷轴交给了她,这里面写着万俟笙的秘密与很多事情,虽然凝兮知道有一部分定然是万俟笙对张氏伪造的,却到底还是放心了。她笑眯眯的道别,然后在张氏不悦的目光下原路返回爬了回去,当真觉着全身都轻松了。 从窗户翻身而下,将万俟笙的卷轴好生的放在怀里头护着,又四下看了看。 她此番没有费多大功夫,墨寒也应该在这外头待着的。可是看着寂静的夜空,她皱了皱眉心,伸手就随便弄了三声小响声。这声音不大,可是敲的凝兮却是胆战心惊,怕引来旁人,三声过后还是不见一点儿动静。 怎么回事儿?凝兮攥紧了手心儿,一点一点儿的朝着外面走,借着朦胧的月光四下张望,心里头愈发没底。 墨寒呢?墨寒去哪儿了?是在旁边潜伏还是如何?凝兮微微抿唇,从衣袖里头掏出两根泛着暗光的针攥在了手里头,一点一点的磨蹭着自己的步子,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声音,亦是不放过任何一处。 她小心翼翼的踱步而行,却没有注意到坤云殿的房顶上正潜伏着两个人,墨寒被人手脚皆是禁锢的绑在上头,嘴上还紧紧缠着几层厚布,眼见靳凝兮越走越远了,他这一颗心也忍不住的往下沉。 他没有想到,就在靳凝兮进去的那一瞬间他就被人点穴捂住了口鼻,半点儿挣扎的机会都不给他,这一会儿子就给绑在了房顶上,浑身的功力像是散了架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靳凝兮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墨色里。 “你在害怕?”他身边的人轻声问了他一句,身上的气味让墨寒觉着很是熟悉,扭头看了看,就撞进了一双如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 微微出神,回过神来后墨寒有些恼,这身旁的这个男人真是悄悄伏击他的那一个,功力极为深厚,上来就打了他个束手无措,明明都是同样的黑衣加身,可是莫名的就觉着这男人的气韵沉稳了些。 眼睛,也好看了些... 可是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看不见靳凝兮去哪儿,他也被困在这里头不能动弹,在最重要的关头,他竟然帮不了自己的主子。 “你在生气?”身旁的人又问了他一句,墨寒微微蹙眉,扭头又看了他一眼。 这人有病吧? 算了算时辰,九潇觉着是时候了,提着身旁的墨寒飞空而去,把一个堂堂七尺大男儿跟扛个女儿家似得扛在了肩膀上。风声四起,墨寒闷闷的被着他扛着,眼看着都要出皇宫了,扛着他的人才伸手拉下了自己嘴巴上头的布来,顺便嘲讽的说了一句“你还挺乖?怎么没想着杀出重围去救你的主子?” “重围这两字不是这么用的。”墨寒微微沉了眸子又松了松自己的手腕,企图挣脱:“况且是你偷袭在先。” 身上的人未免太淡定了点儿,不过也对,不淡定的人主上也不会留用在身边。这样想着,九潇的表情略略有些变化了:“我现在要是放了你,你可会跑回去?” “你可以试试。”墨寒有点不淡定,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对手,偷袭人在前性子又古怪,他若是要硬拼,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是若是不硬拼,他的主子就一定会有危险。为了主子,他自然是愿意牺牲这条性命,尚且一试。 感觉到肩头上的人气场有点儿变了,九潇微微挑眉“你主子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吧。” 墨寒眉心皱的更紧,忍不住冷笑,奋力将捆着自己手腕的绳子给挣脱开来,紧跟着一个鲤鱼打挺从男人的肩膀上挣脱了下来。九潇觉着肩头一空,刚想伸手去抓,却又冷冽的剑风顺势刮来,他微微偏头一躲,掉下了一缕发梢。却是不容他喘口气,冷剑直指他的咽喉。 “你是谁,此番调虎离山,意欲何为?” 九潇垂目,忽然感觉冰冷的寒气浸得他脖子发麻,也忍不住就暗骂自己一句色欲熏心,脸上却带了平和的表情。 “你可以猜猜看。” 第310章:狐狸与妖斗,怀中软把玩(加更5) “我不想猜。”墨寒眼神冰冷,手中的剑好像下一秒就要割穿他的喉咙。看得九潇微微眯起眼睛,心里头当真想叹一句美人儿凉薄。见他迟迟不说话,墨寒的眸光更冷了,伸手将剑抵在他的喉咙上,却不知道为何下不去手。 “互相放过,你若是想杀我,便在我主子面前杀了我。”剑飞快地收了回来,放回到了身后的剑鞘里,然后飞身而去,半点儿迟疑都没有。 啧,九潇微微眯起眼睛,见寒风中那人的身子瘦弱了许多,他方才扛着的时候,觉得有那么一点儿轻。 . 墨寒不在,凝兮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这太后宫殿里头的士兵懈怠,否则她一身虽然是夜行衣,可是半点儿武功都没有,现在只能沦落道去爬墙的地步。 这四周都没有人,墨寒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难不成是突发了什么状况,墨寒跑去追查了不成?凝兮咬牙,一脚在红色的墙壁上扑腾着,可是墙壁滑的很,又没有脚蹬,她浑身也使不上多大的力气,这比她多出一头来的宫墙已经把自己困得死死的,她就只好撅着屁股开始找狗洞。 靳凝兮不是什么矜贵的人,什么时候使什么力气,只能但愿这宫里头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狗洞,她身子瘦,说不准还能挤出去。 万俟笙是换了一身黑衣服出现在靳凝兮的身后的,他知道今天对靳凝兮来说是一个大日子,也准备了这么严肃的一身公公服制,可是他一看见撅.屁.股找狗洞的人,他本来就画的花里胡哨的脸就不免崩了崩。 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妖艳祖宗,现在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 手指上染了些泥,凝兮也没有找到地下能出去的地方,随手就把泥在手上摸了两下,身后的人看得眼角一抽。 难不成今日就要困死在这里了么?凝兮懊恼的鼓起嘴唇,想着墨寒现在还没有信心也忍不住的揪了揪,也怕是墨寒出了什么问题,万一他是为了自己平安引走了一些危险的人呢?她现在爬不出去,岂不是掉链子?思来想去,凝兮咬牙开始往上窜,企图抱住墙头窜上去,又跟着扑腾了好几下,还是勉勉强强的只能够到墙边。 “要不要奴才抱您上去?” 凝兮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我上不去,你帮我一下。” 身后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掌拦住了她的腰,有清淡的脂粉味儿顺着身后的风飘来,凝兮心里头激灵一下,没等多说一句话,整个人就被提上了墙头。 卧槽?什么时候来的人? “公主您太轻了。”万俟笙眼里含笑,看着墙上的人极其缓慢的回头看了眼他,那双错愕而睁大的眸子里水汪汪的,像是映了月光,错愕而又呆滞的望着他。 戾公公!? 凝兮惊愕,忍不住摸了下胸口的卷轴,然后迅速的窜下墙头,万俟笙看得一怔,随即失笑,轻松一跃,就从墙头上翻了下来。落到了故作正经的靳凝兮的身旁,一双描了眼线的眼睛分外含情的望着她。 “五公主小心脚下,仔细路滑。” 戾公公怎么在这儿的?而且还轻易的认出了自己是谁?她心里头又慌又急,思量片刻,然后才正色的看了眼身旁的戾公公。见他一身黑色长纱加身,脸上的面具依然是那般狰狞,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变了些... “你怎么在这儿?”抿起唇角,凝兮心如擂鼓,哪怕是再怎么慌乱,也断然不能留出马脚来。 她提防的样子看得万俟笙忍不住眸子里头含了点儿笑意“咱家是负责晚上巡逻的,五公主您不知道么?倒是五公主...”含笑的眸子里头染了点儿狡猾“怎么在这儿?” 凝兮咬牙,敌人没看见,却看见了来这里头巡逻的戾公公?她怎么不知道戾公公竟然是天天晚上要巡逻的?墨寒怎么也没说? “本宫...”凝兮轻启樱唇,但是呼吸扑上面巾有温热附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想说赏月这理由也有点儿太牵强了。 “本宫,来,溜达溜达。” 声音里头多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万俟笙姑且装作没有听懂,挑起细眉,好笑的看着她“奴不知道五公主竟然喜欢这样溜达。” “不然呢?”凝兮蹙眉,不高兴的看着他“难不成,本宫还是来此地做坏事儿的不成?” 瞧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哟~ “奴不是这个意思。”万俟笙无奈的笑了笑,声音里头多了点儿宠溺“五公主这时候溜达可是有些危险的,奴才方才还看见一个大男人扛着另一个男人飞走了,这才凑过来看一看,还好那男人没有把五公主带走,奴才也就放心了。” 这话乍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似得,可凝兮心里头蹦了几蹦,诧异的看着他“你说一个男人扛着另一个男人飞走了。” “对啊。”眼前的公公笑着点了点头,凝兮心里跟着一紧,刚想问问现场有没有打斗的痕迹,就听戾公公阴阳怪气的说“他们两个好像是感情很好的样子,一个吵不过另一个,就直接给他抗走了,走的时候肩膀上的人脸蛋儿红红的,看起来很是娇羞。” “……” 娇羞?感情很好?凝兮嘴角抽了抽,想着兴许不是墨寒,但是方才只有墨寒在这附近,那,那那个男人是谁?还被抗走了?被抗的人是谁?墨寒?还是另一个人? “你确定不是两个人虎视眈眈?而是含羞带怯?” 凝兮不信,可是戾公公忽然双颊撩起三分春意来,对着靳凝兮笑得暧昧又缱绻“咱家是看着人的脸色长大的,对这种事情,自然是错不了。” ......心里头好像有点儿什么东西清明了,凝兮摇了摇头,心里头想着要回去让光风好生找一找消失的墨寒,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更没有什么血腥味儿,难不成真的是像戾公公所说的那样儿,墨寒被人给抱走了?还是被人扛着走了? 心里头怎么想都想不过弯儿来,凝兮摇了摇头,跨开步子就走。 万俟笙看着这女人纠结的背影也忍不住在脑子里头幻想了下两个大男人含情脉脉的场景,可是他刚才自然是撒谎了,黑灯瞎火的,他眼睛再好也看不见他们两个含羞带怯,不过有没有情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也只是为了转移这女人的注意力罢了。见凝兮一点点的走远了,他跨步上前,走的很从容,不慌不忙的同她走在一点儿灯光都没有的小路上。 第312章:他生在我身,他死在我心(加更2) 凝兮蹙眉,心里头的怀疑好像又降低了一点儿,扭头看着在自己身旁笑得满脸褶子的戾公公“本宫也没让你帮我,况且本宫就是正大光明来赏月的,怎么,还碍着你了不成?” “怎会?”两个人的气氛好像一点点的回到了从前,万俟笙这颗心可算是归了位“奴只是觉着,五公主夜半盛装而来,自然是不愿意旁人发现公主此等暧昧的嗜好吧?” 夜半盛装而来?凝兮忍不住看了眼身下的黑色夜行服,心里头的一点儿怀疑也就被这提起来的心给压了下去。更是略带鄙夷的看了眼戾公公,心道他这算是在威胁自己然后顺便地想讨个赏赐? “本宫有没有觉着有什么,是你先拉本宫在先,本宫还吓了一跳呢,你竟然来此讨赏?”挺直脊梁,凝兮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过怎么说,气势要先做足,稍微把胸膛里鼓起来的卷轴往旁边塞了塞,然后故意用胳膊夹着,冷眼看着他“本宫就算是遇见侍卫了又如何?” 戾公公敛目一笑“奴没有别的意思,公主无需紧张。” “紧张?本宫为何紧张?只是戾公公心思里头可能装了点儿旁的,所以喜欢误会旁人就是了。” 这理由怎么听怎么都牵强,可是万俟笙也不会再的逗着她,收敛了心思点点头觉着此言甚是有理,然后笑呵呵的说“那就是奴才多管闲事了,但是夜黑风高,说不住就会有什么危险的人物在呢,五公主还是请跟着奴才走吧。”说着,他迈步上前跟在凝兮身边她走哪他跟哪,脸上自然也是绽着笑意,心情甚好的顶着满脸的胭脂同眼前的女子一起漫步在月色之下,在万俟笙的心里头,多了点儿惬意。 毕竟他们两个这样单独的走在夜空下,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只是... 方才戾公公为了躲避侍卫,给她连人卷进了旁人的宫里头,凝兮抬头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天,这会子月色不知怎么的就被云给遮住了,黑突突的,回头看去,竟然连门都看不见了。 “戾公公。”凝兮皱起眉心,心里头隐约有点儿没底了“本宫走的对么?” 她现在看不清路,方才走那么几步完全是凭着记忆走的。万俟笙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眼已经被着的严严实实的月亮,心里头忍不住就叹了一声妙哉!~ 黑灯瞎火的,不就是为了给他制造机会?习武的人自然是在月里的视力要比她好很多,也能看见凝兮伸手抹黑的动作,心念一动,万俟笙伸手就将凝兮冰凉的手心裹在了大掌里。感觉她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狭长的凤眸里头闪过一丝促狭“奴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啊,但是奴还是牵着您走吧,若是公主摔了,奴也好拉您一把。” “你拉我?”凝兮蹙眉,使劲儿往回抽,嫌弃也不遮掩:“你这老眼昏花的,你要是摔倒了,把我给带倒了怎么办?” “……公主,奴不记得奴才小时候没有教过您尊老爱幼的故事。” 凝兮瘪瘪嘴,像是嫌麻烦一样,把交缠的双手转换成抓着他的手腕,捎带着冷酷的吐出了两个字:“啰嗦。” 其实倒不是因为她当真是尊老爱幼,只是觉着这戾公公平日里头对她也算是照顾,方才一句语气那叫可怜又沧桑,她自然也不能做一个人格不好的人。只好紧紧抓他的手腕,然后让他离自己近了些。“你且好好跟着我吧。” “公主可知道往哪走?” “不知道啊。”凝兮摇摇头“可是要是在这里头待着,要待到什么时候啊,又不是夏天,怪老冷的。” 是挺冷的,万俟笙点点头,抓着他手腕的小手好像都有一点儿冻僵了,看她那个样子好像也没有穿太多,心念一动,他渐渐的挣开了她的束缚,然后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奴的手还是很暖的,给公主暖暖手吧,不然若是一会儿也回不去,冻坏了就不好了。” 包裹着她的大掌满是厚厚的一层茧,摩挲着她心一颤,凝兮忍不住顺着声源看了看,却奈何看不见他的表情,更看不清他的脸。 也是,习武之人,手掌应该都是这样的。 她略蹙起黛眉,也不再多想,只觉着浑身都快要被冻透了,牵着戾公公走向墙面,然后覆手上去,摸着黑一点一点儿的往前挪。万俟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也庆幸此时没有月光,若是看得清,他这满脸的傻笑,恐怕是要露馅儿了。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顺着墙走,一定能顺着门走出去。” “是么?”万俟笙看着她认真地背影,又扭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门口,不忍心打破,便果断选择了赞美她。“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凝兮没吭声,但是心里头也莫名觉着有点儿美滋滋的了,毕竟谁不喜欢夸奖啊不是? . 迎客阁。 沈良之望着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一排黑衣人就觉着心口发闷,听了他们头目说的理由,他更是气得揉了揉眉角“这就是你们想夜闯坤云殿的理由?你们就不怕有人等着你们下套不成?” 为首的黑衣人一怔,抱拳垂首“属下只听皇上计划,并未考虑周全。” 君雾想要万俟笙的身世和万俟笙剩下的余力,可是苏滟歌也早一步的料算到这一路了,先是请他们喝了酒,再是故意的纵了他们下套,幸好他还保持着清醒,也时刻差人在皇宫里头守这,不然这一会儿那坤云殿的张氏死了,苏滟歌再一把事件给扩大,他与君洛都脱不了干系! “现在你们就马上找个地方栖身,记着,没有我与君洛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能擅自与坤云宫,皇上那边我会交代,你们赶紧走吧。” “可是——” “没有可是!!”沈良之怒喝道“你记着,若是旁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摄政王的命令,快去! 速来总是平和笑眯眯的沈良之生起气来还是挺可怕的,看得下面的人连连说是,一刻也不耽搁的下去了,君洛疲累抬头,很不悦的扫了沈良之一眼“你怎么不说是你的命令?” 这件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都是沈良之自己在下令说话,最后却一应都推到他身上来了。 第313章:他生在我身, 他死在我心(加更3) 沈良之气急,对自己的兄弟也没什么好态度“说我自己,得罪了皇上我也吃不了兜着走,说你,皇上还能信三分。” 微微蹙眉,君洛抿紧嘴唇,没吭声。 可是沈良之也没有想让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坐到君洛身边倒了一杯茶给自己润了润嗓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苏滟歌今日的晚膳,离鸿门宴也差的八.九不离十了吧?你说,她一早就是知道皇上那面会派出人来调查万俟笙的底细,也一早就知道咱们是被蒙在鼓里的那头,可以弄了些酒把我们给灌醉,要是真醉了,一觉醒来,你我说不准就在大牢里头待着了。” 为了防止身旁的人喋喋不休个没完,君洛抿了一口茶“你且说你要做什么。” 见君洛不同她废话,他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神情有点慎重“你不能再与苏滟歌走的太近了。” 君洛的动作一顿。 “我知道,苏滟歌的那张脸对于你来说其实诱惑挺大的,换了我我也是,可是你想想,那人到底不是靳凝兮啊,今日一事,幸好是你我警醒着点,不然他们若是真的大错铸成,你想想看我们还有活路么?” 君洛未言,只淡淡的抿了口茶,却发觉这茶已经放在外面凉透了,发苦发涩,蔓延了他的唇齿。 他知道苏滟歌今日是对他们一定是有利可图,可是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们的人要惹出点儿麻烦来,她苏滟歌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却还想纵了他们去。再一网打尽,把他们杀个措手不及。她笃定了他们这边人的心思,也不亲自动手,就是让他们自讨苦吃,最后两国交战。 “想明白了?”看君洛原本混沌的眸子里头一点点儿的清明,沈良之暗暗的松了口气“还好你还有救,你要是没有救了,我就干脆告诉皇上,说你对苏滟歌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看皇上能不能容得下苏滟歌来。”话音刚落,烧着地龙的屋子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冷了,君洛冷眼看着身旁口无遮拦的沈良之,当真是有一种把他丢进雪地里头的念头。 “你太啰嗦了。” 低沉的声音一出,沈良之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清了清嗓子一改方才的呛人,温温柔柔的同他讲理:“因为我说的没错,你想想看,咱们设计杀了她的男人,她怎么会轻易的纵了咱们去?况且她是苏滟歌,又不是靳凝兮。” 提及靳凝兮,沈良之的语气忍不住再柔和一点儿:“你真的应该好好的分清楚她们两个人了。” 分清么?君洛抿着凉茶苦涩的勾了勾嘴角,起身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屋子。 一模一样的脸,除了声音不一样,习惯不一样,就像是同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似得。 只是那双看着自己的眸子里头,没有光亮了... 君洛垂目,从袖口掏出已经碎成两半的玉钗来,仍然被他宝贝的收着,也能时常拿出来摸一摸。 “难双全...”口中仍有酒气缠绕,君洛微微呢喃出了这酒的名字。 世间难得两全法,不负君来却负卿。 ... “啊切!” 不知道在寒风里头走了多久,凝兮浑身都已经要被冷风给吹透了,却见这天上仍旧一点儿月色都没有,万俟笙跟在她身后听见那一声喷嚏,跟着皱了皱眉。 “公主,您没事儿吧?” “还行吧。没啥事儿。”怎么会没事儿呢,凝兮咬牙挺着,身上没有皮毛大氅护着,骨子都好像被吹得凉了,摸着墙壁的手忍不住缩了回去,抬头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又伸手看了看五指,离得近了才能勉强看见一点儿轮廓,心瞬间放下沉了沉。 “戾公公,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站在原地,凝兮牙关发抖,娇小的身子随着寒风打颤,可是偏巧这风半点都没有停的意思,好像愈演愈烈,似乎要有一场风雪来临了。可是她却双眼发黑,什么都看不清,这么一乱走好像是越走越远了,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去了。 万俟笙眸子微微一沉,看她茫然的左顾右盼,忍不住就与她换了个位置,拍了拍她的小腿,蹲在了她的面前“奴背着您吧?” 尽管他语气很是温柔,让凝兮心跟着微微一颤,却还是摇了摇头“戾公公你不是老眼昏花么?本宫不用你背,你要是摔着了,本宫再给你压死,那今天晚上可就热闹了。” 万俟笙苦笑着抬头看了眼离他们不远的废弃宫殿,脸上的笑容也略微凝固了些“既然出不去,奴才记得,方才进来的时候也是个宫殿,咱们找个偏殿先歇一晚上,明日再走,公主你看可好?” 凝兮点头,张腿就要往出走,却不小心拌在了戾公公的身上,身子一软,她整个人就颇为狼狈的扑在了戾公公的后背上,可戾公公却是牢牢地抓紧了她,半点儿没有什么一把老骨头的感觉,还很硬朗。 “公主上奴才的背上来吧,公主说东,奴才不走西,您的身子不好,若是到时候身子又发了病,岂不是要遭?” 凝兮蹙眉,想了想也是这个礼,就摸着黑攀上了他宽阔的背,一手摸上了墙壁。 芳软在后,万俟笙眸中有些许的亮光稍纵即逝,抬头看了眼那个宫殿,眉心也微微蹙起,凝兮看不见,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后背上的人的不对劲,摸着墙壁的手也忍不住缩了缩“戾公公,本宫是不是很沉?” 她浑身极冷,可是戾公公这身子却是温暖着的,拥着他,她也好受了点儿,肚子里的疼也就能忍耐了,可是身下的人咋说也算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了,先撇开他们俩之间的恩怨不管,她挺不好意思让人背着的,故而贴在戾公公的耳边又说了一句“若是沉,你放我下来吧?” 她的嗓音不大好听,沙哑却也能听得出来她曾经的柔音,万俟笙心颤动几分,隐约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也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想及此,他脸上的阴沉一点点儿的散去了,勾起了嘴角,很温柔的摇了摇头,把人给背得紧了些 “公主轻得很,一点儿都不沉。” 第314章:他生在我身,他死在我心(加更4) 凝兮微微抿唇,重新将手搭在了墙上,顺这戾公公的脚步摩挲着墙壁“戾公公,本宫谢谢你,回去,自然是要给你赏赐的。” 身下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就听戾公公嗓音带笑“公主想赏什么给奴才?” “你想要什么?” 摸着墙,她也能感觉得到戾公公的脚步稳健的落在土地上,好像是不用她指路就能走的样子。凝兮蹙起黛眉,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却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看不见他与她也刚巧对视一眼,那满眼的柔情与春光。 “公主可会做菜?老奴活这么久了,老奴还是挺想吃公主做得菜的。” “做菜?”凝兮挑眉“做菜倒是不难,可是我做出来的也不好吃,你确定你要吃?” “自然是要吃的,公主做什么都行,当奴才的又怎么敢去挑?”他笑得温柔,把身上的人颠一颠再抱紧“公主这是答应老奴了?” 凝兮笑了“自然是不难的。” 她忽然觉着这老刁奴其实也没有什么差的,虽然人阴阳怪气了一点儿,却对苏滟歌极好的。只是可惜苏滟歌已经离开让她顶替了这位置,不然让她看见戾公公对她还这般好,说不准也是会很欢喜的。 “那就明日吧,奴去您的宫殿里头等着。” “恩。”凝兮点头,手顺着摸进了一个拐角“向右转。” 万俟笙跟着右转继续往前走,而后抬头看了眼他们已经走过了的宫殿门口,只能顺着这个墙壁在这里头绕一大圈,才能到那个房子里头去。他背着的这个人浑身都在打颤,他却不能自己擅自背着她进去。虽然气氛很好,但是到底还是有一点儿心疼。 墨寒赶回皇宫的时候,发现靳凝兮已经没有在太后附近了,更没有在名常殿里,九潇悠哉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急得团团转,最后赤红着双眼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对他吼“我主子呢!” 九潇被他这模样弄得一怔,琉璃般的眸子有一抹暗光一闪而逝,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你的主子在哪里。” 二人站在名常殿的屋顶,身下隐约有灯光闪烁,若是有人有心抬头看一眼,定然是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可是墨寒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直接就对着他拔剑相向“我再问你一遍,我主子呢?” 杀气从眼前的人身上迸发而来,混着凛冽的寒风,勾起了他身上一片鸡皮疙瘩。 明明下一秒剑就要穿过他的喉咙了,九潇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墨寒咬牙,直接将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尖锐的刺痛刺了进来,九潇倒吸一口冷气,眼眸含笑的看着他“不过我可以跟你一起找。” “你当我是傻的?”墨寒冷笑,当真是不想容了他的性命,却也不解这男人为何不还手,明明是他比他的武功厉害一点儿,竟任由他把他的脖子划破了一个口子。 “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找。”九潇苦笑看着他“你是奉主行事,我自然也是,我说了我的主子不会害你的主子,但是他们俩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带我去找!”墨寒咬牙“快!” “行行行,我带你去找,但是你的先把你的剑放下来。”九潇不敢点头,昂着脖子看他拔剑重新插了回去,才好生的抹了把脖子上的血“咱俩就在皇宫里头好好找找吧,找找那种小树林儿小角落什么的。”这话很是自然,又很别扭,听的墨寒眼角一抽,小树林儿?小角落? “去小树林作甚?”提到那种隐蔽的地方,墨寒脸色很难看“我警告你,若是我看到地上有一摊血,我就要杀了你。” 俩人双双分身与瓦砾之上,九潇闻言差点就没摔下去“你脑子里头只有杀人,旁的都没有么?” 这太迟钝了点儿,他未来的路会不会很难走? 墨寒冷哼,面巾露出来的双眼直直瞪着九潇不说话,九潇撇撇嘴,明明这男人双眼带剑双瞳带刀的,他却觉得心跳有点儿加速。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天太冷了?还是因为身旁的人,太惹人喜欢了? “你叫什么名字?”轻咳一声,九潇假装的找了个话题。却惹来墨寒的一个横眼,没有吭声。 “我叫九潇。你可听过我的名字?” 那人继续横他一眼,脚步加快了些。 气氛好生尴尬啊,九潇呵呵一笑,撤下脸上的面具来,脸上的笑满是善意“你可见过我的脸?” 九潇生得很是清秀,白嫩嫩的脸蛋儿笑弯弯的眼,看得墨寒微微皱起眉心,也觉着面熟,只是想透脑筋也想不出来自己有这么一号仇人,索性俩眼一翻,不理他,只加快了步子,敏锐的想捕捉道靳凝兮的身影。 “你别不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多尴尬?”九潇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可是身旁的人犹如离弦的箭一样的蹿了出去,压根都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头。 九潇一怔,渐渐收回放在空中的手,脚步也缓慢了。 看来真是不记得了啊。 . 拐过一个角又一个拐角,凝兮的手都快失去知觉了,身下的背着她的戾公公竟然没有喘,稳稳当当的托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在夜里。 真冷。凝兮忍不住靠得里戾公公紧了些,一手搭在他的身前,有风微微卷起她的衣袖,露出一串破旧的红色手绳来。万俟笙瞳孔微微一缩,她竟然还戴在身上的。 “五公主。”戾公公闷声开口“五公主现如今,是否还对万俟笙念念不忘?” 凝兮一怔,提起万俟笙的名字,心口像是被什么刮了一下,平静道:“本宫从未想忘过,又何谈念念不忘?” 万俟笙垂眸,抱着她在院子里头兜圈圈“在奴看来,万俟笙已经与您天人永隔,您已经没有必要为他继续守着了,不是么?” 这天人永隔用的倒是挺好的,凝兮微微酸了鼻子,伸手稍微拂过戾公公冰凉的头顶,打量了下他们俩人的位置“戾公公不是讨厌他么,怎么今日说话客气了些。” 身下人苦笑“前几日公主那一脚踹的太狠,奴死也不能忘,自然是要说话客气一点儿的。” 凝兮挑眉“看来那一脚还是挺管用的,以后若是戾公公再口无遮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本宫也有法子治你了。” “奴才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跟头,公主请放心就是。只是奴才还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公主,不知道公主愿不愿意跟奴才说?” 指尖僵凉,凝兮收回手来捂了捂手“好处?” 万俟笙一怔,而后失笑“公主认为咱家身上有什么好处?” 你身上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万俟笙的尸体一事儿,凝兮微微眯起眼睛,却没有提,笑眯眯地说“本宫现在想不起来,等本宫想起来了,还望戾公公能说话算话。” “那敢问五公主,万俟笙可能称为良人?” 第315章:他生在我身,他死在我心(加更5) 凝兮微怔,抓紧了自己身上的卷轴“戾公公认为何为良人?本宫不知道万俟笙算不算是良人,可是在本宫心里,他定然是要陪着自己一生一世的良人。” 万俟笙脚步顿住,也不走了,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是聚了星辉“万俟笙已去,公主又怎能说他是陪着自己一生一世的良人呢?”话是这么说,可是他本来有些被吹僵的身子好像一点点的温暖起来了,从胸腔蔓延到指尖,每一寸每一寸都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欣喜。 “戾公公可曾爱过一个人?”凝兮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声音缥缈而来“生在我身边,死在我心里,他从来就不曾离开过。” 他微微一怔,一股良久都不曾有的感觉占据了万俟笙的喉咙和鼻尖,那种酸涩压都压不住,就好像生生被风吹疼了喉咙。 “奴不懂爱,奴只知道,万俟笙蓄意谋乱江山,身为朝廷忠臣,又怎能做出这种事情?”话音刚落,身上的人就跟带着刺一样的身后掐住他的脸,用她染了红漆的指尖把身下的人捏成了个大饼样儿: “说实话戾公公,若不是你今日有恩于本宫,本宫定然是一记佛山无影脚踹上去。” 万俟笙被这脏兮兮手蹭着,又一想到这女人手上染了点儿泥,登时哭笑不得“五公主当真是容不得旁人会说他一点儿坏话?不是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么?” 脸上的力道又收紧了,却也好像是因为冻僵了的缘故没有多少疼,万俟笙满含宠溺的等着她掐完自己的脸,然后又伸手在他的衣服上嫌弃的擦了擦“戾公公,其实本宫以为,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懂得这世上有的人,其实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只是立场不同,执念不同。” 万俟笙一怔。 “本宫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个坏人,但是本宫知道万俟笙不是什么好人,某种意义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坏人,可是在本宫心里头,他只是执念比你们深了点儿,立场也歪了点儿。” 凝兮眯起眼睛,想着脑海中那男人的音容笑貌“但是本宫认为万俟笙是足够担得起帝王的二字的,只是先有苏家做帝,可是戾公公,你辅佐了帝王这么多年,你难不成看不出来,谁才能适合成为真正的帝王?” “五公主说这话当真是不顾及先皇。”身下的人声音有一点儿古怪,凝兮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笑,先皇?她又不是苏家的人,可是就算是苏家的人,她也知道这江山的主人只有贤能者才能够担任,先皇yin乱又怕死,苏瑾灏又是个浮躁的性子,虽然隐隐有帝王之貌,却到底是个不是个做帝王的人。 可是偏生最适合做帝王的人... 凝兮咬唇,把心口的酸痛压下几分“不过如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宫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也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如此,公主为何不放下执念?好好地过后宫的日子,将来说不准还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站得久了,万俟笙又开始背着凝兮兜圈圈,凝兮手扶墙壁,顺着往前摩挲“若是放下了,本宫就不会在这里待着了。” 若是她放下了执念,放下了对万俟笙活着的最后一点儿期望,她定然是要随着他去的,死在他怀里,等下一辈子,她与他要做真正的一世白头。 万俟笙垂头,也再没说话,眼睛里头有微弱的光稍纵即逝,他迈开步子想继续朝前走,却忽然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落了下来,渐渐地,越来越多。 “下雪了。” 空气里,她沙哑的嗓音轻轻道了一句,凝兮摊手接着雪花,然后见躲在云后面的月亮一点一点儿探出头来,没一会儿就有微弱的亮光招满了整片皇宫,她眼睛里微微发亮,看着头顶皎洁的月光,看无数的白色从天而降,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就好像是那个雪夜,万俟笙冰凉的身体躺在她的怀里,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眼泪。 “我想。”凝兮的声音不是特别大,像是给自己听的,可是万俟笙费力听着,却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她说什么。 “若是这一切都落了空,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怕是当初没有同他一起去了。” 身下的身子一僵,万俟笙垂下头,将背后的人背得稳稳的,却还是有一种无力感。 明明就在身边,却像是隔了一个天一样,她不认识他,他不能认她,就像是在她冷得发抖的时候,他都不能抱抱她。 他当真是一个坏人啊,惹了她这么伤心,怕是几生几世都还不完了。 凝兮抬头看着月色,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绳子,从戾公公的背上滑了下来。与他并排而站,看雪越来越大,忍不住就笑了笑。 白雪落满头了啊,万俟笙,你若还活着,你可看见了? 身侧的戾公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种感情给动容了,只看了她一眼就不说话,抬头看着顶上的月色与雪花,看着那些飞扬的雪落在他们的身上,头上。 她洁白皓腕上的红绳与戾公公腰间的香囊相隔不远,二人并肩而立,戾公公香囊上面那上面绣着鸳鸯交颈的图样,里头却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红绳。 万俟笙微微蹙紧眉心,扭头看了眼身子微微发抖的人,鼓足了勇气,伸手把凝兮的手给攥住了,她一怔,茫然的看过来,水眸里尽是雾气萦绕,不知道什么时候含着的眼泪。那潋滟的水光像是闷声的木棒一样打在了他的胸膛上。他张了张嘴,又被酸涩一哽,费力压了好一会儿才道:“五公主,我们,去那里,躲躲雪吧?” 躲雪?凝兮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趁着她扭头的功夫万俟笙飞快的抹了一把眼睛,见朦胧的月色下有一座破旧的宫殿,就在他们的面前,仅仅十多步的距离。 美眸微微睁大,凝兮当真是哭笑不得了,指着那房子扭头看着戾公公的脸 “就在咱俩眼前的一个宫殿,咱俩在这里转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进去,白白在这里头挨冻?” 她脸上的笑容很古怪,笑着笑着竟然有眼泪跟着落了下来,看得万俟笙也忍不住跟着笑,捂着眼睛身子直抖:“奴老眼昏花了,当真是傻透了。五公主可莫要怪奴才啊。” “怪你做什么?” 许是高兴了,凝兮洒脱的摸了摸眼泪,挥了挥手“咱们进去吧,躲躲雪,看看月色,你说咋样?” “好。” 万俟笙点头,手里头还攥着她冰凉的柔荑。 “这次就换奴来领着您走吧,五公主。” 第316章:世人辱你弃你,独她信你护你(加更1) 月色朦胧,依稀可见眼前宫殿的轮廓,凝兮凑上前看了看,见上面的红砖已经有几块有了细碎的裂纹,看起来...已经荒废有一段的年月了。 这是谁的宫殿?本着好奇,凝兮绕过后身来到正殿前头,瞧见上面匾额上蒙了许多灰尘,她踮起脚仔仔细细的一看,见上面的字体娟秀出自女子之手,在这样奢靡的宫殿上,竟然提了这样的名字。 “盈脉小筑。” 这名字倒是特别,凝兮勾起唇角,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戾公公,隐约可见他抬头同样注视着匾额,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或者说,看起来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难不成,这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宫殿?凝兮挑眉,想问的话也咽到了肚子里,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咳咳咳咳~” 灰尘味儿猛地扑来,凝兮被呛了几嗓子,万俟笙默默上前将手中的手绢放到凝兮的面前,替她挡着灰尘道“公主可要小心,这房子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来过了,说不准有的东西已经旧了,灰尘也大。” 凝兮微微瞪大了眸子,十几年?宫里头竟然还有十几年没有来人看的房子? “戾公公可知这是谁的宫殿?” 万俟笙垂眸,暗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随后顽劣的勾起红唇,像是强撑着的笑一般,古怪的问了一句“公主难不成忘了?这是林妃的宫殿啊。” 凝兮一震。睁大的眸子在黑暗的屋子里头扫视了一圈儿,林妃的宫殿,那岂不是苏滟歌母妃的宫殿? 那她不知道,看了名字之后也不知道,岂不是要被这男人给发现了? 有点心虚,凝兮准备好了托词打算同戾公公作一番解释,可是当她一回头,见身着一身黑的戾公公看不清他脸上表情,轮廓被月光勾勒的柔和,黑色的纱衣在夜风里吹成了很好看的形状。并没有对她多问些什么,好像是一点都没有疑心的样子,只平静说道 “公主且在这里等着奴才,奴才去给你找火折子,点上火,今日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上吧。” 凝兮开口,还没等说话,就建戾公公从她的身边擦肩过去,轻车熟路的开始翻找东西,她看不大清,只能看见男人的轮廓,好像是常常来这里一样,也没有方才所说的老眼昏花,甚至是没有一会儿就把火光给点亮,又点燃了烛台。平静的看向她:“公主过来吧,这里面还有软塌。” 凝兮蹙眉,见戾公公又走到她身后将门关上,又一点一点儿的燃亮了旁处的烛台,没一会儿,满是灰尘的屋子里灯火通明,凝兮看着戾公公熟稔的背影又去替她擦桌子,也跟着打量了下这个所谓的林妃的宫殿。林妃死后,很多东西已经被人搬了出去,仅仅剩下一些她生平经常用过的东西留在这里头,软塌,梳妆台,还有... 她视线微微往上移,落在挂在正厅墙壁上面的画。 画上面画着三个人,一个女人身下围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那女子没带华贵首饰,也没有穿着锦绣裙子,在画师的妙手下她一身裹胸素腰长裙,上面的绣着栩栩如生的鲫鱼,尾甩出水,水波潋滟。她身下的女孩子满脸可人的笑意,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脖子上还带着个小金锁。 但是这个少年...凝兮一怔,见少年负手而立,很是稳重的站在女子的面前,嘴角还噙着一抹甚是真诚的笑意。 竟是...万俟笙? 她揉了揉眼睛,主动上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纤细的手指沾着灰尘一点点的描绘着少年的轮廓,这样小小的年纪在画室的纸上就有倾城之姿,眼中与嘴边的笑容太过于赤诚,当真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由得也有些讶异,这男人脸上还也会有这样的笑容么? 把软塌整理好,万俟笙嫌弃的将自己身上的外衫拿下来铺在上面,伸手随便一抹,竟然还是一手灰。当真是太脏了。眉头蹙起,他回首去看靳凝兮,却看她傻傻的看着一幅画出神。心中一动,他迈开步子站在她身边,明知故问的问了一句:“公主在看什么?” “只是在看这画上的人。”凝兮手还放在画像上少年的身子上没有放下,见他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素色袍子,玉冠束发,墨发如瀑,生得一张很是好看得脸,瞧着就是翩翩贵公子,脸上的笑容也是得体大方,一点儿都没有她平日见到的邪魅模样,真挚得不像他。 凝兮有点儿不敢置信,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见她看得投入,万俟笙敛眸也不去看上面的画像,长袖下的手却还是一点一点儿的攥紧了。 那是他刚来这里半年的时候画得,彼时他还在皇子所,那日他与苏滟歌一同来觐见林妃,林妃带她们到御花园去玩,刚巧有画师路过,就将这场景给画了下来,现在瞧着,竟然也有一点讽刺的感觉。 “还是有点儿别扭。”凝兮眼睛里头弯弯的,伸手摩挲这上面少年的脸,万俟笙抬眸看向她的侧颜,见她嘴角含笑眸中含情,也忍不住勾唇温柔的笑了笑。 “公主在说什么别扭?” “他的笑。”水葱似的指尖停留在他扬起的嘴角上,凝兮羽睫微颤,笑得眉眼弯弯“他竟然也会这么笑,笑得这么开心。” 万俟笙一震,看着当时自己脸上的表情,眯起眼睛:“公主为何这么说?” “这是万俟笙小时候吧?”她踮起脚尖把画轴取了下来,然后拿出自己方才佩戴过的面巾一点点的小心擦拭着画轴上的灰尘,那泛黄的画纸上已经有了点儿褪色的痕迹,擦拭之后凝兮又小心翼翼的将他平躺在桌案上,撑着下颚就盯着上面的人看。 “戾公公可看出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一样?万俟笙挑眉,是说他现在的品味不一样,还是生得更俊美了些? 轻咳一声,万俟笙道“奴家瞧不出来,还请公主赐教。” 第317章:世人辱你弃你,独她信你护你(加更2) “他呀。”指着万俟笙,凝兮的眼睛里头晶亮亮的,似是凝聚了星辉,柔声问他:“你不觉着,万俟笙小时候,挺讨人喜欢的么?” 讨人喜欢?万俟笙一怔,也跟着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看了看,这上面画着的少年果然很陌生,感觉好像不是他似得。想及此,轻笑着摇了摇头: “公主你错了,万俟笙小时候很不讨人喜欢,没有人喜欢他的。” 凝兮眉心一蹙,显然是不乐意这种答案,跟宝贝似得把这纸往手里头拉了拉“那是你们不懂审美,本宫就觉着挺好的。” 声音里头混了点儿小女孩子气的倔强,万俟笙忍住想去摸她头发的冲动,万般宠溺的望着她说“公主觉着好就好了。” 凝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满眼的温柔瞧着自己看,明明是看恋人的目光,又被她细细想了想,觉着这戾公公也左不过就是看见她之后慈父情怀又在作祟了,没有多考虑:“戾公公明日可否能找个人来帮我把这一副画给裱起来?” 有这么宝贝么?万俟笙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又问她:“公主为何要裱起来,左不过就是一副不值钱的画罢了。” “谁说不值钱的!”她眼珠子一瞪“这画上的人,对我来说,弥足珍贵。所以你这件事情就得当事儿做,好生裱上,本宫不会少了你的。你可记住了?” 眼看着她瞪着眼珠子威胁人,万俟笙怎能不听呢,将她的手自然的牵在了手里头,引着她往软塌上面走“公主跟奴才过来吧,天色很晚了,也该好生休息,明日一大早,奴才送您回去。只是这上面灰尘大,公主可莫要嫌弃,忍一忍就是。” 凝兮撇撇嘴,很想抽回手来,但是感觉这男人的大掌很温暖,包的她也有了些暖意,也就作罢了。顺着他走到软塌前面,见软塌上被他铺了厚厚的一层被子,凝兮伸手一探,有灰又很潮,上面还铺了一层他的外衣,立立正正的放在了上头。 “戾公公有心了。”凝兮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见后者笑得矜贵又优雅,点了点头。 “这是奴该做的。” 略略蹙眉,凝兮觉着眼前的太监好像是有一点儿不一样,奈何身子太冷也有点儿难受没去细想,左右看了看“那戾公公你住哪儿?” “席地而坐就是。”戾公公优雅的掏出了红帕子,放在地上“公主请。” 让一个四十多岁的公公坐在这没有地龙的地板上一晚上,是不是有点儿不人道?凝兮抿唇,认真地想了想,但是她也不能直接跟着戾公公住一个软塌,怪别扭的。 “要不戾公公,你去吧那些椅子拼到一起,也是可以睡的。”凝兮努努嘴,对着那陈旧的椅子道“今天晚上你我都将就着睡吧。” 万俟笙扭头看了眼,点了点头“公主先睡,奴才守夜就是,等公主睡熟了,奴才自然是要睡的。” “那你知道怎么摆么?”凝兮看他一眼道“本宫会摆,要不要我帮你先摆了?” 真是个热心的小家伙。戾公公的眸子里头染了点儿笑,摇了摇头“公主先睡吧。” 看他不为所动,兴许就是宫里头的规矩约束着呗,凝兮也不勉强,看了那凳子好几眼,生怕他弄不出一副好的床来,毕竟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那本宫先睡了啊。”她看他一眼,抱着怀就躺到了软塌上,这里头的软被子都不能用,怕是也都生了虫子的,凝兮打了个寒颤,缩着腿把自己围成了一团,闭上眼睛就准备睡了。 万俟笙转身将她身旁的烛火灭了两盏,只留客厅的两个,有微弱的烛光投递到软塌上。他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凝望着她。走了好长时间,凝兮又乏又累,饶是全身都冷,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均匀的呼吸从她精巧的鼻中扑出来,他深深地看着好一会儿,才伸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应都解了下来,只着单薄里衣,放在了凝兮的身上。 暖意覆身而来,凝兮腿微微伸直了点,裹着这满是脂粉的长衣,睡得更安稳了。 当真是心大啊。 万俟笙坐在她的身边,透过微弱的烛光近距离的打量着凝兮的睡颜,他有多久没看见过她的这幅样子了,长睫如羽,樱唇饱满,这种放下了全身防备的模样,总是能勾引起来他心里头的眸中触动来。他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眼角亦不自觉带着一股妖冶,长睫微颤,心里头涌出的那种怀念与情欲牵动着他的心,一点点的引着他凑上前去,去贴近她柔软的双唇—— “万俟笙。” 靠近的唇猛地一滞,他错愕的看着软塌上的人,见床上的凝兮只是吧唧吧唧嘴,紧接着又嘟囔了一句“万俟笙...” 竟然是在做梦么?万俟笙微微一怔,随后无奈的叹息一声,温柔的印上了她的额头…… “本宫不喜欢听人说万俟笙的坏话,戾公公你可知?” “在本宫心里头,他是最好的良人。” “你不觉着,这样的万俟笙,很招人喜欢么?” “他生在我身边,死在我心里。” 从这精巧的小嘴中说出来的话一句一句的从他脑中翻过,万俟笙修长的指尖拨弄着她脸上的青丝,看她时不时的皱皱眉,时不时的嘟嘟嘴。 在做梦呢,梦里头也有他。万俟笙勾唇一笑,可是身前的人没有看见,若是看见了,定然是要吃惊的。他脸上的笑容纵使难看,依然比那画上面的笑容真挚又浓郁,宠溺又温情。 万俟笙细细想了想,其实凝兮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不说他的好话,撒娇也是很少撒的,一天总是与他要斗嘴几句,然后喜欢的情话也很少说。可是等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句句维护,句句真情,听得他都不习惯了。这一颗心总是忍不住的为她扑通几番,然后乖顺的把心再放在她身边,想将她搂在怀里头,好好地疼爱着。 他当真没有爱错人。 第318章:世人辱你弃你,独她信你护你(加更3) 万俟笙坐在地上,头靠着软塌,同她近了些,余光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衫的小手紧紧揪着,也能听见她均匀平稳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脸上,温温柔柔的,像极了她看画的目光。 他从小到大,除了他的母亲,也就只有这个女人,说喜欢他了。 万俟笙闭上眼睛,伸手捏着他的衣衫,与凝兮的手隔了短短的一段距离。余光看着烛光下白色的画卷,反复想着当年的事情,陷入了冗长的梦里。 “轩之今日是你的生辰吧?”坐在桌旁的女人笑眯眯的瞧着他道“本宫今日也给你准备了一碗长寿面呢,要吃么?” 林氏生得很好看,苏滟歌也继承了她的五分美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头温温柔柔的,只是今日的眸光里,混了点儿旁的东西。 年幼的他心事儿总是会写在脸上,看得出她的不对劲,在心中担心之余,还是点了点头。规矩的走到她面前给她倒茶喝,跪在了她面前:“轩之感激娘娘的救命之恩,若有来世,定然做牛马相报。”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诚的,却让林氏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好像是被他说到了什么不该说的事儿,视线飘忽不定。随意的接过了他的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把这面端下去吧,去你房里吃。” 贝齿咬唇,林氏的脸脸上又不自然的复杂情绪,万俟笙垂眸一笑,规矩的把面端在手里“这是娘娘亲手做的么?” 少年的嗓音有些哑,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林氏怔愣了一会儿,脸色也白了。 “是本宫做的。” 他点了点头,笑得像个孩子“我一定会吃完的,多谢娘娘。” 心口一滞,林氏的骨节攥得有些发白,扭过头不再去看他“恩。多吃点儿,吃饱了长得快。” 是长得快么?万俟笙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假装感激的转头端着面走了,回到屋子里,他放上了桌子,大圆就跟着扑了上来。 大圆是他养得一只猫,嘴馋的很,长得奇丑,脸上还有一块大大的黑斑,他发现它的时候正被人欺负,像极了曾经的他。所以有同情作祟,他就把大圆收养了,养在他这个陈旧的小屋子里头,同他一起吃喝。现在看见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这猫眼睛都发直,直往里头嗅。 “有那么香么?”万俟笙笑着摸了摸它的头“这个你不能吃的,这个,是给我吃的。” 大圆不懂,探过去就要舔,万俟笙呼吸一滞,猛地推了下这胖猫的身子,低喝道“这不是给你吃的!还不快走?”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大圆吓了一跳,蹿下桌子就跑了好远,顺着门缝就溜了出去。空留他坐在原地怔愣着出神,看着手下的面碗,有挣扎在眸底。 到了傍晚,林氏身旁的嬷嬷来收盘子,万俟笙不动声色的将面移到了别的碗里头,把空碗笑呵呵的递给了嬷嬷“今日读了一会子书,一时之间忘了吃了,方才才想起来吃,不过娘娘的手艺很好,很是可口,还请嬷嬷替我谢谢娘娘的大恩大德,轩之没齿难忘。” 嬷嬷接碗的手一颤,见他上面已经把里头的面吃得干净,手裹着帕子接过了碗,草草道“奴婢一定会转告的。” 万俟笙点点头,目送嬷嬷从他的视线里头离开,他嘴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转身回了屋子,却发现一团毛茸茸正在他放在折过的碗里头吃着什么,见他过来了,迈腿就要跑,总是圆滑滚胖的身子倏地僵硬住了,跟着就倒在了桌子上。 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动静儿来。 “都说了不是给你吃的。”万俟笙面色沉重,站在门口看着大圆,看着猫渐渐的吐出白沫,身子一抖一抖的,经历着剐心之痛,他走上前去,伸手想触碰它,外头乍然响起了一阵慌乱的声音,有人的哭喊声,有人急匆匆的叫人声。 “娘娘怎么了!!” “娘娘!!” “林妃娘娘!!” 他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就伸手将痛苦的大圆抱在了怀里,跟着脚软的跪在了地上。听外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变成了一句简单明了的唱和。 “林妃娘娘殁了——” 怀中颤动的身子猛地一僵,睁大的猫眼和满是白沫的嘴,随着那皇宫里头悲戚的哭喊声,万俟笙将怀里头的大圆拥得很紧很紧,好半刻之后,才有压抑的哭声从他的这个屋子传了出来。悲悲戚戚,也不知道,是在哭谁。 次日,他着了一身白色的孝衫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发青的脸,稳健的步子,苏滟歌在灵堂面前哭得悲切,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敛了眸子,掀袍而跪,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眼波如止水,平静得像是做着一件日常的事情一样。 哪怕,他面前的棺材里头,安放着是林氏的尸体。 苏滟歌脸色惨白,余光瞥见他身姿挺拔的跪在地上,忍不住扑上去就打了他一个巴掌,火辣的热烧起脸上一片,苏滟歌压着他一拳又一拳的打了下来哭喊:“是不是你!!所有人都在说是你杀了我的母妃!!是不是你!轩之!!!” 浑身被打得疼,万俟笙麻木的扭头看了眼站在外头的下人,他们指指点点,眼睛里头有鄙夷在其中,更有人小声嘟囔说打得好,这样的人,就应该死。 他应该死。 万俟笙微微沉了眸子,在所有人诡异的目光笑了起来。 “不是我杀的。”他看着苏滟歌通红的眼睛,淡淡道“不是我。” “不是你!?”苏滟歌眼睛一瞪,声音有着嘶哑的悲恸“所有人都说你送的那茶里头有毒,轩之,我母后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要害她!!你的良心呢!良心被狗吃了么!” 手一扬,又一巴掌落了下来,打得他微微侧过头去,心里头一怔。 是啊,他的良心呢?他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吃下那碗面,跟大圆一样口吐白沫的死去,才是对这个世上最好的结局?最好的交代? 第319章:虽世事难如意,虽好梦易苏醒(加更4) 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的想让他死?因为他不详,因为他冒充凌轩之活了下来,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狡诈的抢来的,他杀了该杀之人,他从来就不觉着自己的做法是错的,但是却也因为做了这些事情,他就应该死么? 风乍起,灵堂里的白凌被吹得翻飞,又卷开他身上少女的发丝,苏滟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恨意,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恨不得对他生吞活剥: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万俟笙猛然惊醒,身子一颤,眼前好大片的黑涌上来,好半刻才渐渐清明。 原来是梦。 可他怎么又会梦到那些从前事儿。他亲手下的毒,看着林氏喝下去,第二天去服的丧,苏滟歌哭着喊着扑上来,最后打得手都疼了,也没有人来拦着她。 他懊恼的伸手抹了把额间的冷汗,抬头看了眼这熟悉的屋子,那种昔日的窒息之感渐渐地将他包围,那画卷上的女人那种温情似母,那种目光,在当初他年少的时候,也对这眼神有许多许多的贪婪。也想贪婪这温情的母爱,最后也亲手折在了他的手里头。 现在冷清于一身,唯独剩下的情爱给了枕边一人。 凝兮均匀的呼吸还在耳畔,万俟笙抬头看了看,看她睡得正熟的模样儿,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善恶之分,他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就连对她从一开始都是...眼眸微动,含了月光的眸子卷着一波波翻涌的暗潮,痴迷的看着眼前人。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起身推门而去,见头顶上温柔的月色映着地上的一片银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的雪,以及不属于他与靳凝兮的两个人的脚印。 微微蹙眉,万俟笙扭头就对上了一直站在侧面的人。 九潇与墨寒并肩而站,也不知道已经到了多久了,身上也染了点白雪,看起来很是搞笑的看着他。三人一照面,九潇就拱手跪了下来 “主上。” 墨寒紧皱着眉头,咬咬牙,也跟着跪了下来。 “属下来迟,还请主上赐罪。” 他额边有细细碎碎的汗珠,九潇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见这男人如此正经的模样,一点方才对他的浮躁都没有。 啧啧,真是差别待遇。 万俟笙挑眉,扫了一眼门,未再多言,迈开步子就走了出去,九潇与墨寒随之在后,三个人里这里头远了点儿,万俟笙才平静开口“你只当你不知道,素日里,她就算是叫你与我作对,你也照做就是。” 墨寒神色一凛,拱手应是,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主上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主子?” 他也是才发现这戾公公就是主上的,九潇一早就替代了天寒的位置,暗地里替主子办事儿,所以他不知道,更不认识,也没有想到主上竟然想了这么一出来跟主子沟通感情。他现在已经是主上赐给主子的暗卫了,也要事事以凝兮为主。明明主上就在身边,主子却还不知道。 有点替凝兮委屈。 万俟笙岂会看不出来墨寒脸上的些许埋怨,毕竟是在自己身边办事儿好几年的人了。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若是她知道了,事情怕是会更多,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同她说,这段日子,你且好好护着她,她有什么动作,你就私下与九潇说就是了。” 九潇大喜,但脸板得正经“九潇听命。” 墨寒微微蹙眉,没有多说什么,拱手应了,抬头看万俟笙又重新要回屋子,心念一动,他从一侧拽来了同九潇一起找来的银炭。“主上,可要烧炭?” 盈脉小筑里头可是冷得很,他见主上浑身未着外套,也知道了他定然会是把外衣给靳凝兮了,只是他不出来,他与九潇也不敢擅自进去看,只能傻傻的等在门口,被雪落了满身。 万俟笙挑眉,看墨寒手里头的银炭和炭盆,伸手就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淡淡的回了一句话“你们回去吧,孤明日会送她走。” 等眼前的人不见了,九潇才一扫一本正经的模样,捅了捅墨寒木头似的僵硬身子“你看,我说什么了,你的主子没事儿。”闻言,墨寒皱眉,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出走。 此等冷漠的态度看得九潇一怔,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像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在他身边晃悠“你怎么了?你是左护法,我是右护法,只不过你现在跟着靳主子,我跟着主上,咱俩是一家人啊?” “谁跟你是一家人?”墨寒沉了脸,见眼前白白净净的男人甚至比他小三岁的男人竟然比他还要厉害,还轻易地成为了左护法,他这心里头不知道怎么的就气的慌! 可能是因为嫉妒! 但是身边人却不是个会看脸色的,笑呵呵地说“以后咱们就能多多见面了,左护法。” 空无一人的大路上,墨寒脸色登时发黑,瞪了眼身边的人“若不是因为命令,我们还是不用见面的。”最后咬牙切齿的补了一句“右护法。” 这称呼好听,九潇点点头“我们之间无需这么客气,你叫我九潇,我叫你墨寒。” “……”他不再说话了,只加快了步子打算摆脱了身边叽叽喳喳的人,心里头思绪跟团乱麻似得,也来不及捋一捋。 银炭由一堆无人看得书引起,万俟笙蹲在门口捅咕了一会儿,见烟小了才推开门放在了软塌旁边,又伸出棍子捅了捅,听着轻微的毕剥声,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人。 枕梦榻间,雪下共眠。万俟笙凑上去稳了稳她的额头,见她微微一动,努了努小嘴。 “万俟笙...” 怎么又是他的名字?万俟笙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心里头跟着扑腾了几下,这种感觉陌生有熟悉,像是在他受伤的时候,这女人伸手把脂粉抹在唇上,故意让自己看起来苍白一点儿,紧张兮兮的替他包扎,跟着他一起逃命的时候,咬牙切齿的说想勒死自己。 原来上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第320章:虽世事难如意,虽好梦易苏醒(加更5) 耳边有风声吹过,凝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目是满眼的白雪,入耳是身下人踩在雪地里头的咯吱声。她微微一怔,这才惊觉自己趴在戾公公的后背上,身上穿着的是戾公公的长衫,宽宽大大的将她包裹在其中,很是温暖。 “醒了?” 身下的人道了一句,也没有看她“公主睡得可好?” 凝兮打了个呵切,慵懒的趴在戾公公的背上,看着天空泛起的鱼肚白,周围都是熹微的晨光。 “你领我出来了?”一夜过后,她对这戾公公的语气也有些熟稔了,万俟笙垂眸一笑“恩,若是再不领您出来,怕是一会儿都起来了,就要惹出是非了。” 这样一想也是。凝兮眯了眯眼,恍惚才想起来“戾公公,你把衣服都给我了,你穿什么啊?” 冷风到底也是刺骨的,万俟笙咬了咬牙,感觉自己要被风吹透了身子“没事儿,奴才皮糙肉厚。” “皮糙肉厚也不行啊。”没了倦意,凝兮在身后拱了拱,顺着戾公公的身子滑下来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放到了戾公公的身上,这衣服上面尚且还留着她的余温,把他冷透了的身子给暖好“你要是病了本宫岂不是还要去看你?” 万俟笙微怔,哭笑不得:“公主竟然是为了这个理由才给奴才添衣的么?” 凝兮撇撇嘴,没吭声,等戾公公一点一点的把衣服穿好了,身子也暖了,又蹲下想背着她,凝兮抿唇,先迈开步子走了出去“本宫已经不用你背着了,咱俩一同走回去吧。” 天蒙蒙亮,她眼睛还有点干涩,身旁有人快速的跟了上来盯着她的侧脸“奴才没事儿,还是可以背着公主的。” 凝兮皱起眉头“本宫老大不小了不用你背着,回去喝点儿姜汤比什么都强。好好的身子骨可莫要被本宫连累垮了,到时候本宫可是不会管你的。” 她心里其实还是被这个戾公公略微有一点儿小感动的,毕竟这太监对她极好,也不记仇,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热忱的样子,当真是拿她当女儿看了似得。这一番话也不是算不算是傲娇,听得万俟笙有一瞬间的失神,摇了摇头跟在她身边。 “公主对旁人一向都是这么好么?” 虽然甜在心里头,可是他现在的身份这么敏感,凝兮虽然口上说不好,却是刀子嘴豆腐心,他顶着这样一个面具也不是万俟笙,感觉他对自己好心里头也犯贱的拧巴着,有点儿转不过弯儿来。 凝兮听了有点不悦,不高兴的看着他道“戾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可不是什么烂好人,只是觉着戾公公昨夜辛苦,本宫自然也不能虐待你,更不能亏待了你。”况且她对他,觉着彼此之间有一股熟悉之感。或许是因为苏滟歌与戾公公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旁的,她说不出来的原因。 万俟笙抿唇,嘴角也带了些笑意,没有对她的话细细追究,就小气的记在心里头“公主可还记得答应奴的事情?” “做菜么?”凝兮挑眉,继续朝前走“本宫不会忘了的,戾公公放心就是。” 他点点头,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想了想这女人在夜晚之时唤他名字的几声梦呓,那恨不得扑身上去化身为狼给她啃食赶紧的想法压抑了好多次,冷风都吹了好多次。 不过还好,幸好墨寒也送来了炭,她倒是没有多冻到,就是他有点鼻塞,头重脚轻的。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万俟笙揉了揉自己有点疼的头,身前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 “太阳出来了。” 她轻声喃喃着,看红光穿透云层冉冉升起,整个天际都染亮,她脚下的雪地还是为被人踩过的干净,像是个崭新的世界一样。 凝兮眯起眼睛,恍惚的看着红彤彤却不刺眼的太阳好一会儿,又闷声的超前走。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她的身心好像都被万俟笙给占据了一样,下雪有他,日出有他,剪花有他,下棋有他。 万俟笙在后面静静的望着,脸朝着阳光,狰狞的面具照得很温暖,等凝兮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了,他才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靳凝兮夜行未归一事儿没有被旁人知道,玉叶很困倦的从丫鬟房里头出来的时候,戾公公正闷声不响的守在外头不出声,虽然脸上上了妆,不过好像是一夜未卸一样灰突突的,嘴唇也有些干裂苍白。 “戾公公?”玉叶心中疑惑,凑上前去“您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耳畔好像有人在跟他说话,万俟笙心情不好看过去,狭长的凤眸里冷如冰刀,刮得玉叶本来还困倦的脑子忽然一下就激灵了,吞了吞口水要推门“我去服侍主子。” “别动!”她的手被干净得手心给拦住,玉叶一怔,抬头对上了戾公公阴鸷的眼睛。 “主子在休息,你不要进去。” 玉叶抿唇,心里头也是有点儿害怕戾公公的,只好点了点头,慌忙的去张罗靳凝兮的早膳去了。 万俟笙紧皱眉心,浑身发冷的难受,头又愈发昏沉。他偏过头看了眼里头的人,细算了算时辰,两眼忽地一黑,结结实实的就倒了下去。 彼时凝兮还在屋子里头换下了一身的夜行服,光风与墨寒不知道去哪儿了并未在此等候。只能将手里头的卷轴放在了衣柜里,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青丝也仔仔细细的梳了梳,然后又给弄乱了些,假装一副自己才干刚睡醒的样子,然后推开了房门。 “来——戾公公?你怎么了?” 画风转的何奇之快,上一秒还在假装打呵切的人下一刻错愕的看着躺在地上昏过去的人,凝兮错愕的看着昏睡得不省人事的戾公公,伸手就想把他拉起来,却发现手心儿冰凉,又碰了碰他的下颚。 好烫! 怎么会这么烫?凝兮睁大了眸子看着戾公公,看他速来血红的唇此时可是苍白干涸,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的高烧,竟然早上的时候还背了她一阵子。 这老头子是以为自己是超人么?有事儿都不会跟她说的。凝兮咬牙,伸手就将戾公公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刚巧有下人从眼前路过,朦胧的睡眼见到公主门前的俩人突地睁大了“公主?您??” “你来得正好!”这男人忒重,凝兮也搬不动,见有人过来了伸手就招呼 “戾公公在我门口晕倒了,发了高热,你帮我抬起来!快点!!” 第321章:心似镜清明,却做尘世戏 怀中人的身子僵硬又发烫,凝兮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万俟笙有点清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一看,正对上凝兮担心的眸子。 “你没事儿吧?” 女人身上暗香盈鼻,他又有些难受,浑身发软的让他直不起身来,拧眉摇了摇头,像是个孩子一样跟着就缩进了凝兮的怀里头,好似忘了自己的身份,紧紧地搂着她的身子,不发一言,耳根微微发红。 凝兮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怔,就连身侧的宫人都看傻了眼,睁大眼珠子看那戾公公撒娇似得搂着五公主的腰,又见五公主脸上一点点的变成菜色,最后咬牙想挣开他搂着自己的手。却奈何这戾公公发烧都烧糊涂了,力气一点儿也不小,她怎么撕扯都撕扯不开,紧紧地缠着她,严丝合缝,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青天白日的,这戾公公是烧傻了么?竟然敢吃她豆腐?? 她脸色沉得发青,扭头看了眼对面的下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 找太医???下人满脸懵逼,纵然这戾公公是个厉害的主儿,可是又怎能找太医来看病呢,但是碍于公主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更不敢多说,慌慌忙忙的跑去找太医,心里头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的,感觉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了! 眼看着他去找太医了,凝兮被戾公公紧紧箍着也不能喊旁人,只能伸手去推他,一手扣着他的肩膀一手掰着他的手“戾公公,你好大的胆子,你放开我!” 不放!万俟笙迷迷糊糊的换了个姿势搂她,嘟囔着说“咱家昨晚儿把衣裳给主子了,主子莫要嫌弃咱家,让咱家靠一会儿吧。” 把衣服都给她了?凝兮咬牙,一听这话也只能挺着了“那你靠着我就是,不准搂本宫!”一个公主一个太监黏黏糊糊的成何体统,她板着脸把戾公公立正站好,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点点的往屋子里头磨蹭,嘴里头还忍不住的嘀咕 “我说昨天晚上我怎么没冷,原来是你在帮我。” 万俟笙长睫微闪,哑着嗓道“只是老奴不知道老奴的身子竟然也会这般,让公主担心了。” 凝兮抿唇,心里头也觉着愧疚,毕竟这戾公公也算是个老人,跟着自己倒霉不说还生了病,她自然也是不能亏待了人的,将他抚上一侧的贵妃椅,随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你现在本宫这里头歇着吧。” 这水是凉的,可是万俟笙心里头却暖,眨巴眨巴早就已经晕成一片黑的眼睛笑盈盈的望着她“公主当真是个好人。” 这种话从这样一个太监口里头说出来,还是对她说的,凝兮嫌恶的皱了皱眉心,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一步,生怕在触碰到这男人眼睛里头的亮闪闪。 “看了太医之后就走吧,留在这里头,总是会惹来麻烦的。” 万俟笙一怔,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当着旁人的面抱着她不放了,思量之下,他脸上也挂了点儿无辜“奴不是故意的。” 他的确不是故意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万俟笙,身子难受,他可以搂她在怀里头,浑身还能舒坦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不过这能算是什么事儿呢?他心里头喜滋滋的,一会儿叫那个看见了的人闭嘴就是,自然也不会给她添了麻烦。 “奴看了之后就走,只是还斗胆求公主一件事情。” “你还有什么事儿?”凝兮瞪他。 身子骨发疼,眼前的人态度又不好,戾公公身子轻微的抖了抖,甚是委屈的望着她,眼中有波光潋滟。 “奴想喝公主做的粥了。” “什么?”凝兮愕然,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也是答应了给戾公公今日做菜的,但是一看眼前的男人,怎么都觉着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凝兮费力的想了想,没多说一句话,裹上厚厚的貂裘就准备去小厨房继续想了。贵妃榻上头的人懒懒的靠在上面目送凝兮而去,在她打开门的时候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中浑浑噩噩的,但是嗅了嗅软榻上的香味,又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照这个形式下去,他一定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只要她原谅自己,一切都好办。 万俟笙紧紧贴着这贵妃椅,忽然觉着自己这一遭病得很值得。 天已经大亮,小厨房里头的下人也开始忙起来,本来是来这里头准备凝兮早膳的玉叶站在门口细细的琢磨着,跟着就对厨房里头的张厨子碎嘴: “你说这戾公公不是皇上身边的人么?他怎么成日里跟五公主走得那么近?” 张厨子不在意的生起火准备早膳了,笑呵呵的说“玉叶姑娘进宫晚,那戾公公是从小就照顾着公主的人,说句以下犯上的话,那就跟半个爹似得,护皇上护五公主护得紧,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五公主跟戾公公的感情好,也是应该的。” 是么?玉叶撇撇嘴,还是不信“可是我总觉着戾公公看五公主的眼神不大一样。” “怎么不一样?” 在弄火的张厨子一愣,他本来是没有说话的,这凭空乍起的女音响在玉叶身后,玉叶竟浑然不觉,认真地想了想说 “总觉着他的眼神太过于腻歪了,像是看着自己的女人似得。” 眼前的张厨子面色骇然大变,猛地跪了下去,头也不抬的哆嗦着,玉叶见发抖的张厨子,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却不大敢回头了。 凝兮平静的站在她身后,见玉叶身子抖了几抖,好半刻才缓慢的转过来,面如死灰的跪了下来,抬眼怯生生的望着她: “公主...”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五公主悄然的插了一嘴,还听见了她说的坏话,玉叶抖得跟个塞子似得,想去拽凝兮洁白的裙摆,声音里头也带着点儿哭腔“五公主,奴婢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凝兮勾唇笑了笑,满面温柔“既然不是有心,那你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在她的府里头就敢碎嘴说她的坏话了?是杜嬷嬷没有好生教一教么?臊的,凝兮冷笑着刮了她一眼,由着她跪在那里头不管她,跨步进了厨房“今天早膳是什么?” 张厨子一怔,还以为等着他的是什么宫刑,这么一听更没谱了,忙垂着头道:“回公主,早膳是芙蓉小卷儿,清口小菜和羊奶与细米粥。” 凝兮垂目,见张厨子的脸上有细碎的汗珠往下掉。 “先做粥。” 张厨子连连点头,起身忙活活的去做粥了,玉叶咬唇怯怯的抬头看了眼凝兮的背影,想求情,却不知道从何而求起。 她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然而她见凝兮吩咐了先做米粥,却不急着走,施施然的坐在一侧等着张厨子烧米,见粥的香味儿出来了,凝兮上前掀开锅盖,往里头撒了一点盐。张厨子一愣,不解的抬头看着她,见她伸出勺子搅拌均匀之后,继续静静的等着。 这是要做什么?此等吃法,当真是在宫中头一遭。 玉叶跪得腿都发麻了,见已经有上岗的下人来来回回的经过小厨房,对她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玉叶生得清秀,平日里头就在男宫人里头就听有好人缘儿的,今日这样正大光明的跪在众人面前,她脸皮薄,还有点儿挂不住,只能干看着凝兮的侧脸,眼里头的泪花打转转。 粥的气味渐渐浓郁了,凝兮打了个呵切,慵懒的起身准越过玉叶就走,玉叶心口一松,路过的人在她身旁停了下来,衣摆上的绣着的潋滟水光有些晃眼,凝兮冷眼睨着她,见玉叶那一副心虚而圆溜溜转着的眼睛。心中冷笑,这么糊不上墙的东西,她都懒得跟她做戏。 “你去正殿中央跪一个时辰。” 玉叶一怔,脸色顿时惨白。抬头看着凝兮,张了张嘴,却是哑然。 “玉叶你应该庆幸的。” 等凝兮都走了,张厨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确定的把门看了看,安慰她道“你可知若是换了旁的主子,说不准就要了你这条小命了。你这样乱造谣言,五公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最大的仁慈?玉叶红了眼睛,甚是委屈“可是这寒冬腊月,我要是在雪里头跪一个时辰,岂不是到最后都站不起来,也被人家看笑话?” 况且她没有乱造谣言啊,她真的觉得戾公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女人一样,腻腻歪歪的,对这五公主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难不成五公主还是因为恼羞成怒而罚了她? 咬咬唇,玉叶不甘心的提起裙子就走,又回头看了眼张厨子“五公主方才来做什么来了?” “也没做什么啊。你也看见了,就是撒了一把盐而已。” 心中微动,玉叶点了点头,准备去跪着了。 寒风刮骨,凝兮伸手将身上的貂裘给自己裹的紧了一点儿,想到玉叶说的话,自己也细细的琢磨几番,就连玉叶也觉着这戾公公的眼神有古怪,她自己这么长时间同戾公公相处,也总觉着他的眼睛里头装了点儿什么,难不成...当真是情,欲么? 一个颤栗涌上来,凝兮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 第322章:欲把姻缘配,与烬相谋和 她是觉着与戾公公之间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包围着。但是要细细说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自己好好去试探试探才行,凝兮的步子加快一点儿,推开门迈入,戾公公已经不再软榻上了。 瞳孔微缩,凝兮看向了出现在这里头另一个人,长带束发,此人正举着一幅画细细看着,长袖落到肘间,手臂露出来,还有细细的疤痕漫步在上头。盯着画的侧脸如琳琅珠玉,眉目如画,嘴角还勾着一抹轻佻的笑。 凝兮怔了怔,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左烬?” 左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是素日里头最惹人眼的斗笠打扮,穿着青色锦绣服,笑盈盈的看了过来。 “倾欢公主~” 她嫌恶蹙眉,明显感觉到这人是来恶心她的,把门关了个严实,瞪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左烬皱起眉心,笑容里头很是不解:“五公主费了这么大力气找我来,就是问我为了这么一句?” 他这么一说,凝兮想起来了,是叫霁月一直帮忙找人来着,恍悟点了点头:"本宫是有事情要找你,但是你来之前,就没有见过旁人么?" “旁人?”左烬挑眉,扭头看了看,目光古怪:“怎么,公主房里头还私藏别人不成?” 听他这话,凝兮就知道了,说不准戾公公就是先走了。但是顶着发烧,病看了么,就走得这么快。 “我是听见了你要找我所以我就过来了。”左烬又举起手里头的画细细看着“你这画上面,画得是苏滟歌和万俟笙吧?” “恩。”回过神来,凝兮走到他面前小心的拿过画,板着声音道:“我找你来是有正事儿,不是让你来看画的。” “我知道。”左烬笑着点了点头“找我来的雇主都是有正事儿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雇你?”凝兮好奇的挑了挑眉,却见后者欠扁的轻哼一声“你若是不雇我,我也不会来。” 贪财。她翻了个白眼儿,将画卷收起来坐到他身边小声道“雇你做一件事儿,多少钱?” “何事儿?” “你都会些什么,说来听听?” 左烬笑了,修长的手指掰着指头给她算“杀人姑且不说,公主若是想模仿字迹送信,偷东西也要看地点,送东西也要看人看身份,这些价格不同,我与你也算是有缘,自然是要给你打个折扣,童叟无欺。黄金起价,白银不收。” 这还童叟无欺,凝兮嘴角猛烈的抽了抽,压下心里头的吐槽,平静的道:“可是本宫想要你做的事情,你好像这里头没有。” “那不可能。”左烬眉眼弯弯“你且说来听听。” 略微一思忖,凝兮凑上去神秘兮兮的说“本宫想要你——” “奴婢要见倾欢公主!!” 气氛正肃静,凝兮被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女音喊得一怔,又下意识地觉着耳熟,听她又哭喊了一声,她顿时脸色一沉,跟着就推开了门。 熟悉的身影被侍卫拦在门口,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见着她了,也不顾身前都寒刀挡着,脆生生跪下去,声嘶力竭的喊着: “倾欢公主,不好了,主子生了一场大病。求您过去看看啊!” 凝兮一震,美景这一句话落了地,她身后就有凛冽的气势散了出来。 震惊之余,凝兮忙把左烬的身子往里头推了推怕他一时情急露了馅,点头应道“本宫知道了,美景你快回去照顾她,我这就过去!” 美景抹了抹眼泪,起身就朝着宫外头跑,凝兮也迅速关上门,也不管身边有没有男人在场,把厚棉袄就往自己的身子招呼。 左烬脸色沉得可怕,静静地看靳凝兮一瞬间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又看着他“你愣着做什么,跟我走啊?” “走?”左烬抿唇,脸紧紧绷着“她怎么会生病?” 不是前一阵子还欢天喜地的成亲了么?不是嫁给了自己最想嫁的人么?怎么会...生病了呢? 凝兮脸色也不大好看,伸手从柜子里弄了个早就准备好的下人服丢到了左烬身上,转身等了他一会儿,余光见左烬二话不说的给换上了,就匆匆忙忙的推开门去,对着侍卫大喊了一声: “备马!!” 五公主走得匆忙,也没有人注意她身后跟了个面生的下人,两个人一路低着气压往马车那里头赶,跪在大殿中央的玉叶眼巴巴的看着,想跟上去,却又想到自己在罚跪阶段,只能细细的瞧了瞧她身后的人。 马车急速而行,凝兮捂着肚子坐在马车上,见对面的左烬一言不发得盯着她,黑眸似是要把她穿透似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方才走的急,她肚子又有点疼了,凝兮疲累的靠上车壁拿余光看着他“我问你,苏月心大婚之后,你都去哪儿了。” “重要么?” “重要。”凝兮蹙眉,将肚子里的疼忍了一会儿“你只知道我成了倾欢公主,你可知苏月心在将军府里头的凄凉?万俟笙死后,我们余下的一党都已经被剿灭干净了,我被囚禁宫中,苏月心被左凛从她的房子搬到了个偏僻的小阁楼,我现在不能常常出宫,所以我才来找你来。” 左烬一震,摇了摇头“你是说,我哥,把她...关进了小阁楼里?” “对,你哥。”提及左凛,凝兮咬牙切齿的道“当初我就应该跟着你去把苏月心抢回来,说不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抹了把脸,凝兮又道“我见到苏月心的时候,从来未见到她那个样子,屋子里头连个炭盆都没有,所以,我此番找你过来,也是为了,想雇你做个差事。” 左烬微微收紧了手,手心被攥得发青。 凝兮抬眼看着他,看他眸中隐约有悔悟的神色,心里头就有底了:“这个差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希望你能把苏月心救出来,带她走,走得越远越好,离开璃国,羽国,去过你们想要的日子。” 手心一点点放松了,左烬望向凝兮,声音淡漠“过我们想要的日子?你又怎知,苏月心愿不愿意跟我走。” 凝兮一听就急了,忍不住就打了他一下。 “她不跟你走你就把她抢走啊傻子!难不成你要看着她在府里头被人欺负吗?她现在所有的蛊虫都被左凛砸了,你知不知道,左凛房里头还有个小妾叫白毓,孩子都有了,明面上,苏月心还是那风光的将军夫人,可是实际上呢?”捂着肚子,凝兮气急败坏的看着他 “左烬,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自身也难保,唯一能救苏月心的就是你。” 左烬沉默了好一会儿,脸色跟着攥紧的手心儿一样铁青 “白毓?小妾?” “对。”凝兮点头“小妾,怀孕了,你哥的。” 左烬蹙眉,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凝兮看着他泛白的骨节轻声说“当初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也后悔,所以现在,我还是希望,你能带她离开那个地方,能让她好好的。” “可是我,,,”回过神来,左烬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恍惚“她从来就不觉得我好。” “你可真是傻犊子。” 凝兮沉痛的看着他“深情男二,有什么用啊,你应该学着男人一点儿,霸道一点儿,对她好,你自己细细想一想,除了你左烬,这世界上还会有一个男人对她那么好么?能带她走的人只有你啊,我要是有一点儿办法,我也不会找你来不是么?况且我也是本来想好好跟你说的,怎奈何事发突然,只能在此同你商量了。” 左烬的身子颤了颤,抬眼对上了她的眸子,渐渐显出顿悟的光。良久之后,他轻启薄唇,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若是此单成了,从此以后,我与你之间的交易,分文不取。” 凝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 万俟笙混混沌沌的回了自己的府邸的时候,浑身滚烫像是要把他烤熟了似得,疲累的靠在床榻上作势就要睡,九潇就跟着墨寒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恭敬的唤了一声。 微微蹙眉,万俟笙眼睛也没睁“何事?” 墨寒抿唇,拱手道“三公主生了大病,主子已经跟着左烬一同去将军府了。” “将军府?”他睁开眼睛,眼珠儿一转都跟着疼“左烬为何会来?” 略作思忖,不用墨寒回答,他也明白了。 是为了给苏月心谋生路么? 他撑起疲软的身子,感觉脑子一阵阵的疼,咬牙忍了忍,又起来作势要出去,九潇慌忙拦在他面前“主上若是有什么事情交给属下们就好,您现在身子不好,还请等钟寻过来的时候好好看看,至于五公主那面的事情,属下会竭尽全力护着公主。” “你护着,你拿什么护?”万俟笙冷眼一扫,伸手将自己的领口系得紧了些“左凛那人,孤可是了解透了。” “可是,您现在出去也是无用啊,发着高热,您又怎么能支撑得住?” “既然想去,那就把这药给喝了。”主仆在屋子里头僵持着,钟寻就跟及时雨一样的款款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头端着五分热的汤药,放在了万俟笙的身旁。 “这药对退热有奇效,主上若是想出去,还是喝了吧。” 苦涩的汤药喂入鼻,惹得万俟笙眉心皱起,甚是不悦的看着钟寻有气无力的说:“好大的胆子。” 第324章:情深错许人,可否重新来 苦涩的汤药味儿入鼻,惹得万俟笙眉心皱起,甚是不悦的看着钟寻有气无力的说:“好大的胆子。” 他最恨苦涩,最恼的就是喝药,谁叫他喝药同要杀他无异,所以对眼前的钟寻自然也是不吝啬那一点儿杀意,可是钟寻偏生在这种时候不肯退让,尽管他感觉自己心口不争气的蹦了几蹦,却还是认真地说“主上,您若是出去了,晕倒在外面,昏睡在外面,被主子看到了您的脸,您打算如何?” 这话倒是实话,所以万俟笙沉着脸思量了一阵儿,黑乎乎的汤药就在自己眼前,一口就给闷了下去。苦涩蔓延唇齿,他咬牙道: “备车。” 钟寻未再多言,点了点头,端着空碗出去,心道这当真是一个能让主上好好喝药的好法子,以后就这么干就是。 将军府。 外头寒风凛凛,寒月楼上面更是冰凉着的,苏月心脸色惨白的坐在床上,身上过了好多厚厚的被子也不觉着暖,倒是沉的她有些喘不过气,美景捧着药碗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她喂药,苏月心长吁一口气,觉着胸前憋闷得紧,又看美景脸上的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伸手去给她抹眼泪“哭什么,本宫还没死呢。莫要哭了。” 怎能不哭?美景把药碗放在一旁“您且等着奴婢一下,算了算时辰,太医也应该会来了。奴婢且引了他进来便是。” 苏月心点点头,连多余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沉沉的要睡。美景看她这个样子更是心疼,只能走到冷风口去等,却见身前有丫鬟袅娜走在眼前,身上的小锦绣珠儿被风吹得翻飞,袅袅婷婷的站在了门口,也不知道是在等着谁。 美景咬唇思忖片刻,瞧见她裙摆上的波浪水纹,脸色也顿时变得不好看了。 是白毓身边的大丫鬟,满堂。 将军府里头是有大夫的,可是偏生今日白毓就说自己的肚子不舒服,她主子身上的不舒服就这么被草草开了药给喝了,可是最近这几天白毓一直霸占着大夫不放,她才没有办法去请御医,眼看着御医就要来的时候,满堂又为何站在这里? 掂量掂量,美景挺直腰杆从她身旁走过,满堂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到她的脸上,勾唇浅笑“美景姐姐,这么巧。” 美景回以一笑,没有多言。 虽然一个是妾室的丫鬟,一个是正房的人,美景身上的旧布衣原本就是应该套在她满堂身上的,两个人的身份虽在,待遇却不同,这满堂自然也是在美景面前自傲一点,含着笑温温柔柔的问“美景姐姐可是在等人?” 美景淡淡道“只是在等御医罢了。” “这么巧?”满堂眼睛亮了,捂着唇笑道“奴婢也是在等御医,听说美景姐姐一大早就去请御医了,刚巧我们家的主子今日身子有些不爽,所以我也就过来请。” 她也要请御医?美景登时揪起眉心“白毓主子的身子不爽的好巧,身旁不是有一位大夫侍奉在侧么?怎么平日里头不去张罗找太医,现在反而要找太医了?难不成满堂姑娘不知道,太医是不能轻易给旁人看病的?” 按照制度,太医是只能给皇亲国戚看病的,她白毓是什么身份?怎能配的用上太医,更是请不来,今天听见美景慌慌张张的去请太医了,自然是也要来掺和一脚,毕竟,她白毓一点儿都不想让苏月心好过,最好是能给苏月心压得死死地,半点儿翻身之地都没有的那种。 满堂眨眨眼“好姐姐哟,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主子身子不爽,那是肚子里头的小爷儿身子不爽,跟咱们的主子没有关系的。” “咱们?”美景嗤笑“我自小侍奉公主多年,只有公主这一个主子,这个咱们我也担不上,但是这太医时一定要先给主子瞧得,白主子若是想看,且得等等。”说着,她率先一步走到门口准备迎接,满堂自然是不能容了,也跟着走上去,稍稍比美劲多出半个身位来。 “那就各凭本事吧,好姐姐。” 各凭本事?美景想笑又觉着气,扭曲的看着她“白主子身边已经有个大夫了不是?怎么,现在看见太医之后就要找太医来看,就不怕落人口舌么?”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心叫将军听见,若是让将军听见了,说不准还会说姐姐以下犯上,这小爷和旁人哪个重要,我相信将军会掂量掂量的。”满堂自是不虚,反唇相讥。 两个人在门口斗得激烈,凝兮与左烬站在不远处看着,看美景气得红彤彤的脸,最后却还是没有说过她。 说到底,主子在将军府里头没有宠爱是真的,她要是再说下去,这满堂在白毓耳边吹两道风,主子就更不好过了。 思量到此,美景微微红了眼睛,只能等着一会儿太医过来了,好生的给太医请过去,只要太医给看了,一会儿就算是给白毓看,她也不介意。 “为什么不过去?” 见美景明显占了下风,左烬皱起眉心看着,身上就有一股子杀意冒了出来“现在不过去,难不成要纵了她们逍遥?” “你看”凝兮扯过他的胳膊叫他仔仔细细的看着美景旁边的满堂“对于她身边的那种人,你现在出去是没有用的,就得在她最后的时候出手,不然她到时候会不承认的。” “不承认又如何?”左烬道“若是不满,杀了她就是。” “你说杀就杀?”凝兮蹙眉“咱们要的是功成身退,这人拐着弯儿的膈应人,你现在就这么的给人杀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左烬抿唇,脸上绷得紧紧的,显然是不满意凝兮做的这个决定“我又不是你们女儿家,什么东西都要靠算计的,只要杀了,世上再无这人,不就清净?” 凝兮一怔,诧异的看了左烬一眼“那你不是说死在你刀下的得值钱么?这样的人值得你手上染血?” 左烬哼笑,捏紧了手里头的剑“在她面前,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当真是深情男二啊,她心里头有点儿佩服,深刻的看了他好几眼,却还是压了压他手里头的剑。 “你还是好生等着,一切事情听我的,苏月心在她手里头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忍心不还回来?” “那能怎么办?”左烬皱眉“把她打起来倒挂在地牢里头打一顿?” “……”凝兮瞪他,没再说话,只让他静观其变,这抓人要抓赃,白毓身边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上前抢人,也得等着她的衣袖沾到太医的衣袖了,一番话说了圆满的时候才能出去,这样的话才能防止她几句话就摆脱了。 四个人心思各异,就见有素色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过来了,停在门口,美景眼睛亮了,匆忙上去捞人。来人是张太医,一直一来在太医院算不上是口碑最好的,却是个最好说话的。耳根子软,所以在美景哭着求太医院的时候,他才会有些动容的过来看一看。 说是善良之举,实则也有弊端。 就像现在,美景满面愁容的看着他恭敬道“太医您可算是来了,请您里面请。” 张太医点头,没有多言一句,提着要箱子要往前走,恰好身前拦了一个人。美景登时脸色一沉,语气颇有不满“满堂姑娘还请让一让。” 满堂挑眉“阁下是太医,千里迢迢得来辛苦了,刚巧我们家的主子也有点儿不舒服,请劳烦太医走一遭。” 张太医一怔,看了看身旁的美景又看了看满堂,顿时悟了,眼前的丫鬟他也明白,不就是在将军府里头私下养得小妾?宫中人趋炎附势何其之多,心里头掂量了下,张大人摸摸胡须就朝着满堂走。 “张大人!”美景红了眼,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胳膊“我们三公主不舒服,还请张大人去看一看!” 还三公主呢,满堂扯了扯嘴角,笑得讥诮“我们主子最近胎像不稳,美景姑娘就别拦着了,等一会儿太医给我们主子看完了,自然就会给你送过去了。” 看完了?美景又不是傻子,不去理他,只顾着对张太医说:“张太医,宫里头的规矩你知道,太医只能给皇室看病,太医难不成要违背了规矩不成?” 张太医一怔,细琢磨也是这个理点点头就要随着美景走,可是满堂又拦在面前笑呵呵地说“美景姑娘可是在欺负白主子?白主子最近胎像不好,将军本就挂念在心,今日赶巧太医来这一遭,定然是要给我们白主子瞧一瞧的,难不成你还要违背将军的意思?若是小爷儿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担待得起?” “那照你这意思,当今皇室的三公主若是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能担待得起了?” 清冷的女音在一侧响起,满堂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靳凝兮款款出现在了众人当中,身后还跟着个气势汹汹的侍卫。 美景大喜,跑到她面前做了个万福“五公主金安!” 第325章:寒月冷过骨,祸栽拥枕炭 凝兮点点头,示意美景站在自己的身后,抬头凝望着满堂“这姑娘倒是眼生,难不成是将军新娶的小妾不成?” 满堂咬牙,对眼前的五公主不是没有耳闻,早就知道上次五公主来给白主子耍了好一通威风,但不是外头的人风言风语不少么,怎么这女人还能意气风发的站在她面前?而且此番过来,又是要给三公主打抱不平的? 凝兮挑了挑眉,看满堂望着自己久久不言语,神色换着样儿的变,鄙夷心虚都涌上来了,最后堆了满脸的假笑,盈盈对她跪了下来。 “奴婢参加五公主。” 满堂年长,还是挺会做人的,凝兮一看就了然了,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听说你的主子身子不好?” 满堂身子一僵,逞强道“是,主子最近不思饮食,寻了很多法子都没有好。” “恩。”凝兮点点头“既然你想要太医诊治,本宫也不拦着,你且随我来寒月楼吧。”说完她就起身领着张太医进了王府,满堂跪在地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凝兮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怎么了?还不跟上来?” 跟上去做什么?她有些茫然,勉强道“主子那里头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儿?”凝兮眉眼弯弯“你主子不是身子不爽么?你且随我来,等太医给本宫的皇姐看完了,太医也随你去看看白姑娘,看看白姑娘身子是有多‘不爽’。” 满堂咬唇,顿时觉着脊背发凉,却被美景一把拉起来,正对上了凝兮笑得阴气森森的脸。 “随本宫来吧~” 满堂张嘴想说话,却被五公主身边的侍卫看了一眼,目如冰刀一样的刺得她透心凉,还是冒着冷汗的跟上去。 一路上气氛古怪,左烬一言不发的埋头走着,最后在一座简单地阁楼门口停了下来。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他心口像是被谁给捏了一下,当真是忍不住想要闹一番。但是碍于凝兮在一旁给她使眼色,他也只能把心里头的不满压一压,跟着靳凝兮就进了寒月楼。 一进门寒气就扑了进来,凝兮被这亮亮的空气刮得浑身一凛,登时不就悦了“本宫不是让人给送炭火来么?怎么没有人来送?” 满堂浑身颤了几颤,余光看了眼美景,见美景的视线正好放在她身上,幽幽道“白主子的意思是,怕送来的炭有问题,每日差人送来的定然是要好生检查一番的。所以今日的炭火还没有送过来。” “哦?”怒极反笑,凝兮扭头看了眼满堂:“你们家主子肯当真是个会做事儿的,本宫记得这几日本宫送了十篓进来,这白姑娘身子不好,是不是把那些炭一个个挑出来检查的,才不思饮食生了病的?心怕是都被熏黑了吧??” “十篓?”美景一听更委屈了,瞪了一眼满堂道“奴婢与主子,现在只见到三篓罢了!” 寒冬腊月的,三篓炭能燃几时?凝兮勾着唇依旧是一派笑意,眸光比方才更犀利了。 “一会儿本宫可要好好的去看看白姑娘,看看她是不是拥炭入枕坐筐入梦。竟然能这么对本宫的姐姐上心,可得要好好地赏她。” 满堂咬牙,身子忍不住跟着打颤,见靳凝兮施施然的领了太医上楼去了,还不忘了让美景看着她。等人都上楼,满堂面色铁青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美景“你等着。” “等什么?”美景平静的看着她,脸上浑然不见方才的委屈,显然就是早就知道五公主回来,故意勾着她做了一场戏,好落人把柄。 想到这儿,满堂明显知道自己这算是被人下了套了“五公主就算是能帮你们又能帮几时?” 美景点点头,没再说话,就静静地守着她,心里头想笑话她傻。 事已至此,她们光脚的自然是不怕穿鞋的。笑到最后的究竟是谁,还真是说不定呢。 迎客阁。 沈良之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听着自己人汇报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忍不住就笑了笑。 戾公公生病了,而且传言是因为五公主晚上有虐待下人的习惯,戾公公年纪大经不起折腾。说不准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说两个人苟且的也有,说什么的都有,这邪风刮的,都快扰乱了他的发型。 羽扇掩唇,沈良之勾着嘴角说“没想到五公主竟然还有这样的习惯,真真是想不到。” “您信么?”对面的奴才弯着腰问了一句“依奴才之见,这谣言断断是信不得的,” “恩,是信不得。”沈良之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意虚浮着,像是一层面具薄薄的笼在上头“这只是证明,昨天晚上五公主一定做了什么事情,戾公公是忠心于她的,自然也要随着她走,结果回来之后竟然生病了。还被下人给瞧见了。”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下人道“但是戾公公不是皇上身边的人么?怎么现在就跟这五公主了?” 略略沉思,沈良之摇了摇头,就先让他下去了,扭头看向君洛“你怎么想的。” 竹墨锦袍,乌发高束,如美玉般雕刻的侧脸很是宁静,修长的手还捏着一本书坐在软塌上看,俨然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听见沈良之的疑问,他充耳不闻,终于反动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翻动的书页。 “君洛。”沈良之哭笑不得“你在数笔画呢吧?” 君洛抬头看了他一眼,沈良之这才看见这男人从昨夜开始眉间一直就堆着一层褶皱,见了他的脸就好像是吃了屎一样,更没有办法舒展开了。 “你话多。” 如此高冷,不就是觉着他昨天网上说苏滟歌的坏话说的太多了么?沈良之撇嘴,觉着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头自己在那儿算计,现在苏滟歌已经算是成为了他们的敌人,把她跟君洛撮合到一起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何在防止君洛对苏滟歌增添情愫的情况下还能控制好苏滟歌,这件事情还真有点棘手。 说白了,就是在防着苏滟歌对他们下手的同时,他还得防着君洛不轻易的没入苏滟歌的鼓掌之中。 去哪找他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御史啊,沈良之叹了口气,都觉着不给自己涨月奉就是对不起自己。 思来想去,沈良之眼睛亮了“要不咱们去看看戾公公?” 太监生病,哪有主子去看的道理,君洛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了沈良之一眼:“你又发什么疯?”他头疼得很,昨晚的酒喝得太多,又没有好好歇息,烦躁的要命,可是偏生沈良之一点儿都没有想要闭嘴的意思,就在自己的耳旁喋喋不休个没完。 “虽然戾公公是个太监,不过我私下打听过这太监是个很有手腕儿的人,从前也算是培养过万俟笙一段日子,自然也是差不了的。”沈良之撑着下颚望着他“君洛,其实你现在可以不管,但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念,苏滟歌现在把念头都已经算计到我们头上了,我们也应该保持一点儿警惕吧?” “那是你的事儿。”君洛淡淡道“不是我的事儿。” 沈良之一怔,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瞪着眼睛道“你要用靳凝兮的死换来的稳定江山要拱手送给她人不成?送给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苏滟歌?” 这话一落地,沈良之就后悔了,也敏锐的感觉到软榻上顿时有杀气袭来,君洛抬头看着他,眼底早就不似从前会有痛苦闪过,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反而麻木得令人害怕。 “她不是祭品。”君洛松开捏得变形的书放到一旁,跟个刚从冰窖里头打捞出来的冰块一样的走到沈良之面前,垂目睨着他“你是不是太平日子过多了?” 沈良之眨眨眼,心里头都给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他明知道君洛的软肋是什么,却还是不怕死的往上踩。 瑟瑟发抖的沈御史看着摄政王从他面前转身而去,推开门走了。 门外的休言问他“王爷您要去哪儿啊?” “显阳殿。” 沈良之怔愣了一会儿,忙起身飞奔出去,跟在君洛后面,跟个哈巴狗似得看着他“君洛你想开了?” 君洛蹙眉,又是一副嫌他话多的样子。沈良之悻悻闭嘴,眼睛却跟着发亮,步子也迈的如踏春风,万般自信。 寒月楼。 张太医抖了抖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苏月心的被子里头掏出手来,很是慎重的给她把脉。 凝兮站在一侧瞧着,看前几日还好好的人现在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面如死灰,身上足足盖了四层后背,可是眉心紧蹙呓语不断,冷汗没入鬓边。看得左烬差点儿就忍不住一把火烧了这寒月楼。 他们两人静候太医许久,见太医又从药箱里头掏出针包来要给苏月心施诊,可是瞧着眼前人的样子,他脸上犯了难“五公主可喊个下人过来把这被子都给挪走?” “我来!”毫不迟疑的一声低喝吓了准备去帮忙的凝兮一跳,身旁的左烬率先迈开步子就冲了上去,在御医震惊的目光中把四层被子举起来放到一侧,又满面阴沉的看着他 “用脱衣服么?” 第326章:悲欢拆两行,毒愫见情长(1) 左烬的行动丝毫都没有拖泥带水,甚至没有想到过现在是一个怎样的身份。凝兮傻眼,太医都有点儿缓不过神来,颤巍巍道: “只需要将手腕脚腕露出来即可。”难不成他说用脱衣服这个下人还要亲自给三公主脱衣服不成!? 张太医神色很复杂,看着身前的下人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去给苏月心脱袜子。 动情如此之深,他到底是怎么忍耐了这么多年的?靳凝兮震惊的看着左烬将苏月心的裹脚袜给褪下攥在手里头,又蹲在一旁看着太医施针。神色还隐约有点儿不耐烦 “快点!” 张太医哪见过这阵仗?从来就没有见到过一个下人敢这么干的,迟疑的看了眼身后的五公主,见凝兮给了他一个稳定的目光,只好在身旁人骇人的目光下施针,颤颤巍巍的,张太医胆颤的捏着细针,被这旁边人的气势压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你到底行不行?”左烬蹙眉,明显心疼了。这么久都不见这个太医下针的,手还直抖,跟要杀她似得。 凝兮看不下去了,这男人身上的气势也太骇人,这张太医都想哭了看不出来么?只能上前把左烬领到身边捏了捏他的胳膊作为警示,平静的看着张太医 “太医你继续。” 张太医点了点头,可算是把针施上了,小半刻后,他拔出其中一根对着光照了照,脸色陡然沉了。捏着银针小心上前,拱手行了个礼。 “启禀五公主,三公主有中毒之兆。这银针上发青带黑,显然是中了分量不少的毒。” 话音刚落,凝兮还不及反应,空气里顿然就有凛冽的杀意袭来,卷着一震狂风,她身边的左烬已经没了踪影。 她心里头咯噔一下,就听有剑出鞘的声音从楼下传出,伴着女子尖锐的一声尖叫。 凝兮猛地跑下楼去,看到左烬的剑已经毫不迟疑的逼上了满堂的喉咙,语气更是森冷似冰—— “若是苏月心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们主仆偿命。” 满堂被吓得浑身一震,疲软的坐在了地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冷剑,又看了看盯上的男人,脸色惨白 “你是何人,三公主出了什么事情同我们的主子有何干系?” “干系?”左烬狞笑,把剑锋抵在她的脑门儿上“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己难不成还不清楚么?” “我们什么事儿也没做!”小命在上,满堂哽着脖子冲着左烬喊“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赶来这里头冤枉人?!你说我们做了什么事儿,你可有证据?” “你要证据?” 眼看着左烬这把剑要一下刺下去了,凝兮走上前把左烬往后推了推,挡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冷笑道“那就去你们白主子那里头会会吧,反正太医已经看完三皇姐的伤势了,既然你们觉着我们冤枉了你,自然是要说上一说的。”说着她将身后的人推了一推,很是警示的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稍安勿躁。 要是真想弄掉一个人,怎能说杀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左烬皱起眉心,想着自己的确是有些不冷静,只能压着气把剑放了回去,未再多说一眼就上了楼。 这架势,哪里是个侍卫该有的?满堂甚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看左烬上楼,抬头又看了看毫无异色的靳凝兮,飞快地闪过一丝念头却抓不住,只能茫然的死盯着左烬的侧脸,妄图看出来点儿什么蛛丝马迹。 这人不会是三公主的姘头吧? 满堂一脸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秘密的模样,诡诈的眼珠儿快速转了转,怯生生的看着凝兮道“白主子从来都是为了三公主好的,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三公主的事情,还请五公主明鉴。” 凝兮想笑,这种话她都能说得出来,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本宫自然是会明鉴的。”凝兮点头,美眸温柔含水“所以本宫才会让太医过去给你的主子诊治诊治,顺便问问中毒的这件事情。” 满堂表情微僵,弱弱的应了。 凝兮很满意,施施然的推门而去,却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站在日头底下身子挺拔,一手端在身前,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了,若不是狰狞的面具下是一张吐得血红的嘴咧得开怀,她还以为是个美男子在等着她出门来。见了来人,她眼角抽了抽,听戾公公的一声轻唤: “咱家的公主诶~” 话一说完,戾公公无比风骚的信步走到她身边,这身上重新拾到过得胭脂味儿呛得她眉心一蹙,万般嫌弃的看向了来人。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生病了么?” 戾公公眨眨眼,哑着嗓道“咱家就算是生病了也断然要护在五公主身边的,不然若是那几个不长眼的狗奴才不拿您当回事儿,您岂不受委屈?” 满堂挑眉,忍不住看了正对着五公主说话的人,刚好对上万俟笙阴森森飘过来的目光,轻轻地落到她脸上挂起浑身的战栗,心口顿时像是被人撞了一下似得。 介于方才靳凝兮身边侍卫的事儿,满堂现在学得很乖,规矩的继续跟在后面竖起耳朵听,眼睛并不敢多看。 “本宫身边又不是没有人。”凝兮抿唇,心道这戾公公是该说他忠心还是说他太粘人,都这样儿了还要想着伺候她,对苏滟歌的感情都到了这种舍身忘已的地步了不成? 戾公公委屈道“咱家知道五公主身边一时之间没有一个得利的助手而罢了,所以咱家才来的。五公主难不成还要赶奴么?” 奴颜婢膝,巧言令色,凝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戾公公伸手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双颊陡生万千妩媚,看得凝兮想拒绝的话也拒绝不出口,只能任由这个戾公公牵着,心里头也有点儿小别扭。 她怎么觉着一晚上之后这戾公公对自己的感觉好像是亲昵了不少,甚至是有点儿没大没小? 狐疑的看了他的侧脸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好了,她也懒得继续在心里头拧巴,反正戾公公跟在自己身边有益无害,自然也是要物尽其用,气势十足的搀着他的手杀到了白毓的东院儿。 满堂说,白毓身子有些不爽,乍看下来好像就是真的,凝兮嗅了嗅空气里头的浓重的中药味,扫了身后乖巧的满堂一眼“你们主子在哪个屋子,可否能领我们去见一见?” 自然是能领的。满堂略略皱眉看了她身后的美景与戾公公,心道这来者不善,总要去给主子提个醒儿。 “五公主且在正房等一等,奴婢出来的时候主子正在睡觉呢,奴婢先去侍奉宽衣吧。”说着屈膝告退,凝兮目送她去了偏殿,自己就站在门口儿等,也不移驾。 “五公主。”美景目光闪烁,想着方才在寒月楼的人心里头有点儿慌,稍微的看了眼凝兮身边的戾公公。 “听说本宫送来的炭在白毓这里。”凝兮扫了眼戾公公“你去帮我找一找。” 戾公公颔首,知道凝兮的意思,乖巧的就退下去了。 四周围没人,美景踮起脚凑到凝兮身边小声道“方才那人是二少爷么?” 凝兮颔首,打量着四周围的设施,又听美景补了一句“五公主这是想撮合他们么?” 左烬生得俊朗,从前经常与苏月心经常在一起,他方才那么一闹旁人她自然也是看得出来,凝兮带左烬过来,是想英雄救美。 凝兮也没有否认,眸子含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可有意见?” “奴婢没意见。”美景摇摇头“奴婢这么多天跟在公主身边,是见公主眼泪最多的人,奴婢只希望后半生公主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左二公子素来对主子用情至深,奴婢也认为,二爷是最佳的人选。” 凝兮点头,刚想说什么,却听美景忽然慎重的来一句“可是主子现在一心没有在感情上,若是想要撮合她们二人,还是有点儿难的。” 凝兮蹙眉,扭头对上美景慎重的神情,然后低下了头缩到一旁。 “五公主大驾光临,白毓有失远迎。” 白毓的声音乍然响起,凝兮扭头看去,见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人这会儿子苍白的出现在她面前,身上裹着红色的小袄,站在风里很瘦弱的样子。好像真是最近身子不大舒服。 凝兮眯起眼睛,余光下意识的扫了眼身旁的美景。 苏月心现在一心没有放在感情上,想要撮合她与左烬有点儿难。那苏月心一心放在哪儿上了? 想着她又对上了白毓苍白的脸,相比之前相见,白毓脸色极差,有点儿发青,就好像是在风口中脆弱的拂柳,风微微一动,就摇摇欲坠了。 “妾身最近真的有些不舒服,五公主不要见怪。”一句话说完,冷风钻喉,白毓忍不住咳了咳“还请移驾正殿就是。” 她不多言,只点头就随着她入了正殿,里头刚好还燃着银炭,火势烧得正通红。 凝兮眸子里头染了点儿讥诮,想到寒气逼人的寒月楼就不由得道"白姑娘这里头可真是暖和,方才从我三皇姐那里头出来,可真是冻坏人了。" 白毓身子微僵,缓慢的坐到了下位上,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歉意“是妾身疏忽,没有给五公主送上银炭,只是将军府里头人也多,妾身也是怕旁人存了什么坏心眼子,才会想着把银炭好生给检查一番,才送到三公主那里的。可是谁知道最近妾身浑身难受,一时之间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坏心眼子?这将军府里头能对苏月心使坏心眼子的人不就眼前这一个?这种借口看起来冠冕堂皇的,语气又甚是谦和,想来也是一早就准备好在这里头服软了。 第328章:棋逢对手时,汝可愿对弈? 摘了他的面具?万俟笙讶意的看了她一眼,还未等做出反应脸上的面具就被靳凝兮给扯了下来。 隐藏在面具下的脸顿时暴露在了空气当中,真真实实的出现在她面前。凝兮顿时一怔,将手中的面具攥紧了些,眼底的光一点点的熄灭,就连随之皱起的眉心都被抚平了,沉默着凝视他的脸。 不是他。 万俟笙垂目,心中顿然五味陈杂,他看得出来她脸上的失落,却不理解自己心里头为什么也跟着失落,勉强笑道: “主子莫不是嫌我丑了?” 丑?凝兮愣了愣,点了点头,确实是挺丑的,这涂了一层厚厚胭脂的脸上,那被面具覆盖过的面积有一块狰狞的疤痕遍布眼睛的下面,一点儿看不清这男人从前长得是什么样子。甚至还看起来有些吓人。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不是么? 凝兮垂目,将手里头的东西递给了戾公公,撩起车帘继续看外头。 万俟笙手里头捏着面具,手指一下一下的刮着面具上的轮廓,耳边是随着马蹄欢快响起的铃铛声,他与她静默坐在马车里头,浑然没了方才的气氛。他本来还有些欢喜亲近她的心思,此刻亦当然无存。 他应该怎么去说现在心里头的这种感觉,失落?难过? 寒风顺着窗外掀起的窗帘钻进来,刮过凝兮的肌肤,撩起一片细腻疙瘩来。 她倒也是觉着北风吹冷了,可是她却不想放下来,只求把自己清醒的吹了透顶,才放下车帘平静的摆弄着自己腰间的玉坠,等马车停了,她不等戾公公有所动作,自己快一步的下了马车。 万俟笙心疼的紧跟在后面,手里头还抓着没有带上的面具,在不少宫人惊恐的目光中跟着她的步子。 “公主。” 他张了张嘴,想像从前一样的唤她的名字,到最后却只能变成公主。 凝兮步子一顿,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不要跟我。” 万俟笙沉面,又攥紧了手里头的面具想跟上去,却还是止住了脚步,有些无措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雪白的袍子因她的步子翻飞起来,在日头下卷起了很好看的波纹。 怎么会这样... 寒风如刃,凝兮提着袍字步子走的越来越急切,最后在大廊上奔跑起来,一路宫人侧路而跪,最后窃窃私语的看着她进了名常殿里头,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玉叶正候在门口等着,还未等请安,就见靳凝兮跟一阵风一样地跑了进去,直接将她隔绝在了外头。 名常殿弥漫着沉静舒缓的香气,凝兮靠在门旁,哪怕殿内温暖如春,她也起了颤抖之意,最后顺着门滑到地上,雪白的大氅袍子狼狈的堆成了一团。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死在怀里头的人生死未卜,尸体寻不着,她竟然思念到把一个为人相似的人当成他了么? 是有多笨啊... 她捂着唇笑出声来,靠在门上,感觉有温热顺着眼角流了满脸。 她现在能支撑到这里,也仅仅是因为万俟笙或许还活着,可是若是万俟笙着的死了呢? 窒息朝上涌来,她不忍在想太多。只起身一手将青丝拢到身后,又一手合上门栓,伸出食指将眼泪摸了个干净,平静的走向床铺,从里头掏出来个卷轴。 泛黄的卷纸被保存得很好,张氏看起来还是很宝贵这万俟笙身世的记录的。将上面细长的绸子一手抽开,长卷纸挣开束缚,顺着滑落在地,长长的排开成一条,拖上光滑的地面。 凝兮垂目粗略的扫了一眼工工整整的长卷,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 张氏的字很是好看,这些都是她亲手记录下来的,卷轴上面的墨汁有的已经有些淡色,好像已经是许久以前记录下来的了。工整的柳体写着万俟笙的名字,好像是靠这长长的卷轴初略的描写了这男人的一生。 从开始,到死亡。 她席地而坐,将拖开的长纸一点点的卷好,只留着自己要看的部分,然后抱着手里头的卷轴就细细阅起来。 可是目光落在第一行上,凝兮顺着万俟笙的名字往下看,就看见了另一个万般熟悉的名字。 凌笙屿。 她神心一震。有隐约的头痛如海浪涌来,拂过万俟笙名字的指尖落在那泛着浅色的柳体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随之在脑海里头破茧而出,惊起一片骇浪。 “凌笙屿,晋国凌家二子,母亲为妓,被圈养在凌府多年,同狗为生。” 同狗...为生... 有痛苦的感觉带着碎裂的记忆劈入脑海,她顿时觉着身子一软,勉强撑起身子又被一阵一阵的浪潮逼得近乎就要晕倒过去,心脏剧烈的紧缩,好像有什么东西争前恐后的涌了出来,一片一片占据着她本来空白的那片地方。 万俟笙和凌笙屿... 梦里头被欺凌的少年和那被人欺凌的模样,一点点的重叠在自己的脑海里,变成了万俟笙的脸。 “你很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么?”他笑吟吟的问她。 “以后你都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很多人都想杀了我。若是你觉着我的存在危险,你大可以跟他们一样,在背后捅我一刀。” “说不定你杀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万俟笙,他们会感谢你。” 男人的模样好像恍惚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手端立在身前,身着的深红色的长袍,袖口一寸黑色的锦缎暗纹精致,青丝披散,额间一颗血钻瞩目,他眉眼生得妩媚又清冽,最后又渐渐变成了躺在地上的狼狈少年,心口插着一把刀,绝望的看着自己越走越远。 她想起来了! 什么都想起来了! 甚至想起来,万俟笙心口上除了苏滟歌扎进去的那把刀,那另一个刀口的来历。 无端的恐惧与痛苦涌上来,凝兮捂着嘴泣不成声,将卷轴匆匆收到柜子里,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来去犹如一阵风,玉叶正踌躇这如何再度得到靳凝兮的欢心,就见眼前有一道白光飞过,连要拦都没有反应过来,见五公主又飞也飞似的跑走了。 “五公主!”玉叶咬唇,心道这五公主成天都不让人安生的,却也只能认命的提着裙角跟着跑,在后面喊“五公主您要去哪儿啊,您的身子不好不能走啊。” 凝兮沉着脸,脑中全然都是万俟笙的模样,对身后的人充耳不闻,只能拖着沉重的大氅超前跑,又跌撞着差点儿滑了一跤。 玉叶匆忙跟了上来焦急的抚着自己的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身子不舒服么?要不要去找太医?” “不用。”疲累之间,凝兮拂去玉叶的手喘着粗气道“本宫心情不好,只想出来喘口气,你且回宫等着便是。” 心情不好?玉叶显然不信,什么心情不好能跑成了这个样子,明显是有什么急事儿罢了。但是她又碍于自己就是一个奴婢,只能好言相劝“公主身子不舒服还是奴婢陪着您来吧,这样有什么事情奴婢也是能帮着主子一把的,您说呢?” “本宫说不用就是不用。”声音陡然凌厉,凝兮皱着眉头刮了她一眼“本宫说的话你不听?” 玉叶一震,烫手似得松开了她的胳膊,脸上隐有挣扎之色,片刻后,她抿了抿唇,不大情愿的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走。但是天寒路滑,主子还请好好照顾着自己的身子。” 凝兮没有说话,挺直脊梁,只余光看玉叶一点点的退下,最后在视线里消失不见。 身旁没了旁人,她站在原地缓了缓,最后一点点的朝着宫中偏僻之处去了。 显阳殿。 “沈御史的意思是,最近皇宫里头不太平?”抿了口茶,苏瑾灏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对着沈良之笑“为什么这么说?” 沈良之抱拳“下官的信人来报,说是最近好像是隐约查到了一点儿万俟笙余党的蛛丝马迹,既然能查的出来,定然是要小心防范着的,说不准那一日他们就定了歪念头,您说呢?皇上?” 此言有理,苏瑾灏点了点头,他本是与羽国联手来将万俟笙连根拔起,现在死了个头目,他剩下的势力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的,自己也有派人在查,却始终是没有寻到什么出来,同样的,沈良之既然查出来了,那他自然也是抱着几分相信。 “朕会小心的。”苏瑾灏点了点头“摄政王与沈御史晚上一起吃饭吧,昨日的饭朕觉着不够重视,为了答谢你们,朕自然是要今夜好生款待一番的。” 沈良之垂目浅笑“不敢不敢,只是提及昨日一事,下官认为,最近五公主的太平也要好生照顾到。” 这跟凝兮有什么关系?苏瑾灏蹙眉“为何?” “皇上也知道,五公主当时对万俟笙用情至深...”欲言又止,沈良之察觉帝王的脸色变了变,笑容也就高深了些 “所以五公主的安全自然也是要好好保护好的。” 第329章:易梦只是梦,日出梦自醒 沈良之不明说,剩下的意思就给苏瑾灏去猜,苏瑾灏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沈良之另外的意思,略作沉思半刻,沈良之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多谢沈御史提醒。” 靳凝兮会跟万俟笙的余党有关系么?苏瑾灏捏着手里头的兼毫,觉着心中百味陈杂。抬头看着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君洛,扯了扯嘴角道:“摄政王有没有什么意见?” 沈良之一怔,对上君洛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他攥紧了手里头的玉骨扇,见君洛轻抬凌眸,声音低沉。 “本王没有意见。” 悬着的心‘咚’的一声落回原位,沈良之不舒服的揉了揉手心里头的玉骨扇,见对面的苏瑾灏扬了扬眉,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 眉心一蹙,他对上奏折后面的苏瑾灏。光线在苏瑾灏那里头有些微弱,看不清他的表情,却隐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慢慢的顺着苏瑾灏勾起的嘴角笼了上来。 这种感觉甚是不舒服,君洛眉心拧得更深了,起身整理了下自己衣袖间的袖子,拱手抱拳。 “告辞。” “恩。”苏瑾灏点头,不打算多留他们,气氛诡异得沈良之也隐约感觉了有些不对劲,留了个心眼儿就随着君洛退下了。 “皇上会不会是跟苏滟歌一伙的儿?”出了显阳殿,沈良之斟酌许久靠近君洛的耳朵“我怎么觉着刚才他的笑容那么让人不舒服呢?像是要害我们似的。” “你看谁都像是害我们似得。”君洛横他一眼。 "不是,我说的是真的,难不成你没有察觉出来么?"沈良之摊开扇子掩在嘴边“你不觉着她浑身在那一刻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势在必得?他自然是明锐的感觉到了,而且特别敏感的觉着,这种势在必得,与苏滟歌有关。 微微眯起眼睛,君洛抿紧嘴唇没再说话,领着沈良之就朝着宫门走。 . 凝兮到浣衣局的时候,清冷的空气里头都弥漫着皂角的味道,不少手冻得通红的宫女端着一堆衣服走到她面前,不小心的撞到她的衣角。 宫女本来眉心皱起想斥责,可是抬头一看凝兮素白的衣衫上在日头下隐约能流动出精致的凤凰图样,顿时脸色一白,诚惶诚恐的抱着衣服跪了下去。 “倾欢公主万安!” 旁人或许会不知道,可是她们浣衣局却是最清楚不过,当今倾欢公主是最得皇上圣心的人,虽然身前的人衣着朴素,可是这衣袖上都会有隐约的凤凰秘纹图样,定然是错不了的。 凝兮垂目看了她一眼,见宫女惨白的脸毫无一点儿血色,她忽然有点儿想笑。 她这倾欢的名字是刻在脑门儿上了么,竟然连一个素未见过的浣衣局的宫女都能认出她来。 “起来吧。”端着架子,凝兮美眸横扫了这宫女一眼“本宫只是没有什么事情逛逛而已,你也无需紧张。” 宫女神情隐有些畏惧,一直在浣衣局洗衣裳的姑娘也没有见过多大的身份的人,今日见到了当今的倾欢公主,只能略有些无措的站在她后面,怯生生的不发一言。 “这么冷的天你们还洗衣服么?” 有一搭没一搭的,凝兮盯着她冻红的指尖问道。 小宫女咬唇到“是。奴婢们现在负责清洗各宫娘娘们的衣服。” 各宫娘娘们?凝兮眯起眼睛想了想,想起来苏瑾灏的后宫里透出了一个有身份的萧惊鸿,剩下的莺莺燕燕好像也不少了。 “最近在浣衣局里头可辛苦?”她缓慢的开始在这里头踱步,嗅着皂角的味道,倒是比名常殿的舒心。 “不辛苦。”宫女摇了摇头,凝兮扭头看着她,看她怯生生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生了什么刺。 “那最近浣衣局里头可进新人了?” 宫女一怔,飞快地看了靳凝兮一眼,见她眼尾扫过自己的脸,惊得她打了一个哆嗦,点了点头。 “有。” 话音刚落,就有宫女端着厚厚的一堆衣服走了过来,摇摇欲坠的,好像是个干不惯这些的,没有走几步,忽然就脚下一崴,整个人连带着五颜六色的衣料朝她扑了过来,小宫女大惊失色,伸手将凝兮推开,自己被泛着潮气的衣服砸了满身。 “你怎么做事的!!” 方才还在凝兮身边怯生生的小宫女声音陡然提高,指着跌在地上的宫女斥责起来“砸在公主身上!你担当得起么?” 本来还迷迷糊糊倒在地上的宫女听这一句话一震,倏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凝兮的脸。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瞬,坐在地上的宫女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恨感。 凝兮垂目睨着她,在这种丝毫没有打过招呼的情况下,她与苏易梦的相遇,看起来多多少少的有一些戏剧性。甚至有一瞬间她觉着,自己好像是欺凌了女主角的恶毒女配,专门过来阻挡女主的养晦韬光的反击。 “是本宫不对。” 安静了那么久,凝兮勾起嘴角,先隔断了这死一般的气氛,蛊惑终生的笑随之从她暗淡的眸光中一点点的展开来,泛出最好看的涟漪。 “本宫挡路了。” 说着她伸出手来,想去牵她的手,苏易梦蹙眉,明显的嫌弃含在其中,没有接过她的手,自己起身拍了拍长裙。顺便横了她一眼,闷声闷气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前走。 方才斥责她的宫女傻眼了,头一次看见这种撞了主子还理直气壮的,甚至对于五公主都置之不理的那种。 “没有事情。”见身旁的宫女还要说话,凝兮笑得眉眼弯弯,小宫女一怔,看着靳凝兮这般好看的模样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方才也算是你救本宫有功,一会儿去名常殿找玉叶吧,就说本宫要了你来当本宫身边的丫头。” 宫女大喜,咧开的嘴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捏着冰凉的手心儿道“奴婢至清。” “水至清则无鱼。”凝兮点点头“名字挺好的,就跟在本宫身边做个贴身的吧。” 说着,她轻飘飘的视线放在旁处道“方才那个丫头是谁?” 至清一怔,目光放到苏易梦的背影上“奴婢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是个哑巴? 凝兮蹙眉,抬眸看向苏易梦的背影,点了点头“那你先把手头上的事情捋一捋,本宫再逛逛。一会儿,你同本宫一起回去。” 话毕,凝兮随着苏易梦的步子从容的走了过去,见苏易梦笨拙的从水井里头提上一盆水倒进门里头,昔日里雪白的手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上面还有薄薄的一层冰渣子,顺着动作挂过她的肌肤,没一会儿就冻得通红。 风水轮流转啊,苏易梦在皇宫里头过了那么久的太平日子,今日倒也真是算是吃尽苦头了。 轻啧几声,凝兮瞧着这附近也没有旁人,跟着走上前去,扯了个矮凳子坐在了她的旁边。 “几日不见,姐姐竟落到了这般田地。” 她没有多少嘲讽的意思,倒也只是感慨罢了。那打衣裳的手一顿,苏易梦抬眸,无声地看了凝兮一眼。 凝兮正拖着下巴看着她,同她坐在一起,也没有半点儿公主的气势,眉眼弯弯的,好像是真的看着自己姐姐一般,眸光温情而又好看。 苏易梦攥紧了手里头的木棒,因为寒冷颤抖了好一会儿,最后活生生的把心里头的气压了下来,继续拍打手下的衣服。一下一下的,像是落在人身上的棒槌,凝兮冷眼瞧着,感觉自己就是被打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快要被这女人给打烂的那种。 张氏是费了好大力气给她送到了浣衣局,这里头没有认识苏易梦的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她从这里头跑出去好将她这个皇祖母给救出去。隐忍这么多天,苏易梦自认为自己的心已经变得波澜不惊了,可是在看见靳凝兮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头的怒火,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明明都是公主,分明她苏滟歌的地位要比她低一些,在羽国那么多年,她沦为两国之间的质子哪怕是最后归来也本是应该没有什么地位的。可是现在,她一身轻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高不可攀矜贵的样子,那么碍眼,过得那么好那么好! 她恨苏滟歌! 她恨她不管何时都能有一个人好生的护着她,从来都没有吃过多少苦,万俟笙在的时候万俟笙护着她,万俟笙死了苏瑾灏护着她,所有人都在护着她,就凭着她这样一张脸! 恨意翻涌,苏易梦手里头的木棒也有点攥不住了,赤红着双眼,好像下一刻就要伸手拍过去。 凝兮垂目,看她挣扎着举起手中的棒槌,举起半寸,最后颓废的放了下来。满是怒意的眸子渐渐变得清冽,平静的对上凝兮的脸。 这已经是苏易梦隐忍的极限了。 “你...”见她不吭声,也不开口,凝兮迟疑了一瞬,把疑惑给说了出来。 “你真的不会说话了?” 苏易梦一震,却当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盛怒之下又再度举起了手里头的棒槌,毫不迟疑的朝她打了过来! 第330章:君若赠砒霜,无意别逢君(加更) 靳凝兮不知道苏月心这么恨她,伸手一个棒槌下来的时候,凝兮猛地攥住她的手腕,都能感觉到她身体传来的轻微的颤抖。 “皇姐。”这种冰凉的触感从手心儿蔓延开来,沉重滴着水的木棒近在咫尺,凝兮不怒反笑,看着苏易梦很是悲凉。 “你这算是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苏易梦咬牙,想抽回手来却被紧紧箍住而不得,红着一双眼睛像个兔子一样瞪着她。 她确实是不能说话了,喝了万俟笙送来的汤之后,她就慢慢的成了一个哑巴。是万俟笙给她下的毒,这女人也定然脱不了什么干系的。 “跟我没关系。”凝兮看她眼睛里头冒出来的滔天恨意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松开她的手,她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发丝,眸光平静如止水,声音淡淡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大小。 “你自己可以回想下是不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不要把这件事情推到我身上来,跟我可没有关系。”勾起红唇,凝兮冷眼扫了她一眼,见她原本白皙的手通红成一片,紧攥着手里头的木棒,看着她直愣愣的,良久之后,有挣扎用眼中冒出,一点点的熄灭了。 她现在,终究还是下风。苏易梦抿唇,压下心里头的不服气,用手沾着水,在旁白的水泥地上写:“你来这里做什么。” 左右看了看,四周没有旁人,凝兮伸手也跟着沾了点儿水,井水冰凉刺骨,凉的她身子一缩,也跟着写了上去。 “想见太后。” “你怎认为我会帮你?” “你别无选择。” 一句话染在水泥地上最后被她摸成一团,凝兮在水里头涮了涮自己的指尖,扭头见苏易梦依旧是在纠结着的样子,她也没有多说话,起身就走。虽然很着急,但是对于苏易梦,她心里头有结,要是真的让她想开了,还彻底的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头,她或许,还可以想想旁的事情。 只要只能再见到太后一面,把事情好好说说问一问,说不准能问出个什么来,毕竟...那卷轴上面的东西,还是有些不详细的。她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现在甚至都能猜出来羽国安放玉玺的暗道在哪里,但是..万俟笙不在身边,生死未卜。以及曾经的靳凝兮与他之间,那么一段的纠葛。 无力扶额,凝兮站在花园里头愁绪纷纷,感觉又好像是被人搅乱了一桶浆糊一样。还未等细细的捋一捋,身后乍然起了一道欢快的男声“好巧,只不过是随便逛一逛都能遇见五公主,当真是有缘分。” 凝兮蹙眉,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沈御史和摄政王当真是有雅兴。”她扭头对上沈良之笑眯眯的眼睛,清淡的勾了勾唇:“本宫左不过就是来此地走一走逛一逛,竟然能遇见你们。” 沈良之捏着扇把握在手里头,语气温和“所以说,咱们就是有缘。” “缘这种东西还是不能随便说的。” 伸手将青丝挽后,凝兮嘴角的笑容又隐隐的讥诮之意,不打算多说什么,侧过身子欲走,沈良之并不打算轻纵,伸手就将凝兮拦在身前。笑得温和,语气却是森冷“听闻戾公公昨天晚上跟公主在一起的时候生病了,今天早上有没有好一些?” 凝兮挑眉“沈大人真是消息灵通。” “消息灵通谈不上。”沈良之视线略略看了眼身旁的君洛,见君洛没有什么变化,他也就有些放心了“只是今天早上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不想知道都不行。本官竟然不知道五公主喜欢半夜在外游玩,所以特来问候一句。” 凝兮心里头咯噔一下,半夜在外?他沈良之知道? “本宫昨天晚上只是派戾公公守夜罢了。”凝兮笑着后退了一步,抬眸毫不畏惧的对上沈良之探寻的眼睛“竟然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谣言流露出来,奴才守夜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只是戾公公身子不大好所以才生了病,若说是本宫苛待了戾公公还情有可原,说本宫出去游玩……”美眸微转,落在沈良之的脸上: “这又是个怎么个由头??” “公主不承认也就罢了。”她退一步,沈良之向前一步,黑色的眸子里头带着尖锐的探寻,凝兮暗暗咬牙,也不朝后推了,挺直了身子等着沈良之贴上来。 “本宫没有,又何必承认呢?沈大人难不成没有听说过,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么?” 沈良之顿住脚步,二人双双对视都像是平添起了不少情意似得,看得君洛伸手就将沈良之给捞了回来,眼前场景不扎眼了,心里头却万般不痛快。 “五公主无需见怪。”沉着音,君洛终于说了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 “宫里头的事情多,本王.刚从皇上那面回来,既然戾公公已经生病了,介于最近皇宫里头不太平,特意请了旨意,命人好生的保护五公主您得安全。”说完便别开了眼睛,不再去看她。 凝兮瞠目,一时半会没有缓过神来,纵使心里头有个念头让她保持冷静,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看着君洛好半刻,直到牙齿深深陷入唇中,微微的疼痛迫使她有了点儿神智,她才慢慢的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命人好生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难不成他们是跟苏瑾灏说了什么?或者是从昨天晚上,他们就知道了什么? “五公主这表情,是不大高兴的意思么?”沈良之眯了眯眼,明知故问“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摄政王?” 君洛抬眸,清冽的目光望向凝兮,好像一夜之后,真的从她们两个人的混沌中清醒过来,半分没有留恋。 凝兮敛眸,好生压了压胸腔里头翻涌的波涛“也是,最近皇宫里头确实是不太平的,摄政王和沈大人可要好生的照顾好自己,既然这么重视本宫,本宫自然也是不能辜负二位的美意的,那就先行走一步。” “五公主。” 她转身而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听见君洛这一声唤,她并未回头,站在原地不动。 第331章:缘分由天定,爱而求不得(加更) “还望五公主好生保重。” 斟酌片刻,君洛看着这与靳凝兮相似的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凝兮嗤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笑话君洛还是笑话自己。 或者,是因为这场棋已经开始对弈了。 所以她回过头去,在白雪皑皑中笑得春暖花开,眼角下的泪痣殷红如血,对上了君洛深深蹙起的眉心,不避让,也不退缩。 “本宫自会保重。多谢摄政王挂心。”说完,凝兮挺直脊梁从他们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而去,青丝被风卷起,头上的素簪子上的流苏轻微颤动,一步一步,走的异常坚定。 “君洛。”等看不见人了,沈良之才凑上来担心的问他“你没事儿吧?” 他用余光都能看见君洛本来还平静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沉重,到最后,干脆就黑成了一片。 哪怕君洛嘴上不说,他也能敏锐的感觉到他心里头的那种憋屈,若不是苏滟歌同万俟笙走得近甚至还有了他们的孩子,这种仇恨若是从来都没有,他当真愿意成全他们在一起的。 为了国家,他君洛牺牲的太多了。哪怕是自己确实是对苏滟歌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却也能在这种情况下冷静的分析出来利弊,把苏滟歌牢牢地看在了名常殿里。这样他们也能安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委屈的,却还是君洛一个人...沈良之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自己的兄弟,拍拍君洛的肩膀道: “现在这件事情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苏瑾灏那面咱们也说完了,五公主只要是回了之后自然也会被好生看管住的,我今天早上的语气也有些急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管身边人听没听,沈良之都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君洛静静地站着当真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抬眼看着远方,神情难辨。 沈良之说是缘分,说不准真的就是缘分,可是他与苏滟歌,与靳凝兮,说不准就是孽缘。 得不到的孽缘。 凝兮回了名常殿的时候,离老远就能看见一排穿着黑甲的侍卫站在门口,嘲讽的勾了勾唇,她跨入大殿,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的青衣。 “皇上已经在等着您了。”青衣对她恭敬地笑了笑 “倾欢公主。” 意料之中的事儿,凝兮甚至都懒得扫她一眼,推门而至,正巧看见苏瑾灏站在桌边看画卷,侧颜很是宁静。她懒得说话,关上门,伸手脱下沉重的大氅,苏瑾灏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是那么一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就有些习惯了。伸手拿起那泛黄的画轴,他笑了笑便问 “你从哪拿到的这幅画?” 凝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早上的时候事情紧急,自己竟然忘了把画收起来。 “没事儿做的时候,去了一趟林妃的宫殿。”大氅交叠放好,她慢慢的拿过画轴“怎么?” “没怎么啊。”苏瑾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盯着她手里头的画卷“你是喜欢那上头的景儿,还是喜欢那上头的人?” 他进来这里头半个时辰,就看见凝兮桌上面很宝贝的放着这幅画,上头的万俟笙还是从前的那般模样,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记事儿,但是也能想起来从前的万俟笙,身上没有那么多的戾气,脾气也没有太多的古怪,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气韵与气度,是他们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真是个上天都比较偏爱的人啊。相貌和头脑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再好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死得凄惨。苏瑾灏笑容有些扭曲,看着凝兮宝贝的把画收到了衣柜里头,竖起了满身的刺般防备的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 “你不想让朕来?”苏瑾灏起身走到凝兮对面,绣着团龙的鞋踩过地上孔雀展翅的毯子,最后在她的一步之遥站定。 “五皇姐可是觉着这附近有什么不对劲?” 苏瑾灏今日好像是异常高兴,眼睛里头亮晶晶的,像是刚从日头下刚从水里拿出来的黑珍珠,精致的面庞上满是笑意,甚至对于凝兮为何会有这种画都给轻易地纵了过去。 “本宫没有心思猜。”凝兮偏过头去,苏瑾灏身上的龙涎香味儿扑鼻而来,惹得她眉心一蹙,恶心就从胃里头涌了上来,便使力想躲着,苏瑾灏不会纵,泛着光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眉眼,伸手便捏住了她的下巴,用指腹细细摩挲。 “摄政王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来找朕说最近宫里头不太平,还让朕好生的保护好你的安全。” 如狼一般的目光顺着凝兮蹙起的黛眉和不情愿的脸,最后放上了她饱满而又惹人的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五皇姐?” 帝王的味道扑面而来,又无端生起了一股子压迫感,到底也是穿着龙袍的人了。凝兮嗤笑,伸手去推却又被他一手拉住,二人纠缠之间更是让她动弹不得,这种可以掌握的感觉让苏瑾灏特别的喜欢,总觉着她小小的一个,他能轻易地将她抱在怀里头,哪怕眼前人的心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他也很是安心。 “意味着你会是朕的人。” 凝兮一震,不明所以。 苏瑾灏顽劣的勾起唇,露出了白灿灿的虎牙,似是感叹道:“君洛多狠的心啊,哪怕是你们长着一样的脸,他也能言之凿凿的让朕给你软禁了,好让你做不了什么。恐怕你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吧,这名常殿附近都是朕的人,不过这可不是朕安排的,这是摄政王的主意~” 少年的嗓音略含沙哑,挑衅的语调响在耳畔。凝兮呼吸一滞,心口也顿然觉着发闷,无力感一波波的涌上来使得她闭上眼睛缓了好一阵儿,险些吹散她的冷静。 她没有说话,感觉到苏瑾灏的呼吸一点点的逼近,最后温热喷在她的脸颊上。 “君洛他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不管是对万俟笙,还是对你,他以为你是苏滟歌,说不定已经下狠了心想要把你解决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苏瑾灏松开凝兮的手腕,改为搂紧她纤细的腰肢。 “所以你嫁给我吧,靳凝兮。”温热的唇掠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耳畔 “朕娶你为后。如今,也只有朕能护你一生周全了。不是么?” 第332章:掌上珊瑚怜不得(7点二更) 关于娶她为后的这一件事情,凝兮就是现在听见了,从一开始的屈辱到现在的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她微微偏过头,对着眼前的少年笑得魅惑,眼底却是凉的,厌恶毫不遮掩:“娶和你姐姐长得一样的女人,苏瑾灏,你真恶心。” 轻巧的一句话,苏瑾灏一震,金冠上头的宝珠都跟着颤了几颤,咬牙看着她眼前的女人。 “靳凝兮,你可真够毒的。” “我毒?”凝兮扬眉,指了指自己“我毒??我哪里毒?” 苏瑾灏冷冷道“朕带你不薄,自诩对你也算是极好,纵使你与万俟笙纠缠不清,朕也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可是你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朕,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情有意思?” 有没有意思的重要么?凝兮笑着摸了摸从眼睛里头飞溅出来的泪花,却还是继续想笑“你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诉君洛,就算是你们所有人都想杀我我都没有关系,但是我也要告诉你,要我嫁给你,那是不可能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万箭穿心过,苏瑾灏的脸色更难看了“嫁不嫁,你说了不算。” 凝兮冷笑着抵在桌案上,不发一言。 神情这般冷啊,苏瑾灏凝望着她,缓慢的抬起下巴,像是刻意逞强似得,脊梁骨挺得很直,并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日子朕会定出来,靳凝兮,你躲不过的还是乖乖的等着嫁给朕吧。朕可不是摄政王,失去了,才在那里后悔,朕可不愿意。” 他从小就知道,很多东西得不到的感觉,若是有机会得到,就一定不会松手,就像是眼前的女人,他就算是说不出来对这个女人爱不爱,他却还是很想收入囊中,一点儿也都不想放过她。 不过还好,她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君洛这一步是自毁后路,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就是所谓的眼前人,有得他后悔的时候。 笑弯了眼,苏瑾灏脸上的笑容又挂上了,完全对于方才凝兮的恶意中伤抛在脑后,笑眯眯的看着她:“五皇姐还请好好保重身体吧。朕先走了,一会儿再来看你就是。” 凝兮一声不吭,手紧紧扣在桌边的花纹,余光看着苏瑾灏从自己的眼前过去,带进来一阵清新的寒风。 她想,或许她应该给自己谋一条退路了,免得将来有一日,见到万俟笙的时候,她说不准就从倾欢公主,变成倾欢娘娘了。 显阳殿。 苏瑾灏乘着撵轿回去的时候,门口的戾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抽空换了一件红色长袍子的长衫,臃肿得棉衣厚厚一层,站在门口垂着头守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苏瑾灏今日的心情倒也算是很好,走到他身侧亲切的看了他一眼“戾公公有事儿?” 帝王不知道是从何处过来的,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戾公公怔了一瞬,对上了苏瑾灏的脸道“皇上可是很高兴?” “你看出来了?”苏瑾灏挑眉,起身进了殿里头坐着“朕有那么高兴么?” 戾公公点头。 苏瑾灏想了想,稍微摩挲了下手心儿里头的玉珠儿,思量道“因为朕在想一件很疯狂的事情,戾公公可想听听?” 万俟笙心里头冷笑,心道这皇帝还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面上却还是巧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奴才洗耳恭听呢。” “朕要娶倾欢公主为后。” 戾公公一怔,忽然觉着自己的耳朵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似笑非笑的看着璃慧帝道“皇上你说什么?” “很疯狂是吧?”苏瑾灏伸手捏着手里头的珠串,满目憧憬“朕确实是想要娶倾欢为后,你也知道,朕同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想要娶她,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你说呢?” “……”戾公公没说话,站在阳光透递过来的地方,明艳的光芒衬得他脸上的面具泛着丝丝金光,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帝王明显感觉到,屋子里头的气氛变了。 本来还笑意盈盈的太监这会子没有一点儿表情,苏瑾灏抬眼细细的看了他片刻,见戾公公血红的唇一点点的扬起来,最后变成了个诡异的弧度。 “皇上是怎么想的,为何会想要娶五公主呢?” 这是多大的耐心啊,万俟笙心里头都佩服自己忍住没有冲上前头去杀了这男人的念头,平静的站在原地,一点一点的将自己身上的戾气收敛干净。 “朕早就想娶她了。”苏瑾灏没有在意他周身的戾气,拖着下巴看外头,也不知道在什么“不过到底是个什么缘由,我也不知道。” “哦?”万俟笙轻笑出声来,漆黑的眸子隔空望着帝王的脸“皇上准备怎么娶她?”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说到这个,苏瑾灏也挺泛难的,想娶她左不过就是自己脑子一热,要说是要实施,还是挺难的。迎娶皇后可是一件大事儿,先要堵住忠臣的悠悠之口,再要堵住萧惊鸿,还得包括君洛。 小皇帝没有经历过太大的风风雨雨,在这件事情上怎么想也想不出头绪来,只能依靠着身边的这个老公公。 “戾公公,你可以给朕想一个办法来,若是可行,朕会听你的。” 那他是应该感激么?怒极反笑,戾公公在地王的这句话之后绽开了满脸的褶子“咱家左不过就是个公公,难为皇上看得起咱家,若是皇上真的想娶五公主,倒也不是不可,只是,皇上可问过五公主的意思?” 苏瑾灏一愣,有些不高兴了“一定要问她的意思?” 身为帝王,苏瑾灏该有的尊严还是有得,他知道靳凝兮不愿意嫁给他,但是他却不愿意明说,方正她将来是他的人,喜欢不喜欢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坐在这个凤位上,同他一起俯瞰江山就是了。 毕竟一辈子这么长,她身边能白头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多么痴情的帝王啊。万俟笙心里头冷笑,看苏瑾灏的神情就大概能猜出来他现在心里头想得都是什么,想得都是谁,他都能猜出一二来。 可是这苏瑾灏是什么时候对靳凝兮动的感情呢?万俟笙眯起眼睛,有些犯难了。 名常殿因为摄政王请旨之后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凝兮靠在床边看着冬天也会叽叽喳喳叫的麻雀,一只一只的数过去,然后见她们在雪白的雪地上踩下一个个小巧的足印,再拍翅膀飞走,心里头就莫名有点儿悲凉。 “主子,外面风大。” 她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迁走了,玉叶最近也没有多少空子缠着她,因为身边多了一个至清,一听说靳凝兮想要吃什么点心,两个人跟比武似的谁也不让着谁,气势汹汹的就杀去了御膳房。 她身边没有人,墨寒得了空子就显出来替她将一般的窗户关好,凝兮瞥见那满是疤痕的手背闯入自己的视线,眸子沉了沉。 “前天晚上,你到底做什么去了,你还是不肯说?” 伸出来的手一顿,最后彻底的将窗户掩上了,凉气被隔绝在外,墨寒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墨寒有罪,只是,墨寒也是被人限制住了...” 作为暗卫,最忌讳的就是撒谎,可是墨寒也是没有办法之举,回来之后靳凝兮就在屋子里头发呆,见到自己第一句就是问自己做什么去了,他张口答不上来,只能沉默的跪在她身后请罪。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就是,他不说,凝兮竟然一点儿也不逼问,沉默地看着他半晌,也再不理他。 一直到了今天,这是她又跟他开口说话。 “被人限制住了?”凝兮皱起眉,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万俟笙么?” “不是。”墨寒头果断的晃了晃,对凝兮磕头道“是个过去的仇人。”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心里头有点儿凉,墨寒闭上眼睛沉痛道“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乍一看起来,他这难以言说的痛苦倒像是同那个没有露面的仇人有点儿什么渊源,好像还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江湖秘密,凝兮平静的看着他片刻,见墨寒神情依旧那般痛苦,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心有疑惑,可是她,懒得追究。 “那帕子的事情,你找到是谁的了么?” 墨寒一怔,猛地抬头看着自己主子的脸,欢喜之余又有愧疚涌起,点了点头,瓮里翁气的说“找到了,是杜嬷嬷身边的人,现在在采购局当差,是个小太监罢了。” 太监?凝兮想了想,伸手结果墨寒递过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看了眼上头柳叶儿的花样,又觉着有些恶心。 太监和寡妇? 那这个,岂不是她手里头的情物?? 嫌恶的皱起眉心,凝兮现将帕子随手丢到桌案上,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光风去哪儿了?” “光风现在已经被安排到您小厨房的位置了,只是现在没有办法时常露面。” 凝兮颔首,伸手给自己系大氅“最近皇宫里头没有那么太平,本宫又被软禁了,最近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你且小心警醒一点儿,莫要惹到麻烦了。” 墨寒点头“属下明白。” 第333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苏瑾灏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动静?”系上大氅,凝兮对着铜镜就开始梳头发,玉指绕青丝别有一番美意,墨寒在一侧瞧着,也有片刻的失神。 等凝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了,他神色一凛,慌忙垂下头来:“没什么动静。” 凝兮挑眉,继续梳头发:“继续盯着。” 苏瑾灏气势汹汹的说要娶自己,话说的容易,到实施的时候哪就那么简单?萧惊鸿不能纵了,文武百官不能纵了,他苏瑾灏除非是有能耐能让她靳凝兮再死一次脱胎换骨之后,才能嫁给他。 这样一想,她自己也不慌了,毕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傻子才会去做。但是难保苏瑾灏不会动点儿别的什么心思。 将来说不准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能悠闲地时候,她靳凝兮也要好生享受一番的,就像是现在,她身披厚重貂裘款款出现在庭院当中,凑过去看方才麻雀踩过的位置,见上面小小的脚印落在上头,忍不住伸手就去比一比。 真小,凝兮咋舌,这么小的脚能站在雪地里头蹦蹦跳跳的,好像此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烦恼似得。 青丝未挽,柔顺的滑过她的脸颊,美人一身雪白的蹲在树旁边,伸手不知道比划着什么,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万俟笙一踏进这个院子,越过士兵的包围,一进来就能看见这么安详的场景。 甚为难得。 他抿唇,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看凝兮对着一串串小脚印发呆,最后伸出手指来将上面的麻雀踩过的痕迹弄了一个坑出来。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呢?” 凝兮一惊,捂着心口瞪了眼身后的人,见戾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自己的身后站着看,嘴角还泛着一股温馨的笑。 "看麻雀?" 这人走路都没有个声音的么?凝兮恼怒的抚了抚自己的心口,现在看见戾公公都觉着别扭,可能是因为被她当成了万俟笙的缘故,现在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有一些抵触。 “你来做什么?” 声音冷着,有明显的逐客之意。可是万俟笙是谁,算是个对靳凝兮没羞没臊的厚脸皮,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身边一时之间都没有个得力的人,墨寒也只是暗卫而已,他知道她的处境苦,定然是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 他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眸光微沉,他重新拾起笑意道:“咱家昨日身子不舒服,多谢公主让咱家休息,现在咱家已经调养过来了,所以就来公主身边伺候。” “本宫让你休息?”凝兮想笑,勾起的唇也是讥诮着的“本宫不用你伺候了,戾公公,你还是回苏瑾灏身边吧。” 身前的人微微一怔,左右看了看。凝兮这院子里头空荡荡的,除了前头一排整齐的士兵,就只剩下他与她站在树下,身后的枝桠上落满了雪,横生着雪白的枝条。 纵然名常殿奢靡至极,可是这空落落的大殿,也难保她不会寂寞。 良久的沉默之后,万俟笙朝前迈出一步,眸光深深“公主身边,不需要我了么?” 呼吸一滞,凝兮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一步,条件反射的回道“那是自然,本宫身边还差你这个太监不成?”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戾公公就有一种莫名想要靠近的感觉,就像是现在,她明明是想赶他走,可是心里头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竟然觉着有些不舒服? 她是傻了,还是把苏滟歌的感觉都一同继承了来? 万俟笙见她对自己避如蛇蝎,忍不住苦笑道“咱家还以为,这么多天了,五公主对咱家怎么说也算是有点儿主仆情意的。” 主仆情意这种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凝兮古怪的看了他片刻,又听戾公公说“咱家最近也没有事儿做,只是今天发现公主附近的侍卫太森严了,一是想着公主说不定会有一些发闷,所以想带着公主出去走一走。” 凝兮一听,眼睛就亮了,却还是假装淡淡的扫视了眼附近的士兵“戾公公这样就不怕皇上怪罪?” “皇上怎会怪罪呢?”戾公公对着她偏头一笑“说起保护五公主的安全,只要有咱家一个人就够了,所以皇上也不会多管的。” 这么邪门?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自己心里头也起了想出去的念头,但是又碍于心里头的拧巴,还是有点儿不想跟戾公公多亲近的。但是戾公公也不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笑眯眯的等着靳凝兮的下文,见她挣扎良久之后,随便的将头发往耳后一窝 “我们出去吧。” “不着急。”他笑吟吟的伸手拿起一丝青丝来攥在手里头摩挲“奴给您挽个头发吧。” 凝兮心里头一跳,对上了戾公公亮晶晶的眸子,点了点头。 迎客阁。 “啪!” 沈良之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向喝茶喝的不痛快的人。君洛坐在一侧手里头拿着一个茶盏,喝到嘴里之后又随手给放下,浑身都仿佛有黑气缠身,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待在这里头了。 “咣!” 又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沈良之闭了闭眼,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君洛未言,只将手里头的东西又给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本来好好安放的檀木雕这下子可怜的躺在地上,周遭都是一些不会碎的小玩意。 沈良之当真觉着君洛心里头定然是憋屈极了的,身在外地就算是想砸点东西都砸不痛快。 “君洛,咱们出宫喝酒去吧。”眼看着他又要往下砸,沈良之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拿下君洛手里头的东西,好声劝阻他“在这样砸下去也不是个问题啊,我请你出去喝酒,可好?” “……”一言不发,君洛冷刮了沈良之一眼,将手里头的东西放下了。“沈良之,你可是忠臣?” 沈良之一愣:“你这不是在问废话么?” “那就算是羽国少了本王,也没有关系是不是?”君洛抬眸,面无表情的道“这件事情之后,本王不会再入朝为官。” 沈良之心里一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眼前的男人明明还是那副模样却偏生多了点儿叫他看不懂的东西,将手里头的东西随便的放在桌子上,与他对视,其中更是多了点儿冷漠 “我要娶苏滟歌为妻。” 如惊雷平底乍起,沈良之错愕的睁大眸子。 反之君洛淡然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本王想做的事情,到时候,你们谁也拦不了。” “你疯了?”良久的沉默之后,沈良之慌张的扯过君洛的胳膊“你疯了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你谁都不要了是不是?” “要又如何?不要又如何?”君洛冷笑“这一生我从未由得了自己,我只知道,若是苏滟歌再死了,本王这辈子都会后悔。” “荒唐!一个是你的妻子,一个是公主,纵然两个人长着一样的脸,那也不是一个人!你清醒一点!” “本王足够清醒。”伸手推开涌上来的人,君洛略带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弑妻之痛,已经让我足够清醒了。纵然是世间万物难成双全,本王便放弃爵位,只要苏滟歌一人。” 沈良之摇了摇头,满目惊愕“她不是靳凝兮你又怎么能跟她在一起……” “不是又如何?” 屋内明明温暖如春,可是沈良之却衍生起了大片大片的凉意,看君洛如冷锋般的眉眼投递过来,他这个做朋友的,被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王只知道,替身也好,不替身也好,没了苏滟歌,这世上,便再无同靳凝兮一样的女子了。” 再无同靳凝兮一样的女子了。 沈良之张了张嘴,觉得荒谬,却又莫名奇妙的觉得,君洛这件事情做的对? “我还以为你真的想开了,给苏滟歌软禁了,合着你在保护她的安全么?”沈良之捂脸苦笑不得,压着嗓道“君洛,我还以为我挺明白你的。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你这男人,从来都是个情种。林嫣若是,靳凝兮也是。” 君洛眉心皱起,不发一言。 这么一想他自己也想通了,反正就算是君洛想去苏滟歌也不愿意嫁,大家心里头都明镜儿似的,他君洛愿意在苏滟歌面前再找不痛快,他沈良之也不能拦着。 “王爷,有人送信过来了。在顺昌门的偏门处。”休言站在门外,不清楚屋里头的形势,只靠着门又道“您要过去么?” “去。”不等君洛开口,沈良之就扯了扯君洛的衣袖,扭头看着他:“以后你若是想娶她,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现在,是不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恩。”话说痛快了,君洛脸上的黑气也就散了,跟个傲娇的孩子似的,点了点他尊贵的头颅。 沈良之哭笑不得,合着这么多天这男人脸色这么难看就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想开了就没事儿了? . 小轩窗,正梳妆,戾公公虽然是个太监,挽发的手艺却是没得说,再簪上金色的流苏发簪,倒是衬得脸色好看了些。 “公主真漂亮。” 戾公公心里头美滋滋的,看着镜子里头的人忍不住就夸奖了一句。 “哄我开心?”凝兮横了一眼身后的人“你准备带我去哪啊?” “奴才方才路过了顺昌门那面,那里头出头的红梅最好看。”他微微眯起眼睛,将凝兮从椅子上扶起来,眼含春水,唇泛笑意: “随奴才走一遭吧?” 第334章:山有木兮木有枝 从墙那边出来的红梅有什么可看的,大抵就是戾公公的一个借口。凝兮随手换了一个素簪子戴在头上,不在意的道:“那便去吧,去玩了,随本宫去别的地方转一转便是。” 戾公公眸子里含笑,领着凝兮朝前走,听着双足踩上雪的吱呀声,他也像是闲着没有什么事儿一样跟靳凝兮唠家常“听闻昨天五公主带回来了一个叫做至清的宫女?” “戾公公消息速来灵通。”凝兮瞥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回道。 “奴才左不过就是比旁人多警醒着点儿罢了,况且奴才在来的路上还听见路边儿宫女嚼舌根,说什么因为玉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公主生气了。”说着,万俟笙贴得靳凝兮近了一点儿,万分亲切的说 “所以奴才就紧赶慢赶的过来领着公主散散心了,可千万别因为奴才不开心,不值当的。” 凝兮敛目,心道这惹了她不高兴的不就身边这一个最碍眼么,偏生还算是有些忠心自己的。 “快些去吧,若是本宫到哪里头没有看见出墙的梅花,本宫就要拿你是问。” 随口瞎唠的话让戾公公一噎,有些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不再吭声了。 哪有什么梅花,只是他想给她一个提示罢了。 可是谁知道,她们到了顺昌门的时候,倒是没有看见旁逸斜出的梅花,却看见了站在门口不知道做什么的君洛与沈良之。 两个人并排站着,凝兮微微挑眉,左右看了看红色的高墙“难不成摄政王也是来此处赏梅的。” 万俟笙自然也是没有想到君洛会在这里,本来阴沉的表情渐渐地勾起一个弧度来,笑得意味不明“顺畅门是最为僻静之地,说不准摄政王来此处是要做什么的,您说呢公主。” “那本宫是不是应该过去看一看。”凝兮偏头一笑,施施然的朝前走两步。就见身前的两个人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甚是犀利。 “苏滟歌?”沈良之错愕的看了身后的人一眼,下意识的将身后的小太监挡住。 凝兮淡笑睨着两个人,二人站在顺昌门的尽头有红砖白雪衬托,就算是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的和善,两个美男的脸也是在这枯燥景致中的特有风光。 “真是巧,本宫左不过路过这里头看梅花,却不想遇见摄政王与沈御史。”轻移莲步,凝兮走到二人面前,目光稍微的看了眼身后的藕荷色长衫的小太监。脸上笑容温和,神色略有犀利 “你们也是来此赏梅花的么?” 沈良之蹙眉,心道这五公主当真是阴魂不散的,想开口说话,却被君洛伸手将他拦在了身后。 “敢问公主,此处哪里头有梅花?” 凝兮挑眉,左右看了看,墙头上当真是没有什么梅花。倒是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花香,若不是顺畅门旁边就是梅园,她还真在这句话上头下不来了。 “隔壁不就是么?”凝兮扯出笑来“摄政王忘了?” “本王没忘。”君洛垂目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一望望不到底“倒还真是巧合。” 沈良之舒展眉心,趁着君洛同他说一句话的功夫,伸手就将小太监递过来的东西胡乱的捏在了手里头。 “哎呀!” 正想着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封放到袖袋里头,凝兮身边的戾公公忽然怪叫了一嗓子“咱家还找你呢。” 找什么?凝兮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见戾公公妖娆的蹭过沈良之的身子从后面捞出来个小太监来,君洛脸色陡然一沉,目光灼热的对上了戾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脸。 小太监穿着藕荷色的长衫太监服,就连身上的这件衣服,都眼生得很。 “咱家还在找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戾公公笑吟吟的将人扯到身前来,动作自然得真像是认识一样,可是开口连名字都不知道,沈良之攥紧了手里头的信冷笑一步上前“戾公公找他作甚,这是皇上给我们派来的奴才,难不成戾公公要抢过去?” 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凝兮多看了两眼戾公公身旁的小太监,皇宫里头的人太多,面生的有得是,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经常在御前走动的人。况且他一直低着头,只能隐约看见发青的面色,和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 胆子也太小了点儿。 凝兮想笑,看沈良之与君洛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就能隐约的才出来这其中的缘由,兴许这几个人在这里头交接什么秘密,结果不小心被她误打误撞了。只是她现在身份敏感,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是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会不会被君洛想杀人灭口? 她现在自保为上,也不必跟他们过多纠缠了,觉着最近事情太多,她又有点儿嫌累,笑呵呵的说“既然摄政王与沈御史还有旁的事情,本宫与戾公公就不多做打扰了,就在旁边梅园看看花儿而已,二位若是有兴致,可以过来看看。” 说着她当真就一点儿不迟疑的转身走了,戾公公挑眉一笑,随手就拎着小太监的衣袖要带走,沈良之眼见自己的人要被带走了,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去抓,走在眼前的戾公公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伸手把太监朝旁边一推。沈良之就扑了个空,跟着浑身一震,惊觉有什么东西从袖口掉下来了。 仓皇的目光落到了雪白地面上的纸团上。恰好凝兮像是算准了时候回头似得,见雪白上的纸落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定睛一瞧,她嘴角染上了一抹笑。 竟然是一封信。 气氛沉寂,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动作,倒是凝兮蹲下将纸团捡起来一点点的展开,见信皮上什么都没有写,却让三个人都变了颜色。 “左不过就是一封信罢了,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凝兮笑得妩媚,伸手将展开的信纸递给君洛“摄政王收好。” 君洛垂目,见修长的玉指上捏着一封皱皱巴巴的信,也不着急取,见她洁白的皓腕系着一根眼熟的红绳,年头有些久了,边边角角也有些磨破,很是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他细细思量,忽地眼睛一亮,伸手就将她给扯了过来。凝兮毫无防备,连人带脸的扑进了君洛的怀里头,熟悉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这是做啥?? 戾公公脸色一沉,身旁的小太监也不管了,伸手就去拉靳凝兮的胳膊,却只能拽住一片衣角。 “摄政王自重!”戾公公带着面具的脸黑气缭绕,紧抓着凝兮的衣角不松,对上了君洛的眼“还不快放开她?” 君洛冷哼,略微勾了勾嘴角“不放。” 不放?戾公公怒极反笑,也不多跟他废话,作势就要去抢,凝兮被君洛箍在怀里头不能动,又觉着自己的衣袖被人一点点的扯紧,像根绳子一样横在两个人的中间。进退两难,沈良之得了空子就推了一把小太监,伸手上前将戾公公牵制上“戾公公不懂尊卑有别?” “尊卑?”这词听着好笑,戾公公横了他一眼,挑起的红唇满是讥诮,白牙森森“咱家只知道主子为天。想动咱家的主子,要从咱家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话听得凝兮一怔,有些遗憾的没有办法看见戾公公护着自己的英姿,这一番话说出来虽然不知道真心与否但是很是受用,她动了动脑袋,头贴在君洛精实的胸膛上,呼吸都有点儿困难。 “摄政王,戾公公说的都对,请你自重。” 她都这么说了,君洛一点儿都不放开她,依旧箍得很紧。凝兮动了动脑袋想挣开,翁里翁气的憋在君洛怀里头,也有些生气了,咬牙道 “你能不能放开我?” 君洛垂目不答,手里头捏着的是她纤细的手腕,他手指顺着滑上去摩挲着那红绳的突起,惹得凝兮心神一震。 “这红绳,五公主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良之闻言眉心皱了皱,扭头看向了凝兮暴露在外的红绳来。 羽国儿女,都知道皇城有一座红绳树,上面系着的全是一干男女的情情爱爱的誓言,旧的去新的来,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拜一拜。沈良之从来没有进过那里头,却是认识这绳子的。而且君洛,是最熟悉不过这绳子的。 “五公主,你一直以来在城边养病,本王很好奇。”君洛低沉的声音在凝兮头顶缓缓流出“你是带了多久,才把这个绳子带这么旧的。” 凝兮心头咯噔一下,在君洛怀里头忘了挣扎,甚是庆幸于君洛看不见她的脸。戾公公在一侧瞧着,当真是忍耐到了极限,伸手就将发愣的沈良之一掌推开,力道之大令沈良之向后震了好几步,最后才勉强的稳住自己的身子,却咳出了一口血来。 “咱家不想说第二遍。” 戾公公冷笑,衣袖中的红绸子像蛇一样击向沈良之,沈良之伸手去挡,可这偏生软趴趴的绸子像是生了眼睛一样,躲开他的手,直接缠住了他的颈。 收紧的疼痛卡在了他的脖子上,气息顿时被阻断在了中央。 君洛皱眉,将凝兮一手固定在身前,抽出腰中的一把软剑,当即就对戾公公的红绸劈了过去。略略勾起嘴角,戾公公满含讥诮,另一根红绫缠住君洛的软剑,又抽空收紧缠着人的红绫。 沈良之脸色渐渐发青。 “摄政王还是这么弱。”摸了摸唇角,戾公公悠哉的扫了眼沈良之已经紫青的脸色 “咱家还以为,这么久了,你能有长进。” 第335章:君悦卿兮欲告之 心里头莫名有些东西闪过,君洛沉了眸子,一手将红绫劈断,又转身去劈沈良之的,然而就在这一瞬,他怀中一空,靳凝兮就被人给抢了回去,结结实实的抱在了那人的怀里头。 得到了人,万俟笙顽劣的勾着唇,快速的将红绫抽回来,下一刻要沾上的剑边扑了个空。 “摄政王还是应该好好练练吧。” 君洛冷笑“戾公公倒是同本王一个旧相识很熟。” “哦?”万俟笙挑眉,笑得高深“不知道是哪位旧相识。” “是哪位不要紧。”君洛眯起眼睛,落在他洁白的脖颈上,落在靳凝兮的背影上。 沈良之的轻咳从身侧传来,愈演愈烈,君洛心中一紧,纵然他心里头有多少头绪都不能肆意乱动,只能平息了下自己心口的怒火与疑虑,沉静道“本王冒犯。” 凝兮蹙眉,不自在的转了转手腕上的红绳,唇也紧紧抿着,一言不发。 “我们回去吧。”沉默半晌,她头也不回的错开了戾公公的身子,顺手将信封丢在了地上:“本宫有点儿累。” 万俟笙垂目,见凝兮并不好看的脸色,也不打算现在追究。看了君洛一眼,又扫了一眼身侧的沈良之,转身随着靳凝兮的走了。 沈良之依靠在墙边,雪白的袍子染上一点点的红粉,神情痛苦的揪着捂着心口,吃力的上前搭上君洛的肩膀。 “我未曾防备...” “不怪你。”君洛瞳孔应着两个人一点点缩小的背影,伸手就让沈良之依靠在自己的身上“那个戾公公,我觉得有点不正常。” “什么不正常?”喉中一丝腥甜,沈良之对着雪地就呸出了一口血,点了点头“是挺不正常的,一个公公,竟然能下这么狠的手。”到底还是他没有看透这个戾公公,谁曾想一个奴才竟然敢以下犯上伸手就把他给推开了还是了那么大的力气,没有十成功力怕也是用了七层。 “这个男人很熟悉。” 他一步一步的拖着沈良之在外面走,垂目看向了被凝兮随手丢在地上的信封,弯腰拾起,他将这信收在胸口,脸色愈发沉了。 若说仓皇而逃,大抵就是说靳凝兮现在的模样,本来一步一步走得很是挺直,过了拐角,她提着裙子跑得飞快,生怕身后的人追上来。 君洛有没有想到她就是靳凝兮?若是她被怀疑了,她又该怎么做?自杀?逃命?嫁给苏瑾灏?她咬紧了牙关没有目的的奔跑着,终于在不知名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对苏瑾灏说她不怕被君洛知道那是骗人的,她身上还有玉玺的线索,若是被君雾她们知道了岂不是还要将她再次打包回去严刑拷打一次?就算是不拷打,那她要想像现在这样太平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困难了。 她怎么会忘了呢?忘了君洛本来也是有过红绳的,怎么会当着他的面被人看见了呢! 越想越悔,越想越操心,凝兮双手捂着脸一个劲儿的搓着,除了越来越浮躁的心情和已经搓得通红了的脸,什么都没有搓出来。 万俟笙本还是气着的,就看凝兮雪白的脸蛋儿跟个猫似得在自己的脸上蹭个没完没了,蹲在地上半点儿形象都没有。 实在有些好笑。 “五公主这是在洗脸么?”眼看着脸都要搓掉皮了,万俟笙打趣儿道“都快把经络给打通了。” 凝兮一听,怒了,扭头瞪了他一眼,脸红通通却是可爱至极“你伤到沈良之哪儿了?” 万俟笙一怔,嘴角的笑容略泛虚浮“大概是伤到脾肺了吧?” “你一伤他,万一君洛一会儿到我宫殿里头问我应该怎么办?”凝兮咬牙,她想过千种万种与君洛相见的方法,比如她盛气凌人的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头顶金冠脚踏龙毯,嘴角再勾着一抹胜利的笑,然后再说一句,本宫回来了诸如此类的话。 而不是在这种最敏感的时期,她靳凝兮最无依无靠很多事情需要整理好的时候,他君洛发现她是靳凝兮了! 这戏本不对,这女主角也太狼狈了! 凝兮心里头更憋屈了,继续双手放在脸前搓脸。 “行了。别搓了。”身前一暗,万俟笙蹲在凝兮对面,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见上面的红绳道“一根红绳说明不了什么的,五公主。” 动作顿住,凝兮透过指缝对上了对面人的脸。 分明是面具狰狞,脸如白墙,可是眼波流转间,她又觉着东风拂过,柳枝扑簌簌的冒出新芽了一般。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有了。 她看戾公公的表情愈发凝重。 “你可理解摄政王的意思?”她问。 戾公公笑了,伸手将她的手腕捏着,手劲儿一下松一下重的“不就是觉着您没有好好关在深山中么,一会儿,咱家去给你好好解决了就是。” 柳芽扑簌簌的又都凋零了,凝兮觉着这风忽然有点儿冷,勉强吹清醒了她的神智。 并不是这个原因。 她蹙起眉心,却是不能说出口来,只平静道“你去赔罪,用最好的药材把沈良之治好。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万俟笙扬了扬眉,叫他赔罪?他有没有做错什么。 “咱家知道了。公主回宫吧。” 点点头,凝兮觉着步子有些发虚,被戾公公掺起来,像是一脚一脚的踩在了棉花上。 若是君洛真的知道了,她应该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怎么办? 太医院。 “究竟是怎么摔得,能摔成这样?”太医对着软榻上的沈良之抚了抚胡须“大人也太不小心,需要好生调理一阵子了。” “恩。”沈良之气闷的点了点头,几乎是从牙中挤出来的声音“劳烦太医给开最好的药材,记在戾公公的头上就好。” 太医开药房子的手一滑,差点毁了手底下的这张纸。 最好的药材记在戾公公的头上? 看病开药之后,沈良之也没有办法动,只能干忍着一会儿有人给弄马车过来给他运回去,又觉着心里头憋屈。 “为什么不说是戾公公伤的。”他堂堂沈御史,竟然被个公公给打了,还打得不轻!还不能治他的罪! 君洛不吭声,只从手里头掏出那个信封出来,修长的手指拂过褶皱,从里头拿出了君雾的家信。 “上面写了什么?”未等展开,沈良之拄起身子伸着脖子“我们一起看吧?” 君洛横他一眼,明显是觉着他太过于聒噪,却还是勉强的坐到沈良之的床边,随手将信递给了他“看完就闭嘴。” 沈良之眼珠子突地圆了,他现在这样,从某种意义程度来说,他也是因为君洛这“登徒子”受伤的好不好!那戾公公跟个忠犬似得护着苏滟歌,他也敢碰! 瞪他一眼,沈良之摊开皱的不行的宣纸,仔仔细细的看上信来。 一行一行,君雾的字体潇洒的落在上头,一撇一捺都是那般刚毅,沈良之细细的看着开头,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渐渐地染上了青色。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上面写了什么?”君洛冷眼睨着他,伸手就要拿过来,却见沈良之机敏的一躲,浑然没有了方才哼痛的劲头。 “君洛你,你还是...别看了...”吞了吞口水,沈良之就想把信收起来,却见眼前黑影一闪,手里头的信就被人拿了回去,空留一片没有写上字的信角。 心神一震,他垂着头,没有刻意的去看君洛的脸色,只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了缩,生怕被这男人的肃气给刮伤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就连沈良之都算不出来君洛看第十几遍的时候,他终于抬了头,却被君洛扔来的信纸糊了满脸,有感觉身前有一道风刮了出去,凛冽得引得他一个寒颤。 拿下信纸,沈良之勉强下地将它丢在炭盆里。嗅着烧纸的气味,他扭头望向敞开的门,明明方才出去的男人,现在早就没有了踪影。 他与君洛,早就该想到的…… 飞身欲瓦砾之上,君洛心里头止也止不住的无法言说的情绪从心口涌出来,他当真是什么都不顾忌了,偶尔落地吓得路过的宫人失声尖叫,连要拦着有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那个黑影子往名常殿的方向钻去了。 干净的皂靴踏上名常殿的地砖,君洛抬头望着巍峨的宫殿,这路不长,可是他每走一步,都好像是从那些个难熬的日子里头走出来一样,一步一步,走得异常艰难,好像从前的事情,都历历在目。 “摄政王这是在问本宫,还是问底下的靳氏?” “这世上的人,哪一个不是说你摄政王重情重义,可是他们怎么说靳凝兮的呢,你有没有听过!” “人已死,尸骨已寒,摄政王这深情!究竟是做给谁看的!” 他伸出手来,把耳边回响的声音压了压,颤抖着对上了门,却没有胆量推开。 他一直在想,也一直在愧疚,对于苏滟歌的感觉,他压也压不住。 但是所幸,所幸... 门忽然被人打开,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不曾触碰,刚好对上凝兮绣着芙蓉花的领口。 凝兮抬眸,皱起的眉心再看见男人的面前一点点的绽开了,随着涌上惊讶又迟疑的神色。 “摄政王?” 沙哑的声音如一根针刺得他心口一痛,君洛缩回手来,沉默的望着她,望着她的眉眼,她的目光。 所幸,他至始至终,都在爱着她的。 不管是她靳凝兮,还是她靳凝兮扮演的苏滟歌。 所幸,在最后的关头,他选择了她。 应该...还不晚吧? 第336章:那人却在阑珊处 马蹄声混着车轮声轻轻驶向宫门,凝兮忍不住看了对面的人好几眼,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她本来焦灼着在屋子里待着,最后也想差人去问问沈良之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一推开门,门口不是宫女,竟然是不知道站在那里头多久的摄政王。 她很久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与君洛相见了,就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来不及堆,君洛挺直的站在自己面前,渐渐地缩回了他的手。 “摄政王?”凝兮错愕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难不成沈良之是被戾公公的一掌给拍死了么! 君洛垂目,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俊脸憋个通红,最后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凝兮瞠目,张开的嘴半天都没有闭上,等被冷风吹了个凉,才眨了眨眼睛“摄政王请。” 她觉着这男人说不准就是吃错药了,明明方才还是一副势如水火的架势,这会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打错了。 稍稍收拢了自己系着红绳的袖子,凝兮扯了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进来吧,本宫身边丫鬟不在,摄政王可莫要嫌弃。” 君洛慢悠悠的从门口走进去,乖巧的坐了下来,脊背挺得直,飞快的扫了她一眼。 “无妨。” 这神色...是沈良之当真死了?凝兮腹诽,随便给君洛倒了杯茶,身上还穿着滚毛的素白长裙,未着首饰未施粉黛,却好看得可以入了画。 吞吞口水,君洛捏紧了手心。 “给。”玉手捏着金玉杯盏递上了他面前,君洛心里一紧,呼吸都轻了。 “多谢。”他接过杯盏,继续规矩的坐着。 ......凝兮看得眼角抽了抽,可是细合计合计,说不准是因为沈良之的伤情所致,所以君洛作为一个哥们,现在是一个很伤心,要来讨回哥们公道的意思?她在心里头琢磨了几番,君洛手里头的茶都凉了,她也没有琢磨明白。 “摄政王来此是想要做什么?”受不来这种气氛了,凝兮抿了一口茶,笑呵呵的看着他“是沈大人的事情么?” “……恩。”沉默了一会儿,君洛捏着手里头的杯盏,却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只盯着她顶着毛球的鞋面“沈良之受了重伤,本王所以,想来问问五公主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有病就治呗。凝兮心里头翻了个白眼,笑得更妩媚了“本宫不是有心,摄政王也不是有心,一个巴掌拍不响,戾公公已经过去赔罪了。并且也会带着上好的药材和十足的诚心,摄政王没看见么?” 算一算时辰,戾公公也应该到了。 君洛长睫微颤,抿了一口凉茶“本王没看见。” “那现在过去也不晚。”她起身将茶杯放下,走到君洛面前“摄政王也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全是戾公公的错,本宫也没有想到一根红绳能让摄政王的反应这么大。”她心里也想好了托词,反正一根红绳罢了又能有什么样的证明,只要她抵死不承认,不就得了。 可是谁知道,这摄政王完全没有按照道理出牌,又淡淡抿了一口茶,手关节攥得死紧,甚至有些爆出了青筋。好像在极力隐忍这什么,下一秒可能会从衣服里头掏出炸弹似的。 这种表情惹得她眉心跳了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沉默片刻,君洛一口闷下凉茶起身,她退一步,他上前一步,凝兮不知道为何要退,却被这男人的气势逼上了桌案处。 “那另一根在哪?” 凝兮一怔,错愕的看着他。 她许久不曾这般接近的看过君洛了,眉如冷锋,唇紧紧抿着,那双淬了寒一样的眸子仿佛有一层雾气缠绕,让她莫名其妙的觉着想逃,却还得站稳脚跟拿着自己五公主的气势。 “摄政王,你离本宫太近了。” 话说完,她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君洛挑了挑眉,气势倒是收敛了一些,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恩。” 恩是啥意思?凝兮愕然,连个失礼都不说? “本王会注意一点儿。” 会注意一点儿?这什么话?凝兮看过去,看君洛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面无表情,眼睛里头却有暗光闪烁,炙热得烫人。 她心口一滞,惶恐的一手推开他自己连带着走了好远。 她想她应该是完完全全的诠释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 “摄政王,本宫是公主,你是王爷,不是注意与否就能好的,为了您的脸面,您还是应该警醒为上。” 捂着心口,凝兮沉稳了下自己的气息,却见君洛又再一次的走上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大惊,跟个受惊的猫一样的去扯回自己的手,眼君洛那张脸色越来越沉,深不见底的瞳孔处好像有雾气伴着莫测的情绪慢慢的舒展着,她就莫名奇妙的觉着心慌。 不对,是心虚。 “摄政王!”挣扎几番,凝兮想抽回手来却不得“你再这样本宫就喊人了!” “你可以喊。”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君洛竟然起了点儿笑意,许久阴沉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是触到阳光的冰块,在他眸中化成温水潋滟。凝兮更慌了,甚至有点发毛,她只能用力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平静的挺直了脊梁。 “摄政王今天很高兴?” 君洛一愣,倒是松开了她的手腕,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因为沈大人?”脱了牵制,凝兮猛地窜出了一大步,警惕的看着他。 她这种目光多久不曾有了?君洛险些笑出声来,看她在自己的面前勉强开脱“本宫身体不适,不能多留摄政王了,摄政王还是先走吧。” 走?君洛挑眉,他此次来了,就没有想过要走。 “沈良之受的伤不小,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太医说外面或许会有一些能调养好身子的方子。”他上前一步,将笑意敛了个干净 “本王希望五公主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 凝兮皮笑肉不笑的又退了一步,警惕的防着他再次扑上来:“本宫已经派戾公公去看望了,若是外头有什么调养好的方子差奴才过去寻就是。何苦麻烦摄政王?” 他是当自己小孩子好糊弄?带到宫外没个人帮衬的时候他在扑上来问她? 君洛怎会看不出凝兮的防备,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只是本王没有让沈良之说出来到底是为何受的伤,若是说出来了,怕是五公主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生了。” 凝兮身子一僵。 “所以——” “不用说了。”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凝兮一手立在半空,颇为无奈的看着君洛,咬牙点了点头“本宫跟你去。” 她现在名声够臭了,她不想在弄一个苛待外臣的名头,况且若是这件事情真的细细追究起来,牵连起来的东西,可能不只有红绳那么简单。 所以……深吸一口气,凝兮放下车帘不自在的坐在马车里头,满面愁容,眉心紧蹙,当真是半分高兴地样子都没有。明知道此次出宫不是什么好事儿,她还得硬着脑瓜皮出去。 真真是憋屈。 “五公主不高兴?”君洛坐在她对面,虽然声色淡淡,声音却是有些愉悦。“为何?” 为何?凝兮皱起眉头“本宫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摄政王不用担心。” 君洛闻言,愣了,傻呆呆的看着靳凝兮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是啊,他与她这么多次相见,这女人见到自己时候总是笑得特别防备的样子,像是彼此之间隔了一层雾,若是被他挑开,他真的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反应来对待她。就现在,凭着苏滟歌的这个身份,她尚且还愿意同自己周.旋一二,那若他说出来她是靳凝兮呢? 她又会如何? 太医院。 “咳咳咳。”浑身不适,沈良之眼巴巴的透过门缝往外看。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身子这样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人来的份儿,眼看着就要成为‘望君石’了,门外终于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沈良之眼睛倏地亮了,等着那脚步声一步步的接近,推门而来的,却不是君洛。 而是拎着鸡的戾公公。 他呆滞的对上人手里头的鸡,又望向了头顶的人。见戾公公平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他,青丝上沾染了几根鸡毛,撞见他的目光,还特别友善的笑了笑。 这是特意给他送活鸡过来了?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沈良之也不知道说什么。 “看来沈御史还是挺不错嘛。”万俟笙裂开嘴,伸手把鸡丢到他面前,那鸡就忽然跟受了惊似得清醒过来,叫着在地上扑腾起了翅膀,扇起了满屋子的灰尘。 “这是咱家拿来孝敬您的,祝您永远生龙活虎。” 送来两只乌鸡就说祝他生龙活虎了?沈良之顿时气血上涌,捂着心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戾公公这礼物别出心裁,本官当真是没有想到。” 万俟笙掩唇笑道“礼物别出心裁才能体现出来送礼人的用心,一会儿这两只乌鸡回去的时候,沈大人可要小心。”说着,他视线游离了一下旁处,嘴角的笑容微微沉了。 “摄政王是给您熬药去了?” 沈良之一惊,忽然想起来这戾公公也是实打实的护着靳凝兮的,若是让他发现君洛去找靳凝兮了,小两口子还比一定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戾公公岂不是要血洗迎客阁?清了清嗓,沈良之沉着声音道“摄政王回去歇息了。” “哦?”万俟笙挑眉,并未想到别的地方,只笑道“还意味沈大人与摄政王多大的兄弟情义,没有想到身子不舒坦的时候摄政王竟然没在您身边?” 沈良之撇撇嘴,飞快的扫了眼他头顶上的鸡毛,没吭声。 第338章:寒霜映出并头梅(1) 君洛的吻带着侵略性的攻略着她的城池,纵然凝兮背后被磕得没力气躺稳,君洛也依旧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不让她掉下去。力气悬殊,凝兮一只手紧紧揪着君洛的肉皮,两个人血液相融的吻了好一阵子,这男人都没有想放开她的意思。既然如此,凝兮狠了狠心,刚想一口咬上自己的舌头,就听门跟爆炸似得被人踹来了。 她身子一颤,还不等做什么,压着她的君洛忽然翻身,挡住了袭来的掌风反,凝兮眼花的瞧着横叉过来红绸子飞快的闪过去,缠上了君洛的手腕。又有飞快的银光朝她袭来,呼吸一滞,尖锐的疼痛伴着眩晕蔓延了凝兮的周身,不等反应,便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摄政王真是...好雅兴。” 站在门口,戾公公甩出红绸去缠君洛的颈,又顺手将门关上。君洛翻身躲开,随手拿起了挂在墙上的木笛。装饰物霹雳啪啦的顺着两个人的动作往下砸,吓得楼下的掌柜一激灵,赶紧跑出去叫人。这头戾公公忙着同君洛纠缠,也不忘了嘲讽他几句 “摄政王一向是喜欢趁人之危么?” “何为趁人之危?”君洛飞身而起,一脚踩在腾空袭来的红绫,翻身下去打向戾公公的面门“戾公公倒也真是消息灵通。” “留那么个家伙用来拖住咱家?”退出一个身位,戾公公危险的眯了眯眼“还不够分量!” 心里一沉,君洛顿时脸色发青“你把沈良之怎么了?” “怎么了?”戾公公挑眉,伸手将红绫抽了回来,身子挡在了靳凝兮的面前,戏谑一笑“摄政王可以猜一猜。” 隐觉不安,君洛握紧了手里头的木笛,周身顿时杀气四溢,沉声道“戾公公是不是太不懂规矩了?” “不懂规矩的是你摄政王。”戾公公假笑,红绸如鲜血般逶迤一地“竟然敢对咱家的主子动手?” “主子?”君洛冷笑,扫了眼昏迷的靳凝兮“是主子,还是女人?” “啧啧。”戾公公勾起嘴角,少了伪装的声音透着低醇的慵懒“你倒是聪明~” 攥着玉笛,君洛微微后退了一步,杀心顿起,看着对面笑眯眯的人,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万俟笙,你竟然还没有死。” “摄政王以为,我是那么好死的人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摆,万俟笙轻蔑道“我还等着喝你们的丧酒呢~” 不再伪装,哪怕是脸上戴着面具涂着胭脂也难掩万俟笙那股独有的气势。君洛冷哼,目光跟刀子似得刮着他的全身“本王早就应该想到的。”万俟笙速来不喜用刀剑,总喜欢用一些轻巧的小玩意儿来体现他的内力深厚,用银针伤人与无形,但是那天他却是提着剑来见抢的皇位。 这么大的弊端,他竟然半点儿都没有察觉。 “可惜已经晚了,摄政王。”万俟笙勾着嘴角,笑得一脸扭曲“今天我同你做个了断如何?这般不顾忌的对我的女人动手,怕是摄政王也是觉着活够了。” 君洛面色渐渐凝了,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冷哼:“你的女人?靳凝兮同本王还是夫妻,万俟笙,是你一直在动本王的人。” 万俟笙一怔,顿时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摄政王这话说得倒还真是有趣,你的妻子靳凝兮是你亲自从火场中那出来的埋得,你竟然还要说什么,我动你的人?你在说笑话么?您也不要看走眼了,在您眼前的,是当今的五公主苏滟歌啊。” 君洛紧绷着脸,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要不是他一时之间看走了眼,岂能容得到这男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可偏生万俟笙就是特别的喜欢耀武扬威,昂着下巴勾着唇,眼睛里头有恶劣的愉悦:“苏滟歌是我的人,摄政王要是识趣儿,还请离她远一点儿。” “本王若是不呢?”眼看着是要谈判的时候了,君洛随手将玉笛放在桌子上平了平气息“苏滟歌也好,靳凝兮也罢,本王这次既然已经发现了她是何人,就不会松手。”掷地有声,言辞并未有退却之意,他对上万俟笙的眼睛,略浮轻蔑“说起来,国师现在这是在唱大戏么?为了达到目的,当真是一点儿自尊都没有了。” 找个机会就要反讽回来啊。万俟笙嗤笑,伸手就将自己的面具给摘了下来,狰狞的疤痕遍布面具下方,扭曲得令人恶心。 “那也不如摄政王啊,不择手段,甚至喜欢牺牲女人来达到目的。” 这专门往人软肋上捅的话落了地,怒火从胸腔奔涌出来,咬着牙,君洛面无表情地道“国师就没有了?那天大雪纷飞,国师怕是没有看见那一地的血吧?” 万俟笙一震,脸倏地黑了,伸手就挥去红绫。君洛被动的躲着,得了空抓着一根红绫在手,却被另一根缠住了脖子。 “我真的应该杀了你。”万俟笙看着他,沉着声音道“反正你活腻了。” 脖子猛地一紧,呼吸就被阻断在了中央。君洛咬牙,反手缠着手中的红绫身边收紧,朝上劈开,红绫骤然脱力,慢慢的掉在了地上。蹭了他颈间一道深深的红纹。 “恼羞成怒?”扯了扯领口,君洛站在他对面喘着气“万俟笙,你神通广大,为何没有保住你的孩子?” 气氛骤然降了。那落在地上的红绫再次如蛇般袭来,君洛腾空而起,急速向下,顺着红绫一扯,就站到了万俟笙的咫尺之间,深深地看着他“我们都一样。” “一样伤了她。”他说。 “谁跟你这种废物一样!”万俟笙低吼着抽出红绫,万一个鲤鱼打挺便要踹过去,赶巧掌柜的领着官兵就闯进来了,君洛偏身一躲,飞来的腿顿时横扫上了涌进来的人,闷闷的一声响,就见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跟叠摞似得成了一堆儿,哀嚎声蔓延了一片。 君洛皱眉,看着最外层那个被踢了一脚的小二,已经口吐鲜血,双腿踌躇的躺在地上,不出半刻便死了。 眸子微沉,他退了一步,重新立起了警戒的姿态。 “何人在此闹事!”好不容易从死人身下爬起来的士兵怒喝一声,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不等看清是什么,尖锐的刺痛就穿过了脑门,重新倒了回去。掌柜的骇然,眼见屋子里头的人是自己惹不起的角色,连忙磕头下跪“哎哟贵客饶命,贵客饶命啊!!” 略带哭腔的声音嘈杂入耳,万俟笙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挥手就将嘈杂阻隔在了门外。 “本来还想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你的。”嘴角微挑,万俟笙随手撤下了自己脸上粘着的面皮丢在了地上“看来今天你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呢。” 面皮下得肌肤滑嫩如瓷,那多日未曾相见的眉眼显现在君洛的眼前,依旧是那般碍眼。 他沉了面色,欲往后退一退,忽然觉着双腿一软,眼睛也跟着有点儿发花—— ... “来人!!” 太医院内,不知道是哪里头起来的哀嚎吓了路过的太监一跳,又听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来人!快来人!” 什么动静?他心虚的寻这声音推开门去,左右看了看,头顶顿时起了一声怒吼:“快,快把我放下来!!” 小太监一怔,抬头就对上了一对白白的脚丫子——“啊!” “啊什么啊!!”挂在房梁上,浑身未着片屡的沈良之脸气得通红,看着地上的人也很羞愤:“你还是大姑娘不成,快过来给我松绑!!” 他已经被戾公公赤条条挂在这里头有好长之间了,那戾公公当真不是个人,趁着他有伤口二话不说的就开始拔他衣服,然后就给他挂在了房梁上,何等惨烈何等难堪!也庆幸进来的是个小太监,只能臊着脸怒吼“你还不快过来给我松绑?” 小太监猛地缓过神来,盯着沈良之的身体有些为难“奴才够不到啊沈大人,奴才能不能去叫人!?” “你叫人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双手箍在上方,沈良之用脚扑腾了两下,都有心踹他“你就不能拿个梯子过来!” “太医院没梯子啊!”他搔了搔脑袋,一副我很委屈的样子,沈良之瞪他“那你就给我拿个砍刀把这上头的绳子隔断!” 没梯子怎么隔断啊!小太监都快哭了,更为难了“奴才去给您叫人吧!” “不许去!”沈良之咬牙,气红了一双眼睛“你去迎客阁喊人,就说我有急事儿。要一个就行。”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忙飞奔着去了,可是没有走几步就看见迎客阁的人脚下生风的往这边赶,径直冲进了屋子里头“沈大人!” 熟悉的声音令沈良之顿时一喜,扑腾着双腿“我在这!” 休言一愣,抬头就对上了沈良之肉花花的身子,满面凝重顿时僵在了脸上,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奴才打扰您了么?” “打扰个屁!”浑身一热,沈良之的老脸红得能滴血“你来做什么?” 回过神,休言面色尴尬的跪在地上,有些迷茫的看着沈良之脚下的衣服“王爷不见了。” “什么!”心口一凉,沈良之在房顶上跟个腊肠一样晃了晃“那么大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奴才不知,只是听车夫说,五公主同摄政王一起不见得,而且茶楼出了事情,死了两个人!” 第339章:寒霜映出并头梅(2) 沈良之一听,脸白了,心道完了完了,铁定是戾公公找上门儿来了。他飞快的在脑子里头转了转,焦急道“你赶紧去禀告皇上,不要说摄政王不见了,就说五公主不见了!” 休言得令,不敢耽搁,飞也飞似的跑走了,门都忘了关,沈良之目光深沉的目送休言远去,心里头也觉着不踏实,也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寒风吹过他的娇躯,沈良之打了个寒战,总算是找到了问题的根本—— “你先把我放下来再走啊!!” ... 摄政王与五公主不见了。 皇宫里头,这消息一出来便炸了锅。两个大活人,一个是当朝备受宠爱的倾欢公主,一个是羽国备受瞩目的摄政王。如此光芒万丈的人一失踪,给宫里头所有人一个美好的框架,在脑海里勾绘着缠绵悱恻的爱情蓝图。细细碎碎的私语声蔓延了一路。 萧惊鸿手握汤婆含笑从容的走在长廊上,跨过显阳殿的大门,还未等进去,就听见里头啪的一声响。 苏瑾灏又在砸东西了。 “这么大的人怎么一点音讯的都没有,难不成还会凭空消失了不成!”里头的帝王暴躁的吼了一声。 “微臣无能!!” “最近皇上的脾气好像都不大好啊。”萧惊鸿勾起嘴角笑了笑,扭头看了眼绷着表情的青衣“一会儿劳烦公公劝一劝皇上,别让皇上太操心了。”说着她施施然的转身而去,杜嬷嬷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殿,忍不住笑笑“主子很高兴?” “那是自然,宫里头少了倾欢,纵然帝王无法笑看,咱们也算是眼轻了。”捏着手里头的汤婆子,萧惊鸿眯了眯眼“爹爹可有什么消息?” “丞相也没有什么消息的,这两个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啧。”轻啧一声,萧惊鸿想到了来的时候听见的碎语“说不定两个人真的私奔了呢?也不一定呢~” 凝兮一震,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鬓边儿还带着冷汗,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缓了口气,她揉了揉眉角,入目却是清雅的格局,香炉在不远处散着熟悉的气息,绕成一缕缕丝线后散在空中。 这是哪?她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又吸哒着鞋子刚准备下床,门就被推开了来,绯红的衣摆翩然而至,她抬头看去,正巧对上戾公公的脸。 “公主可算是醒了。”万俟笙笑得和蔼,伸手将黑乎乎的汤药递给她“您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讶,这是这是太医给您开的药,您趁热喝了吧?” 汤药混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凝兮皱起眉心没接,左右看了看“这是哪儿?” 戾公公弯唇一笑,把药放在一边“这是咱家的府邸。” 凝兮眼睛瞪圆,戾公公的府邸?苏瑾灏的身边可真是藏龙卧虎,这么一个戾公公的府邸虽然未得全貌也能看得出来很是雅致。不由得咋舌:“戾公公竟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跟在本宫身边?”跟着扫了眼身前品味独特的人,意味不明的说:“当真是不容小觑。” 戾公公敛眸,乖巧道“咱家辛辛苦苦劳作这么多年,一个小府却还是有的,五公主不用惊叹。” 胡说,她鄙夷的看过桌案上摆放的瓷瓶与装饰品,个个都看起来那般精良,怎么说也是能卖个好价钱的。还说这是小府?低笑两声,嘴唇却是撕裂一痛,惹得她浑身僵直,冷汗便从汗毛孔钻了出来。 对了,她昏迷之前... “摄政王呢?”那不忍回忆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头晃了晃,凝兮觉着有点儿头晕。 戾公公的笑容凝在嘴边,目光落在她嘴唇的伤口上“咱家不知。” 她闻言抬眸,见戾公公规规矩矩的站在床边,嘴角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你真不知道?”她记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晕了过去,还好像看见了戾公公特别的红绸子。 “不知道。”他继续摇头。 “那...那本宫回宫了。” “公主且慢。” 落了地的脚刚踩上鞋面上的毛球,戾公公便动身拦住了她“最近皇宫里头不太平,您还是在这里头待着吧,是皇上吩咐咱家把您带到这里来的。” “为何?”她皱起眉心,戾公公眨了眨眼“听说摄政王最近的情绪不大稳定。” 凝兮一怔。 是啊,君洛已经知道她是靳凝兮了,现在就算是回宫,是不是也是自投罗网,等着送死么?如此一来...能在这里头避避风头,不也算是好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想了想,凝兮穿上了鞋子。 意料之中的反应,戾公公勾起嘴角,重新将碗放到她的面前“五公主着急么?咱家可以一直伺候您,就跟...家一样。” 家一样?凝兮扬眉,摇了摇头“随便吧,我在哪里待着都好。摄政王没有说别的么?比如...要找我什么的?”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皇上才会派您出来。”戾公公去一侧取来了披风给她披上“奴才陪您转转?” 若是能散散心,那也就再好不过了。凝兮眼波微转,点了点头,戾公公牵着她朝外头走,虽是冬日,可是戾公公的品味倒是极好,寒风微微拂过,掠过白梅与拱桥,捎来一阵芳香。 倒是比宫里头强不少。 “公主可喜欢?” 戾公公扭头看着她,身后便是开得正好的白梅,长睫微颤,他冲她一笑,泛着情的眸子乍开春水,美得似画。可惜凝兮却没有看到这般倾城的样子,只平淡的扫了扫四周,点了点头“挺好的,我们回去吧。” 正说着,有黑影从一侧窜过,凝兮一怔,顺着探过头去,却被戾公公挡了个严实 “一会儿便要吃饭了,五公主先歇歇吧?” 歇什么歇?凝兮偏过头望去,见那一片梅树下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了,似乎方才只是她看花眼了似得,有些不情愿的被戾公公推走了。 “总觉着像是看见了霁月似得。”她嘟囔一句,身后的人便沉了眸子。 “主上...”送走靳凝兮,万俟笙沉着脸走到了梅树后头的小房,霁月手里头还拿着个大大的红花,有些愧疚的搔了搔脑袋“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路过...” “你还有几个不小心?”万俟笙冷睨着她,霁月小身子一颤,讨好似的举起了手里头的大红花“奴婢方才才从外头的喜娘那里头弄来的,这不是着急给弄回去么?” 红彤彤的大红花入眼,万俟笙眼睛里头的戾气才少了点儿,冷着脸低声斥责:“要是再这样,小心你的皮。”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霁月赔着笑,微微朝着凝兮的房里看了一眼“只是主上,您不告诉公主您的真实身份,能行么?我看公主瘦了不少,脸色的憔悴了不少。况且,这摄政王还在咱们的府里头呢,您要是大张旗鼓的想成亲,就不怕摄政王当众抢亲?” “你懂什么?”万俟笙皱眉,顿时就不高兴了“孤就是要让他知道,孤和他不一样。”君洛那厮竟然拿他跟他比?说什么他们两个都是欺骗了靳凝兮的人,这一样么?他万俟笙可不是那种让自己的女人以身犯险为自己铺路的人。竟然还敢和他比? 虽然...他也做了错事... 不过他现在不是打算弥补了么! “可是,您确实是和摄政王差不多啊。”霁月诚实的想了想“摄政王为了玉玺将主子送到了地牢,可是您也是为了自己脱险伤了主子啊?而且...”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霁月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而且主子那般伤心,您也一直在身边看着,奴婢觉着,您比摄政王更恶劣。” “哦?”万俟笙勾唇一笑“孤觉着你皮紧。” 瞧瞧瞧瞧,她左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他就这样不受听,霁月心里头撇撇嘴,面上却是惶恐的大退一步“奴婢皮不紧,但是奴婢说的当真是真话。没有人会喜欢别人骗她的,况且主子因为您一直吃苦,奴婢觉着,还是应该尽早的告诉主子才好,不然..,奴婢怕主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话一说完,不等万俟笙反应,霁月尥蹶子就跑,生怕这男人提着自己的衣领就一顿打,她皮不紧,她就是嘴巴有点儿松,有事儿兜不住,总得替自己的主子说道说道。 小丫头片跑了,空留万俟笙一个人站在门口吹寒风。苦大仇深的站着不知道想什么,九潇与墨寒一人拿着几个红绸子悠哉悠哉的从后头走过来,正好撞见万俟笙的背影,俩人都是一怔,抱着绸子就跪到了地上“参见主上!” 声音响亮气势很足,万俟笙少有的激灵了一下,飞快的回身踹了九潇一脚“你是没长脑子么?” 今天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冒冒失失的? 九潇一屁股跌倒地上,茫然的抬头看了看万俟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主上...” 万俟笙瞪他“你们是一个个的不从这边走就没有路了么?” 墨寒一怔,这才恍然大悟的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院子,顿时头冒虚汗:“卑职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卑职把这件事情一时之间给忘了。”九潇还是茫然,看了看墨寒慎重的神色,也跟着拱手跪着“九潇知错。” 反正墨寒这么说了一定都是对的,他跟着学就行了。 万俟笙冷笑,又踹了他一脚“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错?” 九潇又坐上地面随之一哽,瞪大了眼睛看着万俟笙,满脸的茫然,看得万俟笙真想再的踹他一脚,却还是忍住了“滚。” 九潇赶紧抱着红绸子爬起来,麻溜儿的跟着墨寒滚了。 这要成亲的人情绪竟是这么不稳定么? 第340章:情深怎许,春意盎然(加更1) 墨寒九潇一走,万俟笙这府里头也就没有旁人再来打扰他,便站在原地思量许久,心里头有一件事儿反复琢磨都琢磨不明白。 事情为何会到了这个样子?他本来是准备暗地里养晦韬光,到时候将苏瑾灏与君洛那边一网打尽,可是今天突然发生了这件事儿,叫他心里头顿时起了警惕。并且欢天喜地的开始操办起了他与凝兮的婚事。 这么一看的话,某种意义程度上来讲他万俟笙还是挺随遇而安的。并且在感情上的这一点,他比君洛顿悟得快,也可能是看君洛现在情路这样惨淡,必须要将凝兮的心稳一稳,才能安心做大事儿。 人生处处是棋局啊。寻思透了,他笑弯了眉眼,背着手朝院子里深处去了。 墨寒与九潇捧着满怀的红绸子朝远处走,一路上这九潇的碎碎细语不断,还颇为埋怨“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主子来了,坏心眼儿也忒多。新做的衣服被平白无故踹了两脚。”墨寒皱眉,很是无语“说我坏心眼儿多?谁不知道那是主子的房间,主上一早就吩咐过,你自己忘了,你怨我?” 眼珠子一瞪,九潇身上的气焰少了不少,努努嘴吧,不吭声了。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捧着龙凤蜡,光风好笑的从大堂里头走了出来,看两个人的气氛不大对劲,不由得打趣儿道“小夫妻吵架了?” 墨寒一震,顿时汗毛立起,瞪着光风道“胡说八道什么,两个大男人被比喻成小夫妻,像话么?” 光风怔愣了一会儿,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奴婢知错,墨寒大人莫要见怪。” 性别虽相同,可是这九潇看墨寒的眼神那就跟主上看着主子似得,两眼放光饱含深情,说他俩不是小夫妻,她自己都觉着有点儿昧心肠。只能伸手接过一个绸子“这里头我跟霁月摆了好长时间都摆不出个形状来,你们且来看看,喜堂是怎么摆的?” 墨寒皱眉,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九潇在后头略有幽怨的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将手里头的红绸子抱得死紧,不知道生哪门子的气。霁月忍不住凑上来,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你俩怎么了?” 九潇横她一眼,见墨寒已经上去给光风搭手了,嘟囔着“来的时候遇见了主上,我不知道主子在,给主上行礼,被主上踹两脚。” “噗。”霁月捂嘴笑了,合着方才主上在她这边受的火给九潇撒了,兀自一人笑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九潇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中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下次记住不就行了,反正你也是没让主上少踹。”九潇这个人,不如当初天寒的性子稳重,却是个能吃苦肯往上爬的性子,更是个忠心的种儿。除了偶尔脑子犯抽犯浑的,其他还是挺完美的。 九潇撇撇嘴,随手把红绸子往椅子上一放“这喜堂要怎么摆啊?咱们又都没有结过婚,个个都舞刀弄枪的。杀人的事情没少干,这布置喜堂当真是难为到我了。” 墨寒摆红绸子的手一顿,扭头横扫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霁月眉眼弯弯“九潇说得对,咱们其实也没有见过旁人结婚,这次办喜堂确实是有点儿难,但是碍于咱们主上的一片苦心,就算是不会布置了也得布置透了,你说是不是?” “但是不对啊。”这屋子里头没有旁人,九潇八卦的同霁月讲“若是按照我说,主上应该是那种功名成就再将美人抱到怀中的人,到时候再给咱们主子头顶凤冠俯瞰众生,这才是最好的不是么?现在这成亲也忒寒酸,也不能请乐队不能放鞭炮的。” “你懂什么?”霁月瞪他,扯着他的衣袖往里头走了点儿,眼珠儿转了转“这感情若是在啊,别说这成亲盛大与否,那两个人心在一起再是最主要的,而且依我看主上今天是被摄政王刺激到了,方才还拿自己同摄政王比呢,意思是自己不输摄政王,因为什么呢,你看,这摄政王对咱们主子做过一次错事儿吧,到现在都后悔莫及,主上定然是幡然悔悟不想步他的后尘啊!” 这么一说还有点儿道理,九潇点点头,也扯着红绸子去挂“那自然也是要好好做的,到时候主上与主子和好了,咱们也算是能好好地登场一回,不用这么偷鸡摸狗的了。” 墨寒摆弄这蜡烛的手一顿,瞪他“偷鸡摸狗不是这么用的。” 霁月捂着唇笑了,看这俩男人的眼睛晶晶亮亮的。 小府里面安宁度日,外头却是翻了天,家家户户官兵派人搜查摄政王与五公主的去向,听说皇上因为这件事情都夜不安眠,事情也快速的传到了羽国,羽国皇帝勃然大怒,派遣官兵迅速来此辅佐璃慧帝,这也是院子里头的人不知道的事情。 姑且可以说,这是短暂的安宁。 万俟笙漫步走到庭院,嗅到空气里头的梅花香,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推开门去,凑巧碰见身着四爪龙袍的男人手执黑子的在下棋。 “摄政王好雅兴。”嘴唇勾着,万俟笙眼睛里头有着真切的愉悦,君洛下子的动作一顿,冷哼道“好像你见到本王的时候,每次都是这么一句话。” 万俟笙挑眉,自觉坐到他的对面去,捏着白子准备同他下棋“本师看见摄政王的时候,摄政王每次都做得让人忍不住叹一句。身在敌营,竟然还能优哉游哉的下棋,本王还以为摄政王一个想不开说不准还会自杀什么的,这不,花瓶后头的弯刀都给您准备好了。” 下上子,君洛冷笑“太师一向就是这么的有远见,若是将来有一日本王用到了这弯刀,也定然是要用来砍你的。” 本眯着眼,万俟笙撑着下巴看了他藏在厚裘下的腿“摄政王可以试一试。” 君洛不怒,继续同他下子,语气颇为悠哉:“万俟笙,你若是从一开始不要这么嚣张,说不准本王也能佩服你几句。佩服你有勇有谋,什么奸诈法子都往上使。” 第342章:情深怎许,春意盎然(加更3)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应该是敌不动我不动,虽然他君洛知道了自己是靳凝兮,不过自己却还是幸运的被安排到了旁处躲风头,反正苏瑾灏是知道她是靳凝兮的,若是君洛上报,璃慧帝说不准还能替她挡上一挡,毕竟他还是对自己有兴趣儿的不是? 眉眼弯弯,她换了个丝线又又绣了个弯弯的弧度,没一会儿,一个笑脸就成了。 才女必然是才女,虽然从未学过刺绣,这上头的笑脸绣得有模有样的。 端着一锅雪梨银贝,万俟笙推开了房门,碰巧看见凝兮对着窗口举绣棚,见着戾公公她脸上也绽开了笑“哟,戾公公,你快来看看,本宫绣了个图样儿出来,说不定还能当香囊。” 见凝兮笑,万俟笙也心情好的跟着笑,把汤放在桌子上就蹭着凝兮床边儿坐下,看着这女人手里头举着的图样儿,嘴角的笑容顿时凝了。 “公主绣得这是...刺绣?” 两个人的位置亲近得过分,凝兮稍微往后靠一点儿就能靠上万俟笙精实的胸膛,不过她忙着自我陶醉也没有在意,便窝在了他的怀里“是不是挺好看的?” “好看……”个鬼。万俟笙强撑着笑意道“公主当真是个奇女子。” 凝兮一听这话颇为熨帖,心里头琢磨着是不是也能给万俟笙做一个,扭头看了身后笑得僵硬的人,大方的把绣棚往他怀里头一塞“那便给你吧,你且拿去做个香囊出来,也算是本宫答谢你的。” 就这么粗糙的绣工,她是怎么心安理得的说出答谢来的,万俟笙嘿嘿干笑两声,把手里头的绣棚不动声色的塞了回去“公主首次刺绣,定然是要留着做纪念的。” 这算不算是婉转的拒绝?凝兮有点儿不乐意了“怎么?你嫌弃啊?” “不嫌弃,不嫌弃。”他摇头。“只是公主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意义固然重大,奴才应该拿着供起来,而不是戴在身上。” 马屁拍的忒顺溜,凝兮瞪他一眼,伸手去扯他的香囊“你把你的香囊拿来给本宫瞧瞧,本宫照着模样弄一个。” 万俟笙一怔,一听她要也没有多想就随手将手里头的香囊扯下来给她,凝兮掂量着一瞧,看这上头的绣工针脚走得极好,同她的简直是云泥之别。还说给她的供着? “戾公公。”刚想同他说几句,门外弱弱的一声轻唤,姣好的女音甚至有点儿变了调的意味,万俟笙顿时起了警惕,忙看向凝兮道“奴才还有事儿要做,五公主一会儿便把汤喝了吧?奴才先告退。”说完,不等凝兮作何反应,这男人便飞也飞似的走了出去,活像是个外头等着女人的。 而且那女人...声音有点儿怪。 微蹙眉头,凝兮也没有多想,对着戾公公的香囊就准备照猫画虎,玉指细捻过上面的鸳鸯图样,凝兮一怔,跟着又多捻了几下。 这香囊分明是有些分量的,里头却空的。心生疑惑,她捏了下香囊,除了滑软的料子,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搁在里头。细细摩挲,她顺着突起绕了一圈,最后变成了一个圆。 她本还欢喜的心情陡然凝重了。 竟然是这样? “什么事?”领着霁月到了远处,万俟笙不悦的看这眼前的丫鬟“你就不会让九潇过来么?” “九潇去给您筹备喜服去了。”霁月苦着一张脸道“只是主子的喜服不好定,新娘子的喜服从来都是要提前去订的,可是现在绣娘急着要图样,奴婢一时拿不定注意,也该问问主上,是要龙凤呈祥的袍子,还是要凤凰于飞的袍子?盖头要鸳鸯交颈的,还是并蒂连理的?” “……”新娘服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花样儿么?万俟笙皱眉,认真地思量了下“那就两个都要,到时候那个好看用哪个。” 霁月一噎,本来就是想找主上拿个主意却没想到平白无故的添了这么多的工作量,只能俯身告退再去请绣娘去了。 万俟笙看着霁月的背影颇为鄙夷,速来他手下的人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什么事情都差不了的,可是今日叫他们做点儿什么事情怎么就这么费劲? 等他回了屋子,凝兮正在床边儿穿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搜罗袍子,瞧见他进来了,也没有方才的笑意。不在意的问道:“戾公公,方才是谁叫你?” 万俟笙一怔,也不管凝兮穿衣服是要做什么,伸手自然的去给她搭手,凝兮身子微微一动,他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愣了片刻,嘴里的话不曾停:“只是一个下人要问晚膳的问题。” “哦?是么?”凝兮挑眉一笑,极蔑然的扫了万俟笙一眼“本宫听着声音挺耳熟的,还以为本宫的故人在这里,成了戾公公的下人。” 心里头咯噔一下,万俟笙笑意有些凝了“公主竟然有熟人在这里?奴要不要派来伺候您?” “不必。”一手将青丝拢道耳后,凝兮嘴角始终保持着高深的弧度“本宫觉着无力发闷,戾公公愿不愿意同本宫逛逛?” 方才还好好的,可是他这会儿回来不知为何气氛怪异,扫了眼身侧的雪梨汤,温声道:“公主还没有喝汤呢,不如将汤喝了再走吧。” 瞧瞧瞧瞧,多么忠心耿耿的奴才啊,凝兮心里头暗笑,要不是这男人一时疏忽了也不知道要瞒着她到何时,亏她心里头把这男人当叔看了,可偏生这个不安分的竟然骗她!还骗她骗得这么拿手!! 气血顿时气得倒流,凝兮好生的缓了缓,似笑非笑的道“本宫从来就不喜欢雪梨汤,你不知道?” 万俟笙一愣,尴尬的看了眼旁边的汤。 他是想给这女人补身子的,自然也没有想到那地方去,讪笑两声“奴才不知道,那奴才去做旁的给您?” “不必。”裹上袍子,凝兮拉开房门,看着外头上染上的暮色,冬天天黑得总是要快一些,她脸上的笑容冷了“本宫想转转,正好趁着天色还未晚,戾公公可愿意随本宫出去走一走?” 万俟笙皱眉,心里头觉着凝兮是不应该出来的。想开口劝一劝,就见前头的人目光森冷的扫了他一眼。 “不愿意?” 院子里头有下人走过来点灯,一点点的将凝兮的门口染亮了,靳凝兮瞧着身后的人神色起初是从不悦到缓和,挣扎了挺长一段时间。可她今天就挺有兴致的,也愿意跟他干耗着。再等万俟笙点了点头 “那便去吧。” 第344章:情深怎许,春意盎然(加更5) 万俟笙皱了皱眉,乖顺的转过头去。 她再蹦跶能蹦哒到哪儿去?就算是真去泡小倌了,他也能赶在她推开小倌房门的时候给她拉回来。 “你再蹲下来。”身后的人又嘱咐道。 万俟笙抿唇,既然容了一次便也不差第二次,跟着就蹲了下来。 “手踹袖子里头。” 有第二次自然便有第三次,万俟笙把手插在了袖子里头,不雅观的在地上蹲着。 凝兮冷笑,朝后走了几步,尔后超前急速冲力,二话没说的一脚就朝着万俟笙的后背狠狠的踹了上去! 万俟笙毫无心理准备,被踹得朝前一扑,‘砰’地一声便甩在了地上吃了个满嘴泥。 踹完就跑,她提着裙子跑得跟个兔子似的,听身后的闷响,心里头的憋屈顿时畅快了不少。 在房梁上看戏的人傻了。 凝兮撒了欢的跑,可是不出十步本来在后头摔得惨烈的万俟笙带着满下巴的泥就追了上来,跟个鬼魅似得拦在了前头。 “好大的胆子。” 眼见着自己已经成了入了狼口的羊了,凝兮哽着脖子喊“你才好大的胆子!” 敢什么都不说就给她玩假死,敢什么都不说就让她平白无故的受了那么多的苦! 万俟笙粉白的脸上沾着污泥,不多废话,上前就把人扛在了肩膀上走,凝兮一怔,双腿儿直扑腾“你放我下来!” 万俟笙沉面不语,目光犀利的射向了房顶,房顶上的人登时一惊,慌忙垂下头去,企图不被某人看见自己的行迹。只是上头男人的丝带随风飘扬愉悦的出卖了某人的位置,万俟笙冷笑两声,就感觉有钝痛跟下雨似得砸在了自己后背。 凝兮一拳一拳的落在万俟笙的后背上,嘴里头还骂骂咧咧“去你大爷的,骗子!骗子!” 心口一痛,万俟笙也顾不得旁的了,直接扛着肩头上的人回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本来还喧闹的院子顿时寂静无声,空留四个人趴在房顶上发愣。 “刚才主上是不是看见我们了?”九潇担忧的看向墨寒,墨寒冷哼一声,起身淡淡道“我去砍柴。”光风一听,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我去烧水。”霁月点点头,起身亦随之“我去准备晚膳。” “那我呢!?”九潇起身,看着三个人毫不留情的走了,自己也想跟着往下跳,却被霁月伸手给挡住了“你就在这保护主上的安全。万一有啥动静出来了,你就当做没听见。” 九潇一哽,眼巴巴的看着三个人飞远了。 “恩!”失重被摔上床,凝兮痛得闷哼一声,不等起身,便有影子袭了上来,牵制住她的左右手,哑着嗓儿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这女人踹他一脚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这女人应该是知道了他是万俟笙事情,只是无人同她说,她又怎么会知道的? 明明是素日里头朝夕相处的那张脸,现在沉着面染着泥露在自己面前,凝兮双目通红,在床上挣扎“我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你就以为我不知道了么?”觉着好笑,万俟笙逼近她的脸,呼吸皆喷洒在她的脸上,温温柔柔的,她心顿时没出息的乱跳起来。只能偏过头咬牙“你离我远点儿,太丑,辣眼睛。” 万俟笙一顿,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图的粉白粉白的脸“这样还丑么?” 飞快的扫了他一眼,看脸上不知道没带那恶了吧心的面皮,缩了缩脑袋,身子就想往下滑“丑。你最丑。” 万俟笙哭笑不得,掏出帕子递给她“那你给我擦脸可好?” “不必。”凝兮讥笑“戾公公应该有戾公公的样子才是,擦脸看见什么不清不白的模样,本宫怕折寿。” 万俟笙身子一震,咬牙逼近她“还叫我戾公公?” “不然叫你什么?”凝兮对上他的眸子,咧嘴笑了笑“太师?” 语气生疏,一听便知道是在生气,万俟笙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凝兮。” “别叫我的名字。”酸痛从心口蔓延,凝兮侧过头不去看他“我不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万俟笙一怔,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生气。” “你什么不知道?”憋着气,凝兮扯着嘴角“太师神通广大,速来都能将旁人的事情预知一二,我就算是生气,怕也是在预料之中,想好了对策。” 微微一怔,万俟笙稍微放松了点儿女人的手腕,便蹭着她躺下。冲人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凝兮得着空子便要起身,却被万俟笙顺势搂在了怀里头。一个打滚,偌大的床上让他俩滚上了一个来回儿,她靳凝兮还是被压在身体下的那个。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皱着眉头,万俟笙板着一张白花花的脸模样看起来很搞笑“倘若我提前告诉了你,万一某日东窗事发,也不至于牵连到你,可是我没有想到...”话已至此,万俟笙慢慢的窝到凝兮的颈窝去,心心里头疼得发慌。 “我不知道...我们有了孩子。” 凝兮一震,身子细微起了颤栗。 察觉到身下人的颤抖,万俟笙无力的抱着她“我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定然也不会用这个办法,那时候我风头太盛,所有人的刀口都放在我身上,若是我不是...有危险的,便是你了。我真的,不能让你深陷险境,真的...” 闭上眼睛,有温热顺着流了出来,万俟笙抬头一看,低唇便吻了下去 “对不起。” “你说对不起,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我?”伸手抹去眼泪,凝兮看着头顶雕花轻声道“孩子是我不想同你说,因为我觉着,我们还不能有孩子。仇恨太多,我们保不住她,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没有想要她。” 身上的身子微僵,凝兮伸手推开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嘴角泛着笑“那么多天的朝夕相处,我受的苦,我对你的想念,你就这么的能坦然的在我面前看着我么?” “你就这么能眼巴巴的看着唱我独角戏一样么?” 她满目悲痛,笑得凄凉的从袖兜里头拿出了个香囊丢到他脸上“若不是今天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恐怕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吧?” 轻飘飘的香囊落到他脸上,却跟刀子似得刮得他呼吸一滞,这才反应慢半拍的想了起来。 这里头,放着他的红绳。 第345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 显阳殿。 苏瑾灏疲累的将折子丢到一旁靠在桌案上,青衣缓步走过来奉茶“皇上,您从昨夜就没有好好睡觉了,该好好歇息了。” 总是浑身乏力,苏瑾灏也能眉头一立声音带着点怒火“好端端的一个人,同摄政王出去之后两个人就不回来了,朕这倾欢公主可真是有出息。” “别着急,说不准倾欢公主与摄政王两个人出了什么事情,一时半刻回不来呢?”休言安慰道“不管什么事情,皇上也要先保重身子为上,您的身子是最重要的,招人的事情,就让旁人去找吧?” “找不到苏滟歌,朕无法安心。”眉心拧着,苏瑾灏长吁一口气“君雾的大军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马不停蹄的走,约摸着明日中午就回会到了。” “恩。”抿口热茶,苏瑾灏揉揉眉角“明日便全城搜查,就算是把整个皇城翻过来,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 香囊在手,万俟笙也不用凝兮多说旁的了,只伸手将其中的红绳取了出来,戴在了手上。 凝兮红了眼,心口怒火一波波的往上涌,伸手就去抢,却被万俟笙得了空子搂在怀里头,温软随着贴上了她的额头。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么!凝兮愤恨的要推开他,瞧自己不能搬动分毫,一口就咬在了他脖子上,口齿不清的道“万俟笙!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就算是怎么样都好,你为什么要骗我!!”昔日的痛楚如同她口下的腥甜缓缓涌出,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咬。 就跟个急了的兔子似得,万俟笙叹了口气,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道“若是我不那样做,你可知,有人会为了牵制我而对你下手,只有我死了,我才能安安心心的做事...” 这么一说,肩膀上的痛楚渐渐缓和了,万俟笙眼睛里慢慢溢出温柔,顺着去牵她的手“我一直也想着找个机会同你说,也定然知道你会对我发脾气,所以我...” 凝兮松口,皱着眉嫌弃的抹了把嘴,瞪着他道“所以你什么?” 万俟笙苦笑,伸手去替她试泪,凝兮却是躲开了,躲到墙角跟个刺猬似得瞪他。万俟笙只好起身离她近一点儿“你觉着我应该怎么坐,你才能不生气呢?” 裹紧衣裳,凝兮冷笑道:“你把所有事情都不同我说,看着我哭得像是个傻子似得,现在又来问我怎么做才能不生气?你可真省事儿。” “因为不能说。”万俟笙沉了脸“若是同我有瓜葛,你便是众矢之的得活靶子,我又怎么能让你以身犯险?” 凝兮一怔,抿着唇颇为不服气“可是就算是你要跟我撇清关系,你也可以告诉我,你要什么,我陪你做戏就行了。” “悲伤是骗不了人的。”万俟笙无奈的凑上来想抱她,凝兮立刻一脚抵上他的脑门儿,冷笑道“想我在雪地里头抱着你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连我自己都感动的都要给自己磕头了,结果奶奶的你竟然没死?你说骗不了旁人,那边要来骗我么?” 又骂人。万俟笙幽怨的扫了她一眼,想伸手把她的脚握在手里头,凝兮眼疾脚快的抽回来又抵在他的手背上:“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心里头有点儿委屈,万俟笙努嘴:“……你希望我死?” “不希望!”凝兮吼他“但是我也不喜欢你是这么活过来的。你就是裹着裹尸布出现在我面前都比你现在强。”她虽然一直期待他是假死,但是等着男人真的活了过来,他奶奶的就在自己的身边,一天到晚的五公主五公主叫的忒顺溜,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当猴耍了一样! 还跟她一起在外头,还发高烧! 万俟笙一听也有点儿开心,伸手将纤巧小足攥在手心儿里“你以为我想,只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苏瑾灏不会害你,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放心给你留在那里几天。” “你还有理!还解释?还顶嘴???”抬脚就对着某人的心口踹过去,万俟笙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地上,看着凝兮跟打把势似得姿势忍不住笑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 “能动手老娘就不跟你多废话!”说着,凝兮随手朝了个枕头跑下去砸他“你这混蛋!混蛋!!” 这金枝软枕砸下来虽然不疼,可是这一下一下的也不能总挨着,他无奈一手扯过她的手臂看着她笑“你可小心点儿,手臂不能用力不是么?” 手被牵制这,凝兮恼怒的踩他一脚,扭头便要跑,万俟笙猛地起身将人扯在怀里头“累不累?” 粗喘着气,凝兮抬脚又要踩他,万俟笙苦笑着搂紧她的腰肢防止她乱动“你若是再打下去,打伤了我,我还怎么当新郎官儿?” 心里头一跳,凝兮身子僵了。又感觉他温热的唇角贴着她的耳边,带着蛊惑般的温柔“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说好不好。” “好个屁!发誓顶什么用,都是骗人的!” “那我这里头也有比发誓更好的法子,公主要不要听?” 又跟她卖关子?凝兮扯了扯唇角“我不敢兴趣,戾公公还是出去吧。” “你不感兴趣我也要说,明日昏时,我准备了一场喜宴,到时候,公主请务必参加。”蛊惑的声音含着愉悦的笑意,凝兮不禁打了个寒颤,侧过头瞪他:“你以为你这样我会高兴?” 不过就是成亲罢了,真当她在意不成!就算是在意,也不能马上表现出来! 万俟笙失笑,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道:“你不想成为我的妻子?” “不想!”想都没想,回答的异常果决,万俟笙一怔,挑了挑眉道“那也晚了,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已经牵连到一起了,你现在不想也不行,反正你也得嫁给我。” “我不嫁!!”拱着身子,凝兮想脱离他的牵制。万俟笙沉了脸,一把将靳凝兮给打捞起来重新丢到了床上,凝兮疼得龇牙咧嘴,他便顺势压了上去“你不嫁也得嫁!!” 拒绝这么果断就不怕伤着他的心么!这女人可真是能瞎说话! 身子被磕得疼,她的神色也有点儿软了,眼睛也疼得模糊,看万俟笙这涂着脂粉的脸近在眼前,她哽着嗓子就说了一句“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头还有泪花儿翻滚,万俟笙笑着凑上去逗她“公主这是喜极而泣?” 凝兮无语的抹了抹眼角的湿润,看他跟看神经病似得“你长得熏眼睛。” “那不可能,臣貌美如花。”万俟笙眉眼弯弯,红唇下露出一排小白牙“五公主竟瞎说。” 凝兮冷笑着摇头“太自信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公主且说臣哪里不好?”怀里头的小猫不闹人了,万俟笙起了兴致给凝兮抱在了怀里头,揉搓着她的手,感觉手下的纤细便皱了皱眉头“公主今后可要好生补一补身子。” “不用。” “公主还在生我的气?” “恩。”都生那么大的气了,这会子要是说不气就不气了那多没面子。 万俟笙笑道“臣不求公主生气,只求公主下一次在下人的面前,给臣留点儿面子。”方才那一记脚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踹得他,想他一直以来在下属面前端起来的高冷形象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凝兮没有听懂他话里头的意思,更不愿意深究,只闷闷的冷哼一声。 “就算是成亲也不代表我愿意跟你和好。” “哦?”摩挲着她的掌心,万俟笙笑道“你同意了?” “同意不同意的重要么!”凝兮急红了脸,又在他身上拱来拱去,香味儿入鼻,万俟笙被她这么一动顿时一股火就冲到了下面,脸色也跟着羞涩一红,忙扯住她的身子箍在怀里头“别乱动!” 凝兮身子一僵,也感觉到了抵着她的某处。 “你下流!”她红着脸瞪他。万俟笙摇头苦笑,只能将人搂得更紧“公主可真会折磨人。 “哪有你折磨的狠!” “是,没有我折磨的狠。”他宠溺的蹭了蹭凝兮的脖子,叹了口气道“我会用一辈子偿还的。所以你嫁给我吧,成为我的妻,你说好不好?” 颈间一酥,她眉眼软了几分。嘴上却是傲娇着冷哼“想让我原谅你,也得看你表现。” 万俟笙微怔,眼睛里晶亮亮的,侧过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臣义不容辞。” 靳凝兮曾说,若是他们两个人结婚的话,两个人就好,若是周围也能坐上几个知心的人,也算是幸事。只是不需要太多的夸张铺垫,如今倒也真是能成了。 凝兮坐在镜子前头,瞧着霁月与光风手指缠着青丝替她挽发,替她上妆点唇,化了个花钿花在她额间。 今日便是她与万俟笙的大婚。虽然仓促,却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 桌案上放着的是一套金红色的嫁衣,凝兮看了一会儿,伸手去将那嫁衣拎起来,这上头绣金线,穿宝石,沉甸甸的拎在手里,上头绣着的鸳鸯栩栩如生,虽然是昨夜连夜二十多个绣娘给赶制出来的,却分外精致。 第347章:从此无心爱良夜 奏乐声就算是离了院子也能听得真切,伴着萧萧风声,凄凉中也透着暖。君洛走出小园驻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马蹄声轻踏而来,离自己越来越近,君洛转头,正巧撞见左凛的目光,身着官府的左将军跨骏马神气而来,身后还跟着整齐的部队,好像是规范而又整齐的在街道上巡逻。二人的视线一对上,左凛微微有些惊讶,迅速翻身下马走上前问: “摄政王!这两天您去哪儿了?” 眼瞧着这部队整齐,就连一侧的花柳巷好像都没有平常那般热闹,君洛蹙眉,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花楼,不答反问“左将军怎么在这里?” 左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微勾起嘴角“因为找不到您,皇上下令全程搜查,臣已经快把整个皇城都翻遍了,现在您没事儿就好。”话说到这儿,左凛视线左右移了一下“五公主呢?” 君洛微怔,下意识的想看身旁的宅子,轻咳一声道“本王不知。” “您不知?”左凛挑眉,扭头看了看“五公主是跟你一起出去之后不见得,摄政王,您又岂会不知?” “本王应该知道?”皱起眉心,君洛沉声喝道“本王只是想消遣两天,难不成还要带着五公主去么!” 园子里头传来的乐声戛然而止,君洛暗吁一口气,目光冷厉的看向左凛身后的士兵“怎么,五公主不见了吗?” 左烬抿唇,看着君洛面上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好拱手道“是,五公主那日同你一起出宫之后就没有回宫,摄政王可有什么线索?”他心里头觉着不对,可是眼前的摄政王满面坦然,断不像是个会撒谎的。 “本王可不知道五公主去了哪里。” 这俩人是吵架了?左凛古怪的看了君洛一眼,凑巧旁边也有宅子,他往里头看了看“那既然五公主还没有找到,你们便进去搜一搜。” "是。"士兵垂首上前,君洛一怔,跨步就拦住了“左将军。” 左凛微怔,抬头看了前面的府邸一眼怪笑着说:“怎么了摄政王,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我们不能看的东西不成?” 君洛蹙眉,深思片刻也不再说话,侧身上了左凛的马,冷眼睨着他道“本王回宫了。” 左凛一愣,正想说什么就见这男人抓紧缰绳掉头跑远了,骑的还是他的马,连头都不回,惊了一地雪花,左凛在头后错愕的看着,回过神来的时候脸唰的沉了。 把他的马竟然就这么正大光明的骑走了? 摄政王可当真是任性啊,冷哼一声,左凛沉声喝道“把这里头给我好好的搜!” 士兵齐刷刷的进去便开始搜寻,不久又听到了悦耳的乐器之音,他气势汹汹的朝着音源走,越过一片梅花林,便是一抹触目的红。 一对儿穿着喜服的夫妻坐在梅树下弹奏和鸣,场景甚是温馨。只是那女子的身形很是眼熟,他细细瞧着,也不着急了,站在后边负手而立,安静的就跟听曲儿似得,好半刻才拍了拍手掌,脸上气势拿捏得十足: “五公主当真是好雅兴啊。” 前头的两个人身子一顿,双双扭头回来看他。 脸上的笑意僵住,左凛嘴角慢慢的往下垂,站在他前头的一对儿小夫妻很是茫然,妻子怯生生的揪着夫君的袖子,然后见夫君起来给左凛行礼: “敢问大人...您来我们这儿,有什么事儿么?” 沉默半晌,有士兵从身后走上来道“报告将军,没有。” 没有?左凛挑眉,看着目光畏惧的夫妻二人冷道“你们两个,这是在成亲?” 那人恭敬回道“是。” “成亲没有亲友?”左凛的额角隐约有点发青。眼前的青年一愣,点了点头:“是。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亲人早些年遭遇旱灾都去了。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莫名的恼意奔涌而出,左凛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分明也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搜查,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觉着有一种被耍的感觉,难不成是因为那匹马? 此般浩浩荡荡入了院子,却又空手而归,左凛还丢了一匹马,恼怒的正想找个发泄口,便有人急急忙忙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将军!不好了!!白侧室小产了!” 心里头一紧,左凛错愕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家丁,二话不说便领着一行士兵焦急的跑了。 “左将军今日之举,当真是有一种征战沙场的感觉。”坐在房梁上,万俟笙手里头还拿着一把古筝,悠哉的扫了下头穿着喜服的人一眼。 一对穿着喜服的人双双对视,女子掀开脸上的面具随手就踹在了口袋里头笑道“装模作样的可当真是难为我和九潇了,幸好这左凛没有到我们正面来看。若是要看了,知道我们只是在假比划,还不得气死?” 放下古琴,万俟笙穿着黑色里衣坐在房梁上松筋骨“他哪里还顾及着那些,对于到手的羔羊,姿态对他来说才是尤为重要的。” 说着他飞身抱琴于房梁而下,一双透着光的凤眼挑的邪魅至极,讥诮的看了眼左凛离去的方向。 刚到将军府门口,左凛就能听见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疾步朝着白毓的房走过去,却看见了一个本来不应该看见的人。 月色皎皎,靳凝兮穿着一身素色的裙子站在夜幕下,裙角在寒风下吹成了很好看的形状。她似乎是听得了动静儿,便扭头朝着他的方向看来,抿唇一笑 “左将军。” “你怎么在这儿!”大步上前,左凛紧抓住靳凝兮的手“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想过靳凝兮兴许是在外头做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却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安安稳稳的站在他将军府里? 凝兮被他吓了一跳,似笑非笑的抽手回来“不然本宫该在哪儿?” “这两天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五公主难不成不知道?”左凛的目光跟刀子似得刮着她“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么多天你一直在我的府里。” “我确实是在你的王府里。”凝兮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得体“只是寒月楼偏僻无人管,所以外头就算是有什么风丝也刮不进去,将军难不成不清楚么?” “你——” “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满堂从屋子里头走出来,脸上全是泪,哭嚎着就扑上左凛的大腿“主子她...她...” 面色一沉,左凛疾步朝着房里头走,捎带着还瞪了靳凝兮一眼。 她还是笑容满面,脸上都有少见的红润,站在院子里头听惨叫觉着格外舒心。一侧的顺溜走上来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弯着腰凑上前问询 “五公主何时来的将军府?”他也没有听家奴说过啊。 顺溜是左凛的心腹,凝兮哼笑一声:“两天前,怎么了?” “最近皇上一直都在找您。” “找我?”凝兮一怔,觉着好笑极了“找本宫作甚,本宫要来三皇姐屋子里头小坐的这件事儿已经写成书信放在玉叶那里头了,难不成玉叶没有把信纸给皇上?” 顺溜一怔,信纸?没听说有什么信纸啊?心里头嘟囔两句,又看靳凝兮这副模样,好像说的也是真的。只好又问“那您现在在这里头做什么呢?” “等大夫啊。”凝兮指了指前面的房子“白姑娘因为小产,整个城里头的大夫都给找来了,就连方才本宫请的太医都被抢走了,所以本宫才在这里等着,免得一会儿白姑娘脱险了,还抓着太医不放。” 顺溜皱眉“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她轻轻摇头“是三皇姐。” 心口一跳,顺溜抬头看着凝兮“夫人怎么了?” 凝兮嗤笑一声,讥嘲道“怎么了?你可以问问里头惨叫的那个人。” 顺溜怔愣了一会儿,忙推门进去了。 搁着屏风,白毓里头的景象是看不见的,左凛黑着脸坐在主位上,也只能眼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屋子里头端出来,顺溜看得心里头发毛,见几个大夫在一起商讨事情,最后由太医上来跪地禀告。 “启禀将军,白侧室的小产是由中毒所致...而且,这毒的分量还不轻。”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左凛低喝“是有人在吃食里头下毒么?” “下官不知。” 沉默了一会儿,里头的人叫声渐渐放平了,左凛便上前想去看一看,就看见了面色苍白的白毓躺在床上,眼角还流着泪,万般可怜:“将军我好疼..” 左凛皱眉,嗅着空气里头浓郁的血腥味儿,他也不大温柔“太医说你中毒了,可是真的?” 提起中毒一事,白毓的身子颤了颤,捂着嘴就哭“妾身也不知道,妾身就是前几日从姐姐那里头出来,就一直不舒服,今日就...”说着哽咛低泣,左凛登时怒火中烧,也不管这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拔剑就作势往外走,顺溜吓了一跳“王爷,五公主还在这儿呢!” “她在这儿又如何?”拿着剑,左凛赤红着眼道“这对儿狠毒的姐俩,我今日非得杀了苏月心不可!” “不行啊王爷!您冷静下——”“你叫我怎么冷静!” 血气弥漫在鼻腔之中,罪魁祸首便是那寒月楼里头看似不争不抢的人,他的孩子就这么没了,难不成要他忍气吞声不成?不等顺溜再劝,直接一脚踢开房门,却发现靳凝兮已经不在门口等着了。 第348章:任他明月下西楼 左凛浑身发抖,心里头合计靳凝兮定然是去给苏月心商量对策去了,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浩浩荡荡的闯进了寒月楼。 “苏月心!你出来!” 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美景吓了一跳,脸上带泪的就朝着左凛要跪,眼前却寒光一闪,泛着杀意的剑就抵上了她的喉咙“苏月心呢!” 美景哭得双目通红,还以为左凛是来看主子的,茫然的道“将军...您...” “我问你苏月心呢!”左凛的剑逼近一点儿,有刺痛就从颈间传来,美景登时心中一紧,手指了指上面。 满目杀意,左凛提着剑冲上楼,见有人守在床边静坐不懂,一把就将剑刺了过去。 这凛冽而来的杀气惊乱了几丝她的发梢,凝兮略略皱眉,扭头看向了来人的脸“左将军是来看三皇姐的,还是大义灭妻的?” 剑指眼前人,左凛眼里含霜,眼睛盯着她纤细的脖子没有看向其他的地方“你说我来是做什么的。” 凝兮嗤笑,撑着下巴看他泛着冷光的剑身“左将军可真是出息,为了一个小妾,竟然跑来要对我们动手?” “苏月心杀了我的孩子!”他吼道。 凝兮一怔,随即大笑,指着左凛的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左将军拿着剑的手更抖了。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笑疼了肚子,凝兮嘴角还有着笑意“她说是苏月心害了你俩的孩子?你信?你竟然信?” 继续捂着肚子笑,凝兮满意的看着左烬的脸慢慢扭曲。从椅子上起身,凉凉道“那你便看看,这杀了你孩子的罪魁祸首,现在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了。” 左凛微愣,目光放在了床上的手上。 那不像是苏月心的手,苏月心的手总是白白嫩嫩的,上面还喜欢带着白色的玉镯子,衬得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贵气。 可是现在,那手微微发灰,落在素色的糙布被子上。若不是上头的玉镯还在,他当真是不敢相信,躺在床上的人,是苏月心。 他手里头的剑不知不觉的放下了,便也稍微掀开了半挡着床的布帘。 面若死灰的苏月心平静的躺在床上,速来红润的唇也干涸苍白,整个人好像是急速的消瘦了一般,只剩下了这一副皮包骨的身子。 她...她怎么这样了? “难以置信是吧?”凝兮笑着抹去眼角的泪花“我一开始见到的时候,也难以置信。” 手里头的剑‘噹’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左凛错愕的站在床边看着她,伸手想去碰,却又感觉眼前的人一碰就要碎了一样。 “她怎么...” “怎么会这样?”扯了把椅子,凝兮坐上去淡淡道“你那个小妾不是说是三皇姐下毒害得她么?左将军,你要是有点儿脑子你现在就看看,看看我皇姐有没有那个能力给她下毒。” 说着风凉话,凝兮好笑的看左凛血红的双眼一点点的染上痛惜之色“我皇姐从来身子就极好,大病小病的也少有,可是自从嫁给了你之后,整个人就跟变了一个身子骨似得,现在...” 声音隐有哽咽,她缓了会儿又道“太医前几日来,说皇姐已经被毒素入骨,治不了了。我本来是请了太医过来要给皇姐看看的,可是谁知道将军府里头的那个小妾当真是个娇气的身子,我刚起来的太医就被拽到了房里头去,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姐这般难受。” 毒?又是毒?! 左凛呆愣的站在床边,胸腔大幅度的起伏几下“什么毒?” “什么毒?”凝兮斜眼看了他一眼,随手就将地上的一块黑炭丢到左凛身上,青色袍子沾了一片黑,左凛傻乎乎的接住了。 “这是本宫送来的银炭,你的好女人把炭克扣在她的院子里头,好几日才送几篓炭过来,还在这上头摸了毒。结果不小心沁了点儿脂粉味进去,左将军闻着可香?” 左凛浑身一颤,捧着炭火染了满手的黑,呆滞的看了看手里头的炭,又看了看床榻上不省人事的苏月心“怎么可能...怎么会……既然她烧了炭火身子会不舒服,她就不会不烧么!” “如何不烧!”凝兮一听便怒了“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给苏月心准备,本宫送来的她一样一样的摸了毒送过来,她如何得知这里头有毒?”红着眼睛,凝兮继续道: “依我看,说不准她就是因为给三皇姐下毒,才会害了自己!左将军可真是个爱妻之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杀来寒月楼!?本宫倒要看看,那蹄子是要死了不成!她就是没死,本宫也得给她掐死!” 她说的话半点儿都不打结,清脆的就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左凛沉默的听着凝兮在他耳边吼,眸光深深的看着苏月心。 她不是挺厉害的么?她不是一直以来都很得意的么?她还设计让自己的娶她,不是还说恨自己么? 沉默良久,左凛上前想去牵苏月心的手,却见眼前横来一把冷剑,毫不迟疑的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左凛一惊,扭头看向了身旁的人。 “……左烬?” 穿着家丁服的左烬面若冰霜,拿着剑冷声道“你别碰她。” 心口一凉,左凛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应该在这儿么?”左烬冷笑,清俊的眉眼像是锋利的剪刀刮得左凛心口生疼“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左凛一怔,错愕的后退了两步。 “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她喜欢你,可是你是我哥哥,她是我心爱的人,我自然是不能让你们两个为难,彻彻底底的离开你们的生活。”收回剑,左烬嘴角勾着,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成亲的那天,我还希望你们两个能幸福的举案齐眉。能尽早喝道你们孩子的满月酒。” 他抬了头,对上左凛的脸,嘴角的笑愈发嘲讽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对她,就算是你不喜欢她,可是哥,你可有想过我!” “她可是我这一生想要舍命护着的人,结果呢!” 左凛一震,看着自己弟弟赤红的双眼—— “结果你竟然这样对她!” 窒息般的沉默袭来,左凛缓慢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苏月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凝兮讥笑“你是不知道,可你却是默认了。听见白毓中了毒小产你很生气是吧?那你先在听了这个版本,你有没有想杀了白毓的冲动?” 左右夹击,左凛无措的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他也只是生气而已,他以为这个女人依旧会生龙活虎的同自己对峙,或者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流眼泪。 他想了几百种她的反应,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良久的沉默之后,凝兮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气道“算算时辰,小产也应该把太医还回来了吧?左烬,随我过去一趟,要是太医还不过来,咱们抢也得抢过来。” 二人来去如一阵风,凝兮同左烬急匆匆的下了楼,左凛仍旧站在原地,好半会儿过后,才缓慢的走到了床边。 “月心?”伸出手来,左凛小心的碰上她冰凉的手,语气里是苏月心从未曾听过的温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留她们两个人能行吗?”左烬沉着脸走到凝兮身边,手里头还捏着剑“我不想让他们单独在一起。” “他要是看不见苏月心现在有多惨,对白毓说不准会心软。”提着裙子跑,凝兮有些乏累的道“你没看见左凛刚才的眼神儿么?” “就那种眼神儿?”左烬嗤笑“不及我看月心的十分之一。” 凝兮扭头看了他一眼“就算是不如你的十分之一,也得让他看着,这才刚刚开始,你忍着点儿。” 点点头,左烬又问了一句“听说你今日跟万俟笙成婚?” 脚步一顿,凝兮蹙眉“你倒是挺不意外的。” “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有的人,就像祸害一样,能活千年。”勾着唇,左烬淡淡的补了一句“万俟笙同你,都是那种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凝兮瞪他,疾步走到了白毓的屋子里头。 刚把屋子里头的东西收拾干净,一群大夫也好像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满堂在一侧端茶嘴里头还安抚着“劳烦几位大夫了,也劳烦太医了,您们且在这多等一会儿,若是主子没有什么问题了,你们再走,可好?” “那要是等,得等到什么时候?”一脚踹开房门,凝兮冷笑着看向满堂“本宫记得从一开始本宫就说了,这太医是本宫的人。” 在椅子上喝茶的太医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要去凝兮身边,却被满堂一拦。骄横的小丫头昂着下巴道“五公主,奴婢知道三公主的身子不适,可是主子方才才小产完,还请五公主通融一下。” “通融?”凝兮嗤笑“你想让本宫给你通融,那本宫可要问问,你主子身上的毒,是因何而来?” 满堂身子一震,眼珠儿左右看了看“是因为三公主下毒——” “啪!”清脆的巴掌当即落到满堂脸上,吓得里头迷迷糊糊睡着的白毓一激灵。 “本宫可还记得那浸了胭脂的炭火,方才也给将军看了,污蔑皇室,欺凌公主,你大可以不承认,反正宫里头的刑罚那么多,本宫不怕你不招。” 凝兮扬唇,眼神犀利的看向屏风那头“三公主今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你的主子,一个都跑不了。” 满堂大骇,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第349章:始作俑者,其无后乎(1) 若说是苏月心下毒给白毓这话也算是没有错。 她们也的的确确是在炭火上抹了药,但是明明没有在自己的炭火上动手,白毓却还是中毒了。而且从靳凝兮上一次发现炭火有问题之后,她们便就不敢在那般做了。但是听见靳凝兮这么一说,就算是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证据能指明是谁做的,她也觉着心慌。 满堂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半会儿才缓了过来“信口雌黄!你们可有什么证据?” “怎么,没有证据你就不承认了不成?”凝兮好笑的看着满堂惨白的脸“你现在让不让太医过去?恩?” 满堂大喘了几口气,颤颤巍巍的让出路来。 太医赶紧背着药箱就走,凝兮欲走向屏风后头,却被满堂一把拦住,瞪大的杏眼满满都是防备“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凝兮勾唇“本宫只是看看她罢了,你算是哪门子的人,竟然敢拦本宫的路?莫不是左将军王府里头的人都这般没规矩,小小的妾室也就罢了,你一个宫女?也敢拦路?” 正说着,左烬便从伸手一把将满堂给拽到身边盯着,凝兮略带得意的挑了挑眉,绕过屏风站在了床边。 就算是已经彻底的换了一套被子,白毓身边也都是那种难掩的血腥味儿,她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看见凝兮,目光柔柔弱弱的投递了过来“五公主万安。” “本宫无法万安。”嗤笑一声,凝兮随手扯了个椅子坐下,略带同情的看着白毓“白姑娘可知道害人终害己的这个道理?” 抿唇一笑,憔悴的白毓脸上也有点儿超凡脱俗的意味“五公主这句话说的可真是对,今天妾身才知道什么叫做害人终害己。” 竟然领悟的这么快么?凝兮眯眯眼瞧着她消瘦的脸颊“那白姑娘是怎么理解透彻的,给本宫讲讲。” 樱唇挑着,白毓长吁一口气,目光里有清冽的寒意“三公主给民女下毒,竟然把自己给毒成了那个样子,当真是对自己下手极狠。” 凝兮摆弄的手指一顿,继而好笑的看着白毓道“你的意思是,我三皇姐为了给你下毒,特意把自己毒成了那个样子?” “难道不是么?”她与她对视,眼底渐渐浮起一股嘲讽来“妾身可不是傻子,妾身向来对自己的饮食与东西颇为注意。若说是中毒,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哦?”凝兮嗤笑,看着她道“既然不可能,白姑娘怎么会小产?” 提及小产,白毓的脸色更难看了,纤细的手紧紧抓着被子“因为三公主。” 凝兮点点头“那三皇姐那么对你,好处在哪?” 白毓一怔,好处?这还用问么?她苏月心把自己的孩子害死对她就是最大的好处。可这五公主还明知故问的同她兜圈圈。 白毓神色隐现愠色,凝兮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只笑道“白姑娘可真是笨,五皇姐要真心想对你下手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就光凭你一开始就在她的炭火上抹毒的事情就已经罪不容诛了。” 白毓一听,笑了,苍白的手紧紧捏着被子“五公主,纵然您是公主,但是做事儿也要讲究凭证。” “凭证么?”凝兮点点头“那就让宗人府的人来好好办你这个案子吧。况且本宫方才已经将抹了毒药的炭火交到左将军的手上了。就算是左将军这次有三头六臂,我三皇姐在那里躺着呢,你还这般想要诬陷于人,也不会容得下你。” “如何诬陷!”白毓咬牙,声音里头满是委屈“我根本就没有诬陷她!你不信你去看看她仓库的里头的炭火,根本就没有下毒!” “哦?”凝兮挑眉扭头看着她笑得古怪“你怎么知道有没有下毒?” “我——”她一噎,苍白的脸色活生生气红润了,抓着锦被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凝兮摇摇头,略有可惜的叹了口气“可真是可惜。” 白毓微怔,茫然抬头“可惜什么?” “可惜你本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成了左将军的妾室实属不易,如此不本分,欺凌当今三公主。”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衫,清淡的站在白毓面前,身上的花色还不如白毓的锦被艳丽,眼角眉梢却透着中不可侵犯的高贵,就像是寒月楼的那个女人,分明狼狈不堪,却依旧带着一抹艳丽。 白毓被她看得有些发慌,只能伸着脖子喊“就算是我曾经下毒,可是今天之事,一定是她苏月心所为!她蓄意报复,她要杀了我的孩子!!” 掷地有声,她连自己都不顾了,只想拉苏月心下水,凝兮略略抬起嘴角,目光放到屏风的后头:“左将军可都听见了?” 白毓大惊,惊恐的看向了屏风。 青色的袍子隐约露出一角,男人的容貌半掩在屏风后头,目光犀利得像是沁了毒,直直的射向了床榻上的女人。这一眼,让白毓瞳孔紧缩,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茫然无措的坐在床上,连眼泪都缩了回去。 “给你们说最后几句话的时间吧。毕竟夫妻一场。”推开屏风,那半掩着身子的人露了出来,凝兮微微偏头一笑,对着左凛悠闲的说“左将军方才那一出大义灭妻的戏唱得甚好,怎么回了这个院子,忘了拿你的手中剑?” 左凛冷笑,缓慢的看向靳凝兮道“五公主好本事。” “是你的妾室沉不住气。”凝兮眯起眼睛道“本宫怎么会想到,左不过就是正常的聊天而已,白姑娘竟然什么话都往出说了,恰巧又让您听见了,看来今日的这一出儿也不用劳烦宗人府了,一会儿就在院子里头办了吧?” 办?办什么?白毓茫然,看了看凝兮又看了看左凛,心中忽地一凉,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就要往下滚,哭喊道“将军,将军妾身冤枉啊!” “冤枉?”凝兮挑眉“你方才不还是说,给我皇姐下了毒么?” 白毓一震,赤红着双眼看这凝兮,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意味“我的确是抹了毒药在炭火上,可是我也仅仅只是摸了三篓,剩下的银炭,我非但没有抹药,还给三公主送了最好的补品和大夫过去,可是谁知道三公主竟然毒性越来越强!将军不觉着此事有些蹊跷么?” 左凛皱眉,脸色骤然铁青。 身子打着颤栗,白毓勉强的抓着左凛的长袍“唯一的可能,就是三公主她知道妾身给她下了毒,但是为了拖妾身下水,却依旧让自己中毒!好让她中了毒之后再来害妾身,然后再由五公主来挑拨离间,这样将军就会对妾身失了宠爱,不是么!” 刚开始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可是听到最后凝兮猛地朝后大跳一步夸张的看着她“白姑娘可真是长了一颗好脑袋,本宫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结果来。” 白毓表情一凝,泪水唰一下的流出来,讥诮的看着凝兮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不对。”凝兮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求这种男人的宠爱么?总不能因为狗咬了人,人就要想尽办法变成狗咬回去吧?这也太可笑了。” 左凛侧头看了凝兮一眼,也不知道是凝兮说他是‘那种’男人不高兴,还是因为说了他心爱的小妾。 白毓挺直了脊梁道“我自认我确实是对三公主下毒,可是我下毒的剂量绝绝对对是不会在短时间内出这么大的问题的,可是三公主体内的毒药效如此威猛,难不成还不够证实这件事情是她做出来的么!” “本宫还是那句话,好处呢?三皇姐有什么好处?弄垮了自己的身子,却只连累到你小产?”凝兮扬了扬眉,斜眼扫了左凛一眼“既然白姑娘都这么说了,本宫的姐姐现在躺在床上性命攸关,被人下毒还要遭人诬陷,左将军就是这么管教府中的小妾的么?” 左凛的脸色变了几变,目光里划过一丝狠戾。凝兮甩甩袖口转身就走,捎带着扫了眼地上的人“既然如此,本宫看三皇姐待在这里头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左将军能冲关一怒为红颜,为的也不是三皇姐,再加上这蹄子竟然死到临头还想拉三皇姐下水。左将军,依本宫看,你还是同我皇姐和离了吧?免得这蹄子总是想着没了她三皇姐就稀罕要你的宠爱似得,听着硌得慌。” 左凛大惊,猛地扯住凝兮的胳膊“这不可能!”让苏月心离开他,怎么可能?那女人那么爱他,根本就是离不开他! “不可能?”嫌恶的抽回手来,凝兮顺势擦了擦“这是三皇姐昏迷之前的意思,现在她人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但是却告诉本宫,她希望她一梦醒来,看见的是雕凤的床顶,而不是黑漆漆的一片。” 左凛的眼睛里头有轻微的浮动,随后一点点的分绷开来,满面痛楚“怎么可能……” 凝兮没再看他这故作痴情故作悔恨的脸,领着左烬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等人。 今日的寒风倒是特别刺骨,像是风里头藏着针似得,左烬站在门口呆愣的看月亮,好半晌才说“你打算怎么对我哥?” 凝兮挑眉,偏过头来看他俊俏的侧脸“左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第350章:始作俑者,其无后乎(2) 左烬嗤笑一声“莫要同我装糊涂,区区一个白毓,我不信你从一开始就驾驭不了她,纵然你现在没有什么势力,但是凭一个欺压公主的罪也能治她死罪。可你现在竟然纵了她一直一来在王府里头的动作?靳凝兮,你安的什么心。” 凝兮一怔,目光放到从不远处款款而来的人身上“你现在是以苏月心心爱之人来问我,还是左凛的好弟弟的身份来问我。” 左烬眯眼“有区别?” “区别大着了。” 略作思忖,左烬看向走得越来越近的人“是不是你想让白毓在王府里头犯的过错越大,你便也越好托我哥哥下水,因为月心现在性命垂危,白毓犯下的就是滔天大罪,而我哥哥虽然不知情却也难辞其咎,况且他将月心关到寒月楼已经是大错……你是想让我哥哥丢了这顶帽子,我说的对吗?” 凝兮微怔,笑了笑没吭声。 “你竟然让月心以身泛险?”左烬凑近凝兮的脸,凝兮微微侧头同他保持了一点儿距离道“月心玩弄蛊虫多年,驾驭蛊毒更是得心应手,你可不要想歪了,本宫还没有那么混账。” 左烬一愣,片刻后脸色凝重了。 苏月心……当真是故意让自己中毒的?那她此番目的何在? 正想着,身着红色纱衣的男人便越走越近了,身后随行之人还扛着一根长长的铁柱子,凑近一看,面具遮脸,嘴角勾挑,眼波流转之处衍生媚意,定定的看向了凝兮的脸,开口便是缱绻的嗓儿“奴的小祖宗~~” 嘴角抽了抽,她一掌拍在万俟笙飞奔而来的脸上“少献殷勤,东西都带齐全了?” 这么冷淡。万俟笙颇为有缘的眨了眨眼睛,乖巧的从头顶拿下手来放在手里玩捏“带全了,只是炭火没带,不过想着将军府里头定然是有的多的,左将军一定不会吝啬的。” 那倒是。点了点头,凝兮任由万俟笙在一旁对自己做一点小动作,扭头看着左烬道“左二少爷可知道炮烙?” 左烬正对着凝兮身旁的人看得出神,一听这话不由得看了眼那艰难立起来的铁柱“炮烙?” 凝兮笑得坦然“很久以前的刑罚。” 脸色顿时一变,左烬捂着嘴看了铁柱一眼,便不想再多看,目光放到凝兮身旁的太监身上“戾公公?” 他见过戾公公的,在小时候,那阴阳怪气的公公总能给许多小孩儿吓哭。但是现下瞧着她身旁的这个戾公公,总觉着那里头有些不对。 感应到他的目光,万俟笙幽幽的看了左烬一眼,目光似是正呼呼咆哮的寒风,刮得左烬顿时脚底生寒,大退了一步。 那戴着面具的人勾起嘴角,轻轻地摇了摇头。 “去叫左凛出来吧。”没瞧见二人的小动作,凝兮笑得高深,万俟笙垂目应了是,转身就进了屋子。 沉吟片刻,左凛忽然古怪的问了一句“万俟笙人现在在哪儿?” 侧过头,凝兮眼睛里头晶亮亮的“问他干嘛?你跟他是仇人?” “不是仇人。”抿着唇,左烬古怪的摇了摇头。凝兮来了兴致,挑眉问道“那是朋友?” “也不是朋友。”他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不知道万俟笙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左凛纵了白毓出来,身着轻薄里衣的白毓跌跌撞撞的被万俟笙牵着走,满堂在后头哭着哀求,两个人狼狈的从屋子里头出来,见到正中央立着的那么大的一根铁柱子,都傻了眼。 这是要做什么? “哟,出来了?”凝兮噙着笑,扭头看了身后的两个人一眼,看白毓的泪痕犹挂在脸上,忍不住笑得更欢“看来求情没有求成功啊。” 白毓一颤,身子哆嗦了起来。 万俟笙将人领到门口便嫌弃的松开了手,走到凝兮身旁边擦手边小声说“那女人当真是脏透了,公主把你的帕子给奴擦擦手可好?” 眉心一皱,凝兮横了他一眼,从袖子里头掏出了帕子塞到他手里头。万俟笙当即笑弯了眼,随手将第一个帕子丢到不远处燃着的炭盆儿里,又嗅了嗅手里头的这个。 “可真香。”他声音里尽是柔情的愉悦。 一旁的左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也有点儿难看了。 等立在院子中央的柱子一点点的被烧得火红,甚至风吹来的时候又透着一股暖意,凝兮扭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白毓一眼,和蔼道“今天既然你已经承认了三皇姐身上的毒是你下的,那本宫也就不用劳烦宗人府了,今天本宫就在这里给你私自来个了断。这样也算是不波及到你们家的将军。白毓,你说可好?” 白毓浑身冻得僵硬,茫然的看向那铁柱子,嘴唇都有些发青“你要做什么?” 凝兮垂目笑道“就让你炮烙而死,也算是替你洗刷了罪孽。” “炮烙?” 万俟笙在一旁捂着嘴笑,好心告知“炮烙就是将人的衣服扒光之后捆在烧熟的铁柱上,不过白姑娘请宽心,这大冬天的,也就用这种刑罚最合适了,不至于太过寒冷,还能嗅到一股烤肉味儿。” “什么!?”惊慌之中,白毓的声音尖锐刺耳“我根本就没有下毒让苏月心性命垂危,是你们在陷害我!” 凝兮挑眉“陷害你?你有证据么?本宫倒是有证据说是你蓄意陷害当朝公主,还想再最后的时候拉公主下水,本宫没有把你发落到宗人府也算是给左将军面子了,不然你以为你的九族和左凛头顶上的军盔能保得住?” 白毓一震,绝望的扭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方才还眼睛里头有柔情的男人这会子半点儿都不剩了,就有她望不透的黑暗与阴鸷。 “将军……”嘴唇抖着,白毓艰难的拽上了左凛的衣袖“妾身不想那么死。” 凝兮闻言便看她一眼,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现在求活不能只求换个死法,可是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又怎么会能让她轻易地躲了过去? “左将军可要想好,不死于炮烙,那便死在宗人府,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在朝中对左将军百害而无益,本宫还是挺愿意给左将军一条路走的,左将军可要选好了。” 纵然苏月心现在仅仅只是个挂名的公主,可是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对左凛定然是有害而无力的,朝中的那些同他作对的武官定然会上报参他一本,将苏月心关在寒月楼还生命垂危的事情也会被百姓诟病…… 慢慢的,左凛尚且还有阴鸷的眸子沉了,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就多谢公主。” 他不信苏滟歌能这么好心替他隐瞒,可是眼下他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抓着官袍的手骤然松开,白毓身子一软,便瘫在了地上。有人过来将她架起也不知,只茫然的看着左凛的方向,嘴里喃喃“是你说你不爱苏月心,可以任由我欺负的。” 凝兮一怔,好笑的看向左凛的大黑脸。 这算不算是狗咬狗一嘴毛? “是你说以后给我一个完美的院子,不再让我受委屈的。”似乎是不甘心,白毓睁大眸子看向这头,身上的衣服被人撕碎,露出盈盈娇躯来,凝兮在一侧淡淡的看着,抬手就捂住了戾公公的眼睛。 慢慢的,白毓赤.luo的身子再度被人架起来,看着目光中的男人沉默不语,忽地迸出极度嘶哑的喊叫: “事到临头你为什么要做缩头乌龟!!左凛!!你这个骗子!” “把她的嘴堵上。”吩咐完这一句,万俟笙戏谑的看了身旁的左凛道“左将军请放心,咱家也不会说出去的。这堵住了嘴,那些个不干不净的话,旁人也听不进去了。” 左凛咬牙,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拳头。 万俟笙轻笑,手一挥,就让人绑在了上头的铁柱上。 “嗞——” 嘴就算被堵着,白毓也发出了那种穿透耳膜的闷哼,空气里顿时凝满了肉烧焦的味道,满堂在一旁大哭,边哭边吐。眼睁睁看着柔嫩的肌肤全部焦黑,恶心至极。 这一声划破寂空在寒月楼都听得清楚,苏月心坐在窗边看不远处的光亮,脸上也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 “你听,白毓要死了。” 美景在后头伺候着,脸色也有点儿不好看,听着叫声也忒惨,只能捂着心口道“奴婢把窗户关上吧,公主,奴婢害怕。” 伸手制止美景的动作,苏月心轻笑几声“你说,左凛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痛心?心疼?” 细眉揪着,美景别过头连光亮都不想看。“奴婢不知。” 月心抬了抬嘴角“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一头,惨状还在继续,左烬虽然一生杀人无数,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却也都没有忍心再看下去,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家的哥哥,满目都是痛心。 此时将军府里头尖叫声哭喊声不断,凝兮麻木的看着上头的人,看白毓晕了疼醒醒了又疼晕,最后头一垂,断了气。 纵然身下的铁柱越来越热,那上头的人也沉默的贴在铁柱上,满脸都是痛苦。 渐渐地,凝兮收敛了目光,扭头看向身后的左将军“本宫会说白姑娘是小产死的,将军请节哀。” 话毕便领着万俟笙准备离去,左凛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忽然开口道“五公主。” 驻了脚步,凝兮淡然的回头。便见左凛黑着脸看着她,满是压抑: “白毓所言,可是真的?” 凝兮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白姑娘下毒是真,三皇姐也不是那种心狠之人,左将军还是把你的小妾抬下来吧,别一会儿给烤酥脆了。” 第351章:卿反击有道,夫辅佐一二(1) 五公主浩浩荡荡的领着人出了公主府,凝兮快步走了几步,扶着墙就吐了起来。 万俟笙先是一愣,随后哭笑不得的拍着她的后背“咱家还以为五公主当真是不避讳那东西。” “不是...”吐够了,她还依稀能嗅到随风而来的烤肉味儿,作势又要呕,好半刻才沙哑的道:“太狠了,真太狠了。” 万俟笙笑着去擦她的嘴角“公主方才的气势倒是拿捏得好,咱家都快要被你唬过去了。” 皱皱眉头,凝兮起身便继续走,捂着嘴强忍空气里头的味道,等走了好久,空气都把味道吹淡了,她才慢慢的缓过神来,目光放空的盯着头顶,周身亦被吹得凉透,身上的烤肉味儿也就散去了。 “究竟是要多恨一个人才会这样?”凝兮脸色发青,垂首盯着自己的鞋间。万俟笙闻言轻笑,上前将她的衣衫整理好了,不在意的道:“杀鸡给猴看,苏月心之所以会这样,也算是彻底断了她与左凛之间的关系。公主一时不适应也是难免的,毕竟这种刑罚,现在已经少有看见了。你现在可有什么不舒服?” 脸色苍白,凝兮靠在墙上深吸一口凉气,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她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万俟笙垂眸牵过她的手,语气温和“咱家懂得。只是——” 话还没说完,便有马蹄声破空而来,凝兮抬头望去,便见一个身骑黑马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担忧的脸在暮色下一点点儿的显现出来,她微微一怔,站在原地不动了。 君洛? “你没事儿吧?”来人面色凝重,身骑的马鞍上还刻着一个左字,凝兮稍眯起眼睛直觉不对,万俟笙便皮笑肉不笑的横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摄政王。” 君洛拧眉,跟看苍蝇一样嫌弃的看了万俟笙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本王还以为,国师应该会换个门路了。依旧打扮成这个样子,真是屈才。” 万俟笙假笑道“摄政王这般情深意重的,小心闪到腰。” “哼。”横他一眼,君洛目光深深地看向靳凝兮“宫里头已经乱成一团,望五公主保重。”话毕,掉转马头,飞一样的融进了墨色里。 就这么结束了?凝兮愕然的看着黑夜,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万俟笙“你是不是跟君洛说了什么?” 方才她就有所察觉,这两个人的感觉怪怪的,君洛分明知道她是靳凝兮了,可是莫名其妙的,怎么感觉...像是要包庇她的意思。 沉了眸子,万俟笙站在原地笑得意味不明:“不知道,我可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左不过就是请他看了一场拜堂罢了。 ... 宫里果然乱成了一锅粥。 往常安静的名常殿内哭喊声不断,有皮条落在人身上的闷响,她略微皱起眉头。 “你们还不说五公主去哪儿了?那么大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老身今日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个贱骨头,这宫里头岂不是都要反了天?” 万俟笙站在凝兮背后,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看来是又有事儿要做了。” 深吸一口气,凝兮看了他一眼:“今日本来就没的消闲。” “夫人可莫要忘了为夫的洞房花烛夜。”一听这话,万俟笙便幽怨的绞了绞帕子,望着凝兮的眼睛里头却有发绿般的狼光。凝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咬牙笑道“戾公公最近是最越来越有女人风范了。” 俩人悄悄地走进去,名常殿里头也没有个人把手,一排排宫女跪在地上憋着哭,至清与玉叶跪在前头,杜嬷嬷正撸着袖子打人,眼睛斜着往下瞧,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甩着存足了劲儿的柳条一下一下的都落到了至清的身上,每打一下,玉叶就在旁边假惺惺的跟着哀嚎。 而在一旁饮茶看戏的女人,正是萧惊鸿。 这场景很奇怪,要不是靳凝兮在这宫殿里头住了有一段时日,还以为名常殿的主人是她萧惊鸿了。 这边他俩瞧瞧看着,那边杜嬷嬷的手又举起来了,抽上至清的后背“你们说五公主去哪儿了?要是隐瞒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仔细老身扒了你们的皮!” “杜嬷嬷当真是老当益壮,竟然能教训起本宫的侍女来了。”凝兮笑眯眯的接上杜嬷嬷的话,款款的走到院子中央去。 杜嬷嬷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女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至清一看见来人顿时热泪夺眶而出,哭嚎着喊了一嗓子“五公主!” 众人静默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穿着素色裙子得女人,正是消失了三天的倾欢公主。 萧惊鸿的反应最快,见到凝兮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景象“五公主,您这两天去哪儿了?”言辞恳切,隐忧流光在美眸中款款流动,几乎是喜极而泣。 “嫔妾可真是好担心您啊。” 凝兮笑笑没说话,万俟笙就从一旁搬了把椅子过来,打趣儿的说着“萧娘娘可真有意思,您是担心到睹物思人,就坐到了五公主的椅子上么?” 萧惊鸿的脸色一凝,靳凝兮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见她坐着的拿把椅子,是正主儿坐的那一把。 轻啧一声,她不在意的坐下道“本宫竟不知道萧娘娘竟然对本宫的感情如此深厚,既然如此那边继续坐下吧,且听杜嬷嬷应该要怎么说?” 本来还气势十足的萧惊鸿这会子脸上有儿尴尬,站在凝兮旁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勉强勾勾嘴角道“嫔妾没有旁的意思,这椅子也不是嫔妾拿的。” “哦?”撑着下巴,凝兮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那本宫倒也是想知道了,是哪个宫人拿的?” 前头跪得整齐的两个人身子一颤,玉叶战战兢兢的看了凝兮一眼“是奴婢。” “恩。”凝兮点点头,目光幽深“本宫猜到是你了。” 萧惊鸿身子抖了抖,站在凝兮身边没说话。 视线上移,凝兮看向手里头还拿着藤条的杜嬷嬷“杜嬷嬷,方才你说什么不干不净?可否再说一遍?本宫没有听清。” 杜嬷嬷本身就被凝兮的突然驾到吓了一跳,这一会儿子脸色更是白了白,跪在地上道“老奴是说,这些个不干不净的奴婢,会不会隐藏了公主的行踪。” “是么?”凝兮笑得温柔“本宫怎么是听着,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而不是不干不净的奴婢。” “老奴...老奴...”杜嬷嬷顿时语塞,目光恍惚的左右瞟了瞟,忽然像是要吃了定心丸一样“老奴只是怕五公主有危险。” “所以你就来打本宫的下人?”凝兮嗤笑“那可问出了什么结果来?” 杜嬷嬷一怔,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至清“老奴已经在问了,只是这丫头鬼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被提道名的至清浑身一抖,泪眼汪汪的看向凝兮道“公主,是杜嬷嬷上来就要打奴婢,奴婢说自己不知道,她便要打得更狠,奴婢冤枉,冤枉啊!” 杜嬷嬷眉头一立“你冤枉什么,你是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公主有什么事情你难不成还不知道么?” 凝兮轻飘飘的道“她确实不知道。” 杜嬷嬷一怔。 “因为至清本来也只是在本宫身边伺候了连半日都没有的,杜嬷嬷难不成不知道?”抬了抬眼皮,凝兮好笑的看着杜嬷嬷“若说是要知道本宫行踪的,玉叶不是更应该怀疑么?怎么好端端的打上了至清?” 杜嬷嬷的嘴角有些僵硬,笑道“因为最后见到公主的,不是至清么?” “那你就打她?” 凝兮微微睁大眸子,看了身侧的萧惊鸿一眼“本宫是应该夸杜嬷嬷雷厉风行?还是个猪屎糊了心的?” ‘猪屎’这个词好像是太过于难听,萧惊鸿的脸色变了几变,勉强笑道“杜嬷嬷也是担心公主,才一时之间有些……有些欠缺思考。”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欠缺思考一回。”拍拍手,就有几个下人从地上站起来,凝兮道“杜嬷嬷不分青红皂白的跑来打本宫的宫女,至清是才来本宫身边没几个时辰的,就要遭此毒打,本宫是不是应该罚一罚?” 名常殿的下人都是有眼力见儿的,一听这话立刻起身准备就架起杜嬷嬷出来, 萧惊鸿一怔,马上拦到杜嬷嬷的身前“为何要罚?” “为何不罚?”凝兮反问。 萧惊鸿咬牙道“杜嬷嬷纵然是做了错事儿,可是完全也是为了五公主好,况且若不这样,又怎会有人说出五公主的去处?嫔妾对五公主也是出于关心!” 凝兮眼皮都不抬,语气却沉了:“那你一直打一个不知情的人,就能问出下落来了么?玉叶你问了么?” 萧惊鸿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没问?就是因为玉叶不知道,嫔妾才问的至清!” “哦?”凝兮勾勾嘴角“玉叶你不知道?” 玉叶愣了愣,忙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跪着到了凝兮面前“公主离宫之前,不是同至清走得最亲近么?奴婢对公主所去的地方,的确是不知道啊。” 理了理被风吹散了的青丝,凝兮笑眯眯的道:“本宫还记记得写了一封信交到了你的手上,而且还告诉你要给皇上送去的,你怎能说你不知道呢?” 玉叶骇然“不可能!” 她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五公主,又怎么可能收了五公主的书信? 第354章:倾国两不欢,君王带谋算(2) 万俟笙挑眉,眼珠儿稍微转了转,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不到片刻之后又笑开来“那倘若我又重新回道万俟笙的身份,五公主可会原谅我?” “你如何又能重新回道万俟笙的身份?” 想了想,万俟笙高深的将凝兮放下,笑得如沐春风,就是不说话。 凝兮不语,瞧他狐狸尾巴又开始乱晃的样子,就知道这男人又没打什么好主意。 迎客阁。 沈良之躺在床上握着茶杯,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床边的男人。 深黑长袍精致暗纹,君洛负手站在窗边,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出息怒,手里头不断摩挲一根碎裂的簪子。 “消失了三天。你去哪了?”沈良之捂着肚子动了动,撑在床边无力的看着他“都快把整个皇城都翻遍了,我还以为你跟靳凝兮远走高飞了。” “远走高飞?”君洛轻笑一声,似讽似嘲,手里头的簪子捏得死紧。 良久沉默之后,君洛低声呢喃“我倒是想了。” 可他知道的太晚,发现的也太晚,等他发现了的时候,靳凝兮已经不是自己的女人,还同别人拜了天地,成了夫妻……望着万俟笙的眼睛,像是映了星光一样,璀璨得很。 他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将人抢过来了。 又落得了这般颓废的样子,沈良之长叹一口气,吃力的从床上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君洛……” “她被灌了殇莺,断了右臂,我都不知道。”捏紧了手心,君洛站在窗边眼眶隐约有些红“我还当真以为,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 心里头那么一琢磨,她当年怎么熬过来的,他真的不敢想。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还以为声音与习惯有所不同。 多可笑啊。 沈良之在一侧看着,心里头一直想告诉他的念头,翻来覆去的在脑子里头转了个遍,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 春节将至,宫里头一派喜气,璃慧帝为了送行摄政王与沈御史特意邀人办了一场盛宴,朝廷命官皆会到场,凝兮靠在椅子上盯着铜镜里头的自己,见至清的手指缠绕着青丝,小心谨慎的替自己挽发。 “前两日的事情,吓到你了吧?”她忽然开口温声问了一句。 至清一愣,眼眶就红了,摇摇头道“奴婢没事儿。” “你说没事儿,本宫却不能就这么算了。”拿了个细笔,凝兮沾了沾胭脂“你可以把当时都发生了什么跟本宫说一说,本宫愿意替你做主。” 至清吸吸鼻子,想了想后道“萧娘娘带着杜嬷嬷过来,说让我们将您的行程和最近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奴婢初来乍到,便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杜嬷嬷就打了奴婢。” 凝兮颔首“那本宫不在的那几天,玉叶可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至清一怔,皱着眉想了想“奴婢记得,玉叶姑娘总是见不到人影...” 心下了然,凝兮示意她不用多说了,伸手就点了个落梅妆。 摄政王的送别宴极为奢侈,君洛负手站在门口同官员交谈,头顶镂空金冠,墨色衣袖镶绣着流云滚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遥遥一见都觉着气度扑人。 凝兮摇晃的坐在轿撵上下落,伴着太监的一声高喝,气势十足的跨进了显阳殿的门。 这两日她的风评本身就差得很,这些个老臣一见到她就跟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祸水似得,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刺眼的鄙夷,恨不得直接给她定在道德柱上的那种,她脊梁挺得倍儿直,众目睽睽之下就进了显阳殿里头去,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有人响起了闲言碎语。 “这便是外头传着的倾欢公主?”看人进里头去了,官员里头有人说了一句“果然生了一副祸国相。” “外头都说她上外面去勾三搭四了,然后还拖了萧娘娘。” “萧丞相啊……” 君洛微微皱眉,抿着唇看了眼窃窃私语的几个人,身旁的刘使臣也捎带着靠了上来“王爷,这就是倾欢公主么?” “恩。”他不大高兴的儿点了点头。 刘使节深深打量了下那人一眼“那皇上要的就是这个人了?老臣怎么瞅着...这么眼熟?” 恩?皇上要的人? 君洛一怔,忙扭头看向身后的使臣,却见沈良之一把将年老的老头子给扯了过来,嘿嘿干笑道“站在门口怪凉的,进去说吧?” 君洛本想再问两句,却见沈良之急急忙忙的扯着使臣走,一点儿多余的时间都不给他,一副生怕他再多问几句话的样子。 他觉着有些不对劲。 宫灯高燃,众人纷纷入了席,凝兮坐在苏瑾灏的侧面,对面一干都是君洛的人,坐成了一排,凝兮稍微抬起视线来,就能瞧见君洛的脸,目光略略一偏,就对上了沈良之的眼睛。 显阳殿里头分明灯火辉煌,沈良之正巧对上她的眼睛,眼神躲得很快,转头同一侧的使臣窃窃私语起来。 “今日,是朕要答谢摄政王替我璃国消灭佞臣之宴,摄政王,朕敬你一杯!”举起酒杯,苏瑾灏的目光落到君洛的身上一口饮下。 消灭佞臣之筵?凝兮觉着好笑,眉眼弯弯的看向了苏瑾灏身旁候着的万俟笙,这最大的佞臣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万俟笙似有所感,面具下的眼睛投递过来,对她很是俏皮的眨了眨。 “皇上谬赞了,璃国与羽国本身就是友好之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君洛起身回敬,视线盯道万俟笙的身上:“无论何时,只要璃国有难,羽国定然会前来相帮。” 苏瑾灏拍手大笑“羽国可真是有个好王爷啊!” 万俟笙微微勾起嘴角,极为嘲讽的望向君洛。 双方客套话也就这么说过了,丝足声一响,便有舞姬上来跳舞。凝兮百无聊赖的瞧着,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沈良之,发现对方的眼睛也总是碰撞到自己的,而后又快速的闪开。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心紧了紧,抬头看了眼喝得尽兴的苏瑾灏,想找个借口退下酒席。却不等她开口,对面席间就有一身粉色施施然的从席间站起来,款款而来,伴着歌舞而动,扭摆纤腰,不动声色的将打头的舞姬给挤了下去。 苏瑾灏喝得舌头都有点儿大,一见这不一样的舞姬上来了,扭动的还不是他们璃国的舞曲,眼睛也就跟着放光了。一动不动的盯着女人的脸色,看得凝兮脸色也跟着发青,四下瞄了瞄,见没有人注意到她,给至清使了个眼色,就悄悄地准备退下去。 她刚转身,丝竹声就像是同她作对一样的停了,沈良之就在对面轻悠悠的道:“皇上可喜欢这舞?” 苏瑾灏瞧得迷醉,乐呵的道“喜欢。” 女子很识趣儿,一听这话脸上便笑开了:“臣女孔颜,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苏瑾灏颔首,也不顾身侧萧惊鸿的脸色难看与否,便道“孔小姐是哪家千金?” 沈良之展开折扇笑着回“孔小姐是丞相之女,今日来,是特别想要献给皇上的。” 凝兮心里头一沉,不好的预感愈发重了。 果然,沈良之说完这句话,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背影上“孔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我们羽国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女,皇上的意思是,向更增进两国之间的情谊。”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分明是羽国帮助了璃国,结果羽国的皇帝竟然奉上丞相之女?意欲何为? 苏瑾灏也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嘴角的笑稍稍凝了,看向沈良之道“明明是朕应该奉礼送上,羽国皇帝这么贵重的礼物,朕如何能收得下去?” 刘使臣闻言起身,恭敬地行礼道“皇上,孔小姐是我们圣上想增进彼此关系特意献给您的,为的就是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皇上不必多虑。” “哦?”苏瑾灏挑眉,瞧着孔颜娇羞的侧脸笑得意味不明“既然如此,那朕是不是,也应该回个礼?” 刘使臣赶紧作揖“不敢不敢。” “有何不敢的,羽国皇帝的这份苦心,朕还是了解的。”呷了一口酒,苏瑾灏淡淡道“我国的丞相之女现在已经是嫁给朕做妃子了,不过,朕的皇室里头倒还是有公主的,除了出嫁的两个公主,宫里头还有两个公主。”说着,帝王的视线略微放到凝兮准备逃离的身上,眸子里头含了点儿笑意: “朕的四皇姐,自小也是个才女,不如……就献给羽国皇帝,如何?” 凝兮心口一滞,稍稍有点儿放松了,转身重新坐好。表情却还是紧绷着。 刘使臣闻言一愣“四公主?今日可曾有出席?” 苏瑾灏撑着下颚淡淡道“太后身子不适,四公主一直陪伴左右。若是使臣想看,朕可以命人去传。” 刘使臣作揖道“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臣受命之时,圣上常常念叨这句话。” 苏瑾灏扬起的嘴角一点点的沉下去,幽深的眸子望向对面的使臣,静静地等下文。 使臣再度作揖,语气平和“倾欢公主美貌传遍四国,不知道……今日出席与否。” 良久的沉默之后,苏瑾灏笑了笑,意味不明的看着地上的使臣。 “你的意思是,羽国皇上看上的是……朕的五皇姐,苏滟歌?” 第355章:玲珑骰子安红豆 君洛一震,猛地看向身旁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君雾要娶靳凝兮?为什么? 使节作揖道“皇上只是说,若是能有倾欢公主常伴左右,自然也是极好的。” 苏瑾灏嗤笑,眸光凝成冰刀“看来使臣这次前来是把事情都已经打算好了,只是朕也有个疑虑,羽国皇帝是觉着朕的五皇姐貌美动人?明明朕愿意将四公主下嫁于羽国,却点名点上了倾欢公主?” 使节一怔,擦擦汗道“倾欢公主在四国都颇有名气,况且倾欢深得皇上喜爱,所以...皇上才想——” “羽国皇帝是因为本宫的名气才想要娶本宫的么?”挑唇一笑,凝兮呷了口酒,抬眼看向对面的使臣“本宫自认,除了这张脸,本宫是没有什么地方能可取的,羽国皇上竟然如此抬爱于倾欢,本宫在欢喜之余,也有些不解,皇上是觉着本宫的美貌传遍四国,才想娶本宫的么?如此说来,本宫认为还是应该另寻人选,我璃国的美人个个都是出挑的,本宫...也实在是怕担不起倾欢二字。” 沈良之一听,笑了“倾欢公主如何能当不起倾欢二字?公主的美貌算是拔尖儿的,而且吹得一手好笛子,如此有才德,怎么就担当不起?” 坐在一侧的君洛脸骤然一沉,愈发觉着有些坐不住了。 这是在暗地里头点她当初用笛声唤醒君洛的事儿么?凝兮讥诮的看向沈良之“只是本宫还记得,当年在羽国之时,鲜少有人来探望本宫,这会子成了倾欢公主之后,怎么就提到本宫了呢?” 沈良之闻言脸一僵,万俟笙便在一侧阴测测的接了话“原来五公主在羽国养病的时候并未有人曾好好探望过公主啊,怪不得见到公主的时候那般瘦弱。还想着说不准是羽国的伙食公主吃不习惯呢~” 凝兮懒懒一笑,瞧对面羽国人的脸色难看得紧,她唇边的弧度便也越大。 “其实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太上皇殡天不久,本宫没有那个心情。” 使臣一愣,沈良之便起身道“羽国与璃国之间喜上加喜,若是天上的太上皇听见了这个消息想必也会很欢馨的。您说呢,皇上?” 坐在王位上的苏瑾灏沉着脸不说话,朝臣便也小声的议论开来,言辞间皆说这是个亲上加亲的机会,再加上倾欢公主在国中风评不好,能嫁给羽国的皇帝做妃子,这得与失,明眼儿人都知道。 就算是羽国对五公主不好又如何?对国家好就是行了。 席间细细碎碎的嘟囔好一会儿,沈良之重新整理了下表情,笑眯眯的又道“下官等不着急皇上的答案,只是这孔小姐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走,皇上还是收下吧,五公主愿不愿意嫁,还得听五公主的。” 这可真是踢得一脚好球。凝兮冷笑,目光凝到沈良之的身上“那若是本宫不愿意嫁呢,沈大人预备怎么办?” 沈良之悠闲的扇了扇风“下官不知。” 苏瑾灏眸子一沉,冷声道“既然关系到五公主的终身大事,那朕也需要考虑考虑。而且最主要的是,要看倾欢公主的意思。” “本宫的意思很明确。”从席间起身,凝兮笑得从容“我不嫁。” 众人又是一怔,使臣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公主为何这般笃定?”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世间所有女子对爱情的美好幻想,本宫自然也不能免俗,且从小就立志,宁愿嫁给山野莽夫同他情长到老,也不愿意身处皇宫同人雨露均沾。”凝兮温和道“所以,恐怕要负了皇上的一番好心了。” 这话说得场上的两个男人心难免都跟着一激灵,苏瑾灏眼睛晶亮亮的,就跟凝兮想要白首一人的是他似得,恨不得拍案叫好。万俟笙横扫了他一眼,垂眸浅笑,衬着场上一片静默就给了羽国使臣的一个台阶下:“羽国这次帮了璃国大忙,若是以和亲交换未免太俗气,您说呢,皇上?” 苏瑾灏正心花怒放,一听这话笑得更是高深,纵然沈良之脸色不大好看,也依旧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是啊,朕也觉着这般有些不妥当,不如沈大人同君摄政王再住些日子,朕给你们的贺礼,咱们再重新算算便是。” 沈良之一噎,同使臣对视一眼,只好讪讪作罢。 只是席面上的这一风波,难免又给凝兮增添了不少闲言碎语,大抵是说她不愿意为江山献身,公然拒绝羽国的联姻,百姓那专门负责说靳凝兮的人又开始了,一人一口唾沫的皆喷向名常殿。 而名常殿的公主,正悠哉的躺在贵妃椅子上染指甲。 “我还以为我们的计划会被打乱呢。”一点点的摸上朱蔻,凝兮对着窗户比了比“幸好本宫抗压能力强。” “你还说你抗压能力强?”一侧的男人袭身上来拥住她“若是我不帮你说话,你被人准备嫁给君雾了,你也要笑眯眯的答应不成?” “为何不能?”凝兮挑眉“毕竟我还是应该回去一趟羽国的,玉玺在哪里,我的国家在那里,我不能不回去。只是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微微眯起眼睛,凝兮瞧着自己指尖的朱蔻,高深的笑了笑。 将军府。 “苏月心!你能不能见我一次!!”低吼破过空气里的寂静,左凛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顶上的窗户“你不是已经好了么?为何不愿意见我?” 苏月心悠悠的睁开眼睛,听这句话,嗤笑了一声。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自己碰上了一颗心这男人不要,结果反过来还问她为什么把自己的心拿回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公主...”美景透过窗户缝朝下看了看“左将军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您不见他么?” “见他作甚?”月心皱眉,随意拿起一侧的书来“本宫没有心思见他,除非他同意和离。” 美景点了点头,又看向窗户缝,忽然惊喜的道“五公主来了。” 凝兮正施施然的同万俟笙走到寒月楼下,碰巧就见到左凛站在楼下伸着脖子往上看,不由得嗤笑一声“左将军一大早可真有精神,这脖子都快伸成拱桥了,是在看什么呢?” 左凛身子一顿,扭头看向了来人,本来阴沉的面色顿时涌出了些许怒意“你来干什么?” “本宫是来看三皇姐的。”莲步上前,凝兮站到左凛身旁挑起细眉“三皇姐不方便见客么?” 左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未等说话,紧闭的房门就打开了,美景怯生生的从里头探出头来“五公主...请进。” 凝兮一怔,没忍住,愉悦的笑了出来,笑得身旁的左凛身子站在风口微微发抖,恨不得上去手撕了这脆弱的木门。 但是他不能,他...不想让苏月心更生气了。 凝兮好笑的看着这男人从熊熊怒火又费力压回,心里头都替他累得慌。 起身上楼,临关门她还回首看了他一眼,见左凛依旧倔强的站在门口,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就那么任由他站着?”凝兮侧头看了眼苏月心,见她脸色依旧那般苍白,但是到底有精神多了,纤长的手指随手从瓶罐里逃出来一条小虫,眼睛眨也不眨的丢到碾槽里,活将蠕动的小虫碾死,飞溅起一片黑汁。 “他愿意站站着便是,以为站在冷风口里头吹两天,就能让一个女人原谅他么?”苏月心嗤笑,伸手添了一把粉“我又不是没有他不能活。” 凝兮皱眉,看着碾槽里头的东西有点儿闹眼睛,就左右看了看“左烬呢?” 提及左烬,苏月心赶动的手顿了一瞬,而后不在意的道:“我让他走了。” “为什么?”凝兮错愕“左烬对你是真心的。” “我已经是残花败柳,对于他来说,他还有大好的前途,而我,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我的身体也会一天不如一天,拖累他作甚。”敛下眉睫,苏月心嘲讽的笑了笑“我现在不想跟这哥俩有什么关联,一点儿都不想。” “可是——” “别可是了。”苏月心抬头,清冽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你来的正好,我需要让你帮我一个忙。” 凝兮从寒月楼出来的时候,左凛已经在楼下吹了一个时辰的风了。他脸色乌青的站在门口,像是个电线杆子杵在那里头,多多少少看着有些碍眼。 想了想,凝兮轻笑道“左将军可愿意同本宫去厅前一叙?本宫有些话,想要对左将军说。” 她觉着左凛应该站在寒风里头站得真是兴头上,一听这话更是脸色臭的跟茅坑里石头似得“你又要找我说什么话?” 凝兮哭笑不得,自己还不等嫌弃他反而被他嫌弃了:“是有关于和离的事情,左将军不想听听我皇姐是怎么想的?” 左凛皱眉,不甘心的看了寒月楼一眼,眸光深深“还请五公主不要耍什么花样。” “怎么会呢。”凝兮眨眨眼,自认自己笑得真诚得体“现在这种情况下,左将军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吧?” 左凛抿唇,略略沉思,应了。 将军府没了白毓之后莫名显得有些冷清,前厅的丫鬟们脸色如菜,好像还从那天烤肉味里头没有缓过神来,再加上有一个脸色极为难看的主子,整个将军府就好像是被一层莫名的阴气缠着,看得凝兮不禁叹了口气。 “五公主有事儿快说吧。”坐在下位上,左凛全身也跟冻僵似得硬邦邦的“微臣还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凝兮抿了口茶“左将军打算一会儿还要去三皇姐的楼下等这么?恕本宫直言,左将军这样等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三皇姐那个人脾气犟得很,爱上一个人九头牛拉不回来,不爱也拉不回去。左将军想静站抗议,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还有些伤身。” 第356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左凛一怔,眉心皱的更紧“你想说什么?” “其实,本宫这两天一直在想,想当初三皇姐对你这么喜欢,左将军却做出了那么让人心寒的事情,当真是活该。”撑着下颚微微一笑,凝兮瞧着左凛的脸色又道“不过转念一想,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啊,本宫方才问了三皇姐,她没有说完全对你心死,左将军可知,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眸光微闪,左凛快速的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还有机会。”凝兮偏过头朝着他笑“左将军,兴许我皇姐会原谅你也说不定,若是你真的能痛改前非,本宫愿意帮你们一把。” 心中微动,左凛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忽而又改口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五公主之前不是还告诉皇上让苏月心同微臣和离么?怎么现在说变卦就变卦了?” 他不懂什么感情的事情,更不懂如何哄女人,平日里头虽然舞蹈弄棒的,但是在感情上也不是个傻子,更知道苏滟歌一来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儿。 说她会帮他,他不信。 “左将军这就是误会本宫了。”凝兮有些可惜的说“本宫是希望你们两个人能和离,可是就算是和离了,对三皇姐又有什么好处,况且本宫知道,三皇姐喜爱你许久,感情这种事情,能说断就断么?而且本宫今天说要帮你,也是察觉到了五皇姐的心意。” 苏月心的心意?那也就意味着,苏月心对他尚且还有情? 左凛一惊,阴沉的眸子顿显亮光。凝兮叹了口气,幽幽道:“既然左将军无心复合,那本宫就不做这种何事佬的事了,本宫先走一步。” 说罢,她起身而去,多一句话也不说。左凛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等凝兮一只脚踏出门槛了,他才抬头唤了一句“公主留步。” 凝兮挑眉,扭头对上左凛的眼睛微微一笑。 当晚,名常殿。 苏瑾灏沉默的站在名常殿门口负手而立,至清紧张地走上来叩拜“皇上,方才五公主身边的人过来传,说五公主不回来用晚膳了。” “又要在将军府待着?”眉头拧着,苏瑾灏不悦得道:“你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就不知道劝一劝么?” 至清骇然,忙磕头道“奴婢该死。只是五公主说今日用了晚膳之后就会回来。” “罢了罢了。”沉着气,苏瑾灏抬头看向气派的匾额“等五公主回来,告诉朕一声。” 将军府许久不曾有这种丰盛的菜了,凝兮坐在主位上,看着满桌子的佳肴,手里头捏着一把筷子,场面有些尴尬。 左凛身为驸马爷儿,苏月心身为她的皇姐,怎么说也不应该她坐主位的。可是偏生她就坐在上头,左边苏月心,右边左凛,两个人冰着脸一言不发,搞得她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只好干笑两声看向苏月心道“五皇姐,你的身子不好,多吃点儿东西补一补吧?” 说着,她眼睛忙对着对面的一个肘子使眼色,左凛眉心拧着,看了看对面的苏月心,下了决心似得伸手给她夹了个肘子放在了碗里头:“多吃肉。” 苏月心冷笑,一动不动。 倒是左凛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女人会把他夹得东西丢出去。只是这场面又再度冰冻,他暗地里头看了看靳凝兮,有种想求救的意思。看得凝兮眼角一抽,清了清嗓道“今日就作寻常家宴,没有公主,只有姐姐和姐夫,也别拘束,该说什么说什么。” 吭。万俟笙笑了一声。 凝兮瞪他一眼,见场面依旧这般冷漠,只好昧着良心道“其实姐姐,我觉着,姐夫挺好的。” “别说了。”许是放过,许是苏月心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冷漠的望向靳凝兮“你下去吧,我自己同他说。” 凝兮一怔,嘴角的笑也有点儿挂不住了,拍拍手便让身旁的万俟笙给两个人倒酒,勉勉强强的道“那妹妹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人了,妹妹回宫了。” 她虽然不算是巧嘴如簧,可是也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面,对她倒是有点受打击。领着万俟笙气势十足的出了将军府,没多走疾步,便茫然的靠在墙头吹冷风。 好半刻后,她缓缓的看向身边幸灾乐祸的男人“下进去了么?” 万俟笙眼睛晶亮亮的,忍不住扯过她的手道:“公主请放心,咱家放了十足十的量。” 两杯清酒相对,满桌佳肴作陪,苏月心与左凛沉默的坐在桌边,空气里头都是美酒的香气,苏月心微微抬眸“为何不愿和离?” 不知为何,就这么一句话,左凛感觉心口像是挨了一棒子似得,沉声道“你既然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就没有同我分开的道理。” “妻子?”苏月心一怔,险些失笑“从我嫁给你的那天开始,左凛,你哪一日把我当成你的妻?” 倒吸一口凉气,左凛捏紧了手中的酒杯“我是对不住你,可是现在,我是想好好的跟你过日子的。” “哦?是吗?” 朱唇勾起,苏月心从袖口里掏出个物什丢到桌子上“你可还记得这个?” 是一个骰子。 左凛皱眉,把心里头得记忆反复的琢磨了个遍也想不透是什么,最后只好沉着脸道“我不知。” 轻轻一笑,苏月心道“我知道你不知。这是我第一次送给你礼物之时,你丢到地上的。说是不喜欢。但是你知道,这里头,装着什么吗?” 连记忆都没有的东西,他又怎么能知道装着什么?左凛沉着脸,伸手拿过骰子在手里头晃了晃,能听见细碎的声音,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苏月心略带嘲讽的弯弯嘴角,伸手又给拿了回来。 “是红豆。” 左凛一怔,听她轻声道“我从小喜欢你的心思,很久以前,就已经告诉你了。” 虽然不知道这红豆是什么意思,但莫名的愧疚感人泉水般涌出,左凛此时也有些嫌弃自己的笨嘴,只道“现在我知道了,以前我不知道。” 他现在明白了,可以对她好了。 “是吗?以前你不知道?”苏月心可笑的看着他“你是怎么说出这句话来的?你不听着别扭么?” “我别扭什么?”左凛皱眉,逞强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你,是你故意设计嫁给我,你今天走的路,难不成不都是你自己找的么?” 此话一出,左凛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气闷的一口酒闷下,想解释点什么,最后颓然的叹了口气。 不过月心也没吭声,余光盯着他空荡荡的酒杯,抿唇笑了笑。 “是啊,是我,今日走到这个地步,也是我自己找的。”噙着笑,苏月心看着手里头的骰子,伸手就将他丢进了炭盆里。左凛一愣,欲起身去拿回来,呼吸忽地一滞,僵硬在椅子上不动了。 苏月心坐在对面悠闲的看着,看左凛的脸色一点点涌上痛苦,看着自己的眸子里头皆是错愕,她嘴角虽然勾着,却是一点都不高兴的。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能吃的。”抿了口酒,苏月心神色淡淡“若是重来一次,我宁愿削发为尼,也不愿意同你再牵扯到一点儿纠葛。” 左凛一震,张了张嘴,却被全身一阵阵的疼给压了回去,如撕裂般的痛楚贯穿全身,他脑中一片片的空白,却不至于昏迷了过去。 “你...下毒...” “很疼,是吗?”苏月心起身坐到了他身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应该好好体验体验,当初我的心有多疼,就跟你现在的痛感一样。可还受得住?” 他额角渗出冷汗,身子僵直了不能动,他能嗅到她身上的香味,那种属于她特别的异香,可能感觉到她靠在自己肩膀的重量。可是稍微一动,疼痛就如潮水上涌扑遍他的全身,叫他只能喘着粗气强忍,半分都不敢动。 毒药,他已经将苏月心所有的蛊毒都丢掉了,她却还是有办法想要杀了自己。 勉强扯了扯嘴角,左凛咬牙道“你要杀了我么?” 心中一痛,苏月心从袖口里掏出两张纸来,又去一侧取出了印泥,左凛呼吸一滞,脑中一片空白。等他缓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苏月心捏在手里头,准备取手印了。 “不行!”卯足了力气,他大喝一声要往出抽回手,苏月心冷静地看着他:“为何?” “你已经是我的妻……” “妻?呵,太可笑了。”苏月心摇摇头,红着眼眶看着左凛“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成了你的妻子。你还要我顶着这个头衔么?你不恶心,我都觉着恶心!” 左凛皱眉,鬓边的汗滑过脸颊“我会……对你好。” 苏月心一愣,讥诮的问他“谁稀罕你的好?” 疼痛蔓延到四肢,左凛皱着眉头好生缓了缓,才看清眼前人的脸。 苏月心眸子对上他的,从鄙夷化成清冽,淡淡道“只要你在这上头盖上手印,就结束了。” 左凛大震,反手将苏月心的手腕抓住,眼里情绪翻涌:“不可能!” 他不可能放手,他又怎么能放手? “那也由不得你了。”展颜一笑,她露出了近半月来的笑颜,一根根的掰开他的的手指,摸上印泥,左凛卯足了劲想反抗,却被这痛楚弄得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一滴水砸在工整的柳体上,染开了一小块墨色。 左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被白净的手捏在手里头,他恍惚的想起来,这是他与苏月心,第一次牵手。等一抹红色印在上头,他眼前一黑,险些没有晕厥过去,苏月心在一旁抹着眼泪笑,将其中一张折叠好放在他的衣襟里。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就此别过吧,左将军。” 第357章:借刀欲杀人,将军悔当初 三公主与左将军和离了。 曾经受人称赞过的天作之合,如今便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闲话。总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相继奔跑于各个小巷,企图讲左将军的丑事公之于众。因为左将军曾经将三公主囚禁于阁楼之上,又有小妾正住正妻院落,三公主不堪冷漠,便提出了和离。 意气风发受万民爱戴的左将军就这么的被人当成了笑柄议论着,凝兮懒懒的打了个呵切,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 “纸从来就保不住火的,我就算是帮他把秘密隐瞒了又如何?他还是会被人暗地里偷戳脊梁骨,这辈子都别想抹清了。” 一侧站着的男人身着墨色暗纹滚毛,面具将整张脸都覆盖在其中,不再以脂粉敷面,一听这话,他将面具摘下,露出泛着邪气的脸对着她勾唇一笑“公主当真是聪慧极了。不过说不准,这件事情只要一传到左将军的口中,兴许他会跑来兴师问罪的。” 话音刚落,至清就慌慌张张的站在门口敲门“五公主,五公主,大事不好了。” 万俟笙将面具重新带到脸上,慢悠悠的道“又怎么了?” “左将军,左将军来了!!” 不等凝兮说什么,房门‘砰’地一声便被人踹开来,她皱皱眉头,嗅着夹风带来的酒气,左凛杀气腾腾的站在门口,脸黑成一片。 “左将军这是哪一出?” 她好笑的将人分三路打量,无论是凌乱的头发和脏兮兮满是水渍的长衫,还是身上的这股子臭味,都不像是前一阵子意气风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左凛。 “我来找你。”好半刻的沉默过后,左凛向前跨一步: “苏滟歌。” 一个时辰前,显阳殿。 苏瑾灏揉着发疼的眉角,心里憋闷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左凛不吭声,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你为何要答应和离。” 左凛脸上还有从昨夜疼痛过后未散去的青色,一听此言更是眉心皱成一团“臣不是有心。只是昨夜之时,五公主说要同微臣与三公主用完膳,结果,臣就不小心中了毒。” 苏月心善用蛊毒,都是她们知道的事儿,只是没有想到那女人发起狠来就连曾经的一点儿感情都不顾了。更要命的是,靳凝兮竟然同她一起骗他,他心里头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笃定这女人不会害他,最后竟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苏瑾灏沉声道“就这一天,朕听见你同苏月心和离的版本都快听出茧子来了,羽国使臣包括摄政王什么的都在这里,你又怎么能出这种茬子让人看笑话?” 左凛皱眉“臣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风言风语流出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仅仅只有五公主与皇上您。” 左凛不傻,伺候过白毓的人都死了,他将军府剩下的人他都还是信得过的,能将这留言传得满城风雨,除了靳凝兮,还能有第二个人么? 苏瑾灏也听出了他话里头的意思,淡淡道“你是说五公主刻意的将你的事情散发到外头去?意欲何为?” 左凛心下一紧,摇了摇头。 或许是让他不太好过吧,毕竟苏月心那么恨他。 商议无果,苏瑾灏想了想,只好道“既然你觉着是五皇姐得事情,你大可以去问一问五皇姐,朕可以装作不知道,只是你不能太过于招摇,更不能伤了她。再过两天,朕会罚你在边疆驻守一阵子,再去三皇姐那里看看,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左凛阖眸,重重的点了点头。 “谢皇上隆恩。” ... “所以,左将军现在来本宫这里,是兴师问罪?”靠在软塌上,凝兮一手将自己松散的衣衫合拢“本宫竟然说了要替你保守秘密,就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面,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告诉左将军,本宫打算让左将军身败名裂?”越说越觉着可笑极了,她抬抬嘴角“纵然本宫心里头有什么不喜欢的,也起了那种心思,也断断不会挑这种时候下手,羽国使臣正在我国,本宫这么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忒不划算。” 靳凝兮速来就是个能狡辩之人,左凛冷笑“五公主还知道这现在情形不妥?那为何又要在微臣的酒杯里下毒?” “你说我下毒?”凝兮瞠目,手指了指自己“本宫为何要下毒?左将军,你这三翻四次的往本宫身上泼脏水,你是觉着现在本宫的祸水的风头被你压过不甘心,想把本宫再给提起来么?” 左凛哼道“那五公主为何又要说一同吃晚膳这种话,若不是五公主同三公主一起谋算好了,臣又怎么可能同三公主和离!” 凝兮一愣,忽然又笑起来,对着左凛笑得连连摇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因为你活该。左将军,用本宫一一把罪名跟你提了么?”细眉微挑,凝兮都不想正眼看他,眼尾扫了他一眼又道“三皇姐不顾一切的就想嫁给你,你现在弄到了这个地步,你觉着怪本宫么?是你自己忽视了五皇姐的一番心意,你走到现在,还跑本宫这里泼脏水?” 左凛一震,脸色愈发难看了。憋着一口气听凝兮在上头数落,等凝兮都快数落困了,这男人也不发一言。 今天这是怎么了?凝兮皱眉,手指顺着榻沿打圈圈,不解的看了身旁的万俟笙一眼。谁知万俟笙面具罩面,只能看见垂下的眼睫和弯弯的嘴角,旁的连一点儿线索都不给她。 暗暗瞪他一眼,她心里头又想,渣男是不是都这样?到手了的东西不珍惜,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然后跪在地上哭天抹泪的求原谅? 琢磨不透,她眼珠儿转了转,将满口火一收,转化为一声哀怨的叹息“唉,造化弄人,既然事情都已经走到这地步了,本宫身上的脏水也已经够脏的了,不过左将军,本宫这里头有个东西,不知道左将军感不感兴趣。” 左凛抬眸,见凝兮伸手递过来一张画,他接过细细一瞧,上头画着的人尖嘴猴腮,眉目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 “五公主是在逗微臣么?”左凛有些恼。 “怎么能说是逗你?”凝兮勾唇一笑,纤细手指接过左凛手中的书信道“左将军可知道,本宫在外头的流言蜚语?所言所出,都是这一人所为,跑遍了大街小巷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可惜,本宫也仅仅只能派人留意着是谁,却查不出来他是哪儿的人,最近城里头又掀起了风波不是?本宫私心想着,左将军将这个人的画像收起来,说不准会有收获。” “毕竟,能那么散播谣言的也就那么几个,能将所有人的事情都知道,这人背后就一定不简单,你说呢,左将军?” 左凛冷笑“五公主是想拿臣做一次免费的劳力?” “本宫只是告诉你,查还是不查,左将军大可以不要,毕竟本宫这张脸也已经够厚的了,他们在外头说什么,本宫也能全当没听见,只是左将军不一样吧?”手里头捏着薄薄的一层画纸,她轻轻说“为人臣,最怕失的就是民心,你说呢?” 久久没有人回答,就连凝兮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兀自接过她手里同样的东西,拱手道“若是臣查出来了背后主使,五公主预备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凝兮闭着眼睛嗤笑一声“左将军看着办就是。” 左凛沉默,转身便出了名常殿。凝兮在后头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轻啧“不知道在官场上,左将军若是同萧丞相一起吵起来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那上头的人正是萧丞相的家奴,平日里头就喜欢在外面诽谤她倾欢如何如何,今朝正好赶上左将军被诽谤,说不准还能借刀杀人一把。 这么一想,心里头倒也美滋滋的。 万俟笙轻笑,伸手将门窗关好,蹭着凝兮的身子坐了下来将她搂在了怀里头,凝兮有些不悦的拱了拱他“方才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万俟笙眨了眨眼睛佯装不懂,伸手去顺她的青丝。 凝兮皱眉,将青丝扯回来“左凛方才在本宫面前一句话都不说,任凭我数落,你也不知道给我个眼神让我心安点儿。” “左凛能正大光明的来你这里,就是因为苏瑾灏让他过来的,有苏瑾灏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她嘲讽道“我可还记得那天你假死的时候,左凛在我面前发了好一通的威风,我现在想起来,都恨得牙根痒痒。” “哦?”万俟笙一听,来了兴致,靠在隔断上将凝兮搂紧了“他是怎么威风的。” 凝兮努嘴,就把那天的事情跟告状似得一五一十的说了。万俟笙在一侧静静听着,时不时揩油一番,嘴边笑意仍在,眸中的杀气却是越来越浓了。 “这件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凝兮吸吸鼻子,有些想睡“你也没问。当初你两腿一伸眼一闭的,死得那么洒脱,我也给忘了。” 第358章:王被君王弃,想携手私奔 万俟笙没吭声,心里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拧了一下,静静等着凝兮睡了,再将她安置在软榻之上,出门离去,正巧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奴才。 “不长眼?”万俟笙挑了挑眉,奴才垂首不语,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看清此人容貌,万俟笙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淡笑两声,四下看了看,继续朝前走“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有些疑问,想过来问一问。”奴才道“看来撞见太师,是天意。” “天意?”斜看他一眼,万俟笙笑了笑“天意让你来碰软钉子?” 奴才摸了摸鼻子“只是疑惑罢了,太师不用太过于警戒。” 俩人走到僻静之处,万俟笙才回头正视了身后的奴才一眼,那宽大的帽檐下是一张俊俏的脸,似有所感,他亦抬头看去,二人四目相对,奴才又垂下头去,袍子一掀跪在了地上。 “太师。” “左二少爷不必对我行此大礼。”面具下的唇微调,万俟笙懒懒的坐在石椅上,撑着下巴看他“这么久不同左二少爷相见了,难得左二少爷还记得我。” 一听这话,左烬勾勾嘴角,抬头与他相望“左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是不会忘的。” “那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跑来报.恩,还跑来问话?”万俟笙温和的道“难不成是打算为我卖命不成?” “我只是想问问,方才我哥来,带了什么出去?”左烬沉声道“还请太师告知一二。” “他自然是带了他想要的东西出去。”万俟笙笑得高深。 左烬身子一僵,脸色沉着“万俟笙,事到如今,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万俟笙一听,高深的笑了,不过他也没有那个耐心等左凛寻思透彻,身子被风吹着有些凉,他静坐在石椅上,慢慢道“左凛若是能从一开始就安分一些,我不会动他。” 左烬微惊,略带错愕的抬头看着万俟笙,见面具下的双眸如同幽深的古井,仿佛凝了世间所有光华和冷冽。 “你若是要护着你的哥哥,你大可以过去提前告诉他,说我万俟笙没死,说我要动他。” 左烬的心紧了一紧,想说什么,却也只能沉默。 万俟笙起身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轻啧几声,负手离去,空留左烬跪在寒风里头垂头不语,偶尔有几个宫人路过,也无人多看他一眼。等他反应过来要起来的时候,膝盖一阵阵的凉。 好半晌过后,他撑着石凳起身,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更不知道万俟笙到底去哪儿了,只能匆忙迈着冻僵的身体往出走,却发现那个男人正依靠在墙旁等着他。似乎早有准备,触及到他的目光,还颇为戏谑的笑了笑。 “左二公子好兴致,跪这么久,可惜天气寒冷,若是天气在暖和些,我倒愿意边吃茶边承受你这般大礼。” 左烬抿唇,直接忽视了他的嘲讽,跨步上前,同他的距离一点点的缩进。 “我好像是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万俟笙。” 迎客阁。 沈良之时不时的抿上一口茶,目光稍稍落到对面的君洛身上。 浓茶醇香,沈良之浑身还是起了一层寒意,斟酌了半晌,他吞吐道“君洛,你说吧,这两天你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你心里头怨我,可是...我觉着你也能理解皇上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茶杯触着桌面,咯地一响,君洛依旧不言不语,像是个棺材板一样坐在椅子上。 沈良之又叹口气“我就实话跟你说了,使臣来带来了皇上的口谕,说是只能让我知道,他知道你现在心里头挺乱的,说是把靳凝兮的事情交给你也是不安心,所以……” “无需解释。”抿了一口茶,君洛似笑非笑的抬了抬嘴角“本王都知道。” 沈良之听了心头一紧,抓着衣襟也不知道说什么,清秀的脸都快皱成一团。 有什么是比被自己国家放弃了更为可笑的?又有什么是比被自己亲哥哥不信任更为可悲的?君洛从一开始到了璃国以来,除了在万俟笙的那件事情下了狠功夫,剩下的只要波及到靳凝兮,这男人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了,什么右玺,什么国家的未来。他都不在心上。可放在璃国的眼线也不是傻子,一封信送过去,明里暗里都有君洛有包庇五公主之嫌。 所以君雾已经下旨,已经不打算让君洛在掺和这件事情了。 而现在,皇上的意思就是让君洛赶快回城,别因为他的意气用事,耽误了整个国家的前途。 这件事情早早的从一开始就应该告诉君洛的,但是他沈良之没有办法开口,更是对着男人的冰山脸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他心中暗暗叫苦,抿了口茶准备压一压道“君洛,你也知道,靳凝兮现在在璃国对我们很危险,所以联姻是势在必行的。” 君洛冷哼,扭头看了眼沈良之的脸,依旧不吭声。 想了想,沈良之又道“如果我们让靳凝兮嫁给你,你愿意么?君洛?” “愿意?”君洛冷笑“成了本王的妻子,如果拿不到右玺再杀了她?你们已经不打算让我再参加这件事情的浑水了吧?又为何问我这句话。” 沈良之一噎,脸顿时热了,有些愧疚的看着君洛,又缩在一侧不动弹了。 原来他都已经察觉出来了,根本就不需要他说。 “既然你都知道了……君洛,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君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皇上派你监视我么?监视我这个很有可能拖累了江山的累赘?” 心里一紧,沈良之低喝道“君洛,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他是那个意思。”男人起身,清冷的脸上满是讥诮“本王为羽国江山奋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会落到一个这么样的下场。” “什么下场啊!”沈良之急了“只要你放下靳凝兮不就好了么?只要你放下靳凝兮,同我们一样将右玺弄到手,皇上还是会信任你的,不是么?” 用他信任么? 君洛笑了笑,心口好像是被雪覆盖了一样,有些冷,声音也没温度“本王现在既然已经是无用之人,沈大人且好生的待在这里吧,本王先行一步。”拂袖而去,沈良之忙跟上去却不小心扯得胸腔疼,眼巴巴的看着君洛走,顾忌的唤道“摄政王,你要去哪啊!” 璃国人都不可信,他也只能站在门口装作淡定的等着那男人回头,却见君洛的脚步连停都未停,径直走了出去。 他应该只是有些恼罢了。沈良之心想,君洛,应该还会以江山社稷为重的。 但是这件事情却也只是他兀自的猜想,君洛绕过羽国的眼线,一路急匆匆的赶往了名常殿,一奴才碰巧从另一侧走出,遥遥一见黑色绣着团龙纹的衣衫朝着名常殿的方向去了,顿时面如喜色,欣喜若狂的往回跑。 而这边,名常殿的丫头本来在门外把守的,看见气势汹汹的摄政王冲了过来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道“参见摄政王!” 躺在床上的凝兮心口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们公主呢?”君洛皱眉“戾公公呢?” “公主在里头小睡,戾公公不在。” 君路颔首,不等婢女再说什么便先推门走了进去,至清吓了一跳,忙探头看了一眼,见凝兮已经醒了,也没有说什么,便贴心的将门关好,自己站在了两米远的位置。 “你怎么来了?”刚睡醒,她声音里头还带着困倦的沙哑“来劝我嫁给你哥?” 这么说着,她不禁腹诽,身份被君洛识破之后反而没有苏滟歌的架子摆着,竟然也能平静的同他说话了。 君洛急匆匆赶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看,一听这话更是眉心拧着,大步上前站在她床前“你想嫁么?” 这不是废话么?凝兮瞪他“摄政王有话快说。” “我没有什么话说。”君洛抿唇,目光幽深的望着她“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凝兮一怔,觉着自己耳朵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说什么?跟你走?” 君洛重重点头,拖了个椅子坐在床前“跟我走。” “你吃错药了?”凝兮立刻离他远了一点儿。 “我是认真的。” “为什么?”凝兮愕然,觉着剧本有些不大对“你要带我走?你要把我带到羽国去么?重新带回地牢去?然后...好好审问一番?” 君洛愣了愣,神色中终于透漏出了一丝疲惫与无奈。 “靳凝兮,你累不累?” 凝兮怔然,没吭声。 倒是君洛长叹一口气,曾如美玉雕刻的精致脸庞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沧桑与疲倦,像是一层面具一样笼在上头,双目不似从前清冷,隐忧血丝覆盖在内。看着她,压抑不下的情感有如暗潮翻涌,深沉又热烈。 “我累了,我不想跟你斗了靳凝兮,从你嫁给我到你死在地牢,从你成了苏滟歌,我们一直在斗,不是么?” 凝兮未答,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君洛半阖着眸子,张了张嘴又想说什么,外头却乍起了一声: “萧妃娘娘驾到——” 室内两个人皆是一顿,沉默的对视一眼。 第359章:万水总是情,私奔行不行(加更1) 萧惊鸿?她来做什么? 君洛皱眉,不悦道“这女人跟你很熟?” “不熟。”凝兮疲累的揉揉眉角“但是来者不善。你要不要回避?” “不用。”君洛起身,将椅子搬回原位,转身坐上客位,规矩的像个棺材板儿“她应该是知道本王在。” 萧惊鸿知道君洛在这里?凝兮皱了皱眉头,就听门外起了阴阳怪气的女音:“五公主在么?怎么你这个丫头还在外头伺候着?五公主不方便见客么?” 听这话说的,若是按照君洛所说她萧惊鸿知道靳凝兮房里头的是谁,却还是要这般假惺惺的客套一番,还说什么不方便? 至清声音有些迟疑,恐是想到君洛在的缘故,只好慢悠悠的道“五公主方便见客的,刚巧摄政王也在里面。萧娘娘容奴婢去禀告一下。” “不用禀告了。”凝兮推门站在门口,恰好捕捉到了萧惊鸿眼底的狡黠,瞧见她出来了又笑得十分温柔“五公主万安。” “萧娘娘免礼,怎么今日有空到本宫这里来坐坐?不用陪皇上么?”凝兮打了个呵切,看萧惊鸿神色凝了凝,笑也有些古怪了:“正因为嫔妾闲来无事,所以特意来探望五公主的。”说着,她头一偏,瞧见里头的墨色衣角不禁‘呀’了一声: “摄政王也在,嫔妾……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凝兮冷笑“有什么不是时候的,听你这么一说像是本宫与摄政王见不得人似得,进来吧。” 萧惊鸿抿唇一笑,盈盈走进,对君洛施了一礼“摄政王金安。” “萧妃娘娘有理。”君洛回礼道。 抬袖掩唇,萧惊鸿的眼睛看了看凝兮又看了看眼前人,眼睛眯了眯“从羽国过来的孔小姐知书达理,嫔妾同她说了几句话,知书达理,不亏为是丞相之女。” 君洛连恩都没吭一怔,只淡淡点头。 萧惊鸿眨眨眼,见摄政王回应冷淡,故作苦恼“是不是嫔妾叨扰了五公主与摄政王,嫔妾现在告辞吧?” “你现在告辞,本宫与摄政王成什么了?”接过至清递来的茶,凝兮笑道“萧娘娘随便坐吧,摄政王正好来劝本宫联姻的事情呢,本宫一时半刻想不出回绝的法子来,你正好,替本宫说上一说。” 萧惊鸿一愣,错愕的看向主位上的人。 叫她替她回绝?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气氛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君洛拿起茶盖道“其实本王认为五公主嫁到羽国不算亏,亲上加亲,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你瞧瞧。”一听这话,凝兮抿了一口茶:“摄政王一直这么劝本宫,惊鸿,你快帮帮本宫吧?” 想来抓她的尾巴?想抓她与君洛的奸?这萧惊鸿是有多没脑子才能这么做啊。凝兮心里冷笑,面上依旧苦恼,装作亲切的去拉她的袖子: “本宫一向是笨嘴拙舌的,你替本宫说一说,可莫要让摄政王在本宫面前这般劝解了,知道的呢,说是摄政王衷心,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本宫与摄政王有染呢,你说是不是啊?惊鸿?” 分明屋内暖如春,可萧惊鸿莫名觉着有一股子酥凉的寒意窜遍周身。笑得愈发逞强“后宫女子不能干政的,既然摄政王与五公主正在讨论这件事情,嫔妾也不能多听,那就先告辞了。” 不等旁人多说一句,萧惊鸿就匆忙行礼搭了嬷嬷的手退下了,步伐莲盈,还是透着一种急切之意,生怕凝兮给她拉回去似得,走得飞快。 凝兮冷笑“这女人可真有意思。” 君洛皱眉道“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么?跟这种人斗?我以为,成了五公主之后,你还能轻松点儿。” “轻松什么?”凝兮笑着摇了摇头“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里,我就没有轻松过。” 宫门外头有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见至清站在两米远的位置,眸光微沉。 君洛一怔,细琢磨了下她的世界是什么意思"既然如此,你可愿意跟本王走?一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我们……" 说到一半,他哑然了,脑子里忽然闪现过她穿着鲜红嫁衣的模样,站在白梅树下与旁人执手相望,勾唇莞尔,眸光潋滟。 见君洛话说道一半不吭声了,她的手指一圈圈的绕过茶盏的边缘“你的意思是,是让我什么都不管,同你私奔?” 心猛跳了一瞬,君洛沉默,头也没点。 她又淡淡道“你可以放下的你国家,放下我身上的玉玺,什么都不顾的,要带我远走高飞?” 长吁一口气,君洛抬眸望着她“有何不可。” “你放的下一切?”凝兮挑眉“就算是将来有一天我们两个真的远走高飞了,君雾找到了我们两个,说我要把右玺交出来才能过安生日子,你会不会答应?会不会再设计陷害我一把?” 骨节因手掌攥紧咔咔作响,君洛几乎是用牙齿挤出来的声音“我不会再错第二次。” “你是不会再设计陷害我一把?还是该要玉玺的时候你还是愿意交出来?” 半闭着眸子,凝兮又道“你可曾记得,那日大雪纷飞,林嫣若问你若是重来一次你会怎么样,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君洛一震,错愕的看向了凝兮。 “你当时在?” “恩,我在。”点了点头,凝兮抬眸与他对视“你我一墙之隔。” 心慢慢往下沉,君洛将紧攥的手放开了。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 “你有你放不下的,我有我放不下的。君洛,若是你真的厌倦了斗争,为何不自己走呢?”她看着他说“如果我同意跟你走了你便走,如果我不同意呢?” 吸了吸气,君洛沉默不语。 如果她不走,那他与她,从此以后,便是敌人了。 沉吟片刻,他轻声道“我不想与你为敌。” “你现在说一句不想,就能结束了么?”凝兮挑眉“需要本宫算算我们之间的恩怨有多大么?” 他一听,更沉默了,兴许在自己心里头当真是算了算之间的恩怨有多少,总之等君洛起身的时候,凝兮已经看不见他那种疲惫了。 好像是将所有东西都被冰封在眼眸深处了一般,他看向她,又像是看向另一个人。 “本王知道了。” 第360章:妒火酸溜溜,凝兮又遭殃(加更2) 凝兮点头,心口上的复杂好生的压一压“摄政王慢走。” 君洛未答,迈开步子飘忽的走了出去,门好像也没关,凝兮抿了口热茶正准备想再去躺一会儿,就有人顺着没关的门缝飘了进来。 黑色的影子压在视线内,凝兮没抬头,反倒是隐约感觉到一股骇人的压迫气息盘旋在上头。 “哟,五公主,见完客人了?咱家瞧您心神疲惫得很,咱家最会解乏了,用不用咱家给您揉一揉?” 她这一口茶还没等全吞进去,乍一听这话顿时呛在嗓子眼里直咳嗽,万俟笙皮笑肉不笑的将门关上又给门上个锁,什么也不说,负手站在软塌边等凝兮咳嗽完。 “你不会出声的么?”她拍着胸口瞪他“吓我一跳?” “吓你一跳?”摘下面具,万俟笙随手将东西搁置到桌子上,袭身便压上了她,泛着冷笑的脸阴沉沉的像是抹了一层煤灰:“咱家回来才吓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五公主竟然能同旁人关上门栓一同谈话了,若是外头纷纷扬扬下一场雪,岂不应景?” “你在胡说些什么?”离得近了,呼吸便也有些局促,凝兮侧过头道“什么雪不雪的?” “需要臣帮你回忆?”从咱家变成臣的自称,足以证明万俟笙的心情极为不好,张口就要咬上她的耳垂“那日大雪纷飞——” “呃...”凝兮有些尴尬,这才想起来刚才她同君洛说话的时候有提到雪,可是完完全全没有别的意思不是么? “你也听见了,我跟君洛什么都没有啊。”她被挤到一角,有些局促的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你当然没有那个意思了,你要是有那个意思,那还得了?”万俟笙眯眼,伸手就解开自己的衣带,周身都是杀意。 凝兮有些毛了,眼看万俟笙脱了外头的一层滚毛长衫,她忙干笑两声亲切的替他披上“大白天的,戾公公火气旺盛,本宫给你倒杯茶?” 万俟笙狞笑,盛怒之下笑得极为好看“倒茶是缓不了这火儿了。” “怎会?”她伸手去捡要滑落的内衫“一定能好的,太师可要相信本宫。” “相信你什么?” 不顾凝兮辛辛苦苦的给他穿衣服,万俟笙又熟稔的脱掉一层“是不是外头没下雪,气氛不够旖旎?五公主才百般推辞?” “外头风景甚好,本宫想出去走走。” “晚了。”脱下最后一层,她眼前便忽地呈现了精致的果体,这恰到好处的曲线,多一分则状,少一分显弱,处处透着精实与健美。 凝兮倒抽一口凉气,还是有点儿怂:“太师...这样,不好。” “不好么?”万俟笙勾唇,伸手将人牢牢地抱在怀里,一转身便给她放置在了软塌“我觉着挺好的,就是外头少了点……” “雪!”凝兮咬牙低吼了一嗓子。 万俟笙一怔,随即又笑开替她脱鞋“公主可真聪明。公主喜欢雪么?” 万俟笙的手紧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叫她想扑腾都扑腾不了,果断捂住了自己的身前,凝兮愤愤道“我不喜欢雪。” “哦?”万俟笙挑眉,几乎是强制性得把鞋给脱了下来“那公主喜欢什么?” “我喜欢冰雹!”她瞪他。 “冰雹也挺好的。”男人忍不住轻笑一声,凑上去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有下冰雹的日子,臣是不是就能好生的享受一番?” ……你现在不就是想享受么? 眼看着万俟笙脱了她的鞋子,凝兮黑了脸“现在是大白天,不是黑天。” “那又如何?”万俟笙挑眉,一手熟稔的抚摸她的衣边“火大伤人,臣是惜命之人,最忌讳这种火。” 凝兮哼哼道“国师这火燃的忒酸。” “知道酸还不避着点儿?还关门,还上锁?”他一手牵制住放在凝兮身前的双手,一手剥去她的衣衫。眼看着自己的长衫被脱下去了,凝兮打了个颤栗,想挣扎又被他压得死死的,只能愤红了脸瞪他 “一会出事儿了你负责不成。” 拨弄衣服的手一顿,万俟笙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看心情。” “你——”话音被截,男人已经带着侵略的气息席卷到她的唇齿,看似凶猛实则温柔,她心跳如雷,被迫的承受这面的人,那边还担心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察觉到她的顾忌,万俟笙伸手揽紧她,两个人的心口贴近,都能感觉到彼此强烈震动的心跳声,凝兮一怔,对上了他幽深的眼睛。 “你这般紧张,都把我带紧张了。” 心跳似擂鼓,空气却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喘息声,她靠在他身上还些怔愣,就听耳边有温热的风吹过,男人的声音透着顽劣的愉悦 “不过,还挺刺激的。” 禽兽! 她愤愤咬牙,挣扎的力道却莫名的变小了些,便也能感觉自己身上一凉又有滚烫的温度贴了上来。卷着她便往欲海最深处去。 ... “啪!” “你是怎么看的!!” 茶杯扫到地上,向来温婉的萧惊鸿终于是忍不住对杜嬷嬷发了火:“你不是说,摄政王神色怪异么?怎么到了那里偏偏是两个人在讨论公事!” 一把年纪的嬷嬷跪在地上,额上被杯子砸出了口子,却跪着也不敢动“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老奴也不知道,分明是看见摄政王形迹可疑,只是没想到那个五公主能说回道的,直接——” “能说会道?她苏滟歌什么时候不是能说会道的!”萧惊鸿坐上椅子,声音尖锐“上次的事情就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还有那个藏在玉叶房里头的信!本宫难不成就奈何不了她了么!” “娘娘息怒!气大伤身呐!”杜嬷嬷颤巍巍的道“娘娘若是觉着斗不过她,眼下大可以不必见她,摄政王不是想让倾欢公主联姻么?娘娘您为何一不做二不休,就让丞相在朝中劝解几句?” 萧惊鸿一愣,刚想往下砸的东西就放下了。 是啊,苏滟歌不是要被联姻了么?那她还急什么劲儿?只要让她嫁给羽国,不就好了么? 第361章:梅花乍成精,爱妻成花痴(加更3) 神色陡然凝重,萧惊鸿缓了缓气道“去拿纸笔,本宫要写一封家书。” 杜嬷嬷忙起身,连脸上的血都顾不得擦便去拿,却被萧惊鸿一把攥住手腕,有些愧疚的道“杜嬷嬷,本宫……不是有心的。我没有想到要砸你。” 杜嬷嬷一怔,鼻子便酸了,摇摇头道“老奴没事儿,老奴懂得,只要娘娘开心,什么事儿老奴都愿意。” 萧惊鸿抿唇,有些哽咽道“杜嬷嬷……” “娘娘无需多说。”拍了拍她的手,杜嬷嬷慎重的道“老奴愿意为了娘娘赴汤蹈火,若是此次计划不成,老奴愿意以命换倾欢公主一死!” 萧惊鸿一愣,更是感动了,檀口半张,还未等说出什么话来,就听有声音慌慌张张的从门外逼近“不好了萧娘娘,萧丞相他……” 等下人慌张的将事情说完,萧惊鸿瞠目,连连倒退了几步,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 “你说什么?左凛竟然带着那个人跑去兴师问罪去了?”裹在被子里,凝兮眼睛都笑眯了“太解气了!” 光风跪在地上,脸色有些发红,这空气里还弥漫着旖旎的气息,她也不是傻子,就想着这大白天的,这俩人也太不注意了。 “恩...”云雨初歇,万俟笙懒懒的出了声,伸手将枕边人揽在怀里,闭着眼睛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打起来了么?” “打倒是没打。” 光风的目光有些无处安放“但是跟打起来差不了多少了。已经在门口吵着了,左将军好战,有动手的心思,但是萧丞相的家奴护着,再加上百姓都在一侧看,这会儿子已经往皇宫的方向过来了。” “往这边过来了?”凝兮大喜,也不顾自己穿没穿衣服就要钻出去,万俟笙皱眉,伸手就将人按在了怀里头“闹什么?” 凝兮不悦的拱了拱“你放开,此等好事儿我必须要去掺一脚。” “你怎么那么爱撩闲呢!”万俟笙咬牙吼了她一声,虽然嘴上说的是靳凝兮,眼睛实则狠狠刮了眼光风,光风一激灵,忙告辞推开窗户就跑了出去。连窗户都忘了关,寒风挂进屋子里头打着旋儿攥紧了美人的颈窝。 凝兮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冷。” 身上一件衣服没穿,能不冷么?万俟笙哼一声,将被子替她掖好,自己下床去给她关窗户。 修长而又白皙的双腿从锦被抽出踏过鲜红的毯子,男人青丝刚巧没到臀处,随着寒风轻微晃动,像是一匹乌黑光滑的绸缎。等纤长的双手碰上窗户,精致如瓷的侧脸便显现出来,映着冬日的光,他身上似乎是薄薄的覆了一层金边,青丝翻飞,蜿蜒妖娆,风姿卓越。 凝兮瞠目,樱唇半开,隐约能见外头的红梅绽着,伴着他白皙而又精壮的身子,遥遥一看像是梅花成了精。 然而也就在一瞬见,这梅花精刚转过头来,满脸的黑气吓得凝兮又是一缩,把自己捂被子里偷着乐。 哎呀我滴妈,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她笑得欢喜,也憋得难受,一声发不出来,身子也就在被子地下直抖,万俟笙皱眉,心里头琢磨着是不是方才的风给她真凉到了,伸手就去把她的被子“你怎么了?哆嗦的这么厉害?” 万俟笙没用力气,凝兮也能挡一会儿,在被子里头笑呵呵的说“我没事儿,我捂一会就好了。” 捂一会儿就好了?这什么毛病?他皱眉,当即掀开被子拎在手中,靳凝兮猝不及防,布满红梅的娇躯暴露在空气里头,她脸上还有憋着笑的潮红,还有不知所措的惊讶。 “你干嘛!”憋了半天,凝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方才那点儿阴测测的小心思都没了,无措的挡着重要部位“好端端的掀我被子干嘛!” 万俟笙眸光沉了沉,顺手就将被子丢到角落里去,坏笑着逼近“你说我干嘛?” 潮红褪去,她脸一对红晕成团,眼睛像是出水的黑珍珠,晶亮亮的,还有点儿......不自然的躲闪。惹得他玩心大动,手指去缠绕她的青丝“臣还没吃饱。” 瞳孔微缩,凝兮当即伸腿要踹他,却被男人一把握在手里头,嘴角的笑容更加戏谑“五公主真懂情趣。” “情趣个屁!”她羞红了脸,四下看了看“还不快帮我穿衣服!我告诉你,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你现在,就属于提前透支你懂么!” “什么叫做提前透支?”万俟笙微微偏过头,脸上显然有了点儿求知欲。 凝兮一噎,认真思量了下“就是我现在还没有原谅你,你所做的事情都是未来才能做得,等以后就不能给你了!所以这算是提前透支!” “哦?那透支的需要还么?”男人高深的眯起眼睛。 凝兮皱眉,继续认真的道“应该用还吧?” 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在前世的时候,自己也没有透支过。 “那就行。”万俟笙一听这话,满意的点点头,又坏笑着袭身上来“那我再透支一些,余生的我欠你的,我慢慢还。” 心里头咯噔一下,凝兮茫然的看着男人往上压“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也晚了。”舔了舔下唇,万俟笙眯起眼“公主请接好。” “咚咚咚!五公主,您起来了么!”换了宫女服的光风焦急的站在门口敲门。至清本来是在外头守着的,一见面生的宫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好奇的凑上去道“姑娘打哪儿来的?” 光风一愣,忙赔笑道“我是皇上那边的宫女,皇上那边出了点儿事情,特意让奴婢过来。” 至清点点头,不由得打趣儿道“没见到姐姐从门口进来,还以为是从那面墙那里翻过来的呢。” 门外不知怎的竟聊得热烈,凝兮胆怯的缩了缩身子,眼见万俟笙将她逼在墙角准备开吃,却莫名其妙的被打断了,脸色沉的跟锅底似得。 凝兮干笑两声,想顺着缝隙钻过去,却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气势汹汹的将她重新揽在了怀里。她心里一跳,便感觉又软纱覆了上来“穿衣服。” “我自己穿吧?”凝兮嘿嘿笑道“你也没穿衣服呢,咱俩一起能快点儿。” 第362章:将军怒闯宫,狗咬狗毛飞(加更4) 沉默不语,万俟笙看着凝兮穿衣服,是不是还胆怯的看他几眼,像是个老鼠一样溜溜的转。 过一会儿,万俟笙下榻穿衣,凝兮一边系着扣子,一边眼神不经意的落到万俟笙身上,见他飞快展臂,顺滑的里衣披在了那白瓷般的身躯上。又伸手将青丝捊出,顺滑的贴在了他精壮的后背。 吞吞口水,凝兮继续傻不愣登的系扣子。 “歪了。”眼前的人踏步走过来,伸手就给她系扣子“五公主看臣也不看看自己?莫非臣的美貌让公主太过着迷?” 声音低醇,听得凝兮心里蹦了几蹦,略有些尴尬的道:“谁看你了?” “不看我,还躲在被子里偷乐?”万俟笙扬眉,凤眸里头有了点儿笑意“乐你找了我这么一个好夫君。” “你臭不要脸!”凝兮扯过自己的衣服就系“谁偷乐了?”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嘴角不知怎么特别没有出息的扬了起来,怎么止都止不住,最后干脆咬着肉憋着,满脸严肃:“穿衣服去穿衣服去!” ... 左将军与萧丞相一路上虽然没有骂骂咧咧,却是气势汹汹的杀进了宫,左凛有里头还提着个路都走不稳当的下人,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边走边哭喊“冤枉啊,左将军!奴才冤枉啊!” 一路走来又吵又嚷的,就连映客阁的沈良之与君洛都听见了点儿动静,于是一群等着看热闹的人跟在三个人后头,时不时的低头议论一嘴。 “这又是闹得哪出?”摊开折扇掩在唇边,沈良之抬头略有凑近乎的看着君洛“不会是璃国的朝纲要乱吧?” 君路蹙眉,沉声道“应该不会。” 君洛肯理他,沈良之也有些安心的叹了口气“咱俩就当着看热闹就是了。” 就这么的,一群人跟贪吃蛇似得越走越多,等到了显阳殿的时候,少说也有三十多号人了。除了后宫和皇子所没来的两位,剩下的人五花八门,看的苏瑾灏嘴角抽搐。 “这是怎么回事儿?萧爱卿。” 萧丞相气了一路,一听这话马上愤懑的跪在地上磕头,胡子微扬“还请皇上替老臣做主啊!” “做主?”左凛嗤笑,伸手将那奴才丢在地上,袍子一掀也跟着跪“臣也请皇上做主!” 苏瑾灏有些头疼,青衣从一侧给搬了个椅子过来让他坐“你们两个都有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身侧的奴才战战兢兢的想跑,左凛一手就给捞过来丢到苏瑾灏面前“臣抓住了最近在城中散播流言之人,萧家家奴,张留。” 张留浑身一激灵,忙在地上磕头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一听这话苏瑾灏更头疼“说事儿。” “倾欢公主驾到,萧妃娘娘驾到!~” 左凛刚想说话,忽然听见一声尖锐的唱和。众人闻声看过去,便见身着绕金红宫装的倾欢公主万般优雅的下了轿撵,伸手搭在了一侧的戾公公身上,一见这院子里头这么多人,她笑得妩媚 “本宫可是来晚了?好生热闹啊。” 身后脚步都有些萧惊鸿身子不禁颤了颤,抬头看了身前的人一眼。 “五皇姐。”看见靳凝兮,苏瑾灏皱紧的眉头才松了松“你来了。” 凝兮心情甚好,眉点朱金花钿,发垂细水流苏,每走一步都恍若有香风袭来,再勾唇一笑,眉目间更是风情无限。沈良之见了她不禁抬头看了眼身旁人,见君洛眉心皱起,好似有不少的情愫都压在其中。 “是啊,本宫听说左将军抓到了那个杜撰谣言之人,本宫特别过来看一看。”说着,她扭头看去,见地上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厮,唇边的笑意也就冷了。 “抬起头来。” 众人皆是一怔,小厮更是有些缓不过神来,诚惶诚恐的抬了头。 尖嘴猴腮,眉生胆怯,见到凝兮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又飞快的垂下头来。“奴才参见五公主,五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倒是个知礼数的。” 坐上万俟笙搬来的凳子,凝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身侧的苏瑾灏见她今日好像有些不同,凑上去问“皇姐方才说什么杜撰谣言之人。” 萧惊鸿脸色一白,默默地站在了苏瑾灏的旁边。凝兮扫了她一眼,轻声道“本宫也只是听说,不如先听听左将军是怎么说的。本宫到时候也可以做个补充。” 既然靳凝兮都这么说了,苏瑾灏点点头,示意左凛继续。 左凛拱手道“臣最近在皇城里头风波不断,一直有人用伪造的事情来散播谣言,不仅仅是臣,就连五公主都被牵涉其中。一直以来,在皇城中散播倾欢公主谣言的,就是此人。” “哦?”凝兮扬眉,看了看跪在底下的张留“本宫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在城中散播本宫流言?你可知,本宫被这流言害得可不浅。” 张留脸色青灰,筛糠似得乱抖“奴才……没有。” “你没有?”左凛咬牙,恨不得亲手撕了他“百姓里头十个人说有九个人都见过你,今天说倾欢公主,明天就说本将军,你还敢说没有?” 张留吓得想哭“皇上饶命,将军饶命,奴才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说倾欢公主是真,说左将军是假啊!张留欲哭无泪,又不能把这话给说出来,只能苦涩道“奴才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没有?”怒极一笑,左凛指着地上跪着的人团看向萧丞相:“萧丞相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奴才,自己做出来的事儿还不敢承担,若不是天有王法,本将军可真想亲手撕了他!”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萧丞相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听这话也忍不住胆颤几分,瞪着眼睛道“我们萧府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破人脏水的事儿?” “好个做不出来。”左凛狞笑“那边将此人丢进宗人府,把刑罚弄个透彻,再问他到底有没有说过!” “不可!” 这一下子,萧丞相没说话,倒是萧惊鸿提着裙子站出来跪下,言辞恳切,眉目和善“酷刑之下多有冤魂,皇上若是要查,便应该好好问问左将军,是从何而来的这个定论。” 第363章:听闻娘娘会唱戏?(加更5) “自然是从他口中而来!” 左凛怒道“萧娘娘要袒护奴才可要有个度,微臣抓到此人的时候此人正在小巷里头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往倾欢公主身上泼脏水,难不成还能有假不成?还是说萧娘娘本是知情,最后却还有意袒护?怕事情败露了丢脸不成?” “你!你信口雌黄!” 被人戳到了痛处,萧惊鸿脸登时红了,咬牙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宫为何要袒护下人!只是左将军开口闭口就是刑罚,难不成就不知道讲理么!” “微臣自然是能讲理,难道人证物证具在,他不承认,微臣要将他拷打一顿让他承认这罪状,难不成就是不讲理了么?” “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故意而为之!”萧丞相喝道: “左将军,老夫敬你年轻有为,不想左将军竟然为了脱掉脏水把过错皆数推到一个家奴上来!” “本将军身上的脏水就是你们破的!”左凛气红了眼,周身都是凛冽的杀气“下官敬您在朝堂中是个有威望的人,竟然想到用这么一个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下官?” 萧惊鸿急了“你为何频频要说是张留说的左将军,左将军方才不是还说,他只是在皇城里头散步倾欢公主的谣言么!” 院中顿时静默。 脑子一热,关顾着解释这个,忘了圆那个,萧惊鸿错愕的半张着嘴,看了看自己的爹,有些悔恨的抓紧了自己的裙角。 众人的神情都有些难喻,凝兮哧地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张留,你且抬头再看看本宫。” 死一样的沉寂中,张留胆颤的斟酌片刻,慢吞吞的抬头,见头顶的女人身着火红宫衣,朱唇挑着,目光触及之时一片鄙夷。 不知为何,他更抖了。 “看得如何?”凝兮扬了扬眉。张留吞吞口水,低下头来,静默不语。 凝兮不依,半靠在椅子上道“可看出了本宫脸上的祸水之相?” 张罗哆嗦了几番,依旧不吭声。 “可看出了本宫的狠毒之相?不为国为民之相?妖女之相?” 这之相之相的绕的人头晕,众人目光皆是放在凝兮的身上,听她一件一件的数落,再看那人头一点点的低下去。就算是不熟悉靳凝兮心里头也有些了然了,看来萧丞相当真是又让人在外头散播五公主闲话之嫌,如此一来,他们看萧氏父女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倾欢公主非池中之鱼。”一片唏嘘声中,有人轻声说了这么一句。沈良之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对上了靳凝兮的脸,见她满目揶揄,明显是有备而来。 是啊,他到现在才察觉出来,靳凝兮并非池中之鱼。 “既然你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也不认识本宫,又怎么能在外面同老百姓说,本宫是个不为国为民的妖女呢?”切入主题,她笑吟吟的凑上去“为何?” 萧惊鸿一抖,身子忙动了动,挡在凝兮面前道:“这件事情尚未有所定论,还请五公主不要先下定论。” “哦?”凝兮微笑“左将军不是说人证物证聚在的么?这都不算定论,还有什么算定论?” 萧惊鸿咬牙道“张留还没有承认。” “没有承认就带到宗王府啊。” “酷刑之下多冤魂,公主不懂么?”萧惊鸿跪得笔直,言辞恳切“请五公主包容一点。” 凝兮怔了怔,随即笑出声来,几乎是变了调的道“包容?你让本宫包容?” 萧惊鸿颔首,瞧靳凝兮笑得这般花枝乱颤的样子,就算是张留在外头所说的都是污蔑,现在所有人看着,她就算有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有形象? 可是下一刻,凝兮就将身后的至清拉到身前来,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胳膊撸起来,阳刚正好,那触目的伤口遍布在藕臂之上,令人不禁愕然。凝兮嘴角的笑容便也多了些讥诮 “萧娘娘跪着说话不腰疼,你让本宫包容他,谁来包容本宫的贴身婢女?这么一个小姑娘才来本宫身边几个时辰,你就要让人严刑拷打她!逼着她说出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当时萧娘娘你的包容呢?被狗吃了么?!” 越说越激动,萧惊鸿难得见凝兮有这般愤慨,身子吓得猛地一震,刚吹好的底气跟泄了气的气球似得突突往出冒。 “嫔妾……为了五公主的安全着想。”怔愣之际,她极力辩解。 “那为了本宫的安全就能责打无辜的侍女,那眼前的这个,本宫如何动不得?你说说看?”凝兮反唇相讥。 萧惊鸿张了张嘴,被风吹得喉咙疼,最后只能跪在地上不吭声了。 众臣小声议论,沈良之轻啧几声,凑到君洛耳边道“从前不知道她这般能说。” 君洛皱眉,嘴唇不懂,含糊的道:"你话多。" 意料之外的反应,沈良之稍稍收回了对君洛的试探,再次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这面看萧惊鸿不吭声,那面左凛可算是抓到把柄了,他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气没地儿发泄,又见自己的风评都是被人诬陷,怎能不气,只是这奴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便沉着声音故作冷静: “既然萧娘娘说不出来,那臣就自行恳请皇上,此时关系到倾欢公主与臣的脸面,将张留押到宗人府查办。” 苏瑾灏批了一天的折子本来就累得慌,现下一听耳边的叫嚷得到解决了,忙挥了挥手:“恩。” 左凛得了令,连忙压人下去了。 “皇上!” 萧惊鸿失声,旁边的老丞相便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苏瑾灏不悦的回了显阳殿,众人散去,只有三三两两的还待在这里,像是看笑话没看够似得。 “萧娘娘回去吧?”凝兮打了个呵切“收拾收拾也该准备晚膳了。” “你!”萧惊鸿气红了眼,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好半刻才道“五公主可真是下了一场好棋。” 凝兮谦虚的笑了笑“谬赞,不比萧娘娘演了一出好戏。”不过说起好戏……凝兮转了转眼珠儿笑道“这出戏应该怎么称呼才好?” 身后的万俟笙将她扶起来,嘴角噙着笑,体贴补充:“应该叫自食其果。” “对。自食其果。”凝兮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萧娘娘这一出儿自食其果演得甚好,颇得本宫欢心。” 萧惊鸿咬牙,也跟着抬抬嘴角“事情还没到最后呢,五公主可莫要妄下定论。” “好啊。”凝兮欣然道“那本宫等着。” 第364章:柳叶翩翩去,借利刀而做(1) 萧惊鸿闻言冷笑,一句想反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方才跑出去的人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一边跑一边嚷着“皇上不好了,皇上!” 萧惊鸿一惊,忙追上去问“什么不好了?” “那个奴才,那个奴才……”回来的人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那个奴才死了!” 死了? 众人皆是一愣,这方才还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了? “怎么就死了?”沈良之在一侧问道“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还没到宗人府就死了?” 奴才吞了吞唾沫“方才左将军好像是气急了,一不小心就将那奴才给推到地上,结果那奴才顿时口吐鲜血死了,现在萧丞相已经大怒,说是左将军故意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家奴!” 凝兮笑了一声“这事儿可真有趣,刚拖出去的人好端端的就死了,左将军还是大力金刚不成?” 萧惊鸿咬牙,回头瞪了凝兮一眼“那依五公主的意思,不是左将军下的杀手,难不成还是家父?” “我可没有这么说。”凝兮笑得和善“本宫指的是做贼心虚之人,怎么能恶意指向清白又清高的萧丞相呢?” 萧惊鸿冷哼,未再多言,直接搭着杜嬷嬷的手急匆匆的朝事发地赶,苏瑾灏应该也是听见了动静却不想出来,剩下的这三三两两的也跟着走,只剩下君洛与凝兮他们四人。 “五公主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把玩这扇子上的流苏,沈良之朝前凑了一嘴“我看这件事儿可不简单,左将军不可能将人杀了,但是问题是,现在就在左将军手里死的,更没有办法鉴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对五公主泼脏水的那个了。” “只要查出背后主使不就完了?”凝兮挑眉,语气淡淡“本宫不相信左将军能一推就将人给推死,但是怎么死的还有待定夺,沈大人怎么看的?” “说不准是左将军一时控制不好力道呢?”沈良之认真地想了想“盛怒之下,失手杀了旁人也是有的。” 凝兮皱眉,又听君洛道“他们既然做得出来,那就是证明他们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应付一切的结果,还请公主小心。” 融入风景的万俟笙不淡定了,酸溜溜的接了一句“有咱家在,公主定然安心。” 沈良之一愣,抬头看了看戾公公,又看了看身旁神色骤然阴沉的君洛。 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儿? 张留一死,几个人就围在尸体旁边吵个不停,萧丞相红着眼睛一副心疼家奴的模样,左将军哽着脖子只说他根本就没有多大力气,凝兮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萧惊鸿在一旁抹眼泪。 凝兮一看父女俩都红着眼睛,义愤填膺的站在尸体面前咆哮,她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来“这戏叫她做的,这是死个家奴,要死个自己的亲戚什么的,不还得晕过去?”再啧啧摇头“萧惊鸿这女人有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就是戏太多。” 万俟笙扬唇,轻声道“撒谎的人才想尽办法去圆谎。” 可不是吗,一个在家里头不是亲近的家奴,死了之后怎么能哭得那么声嘶力竭,那么悲恸? 凝兮走上前去掏了帕子“看起来谁都没有在乎这家奴,不过你也哭得挺认真的,快擦擦吧?” 哭声一噎,萧惊鸿跟个兔子似得看她:“嫔妾竟不知,五公主是如此的铁石心肠。” “不止是铁石心肠,本宫还狼心狗肺呢。”凝兮认真地点点头“不像是萧娘娘一颗心都跟豆腐似得,轻轻一捅都能出个窟窿。” 吭。沈良之笑了一声。 萧惊鸿一听旁边有人在笑,明明凝兮是在说自己的不对,她却腾生了一种耻辱感,气得双腮飞红,伸手将帕子拿到了手里头,咬牙道 “多谢五公主。” 帕子捏在手中,萧惊鸿刚想拭泪,却觉着手里头手绢的手感不是特好,低头一看,果然这帕子看起来做工很是粗糙,像是下人用的那一种。 屈辱感再度腾升而起,萧惊鸿哆嗦着展开了手帕,身旁的杜嬷嬷却是脸色大变,刚想将手帕拿到手里头,就听萧惊鸿气愤道: “公主莫要欺人太甚!!” 她这声音清脆得很,忙着吵架的人忽然止住了,便也跟着看向了这头。 “如何欺负你了?”凝兮揶揄的笑了笑“本宫给你手帕,你竟然还说本宫欺负你?难不成你们萧家都染了这种往旁人身上泼脏水的毛病?” 身子抖得更厉害,萧惊鸿颤抖着将帕子提道凝兮面前“五公主嫔妾敬您一声公主,可是您竟然用这种下人的帕子送给嫔妾?” 尾音上挑,气势逼人,萧惊鸿几乎是气急了。凝兮被她这样子弄得哭笑不得,不过防止这女人一怒之下将手绢丢到她的脸上,她稍稍动了动脑袋道: “萧娘娘说笑了,你仔细看看,不觉着这帕子眼熟么?” 杜嬷嬷大惊,萧惊鸿也有些懵了。 眼熟?这种下人用的帕子她怎么可能眼熟? 见自己的女儿公开被人欺凌,萧丞相站不住了,上前对凝兮恭敬行礼“五公主,老臣知道这件事情对您的影响较大,只是娘娘她还小,定然有什么冲撞娘娘的地方,老臣代替娘娘向您道歉。这件事情完全与娘娘无关,还请五公主高抬贵手,莫要再针对萧娘娘了。” 说着,长胡子的老头掀袍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萧惊鸿眼睛彻底红了“爹爹!” 凝兮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 “萧丞相这里本宫万万不敢承受,本宫只是好心将手帕还给萧娘娘罢了,怎么就成针对她了?” 萧惊鸿一愣,萧丞相也有些错愕,父女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她手里头展开的手帕,上面粗燥的布料的确是下人所有,只是上头的叶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个帕子,是本宫当初出宫的时候,在大通河捡到的。当时本宫看着图样好像有些眼熟,那回宫来找了好多人,后来有人告诉本宫,这种针脚与绣法,仅仅只有宫中一人所为。” 说着,凝兮目光落到脸色灰白的杜嬷嬷身上,看她肥硕的身子在寒风下瑟瑟发抖,牙关都跟着打颤。 顽劣的勾了勾唇,凝兮笑道“说是杜嬷嬷的手艺。杜嬷嬷,你可认得这帕子?” 杜嬷嬷骇然,条件反射的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道“奴婢……不认得。” 萧惊鸿皱眉,将手里头的手帕仔细翻看,柳叶图样栩栩如生,叫她一看便失了魂。 ... “大通河那边的寡妇与老奴相熟,老奴已经将信物和前送了上去,娘娘放心吧!定能让五公主颜面尽失。” “娘娘!那寡妇死了,因为那个五公主身边还有高手相送,寡妇又有心将事情全盘托出,我们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就将她给杀了,也让张留在外头谣传,说是五公主动的手!” ... 昔日的记忆翻涌,捏着手里头的帕子,萧惊鸿脸上血色尽褪,凝兮双眸带笑,如桃花始开,上前一步又道“你不认得么?” 这回不只是杜嬷嬷抖了,就连萧惊鸿都哆嗦个没完,强撑着身体站在寒风里头,像是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器。 “奴婢不认得。”杜嬷嬷咬死了下唇。 “那这倒是奇了。”万俟笙笑道“咱家同公主在大通河边的时候,那寡妇张罗着人砸公主,后来咱家逼问她,结果她忽然就被人给射死了,手里头,刚好有这么一个手绢。” 杜嬷嬷身子一震,万俟笙挑着薄唇走上去,轻声道“杜嬷嬷说没见过,只是拿这一模一样的帕子,又是从何而来?” 长袖一挥,突有红绫如蛇一般钻入她宽大的袖子,不等杜嬷嬷反应过来,一张褐色的帕子已经被万俟笙攥在手中,又顺手摊开来看。 沈良之最好事儿,凑上去看了一眼,惊奇道“果然是一模一样。” 除了帕子的布料有些不同,那上面的针脚于收尾皆是一模一样的,是有多巧合能这般相似,就是现代的打印机器都不一定能弄得这么整齐。 凝兮扬了扬眉“所以你说你不认识,是在说谎咯?” 杜嬷嬷心里头咯噔一下,险些没有背过气去,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前的父女,咬牙道“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是真的不认识。” “呲。”说她不认识,沈良之与君洛都不相信,不过介于他们都是外臣无法插手,只能站在一侧悠哉的看笑话。 “既然你说你不认识,那你可以说说看,这两张帕子为何一模一样,偌大的皇宫里头能不能找出同你一样规格并且分毫不差的绣法来?”拿过帕子,凝兮在手里头捏了捏: “而且还是需要你这样品阶的老嬷嬷才能用上的料子,杜嬷嬷,你说说看,是大通河那边的寡妇跑到皇宫偷得,还是你自己辛辛苦苦的去给她送的!恩?” 杜嬷嬷一激灵,险些哭出来,只能磕头道“奴婢冤枉,冤枉啊。” “你冤枉?”凝兮嗤笑“让本宫来猜猜,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本宫是要去大通河,一早早就给她们送了鸡蛋砸给本宫,让所有人污蔑本宫是妖女还有钱花,这件事情你们到底做没做出来!” 第365章:柳叶翩翩去,借利刀而做(2) 杜嬷嬷惶恐的摇了摇头,口齿不清的道“没,没……” “你还狡辩?”凝兮上前一步,头顶的流苏混着金珠叮叮当当的响,撞得心里有鬼的三人头皮发麻。 “张留,寡妇,大通河砸本宫,在皇城里头污蔑本宫之罪,现在张留死了,你们就以为这件事情结束了?” 萧丞相骇然,却到底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抬头道“五公主说话要有凭证。这件事情从来就是跟我们萧家无关,纵然是事事都指着我们萧家,可是我们也是被诬陷的。” “那本宫呢!”凝兮吼道“你说本宫是不是被诬陷的?” 萧丞相速来御女无数,哪里见到过靳凝兮这般不顾形象的阵势?长胡子跟着颤了几颤,老脸满是悲痛: “公主自然是受人诬陷。” “那你是觉着本宫现在受的诬陷多,还是萧丞相身上的诬陷多?”凝兮又紧紧追问。 萧丞相倒抽一口凉气,闭上眼睛道“公主受万人误会,自然要比老臣的诬陷多。” 凝兮点头,手一挥,一句废话都没有,几个小太监就将杜嬷嬷给架了起来。 “带走。” 萧惊鸿一愣,眼看着杜嬷嬷给被人架起来要带走,顾不了那么多忙跪地道“五公主三思,张留之事尚且未曾查清,又怎能带走杜嬷嬷?” 风有些大了,凝兮抚了抚被风吹松的簪子道:“张留是左将军该办的事儿,杜嬷嬷是本宫该办的事儿,冲突么?” 萧惊鸿一噎“那嫔妾身边一时之间没有个得力的人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么?”凝兮挑眉,将至清拉到萧惊鸿面前“本宫身边的至清还算是稳妥,用不用本宫赐给你?” 良久的沉默之后,萧惊鸿憋红了脸,几乎是用牙齿挤声道“不用。” 再将怯生生的至清扯回来,凝兮勾唇道“既然不用,那想来娘娘身边还是有人好好伺候得,本宫先行一步。” 说着,她昂首挺胸跨过张留的尸体,对这左凛使了个眼色,施施然的超前走。 左凛本来看起来还有些疑惑,看见凝兮的眼神心里头的疑惑也就压了压,又摆出一张脸看着跪在地上的萧丞相,暗爽之余,心里头也捉摸几番。 某种意义程度来说,苏滟歌还是听会算计人的。只是他方才听了那么一席话,怎么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刀子使了似得呢? . 张留一死,杜嬷嬷进了慎刑司,那些人将刑罚都给问了个遍,杜嬷嬷只说是自己干的,与萧娘娘无关。萧娘娘不知情。 凝兮看着手里头的这份罪状,都仿佛能听见萧惊鸿跪在显阳殿门口求情的哭声。 “着实可叹。”万俟笙看了半刻,捏着茶杯说了这么一句“此等主仆情深,真是没有辜负了萧惊鸿几番哭晕在显阳殿的心思。” 凝兮嗤笑“太医都快住在显阳殿了,她哭一哭就要晕倒,哭一哭就要晕倒。苏瑾灏给她准备的蒲团都快跪出两个窟窿了。” 万俟笙挑眉,伸手将凝兮搂在怀里头:“公主预备怎么办?” “放了她,留着她的命,说不准本宫还有用。”凝兮笑着摆弄他腰间的玉坠儿,偏头看着他道“只是这件事情之后,本宫与萧惊鸿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何止是与萧惊鸿?”万俟笙眯起眼睛“是跟整个萧家一党结下了梁子。” 凝兮眨眨眼睛,假装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这么严重么?那本宫岂不是很危险。” “是挺危险的。”男人凑上去吻她的脸颊“不过有臣在,五公主定然不会危险到哪里去,请公主安心。” 心头一热,凝兮眯起眼睛笑了笑“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们俩的关系应该怎么形容的么?” 万俟笙眯眼“让臣想想,可是佳偶天成?” “不!”她眉眼弯弯,面含桃花“应该是雌雄双煞。” 万俟笙神色一凝,哭笑不得“雌雄双煞?你脑子里头就不会有点儿好词儿么?” . 杜嬷嬷这面刚被从慎刑司里头放出,那面萧丞相就连夜进宫上报皇上,关于此番羽国联姻的利弊。 苏瑾灏随便翻了翻奏折,眉间满是不悦“敢问丞相大人,为何不让四公主去,而让五公主去?” 萧丞相作揖道“臣知道最近的事情皇上对臣起疑,只是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因为五公主生来聪慧,美貌动人,若是能联姻到羽国定然能给两国带来更和平的关系。” 字字恳切,只不过说一件联姻的事情萧丞相脸上都有忠肝义胆的味道,苏瑾灏捏着奏折道“你如何能笃定?” “臣相信五公主。”跪地磕头,萧丞相道:“若是皇上下不了决定,臣以为,可以让太后好好的做一做决定,皇上,太后毕竟是太后,就算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该用到的时候,还是应该用到的,就算是皇上要回绝,借了太后的口,也能给羽国一个最好的交代。” 放下奏折,苏瑾灏按了按额头“那倒是朕没有思虑周全了。” “皇上恕罪,老臣,也只是想告诉皇上,若是皇上就算是不愿意,也不能让皇上开口。” 此言有理,苏瑾灏眉头皱着,嘴角却抬起来了“那便按照萧丞相说的去做吧,明天晚上,朕就会让五皇姐见一见太后,你说可好?” 萧丞相放下心来,认真的磕了个头“皇上圣明。” . “萧丞相让本宫去见太后?去留由太后决定?”依靠在椅子上,凝兮略有些慵懒的抚了抚手中的杯盏“萧丞相是希望本宫去联姻呢,还是不希望本宫去联姻呢?” 苏瑾灏笑的高深“五皇姐猜猜?” 这还用猜么?凝兮翻了个白眼“自然是希望本宫走的越远越好,本来太后就有想让本宫重新嫁给君洛的心思,现在就算是嫁给君雾,我想太后也没差别。” 苏瑾灏坐在凝兮对面,明黄色的衣摆上头金龙盘飞,他摸着手中的茶杯垂下眼睫“太后只是太后而已,决定权在朕的手里。” 凝兮一顿,抬头对上苏瑾灏的眼睛。 苏瑾灏生得精致,眼角眉梢总泛着一种青涩的坏意,勾唇一笑的时候总有一对儿可爱的虎牙露在外头,不穿这种正统的龙袍换上布衣,往那一坐就有一股子痞气。 如果不是这少年里头的欲望太重,倒也真算得上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 “凝兮是希望,朕让你去,还是不让你去?” 她打了个寒颤,显然是被这声深情的‘凝兮’给恶心到了,敛了笑意道:“本宫现在仅仅就是普通人罢了,只能勉强在宫中度日,决定权不在本宫身上。” “在你身上的,皇姐。”苏瑾灏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凝兮,凝兮也猛地起身立在一侧的,脸上的厌恶顿时显现出来 “苏瑾灏。”她压沉了声音道。 “我在。”苏瑾灏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朕还以为皇姐有些变化了呢,不像是前几日那般的冷漠,好像是有些人情味儿了。” 凝兮冷笑“许是因为快要过年了。” “说起过年。”苏瑾灏眼睛眨了眨“皇姐是第一次在我国过年吧?” “那又如何?”凝兮瞪他“皇上难不成还要给本宫来一场新年会?” “有何不可?”苏瑾灏上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帝王的脚步微微顿住,看着凝兮道“朕会给你一个难忘的春节的。五皇姐。” 她眉头拧起,嫌恶的又退了两步。 奢靡宫殿,灯火亮如白昼,身着金色龙袍的帝王站在正厅负手看向她,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我绝对不会让你去联姻的。” 话毕,他转身而去,路过守在门口的戾公公还不忘了体贴的道一句“伺候公主去太后宫里。” 万俟笙未动,倒是苏瑾灏心情出奇的好,也没有管身旁的人的异样,坐上龙辇,径直朝着太后宫里去了。 万俟笙跨步进门,凝兮靠在桌案边揉着眉心,见万俟笙沉着脸走了上来,伸手就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清冽的竹香扑鼻而来,他抱得很踏实,凝兮心中一动,眉心也跟着舒展开来: “你怎么了?” “没什么。”声音都有着隐忍的怒意与低沉,万俟笙闭了闭眼睛,才缓慢的放开了她“走吧。” 他脸色阴着,凝兮也没好多问什么,只能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走在他前头,万俟笙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看似平静得很,可细细看来,眼睛里头的杀意凛冽,几乎都要迸出冰刀来。 坤云宫。 众臣站在坤运宫两侧,周遭都是重兵把守,张氏有些生疏的顶着金冠坐在主位上,扫了扫自己久违的皇孙。 素来痴傻的苏瑾灏嘴角噙着笑,眼中精光不容忽视,此时正亲切的坐在她的一侧“太皇太后的身体可好些了?” 张氏抬了抬嘴角,点了点头。 这种站在人前拿捏得阵势今日拍干净了灰再用,张氏并未手生,反而甚是有威严的隔着帘子对着底下的大臣道“各位大臣今日来哀家这里,所为何事?” 苏瑾灏嗤笑,便听一臣出列道“太皇太后,臣等是为了联姻一事儿而来。” “联姻?”张氏一震,看了眼自己身旁的苏瑾灏,心有些没底。 “你们是想让四公主联姻么?” “回禀太后,不是。”萧丞相出列“是为了五公主联姻一事儿而来。” 张氏一愣,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旁似笑非笑的帝王,他竟然没有让四公主去联姻? “联姻的这件事情,所以还需要请太皇太后做主才是。拒绝与否,太后决定,想来羽国使臣也不会多说什么。” 竟有这等好事儿?张氏眼睛唰的亮了。 那她之前想让苏滟歌嫁到羽国替她夺得玉玺的事情,岂不是能成真?? 第336章:联姻成定局,惊鸿一朝翻 坤云宫尚且还在商议之中,靳凝兮这边也正坐着轿撵赶往坤云宫,恰巧就碰见了翩翩而来的萧惊鸿,尚且还带着伤痕的杜嬷嬷立在萧惊鸿身旁,眼睛里头像是藏满了毒针,看见凝兮便直直的射了过来。 “五公主金安。”萧惊鸿主仆二人行礼,虽然脸上都有些憔悴,不过到底还是因为死里逃生有了精神“五公主这个时候才去太后宫里么,怕是现在已经商量完了吧?” 半倚在轿撵上,凝兮抬抬嘴角“本宫不急。” 萧惊鸿扬眉,素日温和的脸上也带了些锋意“看来五公主是已经有准备联姻了?” “谁说本宫要联姻?”手指拂过嘴唇,凝兮眯着眼睛看着杜嬷嬷道:“听说杜嬷嬷的刑罚都已经用了个遍,竟然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真是不简单呐~” 杜嬷嬷哼笑,行礼道“多谢五公主挂念,奴婢皮糙肉厚,终究是好得快些。” 凝兮也跟着笑:“那诬陷本宫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的过去了?” “说起这件事情来。”萧惊鸿抬眸,上前将杜嬷嬷拦到身后“嫔妾还要禀告公主,杜嬷嬷是受人诬陷,屈打成招的。” “屈打成招?” 凝兮一怔,同万俟笙对视一眼,这杜嬷嬷在慎刑司所受的刑罚是她特意嘱咐不能耽误行走的,所说的酷刑也就是简简单单的扎扎针罢了,竟然还能算是屈打成招? “是,慎刑司那些刑罚杜嬷嬷这老骨头又怎么能受得了?”萧惊鸿扬唇,笑得很是得意,略有赞赏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幸好杜嬷嬷聪明,先将事情承认之后也能少收点儿苦楚,嫔妾已经找到了旁人,现在已经在慎刑司认罪签字画押了,相信很快就能给公主一个交代。” 凝兮轻笑,没有回答。 又听萧惊鸿说道“所以皇上这边也已经不追究了,公主可安心了。” 凝兮扬了扬眉梢,看着身旁的杜嬷嬷道“那也就是说,本宫冤枉杜嬷嬷了?” 杜嬷嬷立刻挺直腰杆“老奴只是个奴才,公主多心拷问奴才也是有的,再加上老奴身正不怕影子斜,公主就算是给再多的刑罚,老奴都相信天会给老奴一个公道。” 哟,这话叫她说的,还挺正统的。 万俟笙在一侧笑了笑,不置可否:“杜嬷嬷,天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只是还不到时候。” 老刁奴得意的嘴脸凝了凝,对上了戾公公的脸。 凝兮坐在轿撵上,似乎是并不意外他们会这么做,懒洋洋的继续听她们说,看得杜嬷嬷心莫名一滞,朝后退了一步,不吭声了。 话题就此断了,凝兮挥挥手“本宫先走一步,萧娘娘小心脚滑。” 萧惊鸿淡笑俯身。 “怎么回事儿?”等轿撵走出旁人视线了,凝兮眉心才皱起来“人是本宫放的,怎么听萧惊鸿的意思是他们找到了替罪羔羊?” “萧丞相的本事可是大着呢,杜嬷嬷是萧惊鸿身边唯一的心腹,萧丞相又是个慈父,想来在公主谋算的时候,他们也刚好谋算了,以为买通了慎刑司的嬷嬷,杜嬷嬷放出来是他们努力的成果,公主也没有特别说赦免,在出来的时候也没说追究,她钻了空子,自然就能随便弄一个人进去。反过来再说公主的不是。” 香帕掩唇,万俟笙回身看了看,见萧惊鸿主仆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视线也正直勾勾的盯着这头。 “慎刑司的嬷嬷不是我们的人么?”凝兮沉了口气,不解道“怎么还被他们买通了?” “是我让他们随机应变的,估计他们也是装作被收买了的样子,将人顺势就给放了。而且既然公主想先保杜嬷嬷,等一会儿事发的时候,正好将这件事情挑破。”说到这儿,男人的薄唇也挑起: “到时候,他们长了几对翅膀,也插翅难逃了。” 凝兮一怔,将这几件事情斟酌了几番,心也安了,乖乖的靠在了椅子上。 坤云宫: 几名大臣商议的结果就是让倾欢公主联姻,太后百般做出不舍的姿态却是连连点头,帝王坐在上头垂目听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朕以为,四公主不失为联姻的好人选之一。”听几个大臣的慷慨谨言,苏瑾灏笑着摆弄手中的玉如意“为何大臣们从一开始就就针对五公主?” “难不成……是因为杜嬷嬷一事儿,萧丞相有意针对朕的皇姐?” 虽说指的是“们”但是帝王的视线一直是围着萧丞相看的,萧丞相老脸一沉,悲痛道“臣不敢,臣只是认为五公主当真是联姻的最佳人选,况且杜嬷嬷这件事情,慎刑司已经有了眉目。” “哦?”把玩着玉如意,苏瑾灏似笑非笑的看了大臣一眼“什么眉目?” 最近皇上的公务忙,就像是杜嬷嬷的小事儿苏瑾灏一直是没有时间在管理的,萧丞相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底气十足: “杜嬷嬷年纪已大,幸得娘娘体恤,自己也是现将罪状承认了,碰巧娘娘找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将人送到慎刑司,一五一十的着了。所以杜嬷嬷今日也就放出来了。” “这倒是有意思了。”苏瑾灏眯起眼睛,显然不信,更敏锐的感觉除了这件事儿的漏洞出来:“你的意思是,杜嬷嬷被人屈打成招?那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萧丞相皱眉“是杜嬷嬷房里头的小青。” 苏瑾灏嗤笑,刚想接着问下去,便听一声尖锐的唱和,又伴随着金铃脆响,莲足婀娜的踏在坤云殿的红毯上,款款出现在众人面前。 “倾欢公主驾到!~” 推门而至,凝兮站在门口行礼道“倾欢参见太皇太后,参见皇上。” “五皇姐可算是来了。”苏瑾灏笑得温和“方才萧丞相还和朕说杜嬷嬷一事儿呢。” 越过众臣,凝兮坐上侧位,礼貌的看了眼萧丞相“本宫听说了,听说杜嬷嬷的是屈打成招,真正的犯人已经在慎刑司里受审了,是么?” 苏瑾灏睁大眼睛,好笑的道“皇姐是如何知道的。” “来的时候,看见萧娘娘了。”凝兮端庄的坐在意思上笑得平和: “萧娘娘看起来很是高兴,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亲近人,若是真死了,不管冤枉不冤枉的,都是会伤心的。现在死的也还是个不相关的人,笑得跟要开花似得。” 跪在地上的老臣一愣,抬头不悦道:“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凝兮回以一笑,正巧见到萧惊鸿从门外进来行礼。她眼前一亮,亲切的伸手对着苏瑾灏道“皇上,您瞧瞧本宫说的对不对,萧丞相不信,可是皇上你瞧。这萧娘娘的满面春风,还有杜嬷嬷这种死里逃生的欢喜,哪里是能装出来的?” 萧惊鸿主仆皆是一怔,脸上的表情还未等收一收,便听苏瑾灏意味深长的点头道 “确实是挺欢喜。” 分明死得也是她们宫里的人,可是萧惊鸿脸上的得意是压也压不住,从眼角眉梢的往出冒,一听这话脸色唰的白了,忙跪在地上辩解“嫔妾没有。” 帝王哼笑一声,继续把玩着手里头的玉如意“萧丞相方才说,是你宫里头的人偷了杜嬷嬷帕子,嫁祸给杜嬷嬷的,那朕也有些疑惑,那个小青可否跟五公主有仇。” 萧娘娘脸色凝了凝,刚想开口,一侧的杜嬷嬷便磕头道“启禀皇上,小青本来是奴才房里头的丫鬟,那丫鬟是个毛躁性子,平日的时候听见点儿什么后宫的风言风语,还以为五公主欺负了萧娘娘……许是……打抱不平。” 凝兮愣了愣,失笑道“后宫里头的风言风语,是在传本宫欺负了萧娘娘?” 这理由可真牵强。 可是她眼见萧惊鸿面露委屈,贝齿轻咬下唇,黛眉也紧蹙着,摇了摇头道“只是风言风语,是嫔妾照顾下人不周。” “娘娘此言差矣,速来无风不起浪。”一老臣道“娘娘无须自责。” 凝兮摇摇头,略带同情的看了眼身旁的苏瑾灏。 苏瑾灏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略有些苦涩的弯了弯嘴角,颇有让她平息之嫌。 年少登基,才不足一年,萧丞相就是苏瑾灏在朝中的势力,可是奈何萧丞相不是忠臣,如此对璃慧帝假装尽忠,怕是将来有谋反之嫌。 就像现在,所有人都有所察觉这种卑劣的演技,苏瑾灏要忍着,她靳凝兮也得装作忍一忍。 只是…… “这位大臣的意思,是本宫真的有欺负萧娘娘之嫌?”凝兮横扫一眼下位的几个人“既然如此,用不用将本宫送到慎刑司去,好生严刑拷打一番?” “好了倾欢。”张氏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尾“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你就不要太过于追究了,都过去了不是么?那后宫的风言风语从来就没有停歇过,流言止于智者,相信在座的丞相也不会多说什么。” 凝兮挑眉,偏头对上了张氏的眼,见张氏隐有警告之意,凝兮垂目笑道:“是,倾欢多言了。” 第367章:滟歌被识破,风满坤云宫 太后发话,众人就算是有什么也不会再说,况且这件事情本就是萧氏妇女占了上风,见好就收,自然更为满足。 片刻过后,一大臣道:“此次联姻的事情,太后怎么想?” “哀家这两个孙女,哀家其实都舍不得。”张氏一听这话便开始做戏,护甲轻叩扶手,斟酌片刻叹口气:“只是既然羽国皇帝对我们倾欢感兴趣,那哀家也就只好割爱了。” 凝兮嘴角的笑意凝了凝,佯装错愕的看向张氏:“太后……” “无需多言。”张氏抬手,精致的护甲立在凝兮眼前,侧头看着她:“倾欢公主,这是你的荣耀,为了璃国,你该走这一遭。” 底下的忠臣眉目交接,凝兮蹙眉,贝齿紧咬下唇,略有些可怜的看了看底下的大臣,将不情愿做到了位,最后才起身叩拜: “谢太皇太后隆恩。” 萧惊鸿抬抬嘴角,犀利的看向了跪在正中央的女人。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纵然她弄不过苏滟歌,可是苏滟歌头上,不是还有太后么? 只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众人的视线又放到皇帝身上,苏瑾灏捏着玉如意,指节有些泛白,抬眸不经意的扫了眼戾公公,便沉了沉嘴角道“那便听太后的吧。” 张氏颔首,甚为满意的笑了笑:“那边这么办吧,你们先退下吧,哀家同倾欢还有话说。” “臣等(嫔妾)告退。” 众人告辞,苏瑾灏也不在多留,给戾公公使了个眼色也跟着行礼:“儿臣告退。” 张氏对这一句话很是受用,眼睛都笑眯了:“恩。皇上慢走。” 坤云宫多日未沾到人气了,张氏用了大量的熏香掩盖了那浓重的冷清味儿,她坐在凤椅上,透过纱帘俯瞰殿内,嘴角的得意愈发流露出来,头顶的凤冠像是重新打磨好的一般,在这烛火通明的殿内显得光华璀璨。 凝兮再度行礼“恭喜皇祖母。” 张氏挑眉,略有些赞赏的看了凝兮一眼“你且说说,哀家喜从何来。” “皇祖母将小五送上联姻的道路,必然是让众臣对皇祖母有了新的看法,皇祖母回归指日可待,所以小五恭贺。”凝兮笑得乖巧。 “你倒是识趣儿。”张氏起身,斜睨着她道“哀家还以为,你安生日子过够了,曾经答应哀家的事情也就都给忘了。” “小五怎么会忘?”凝兮起身,亲切的走到张氏身边想搀着她的手,张氏眉心一蹙,直接嫌恶的抽回手: “你没忘就好。” 落在空中的手一顿,凝兮眸子沉了沉“既然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小五定然是会帮助太后的,太后只管说,让小五怎么做就好。” 张氏冷哼一声,跨步便朝着侧殿走,凝兮亦随之,等张氏进了侧殿,她顿下脚步,看了看外头。 外头烛光微弱,除了投递窗上摇曳的树影,还有值守的侍卫挺直腰板护在殿前,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几个本来规规矩矩站在窗边的人身子一晃,轻微的落地声便传了过来。 窗外的人举了个手势,凝兮勾唇笑了笑,转身进了侧殿。 萧惊鸿随着杜嬷嬷告别萧丞相之后,没走几步,主仆鬼鬼祟祟的又折回了坤云殿的附近。 “戾公公现在不在苏滟歌身边,这是个好机会,杜嬷嬷你且去听听看他们都说了什么。” 二人走到偏僻处,萧惊鸿慎重的左右看了看,又凑近杜嬷嬷道:“坤云殿把守的人都是丞相的,见到你,他们不会说什么,只是你要悄悄的,切莫别被人发现了才好。” 肩负重任,杜嬷嬷重重点头:“娘娘请放心。” “还有。”萧惊鸿皱眉:“千万要小心苏滟歌。如果听见一点动静,或者是一点不对劲的动静,你就马上回来,知道的么?你身子不好,听一听就回来了,千万要保全自己!” 杜嬷嬷再点头,时间可贵,忙转身从坤云殿的后面钻了进去,暗色的袍子隐在了墨色里。 这面,凝兮随着张氏进了偏殿,她身边的所有丫鬟已经被苏瑾灏卸下,凝兮便替太后点灯,一盏一盏得烛光亮起来,照得侧殿极为亮堂。 “点这么多蜡烛做什么?” 张氏蹙眉,见凝兮小心翼翼将烛台一点点的摆上回她道:“太后今时不同往日,这烛光点亮点,人心也透彻些。” 将手里头的瓷瓶打开,粘在手上摸了摸,凝兮纤长的指尖滑过蜡烛衔接之处:“况且现在天色已晚,若是不点亮些,怕是伤了太后的眼睛。” 张氏眯眼,未觉不妥,转身便走到梳妆台旁边捣鼓这什么。 乘此机会,凝兮飞快的走上软塌上,一手将瓷瓶里的东西泼了上去“太后在做什么?” 提到这个,张氏眉心皱了皱,将胭脂盒里头的东西捣了捣,转头命令她:“你过来。” 凝兮垂目,好生将手擦了擦,笑盈盈的走了上去。 “脱掉衣服。” 凝兮一怔,有些不解“为何?” “哀家叫你脱掉就脱掉!” 凝兮皱眉,侧头看了看外面,伸手不情不愿的脱衣服。从小袄脱到里衣,外头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纤手一手捏着扣子,一点点的将衣服脱了下来,赤红色的芙蓉肚兜裹着娇躯,在这有些冷的室内微微起了一层颤栗。 张氏捣了捣自己手里头的脂泥“都脱掉。” 凝兮抿唇“太后想要做什么?” 她不大像脱这衣服,总觉着脱掉之后会有什么事情似得。 张氏眉头一立,不容争辩:“让你脱你就脱,怎么就那么多的话?” 凝兮抿唇,一手去抽脖颈上的丝带,可以放慢了动作,目光不经意得放到了窗户上。 杜嬷嬷轻车熟路的进了后门,本来以为殿外定然是一片重兵把守,可是她放眼细瞧,只有一盏烛火微弱的立在外头,却看不见任何把守的人。 是他们都去休息了么? 杜嬷嬷皱眉,心里头打了个醒,小心翼翼的朝着偏殿的窗边走过去,路过一堆叠加着的侍卫,她浑然不觉,慢慢的靠近了窗边。 瓦砾之上,几个人匍匐在上方,眼见那个杜嬷嬷跟做贼一样的贴上了屋檐,一人冷笑,伸手掏出了火折子。 “看来不用请她,她自动送上门来了。” 殿内,凝兮一手将自己的肚兜扯开,dong体便暴露在空气里,张氏沾了脂泥举起手中的笔,目光便落在了她的xiong间。 烛火通明,殿内亮如白昼,少女的肌肤透着姣好的光泽,干净得一点瑕疵都没有。 心口一沉,张氏慢慢的朝后退了几步,将胭脂泥放到了一旁:“你先将衣服穿上吧。” 凝兮蹙眉,既然脱了也不大着急穿了,慢条斯理的将肚兜系上,脸上噙着笑“皇祖母,不用那个胭脂了么?” 张氏转身,背影看起来有些阴沉,也没有回头看她“你觉着那胭脂是做什么用的?” 凝兮暗觉不对,直接略过里衣套上了中衣,神情稍凝:"滟歌不知。" “恩,你的确不知。”摘下护甲,张氏从抽屉里拿了一把精致的刀子藏在衣袖里,转身走到凝兮面前:“滟歌,你知道哀家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凝兮下意识的想退,却还是规矩的站在原地等着张氏靠近:“滟歌不知。” 明黄色的袖子突一晃,颈间紧随一凉,凝兮被迫抬头承着这匕首传来的寒意,张氏捏着匕首冷笑道: “苏滟歌xiong中长了一颗痣,从小就有人看过,说这颗痣极为不好,说是有了这颗痣的人‘狼心狗肺’,所以哀家从来就没有待见过你。” 刺痛从颈间传来,凝兮心口随之冷了。张氏架着匕首横在她颈上,目光寒如冰刀。 “而你,为何没有那颗痣?” 倒抽一口冷气,凝兮看着她不语,可是片刻后,等张氏细细看着,看她微微斜挑的眉眼,又仔细回忆了几番苏滟歌曾经的相貌,面色忽地大变 “你!难不成你是靳凝兮?!” 凝兮挑眉,扬唇笑道:“皇祖母在说什么?” “少给哀家装蒜!”张氏瞪圆了眼睛,拿着匕首的手也有些哆嗦“怪不得的,怪不得万俟笙那个男人对你明里暗里的照顾,怪不得你这般不愿意嫁给摄政王!你竟然是靳凝兮!” 偷听墙角的杜嬷嬷骇然,忙往后退了几步,却撞上一堵墙。她浑身一激灵,还未等身后的人是谁还没看清,便有人强硬的捂住了她的口鼻。 凝兮听见此言哭笑不得“就算我是真的苏滟歌,也不可能嫁给摄政王啊。” 张氏错愕,浑身抖了抖“你承认了。” 凝兮好笑的眨了眨眼睛,忽地抬手一捏,将张氏的手腕顶起,她仰头躲过刀锋,反手就将张氏擒在了怀里,左手用力一掰,匕首直接换到她的手里,重新架到了张氏的颈上。 “别动。” 张氏大惊,匕首换了个人简直就是眨眼之间“靳凝兮,你竟然会武?” 不是说那个女人是个花瓶么! “我不会武功,可是对付你,我还是有点儿把握的。”凝兮俏皮的眨眼道: “太后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本来今日之事我无意牵连于你,可是你现在知道了这种不该知道的秘密,你觉着我是留你还是不留?” 张氏抖了抖,头顶的珠翠叮当作响“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凝兮挑眉,偏过头看向侧殿走来的人,黑色的皁靴一步一步的走近,掀开帘子,男人熟悉的眉眼便露了出来,身着朴素宫装,从容地走到太后对面,面上笑得儒雅,却掩不了那一层邪气。 “好久不见了,太后。” 张氏惊恐的张嘴,哆哆嗦嗦的指向来人,忽然有寒风顺着窗户吹起,光风从窗边翻身进来,替上凝兮的位置,凝兮转了转手腕,便站在了来人的身侧,浅笑着同他一起欣赏张氏青白的神情。 “万俟笙!?”好半刻之后,太后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了音“你还活着?!” 未语先含三分笑,万俟笙微微颔首,声音低醇入耳,却如细刀般刮起了张氏的颤栗: “承蒙太后关怀,本师,还活着。” 第368章:火烧坤云宫,萧氏难保全(1) “怎么可能!”张氏不敢置信,近乎破音:“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是皇上亲手杀死的吗! “怎么就不可能?”万俟笙眉眼弯弯,笑得像个狐狸,怜悯的看着眼前人:“太后不是知道,本师,轻易是不会死的么?” 张氏骇然,胸口跟着大幅度的起伏几下,摇头喃喃:“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还有你!”颤抖的指尖对上靳凝兮:“你活着,苏滟歌呢?苏滟歌呢!!” 张氏嘴唇哆嗦着,凝兮都快要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太后是关心自己的孙女,还是觉着还能利用自己的孙女一把?” 张氏两眼一黑,被这话气得险些晕厥过去,若不是光风在身后胁着怕也是腿软了。所以现在尚且还保留一些尊严,站在他们面前几乎要疯了似得一遍遍的问: “苏滟歌死了?你杀了苏滟歌?” 见凝兮不答,她忽然嘶吼着要扑上去:“你杀了苏滟歌!!!” “我没有。”凝兮笑了笑,伸手将自己的衣裳系好“太后现在问有什么意思?苏滟歌生与死,你可曾在乎过?本宫当苏滟歌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有感情的喊出她的名字。” 字字扎心!张氏站不住了,扑上去抓着凝兮的衣襟,眼睛通红道“你有什么资格杀了苏滟歌?” 有什么资格?凝兮讥笑:“你是只能让苏滟歌死在自己手里却不让她死在别人手里的那种人么?”使力挣开她的手,凝兮神色淡淡: “苏滟歌不是我杀的。” “你以为我会信?”张氏瞪大了眸子,死死抓上凝兮的衣襟。凝兮冷笑,光风上前将人推到一旁,张氏一个狠扑,直接摔到了桌案上。 “咣当”一声,上头的烛台倒了。 火光染上桌案上的油光,顺着布条燃成了一道线。如同火蛇一样燃了一路,张氏吓了一跳,眼看那细火掠过桌案烧上书架,书架又烧上纱帘,霎时房中红彤彤的燃成一片,火势愈演愈烈。 “着火了!” 她尖叫着便要往出跑,万俟笙与凝兮转身站在偏殿门外,趁着火势还没有烧到这头来,伸手就将张氏给拦在了身前。 “啧啧”站在张氏对面,万俟笙眼底火光跳跃:“太后娘娘跑什么?难不成为了活命,一点儿形象都不要了么?” 太后脸色登时一白,顾不上身前的人,仓皇尖叫:“来人啊!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啊!!” “这就来人了。”凝兮冷笑,伸手将口中塞了布的杜嬷嬷推到屋中顺手抽出了杜嬷嬷头上的簪子,两个老妇人登时慌乱的压成一团,尖叫声混着火的毕剥声响彻大殿!张氏一口气没上来,厥了过去。 万俟笙冷笑,伸手将张氏捞了起来,又马上嫌恶的丢给了光风。 而另一面杜嬷嬷脱了牵制,惊恐的看了看左右,猛地翻身跪在地上磕头: “五公主!五公主饶命!五公主饶命啊!” 她倒是个有眼力的,可惜现在才有眼里也已经晚了。 凝兮偏头一笑:“你本来就应该死的,不是么?” 杜嬷嬷骇然,脸色惨白,继续磕头:“五公主饶命,奴婢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听见啊!还请五公主放……咳咳,放奴婢出去啊!” 火势愈演愈烈,空气也有些稀薄,万俟笙护着凝兮朝后退了几步,轻笑道“杜嬷嬷不是说,天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杜嬷嬷一怔,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现在杜嬷嬷抬头看看天,天可真的会给你一个交代?”凝兮接过话头,抬袖将自己的口鼻捂住。 杜嬷嬷心口一滞,抬头当真想看看天,却只能看见烧得通红的房梁。 天... “你本来就应该死的,诬陷本宫已经是死罪,你以为本宫是能任由你们主仆揉圆捏扁的主儿么?”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凝兮笑着看杜嬷嬷的老脸快要淹没在火海里:“以为随便弄了个进去这件事情就能解决了?” 烟雾熏得人睁不开眼,杜嬷嬷双目通红,起身要追过去,光风垂眸,手一晃,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就插在了她的膝盖上。可杜嬷嬷浑然不觉,在这种死亡的恐惧下她几乎是疯狂的扑了上来,身后火光愈演愈烈: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对娘娘做什么!” 凝兮蹙眉,看她一路走来浑身被被扎得窟窿和血,也真想叹一声这样的忠奴也是难得。 “就算是你现在知道了我会对她做什么又能怎么样呢?” 一手将人重新退回火海里,她重新扬扬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你也别着急,再过不久,本宫送你们主仆团聚。” “不……”杜嬷嬷摇摇头,作势又朝着这头跑,忽然,头顶一阵巨响,凝兮连往后退了几步,染着火的房梁“哄”的一声砸了下来,刚好将来人的头颅砸了个烂,尖叫声瞬时而出,刺耳又戛然而止。 “不——” 萧惊鸿打了个寒颤,抬头便看见了烧得通红的坤云宫。 天阴有云,半点儿月光都看不见,可是烧起来的坤云宫像是一个燃着的火球几乎要将整个天都点亮,从偏殿一路染到了主殿,火势愈演愈烈,她瞳孔缩了缩,仓皇的看了看四周。 “杜嬷嬷,杜嬷嬷呢?” 心乱如麻,萧惊鸿朝着坤云宫跑,什么也不顾的在外头喊“杜嬷嬷!!杜嬷嬷!!” 可是除了呼啸的风声和不远处传来太监的喊叫声,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茫然之下,更加害怕,萧惊鸿撕心裂肺的喊着杜嬷嬷的名字,看一个个拎着水桶的太监匆忙的往坤云宫赶,忽然,见一火球从大殿后头跑过来,声嘶力竭的吼: “救命啊!救命!!” 忙着救水的小太监们吓了一跳,见来人身上燃着的全是火,好几桶冰水泼下去,才隐隐约约看见此人的容貌来。 众人瞠目“您是……倾欢公主?” 萧惊鸿心头一颤,慌忙隐在一侧。 靳凝兮满脸黑灰,浑身发着抖,身上穿着的小袄也烧得破破烂烂,散乱的乌发黏在脸颊,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皇太后呢,皇太后出来了没有!” 为首的太监一怔,摇了摇头。 凝兮顿时面如死灰。 身旁的宫女把衣裳脱下来给凝兮套上,又让人传太医通告皇上,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凝兮安置在一旁,给了她衣裳的宫女在一旁目光颇为怜悯的看着,凝兮浑身湿透,哆哆嗦嗦的回头看了看大殿。 泼水的众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倾欢公主狼狈的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美艳的脸上纵然黑灰一片,可见她眼睛里头皆是水光跳跃,不免让人心生怜意。 就连身旁的小宫女都看不下去了,搀着凝兮道“奴婢先扶您回宫吧?” 一听这话,凝兮慌忙抓住宫女的手,声音有些发颤“找不到太后,本宫便不走!” 说着,她看着漫天的火光,忍不住哽咽的道“本宫明明有让太后先走,怎么就没有出来呢……” 小宫女一惊,便听身后又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身着龙袍的皇上急匆匆的往这面赶,见到凝兮更是什么也不顾的扑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堆闻讯赶来的朝中大臣,一见到着来势汹汹的火更是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呢!!太后呢!!” “快来人护驾!!保护皇上要紧!别让皇上被火波及到了。” “凝兮!”一片混乱中,苏瑾灏跑到凝兮面前,失声喊出了她的名字,幸而身旁的人也没有几个注意听。他神色紧张地看着她:“怎么回事儿,你有没有受伤?” 浑身有些发抖,凝兮抬头脸上仍有惧意“我没有……可是,可是太后她——” “太后怎么了!”萧丞相上前一步,板着脸对凝兮吼:“五公主出来了,那太后呢?” 不知是不是萧丞相的声音太大了,把尚未缓过神来的凝兮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道“本宫不知道,烟雾太大,本宫看不见太后逃到哪儿去了,本宫……也是好一会儿才出来的。” 强忍着将人搂在怀里的念头,苏瑾灏偏过头瞪向丞相道:“丞相,这就是你应该跟公主说话的态度不成?” 丞相一惊,忙做了个揖:“臣该死,臣只是一时情急。” “莫要解释。”苏瑾灏冷哼,转头对着大火喝道:“快将皇太后救出来!!” “皇上……”低弱的声音在身下响起,苏瑾灏低头,见凝兮狼狈的将身体蜷成一团,另一只手还怯生生的拉扯着他的衣袖。 从未见过她这边柔弱的样子,哪怕是如此的不合时宜,苏瑾灏也很是难受的软了心。 “凝……皇姐,你怎么了?”苏瑾灏蹲下身,凝兮抿唇,哆哆嗦嗦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个簪子来。 萧惊鸿离得远,看不大清,却还是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爹爹再看见那个簪子的时候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苏瑾灏接过这簪子细细打量,凝兮裹了裹身上的衣袍发着抖道: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发簪,本宫在跑出来的时候发现的。” 第369章:火烧坤云宫,萧氏难保全(2) 借着火光,苏瑾灏微微眯起眼睛,瞧着这手里头的玉簪的做工严实很是眼熟,但是断断不是凝兮与皇太后所用…… “这簪子是谁的?”灵光一现,苏瑾灏沉了脸,将手中的簪子丢到宫女手上:“重兵看守的坤云宫,太后与公主发簪的规制都不是这种,只是连个宫女都没有的坤云宫,怎么可能混进去别人的发簪。” 萧惊鸿登时一惊,压着心头的不安特意绕了个远走过去,装作刚到的样子对皇上做了个万福。 “皇上万安,这……坤云宫,怎么会这样?”吞吞口水,萧惊鸿抬头看向烧得有些灭火了的大殿:“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苏瑾灏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萧惊鸿一眼,没有吭声。 凝兮裹着长袍,抬眼看着萧惊鸿道“萧娘娘怎么过来了?” 萧惊鸿愣了愣,抓紧自己的袖口笑得勉强:“本宫看见火光,便赶紧过来了。” 凝兮颔首,继续害怕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看了看萧惊鸿的身后:“杜嬷嬷没有跟来么?” 浑身一凉,萧惊鸿低头看向靳凝兮。 这女人是故意的么? “杜嬷嬷没有跟来。”萧惊鸿勾勾嘴角:“因为本宫叫她好生歇息了。” 众人静默不语,都纷纷抬头看向燃着的大殿,片刻之后,见火势有些小了,一侧的大臣才上前问道“微臣斗胆,想问问五公主几句。” 凝兮颔首,依旧柔弱道“大人问便是。” 老臣抚了抚胡须,狐疑的看着她“殿内是怎么失火的?为何公主逃出来了,而太后没有?” 凝兮垂目,小声道“太后让本宫去内室说话,本宫与太后说了一阵子之后也觉着口干舌燥,但是宫里又没有宫女,本宫便去内殿沏茶喝。” 说到这,她忽然无可遏制的颤抖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纤手紧紧抓着衣袖,指节泛白:“然后,本宫就听见了什么动静,便想寻这动静去看,就看见一个人影窜了过去,本宫,便也在地上拾到了簪子,殿内就起火了。” 她闭了闭眼睛,死死咬着牙关,痛苦的道“本宫想回去找太后,奈何火势越烧越大,本宫冲进去救太后,有意让太后先走了,可是太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走出来……” 越说越哽咽,凝兮捂着脸低声啜泣,苏瑾灏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是旁人显然不信,只冷声道:“公主让太后先走,为何太后没有跑出来,而公主却跑出来了?公主是不是……在撒谎?” 凝兮一震,哭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大臣:“本宫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火,本宫若是想逃为何要在之后逃?对本宫有什么好处?” 那大臣抬了抬嘴角:“那公主又怎么解释在你外出沏茶的时候的大火,太后比你先出来的可是太后又去哪儿了?公主可能说的出来?” 凝兮摇摇头,痛心的望着他,神情颇为可怜:“你怀疑本宫?” “老臣只是实话实说。”那人揖礼道。 众人闷不做声,凝兮无措的左右看了看,看苏瑾灏沉着脸,看不出神情,其余的人皆是一派怀疑之态,萧惊鸿迈开一步,看火势灭了又起,轻声道: “其实嫔妾心中也有这种疑惑。太后先走,可是太后却不知所踪,而公主却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实在……” “够了!”苏瑾灏怒喝一声,目光似刀子的看向萧惊鸿道:“你怎么不问问,皇姐捡来的簪子是怎么回事儿?” 萧惊鸿被帝王的视线看得心虚,目光微微偏离,没什么底气的道:“簪子?还有什么簪子么?” “你说还有什么簪子?”苏瑾灏猛然起身,一把将宫女手中的簪子都上萧惊鸿的脸,尖锐的簪头刺上她娇嫩的脸,刮下来一道红印。 “你看看!这是谁的东西!” 众人皆是一惊,萧惊鸿缓慢的垂头看向簪子。 刻着木荷花样儿的簪子落在萧惊鸿的脚面上,熟悉得令她心口一滞。只听见自己的声音缓慢道“嫔妾……不知,这上头的花样看起来极为眼熟,只是——” “眼熟?只是眼熟而已么?”苏瑾灏厉声截断了她的话尾:“这不是你身旁亲信杜嬷嬷的簪子么?你怎么会不认识?” 萧惊鸿骇然,往后退了退“杜嬷嬷的簪子怎么会在这儿?而且杜嬷嬷还在宫里的呀!” 苏瑾灏眯起眼睛,狞笑一挥手:“那就让人去将杜嬷嬷带来,当面对质。” “不用带了。” 透着沙哑的男音横插进来,宗人寻音望去,见来人一手一个的拖着两个女人从火场后身走了过来,伴着浓重的黑烟,他白皙的颈上满是伤痕,面具也好像有些破损,凝兮见此大惊,放下衣服便扑了过去: “戾公公!!” 戾公公?众人一愣,一见那稍有破损的面具,可不就是特别护主的太监么?只见他一手拖着一人朝这面走,几个小太监见状便走上去帮忙,脚步顿了顿,忍不住打量看在地上磨蹭的两个人,其中一人面目全非,头都已经被砸烂了半个,另一个尚且好像还有一些气息,只是半个身子都被火烧过一般,皆成焦黑状。 就算是太监们也没见过死得这么惨的人啊,顿时干呕声此起彼伏,戾公公本身就难看的脸色彻底黑了。 “不……”抓着戾公公的衣袖,凝兮红着眼睛摇摇头,指着地上的人“这个人……是太后?” 戾公公缓慢的看了凝兮一眼,沉痛点头,袍子一掀跪了下去: “奴才有罪,找到太后的时候她已经被贼人压在身下不能动弹,也已经烧坏了半个身子了。” “那她身边的呢!”一大臣走过来,脸色一变,捂着口鼻道“这个人是谁?” 万俟笙起身,没吭声,目光却放到了不远处的萧妃娘娘身上。 周遭静了一瞬。 萧惊鸿脸色苍白的看了看那个连半个头都被碾压过的尸体,脸跟着一青,弯腰就吐了出来。 好半刻过后,凝兮懵懂的看了看萧惊鸿的脸色,又想了想那玉簪,颤颤巍巍的后退了好几步,极轻的说:“此人……莫不是杜嬷嬷?” 众人大惊,萧惊鸿也是满脸错愕,捂着胃,瞪圆了眼珠子道“五公主不要诽谤!” 凝兮惊魂未定,紧紧贴在戾公公的身旁:“方才我瞧见那个簪子就觉着眼熟,但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带过,现在一看这这个人的体型又这般与杜嬷嬷的相似……” “怎么可能!”萧惊鸿上前一步,尖锐道:“这绝对不是杜嬷嬷,绝对不是!!” “哦?既然萧妃娘娘说这不是杜嬷嬷,那敢问萧妃娘娘,杜嬷嬷在哪儿?” 万俟笙抬眸,阴测测的将尸体轮到萧惊鸿脚下,萧惊鸿大惊,尖叫着后退几步,仓皇的朝着皇上跑去。一侧的萧丞相更是黑了脸,冷哼道:“五公主身旁的奴才可真是不一样了,就算是先皇在的时候戾公公都不曾这般无规矩,怎得如今到了五公主的门下,就这般不懂规矩了?” “规矩?” 万俟笙嗤笑一声,鄙夷道:“咱家对该有规矩的人自然是该有规矩的,只是萧娘娘平日里头虽然与五公主有些私怨,却是不至于将人杀了这般狠毒,这杜嬷嬷带油进了坤云宫,萧娘娘还指望着自家尊敬你们不成?” 萧惊鸿骇然,脸色即变:“你血口喷人!” “如何血口喷人?”万俟笙摊开手心儿,手中攥着一瓶精致的瓷瓶,瓶口已经被打开,木塞也不知所踪,整个瓶身都黑漆漆的,在将她翻身一看,伸手抹去上面的黑灰,赫然写着“萧”的字样。 宫中娘娘本来就不多,萧惊鸿更是只有一个。 见了此瓷瓶,萧惊鸿更是错愕,哆嗦着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她只是让杜嬷嬷偷听,又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万俟笙讥诮的抬了抬嘴角“是不可能,杜嬷嬷站在门口手里头还拿着一个木棒子准备第二次袭击,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先跑出来太后,一棒子挥下去,太后便被这刁奴给打晕了。” 空气里静了又静。 凝兮沉默了一会,她先是看了看地上的张氏,而后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帝王,裙子一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满面黑泥,她双目尤挂泪水,可怜又痛心的喃喃“是我害了太后……” 萧惊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苏瑾灏眉心皱起,伸手要去扶她,却见凝兮忽然眼眶一红,痛心疾首的看向对面的萧惊鸿,哑声吼道“为什么你不直接对着本宫来!!” 萧惊鸿一怔。 哭了片刻,凝兮双目中忽然染上恨意,提着裙子踉跄起身,步步逼近,一把攥住萧惊鸿的手低喝道:“可是为什么你不直接对着本宫!!萧娘娘,本宫虽然与你素日里不合,却不知你竟然对本宫如此歹毒,大通河的事情本宫已经不追究了,你竟然还想杀了本宫!?” “我没有!”萧惊鸿用力抽手,也觉着委屈极了,红着眼睛看向苏瑾灏: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第370章:怎能凭子贵,倾欢难倾君(1) “皇上!!” 不等苏瑾灏表态,丞相便率先跪了下去,恳切道:“此事尚未查清,如此怪到娘娘身上未免不妥,也断然不能听太监的一面之词啊!!” “一面之词!?” 凝兮瞪圆了眼反唇相讥:“难不成本宫亲身经历火场,杜嬷嬷明明应该在她该在的地方,却出现在坤云宫内,身上带着易燃之物,还将太后打晕,如此确凿的证据怎么就成一面之词了!!萧丞相偏袒爱女也太过明显,难不成这世上就没有王法可言了么?什么事情都容你们上嘴皮碰下嘴皮?大通河的事情让你们含糊了过去,现在火烧坤云宫,难不成也要含糊过去么!!” 萧丞相勃然变色:“大通河的事情完全是受人诬陷,那个丫鬟已经签字画押,公主竟然用含糊的这个词?坤云宫这件事情还尚且未有定论,五公主怎能要污蔑萧娘娘?!” 凝兮怒极反笑,起身站在原地道“污蔑?那好,那本宫就问问看,太后当所有人的面让本宫留下,而所有人皆是纷纷告退,那么请问萧娘娘!” 萧惊鸿一惊,对上了凝兮突然刺来的目光。 “本该待在你身边的人,为何会带着燃料出现在坤云宫?为何门外侍卫任由一个老嬷嬷进了宫殿?据本宫所致,这些士兵,也是萧丞相的人负责的吧?” 话被堵道这里,她应该怎么说? 萧惊鸿哑然,张了张嘴,无措的看向自家爹爹,委屈得涕泪横流,愣是一个字都吭不出来。 她是让杜嬷嬷出去看人了,却没有想到会担这样的干系啊! “说不出来?” 就是笃定她会这样,万俟笙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颇为悠哉的看着她道:“萧妃娘娘可真有意思,大呼冤枉,却说不住辩解的话来?是觉着在场的人都是傻子,还是想着有人护着就能胡作非为?” 萧丞相脸色变了变,痛心疾首的跪走在苏瑾灏面前连连磕头“还请皇上给臣等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臣等世代忠臣,况且哪有人生了歹心还要将自己搭进去的,皇上不觉着可疑么?” “是挺可疑的。”万俟笙阴测测的道“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放了一把火之后自己没有逃出去,不是么,若是她逃出去了,那今日的大火,是不是矛头直指五公主?” 萧惊鸿摇头,她只觉着头脑一片混沌,杜嬷嬷惨状的死相看得她心口发闷。 好半刻之后,萧惊鸿才委屈的道:“臣妾,真的冤枉……” 苏瑾灏不看她,更是不信她。 萧惊鸿粗喘着气,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磨蹭着步子,一点点的靠近苏瑾灏团龙的衣摆,抬头想说什么,却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凝兮眼角一抽,腹诽这萧惊鸿可真是个受不住刺激的,还总想着刺激她? 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沉默着看眼前的人忙乱成一片,太医这时候才急急忙忙的赶来,萧丞相一见爱女晕了,什么都不顾的将人扯到萧惊鸿面前,甚至将一侧的太后都给冷漠了,低声吼道:“快给萧妃娘娘看看。” 万俟笙冷笑:“丞相可真懂规矩,太后现在性命堪忧,娘娘晕一晕罢了又有什么打紧?” 苏瑾灏未言,直接抓着太医丢到烧焦的人那去,负手站在萧丞相面前。 “丞相好本事。”帝王沉着眸子,看不出息怒,还捎带着勾起嘴角:“纵然朕之前有什么事情对丞相有几分相信,现在也分毫都不剩了。” 萧丞相大惊,拱手便要跪,苏瑾灏却飞快的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颇为亲切的看着他道“丞相先受些苦吧,这件事情没有查出来真相之时,还请丞相好生等着。” 浑身僵了僵,萧丞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小帝王,忽感自己双臂被人架起,不客气的向后拖,他这才反应过来,扭着身体伸着脖子喊:“臣冤枉!!臣冤枉啊!萧妃娘娘也冤枉啊皇上,皇上!!” 苏瑾灏眯眼,转过身去不作回答。 “冤枉不冤枉的,自有刑部定夺。”万俟笙转手去擦凝兮脸上的黑灰,抽空回了一嘴:“还望萧丞相能好好的等到那一天。” 萧丞相大怒,气得胡子翻飞,像是想将戾公公拆卸入腹,瞪圆了眼珠里恨意滔天:“戾公公!!你诬陷一代忠臣!与妖女祸国!可叹,可叹呐!!” 叹息渐渐远去,凝兮站在原地拭泪,见太医仔细将张氏看差一番,脸色不大好看:“还请皇上将皇太后移驾最近的宫殿,皇太后现在尚且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苏瑾灏拧眉,挥挥手便让人去办,又想起躺在地上尚且还在昏迷的萧惊鸿,伸手指了指她道“还有她。” 太医颔首,上前提萧惊鸿切脉,片刻之后,太医脸色变了变,捋顺自己的胡子,又仔细的把脉。 片刻过后,太医走到苏瑾灏面前跪下,‘恭喜’这俩字卡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一张老脸还寒风中憋得通红,最后强压着声音故作低沉: “皇上,萧娘娘……已经有了身孕了。” 苏瑾灏瞠目,没有第一时间有当父亲的喜悦,倒是先看了凝兮一眼。 众臣抬起来的双手都立在半空,面面相觑,皆是不知道应该说不说这句恭喜。 萧丞相涉嫌对公主下手,现在太后生死未卜,萧惊鸿竟然在此时怀了孕? 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好先慌慌忙忙的安置张氏安置萧惊鸿,凝兮裹着衣裳,狼狈的站在原地同帝王对视,苏瑾灏眉心正蹙着,小小年纪就有了川字纹,他深深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负手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怕是不行了。”他轻声道。 凝兮蹙眉,没有吭声,只目送这些人急急忙忙的奔走了。 过了半个时辰,等太医已经确诊萧惊鸿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的时候,众臣这才后知后觉的跪倒在地,恭喜皇上欲添龙子。 凝兮泡在热水桶里,依靠在桶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至清在一侧替她洗漱,忍不住的道:“可真是邪门。” 凝兮睁眼,看着飘浮在桶上的花瓣,也看不出情绪来:“怎么就邪门了?” “奴婢只是猜测。”至清皱了皱眉头,慎重的靠向凝兮的耳边:“公主不觉着这件事情太过于巧合了么,杜嬷嬷前脚火烧了坤云殿,后脚萧娘娘就怀孕了,这个孩子来的也未免太过于及时。” 凝兮勾了勾唇角,甚是满意的看着至清道:“你倒是能警醒的。” “奴婢受公主恩惠,自然是要替公主警醒点儿,只是……”至清想了想,复而凑上去:“那杜嬷嬷对公主起了杀意,可是现在萧娘娘有了身孕,奴婢是萧娘娘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记恨您怎么办?” 凝兮一怔,倒还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像是个忠心的苗子。 “你认为我能怎么办?”她从水里站起裹上软稠:“本宫波及到了太后娘娘,若是他们还没有受到惩罚,那岂不是皇宫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了?” 至清一愣,眨了眨眼睛“您的意思是……萧娘娘还是会受到惩罚的么?” 凝兮颔首。 “可是,会么?”至清眉头皱起,有些不相信的道“不是都说,母凭子贵么?” “是母凭子贵啊。”凝兮抿唇,眼睛晶亮亮的,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 万俟笙站在烧的漆黑看不出原貌的坤云殿外,沉面扶手而立。 空气里皆是火后烧焦的味道,他闭着眼睛嗅了嗅,身后便有人跟了上来“主上。” 万俟笙抬眸,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身着士兵服的九潇左右观望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头拿出一沓宣纸,小声道:“萧丞相正在地牢里面摆酒吃肉,那个叫小青的奴婢,还尚且剩一口气,暂时萧家的人还没有考虑道小青的事情,只是事不宜迟,奴才怕……” “知道了。” 将纸收好,万俟笙眯起眼睛“给萧惊鸿看病的是哪个大夫?” “李向,李向是萧家的人。” 从鼻子里哼了哼,万俟笙回身看向幽深的后宫。 “可真是有意思。” ... 杜嬷嬷火烧坤云宫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皇城,所有人都在抨击萧丞相有谋反之心,也有少数人说是倾欢公主命中克人,将太后娘娘克了个半死,现在都在用上好的药材吊命,苏瑾灏请了所有太医给人好好医治,顺便带上了怀孕的萧惊鸿。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萧惊鸿面如死灰的半靠在床边。 “娘娘还是应该保重身体才是,不然伤及龙胎,得不偿失啊。” 太医李向刻意大声叹道:“微臣知道娘娘思虑思虑丞相,臣已经暗中托人去照拂了,娘娘大可不必太过忧心,现在有龙种在此,皇上定然会估计到三分情面。” “本宫知道。” 闭着眸子,萧惊鸿喃喃“只是杜嬷嬷一去,本宫一时之举竟然波及到丞相与本宫的心腹,心里头太难受。” 李向皱了皱眉头:“娘娘当真是让人去火烧坤云宫?” 萧惊鸿抬眼,赤红着双眼看向李向“本宫怎么可能,纵然本共有天大的胆子,这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 第371章:怎能凭子贵,倾欢难倾君(2) “微臣也觉着不是。”李向垂目“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娘娘指示杜嬷嬷去火烧坤云宫,娘娘若是想澄清,恐怕要下一番功夫。” 萧惊鸿讥笑“还不都是那个女人,苏滟歌,她竟然能下得了狠心,把所有事情都栽赃到本宫的头上来!说不准她就是因为太后让她联姻起了杀意,所以才干出了这一件事儿!她可真够狠心的了!” 前日火烧坤云宫,萧丞相一入狱,所有大臣都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皆说这件事情定然有冤屈,可是正当苏瑾灏问起来的时候,个个都吹胡子瞪眼睛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万俟笙冷笑着捏着手里头的信纸,半靠在软塌上,青丝落在软榻上慵懒的蜷成一道弯儿。 “她们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了。” 母凭子贵,纵然萧丞相现在在牢里头带着,恐怕这时候,也要笑成一朵花了。 有了孩子,苏瑾灏就算是不想仁慈,也必须仁慈。 思量片刻,凝兮轻声道:“苏瑾灏也有所察觉,只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这个孩子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弄掉。” “说不准会有人会替苏瑾灏背黑锅。”万俟笙对着凝兮笑得高深。 一般这男人这么笑的时候,绝对就没有什么好事儿。 凝兮便见此皱眉,有些嫌麻烦:“不会是我吧?” 男人起身下床,赤脚走向椅子,顺势将凝兮搂到怀里:“万一是你怎么办?” 凝兮苦恼的想了想:“他真的会让我背这个黑锅不成?” 虽然她不相信苏瑾灏,可是她从前毕竟也算是对苏瑾灏千般万般的好,这种挨千刀的黑锅,不能让她背吧? 万俟笙笑了笑:“说起来,公主最近怎么不对臣反抗了?” 凝兮一顿,颇为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语气里还有些不耐烦:“设计了敌人那么多天最后落道了这样一个结果,我见你这般落寞,自然也是能帮着你的。” “公主若是想帮帮臣的话,这样可不够。”男人坏笑着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凝兮打了个寒颤,捂着耳朵就往下跳,红着脸看着他:“你这男人也忒不正经。” “臣一直都很不正经。”万俟笙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尤其是对公主时候,心更是荡漾。” 凝兮眯眼,打量着他充满正气却眉目含情的脸,鄙夷道:“你那不是荡漾,是浪.荡!” “有区别么?”他微微偏过头来,伸手要去捏她的手,却被她偏身躲过,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戒备“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万俟笙皱眉,故作伤心的捂住胸口“公主认真的?” “本宫何时不认真?”板着脸,凝兮退离了他几步之远,昂着下巴哼哼道: “等你什么时候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本宫面前了,什么时候本宫才能好好的给你加分。” “快了。”半倚在椅子上,男人衣衫半敞,慵懒的勾唇一笑。 凝兮心口忽地蹦了几蹦。 惊鸿殿。 萧娘娘怀了龙种,各宫妃嫔都殷切的来问候了个遍,凝兮自然也是携带贺礼款款而来,站在门口等通传。 没了杜嬷嬷,新来的小宫女颇为伶俐,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慌张的进门口去禀告了。 站在门口吹了一会儿风,凝兮才一脚跨进了温暖的惊鸿殿。头一偏,就看见了分明还在“极度悲伤”的萧惊鸿,面如死灰的坐在椅子上品茶。 “五公主来了。”萧惊鸿抬眸,连脸色都懒得摆“公主请坐。” 凝兮也不忸怩,不客气的坐上主位,细细端详着她。 “虽然萧娘娘尚且还在悲伤之中,但是体态却好像丰润了不少。”凝兮眯着眼又嗅了嗅“身上抹的,是前一阵子南国送来的蜜粉吧?这味道怪香的。” 抹着也怪白的。 捏着茶柄的手微微一顿,萧惊鸿勾唇笑了笑,也就收起了浑身难受的样子“五公主可真是个聪明人。” “本宫算不是上是什么聪明人。”凝兮笑了笑,瞧了至清一眼。至清便将自己带来的贺礼打开,赫然放着一柄安胎玉如意。 “这东西是本宫花了挺大力气买来的。”凝兮笑着拿过,捏在手里头把玩“萧娘娘可喜欢?” “喜欢。”萧惊鸿笑了笑,眼睛却是没有放到玉如意的上头,高深的对着凝兮道“五公主这么用心送嫔妾的东西,嫔妾自然喜欢。” “你知道就好。”凝兮也随着笑,将玉如意放到了盒子里“这个也是太医看过的了,说是无碍,萧娘娘且用着,务必要将此胎安心生下来才好。” 萧惊鸿的脸色变了变,沉着眸子看她“公主何意?” “无意。”凝兮偏过头笑“好生养胎。” 许是皇上最近的动静一直盯着靳凝兮,她刚刚从惊鸿殿里头出来,青衣便将她请了过去,绕过众人眼线偷偷摸摸的到了显阳殿,一进到屋子里,就能闻到一股子的鸡肉香气。 她心口忽然一沉。 苏瑾灏正坐在龙椅上对着桌子上的烤鸡发呆,凝兮冷脸走了上去,连安也没有请,随便捡了一处坐了。 气氛静了半刻,苏瑾灏轻声道“凝兮觉着这个味道可还熟悉?” 这种每次出宫都要带回来给傻太子的烤鸡,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一听见这话,凝兮嘲讽的勾勾嘴角:“皇上这是要跟本宫打亲情牌么?” 苏瑾灏不禁眯起眼睛笑道:“只是想念这个味道罢了,那个时候,你总是会笑着领我吃烤鸡,可是现在我们都回不去了。” 凝兮善良的笑了笑,没吭声。 苏瑾灏又道“皇姐现在可喜欢我?” “你要说什么便说吧,兜圈子,你不累么?” 凝兮扫他一眼,又看了看桌案上都快放凉了的烤鸡:“皇上买来是用来抒发情怀的,这情怀本宫已经听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步入正题了。” 苏瑾灏笑了笑“凝兮,坤云宫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凝兮挑眉,扭头便正视上了苏瑾灏的脸“我说是,你信?” 他诚实点点头“我信。” 长叹一口气,凝兮摇了摇头“从来就有人说,帝王是没有信任可言的,不过我也告诉你,坤云宫不是我放的,但是确实是因我而起。” 苏瑾灏诡谲的弯弯嘴角,不予回答。 他不说话,凝兮也不说话,良久之后,苏瑾灏叹了一口气。 “你说朕应该拿你怎么办啊,凝兮。” 凝兮弯弯嘴角:“皇上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只不过是普通人。” “坤云宫的火真不是你放的?”帝王略带深情的看了凝兮一眼。她忽觉胃中酸水翻涌,险些要吐出来,脸色铁青的回道: “因我而起。杜嬷嬷偷听,我们两个起了争执,她就弄燃了火。” 苏瑾灏多疑,就算是她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杜嬷嬷身上也无济于事,现在他就是想弄清全部的事情,但是对于萧惊鸿家的一事儿,他始终保持着不一样的沉默的态度。 “她偷听到了什么东西?” ,“偷听到了我不是苏滟歌。”凝兮扭头,看着苏瑾灏道“你说她该不该死?” 苏瑾灏一愣,随即高深的笑了笑“五皇姐好手段。” “过奖。”转过头来,凝兮眯起眼:“不如皇上有手段。” 苏瑾灏又是一愣,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凝兮身边恳切的看着她:“听说万俟笙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凝兮身子一僵。 “其实那个尸体一直都在戾公公那里,他没跟你说吧?”站着没事儿,苏瑾灏缠绕起她身上的青丝,眼中含情,声音平和:“幸好现在是冬日,成日将他放在冰窖里还能保存,朕还特意弄了个冰棺,五皇姐想要么?” 凝兮未言,不只是出于愤怒还是为何,身子竟然微微起了颤栗。 “你想要对吧?之前不是宁可跟我这个人待一天都想要这个尸体么?”少年弯弯嘴角,露出尖锐的虎牙,像是个请猎物入瓮的豹子。眸中阴光闪闪: “朕给你尸体,你能不能帮朕做一件事情?皇姐?” 心突地一动,凝兮抬头,眉宇间隐约有了点儿挣扎之意。 当晚,因为萧惊鸿一直哭诉自己父亲在地牢里,她作为女儿寝食难安,大臣们又纷纷上奏,踌躇之间,苏瑾灏没有什么法子,只好现将萧丞相放了出来,软禁在萧府里。 可是受害者苏倾欢公主却是对此事大大的不同意,直接带着人前往显阳殿,手举状纸,义愤填膺的站在门口: “杜嬷嬷火烧坤云宫,又派人诬陷本宫,这些事儿桩桩都是大罪,怎么能轻易放过!!” 戾公公黑着脸,看五公主这般不识趣,素日里头的主仆情深像是一盘散沙似得被风一吹就走了。他站在显阳殿门口阴阳怪气的道:“皇上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五公主还想反驳不成?” 一听这话,凝兮恨不得上去撕了这太监的脸皮,咬牙道:“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萧丞相被皇上暗中包庇,难不成本宫与太后的生死,就要被人置之度外么?” “五公主说的这话也未免太过于欠缺思考了。”戾公公冷笑:“您现在是和亲公主,还是应该好好地回去准备和亲才是,在这里头站着鸣冤成何体统?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本宫可不怕人笑话。”瞪他一眼,凝兮将手中的状纸抖了抖更是愤怒:“小青是被人逼迫的,她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大通河的事情——” “够了!” 房门忽然被踢开,把守的奴才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凝兮抬头,看团龙的金色衣摆随风抖动,帝王沉着脸,目光冷如冰刀。 她一震,神色有些惶恐,却还是故作镇定的站好,拿着罪状气势汹汹的走到苏瑾灏面前抖了抖:“你看看,看看这些——” 不等她将这些凄厉的罪状一一展开,团云密纹的衣袖一扬,纷纷扬扬的飘洒了整个院子。 第373章:美男侧卧榻,公主流鼻血(2) 感觉鼻子里头越流越多,凝兮也有些慌张,窘迫的扯了他的衣袖给自己擦:“谁让你色.诱.我的!!” 万俟笙一愣,脸顿时跟煤灰似得:“我色.诱.你那么多次怎么就这次出鼻血了!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凝兮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啊。”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万俟笙炸毛了:“方才刚夸过你,怎么这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你咋这么不禁夸呢!” 凝兮一怔,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暴躁的样子,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忽然感觉头顶一阵晕眩—— 万俟笙大惊,迅速出手将人揽在怀中。 入目是她源源不断的血从鼻孔流出,一滴一滴的绽放在软毯。 好好的一次夜烛覆雨没实施成,凝兮吃力的睁着眼,迷迷糊糊之际还觉着,挺扫兴的。 ... 半刻过后,慌慌张张的太医被至清扯到大殿里头去,名常殿燃着炭火,他刚一脚迈进来的时候刚巧听见炭火的毕剥声。 莫名的,心头就跟着一突。 头戴面具的男人便在那一刻转了头,疾步上前扯着他的衣袖丢到窗边,他一个踉跄,将头上的官帽正了正,昂着头刚想反驳几句,却被万俟笙一个眼神给噎了回去。 “诊。” 吞吞口水,太医乖乖哆哆嗦嗦搭上脉去诊了。 “五公主好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怯生生的看这身旁的戾公公一眼,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他,声音却还是有些发憷的道:“公主的晚膳是什么?” 至清站在不远处,想靠近靳凝兮却又被万俟笙的样子吓得不敢靠近,只能怯怯接话:“几个馒头和一碗粥。” 馒头和粥? 这是公主的晚膳么? 太医的脸色一听,恍然了,最近宫中五公主失势他还是知道的,虽然这晚上颇有欺负五公主的纤细,心中疑惑倒也不多说,斟酌了几番捻须道:“那微臣就替公主开个方子,一会儿好好服下就是。” 说完转身欲走,身前却横了一只手。 “她不是中毒?”一手将太医拦住,万俟笙偏过头去看李向,眸光暗如深渊:“你确定?” 心乱了一瞬,太医点头:“确定无误。” “那你且说,她吃错了什么东西?”万俟笙眯眼,转身正视他,等着太医的下文。 太医暗暗叫苦,这用毒之人防不胜防的,谁知道在哪里下了毒。只好略有些敷衍的道:“许是茶水之中,又许是晚晚膳中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不过请戾公公放心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关系到五公主的身体。” 万俟笙向前踏足一步,骇人的压力顺着太医头顶袭来:“我要听真话。” 太医抿唇,眼皮极快的抖动几下,痛快的秃噜:“此毒甚小,服用之后只是会流鼻血然后晕倒罢了,歇一歇就没事儿了……” “那你方才怎么不说!!”突地一吼,差点瞎掉了太医的心肝,瘦弱的身子抖得一发不可收:“因为这种药不会威胁到生命,一时半刻就会转醒了。若是有人中了这种手段……恐怕……” 万俟笙不语,将手捏上太医的手腕,还未用力,太医便急速吼道“恐怕只是想给点小苦头罢了。” 捏着手腕处的手骤然脱离,太医满身大汗的对着五公主跪了下去。 “微臣告退。” 太医一走,名常殿就只剩下三个人。主位上的金鸟展翅欲飞,空洞的眸子望着头顶,在烛光昏暗的场景下,总是显得异常诡谲。 至清惶恐的跪在门口,声音尤带颤音“戾公公,奴婢不知道……公主的膳食里有毒。” 无人回应。 可至清却被这窒息般的沉默吓哭了,哆哆嗦嗦的在地上抽泣,还不敢哭出声来,眼巴巴的看着凝兮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她跪在地上进退两难。 “她今天吃的东西,是谁送来的。”乍响起了这么一句,至清惊了一惊,反应迅速的道: “御膳房的小豆子。” . 御膳房的人正忙着将显阳殿送回来的吃食做处理,小豆子伸手刚端着一个盘子,忽然就听见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便见一个头顶面具的公公站在门口,随他而来又刮进一阵寒风,打着旋,吹到了御膳房的角落。 “今天晚上,是谁负责五公主的膳食。”冷冰冰的嗓音乍然而起,带着令人心底发憷的寒意。 小豆子与几个人面面相觑,怯生生的站了出来“是奴才……” 万俟笙垂目,视线落到了这个眸子发虚的太监。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微微抿唇,扯了个高深的笑意。 尖叫声霎时在御膳房响起。 显阳殿: 吃饱喝足,萧惊鸿脸上还有含羞的笑意,看着对面的父亲,又看了看身旁的皇上,小声凑上苏瑾灏的耳边“皇上,您待惊鸿可真好。” 苏瑾灏眼前一亮,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是朕最宠爱的妻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双腮一热,萧惊鸿抿唇扯了扯帝王的衣袖,娇笑道:“幸好您相信臣妾,不然最近这么多事情的矛头都指着臣妾,臣妾当真是惶恐极了。” “有什么可惶恐的。”苏瑾灏眯起眼睛,凑上去嗅着美人儿身上的香味,略有沉醉:“你要知道,朕不管何时,都是会在你身边的。” 精巧的耳朵微微发红,萧惊鸿的心口狂跳几分,往回抽了抽身子,害羞的小声嘀咕:“丞相在呢。” 苏瑾灏挑眉,也将自己的身子缩了缩,刚想举杯对着丞相共饮。突然,青衣推开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苏瑾灏道:“启禀皇上,御膳房和名常殿出事儿了——” . 素日忙碌的御膳房今日低泣声断断续续而出,突然杀来的戾公公将接触过五公主膳食的人一个个都给提了出来,跟拧麻花似得捆在了树上。而树下的人黑衣翻飞,从衣袖伸出的红绫蜿蜒一地,头戴诡异面具,安静的站在树下,分明是未做任何表情,却让旁边的人都哆嗦着站在一侧,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被倒挂的浑身发着抖不说,头充血也难以忍受,在树枝上回荡,哭嚎着道:“戾公公,奴才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万俟笙挑眉,红绫破空滑到男人头顶,缠着脆弱的枝丫往下拉,男人倒挂在半空,脸憋得通红,哭嚎道:“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万俟笙眯眼,笑得讥诮:“五公主今日的晚膳是什么?” 男人神色一变,有些迟疑的道“是...是清蒸白玉,和...和清汤小粥。” “清蒸白玉?竟然还将馒头说成是清蒸白玉?”底下人嗤笑一声,却带着令人心头发憷的讥诮。 今日才跟苏瑾灏决裂,这一个个的奴才就开始趋炎附势了?可真是有本事! 万俟笙狞笑,抽手将红绫一拉,只听树枝‘咔’的一声脆响,又伴着凄厉的惨叫一声,倒挂在树上的人一头栽到地上,顿时没了气息。 其余在树上高挂难耐哼哼唧唧的人立刻住了嘴,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身子不可遏制的在寒风中像是个中了风的蝉蛹。 万籁俱静。 “咱家再问一遍,到底有没有在公主的膳食里头下毒?”冷冰冰的嗓音再度而起,众人发憷着摇摇头,表情已经是极为诚恳,生怕戾公公不信似得,在地上的磕头,在树上的痛哭流涕,个个哀嚎:“奴才真的不知道,冤枉啊!!” “戾公公这是做什么?”冷不防的,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女音,万俟笙手握红绫,冷冷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许是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萧惊鸿后退一步,目光看向地上死相惨烈的尸体,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万俟笙皱了皱眉头,沉默得看着她。 看她像是做戏一样夸张动起的眉眼,看她看似怜悯又不忍直视的双眸。 捏着红绫的指尖微微泛出一片白。 见他久久不答,萧惊鸿牙关打颤,甚至没有仔细看戾公公的脸色,不忍目睹的朝后退了几步,捂着心口冲戾公公吼: "这奴才犯了什么罪!你竟然要这般不顾宫规的杀了他!戾公公!你是太不懂规矩了!!你——" 她一整句话还没有说完,突有红绫厉空劈来,萧惊鸿错愕,还来不及躲,另一个黑影便从半路刺剑而来,刚好拦下了飞来的红绫。 “娘娘退后!”黑衣人拦着萧惊鸿后退几步,万俟笙稍稍挑眉,迅速将红绫抽回,又如刃斜劈,直接席上了那人的面门! 黑衣人不甘防守,一把长剑如龙导入,绕着红绫直奔万俟笙而来。 冷哼一声,他凌空而起,脚尖踏上剑锋,双袖交扬,红绫掠过树枝将上头的人一卷而落,又急速绕上那人的剑身,顺着劲儿就将他的脖颈牵制在手中。 “哪来的杂碎。”红绫牵制着他的脖子,渐渐将人的脸色嘞成青紫,万俟笙抬抬嘴角,目光掠过身前人看向身后大惊失色的萧惊鸿,轻声道:“娘娘这是打哪儿弄来的暗卫,忒弱了点儿。” 萧氏脸色吓得惨白,差点摔到地上,色厉内荏对着他吼:“反了反了!!戾公公反了!!” 将红绫一抽,身前挡路的人软趴趴的落了下去,万俟笙安静的凝望着她,站在墨色中神情难辨。 “是不是你给她下了毒?” 萧惊鸿怔然,强撑着摇头“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下毒?” “你不知道?”万俟笙跨步,步步缩短他们的距离,他走一步,萧惊鸿退两步,于是,红绫再度厉空劈来,眨眼间便缠上了她的颈。 萧惊鸿顿感脖间一凉,身子紧随发抖起来。 “你,你难不成要杀了我么?” 万俟笙眯眼,连伪音都懒得装:"娘娘不知道这一句话么?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人。" 说着,他缓慢的将红绫一点点的收紧。 “尤其是你。” 第374章:倾欢着嫁衣,风雨大婚即(加更1) 萧氏脚下一软,脑中一片空白,仅凭着本能扯着红绫用力嘶吼:“快来人!!来人!!” 这么撕扯着嗓子喊,身旁的哆嗦的侍女也总算是有了反应,仓皇的四处跑:“快来人,戾公公要对娘娘动手!!” 有急促的脚步声闻声赶来,万俟笙嗤笑,伸手将红绫抽了回来,仅仅只在一瞬,所有士兵赶到的时候,萧惊鸿正跌坐在地上狼狈的看着戾公公,而戾公公负手而立,嘴唇勾着一抹浅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的人。 “怎么回事儿!”禁卫军头领拿着剑跑了上来,看萧惊鸿的脸色惨白,登时心口一跳,跪在地上道“卑职救驾来迟,还请娘娘恕罪!” 一听这话,万俟笙便笑了,狭长的凤眸满是讥诮,紧盯着萧惊鸿道:“救驾?救什么驾。有咱家在,难不成还有旁人能对着萧娘娘下手么?” 统领皱眉,四下看了看,看那些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那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咱家杀得,怎么了?”捏着青丝,戾公公不清不淡的说了一句“这些人在五公主的饮食里头下毒,我杀了,有什么问题么?” 萧惊鸿一震,从失神中缓过神来,捂着心口指着戾公公道:“快把戾公公抓起来,他恶意杀害旁人,还欲对本宫下手,还杀了本宫的暗卫!!” 万俟笙挑眉,讥诮的挑起红唇:“呀,萧娘娘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咱家何时杀了你的暗卫?” “你还没杀?这么大个尸体摆在你面前你是有多不要脸你说你没杀?”萧惊鸿激动地爬起来,恨不得将他拆卸入腹:“戾公公,你可真是胆子够大的,在公众肆意杀人,还欲动手伤本宫——” “咱家伤你?”万俟笙嗤笑,左右看了看蹲在角落面如死灰的奴才们,暗光流转:“谁看见了?可有人证和物证?” 周遭一片寂静,萧惊鸿瞠目,看了看左右,见那些奴才一个个怯生生不敢吭声,只好随便抓一个“你说,你有没有看见戾公公动手伤本宫?” 万俟笙轻笑一声,似是瞧不起她这般拙劣的演技,饶有兴致的对上了奴才的眼睛。 奴才被他看得一抖,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得:“奴才没看见,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萧惊鸿大惊,简直是不敢置信竟然有人能当着她的面儿撒谎:“你这刁奴——” 不等她说完,万俟笙便伸手将奴才扯了回来,又抬脚踹了一脚本来躺在地上的暗卫“以及萧娘娘说的咱家动手杀了你的暗卫?你看看,可还有气否?” 萧氏皱眉,目光落上地上的黑衣人,见他身子略有起伏,似乎仅仅只是晕了过去。 倒退一步,萧惊鸿愕然的看着戾公公。 “你竟然给本宫耍手段?” “不敢。”万俟笙扬唇,甚是满意的看了看四周的奴才。 宫中哪个奴才不知道,除了万俟笙,便当属戾公公最狠戾,宁可得罪丞相,也不想得罪这种心理变态的戾公公,对于这一观点,大家不谋而合。 虽然得罪了萧娘娘没活路,可是得罪了戾公公更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若是则中选一个,他们还是会选择戾公公的。 眼看着所有奴才都争着眼睛说瞎话,萧惊鸿点点头,手指点着他们,觉着很荒谬,气愤道:“好啊,你们可真是有出息!禁卫军,把这些个撒谎的刁奴都给抓起来!严刑拷打,看他说还是不说!!” 万俟笙勾唇,上前拦在萧惊鸿面前“萧娘娘可真有意思,不是说酷刑之下多有冤魂么?还是娘娘喜欢那砖头砸自己的脚?” 一听这话,萧惊鸿直接被气笑了,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声音都发颤:“既然你这么有底气,那就随本宫去见皇上吧?” 万俟笙俯身,对着人做了个请式:“求之不得。” . 凝兮微微动了动手指,觉着脑中混沌着,令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药可是下多了?”熟悉的哑音响起,凝兮心里一跳,眼珠跟着转了转。 “回皇上,药量是严格按照比例来的,而且这个时候发挥药效也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应该等一会儿就会醒了。”青衣答。 “御膳房那边怎么样?” “戾公公发了大脾气,杀了一干奴才,现在正跟着萧娘娘往这面走呢。” “有趣。”苏瑾灏的声音里有些笑意,伸手去碰了碰凝兮的脸蛋儿:“你不觉着,戾公公对她的关系有些过了么?” 青衣皱眉,不敢胡乱揣测,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也觉着有些不妥:“是不是因为戾公公对五公主从小还有很深厚的感情?” “不可能。”苏瑾灏又笑一声:“若是有感情,怕也是一些不干不净的感情。” 凝兮心里一紧。 青衣脸色也有些沉了,慎重的左右看了看:“需不需要奴才……”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苏瑾灏似是抬手制止了,将凝兮的脸蛋儿又掐了一把,笑呵呵的说:“凝兮既然早都醒了,就别睡了。” 凝兮闻言也不装,将干涩的眼睛撑开,脸色尚且还有中毒的苍白,看帝王正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没由来的就是一阵恶心。 “你下的毒?” 她今天除了晚膳,还喝了内务府特别送来的茶,本来晚上吃得清淡,她便也拿新茶尝尝鲜,还以为不过是什么稀罕的茶罢了,却是失了一手,竟然喝了毒药进去。 苏瑾灏淡笑不语“皇姐竟然都猜到这一层了,戾公公怎么就猜不到呢?” 凝兮心里又是一沉。 “戾公公?戾公公不是你的人么?你问本宫做什么?”撑起身子,凝兮毫不遮掩的离苏瑾灏远了些,那眼角斜他一眼:“皇上让本宫中毒就中毒吧,竟然还藏着掖着,你就不怕一个失手弄死我,把联姻的人变成四公主?” 苏瑾灏捏着下巴笑了笑,轻声道:“朕有谱。” 他与靳凝兮做的交易,她帮他做事儿,他给她万俟笙的尸体,他手里头捏着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筹码,却能拿到这么一颗好的棋子,他自然不能让她死了。 第375章:倾欢着嫁衣,风雨大婚即(加更2) “皇姐这次中毒感想如何?”苏瑾灏笑得诡谲:“其实这个毒药是我精心托人配的。毒发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痛苦才是。” 凝兮讥诮的抬抬嘴角,欲.火.焚.身,还不能发泄,怎么能不痛苦? 习惯了凝兮时不时的就要这般清高的样子,苏瑾灏想了想道“说起来,凝兮,你知道你中毒之后,戾公公做了什么事情么?” 凝兮心口一震,面上平淡:“本宫应该知道么?” “应该。戾公公是我们苏家最后好用的一条忠犬,本来朕是一直想用着的,可是他太强大了,朕有些不放心。” 凝兮有意无意的扫了他一眼,看他满目探究与怀疑,又故作清高的撇过头去,似是不屑与与他一派。 “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苏瑾灏笑了,最喜欢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你毒发的时候,戾公公竟然将御膳房接触你晚膳的人都给杀了,这事儿你信么?” 她错愕的转过头来。 苏瑾灏甚是欣赏的打量着美人吃惊的样子,慢悠悠的道:“戾公公对你这么好,朕觉着有些意外,不过,这对朕更是一件好事儿,只要用你挑起两个人的战役来,朕是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凝兮抿唇,笑得冷然“他对我好,是因为他觉得我是苏滟歌,若是他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苏滟歌——” “他会杀了你。”苏瑾灏偏过头:“到时候,说不准真的能给你和万俟笙那人做一对儿鸳鸯,只是他的尸体,朕就不能给你了。” 凝兮瞠目,愤怒顿时涌上心头:“你威胁我?” 苏瑾灏诚实的点了点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嗤笑一声“苏瑾灏,想起你前几日对我信誓旦旦发.情的样子,我就觉得你恶心。” “对于你,我恶心的不是一次两次了。”苏瑾灏垂目,嘴角里还含着些苦涩:“只要你帮我好好过了这一关,我不会让你去联姻,到时候,你就安心的待在朕的后宫里当皇后就是了。” 末了还不忘了深情的补上一句:“朕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凝兮嫌恶的皱起眉头,极为愤懑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却将气活生生给咽了下来。 “这件事情达成之后,我和亲,你就要把万俟笙的尸体交给我。” 苏瑾灏点头,不再多言,起身就走,刚巧在门口撞见满面怒气的萧惊鸿与戾公公,他眉梢一挑,萧惊鸿对着他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苏瑾灏怔了怔,随后赶紧心疼的将萧惊鸿扶起来,顺手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柔声问询:“爱妃,怎么了?” 萧惊鸿纤白的手指捏着皇帝的衣袖,委屈的瘪嘴,悲酸苦楚岂是一言能尽:“臣妾一听御膳房出了问题,便同皇上分头查看,却没有想到看见戾公公将所有人都给杀了!言行举止残暴不已,简直是令人发指,还要攻击臣妾!” 说着,美眸里有两颗泪珠儿砸了下来:“若不是臣妾的侍卫尽忠保护,臣妾怕,怕是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竟然有这等事儿!”苏瑾灏大怒,直接将爱妃按在怀里,瞪着戾公公道:“戾公公,朕素日里头待你不薄,你今日竟然做此等有违宫规的行为!” 万俟笙善良的勾勾嘴角,没吭声。 苏瑾灏脸色登时一黑,瞧这太监如此不尊重他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直接将萧惊鸿推到一旁:“你跟朕来!朕要亲自惩罚你!” 萧惊鸿的哭声一噎,通红着双目看向帝王愤愤离去的背影,戾公公从头到尾未发一言,亦步亦趋的跟着帝王走了。 这就结束了么?萧惊鸿茫然的站在原地,看起来皇上不是那么愤怒啊。 显阳殿。 万俟笙随着苏瑾灏进了书房,伫立在苏瑾灏面前依旧神色平常,黑带束发,一丝不乱。深黑色的宫服贴身,一褶未有,脊梁挺直的站在苏瑾灏的对面,嘴角似有似无的泛着一抹笑意。 “戾公公,朕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坐在龙椅上,苏瑾灏捂着眼,沉痛的叹了口气:“为了五皇姐,值得?” 万俟笙皱眉,略有些不解:“皇上不喜欢倾欢公主了么?奴才做这些,也是为了您。” “喜欢啊。”放下手,苏瑾灏眼睛里头有着酝酿许久的悲痛:“喜欢又如何?皇姐不喜欢我,还做出那些令朕伤心之事。” 万俟笙眯起眼睛,轻问:“如何惹皇上伤心了?” 剑眉一蹙,苏瑾灏看着他长叹道“皇姐的毒,是自己服的……” 万俟笙倏然一惊。 面具遮脸,苏瑾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着戾公公现在的内心色彩定然是极为斑斓,又叹道:“你可知她歹毒的心意?她依仗着你对她的忠心,特意将自己服毒,好让你怒气冲冲的对着萧氏一族,让你们二人结下梁子,她身上似乎是还有万俟笙的余党,朕怕——” 万俟笙眯眼“皇上是怕五公主起了谋反之心?” 苏瑾灏沉痛的点点头。 万俟笙有些想笑,好生将心里头的那股子笑意压了压,也跟着叹了口气:“咱家还以为,五公主还是从前的五公主。既然如此,那咱家定然是要防备着五公主的,皇上你想怎么说,但说便是。” 苏瑾灏一听这话,脸上的凝重卸下去不少,肃然道:“五皇姐最近很危险,萧丞相更是危险,朕已经察觉到萧丞相的几股势力正在凝聚,朕怕他们得了空子,就会杀到皇宫来了。朕对付一波人马还好,可若是五公主坐收渔翁之利,朕如何是好?” “所以呢?”万俟笙挑眉。 “杀了她。” “谁?” “苏滟歌。” 微微昂头,万俟笙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皇上可想好了?杀了五公主,您不心疼么?” “朕已经想得很清楚!” 苏瑾灏正色道:“那种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女人,朕留她也没有用,等和亲当天,你随着和亲队伍出去,朕身边一时之间没有个得力的人选,你又不在,这样的话,萧氏定然会起了心思。” 第376章:倾欢着嫁衣,风雨大婚即(加更3) 琢磨几番,万俟笙勾唇笑了笑“皇上心思果然缜密。只是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定下和亲的日子?” “春节在即,朕不想为平白无故的事情分了心。”思量片刻,苏瑾灏道:“就后天吧。” 万俟笙挑眉,心里头算了算,皱着眉就笑了:“那日宜出殡,皇上可真会挑日子。” 两个人在显阳殿商量了一阵子,最后扣了戾公公一年月例为处罚,又派人好生安慰了受了惊吓的萧惊鸿,又告诉宫中所有人御膳房有人恶意给公主投毒,萧丞相又领着众臣在门口跪了好一会,认为宫中之人没了规矩,却被苏瑾灏干放着半天,几个人愤愤而去。 和亲的日子定下来之后,消息很快送到了迎客阁去,赶巧碰见沈良之与君洛下棋。 “后天?”沈良之一愣“皇上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因为快到年下了,皇上想着,左将军与沈大人都应该归家团圆,以才这般着急。” 君洛沉着面,冷扫了太监一眼,继续下子。 “那五公主就没有说什么?”沈良之试探的问道,太监颔首“五公主没有说什么。” 没有说什么,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有诈啊?他皱皱眉,看向对面的君洛:“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太监颔首,恭恭敬敬的退了。 “靳凝兮会这么乖巧的嫁回去么?”捏着棋子,沈良之对着君洛嘀咕“我觉着应该不能。” “你的‘觉着’什么时候准了?”君洛冷哼,端坐在棋盘上淡淡道:“最近璃国不太平,苏瑾灏这是想赶我们走了,靳凝兮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啪嗒”一声,白字掉到棋盘上。 沈良之的表情其实能用错愕来形容?这才几天未见靳凝兮而已,这男人竟然如此冷漠了?难不成当真事哀莫大于心死? 丝毫不理会他探究的目光,君洛面色平静的吃了沈良之的子,另一只藏在衣袖下的手却是捏得泛白。 宫内几人听见这消息几人反应不同,凝兮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正从万俟笙的手里顺了橘子吃。 “苏瑾灏可真是那咱俩当棋子儿了。给我个任务之后又挑拨你。”凝兮眯起眼睛,嚼着口中香甜的橘子,含糊不清地说:“他要是把你也给弄掉了,他身边还有谁?” “还有左凛。”又喂她一瓣橘子,万俟笙凑上去吻她的嘴角,略有些不悦的问“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自然好多了。又不是什么大毒药。”凝兮呲笑一声:“自从来了这里,吃毒就跟吃药似得,都快成为家常便饭了。” 万俟笙更是不悦,憋着一股气没吭声。 凝兮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又继续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万俟笙垂眸,神情难辨:“他既然已经把一切谋算好了,咱们照她的棋子走就对了。” “当初你假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凝兮扭头瞪他:“心甘情愿的走上棋局,却把我落在一旁了?” 一听这话,万俟笙哭笑不得,直接扯了这女人到怀里:“你怎么这么记仇。” 凝兮随之冷笑:“如果你在那个时候尝过撕心裂肺的生无可恋的那种感觉,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身后的人一震,将额头贴上了白皙的颈,极为诚恳地思量片刻,小声喃喃:“我……我错了。” 凝兮一愣,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又迅速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 “我错了。你不要恼我了。” 万俟笙皱眉,可怜得像是个受伤的小狐狸,眸中烛光跳跃,却使力反手将她压在了床榻。 “凝兮,若是你讲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我定然不会当时将你留在皇宫。”他神情当真有悔悟的心,慢慢凑上去吻她嘴角:“对不起。我错了。” 凝兮抿唇,心头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顿时也有一丝丝恨意滋生。 她恨呐!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连这么大的事儿都要被轻易哄好!? 万俟笙见她不说话,神情依旧那般受伤,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却开始替她宽衣解带了“你不原谅我?” 凝兮咬牙,小猫似得去抓他给自己解衣裳的手,无视男人脸上的可怜,甚至憋红了一张脸“你别想得逞!” “为什么?”可怜一收,万俟笙邪魅一笑,直接忽视她的力道扯了她的腰带,她大惊,张口就咬在了他的喉结上,万俟笙一震,脱衣服的动作愈发急切了。 “要是有一天,我栽在你这床里头,你可得把我拉起来。娘子~”蛊惑的声音顺着热气喷响在耳畔,惹得她身子发酥,挣扎的力度小了不少。 身下骤然一凉,随即就有滚烫顶在了上头,甚至恶意的磨了磨。 凝兮俏脸一红,瞪着他道:“禽兽!” “这话你好像在心里头说了很多次。”万俟笙舔舔嘴唇,眸中暗光流动,大有替她讲心里话说出来的痛快之意:“今日终于说出来了。” 浑身一颤,她紧紧掐着他的肩膀,轻轻浅浅的低哼起来。 这里是名常殿,什么事儿都不能太声张,凝兮咬牙,隐忍得楚楚可怜。 可偏生眼前这男人笑得邪恶,轻声问她:“臣的罪,可能抵了?” 凝兮倒吸一口气,双手酥软地撑着他的胸口,愤懑道:“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然而就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某人恶意的一顶,她张口一声吟,男人坏笑着堵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声音尽数含在她的唇齿里。压着她便继续翻云覆雨。 云雨初歇,两个人都喘息了好一阵子,凝兮裹着被子疲软的闭眼睛,腰上却又搭了一只手。 她心头一跳,撑起眼皮便瞪了过去“休想!” 万俟笙抿唇,眸光依旧跳跃着某些东西,也不着急,稍稍用力就将她搂在了怀里。 “今日,我当真有了杀了他们所有人的心思。”他的声音还透着一股云雨初歇的沙哑,凝兮想推开他的手一顿,由着他拥得更紧了些。 “可是该杀的人却在我面前算计你。”埋在她的怀里,万俟笙皱眉喃喃“幸好你没事。” 心头一热,凝兮回首拥住他道“我若是有了事儿,遭殃的岂不是你?” 生死蛊与他捆绑,她若死他便替了她的死,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她死了? 万俟笙未言,浑身却不可遏制的发起抖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可真是怕极了。 第377章:倾欢着嫁衣,风雨大婚即(加更4) 两日过后,便是倾欢公主和亲之日。 这天,亦办丧,亦出殡。 凝兮一大早便没了睡意,半敞衣衫半坐在椅子上,心情也说不清楚是紧张与否,正端坐在铜镜面前,余光透过镜子看自己身后有十余名的侍女端盘垂首站立,至清一边红着眼眶给凝兮点胭脂,一边瞧瞧伸手抹眼泪。 穿越到这,可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了,什么事也都经历过了,也不由衷感叹一句: “世事无常啊~” 替自己挽发的手猛地一滞,至清哭得更难受了,抽泣着道“公主,别说了。” 凝兮抿唇,捏了捏她的掌心,付之一笑“哭什么?你这样,本宫本来不想哭的,也想跟着哭了。” 至清顿时鼻尖发酸,跪在地上道:“奴婢该死。” 嘴角一沉,凝兮假嗔她道:“今天是本宫的好日子,莫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至清点头,继续替她挽发,凝兮她捏着花钿笔在眉间点了个落梅,又取一侧的耳环戴上:“想来本宫今日也算是漂亮,怎么整都算是不亏。” 至清红着眼再点头。 放下笔,她唠家常似得道:“本宫给你寻了个好差事儿,一会儿本宫走了之后,自然会有人来领你。” 至清抿唇,眼睛眨了眨,不大愿意的俯身:“谢公主。” 凝兮颔首,坐在门口梳妆打扮一番,忽然有人在门口敲门“五公主,三公主来了。” 凝兮一怔,忙扭头让人都下去,将苏月心请了进来。 推门而至,苏月心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同她这一身艳红反而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到她这样子,还很不给面子的笑了笑“你穿这样子可真新鲜。” 凝兮皱眉,瞪她道:“新鲜什么?” “新鲜,你嫁给摄政王之后还能嫁给他的哥哥。这件事情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碰见过一次了”苏月心随意捡了个椅子坐下,把头搁在椅背上看着她。 凝兮一怔,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阴测测的笑了笑:“我觉着你应该跟我差不多。” 苏月心皱眉“差不多什么?” 说不准嫁完哥哥还能嫁弟弟呀,她转了转眼珠,倒是没有急着说出来,反正来日方长,左烬也不会轻易地将苏月心放过。 斟酌了下话题,凝兮道:“所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来的?” 苏月心似笑非笑,目光来回放在她身上打量:“你这一身倒是厚重,一会儿若是要逃跑的话,许会不方便。” 金贵的凤袍嫁衣,上头还是一水儿的金丝玉银线,她头上顶着的冠都有千斤般重,就算是没有这身衣服,顶着这王冠都跑不了。 想到这儿,凝兮阴笑两声“到时候还是会脱下去的,只是你现在怎么穿着这一身。今日可是我大婚,你怎么这么淡。” “不是刚好配上今日这好日子么?”苏月心不在意的整理了下裙摆,心挽着妇人簪,头戴一根素簪子,虽然尚有姿色,却总规显得老气一些。 “总是光鲜惯了也觉着累,这样朴素一些挺好的。” 凝兮点头,想说什么又给吞了回去。 苏月心也不跟她多废话,从袖子里头掏出了个瓶子,粗暴的丢到她头上,凝兮偏头一躲,那东西刚好砸上凤冠,跌到了她的怀里。 “这是能解百毒的药。”苏月心轻声道:“当初我中毒的时候,吃的这个解得毒,奇毒都可解,不过只能吃一回了。” 手中的瓷瓶精致又小巧,凝兮点点头,还不等将东西收起来,对面又飞来一把精致的匕首:“这匕首是陪伴我多年的,今日我就送给你了,那刀快得很,我还用它杀过一头野猪。” 面皮抽了抽,凝兮抬头看着苏月心道:“你今日给我这么多东西,改日我可要还?” “不用还!”苏月心大方的一甩衣袖,伸手又递给她一个香囊,这上头倒也算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却被她伸手送上,凝兮有些受宠若惊。 这难不成就是娘家人的感觉? “这荷包你收着吧。”上头的芙蓉花样算不上是栩栩如生,不过看起来也是能佩戴的。这种亲自做的礼物自然是要好很多,凝兮吸哒吸哒鼻子,伸手将荷包接了过来。 苏月心又道“这是我塞得。” 正准备别在腰间的凝兮一怔,将手中的荷包捏了捏,又抽开丝带从里头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出来。 “……” 怎么样?我这个做姐姐的,送的贺礼也不小吧?”苏月心半倚在桌子上,似乎是对她最后的一件礼物很是满意,嘴角也裂开,声音都是愉悦:“这荷包你可要护好了,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别把自己穷死了。” 又吸哒下鼻子,凝兮觉着眼酸了,将钱粗暴的塞了回去,跟兔子似得看她一眼。 “干嘛!”苏月心瞪她:“不要以为这件事情是无偿的,将来本宫可就靠你了。你可得记着本宫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才是。” 好不容易激起来的感动之意一僵,顿时灰飞烟灭了。 凝兮果断起身将荷包揣在自己的里怀里:“你自己多保重。” “放心吧,我暂时还死不了。”摆摆手,月心捏着汤婆子起身:“苏瑾灏暂时还不会对我动手,不过左凛就不一定了。” 凝兮一怔,偏过头看向苏月心:“他还在找你不成?” “我再也不会缠着他了,可是他偏生却不会放过我。”月心笑道,弯起的嘴角还存着苦涩,抬眸肃然道“不过,他没有多久能折腾的时间了。” 凝兮一震。 “你不会……” “我会。”月心笑了笑,眼角冒出几条细纹。她看着她,满面都是憔悴,眸光皆是凄凉“所以你今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顶不了多久的。” 凝兮慎重点头。 “多谢。” 天刚蒙亮。众臣便身着朝服整齐的迈梯而来,苏瑾灏携摄政王站在最高处俯瞰众人,戾公公同沈良之侯在一侧。帝王身着厚重龙袍,抬头看了眼天边朦胧的月色,勾唇笑道: “今日可真是好日子。” 第378章:倾欢着嫁衣,风雨大婚即(加更5) 月色被薄云遮盖,隐约有阴云之兆,可见帝王今日心情甚好。 万俟笙轻抬了下嘴角,微微朝后退了一步。 苏瑾灏的视线便又落到身旁的君洛身上。今日的摄政王好像是特意的打扮了一番,比平日俊美不少,目视前方,面容深沉,薄唇紧抿,银冠束发,墨色王袍加身,再配上黑皮大氅,君临天下之势,不压他分毫。 是在担心靳凝兮么? 心有些不乐,苏瑾灏甩了甩袖子,也没有心情再多言。 半刻过后,有人在远处的宫门口站定。 青衣抬头,长喝一声:“倾欢公主驾到!!” 话音一落,众臣转过身,目光齐齐的朝门口凝聚而去。身着艳红嫁衣的人跨过门槛,双手端丽放在身前,身侧有手持玉柄的宫女为衬,她身着凤衣,梳了云髻,再配金凤冠,金丝翘头履踏过地面,端庄而矜贵的走向阶梯。 凝兮抬眸望着高处的四人,步带香风,牵裙而上,头上的金珠翠轻微晃动,苏瑾灏上前笑呵呵的伸出手来,亲切而又温和:“五皇姐今日可真美。” 她并未搭上他的手,指抬眸,对上苏瑾灏的眼睛,应承一笑,声音冷淡着:“皇上过奖。” 苏瑾灏收手,凑上凝兮耳边轻声道“尸体在城门外,到时候,五皇姐记得掀开车帘。” 凝兮一震,笑容凝了凝。 苏瑾灏起身,将眼前的美人露在众人面前,看着君洛道“摄政王,我璃国的公主,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君洛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五公主艳冠天下,自然是入得了在下的眼。” 头顶金凤冠,眉点落梅妆,她这一抬眸就好像是展开了一卷艳丽的画轴,眉眼间皆是风情,唇扬唇落间皆是无法言说的妩媚。 重新将笑意理了理,凝兮弯唇一笑,掀袍跪地:“倾欢参见皇上!” 苏瑾灏抬手:“公主免礼。” 按照璃国习俗,璃国公主远嫁是最大的荣耀,不管这个公主有多不得宠,不管这个公主有多不得人心,所有人都要在外臣面前给足这个国家的脸面,也就要在这一天,由公主点燃大殿的燃火台,好做祈祷。 接过青衣递过来的火把,靳凝兮一身灿红色的裙摆站在至高点上,举起了手中的火把。 “本宫今日点燃这燃台!祝我大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站在至高处,凝兮看不见下面所有人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袂翻飞,头顶的凤冠叮叮作响,手握宛若孩童大腿般粗的火柄,一股热气油然而生。 怪不得许多人都在争着江山,由此处看下去,风景的确甚好。 不再耽搁,她甩裙转身,抬眸看着头顶的燃火台,一步一步的朝上走去。 众臣见此整齐掀袍叩拜,齐声大呵: ——“倾欢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震栋梁。 万俟笙抬眸,目光似是要将那女人穿透一般,勾唇一笑,满目欣慰,亦随之跪下,伴着一声声高呼: “祝我大璃!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君洛与沈良之拱手,抬头见那手举火把的人一步步慎重的走向顶端,飞扬的裙摆像是一只展翅的凤凰,沈良之略带感叹的叹了一句:“有的时候,我也是真的挺佩服她的。” 凭她这样子,能丝毫不腿软的站在文武百官面前,当真是极为难的的了。 君洛不语,黑沉的眸子紧盯着那身影,满目的倾慕一点点的流露而出。 在燃火台前站定,凝兮长吁一口气,目光落到下面的戾公公身上。 万俟笙似有所感,慢慢的抬起头来,与她隔空对望。 ... “点了这燃火台,从此过后,大璃就要换了天下了。”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万俟笙嘴角噙着笑:“这大璃江山风景甚好,公主可以先去看一看。” 凝兮心颤了颤,有些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会么?” “会。”万俟笙垂目,眸子里头像是盛满了星光,脸上还挂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你看了,定然会喜欢。” ... 火光燃起,她转身站在最高点上,目光掠过皇城,落到不远处的城镇上,暮色朦胧,她却能见到一点点的白光在远处慢慢升起,由起初的一点,再变成繁星那般多,凝兮瞠目,见那些白光在月色下冉冉升起,美得可以入了画! “是孔明灯!” 漫天烛光之中,有人这般喊了一句,众人闻声抬头,纵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大臣,也不由得为此惊叹几分。 月色朦胧,白色的孔明灯冉冉升起,像是从不远处腾生起的一片灯海,场景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苏瑾灏见此突感不悦,皱眉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万俟笙。 他不记得他安排了这种节目。 万俟笙将视线转过对上帝王探究的眸子,勾唇一笑,未多言一句。 凝兮款款下楼,步子也有些急切,下了台阶便抬头看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就连心里头的阴郁心情都驱散了不少。 苏瑾灏沉了脸,众人哏都欣赏这眼前的美景唯独他没有什么心情,哑着嗓音低咳一声,青衣猛地回神,也跟着清了清嗓子,冲着文武百官嘹亮的喊道: “恭送倾欢公主!!” 众人惊魂回神,黑压压的再次跪倒一片“恭送倾欢公主!” 凝兮皱眉,眼前的美景尚未看够,她却要启程了。 苏瑾灏脸色缓了缓,对着君洛假笑道“摄政王可要好生保护倾欢公主的安全。” 君洛拱手:“请皇上放心。” 说着,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万俟笙,眸光幽深如海。 伴着众人长呵声中,风光也不过眨眼的时间,凝兮又重新在众目下踏上香车,身旁却只留下戾公公一人了。 她提起裙摆,一脚踏上矮凳—— “倾欢!!” 她顿足,见明黄色的龙袍站在远处,不顾形象的对着她用力的挥手,像是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傻太子一般,而此时的挥手,对他似是诀别。 “走好!!” 这是盼着她上黄泉吧?凝兮哭笑不得,提裙上车,半点儿没有留恋。 万俟笙掀开帘子亦钻了进来,顺手抚着她的流苏,轻笑道“公主感想如何?” 凝兮也笑,声音略感沧桑:“权贵不过眨眼间呐。” 万俟笙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一个理。 第380章: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加更2) “嗖嗖嗖!” 箭矢接二连三的顺着两个人滚过的地方擦过来,凝兮骇然,这样下去挺不了多久就会被扎得满身窟窿! “君洛!!”沈良之一面迎敌,一面扯着嗓子喊:“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 君洛抱着凝兮抬头,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挥剑驱赶压上来的刺客,又有箭矢破空而来,凝兮一个狠扑又翻身而起,刚刚好擦过她的脚边。 “找个机会逃跑!!”这面挡人,那面君洛将整个身子挡在凝兮面前:“一会万俟笙的人来了,你便跟着他们逃走,只要你走了,这边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凝兮一愣,把匕首握在手中“你怎么知道?” 君洛冷笑一声,没回答,倒是抬头看着一侧的城墙,沉声道:“你若是再不下来,我便将人掳走了。” 凝兮抬眸,见城墙上有人身着红衣站在最高处,额间一颗鲜红的血钻极为夺目,一听这话,万俟笙便笑开来,红袍一展,急骤冲身而上,他速度极快的踏过箭矢的痕迹,大手一卷全数截了下来。 “万俟笙!”沈良之瞠目,这男人竟然还活着。 凝兮站在男人身后更是傻眼,手中的匕首攥紧了又松开,看着他得背影喃喃:“你不是去皇宫了么?” 万俟笙勾唇一笑,自是万般蛊惑“我只是吩咐他们怎么做罢了,况且救你的这件事儿,我怎么放心让别的男人来?” 君洛冷哼,对付他人之余还有心情同他斗嘴:“靳凝兮尚未与我和离,救她本就是我的应该做的。” “摄政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万俟笙挑眉,随手就掐上了一侧贼人的颈,看着君洛道:“我同她拜了堂,你亲眼所见,就算是没有和离又如何?难不成摄政王喜欢头上顶着一个大帽子不成?” 凝兮大惊,站在两个男人身后眼珠子瞪得溜圆,拜堂的时候难不成君洛也在? 君洛沉面,把手中的剑对准他的心思都有了,好一番压火才压得住这心思:“万俟笙你莫要胡言乱语。” “想要本师不再胡言乱语,这简单,摄政王别再自欺欺人了。”万俟笙勾唇一笑,揶揄的看着身旁的人,手稍微一用力,听得咔的一声,他才松了手,翻身而上,长袍一挥,无数银针宛若下雨一样对着埋伏的人飞过去,众人皆是一惊,还不等翻身起来躲,一根银针没入肌肤,顿时口中吐出一口黑血,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好久未使用银针,索性我并未手生。” 轻巧落地,万俟笙微微转了转手腕,饶有性质的看着身旁的人“摄政王,要不要跟我比一比?” 君洛冷哼,一见捅进男人的胸膛里“你想比什么。” “比谁杀的人多。” 眯起眼睛,万俟笙坏笑着舔了一口唇。君洛嗤笑,凌眸横扫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来用了这么久的红绫当真是憋坏你了。” “那是自然!”抬脚横扫,万俟笙气不喘发型不乱,样子看起来很是得意:“摄政王是不敢跟我比?怕输?” 这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凝兮咬牙,真想一脚踹在万俟笙的腿肚子上,一侧的沈良之听了也不乐意了,后退凑上来道:“这可不公平,谁不知道你惯会使用暗器?一撒死一片,谁跟你谁亏。” 万俟笙挑眉,看源源不断的人蜂拥而至,脸色也有些沉了:“怎么这么多人?” 杀个倾欢公主罢了,苏瑾灏会派出这么多人? “怕是城里头要乱了。”君洛咬牙,一手将人击退,三个男人夹着一个女人往后退:“你护送凝兮走。” 眉梢一抽,万俟笙凉飕飕的看了身旁的人的一眼:“你喊谁凝兮呢?” “我说大哥们,现在是这种吃醋的时候么?” 沈良之无语的挥剑,顺便看了眼身旁脸色跟个黑锅底似得女人:“你们俩考虑一下我们俩的感受行么?” “我说了!”君洛咬牙,瞪着身侧的人:“万俟笙,你护送凝兮先走。” “留你下来,岂不是送死?”万俟笙冷笑,飞身上去将人踢开,再挥袍一甩,登时人倒一片,却又有人蜂拥而至。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狼心狗肺么?”君洛抬手挥剑,收手鲜血溅了一脸:“什么时候有了良知?” 万俟笙狞笑:“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得着么?留你下来当英雄,你战死沙场然后名垂青史?我可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两个情敌让来让去的也不嫌累! 沈良之听着暗暗咬牙。 君洛一愣,哼笑一声,袭身投敌“沈良之,带她走!” “就等你这句话了!!”沈良之爽快大呵,抓着凝兮的衣带正色道:“你跟我来。” 凝兮颔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两个人,抓着匕首就随着沈良之跑了。 她这一身红尤为乍眼,贼人一见凝兮跑了,纷纷蜂拥而上,万俟笙同君洛直接一前一后的开路,沈良之喘着粗气已经有些体力透支,他总算是知道了君洛这家伙为何日日修身养性,不再喝酒了。 感情这家伙都已经计算好了!! “往东面跑。”向后靠一步,万俟笙轻声道:“那里面有人接应。” 凝兮慎重点头“小心。” 万俟笙一听这话,笑了,风情万种的回头一笑:“自然,因为毕竟我还要回家抱夫人。” 凝兮同沈良之嫌恶皱眉,表情十分到位。 等两个人开出一条路来,沈良之不再耽搁,拦着凝兮的腰便飞身出去,临走还不忘了大喊:“君洛,你千万别受伤了!” 君洛未敢分心,头也没抬,倒是万俟笙十分欠扁的大声说风.流话:“摄政王也算是有人心疼的人,定然是不会受伤的。” 脚下一崴,沈良之差点卷着凝兮滚下去,稳了稳身型回头瞪他,咬牙道:“从前怎么不知道这男的这么烦人?” “他有时候就是小孩子脾气。欠收拾的那种。”凝兮神色淡然。 “那你怎么喜欢上他了?”沈良之不解的问:“我觉着君洛现在对你这般好,你应该回心转意才是。” 凝兮一怔,抬头无语的看着他“少八卦!” 沈良之撇嘴“你可真能耐。” 第381章:梦回盛世,爱夫万俟(加更3) 凝兮抿唇,干脆掠过沈良之的话,不大放心的看着奋战在人群里头的两个人:“他们俩会没事儿的吧?” “怎么不能没事儿?”沈良之嗤笑:“你不相信万俟笙?” “你这人能不能说点正经的。”凝兮假意掐他。 “只是开个玩笑。”沈良之嘿嘿道,脸色却沉了:“只是这些人怎么这么多?难不成皇上的人都用来杀你了不成?” “恐怕不是这样。”凝兮扭头,看着明显有些差别的两个颜色:“可能还混进去了别的人。” “别的人?”沈良之瞠目,左右想了想:“萧家的?” “恩。”凝兮点头,忽见身后有几个人飞身而来,一点点的缩短他们之间的位置,她大惊,沉声道:“有人追过来了。” 沈良之心里紧了紧,忙揽紧了她的腰肢加快了速度:“万俟笙就带了这么点儿人来救你?” “这么多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凝兮咬牙,愈发不安了:“万俟笙应该把他所有的人都放在皇宫那面了,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费劲周折的想过来杀我。” “我想他应该不是来杀你的。”沈良之回头,见那些人眼看着要追上他们,索性翻身而下,带着凝兮急速往下坠去:“怕是来杀戾公公的。” 心里头咯噔一下,凝兮懂了。 苏瑾灏要来杀她,连带着杀戾公公,可是萧丞相也不知道苏瑾灏的计划,也有了这个打算,杀了她为他女儿报仇,杀了戾公公好正大光明的坐皇位。 再也没有人敢拦着他们了。 脸色骤然一沉,凝兮冷笑道:“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二人落地,凝兮直接一刀子划破外衣拖下攥在手里跟着沈良之跑,眼见那几个人也跟着上来,她果断回头一甩,几斤重的衣服直接甩上两个人的脸。 “快跑!!” 抓着凝兮的手,沈良之也有些吃力的走,本来城内看完热闹的已经准备散开,却没想到一个男人领着倾欢公主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身后尚且还有几个黑衣人在追,红色的衣袂翻飞,似火云一般在人们眼前飞快的闪身了过去。 万俟笙说一直往东走会有人接应,可是他们两个人越跑越远,现在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凝兮茫然的抬头左右看了看,有些绝望:“现在应该逃到哪里去。” 沈良之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凝兮飞了那么一段时间这会子也有些跑不动了,索性拔刀回身站定,大喝道:“不管你去哪,你现在快走,我来拦着!” 凝兮一怔,眼见三人袭身上来,沈良之不迟疑的冲上前去同他们扭打成一团“快走!” 战友有难,她怎么能走? 凝兮咬牙,见其中一人分神过来打她,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起码还有些基础,再加上身体柔软,全身跟抹了油一样的让人抓都抓不住她,那人怒极,拔剑便刺了过来,凝兮偏身一躲,一把匕首直接砍上他的手臂。 “噹!”一声,伴随着那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凝兮直接抽出匕首,一把扎进了他的喉咙里。 苏月心说得对极了,这把刀,当真是极为锋利的。 沈良之这面有些分身乏力,顾得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一把长剑刚越过一人的喉咙,直挺挺的插在了另一人的脖子里。然而却在此刻突生变故,另一人竟抬手欲刺,凝兮冲身上前,一头撞开沈良之,一把剑刃直直的扎进她的肩膀—— “恩!” 剧烈的疼痛令她险些昏厥,却在这一刻清醒异常,直接甩手将手中的匕首丢向眼前人,那人猝不及防,锋利的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脑门。 “靳凝兮!!” 瞳孔一涣散,她眼前有些发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有人慌张的伸手去抓,却仅仅只碰到了她的指尖,她双眼模糊,想站稳脚跟,见灰白的天空有白点一点点的落下来,覆盖在她的脸上,身上。 她不能死。 她绝对不能死—— "恩!" 本来还好好的万俟笙忽然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君洛大惊,却不能上前查看:“你怎么了!” 万俟笙未语,只觉着心口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令他脸色大变,无力的跌跪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着灰白的天,心口犹如绞痛,却不敌他此时此刻满慌张与惶恐。 生死蛊—— 发作了。 “你可不能死,你不能死啊!!”抱着怀里头的人,沈良之声音都带着颤音:“你死了我怎么交差,靳凝兮,你不能死啊!!” 她的脸色在一点点变得惨白,沈良之急得双眼通红,眨了眨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路,雪花大片大片的落在她的肩头,染着血色融化在她的绸缎里,沈良之双脚发软,却还倒腾的飞快: “大夫在哪!!快救人!!大夫在哪!!!” 过往的行人被这一幕下了一跳,也有人给他指路,匆匆忙忙的跟着他跑:“前头有一个女大夫!!就在前头!!” 凝兮觉着,有些想睡。 她耳边好像有人一直在喊她的名字,充满慌张,略带哭腔。 慢慢的,他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女孩子的呼唤。 “安尤!!快醒醒!!” 安尤? 这名字许久都没有人唤过了,她睁开眼睛,抬便是蜡黄却熟悉的灯泡,还有许久未见的故人的脸。见她醒了,双目弯弯,扯懂脸上偌大的疤痕。 “安尤,你咋这么能睡啊,还不快点起来,不是都已经看好点儿说要去挖墓了么?” 凝兮一怔,猛地从床上窜了起来。 “挖墓?” “对啊。”小雨点点头,随手丢给她一个外套:“已经两点了,赶紧起来,一会三点多钟就不安全了。” 凝兮瞠目,她茫然的看着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设施,又看了看手中简单而不繁琐的衣裳,猛地蹿下床跑到镜子面前,入目却是一张清秀的脸,顶着蜈蚣般大的疤痕。 这是她前生的脸。 凝兮错愕的退了几步,又左右看了看,对上了小雨茫然的眼神。 第383章:梦魇回归,有君在此(加更5) 萧惊鸿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却忽然眉心一皱,剧痛从腹部穿出,她被苏瑾灏牵制这,慢慢的流出一口黑血来。 “哟,不是说没下毒么?”苏瑾灏冷笑着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甚是欣赏:“临死之前,还有没有什么话说?” 虎口越来越收紧,萧惊鸿张嘴也发不出声音,瞪大的双眼像个怨灵,直勾勾的盯着苏瑾灏瞧。 “就算你中了毒,也应该死在我手里。”苏瑾灏眯眼:“这叫自作自受。” 萧惊鸿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亦吃力的做着唇型。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呵。”佞笑着,他将纤细的脖子牢牢地捏在了手里头,见她双目瞪圆舌头吐出来,死都死得一副恶心相。 半刻过后,显阳殿里没了女人的气息,只有跪在地上的男人痛心的呜咽。 苏瑾灏收过手,从一侧走出来个女人,身形同萧惊鸿极为相似,二话不说的将人扛起来走向侧殿。 “你很心疼?”帝王擦了擦手,转身看着地上的人:“你的爱人死了,你很心疼?” 那男人不语,全身却抖得像是个筛子。 苏瑾灏冷笑,食指擦过嘴唇,又从一侧取了个刀子过来。 “背叛朕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他说。 “不过朕会快一些的。”苏瑾灏轻笑,偏过头看着他,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皇宫外头不知为何集齐了很多的士兵,他们或拿弓箭或握长刀,将紫禁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身着黑色铠甲的萧丞相站在城门口,满目都是对皇城的渴望,不由得感叹:“这件事情我已经等了太多天了。” 谋划万俟笙死,只要万俟笙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了,再加上戾公公已经被他困住,就算是想跑来救皇帝也不行了。 一侧的副将凑了上来:“丞相,何时进宫?” 萧丞相狞笑,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将城包围,天一黑就进宫。” ... "这边。"雨后的空气透着清新的湿味儿,土地亦是潮湿柔软,凝兮跟在后面像是个行尸走肉,双目空洞,随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小雨扭头,有些不解:“从前你一提到挖墓就兴奋,今日是怎么了?” 凝兮皱眉,看着望不到头的森林,轻声道:“我睡了多久。” “一晚上呗。”小雨古怪凑了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儿吧?” 凝兮抿唇,觉着心口和肩膀隐约有些疼痛“我们现在要去哪个坟墓?” “听说啊,是个不知名的官墓,三瞎子说,这地方不吉利,所以让我们来开,我们两个人只要看看见官墓就行了,要是真是个有钱人埋在里头啊,定然能赚一发。” 心口一疼,凝兮茫然的捏了捏自己的头:“我怎么觉着我忘掉了什么东西。” “你能忘了什么啊?”小雨嗤笑一声,忽然瞪大了眼珠子:“卧槽,忘了铲子!咱俩忘了铲子!!没有铲子怎么挖啊?” 凝兮摇头,还是觉着不对,只凭着感觉自顾自的往前走,却见到不远处,有一座孤单的坟墓。 分明是隔了几百年的坟墓,那上头的石碑还屹然立在上头不动,凝兮走进一瞧,接着朦胧的月光,她看不大清上头的字。 “你带火折子了么?”凝兮抬头。 小雨正忙着懊悔呢,一听这话忍俊不禁“大姐,你要油灯做什么?你以为这是古代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手电筒递给她,目光略带鄙夷“我瞧着这墓好像不大好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墓吧?三瞎子又唬我。” 凝兮不答,那袖子仔细的蹭着上头的泥巴,却见上面并不是什么名家刻字,就连一个普通的字都算不上,歪歪扭扭的竖在上头。 “葬吾夫万俟。” 小雨凑上来,一点点的念:“爱妻凝兮。” 凝兮一震,手中的电筒顺势跌落下去。 葬吾夫万俟? 万俟?? 无边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凝兮跌坐在地上,空茫的眼里,毫无征兆的滚落两串水珠儿,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消散的云烟一点一点的凝聚,凝兮摇摇头。 万俟笙死了?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死! 她突地扑倒墓碑身后去挖,双手刨在泥土里,泪珠儿接着往下掉,小雨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拉她:“你别挖了安尤!我们没带铲子,明天再来挖吧!” “我不!!”她嘶吼这推开身后的人,什么都不顾的往下刨:“我不相信,万俟笙,我不信你会死了,你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么,你不是还要成为皇帝么?你怎么能先死,你怎么能先死啊!!”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哭喊着,她的指尖刮得出血,小雨摔得浑身是泥,茫然的看着她,好半刻后才喊出来:“你干什么啊!你疯了不成!” “你快点帮我挖!!”她嘶吼着去扯小雨的胳膊,又哭喊着跪在地上:“你快点帮我挖,我求你了,你快点帮我挖!” “挖了做什么啊?”小雨错愕的也跟着去刨,见她赤红着双眼看她: “我要见万俟笙!!我要去见万俟笙!!你帮我挖,挖了我就能回到万俟笙的身边了!” 像是疯子一样的呓语,小雨都有些傻眼:“万俟笙不是这坟墓里头的人么?” “不是!”凝兮摇头,扑上去抱着石碑:“我没有死,你怎么可能死,万俟笙,你怎么可能死……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啊!” 躺在床榻上的人大声呢喃,动作幅度大得夸张极了,万俟笙坐在枕榻旁边,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 见她挣扎的力度忽然愈发加大,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又流出血来,他一手捏着她冰凉的掌心,慢慢的探头过去—— 昏迷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她下意识的攥住手中的手,正对上一张她熟悉的脸。 本来只是想替她掖被子的万俟笙刚好垂目,见此不禁笑了笑“做什么哭得那么难过?” 第384章:以君受命,代君平安(加更6) 凝兮未言,睁大眸子看着他,又伸手揉了揉,再睁大眸子看了看他。 “万俟笙……”良久过后,她略带哭音的唤出了他的名字。 “万俟笙!” “我在。”掖好了被角,男人纤长的手指拂过她眼角的泪“我在的。” 鼻尖登时一酸,她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猛地起身抱住了他,蹭在他肩头,哭得像个小孩:“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心口酸疼,万俟笙也有些哽喉,回手抱紧她:“我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凝兮浑身一抖,抱着万俟笙开始咧嘴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传遍了整个院子。 君洛正略带疲惫的坐在石椅上,茫然的看着天。 “生死蛊……” 他当时看见那个男人满脸苍白,痛苦的揪成一团的样子,他当真是惊愕极了,那总是不可一世的男人抓着他的衣袖,痛苦得几乎要缩成一团:“凝兮,有生命危险。” 君洛瞠目,一剑挥开所有人,扛起万俟笙就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有用的。”心痛如刀绞,万俟笙一点点的感觉这自己的生命要被剥离的痛楚:“生死蛊,她死我替……她现在,怕是要不行了。” “生死蛊?”君洛愕然:“你和她捆绑了生死蛊?” 万俟笙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轻声在他耳边,像是留遗言一样,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说话上:“你好好照顾她。” “她吃点心只吃馅儿,右手不能动,要经常给她捏……”越说越小声,万俟笙有些困倦的搭在君洛的肩头上:“她这人,没什么风骨,能屈能伸,但你也不能委屈了她……” “你说什么傻话!!” 大呵一声,君洛一时有些看不清眼前的道,眨了眨眼睛吼道:“她现在就喜欢你,就算是你死了,你替他死了,她能继续活下去么!!” “她早就不爱我了!!早就不爱了!!” 粗暴的抹了把眼睛,君洛咬牙也压抑不住嘴唇的颤抖:“你得活着,不然我更是没有脸见她了!!” 他一面扛着他,一面快速的在瓦砾上穿梭。 “万俟笙……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红着眼睛,君洛道:“可是我却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 万俟笙缓缓合上眼,吃力的笑了笑,安稳的睡去了…… 身后的人忽然脱力,君洛猛地弄紧了他,险些将他摔了下去。 心口一颤,他好像是知道身后人死了,却还是不服输的加快速度,直接是将身后的人皆数甩开。 “算你行行好。”哽咽着声音,总是冰冷的男人声里有着绝望和无助:“若是你死了,怕是她要恨死我了。” 而之后,他跑遍了大大小小的药铺,打听到一个人说,他看见了一对男女,女人受了伤,去了一家小医馆。他听了也跟着赶到,正好看见准备拔剑的凝兮和不知所措的沈良之。 沈良之见他急忙的从了上来,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万俟笙他……” “生死蛊。” 君洛缓慢的将人放了下来,面无表情:“万俟笙与靳凝兮捆绑了生死蛊。” 沈良之瞠目,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万俟笙,又看了看软塌上的靳凝兮。良久过后,他跌坐在地上,摇了摇头“不可能。” 怎么可能,这两个人不是那么意气风发吗?怎么可能死了呢!!更不可能的是,他分明最不喜欢万俟笙的,却觉着惋惜? 君洛咬唇,走到凝兮身旁,沉默的看着她。 柳玲儿紧张地手心冒汗,这摄政王一站在这里就好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块冰块,冷得她一个寒颤,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将人推了出去:“你不要过来,我要拔剑了。” 可是这男人却不走,紧紧地站在这里道“用我扶着她么?” 柳玲儿一怔,点头“那就快点。” 毫不迟疑,君洛固定住她的身子,柳玲儿也不再耽搁,直接将剑一拔,温柔的血溅了君洛一脸。 柳玲儿慌忙的给凝兮止血,君洛茫然的站在一侧,伸手摸了摸。 这种温热的红色,几乎是熨烫了他的指尖。 她还活着…… 而与此同时,沈良之呆坐在万俟笙的尸体旁边,紧绷着脸扭头看过去吗,突见那男人的胸口幅度极大的起伏了一下,他下了一跳,揉揉眼睛继续仔细的看。 他的呼吸带起轻微的起伏,沈良之瞠目,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爬在万俟笙心口上去听。 扑通、扑通、声音由弱见快,最后慢慢的恢复正常,沈良之大喜,张口想去看君洛,却见万俟笙一双黝黑的眼睛的盯着他看,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贴我匈上做什么?”他嫌弃的皱了皱眉。 沈良之张嘴,愣了一会儿说“听心跳啊。” “然后呢?”万俟笙眼睛里头的嫌恶更甚。 沈良之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又盯着他好半刻“你没死?” 万俟笙一怔,突地直起身,扭头就见道凝兮躺在软塌上,身上都是血,面色苍白。 “凝兮!” 君洛吓了一跳,柳玲儿的手随之一抖,猛地瞪向来人“做什么这么大动静,要是我失了手怎么办?” 万俟笙被吼的一愣,抿着唇不说话了,目光紧紧盯着靳凝兮:“她……没死么?” “本来感觉气息都微弱了,看起来像是熬不过了。”柳玲儿叹口气:“但是也万幸,她一直撑着一口气,约摸着等发发烧,就能好了,不过现在还是很危险。” 君洛傻愣愣的看着万俟笙,连基本的反应都没有了。 倒是万俟笙抬眼,对着他邪邪一笑,眼中暗淡的光又重新燃起了,分明是他最看不顺眼的那种笑容,现在看起来,却异常的有好感。 可能他是累着了,眼瞎了,心盲了。 “谢谢你啊,摄政王。”他说。 “……你没死?”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悦,还是应该这样问的。 万俟笙眯眼,笑呵呵的扬眉:“命硬。” 不过,他真以为自己会死了,可是没想到凝兮竟然撑过来了,搞得他也起死回生,跟个妖怪似得。 沈良之坐在地上看着里头,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奇了,这两人命都挺硬的。” 君洛垂目,带着满脸血侧过身就要走,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我有一句话当时没有来得及说。”扬着唇,万俟笙抬头看着他“君洛,我敬你是条汉子。” “用你说么?”抽开手,凌眸轻蔑的扫过他的脸: “本王一直都是条汉子。” 万俟笙一愣,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盯着凝兮瞧。 回过神来,君洛坐在石椅上,听着凝兮哭得像个小孩,应该是紧紧抓着万俟笙不松手吧。 为什么她会吊着一口气,是因为她不想让万俟笙死吧? 君洛失笑,捂着眼睛,身子略略发抖。 情之所依,心之所系。代君受命,保君平安。 这一战,他输的可真惨呐。 第385章:手捧窝窝头,公主心难受(加更1) 靳凝兮从未这般惶恐过。 也从未这般害怕过。 所以当她抱住万俟笙的时候,甚至有一种直接将男人捆在身边的感觉。 但是现在,她没有了。 靳凝兮面如死灰的躺在软榻上,不知道这几个男人里头是谁出的主意,竟然在她面前摆起了一个圆桌,说什么人多吃饭热闹,柳玲儿在门口跟看一桌傻子一样的看了许久,最后还弄来了一壶香茶。 “你们小点声。”将茶放在桌子上,纵然身前的几个男人都是大富大贵的那种身份,她也有些嫌弃的道: “现在城里头乱得狠,皇上身边的戾公公死了,五公主又不知所终,皇城那边好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的。” 沈良之正悠哉的倒茶,一听这话扬了扬眉头:“居于乱世,现在还能吃一次饭当真是美事儿。” 万俟笙与君洛不语,算是苟同。 什么美事儿。柳玲儿翻了个白眼,转身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出去,给这他们几个腾地方。 三个人围坐在一圈,软榻上还躺着一个凝兮,她略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自己的面前放着一碗清淡的汤,然后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烤鸡和一些烧菜。 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三个对待病人如此残忍? 凝兮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万俟笙随便吃了口淡菜,吃下去之后淡笑道:“沈大人既然同摄政王还没有受伤,是不是应该休息吃了饭之后就回国去?恕本师直言,璃国有些不太平,若是刀剑不长眼的把两位磕了碰了的,本师也没什么办法救你们两个人。” “用不着你救。”沈良之皮笑肉不笑的回他一眼,伸手扯了个鸡腿:“太师还是应该保全自己的身体才是,还是别对我们操心了。” “我没有对你们操心,只是想着若是你们两个没有活着回去,岂不是又要给我们的璃国添一把油?委实太麻烦了些。”万俟笙淡然的抿了一口汤。 君洛在一侧冷声道:“若是想让本王回去,凝兮我们是一定要带出去的。” 夹菜的手一顿,万俟笙扭头,咬牙切齿的笑了笑:“摄政王打得是这个算盘?那是不可能了,还是在璃国扎根吧,本师可以良心的推荐一处风水宝地。” 凝兮肩膀上的伤口极疼,上头敷着的药药效也是发挥得十分猛烈,刺激的伤口一阵阵的抽搐,见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都不怎么动筷子,她艰难的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哆哆嗦嗦的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又哼哼唧唧的给放了回去。 席面上依旧水火不容。 无人理她这个重伤患者。 也罢,她自力更生。 “太师可以说说看,是何处风水宝地?”半晌后,君洛优雅的拿起茶杯淡然的抿了一口:“本王确实想找一个合适的地皮。” 万俟笙挑眉:“璃国城南面,有一块地方,特别安静雅致,平日里头也没有什么人路过,最适合摄政王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定然能修身养性。” 凝兮再度哆哆嗦嗦举起来的汤匙一抖,整个勺子都跌倒了汤碗里头去。 君洛勾唇,俊朗的眉眼微微一下宛若冰雪见日,好看得让人无法回神“既然那么好的地方,本王及德国师向来是最喜欢修身养性的,为何自己不亲自建一座房子?” “乱葬岗的那种地方,不大适合本师居住。摄政王戾气重,正好能压一压。”万俟笙笑得倜傥。 凝兮闭了闭眼睛,打算直接无视身边的几个人自己伸手颤颤巍巍的去捞汤匙,沈良之在一侧看不下去了,长叹一口,直接一手下去,将汤匙拿了出来,又重新给擦干,递到了凝兮手里。 他不嫌弃自己满手汤汁,毕竟凝兮也算是救了他一条命。 可是凝兮捏着汤勺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声音极轻极无力:“沈御史,您就不能拿筷子帮我挑起来么?” 沈良之皱眉,桃花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与无法言说,万分错愕的往后窜了窜椅子:“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筷子上可是沾了他的口水! “我是哪种人了?”抓着汤勺,凝兮气都快要被气死了,她宁愿自己下手捞也不愿意让旁人下手捞啊! 可是偏生沈良之还是一副‘没事儿我很大度’的模样,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你是这种人,我并没有什么计较,毕竟你救了我一命,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一股火上涌,凝兮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万俟笙皱眉,极为嫌弃的将凝兮面前的清汤换了个位置,又将他自己的碗送到了凝兮面前,瞪着沈良之道:“你怎么那么不嫌你自己埋汰呢?” 说着又将凝兮手中汤匙拿了过来,给她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复而又瞪他。 说实话,沈良之是被瞪得一脸委屈,半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也干瞪着眼回:“她汤匙掉进去我替他捞出来,怎么还成我的不对了。” 君洛皱眉,也嫌恶的看了看他手上的汤汁。 凝兮闭着眼睛,任由万俟笙摆弄,整个人就跟入定似得,一点儿也不想过问世事,她生怕自己一个急火攻心又死了,到时候还得抱着某个人的坟头哭。 等万俟笙给她擦干净了,万俟笙也不敢动她,她更不敢大动,只能睁开眼睛无声的扫了扫桌面上的两个人,目光又落到一侧的馒头上。 万俟笙心领神会,沈良之更是速度快一截,刚想伸手拿馒头就被君洛半路拦在一旁,让万俟笙拿了馒头走。 “莫要乱动。”君洛皱眉:“你这手当真是欠极了。” 沈良之一怔,有些委屈道:“我也是好心。” 凝兮翻了个白眼,抱着馒头就开始啃,君洛见凝兮吃东西了,有些放心,看向万俟笙道:“你跟我出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万俟笙起身,沈良之亦随之,却被呵住了。 “你好好待在那里别动。”君洛冷眼瞧着她,万俟笙似笑非笑的抬了抬嘴角,跟着走了出去。 第386章:太师能装蒜,欲气摄政王(加更2) 房中唯独剩下的,就只有凝兮与沈良之二人。 凝兮沉默的刮了沈良之一眼,最后默默地啃馒头。 满桌佳肴没有人动,沈良之也没了品尝的兴致,暗地里看了凝兮好几眼,时不时目光掠过烤鸡瞥向她,要么就掠过一些高耸的馒头,明里暗里看了凝兮好几眼,最后却还是压了下来。 凝兮被看得有些毛,忍不住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别在那里婆婆妈妈的。看我做什么,又不能看出花来。” 沈良之一愣,点点头觉着也是这个理,也跟着拿了个馒头坐到凝兮床边去,凝兮嫌弃的往后退了退,傲娇的准备听故事。 沈良之倒抽一口凉气,捏着馒头看着她:“谢谢你。” “?”凝兮皱眉。 眼前总是喜欢挑事儿的沈大人老脸有些发红,活像是一个含羞的少女,抿了抿唇后道:“若是没有你,怕是我也要死了。” “用不着你说谢谢。”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儿呢,凝兮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的靠上床,捂着疼得抽搐的肩膀道“你若不是为了扛着我,怕是也跑了,我救你是应该的。” 沈良之点头“那倒是,你确实挺重的。” 床榻上的人胸口起伏了一下。 沈良之又道:“扛着你确实耽误了不少事儿,你替我挡剑我也没有抛下你这个拖油瓶,咱俩也算是扯平了。” 凝兮闭上眼睛,把手中的馒头直接捏出了手指坑,继续入定。 室外,君洛负手站在园中,看着即将黑下来的天色,万俟笙似笑非笑的站到他身边,抬眸看着他:“摄政王有事儿?”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去皇宫。”直入主题,君洛不愿意同他墨迹。 身边传来好听的低笑声“是又如何?摄政王难不成还要助我一臂之力么?” “你知道的,我们羽国,同璃国,是友谊之邦,我不会帮你,但是,我定然会帮苏瑾灏。”侧头看向他,君洛的剑眉拧起:“你为何喜欢江山?做乱臣贼子,难不成就别有一番风味?” 万俟笙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摄政王的江山都是抢过来的。难不成还有资格说我么?这天下当然是贤者居之。就算不是什么贤者,有实力的人,定然能抢过来。” 君洛冷笑,如墨裁般的眉拧得更紧了:“你定要与我们为敌?” “我抢的也不是你家的江山。”,万俟笙眯眼,略有些危险的笑了笑。“摄政王是担心与我为敌,还是担心与我的夫人为敌?” 君洛沉了面:“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本师不大知道。”捏着自己的袖口,万俟笙唇边漾了一漾,红色的袍子被风卷得翻飞,眸光暗如深渊。 “本师只知道,抢了人家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君洛一震,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 抢了人家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你可以试试看。”半晌过后,君洛沉声咳了一声“你就不怕我有办法置你于死地?” “你说靳凝兮么?”万俟笙偏过头去,唇边依旧漾着笑意:“摄政王若是真的心狠,我也不会在这里活着了。” 生死蛊这么大的秘密都叫着男人知道了,他万俟笙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不庆幸啊?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凝兮也是死里逃生,他假死那一下子,也不知道算没算在生死蛊身上…… 如此一想,万俟笙的脸色又沉了。 他需要找苏月心问一问。 “摄政王现在是打算跟沈大人回去帮助皇上了么?”抬头看了看天色,万俟笙合拢了下衣襟,淡淡道“既然如此,还请早一些,不然等本师过去的时候,摄政王的援军还没有到,难免不大好。” 君洛皱眉想了想,拂袖道:“本王不会去。” 万俟笙挑眉,有些不解“为何?不是友军么?” “璃国的这趟浑水,我不打算淌。”君洛长吁一口气“毕竟本王还没有放弃。” “哦?还没放弃啊?”万俟笙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那倒是没有什么关系,还好本师有办法让你放弃。” 君洛皱眉,嫌恶的看向他。 好半刻过后,这两个人才缓缓回了房,不过凝兮与沈良之暗地里头打量着,总觉着两个人脸色好像很微妙。 “吃饭。”君洛率先坐上椅子,沈良之也挪动了屁股坐在凝兮前面,三个人就这么其乐融融的吃起饭来,只有凝兮对着沈良之的后脊梁骨和屁股,手里头还捏着凄凉的馒头,对着饭桌干瞪眼。 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么! 然而三个男人并不打算理会她这种无声的抗议,君洛直接给自己盛了一碗饭,默默的吃了起来,沈良之啃鸡腿啃得欢实,还不忘了分一半给靳凝兮。 凝兮对那油腻腻的爪子沉默了一会儿,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拿,沈良之还以为身后的人不吃,直接缩了回去。 她他娘的还是入定去吧! “你们两个人这是谈什么悄悄话了?”沈良之很是倜傥的咬了一口鸡腿,抬头看着神情微妙的两个人,企图看出一点儿猫腻来。 万俟笙垂目未言,难得的老实,倒是君洛冷哼,也没吭声。 凝兮揪了一口馒头等着看戏。 可是突然万俟笙捂着嘴咳嗽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苍白,咳得凝兮心里头一揪一揪的,抬头越过沈良之宽厚的背,只能看见万俟笙犹如小白菜般的惹人怜爱的侧颜。 沈良之被咳嗽得心忙,皱眉来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你还能呛着了?” 凝兮看不见万俟笙的脸,只见修长的手平复了下自己的心口,轻飘飘的道:“不碍事儿,就是方才在风口吹的。” 凝兮一怔,下意识的插了一嘴:“你俩在外头说的?”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看了她一眼,君洛的眼睛眯了眯,古怪道:“本王竟不知道国师的身子弱到这种程度了。” 万俟笙苦笑:“是我的身子最近比较弱,叨扰摄政王的雅兴了。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这人又哐哐咳嗽了起来,咳嗽的君洛脸一沉一沉的,跟泼墨似得,没一会儿就泼了个大黑脸。 第387章:依依做惜别,恋恋总不舍(加更3) 沈良之算是看出来了,假笑道“哟,太师这是打算演一出苦肉戏呢~肠子都快要咳出来了,这为的是个什么啊?难不成太师现在的东西,还有人能跟太师抢不成?” 凝兮皱眉,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沈良之轻飘飘的回头看她一眼,刚要开口,旁边突然起了一阵更猛烈的咳嗽声,直接将他的话给截了过去。 沈良之的脸骤然沉了。 “许是他们觉着我平生作恶多端,应该不会生病吧?”苦涩一笑,万俟笙将病弱美男演得入目三分,看得沈良之真想掏出自己油腻腻的爪子鼓掌。 君洛跟看傻子似得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你平生作恶多端?这叫因果报应?” 万俟笙一听这话,不得了了,脸色苍白着又咳了好一阵,凝兮被咳嗽的有些不忍心了,也看不见万俟笙的脸,自然看不见狐狸眼中那种不同于体弱的光芒,伸手捅了捅沈良之的后背: “你们能不能少说两句?咱们虽然是敌人,你们也别落井下石啊。” “我们落井下石?”沈良之眼睛突地睁大了,忙侧了个身给凝兮看:“你瞅瞅这男人什么眼神儿?” 什么眼神儿?凝兮抬眸对上万俟笙凄凉的眼,眸中还有晶莹波动,像是个随时都能随风化去的美男。 君洛缓缓抬手捂住了双眸。 就在沈良之侧身的那一瞬间万俟笙就收敛了满目的窃喜,神伤的靠在桌案上,做西施捧心状,神色变幻之快,摄政王在一旁觉着有点辣眼睛。 稚嫩的沈良之终究还是玩不过这个狐狸的,气得七窍生烟“不是你看见的这样!” 凝兮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万俟笙,你没事儿吧?” 向来皮糙肉厚死不要脸的万俟笙眼睛里头竟然能有泪花?凝兮也有些不相信,可是万俟笙一听这话,像是被寒风侵袭,轻飘飘的倒在了一侧,苍白一笑:“看来当真是我作恶多端。” 心口一滞,凝兮忙摇头:“我没那个意思。” “别说了。”摆摆手,万俟笙长叹一口气:“刚从生死关头出来,我心看淡了许多。” “既然看淡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沈良之假笑:“那还墨迹什么,太师快吃菜吧,这上头全都是你的唾沫,别千万浪费了。吐出来的总得补回来。” 捂着手帕还侧着身子咳嗽的万俟笙瞪了他一眼,凝兮抿唇,有些不忍,想上去安慰万俟笙,奈何自己动弹不了,只能又戳戳沈良之的后背。 “你干什么!” 沈良之被戳得汗毛倒竖,扭头瞪着她道:“瞅你长得挺精明的,关键时刻怎么傻不愣登的呢?你家那口子装的,你没看出来么?” 凝兮一怔,又抬头看了万俟笙一眼,万俟笙依旧站在佳肴面前笑得凄凉:“没什么,他们是觉着我这样的人,不死到临头,他们总是不信的。” 想了想也是,万俟笙是多作恶多端的一个人啊,突然这样连她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他们俩人了?不过看起来万俟笙这么咳嗽也是很可怜的,真正的病号开始拔刀相助了: “咱们虽然是敌人,这次也算是共患难,沈大人能不能别说那么难听的话?” 沈良之被说的一脸莫名,甚至也觉着委屈:“他刚才还好好的,外头吹得什么邪风能给他吹成这个样子。” 君洛至始至终不吭声,倒是对着一句话比较认同:“许是太师平日里头作恶多端,外头刮得是阴风。” 这话也在理啊,凝兮又有些怀疑的看向万俟笙了。 万俟笙咳嗽了咳嗽,眼神略有些飘忽:“恩,只是我身子弱罢了,凝兮莫要冤枉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都是大好人。” “咔”的一声,君洛手里头的勺碎了。 沈良之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你太能耐了。” 万俟笙在凝兮看不见的地方俏皮的扬了扬眉。 场面僵硬得一发不可收拾,君洛在餐桌上起身:“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么一说话,倒是比什么都好使,小白菜不咳嗽了,占有欲极强的瞪向君洛,起身护在凝兮面前,跟个老母鸡似得,笑得阴阳怪气:“摄政王有什么事儿不能当我面儿说?” 君洛冷飕飕的刮他一眼“你的阴风好了?” 凝兮挑眉,疑惑的眼神射向万俟笙的后背,感觉到身后那抹尖锐的视线,他侧过身子咳了咳,身子依旧挺得倍直。 我不让。 君洛冷笑,伸手就将他扒拉到一边,万俟笙自然也是站如泰山,佁然不动,沈良之在一旁怪笑“哟,太师这阴风真好了?不刮了?” 靳凝兮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了。 万俟笙眯起眼睛,沉默的侧过了身子,沈良之得了空子直接扯着万俟笙的衣袖往外走,谁知道万俟笙万分嫌弃的抽回自己的衣袖拍了拍,气宇轩昂的在他面前走了出去,沈良之抓着馒头得意的哼了哼,一侧的君洛开口了。 “准备一下,我们该回宫了。” 沈良之一口馒头还没有咽下去,险些噎到,瞪圆了眼珠子:“回哪个皇宫?” “羽国。” 沈良之与凝兮一怔。 君洛回首望着凝兮的眼眸,如海如渊:“凝兮。” 两个人又是一怔,最后沈良之识趣儿的先出去了,正巧撞见站在门口偷听的万俟笙。分明是万俟笙偷听没理,可是这家伙偏偏瞪了他一眼:“你出来做什么?” 沈良之冷哼“腾地方。” 万俟笙怒了“用你腾地方?”说着他就要往里进,沈良之直接拦在他面前,难得肃然的道:“他已经把她一生都让给你了,你就不能给他让几句话的时间么?” 万俟笙一愣,脸色沉了,大跨几步站在院内,却还是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靳凝兮抿唇,长吁一口气,哑着嗓音道“你要回去了?” “恩。”君洛点头,踱到桌边替她盛了一碗清汤,放在了她面前“其实我这辈子特别后悔。” 凝兮垂眸,忽然觉着胸腔五味陈杂,像是馒头在肚子里变了质。 “但是我也不后悔,这辈子娶了你。是我对你不住。”君洛一张俊脸紧绷着,紧攥着双拳,喉咙涌起的难受要费力压才压得住。 第388章:生死不牵连,情深终有报(加更4) 凝兮抬眸,眼睛里头也少了素日的针对,倒也有着那种老朋友一般的平和:“你今日走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的防着我。” 君洛点头,眸子里有痛色:“我会的。” 凝兮微笑“恕我不能远送。你注意安全就是。” 君洛跟着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而去,临到门口了,还说了一句话。 万俟笙陡然色变,站在门口脸跟抹了一层黑炭似得,见到君洛出来了,他还阴阳怪气的笑了笑:“摄政王这算是提前预订?” “有何不可?”君洛凉飕飕的回他一眼,挺直了腰杆,领着沈良之,毫不迟疑地,头也未回地走了。 凝兮怔在床上,目光落在放置自己面前的汤碗。 “这辈子怕是不行了,下辈子,你再嫁给我吧。”他说:“若是早知道万俟笙那个煞风景的,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让。” 什么叫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让? 凝兮抿唇,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她想,喜欢君洛的人从来就是本身的靳凝兮,她说不准穿越过来是为了遇见万俟笙的。 而彼时,万俟笙沉着面跨步走了进来,端起放在她面前的碗,默默的又换了个新碗给她,一勺一勺的舀起来给她喝“方才那么一句话,可否让五公主芳心大动?” 她一口汤差点呛到自个儿,抬头瞪他“你说呢?” 万俟笙撇嘴,极为不屑,语气都是酸溜溜的:“我可不是那种一句话就能被追求到的人。” “哟~”凝兮轻嗤一声,想伸手去掐他的脸,看他脸看起来有些生气,却还是莫名有些可爱。 “下辈子的事情,我可说不准。”她眯起眼睛笑,万俟笙瞪她,又想咬她,最后直接吻上她的唇,好一番缠绵之后,万俟笙坏笑着松开了她。 “我可记着你这女人哭喊着我的名字,一个劲的在梦里唤我,可想而知,你下辈子,还是我的人。” 凝兮俏脸一红,脸上终归是没有那么苍白了。 “方才他说了那么一句,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让。我不怎么懂。”凝兮想了想,探究的看向万俟笙“你懂么?” 万俟笙怔愣了一瞬,转而笑了起来,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不过,他不打算说。 安定府。 一条条细长的小蛇盘旋成一团受着美人纤长的手指摆弄,苏月心一面将手中的小蛇仔细看了看,将一些筛选合格的放置在精致的瓷瓶里。 万俟笙换了一身不显眼的墨色袍子,从高处飞身而下,偏头看了看左右。 安定府有一阵子没有人打理,现在整个公主府都荒凉得很,也没有什么危险。 他眯了眯眼睛,不再耽搁,直接一手推开了房门,正瞧见地上一堆盘旋的小蛇密密麻麻的摆在苏月心周围,恶心得令他皱了皱眉头。 而室内寒风混着一股清新的竹香,苏月心闭着眼睛嗅了嗅。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将蛇安置好,她偏头一笑,未施粉黛,笑得都有些沧桑,看的万俟笙不禁唏嘘 “三公主可真是老了不少。” “是么?”苏月心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一声“太师过来有何贵干?” 万俟笙也跟着勾唇,笑得好看:“苏月心,人身体里头的蛊若是死了,你能不能探查出来。” 苏月心一愣,又偏过头看了过去。 “你的子蛊死了?”她挑眉,并不意外。 万俟笙沉默。 翘头履越过一排排的小蛇,苏月心走到万俟笙面前,伸手搭在他的颈间,继而又从抽屉里头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已经瘪了气的虫子,静静的安放在这里。 “生死蛊这种蛊,挺有意思的。”苏月心笑了笑,将小虫子捏起来:“有两种死法,一种是它死,一种是母蛊死。” 万俟笙皱眉。 “你体内的母蛊,的的确确是死了,不过你为何起死回生,是因为它,替了你肚子里的蛊。”苏月心抿唇一笑:“也就是说,你替了靳凝兮死,但是这个蛊替了你死。” “这种生死相替的感情,世上只有这一种蛊了。”苏月心将蛊虫重新放了回去,整个盒子都塞到他怀里:“只有诚心的爱人,才会让它替你死,你应该谢谢这个蛊。” 被硬塞了盒子,万俟笙神色有些复杂。 “那生死蛊呢?” “没了。”月心抬脚重新走了回去,回头看着他:“起死回生这种事儿,只能有一次。我当初没告诉你,其实也有想着若是靳凝兮真死了,你俩感情不深厚的时候,你也就会真正的波及死,不过你当真也是命大。竟然能牵动王蛊。” 攥紧了手中的盒子,万俟笙皱眉:“也就是说,从今以后我们的生死不再相关?” 苏月心点头“生死蛊已经不在你的体内了,你与靳凝兮,生死再无牵连。你可以告诉靳凝兮不要太过于惦记了,我记得我上次同她说的时候,搞得她可宝贝自己的小命,极为怕死,生怕波及到你。” “所以现在你跟她说清楚了,她也就能好好安心了。” 万俟笙缄默,一路都沉着脸,直到回了凝兮的房里,他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凝兮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探着头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万俟笙凄凉一笑,还捎带着咳嗽了两声:“苏月心说,我们两个人的生死蛊现在很脆弱,若是你不好好养伤,说不准就会牵连我死。” 凝兮怔了怔,脸色也有些灰白:“那怎么办,那能不能取出来?” 她知道自己身体弱,万一一个没挺住,死了怎么办? 万俟笙摇了摇头,声音缥缈“没有用的,除非你珍惜好你自己的小命。” 凝兮心口一滞,忙重重点头,特别认真地说“我一定会的!” 万俟笙的凤眸一亮,侧头很是忧伤的看着凝兮:“你真的会么?” 她再度点头“绝对会。” “答应我保护好自己的小命,不再替别人挡刀子了?”万俟笙语气里有些难过,像个受伤的狐狸。 第389章:丞相乱天下,太师杀进宫(加更5) 凝兮的圣母心完全被万俟笙这样子扯痛了,连带着对他的愧疚,又重重摇头: “绝对不会了,下次挡刀我拿腿挡。” 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骤然一沉,万俟笙瞪她“随便你。” 凝兮抿唇,小女儿家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万俟笙,你觉着你要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万俟笙一怔,偏过头来看着她。 凝兮眨眨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的道“有没有后悔?后悔将生死蛊同我捆绑?是不是觉着我是个拖油瓶啊?” “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孽白她一眼,有些不悦的横她一眼,眼波流转间自是俊美风情,看得凝兮眼底‘蹭’地一下冒出小星星。 “我当时想的是,便宜君洛那小子了。”食指拂过嘴唇,妖孽笑得邪气横生:“不过幸好爷命硬。” 凝兮愣了愣:“难不成你还将我托付给了君洛不成?” 怪不得她觉着两个人的气氛怪怪的。 万俟笙未答,只将身上的衣衫整理了一下,又好生的给凝兮盖被子:“为夫要出去了。” 心里头咯噔一下,凝兮慌忙抓住万俟笙的衣角:“现在?” 万俟笙点头,打了个响指,光风与霁月齐齐从门口进来,对着凝兮做了个万福“参见主子。” “我要出门了。”万俟笙凑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睛里头亮晶晶的:“娘子且安生等着。” 凝兮重重点头,还是有些不安心的捏住了万俟笙的手。 显阳殿。 显阳殿内飘荡着些许臭气,苏瑾灏像是闻不见一样,很有闲情逸致的提笔写奏折。 门外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在地上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最后的收尾一抖,苏瑾灏沉面抬头,本来酝酿得好好地气沉如泰山的气势皆被破坏了。可是下一刻那人忙接: “戾公公已死,可是,倾欢公主失踪了!!” 苏瑾灏的脸色一变:“失踪了?什么意思?” “他们说沈大人带着倾欢公主跑了,但是追过去的人也都死了!现在摄政王与沈御史也不知所踪,皇上!外面已经完全被人包围了,现在想派人出去找是不可能的了。” “吧嗒”染了朱墨的笔掉在龙案上,帝王的脸色黑了半面:“沈良之给带走了?区区一个御史难不成还打不过么?” “皇上息怒,他们说现场一共有两个人断后,除了摄政王还有一位不知道姓名的男子,出手十分狠辣,所以他们才——” “愚蠢!”大掌一拍,苏瑾灏坐在桌案上气得脸色发红,靳凝兮逃了?她竟然逃了?难不成她暗地里跟君洛私通,两个人逃之夭夭了不成? “皇上!不好了!!” 门外一声大呵,苏瑾灏的脸色更是沉了,便见一人匆匆忙忙的闯进来,跪在地上大声道“皇上,萧丞相已将带着人从宫门混进来了,我军这面有些抗驾不住,左将军已经带人杀过去了!!” “你说什么!”苏瑾灏拍案而起“我军扛不住?” 他养精蓄锐这么多年的大军,竟然连一个丞相的大军的顶不住?岂不是怪哉? 士兵一抹脸上的汗,点了点头。 “报——” 又有一个士兵冲进大殿,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显阳殿现在外面已经全都是人了,我们的人招架不住!怕是要攻进来了,请皇上移驾啊!” 苏瑾灏惊惧不已,脚下跟着不稳晃了几晃,青衣赶紧上去扶住他,苏瑾灏脑海一片空白之余,还能清楚地听见外头的打斗声,刀剑撕裂肉皮的声音,还有一片一片欺凌的喊叫。 怎么回事儿? 他的精兵怎么可能挡不住?他的人怎么可能会挡不住萧丞相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皇上!!”满脸士兵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哭喊:“皇上!快走吧,他们已经杀进来了!” “不可能……朕埋伏在皇城外的士兵呢!他们听见号角,怎么可能不进来呢?”苏瑾灏脸色发青的朝后退了几步,又听士兵哀嚎:“下官也不知道!探子来报说他们皆数中毒惨死在了外头!!” 苏瑾灏大震。 “皇上!!快走——”一句话还未等说完,突地,远处横来一支箭穿过士兵的脑子,苏瑾灏大吃一惊,险些脚软的跌坐在地上,就听有张狂的笑声由远至近: “哈哈哈哈!璃慧帝,你没有想到吧,在这种宫中大婚的时候,朕竟然能带着士兵杀进宫来?” 朕? 璃慧帝在此,谁敢这般猖狂? 苏瑾灏气得浑身发抖,未见人就知道此人是谁了,周围的士兵冲进来紧紧护着帝王,见另一个身着黑甲的人气定神闲的踏进了房门。 总是挂着一层忠诚的老脸挂着狞笑,苏瑾灏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几乎咬碎一口牙:“萧丞相,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啊。朕在外面布置的精兵,都是被你杀得?” 老丞相的老脸一僵,茫然看了苏瑾灏一眼。他并不知道什么埋伏在外头的精兵,却还是应了:“哈哈哈,是我又如何?皇上,事到如今,还是应该交出玉玺才好吧?” 苏瑾灏紧绷着一张脸,身子轻微的发起抖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竟然打不过,更没有想到他隐藏的那么好的精兵,竟然被人毒死了!! “你休想!朕同这皇室就算是共存亡,你也休想拿到我苏家的玉玺!” 死到临头,苏瑾灏的气势还是挺足的,不过足又能怎么样?萧丞相大笑两声:“皇上,你还是太嫩了,不懂人间疾苦啊。” 接着,双瞳一眯,萧丞相冷笑道:“皇上,你现在左右看看,您身边,可还有能用的忠心的奴才?您身边,可还有个能用的大臣?” 苏瑾灏一愣,满脸绝望—— “若是本师来护,能否算是衷心的大臣?” 突然横叉进来的低醇男音令显阳殿的人一怔,几乎宛若天籁,苏瑾灏同萧丞相却不谋而合,惊恐的看向门外,正见寒风呼啸,绯红的衣袂如云似火,男人的青丝随风摆动,血红的钻在额间微微发光,透着同他一样犀利的眼眸,淡淡的扫过殿内众人。 轻启薄唇,男人微微抬起下巴,低醇悦耳的声音顺着寒风飘来,甚至于刮起了每个人的颤栗。 “皇上,臣来迟了。” 第390章:旁人都可以,偏偏你不行 寒风乍然掀起,所有人惊惧不已的看着站在门口浅笑盈盈的男人,那一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红官袍,还有那张脸—— 苏瑾灏大喘了几口气,脸色惨淡得像是活见了鬼。 萧丞相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脸白了黑黑了白,哆哆嗦嗦指着万俟笙:“你,你是人还是鬼?” 狭长的凤眸一沉,万俟笙扯唇道“萧丞相可真懂礼貌。” 人错不了,声音更错不了,萧丞相错愕的向后退了退,边退边摇头:“不可能!!” 万俟笙是在他们面前死的,那五公主哭的那么撕心裂肺的,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苏瑾灏脸色苍白,咬牙上前一步:“你不是万俟笙,万俟笙死了!早就死了!!死人怎么可能会复生……” 万俟笙觉着眼前的两个人表情赏心悦目至极,亦是拿捏了几分笑意:“因为臣得皇上庇佑,自然是不会死啊~” 说着,他踏步上前,身边带着的人的人跟逛菜市场一样将蜂拥而上的大军杀的片甲不留,唯独万俟笙站在众人中央,一身不染灰尘。 “只是没想到,萧大人,你竟然真的敢谋反,皇上苦心谋算了你这么多年,终究是有了结果。”万俟笙垂目,想了想又道:“本师真的替皇上欣慰。” 这句话无疑是平底的一声滚雷,滚得殿内的两个人浑身一颤,苏瑾灏茫然又震惊:“你竟敢污蔑朕!!” 他是对付了萧丞相,可是从来没有跟着万俟笙一起对付! 萧丞相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拔剑就要刺他:“好你小兔崽子——”剑举起又欲落,忽然一条红绫破空而来,直接将男人的手禁锢在红绫中,苏瑾灏同萧丞相又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万俟笙衣袖中红绫。 “你是……戾公公!?”苏瑾灏惊惧不已。 万俟笙温柔一笑“皇上怎么能忘了呢,是你说戾公公太过于强大,让臣杀了之后替之。” “你——”萧丞相赤红了眼,苏瑾灏更是茫然,这种情况之下他都不知道要站在哪一边。 万俟笙轻笑出声,又一条红绫刺了过去,萧丞相一手被禁锢,眼瞧着红绫飞来偏身一躲,可是那红绫却像长了眼睛一样,轻巧的勾住他的颈,一把将他缠在其中。 “丞相!!”众人大惊,纷纷掏出佩剑欲砍,可万俟笙却轻轻一拉,整条红绫顿时崩得死紧,凤眸一眯:“别动~” 手臂一顿,万俟笙抽回另一根红绫,又捏了几根银针在手中。 “萧丞相竟然敢伤害皇上?”悠哉的扯着红绫,万俟笙笑了笑:“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胆呐~” 寒针在手,萧丞相麻爪了,青着脸色抬手制止身旁人的动作:“别动!!” 他还不想死! 万俟笙冷笑:“萧丞相想活否?” 萧丞相吞吞口水,撑着自己的骨气“若是我想活,你要什么!条件是什么!” 万俟笙挑眉:“要什么萧丞相都给么?” 萧丞相一震,看了看左右,沉了口气:“你说把。” 万俟笙笑得满意,将红绫稍稍松开些许:“我要你的女儿。不知萧丞相愿意与否?” 苏瑾灏一震。 萧丞相爱女如命,一听这话大惊:“你要惊鸿做什么?” 万俟笙轻笑出声,抬眸温柔的看着他:“这不是问废话么?我只想要你的女儿,你给还是不给。” 他察觉红绫的那端的人抖了抖,萧丞相惨白着一张老脸“那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让你动惊鸿分毫!!” “萧丞相当真是个好父亲。”万俟笙啧啧惊叹“只是不知道,你的女儿看见你这个样子会不会感动痛哭?。” 萧丞相昂着头颅,视死如归“你可以杀了我,但是绝对不能动惊鸿!” 万俟笙抬眸,极为鄙夷的看着他道“萧丞相素来风评极好,教育女儿的事情上相比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吧。” 萧丞相冷哼,战战兢兢地瞪了他一眼。 万俟笙抿唇一笑,偏过头想了想:“不知道萧丞相有没有教过萧妃娘娘,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句话。” 萧丞相瞠目,胸口大幅度的起伏“你要做什么!你要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你女儿动了我的人。”万俟笙懒懒的将红绫收紧,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我要让她偿命。” 萧丞相大惊,想反抗却是不得,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点点的被阻断,副将立刻掏出佩剑欲切断红绫,突感自己颈间一阵微弱的刺痛,万俟笙的手中亦是少了一根银针。 “咣当”佩剑随着主人落到地上,那副将软趴趴随着倒在地,颈间赫然插着一个银针。 万俟笙饶有兴致的扫了眼他身旁蠢蠢欲动的人:“你们可以继续试一试。” 众人大惊,先看了看大限将至的萧丞相,又下意识的退了退脚步。 为什么跟着萧丞相?是以为萧丞相铁定会赢下这江山,可是万俟笙竟然同皇上串通了一出戏,引诱了他们所有人入了局,趁现在尚且还有悔改之意…… 废话不多说,佩剑皆数卸下,手举高空,在萧丞相瞪大的眸子里一点点的踏出殿去,跪在了万俟笙的旁边。 “参见太师!” “啧啧。”万俟笙笑了笑,红绫松了又紧:“你们这样子,萧丞相岂不是很可怜?” 众臣不语,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会因为惶恐,互相看了看彼此,只将头埋到最低。 即便是面临死亡,萧丞相的脸色都不会有这般难看,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后的人放下武器毕恭毕敬的跪倒万俟笙面前,他忽然觉着生无可恋,笑得极为苍凉。 不过这还不算完,门口疾步跑来一名男子凑到万俟笙身边耳语一番,他嘴角凝了凝。 纷乱的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苏瑾灏莫名有些发憷。 像是早有预感,万俟笙灰暗的眸子投到了他身上。 苏瑾灏长吁一口气,背部挺得笔直,正想对着眼前的男人询问一番,忽然感觉自己身后被人一怼。苏瑾灏一愣,错愕的想回头去看,却生生的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还请皇上出去同主子说话。”身后的人悠悠的开了口。 头侧着,璃慧帝看不见身后的人,却觉着自己像是活生生的被砸了整桶冰块,除了对万俟笙的惶恐,也有对身后人的失望。 被逼迫到庭院中,苏瑾灏站在万俟笙对面抬了抬嘴角:“太师好本领。” 万俟笙脸色沉着也没有笑意,将牵制萧丞相的红绫抽回来,目如冰刀的刮在苏瑾灏的脸上“萧惊鸿在哪儿?” 如此沉重的口气,苏瑾灏听了却想笑“怎么,不是想要萧惊鸿死么?我替你杀了,你不开心?” 本来还觉着得见天日的萧丞相跪在地上喘气一听这话顿感双眼发黑,惊疑的看向那抹明黄。 青衣向侧面踏足一步,刚好站在苏瑾灏能看见他的地方,朝着万俟笙恭敬拱手:“萧惊鸿和她的暗卫的尸体一同放在显阳殿的侧面。” 青衣…… 苏瑾灏慢悠悠的看向身旁的人,见那熟悉的眉眼,谦卑却不再是对着他的语气,还有他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苏瑾灏先是喃喃,忽然又嘶吼的扑上去,抓着青衣的肩膀不松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青衣垂眸,任由他将自己甩着,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奴才从来就不是皇上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抓着肩膀的手一滞,苏瑾灏愣了愣。 青衣抬眼,将放置在肩上的手挣开,对着万俟笙拱手道:“还请让青衣去将两人的尸体带出来。” “不行!!” 苏瑾灏又扑了上来,什么帝王的身份,风骨,他尽数不要了,两个人眼疾手快的上前牵制住他的身子,可是他还像个疯子一般向前蹿着:“你怎么能是叛徒,你怎么能是叛徒!!” 万俟笙悠悠的插了一嘴:“皇上不是也安排了这一出戏给臣?臣还以为你喜欢。” 苏瑾灏充耳不闻,只觉着青衣平静的眉眼对他来说犹如万箭穿心过,他不想相信,愤怒的嘶吼:“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一句话他分明已经解释过了不是么?青衣默默的抬起目光:“奴才从来就不是皇上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何要对朕忠诚!为何要跟朕一起受苦!!” 心口忽地一痛,青衣攥紧了拳头。 眼前的帝王,头发散乱,就算是在发现万俟笙活着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狼狈,现在穿着龙袍吹冷风,竟然别有一种凄凉的意味。 萧丞相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去了偏殿,万俟笙有些不想看了,淡淡道:“青衣,还不快些去?萧丞相都去看她的爱女了。” 青衣一顿,三魂七魄顿时归了位,他逃也逃似的跑向了内殿,忽听苏瑾灏在后边喊:“为什么是你青衣!!为什么偏偏是你!!!” 青衣脚步一顿,站在原地不动了。 苏瑾灏看着他,满含愤怒的眸子里微微发红,余下的话,他也没有再说。 别人都可以背叛我,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是跟我同甘共苦的你? 第391章:太师有备来,新旧一起算 众人沉默,唯独九潇看这两个人搔了搔脑袋:“我怎么觉着气氛有些变了?” 万俟笙冷哼,索性将这俩人晾在一旁,自己领着大队人马进了显阳殿。刚一踏足,便听见萧丞相那撕心裂肺的哭嚎“惊鸿!” 循着声音走过去,越走近空气中的臭味儿越大,他掏出帕子淡定的捂住了口鼻,掀开纱帘探了过去。 萧惊鸿已经死了一天了,一颗头搭在萧丞相的肩头,目光刚好对上万俟笙的眼睛。 她死得痛苦,倒也是死不瞑目,表情狰狞可怖,一看便知死得有些痛快。 墨寒上前“需要把尸体带走么?” 萧丞相一听这话,不哭了,猛地将爱女抱在怀里,很是戒备的看向他们,万俟笙静静望着,幽深的眸子里起了丁点儿笑意,笑得萧丞相毛骨悚然:“现在就算是带回去鞭尸也不解气不是么?” 萧丞相的身子一震。 万俟笙揉了揉眉心:“萧丞相怎么看?” 事到如今,还问他怎么看?萧丞相回头狞笑,把自己女儿的身子揽紧:“坐收渔翁之利,万俟笙,你可开心?” “自然开心。”万俟笙笑着点点头。 “我竟然错防了一手...”萧丞相愤恨咬牙,忽然提起手中佩剑,一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语速极快“宁死我也不要陷入你这贼人的手里!!” 如此大动干戈的自刎令万俟笙皱皱眉头,红绫一甩,直接将佩剑抽了回来。 他眼里的笑意一点点的散去,转而化成危险的寒光,轻声说道:“本师想好了,既然你女儿死了,那么你女儿欠的债,就由你来还便是。” 萧丞相大震,猛地起身欲撞柱子,九潇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衣领,逼迫他在柱子一寸面前站定。 “你这畜生!!”求死不得,萧丞相目光凶恶,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恨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万俟笙不语,九潇直接扯着人往后拉,萧丞相一身黑色铠甲,上面血迹斑斑,分明是带着胜利的喜悦进的这个大殿,却满是不甘与悲痛:“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这话万俟笙听得耳朵长茧,连理都不想理他。 一路被人牵制这,院内的两个人依旧静静对视,萧丞相张牙舞腿的被人拖道了殿外,瞧见苏瑾灏面如死灰的样子,他狰狞的笑了出来。 “苏瑾灏!你就是个傻子!像个傻子一样连个奴才都玩不过,活该你坐不久江山,哈哈哈哈……” 苏瑾灏不语,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就算是听见这种刺激,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静静抬眸,掠过青衣,看向显阳殿门口的男人。 万俟笙同样站在对面望着他,黑发如瀑,他嘴角浅溢着一抹适闲的笑意,仿佛院内不是尸体满地,而是花开遍野,风景甚好。 苏瑾灏冷笑,哑着嗓子“万俟笙,你怎么不死呢?” 万俟笙垂目一笑,轻叹一了一口气,走到苏瑾灏对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臣已经死过一次了,皇上感想如何?” 苏瑾灏低笑两声,身子稍微往前倾了倾“你抢了朕的江山,感想如何?” “皇上说笑。”万俟笙抬眸,用苏瑾灏对望:“璃国江山,早就在你的父亲的那一辈儿,就已经在我手里了不是么?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喜欢过河拆桥,不愿意好好做你的傻太子,竟然想掌控皇权。” 璃国皇上昏庸无度,不解百姓疾苦,若不是他万俟笙暗地里掌控了大权,璃国岂会像现在这般安乐? 苏瑾灏依旧保持冷笑“就算没有你,朕也能成为一个好帝王。” 万俟笙抬了抬嘴角“皇上还是别做春秋大梦了,在退位之前,本师这里有一件东西,想请皇上细斟。” 苏瑾灏皱眉,忽觉浑身发憷。 眼前的男人携着骇人的气势压迫而来,弯腰附在他的耳边,缓缓道“应该对一对这么久你欠下的账了。” 苏瑾灏倒抽一口凉气,对上万俟笙含着渗人笑意的眸子。 “听说你动过我的人?是么?皇上?” ... 万俟笙已经去了一整天了。 凝兮躺在软榻上不安地绞帕子,霁月与光风宽慰道:“主上不是那么容易出事儿的人,您莫要担心了。” 凝兮焦灼的想在床上打滚,却又不能动,板着脸道:“我怎么能不担心?那男的一天天跟个花蝴蝶似得。万一浪了呢?别再叫人给欺负了。” 俩丫鬟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好,门口有人前来叩门:“主子,我是墨寒。” 心里头咯噔一下,凝兮长吁一口气,佯装镇定:“进来。” 墨寒推门而入,黑甲上满是鲜血,就连脸上的血也未曾擦,三个人见此心中一跳,墨寒直接跪地拱手,脸上一派慎重:“主子——” “你等等!”大喝一声,凝兮赶紧从一侧掏出来个参片含在嘴里,又整理了下自己的气,生怕自己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了。等都准备完毕,她肃然道“说吧。” 墨寒看得一愣一愣的,见凝兮神情慎重不已,也有些茫然。 凝兮却看他久久不说话,心有些慌了“怎么了?是不是万俟笙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墨寒连连摇头,脸上总算是有了点喜色:“主上是让我送这个东西来的。” 说着,他从自己的胸怀里掏出了个厚厚的包袱。 凝兮心口更沉重了,满面痛色的接过包袱,哆哆嗦嗦的要将其打开,却被墨寒伸手制止住了。 “怎么了?”凝兮疑惑,见墨寒摇头,难得有人情味儿的卖了个关子:“主子一会儿便知道了。不过,您得先系上这个。” 墨寒手捏着布条,凝兮皱了皱眉头,心生疑惑“这里头不会是什么染血的盔甲吧?” ……半晌后,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柳玲儿站在门口同她儿子一同张着嘴错愕得不能再错愕了,看漆黑的夜里头男人的衣裳格外显眼。 “娘,我是不是看见皇——”懵懂的娃啥也不懂,柳玲儿一把捂住他的口鼻“看就行了,别说话。” 寒风微微,男人的青丝微微卷起,衬着金黄色的龙袍图样,站在简单的院子里闻声回头,端的是高不可攀的气势,回头一笑之间风情尤在,小团子直接就吓哭了。 皇上什么的,不是很高高在上的人物么? 柳玲儿脸色白了白,见门口的华美马车还跟着一堆的侍卫,她直接扯着自家的儿子回屋去了。 “凝兮,是我。” 门口男音骤然响起,双眼看不见的凝兮一愣,忙伸手去扯自己眼睛上的布条,却被一手制止住,光风的声音就在一边道:“主子等一等。” “还等什么?”凝兮咬牙,焦灼的在那边扣手心儿,边听门口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凝兮……”靠近她,万俟笙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凝兮又是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扯眼睛上的布,却被男人一手攥住:“不要摘下来。” 她心里头一跳,也跟着紧张了:“为什么?你受伤了么?你怎么了?” 万俟笙长嘘一口气吗,想了一会儿又道:“我们失败了。” 其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鄙夷。 他的手掌冰凉,凝兮有些心疼的搓了搓:“失败就失败吧,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只是你现在要穿上一件衣服,快点儿跟我走。” “好。”凝兮重重点头,乖巧的张开双臂“快点,一会儿追兵赶上来就不好跑了。” “吭。”不知道谁笑了一声。 万俟笙回头瞪她,伸手将包袱拆开,替凝兮好好的穿上,霁月上前梳头发,光风穿鞋,凝兮虽然伤口疼却也咬牙挺着始终一声不吭,穿着穿着,她觉着身上的衣服挺重的。 “这衣服这么重不利于逃跑吧?”凝兮伸了伸胳膊,又要摘眼罩,又被万俟笙眼疾手快的拉出道“这衣服虽然沉,不过到底还是能防身,你且穿着。” 凝兮悟了,万俟笙便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她咬牙闷哼一声,伤口一阵一阵的踌躇着疼,小脸疼得惨白,却还沉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万俟笙不语,凝望着她的眸子里有些心疼,只将她抱得很稳,跨步出了房门。 门外头些细碎的响动,凝兮咬唇道“是不是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万俟笙抿唇,轻咳了一声“不大危险。” 不大危险是什么意思?凝兮一怔,一阵风忽地敛起,她蒙着的眼罩突然多出了点儿明黄色,混着团云闯入视线。 明黄? 头顶的男声温和开口:“你可还好?” 凝兮眯眼未答,装作不经意的搔了搔脑门,细微的撬开一条缝来。 赫然入目的是一座华美的马车,镶金带玉,身着布衣的宫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她视线下移,那一尘不染的龙靴赫然入目,凝兮挑了挑眉头。 “我不大好……”说着,她柔弱的靠在万俟笙怀里,伸手掐着他的皮肉拧了一圈,语气万分矫情:“心痛,脚痛,浑身都痛。” 万俟笙皱眉,低头看了看身下的人,了然道:“真的?我怎么听着假得很?” 凝兮冷笑“为啥呢?” “你眼睛上的缝都能钻进苍蝇了,你说为啥?”万俟笙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摘下了她的眼罩。 凝兮瞪他,犀利的眼神都酝酿好了,待看清了全部,准备好的眼神也僵了,直接怔愣在他怀中。 第392章:闻君几多愁,皇后上青楼(加更1) 车铃混着马蹄声作响,伤口颠簸得作痛,凝兮面如死灰的躺在马车上,目光时不时掠过男人修长的手指,以及他认真专注的脸。 万俟笙头顶金冠,身着五爪龙袍,似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 他缓缓抬眸,双目泛着点点柔光,像是卷着星光的波浪。四目相对之时,又微微一笑,恍若平地一团春水炸开,炸得她心口顿时开满了花儿,就连角落都是鸟语花香。 “为夫好看否?”帝王微微一笑,像是穿着龙袍的妖精,眼角眉梢都是蛊惑。 凝兮吞了吞口水,一爪子拍在他的脸上,还顺便扯了扯脸上的肉: “骗我的人都不好看。” 什么他们失败了,什么他们要去逃亡,等她摘下眼罩的时候,身上穿着金黄凤袍,门口的奴才齐刷刷的喊“恭迎皇后回宫。” 她那颗猫挠般的心情都有想掐死他的意思。 俊俏得脸被捏得变形,万俟笙口齿不清的道:“我这不合计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个屁!凝兮瞪他一眼“我现在是皇后了?” 万俟笙合上奏折,眯着眼睛想了想“应该是。” 凝兮假笑,捏他的脸更用力了些“什么叫应该?难不成皇上还有更可靠的人选么?” 万俟笙挑眉,语气愈发欠扁:“皇后的脾气倒是大得很,如何母仪天下?” 手里头细嫩的肉皮捏起再打个璇儿,凝兮咬牙切齿“现在我能不能母仪天下了?” 俩人正在马车里逗着,车忽然一停,就听人道“启禀太师,李丞相求见。” 这厢凝兮还没有将手放下,一听这话姑且也要先放他一马,却见眼前明黄一晃,沁人的竹香扑面而来,男人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有些疲软“让他在显阳殿等。” 李丞相怔了怔“为何?” 更疲软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本师要事儿同皇后相商……唔!” 一声闷响,李丞相倒吸一口气,老脸登时红了,连连作揖告退。 凝兮咬牙,抓着他的胳膊低吼“你说什么呢!” 万俟笙挑眉,眼睛里像是藏了星光,晶亮亮晃人眼“后宫起火,是第一大事儿,不知皇后有何高见?如何才能灭火?” 凝兮脸飞快的撩起一阵火热,张口要反击,却皆数被人含进了唇齿之中,好一番缠绵。 ... 璃元四十五年冬。 萧丞相勾结党羽蓄意某乱,逼宫上位,幸得太师同皇上使下一计将其抓获,璃慧帝身受重伤,太师请便神医却无力回天。 倾欢公主和亲之时,惨遭萧氏贼人杀害,摄政王同沈御史平安归国。 太师亲自杀叛臣,灭党羽,出新法,璃慧帝无后人,皇位空缺,众臣举荐由万俟太师登基上位,复兴大璃,国泰民安。 万俟上位,保留‘璃’称,改国号重永,已身为璃昌帝。 可是…… 听闻关在地牢里面的几个疯子嚷嚷着要见新帝,不见新帝也要见皇后,有一个还要见三公主,这三个人就像是中了邪似得绝食数日,定要见这是三个人。等新帝登基的消息传出去,这件事情就闹得愈发厉害。 苏月心听得此事也觉着有趣,便跑来宫中打算会一会凝兮一同前往。 “你想见左凛?”凝兮半死不活的躺在软榻上,觉着动一动都费劲,身上的伤口好不容易有些愈合,一听那几个人脑瓜子都跟着疼:“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苏月心整理了下鬓边的碎发,神色淡淡“他时日不多,有些事情,我应该跟他谈一谈。” 凝兮蹙眉,斟酌了一番,直接换了一套宽松点儿的衣服,拖着半好的身子随她去了地牢。 狱卒引路,苏月心平静的走在前面,刚往里走近几步 ,便听见细碎的铁链声:“我要见苏月心!” “三公主是你想见就能见得么?” “她是我的妻子,我凭什么不能见!”素来左凛的脾气就不大好,被关在这里就算天要亡他他也是火气大得能迸出火星子来,凝兮在不远处站定,目送苏月心独自一人往牢狱深处去。 “你三番五次的想见我,为什么?” 牢里面的人歇斯里地的在挣扎,苏月心淡然的向前踏足一步,脸上多了些鄙夷“左将军。” 左凛的身子一僵,猛地转身看过来,他蓬头垢面已经看不清脸,唯独那一双眼睛极为雪亮,他于铁链声中一步步走来,抓着扶手道: “你终于肯见我了?” 狱卒搬了椅子过来,苏月心坐下后平静的抬了眼眸:“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死。” 左凛一听这话,笑容淡淡:“还好,我一直想见你,所以现在还死不了。” 地牢里面没有太多犯人,凝兮嗅着空气里头的那股子潮味儿,还能尚且听见不远处苏瑾灏暴走的声音。 “万俟笙呢!叫万俟笙过来见朕!” 凝兮一听这话哭笑不得,她怎么感觉他们这几个人就像是被人轮番点台了似得,点到谁就是谁呢? “笑什么呢?”冷不防地,耳畔忽然喷来一口热气,凝兮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又扯道肩头,龇牙咧嘴的回头“你要吓死我啊?” 下了早朝,万俟笙倒是没穿素日里头最喜欢的sao包红,只穿纯白镶金的龙纹长袍,对着凝兮勾唇一笑,高雅而又诱惑:“朕的皇后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高兴事儿,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如此有雅兴的笑出声来。” 凝兮瞪他一眼“你听见没,苏瑾灏叫你呢。” 他话音刚落,那面苏瑾灏便扯着嗓子喊:“我要见靳凝兮!我要见靳凝兮!!” 身旁忽然阴风阵阵,狐狸斜挑了眉角看了身旁人一眼:“恩?感情皇后是来这里……” “等皇帝。”嫣然一笑,凝兮小鸟依人的凑上前去,捎带着抽一口凉气“我们过去吧?” 狐狸依旧笑道:“朕觉着不大好,因为毕竟他人叫的是你的名字。既然他对皇后一片痴心,皇后不妨去看看?” 凝兮干笑两声,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可以肯定跟我没有关系,当真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是她越是这么说,牢里头的人就越有精神:“我要见靳凝兮!你们还不快点儿去把那个贱女人找回来?” 第393章:闻君几多愁,皇后上青楼(加更2) 万俟笙眉毛一跳,转身便朝着声音方向走,显然这个‘贱女人’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苏瑾灏这厢扯着嗓子喊个没够,那边就有一道鲜艳的明黄适闲的走了过来,到苏瑾灏面前站定。 地牢昏暗,苏瑾灏一时之间被这种刺眼的颜色晃得眯了眯眼睛,抬眸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咧着唇就笑了“太师抢了我们苏家的东西,用得可还顺心?” 万俟笙倒也不忸怩,噙着假笑道“万民爱戴钦佩,自然事事顺心。不如皇上在这里颐养天年,这张嘴总是不闲得慌。” 苏瑾灏一怔,随即了然,感情是他方才说得哪一声贱女人才将这个人给引了过来,故而冷笑道:“看来太师也认同朕的道理,你与靳凝兮,当真是天生一对儿的奸夫**。” “皇上过奖。”万俟笙笑得眯眼,受用无比。 苏瑾灏早就习惯了这男人的样子,瞧了瞧左右冷笑道:“怎么,那女人没来?” 隐在深巷里头的凝兮皱了皱眉头,便听万俟笙道:“臣在最后之余,倒也还可以满足皇上的一个心愿,皇上想见她?” 苏瑾灏一怔,抬头哼笑一声:“满足心愿?那你且把朕的江山还来?” “可以。”万俟笙答得痛快,伸手捏上门口的锁链,运力一捏,铁链应声碎裂,哗的一声掉在地上。 苏瑾灏登时黑了满脸,见修长的手指握着门把,万俟笙笑得极为高深,毫不迟疑的将门拉开了:“皇位你若是想要,也未尝不可,只要你在我身上抢过去,我就将皇位让给你。” “来吧皇上。”伸出手掌,万俟笙偏头一笑,甚是儒雅:“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苏瑾灏觉着万俟笙是在唤狗。 凝兮扒着墙边悄悄往里看。 苏瑾灏动了动身子,刚想往出埋一步,忽听脚边清脆的铁链声哗啦啦的响,他每往前走一步,都有铁链摩挲着他的脚踝。 “既然想让我跟你抢,那你为何不把我的铁链松开?”苏瑾灏抬眸,眼睛里头一片黑气。 万俟笙挑眉,神色淡淡:“我说了,只要你在我身上抢过去,我就将皇位让给你,紧紧只不过是个铁链罢了,皇上难不成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 苏瑾灏一怔,顿时感觉自己被耍了,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你戏弄于朕?” 万俟笙笑得坦然:“天下素来都是能者居之,非能者自然有一天会让位与旁人?何来戏弄一词?” 凝兮挑了挑眉,见苏瑾灏气急反笑,浑身发抖,哆哆嗦嗦一阵儿之后,直接转身又回了牢里:“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 万俟笙笑着点头,龙袍下正有一条蓬松的尾巴,左摇右摆倒腾的欢实。 半晌后,苏瑾灏瓮里瓮气的道:“我要见青衣。” 万俟笙挑眉,并不觉着意外,直接让人派青衣过来,凝兮私底下听着,倒是感觉像是探监大会。 所以青衣来的时候,凝兮靠在墙边匪夷所思的看着他,青衣被看得有些发毛,低垂着头一步也不敢耽搁,站定在了苏瑾灏的面前,万俟笙倒是还好,勾唇一笑,准备将时间交给两个年轻人,佯装大度的站在凝兮身边原地踏步几次,最后雍容尔雅的站在凝兮身边静静听。 凝兮的目光更复杂了些。 “朕从来就没有想过你才是最后的奸细。” 窒息般的沉默过后,苏瑾灏坐在稻草坐上,脸上还有着年少不知事的笑意,略有些苦涩略有些沧桑。“亏我一直拿你当兄弟。” 青衣抿唇,偏过头不语。 从前他是傻太子的日子并不好过,苏身边一直以来只有这个青衣从始至终都陪着他,同甘共苦,那怕是身份不同,他也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兄弟。 可是竟然到最后,青衣都不是他的人,他苏瑾灏身边,就没有一个对自己是真心的。 想到这儿,苏瑾灏悲凉的笑了笑:“怪不得我母后让我当傻子。” 青衣依旧不语。 苏瑾灏又道:“朕,怨自己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是朕,更恨你,你知道朕恨你什么么?” 青衣抬眸,同他四目相对,或许他恨自己他也能好过一些,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却见他抹了一把脸,极为认真地看着他道:“朕特别恨你,为什么不骗朕到最后。” 凝兮忽觉心口一滞,接下来的话她也没有听下去,转身便走,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她干不来,也听不来,她还以为会有那种歇斯底里的叫喊,那种含恨而死的痛楚,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她觉着心口不舒服,逃也逃似的走到了门口,却见苏月心神色悲凉的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着什么,她踱步上前刚想说话,就听里面狱卒慌张的喊“这个犯人死了!” 她一惊,还不知道是哪个犯人,却见苏月心空洞的眸中毫无征兆的掉下两颗泪珠,跟着栽倒在了地上。 霎时一寂。 凝兮惊愕的看着地上晕倒的人,还来不及去扶她,就见狱卒慌慌忙忙的抬了尸体跑出来,万俟笙眉头一蹙,将前面的人身子一转,搂在怀里不让她乱看。 但是凝兮却还是看见了,那睁着的瞳孔两道血痕,就算是面目不清,也能辨别出来是谁。 没等消停多久,就又有狱卒惊慌道:“这个也死了!!” 凝兮倒抽一口冷气,也跟着两眼发黑。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的是双龙戏珠,穿着团云锦白龙袍的万俟笙静静地望着她。 “不过是去一趟地牢罢了,一个个跟下饺子似得接二连三的倒了,可把狱卒吓坏了。”替她掖了掖被角,某人意味深长的道:“旁人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倒了?” “苏瑾灏呢?”凝兮抓着被角,冷汗顺着鬓角往出冒,万俟笙沉默的看着凝兮的额角良久,才抹去她脸上的汗珠儿“除了萧丞相一党,剩下的犯人都死了。” 参加叛变的大臣本就不多,除了朝政中万俟笙本来就藏着的人,剩下的皆是萧丞相一党,而牢狱之中,除了萧丞相,便是苏瑾灏和左凛。 第394章:闻君几多愁,皇后上青楼(加更3) 左凛暂且不提,苏瑾灏是怎么死的? 凝兮颇为疑惑的看了过去,万俟笙沉默一会儿,本是不大想说,但看眼前的人的目光极为热烈,才慢慢道:“他藏了一把刀子,自杀了。” 凝兮瞠目,万万没有想到苏瑾灏那个人竟然会起了自杀的心思,可是——“你说苏瑾灏藏了一把刀?” 万俟笙颔首,眸中闪过微光。 “怎么可能藏了一把刀呢?他穿着就是囚服,更没有什么能接触凶器的机会,又怎会藏刀?” 万俟笙挑眉,颇为欣慰:“没想到娘子竟然在这种伤心欲绝之际还想着怀疑旁人呐~” 凝兮犯了个白眼,颤颤巍巍的从床上做起来,疼得龇牙咧嘴,索性万俟笙是个有心肝的人,直接将凝兮扶起拦在怀里,等她像猫一样的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两天有谁去看望过他?” 万俟笙挑眉:“无人。” 凝兮点头:“然后有没有寻到什么蛛丝马迹?” 万俟笙勾唇:“没有。” 凝兮皱眉,抬头看他一眼,见男人嘴角含着几分笑意,正饶有兴致的盯着怀中的自己,俩人目光撞见之时还不忘了挑眉眨眼勾引一番,最后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你这种样子当真是好看得紧。” 一股火涌上来,凝兮一爪子拍在男人脸上:“本宫现在是你能轻易勾搭得了得了么?恩?” 万俟笙抱着她笑,伸手替她捏胳膊“不知道朕如何能讨得皇后娘娘欢心?难不成朕这模样入不了你的眼?” 凝兮挑眉,摇头晃脑起来“本宫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自然对美得需求不一样。” 万俟笙不动神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难辨:“哦对,还记得前一阵日子娘娘还想去逛小倌,结果没有逛成想必是一直念念不忘温柔香呢吧?” 凝兮一怔,这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得事儿了他还往出提? 这不提还好,一提某人就醋意横飞,又开口道“反正后宫也空着,不如朕替皇后寻来几个新鲜可口的小倌供皇后食用如何?朕年老色衰,是应该准备些小的来伺候。” 她,她就是想开个玩笑,凝兮窝在某人怀里拱了拱,又抬头笑出了个纯真无邪的角度“我可没那么想……” 万俟笙低头笑,故作仁慈:“我懂。” 你懂个屁!凝兮瞪他,伸手去掐他的脸“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本宫咬你!” “哦?”万俟笙挑眉“当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要咬——”话音被截,怀中的人突然窜起来带起一阵馨香,万俟笙愣了愣,被突然扑上来压得手肘刻在雕龙戏凤的隔断上,却还是问住了她的身子,反客为主,以一个被迫压着的姿态攻城侵略。 直到那吻中含了点儿散不开的柔情,凝兮才轻喘着气放开了他,却又被男人拦腰吻了一会儿,慢慢的将她放在软榻上,青葱玉指交缠,连一龙一凤的袍子都缠缠难解分。 “皇后娘娘当真是好本事。”狐狸笑得心满意足,顺手挑起了凝兮的下巴,有爱怜的凑上去浅啄一口:“若是以后为夫生气娘子都这般哄就好了。” “你想的美!”双腮飞红,凝兮捏着他的手心,努着唇“忒小气。” “在感情上大方可不是一种美德。”万俟笙挑眉,伸手熟稔的挑开她的伤口,见上面的纱布又有点点红丝,他皱眉道“不过在你好之前,方才那种事儿还是我来吧。” 凝兮撇过头去,微微有些不自在“怕什么,我也有些习惯了。” 凉飕飕的瞥她一眼,万俟笙翻身下床,又替她掖被角,刚开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禀告“启禀皇上,孔小姐求见。” 凝兮一怔,这才想起来皇宫里头还有一个孔小姐,羽国的丞相之女,孔颜。 “那就见一见吧。”躺在软榻上,凝兮伸手将衣襟弄好“你就在前面会一会她,我姑且在后头听着。” 万俟笙眼梢一挑“有什么要事儿看了病再说,且让她在外头等着。” 就是如此,寒冬腊月,孔颜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哆哆嗦嗦的进了宫。 踏足进门,凝兮便嗅到一缕幽香袅袅娜娜扑向鼻端,美人盈盈一拜“臣女参见皇上。” 凝兮在纱帘后酸溜溜的咬了被角。 她看不见,自然也是看不见万俟笙连头也未曾抬头看一眼,只拿茶盖儿剥茶叶:“孔小姐有事儿?” 孔颜一愣,拿捏着姿态笑道“臣女自然是有事儿相同皇上说一下。” 万俟笙抬眸:“孔小姐请说。” 觉着眼前的男人似是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瞅她似得,孔颜的笑容有些尴尬:“臣女是同使臣一同过来,用意……想必皇上也知道,所以臣女想问问看,皇上……打算什么时候——” “应该在一个礼拜之后。”万俟笙呷了口茶,撑着下颚看着她:“除夕将至,孔小姐可以在除夕之后准备一下。” 孔颜一听,顿时面如喜色,双眸间皆是掩不住的喜悦:“除夕之后么,臣女觉着除夕之夜是不是比较好,倒也能够喜上加喜。” “喜上加喜?”万俟笙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孔小姐在说什么呢?除夕之后,朕会让人将人给你安全送回羽国去,既然先皇病逝,孔小姐的事情也就算是完成了。皇后也吩咐让孔小姐好好的在这儿居住,有什么缺东少西的,告诉内务府就是了。” 孔颜一怔,嘴角抖了抖:“那,臣女告退。” 万俟笙未语,起身会了偏殿,孔颜也只好哆哆嗦嗦的退回去,站在外面等了半天,连口茶都没喝上,竟然就这么的结束了,而且还是完璧归赵。 见纱帘被人掀开,凝兮猛地放下被子,将湿润的地方捏在手心儿里,眼睛跟刀子似得刮他一眼:“这就结束了?” 万俟笙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上前拨开她的伤口,见上面已经被人结结实实的换了一层才放心:“恩。” 第395章:闻君几多愁,皇后上青楼(加更4) 凝兮撅嘴“那孔颜身上倒是香得很,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料,这一进来,隔着一层布我都能闻到。” 万俟笙的动作一顿,也认真的嗅了嗅“是有一股子味道。” 凝兮冷冷的抬起嘴角“是吧,那皇上怎么就没留住这个美人儿?” 万俟笙弯眉凑上去“因为这味儿是从娘子身上散出来的。” 凝兮一怔,跟着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最近受伤不能洗澡,难不成她嗖了?万俟笙挑眉,又认真的嗅了嗅:“娘子酿得醋甚好,若是做菜,定能入味。” 凝兮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身上有股子酸味儿呢,一听这话直接抬手就拍他一爪子“你才有醋!” 万俟笙低笑着重新将她入怀中“想不想跟朕打个赌?” 凝兮臭美,抬头看着他“什么赌?” ... 宫中那些同她作对的人尽数消失了之后,靳凝兮这日子过得也有些无聊。钟寻准备得这药效果甚好,虽然伤口深,但是愈合得倒也是快,现在她到底也能动动胳膊不大能扯痛伤口了,于是坑媳妇的万俟笙便在朝廷上无意中透漏了一句: “皇后最近也有些闲得慌,不知应该何事才能解闷?” 于是,一群对这皇上有觊觎之心的家人子门纷纷排着长队前来拜访,时不时的在凝兮面前弹奏给小曲儿,时不时在御花园中献上一段精美的舞蹈,再时不时绣着娇俏情诗的帕子遗忘在凝兮的房中,每天都能从房里搜出十多条出来。 这种情况的第三天,终于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来了。 凝兮猛地一口吐出瓜子儿,迅速的将身体搭在贵妃榻上,故作慵懒而又妩媚的姿态,抬了一抬手指头“进。” 一缕熟悉的幽香入鼻,凝兮缓缓睁开眼睛,勾唇一笑:“孔小姐怎么来了?” 孔颜姿态娉婷,轻盈一拜更是宛若拂柳,声音清透如东风拂过,吹得凝心心口都荡漾几分:“臣女听说皇后娘娘最近日子有些无聊,特意来同皇后娘娘说说话的。” 一直以来,凝兮都是面纱遮面,一双露出来的美眸潋滟多情,看着孔颜道:“不知孔小姐准备了什么节目?” 孔颜笑道“皇后娘娘说笑,孔颜怎敢在娘娘面前买弄拙计,只是想同皇后娘娘解解闷儿罢了。” 好歹她靳凝兮也算是混过两国后宫的人物,对付眼前这样一个娉婷美人儿,她气势拿捏起来并不生疏,浅浅笑道:“听闻孔小姐饱读诗书,不知道平日里头除了诗书,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 “臣女喜欢弹琴。”孔颜笑道。 凝兮点了点头,又同她热切的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最后笑逐颜开,从软榻上起身对着孔颜摆摆手:“你过来。” 孔颜恭敬上前,凝兮伸手刚想握住她的,却感觉孔颜的手躲得飞快,最后神色莫名的看着她“皇后娘娘?” 凝兮一怔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本宫挺喜欢你的,就姑且送你这个簪子。”说着,她从一侧要了个金簪子过来,孔颜见了自然欢喜,连忙摊手道:“多谢皇后娘娘。” 凝兮垂眸,仔细的在她的掌心刮了一眼,便让她下去了。 “怎么样?”人一走,她也就不装了,一把将面纱拉下来“看清楚了么?” 光风重重点头,又将自己的手心儿摊开来:“娘娘您瞧,她的手心儿上全是茧,定然是习武所致,断断不会是习琴所致。” 凝兮了然点头“你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有几年的功底?” 光风皱眉:“最少十年。” 凝兮一怔。 ... “所以我能确定了。”凝兮躺在桌案上,看这男人批奏折的侧脸:“她是习武的奸细,最少十年以上的功底。” 万俟笙淡笑道“光风告诉你的?” 凝兮挑眉“是不是我说对了?” “你说的,仅仅只对了一半儿。”万俟笙挑眉,捏着兼毫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的,我想你还是别费工夫了。” “为何?”凝兮皱眉,腾地一下从桌案上蹿起来,又疼得龇牙咧嘴:“我不信这个邪,我也敢跟你打赌,这最后的赢家,定然就是我的!” 于是乎,就在一个皇上被奏折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凝兮领着孔颜夜乘香车出门了,孔颜从始至终都是一种尴尬的笑意,到最后下车的时候笑意都挂不住,硬撑着道“皇后娘娘,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凝兮眼珠儿转了转,挥舞着独臂道:“没事儿孔小姐,本宫说了,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况且孔小姐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出门逛一逛,现在就随本宫进去吧?” 可是谁带人出来逛就直接逛小倌楼啊! 孔颜无语的看着她,竟然见皇后娘娘轻车熟路的点了两个小倌引着她往里走,又要她一路上忍着一堆男人抛媚眼儿,最后总遇到了一个尚且还算别致的雅间。 九潇脸上的笑容亦是有些挂不住,今天刚学的话现在还没有学以致用,顶着人皮面具硬邦邦的道“两位小姐里面请。” 墨寒连个笑脸都没有,僵着脸端茶倒水,小倌都要比客人紧张很多。 凝兮嘿嘿干笑两声:“那个孔小姐,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吃什么,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 孔颜干笑应了两声,一屋子人皆陷入了沉思。 凝兮又道“说起来,本宫上次来的时候看见人同小倌掰腕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 孔颜面皮抖了抖,哭笑不得的看着靳凝兮“竟然有人来小倌楼掰腕子?” 凝兮忙不迭的点头,眼睛里都是小星星,直接将墨寒丢到孔颜面前,咬牙捅了通“还愣着干什么,伺候啊!” 墨寒僵硬得连头都不会点了,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孔颜的手腕要来强的,孔颜吓了一跳,鸡皮疙瘩窜了满身,忙伸手往回缩:“我不掰腕子,你们还是伺候她吧~! 墨寒眸地一沉,装过头又僵硬的看向靳凝兮,凝兮皱了皱眉头,刚要谴责他两句,忽然听喧闹的外头静了一静,阿爹颤生生的道:“里面的客人……说是姓黄的那个,您有人找。” 第396章:闻君几多愁,皇后上青楼(加更5) 凝兮一愣,疑惑的走到门口把门一打开,正撞见阿爹赔笑的脸,她忽感左面有一阵强光刺入,极为缓慢的转过了头去。 万俟笙难得的冰着一张脸,撞见凝兮的目光挑了挑剑眉,似笑非笑的道:“夫人,野花可比家花香否?” 凝兮嘿嘿的去拽里头的人,手扑棱了半天也没扑腾着,一回头这几个人正情深意切的掰腕子呢,全然当她不存在似得。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自己很孤独。 所以揪了揪自己的衣角继续嘿嘿:“不香。” “哦?是么?”狐狸一勾唇,倌中男色皆是无颜,可冷飕飕的刮得凝兮胆战心惊,难得怯生生的凑上去要碰他,眉间却是被人一点,男人的手很好的制止住了她企图缩短的距离。 “为夫闻着,倒是香透了。”声音沉得几乎能冻死个人。 凝兮没出息的吞吞口水,左右看了看,咬唇小声道“里面的人你都认识。” “你管我认识不认识。”万俟笙冷笑,一甩袖抓揽过她的腰打横抱在怀里,垂眸细语:“回宫有你好受的。” 怀里头的小身躯一震,这么一个男人就如此大步流星的将人带走了,众人啧啧惊叹:“年头活久了什么样儿的都能见到,头一次看见家里头夫君那么好看还出来泡小倌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满足。” 狐狸刚要踏出的脚步一顿,高深的勾了勾唇。 不满足? 凝兮缩了缩脑袋,干脆像个猫儿一样窝在男人怀里,嗅着这种清淡的竹香,可是没嗅多久,等到了皇宫,她身子一失重,就被人轻轻地抛到了床上去。 她心里咯噔一下,忙从床榻上起来,见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的解开男人的衣袍,带着他几乎要冲破头脑的愤怒,脱得诱.惑又优雅。 凝兮揪了揪被角,可怜巴巴的劝阻:“皇上息怒,气大伤身。” 万俟笙一听,笑了,笑得凝兮毛骨悚然:“朕问你,朕今天共有多少奏折?” 凝兮眼珠儿转了转,这事儿她怎么知道:“一百多个?” 万俟笙继续冷笑着脱:“大到边界屯军屯田,南边水灾,叛贼处斩名单勾决,小到朝廷纳才,封功臣诰命夫人,夜市摆摊时辰和果露尺度,以及……去小倌抓皇后。” 凝兮心口一颤,清澈的美眸里挤出两滴晶莹的泪水,辛酸苦楚岂是一言能尽:“本宫也仅仅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分忧?”万俟笙狞笑着,将里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精实的胸膛还依稀可见红点,凝兮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尽力将自己的目光安放在万俟笙的脸上,最后见他神情可怖,只好安放在他的脚上。 “本来就是分忧,你说了要跟我打赌,本宫也只是为了找到真相而已啊。” “哦?朕竟然不知道皇后的求知如此的强,竟然不惜一切代价就要找到真相?”万俟笙冷笑,上前挑起了她的下巴,凤眸里两团烈火再烧,声音却是蛊惑: “那还请你说说,我应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哦不对,怎么鼓励你才好?我的夫人?” 凝兮大惊,忙将被子裹好,伸手制止他:“你别过来,我都几天没洗澡了。怕伤害了龙体康健……所以……” 万俟笙挑眉,勾唇笑道:“皇后怕是忘了,朕的宫里前几日刚弄了汤泉,刚好今日用得上。” 凝兮面如死灰,跟个小鸡崽子被他抱了起来,仓皇扑腾着双腿:“我不能沾水!!” “放心吧。”万俟笙笑得高深:“朕可比那些小倌会伺候多了。” 凝兮一激灵,眼看着自己里床越来越远,哀嚎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万俟笙冷笑,不由分说,还有雅兴吟诗:“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肩膀上的人一僵,手脚并用“你才照沟渠!”哪怕这诗不是这么个意思,可是靳凝兮也只能往这上头想了。 万俟笙冷笑连连“你说得对,我是照沟渠。”赤脚踏进汤泉宫将人放置在软榻上,熟稔的剥取她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烟雾缭绕间便见美人儿的玉.体展露在眼前,凝兮脸登时红了:“万俟笙,我已经道歉了!” “朕认为,有火不泄,最为伤身。” 虎躯一震,凝兮企图再将伤口弄出点儿血来,可是谁知道万俟笙似乎是猜到她会这样做,一手捏着凝兮的胳膊一手搂着她,她双脚跨在他腰上,头微微向后仰“相公请三思啊!” 万俟笙继续冷笑“只怕三思过后惩罚更重呢~” 凝兮一激灵,忙把人跨紧了,等半个身子都侵入水中,她浑身一颤,亦有滚烫覆上。 她欲哭无泪,紧紧抓着万俟笙的胳膊不放手,分明深处温热汤泉,却觉头顶凉飕飕的刮着阴风。 “方才我听见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一句话。”撑着下巴,万俟笙悠哉的抚着美人儿纤腰斜挑眉梢看她,阴阳怪气:“说是朕生得好看,却让皇后上了小倌,不知道是不是不满足。” 凝兮臊红着脸连连摆手“满足满足,我特别满足。” “哦?”万俟笙挑眉,恶意一动,凝兮咬牙闷哼一声,他略有些满足的眯了眯眼睛,水波随着动作泛起涟漪:“如何满足了?” 凝兮咬牙,恨不得掐上他的脖子,却还要微笑道:“夫君定然是世间最好的人,人好耐力好,如何不满足?” “哼,奉承。”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却将女人搂得更紧,薄唇循着她的颈细细浅吻,小哼断断续续溢出,他心里头一沉,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惩罚的而不是让某人享受的,索性直接将她一揽上了一侧的玉床,凝兮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瞪圆了眸子沙哑了声音“怎,怎么了?” 万俟笙勾唇一笑“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逛春楼是不是?恩?”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凝兮哭笑不得的摆手“我根本就没有——” “有就是有!”不由分说他直接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凝兮委屈极了,辩解道:“那俩男人是九潇和墨寒啊!” “哦?那这么说,你是对你身边的这两个人感兴趣?”万俟笙舔唇一笑,更加高深莫测:“娘娘好雅兴。” 察觉到身上人的怒火越来越高,凝兮干脆也放开了,跟个小猫一样,细长的手指在雪白的背后划着红痕,一点点的崩离着万俟笙残存的理智。 “皇后娘娘若是明日下不来床,可莫要怪朕。”万俟笙沉着嗓轻声一句,凝兮迷茫的睁开眼,还没将他的话消化一番,身下一阵阵激浪翻涌,她眯着眼哼着调,惹得男人动作愈发急切了起来。 “有你好受的。”他一口轻轻咬在凝兮的唇上,嗓子透着一股沙哑,凝兮心中跟着一颤,不甘示弱的咬了回去,卷着人往海深处去。 第397章:美人香幽梦,春情多纠缠(加更1) 皇后私自下青楼被皇上关了一夜零一天的时候,凝兮终于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香软中还混着些旖旎的味道,凝兮坐在软榻上,软趴趴的在一侧穿衣服,嘴里还止不住的嘟嘟囔囔。 “做什么去?”冷不防地,身旁搭了一只手,声音的主人还透着一股子沙哑,显然是浪潮刚褪。 凝兮咬牙,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总得吃饭吧?禽兽!” 万俟笙挑眉,对这个词很是受用,索性大手一捞又将人扣在怀里:“皇后娘娘当真是薄情,朕为了取悦皇后娘娘费了多大的力气,竟然还换来一句禽兽?不过那声禽兽叫得甚是好听,皇后再叫一次给朕听一听?” 凝兮瞪他,嫌恶道:“没想到皇上如此这般恶趣味。想你曾经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少年。” 万俟笙笑着点头,将人扣得更紧,逼近凝兮道:“娘子才发现已经晚了,为夫对娘子什么兴趣都有,现在才发现却还是有些晚了。” 凝兮眯眼,正想反驳几句,忽然觉着肚子里头空空如也,“咕”的一声打破了这旖旎的气氛。 万俟笙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不过皇后当真也是辛苦了,朕已经然人准备了晚膳,让朕给你穿衣服。。” 凝兮撇撇嘴,不情愿的起身坐在面前绽开双臂,里衣一解,白嫩的身上尽是点点红梅,万俟笙眸光一沉,低头凑上去吻了吻,察觉到她身子一颤,他坏笑着将衣服替她穿上系扣子,凝兮双腮绯红,还时不时的要应对着这男人对她的勾引,更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再被某人拆卸入肚了。 等两个人眉目传情的下了床,凝兮脚软的一步一步的在地上磨蹭,万俟笙直接将她一扛,捎带着就给放到了饭桌上“吃什么?” 凝兮未语,目光轻微掠过眼前的蒸饺,万俟笙便动了筷子去夹,托着下巴看着她:“皇后这次长记性了么?” 凝兮瘪瘪嘴,愤愤的咬了口蒸饺“长了。” 万俟笙挑唇,又给她折了碗汤“既然长了记性,那便说一说这次的心得。” 凝兮顿时一呛,咳嗽了好办会儿才缓过来,错愕的看着他道“说什么心得?” “去小倌儿的心得。”万俟笙笑意盈盈的挑眉,凝兮眉头一蹙,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男人忒小气,不情不愿的道:“家花最香,家花最最香。” 万俟笙挑起眉梢,又给她摘鱼刺,虽然未曾看她,可侧颜却神情难辨:“皇后在说什么呢,朕怎么能是同那些胭脂俗粉比的人?朕是在问你,昨日你同那个女人接触,得出来了什么心得。” 他还没跟人家比?凝兮冷哼一声,拄着筷子道“昨天我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猫腻,不过我有让墨寒过去帮忙探查一下……对了,墨寒呢?” 殿内空无一人,门口有几人等候的在门口,凝兮咬着饺子,眼珠儿转了转“墨寒去哪儿了?” 摘鱼刺的手指一顿,万俟笙似笑非笑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剥好的鱼肉放在自己的碗里:“哟,这才多久不见就找了?” 凝兮一噎,瞪圆了眼珠子道“我哪有,我是让墨寒看看她有几年的功底。你不是上次说我没猜对么?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个法子,能正大光明捏人手的男人,可不就是小倌一个吗?” 万俟笙眸光深深,阴测测的道“墨寒已经被我派去做任务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凝兮瞠目,捏着筷子愤愤:“万俟笙你故意的!” 将鱼肉放在她张大的口中,万俟笙淡笑着擦了擦手指上的油,语气温和,眼角眉梢隐约露出得意来,颇有小孩胜利的喜悦:“恩,我就是故意的。” 凝兮愤恨咬筷子,心里又反复琢磨怎么将孔颜的身份套入耳中,万俟笙又道“你想知道苏瑾灏是怎么死的么?” 凝兮一怔,抬头看过去“你有办法?” 万俟笙垂目一笑“恩,随我走一趟就是。” ... 没了苏瑾灏和左凛的地牢,再无人哀嚎,整间大牢里显得格外阴森冷清,凝兮跟在万俟笙后面,越过一间一间的护栏,最后在地牢的最深处站定。 她嫌恶的悟住鼻子,空气里皆是难闻的臭味儿和血腥味儿,那老臣挂在架子上,身上的囚服鞭痕累累,暴露之处皆是皮肉绽开,头无力的垂在一侧,似是听见了脚步声,他才吃力的动了动脑袋,睁开了眼睛。 身受酷刑,萧丞相的一双老眼昏花,却还是能看清楚身前男人身上着的团龙密纹,配着女人身上的凤凰腾飞,落在眼中当真是格外刺眼。 萧老扯唇,哑着嗓子道“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能穿上龙袍?” 万俟笙轻笑“怎么,丞相不服?” 萧老冷哼一声,动了动手腕上的锁链,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淡然:“我听说,这里头那两个人都死了?吾老也想求一死,不知道你成不成全?” 万俟笙笑着勾唇,高深的看着他道“萧丞相的债怕是还没有还完,先留着你的这条狗命让你在世上多多苟延残喘几天,也算是朕的仁慈。” 萧老一听,胸口顿时起伏了好几下,好半晌后才咬牙道“那老臣可就不急了,也等着看你江山易主的那一天,等有人取了你万俟笙的项上狗头!!”说到激动之处,他闷声咳了咳,从唇边溢出一口血来染花了胡子:“我就等着,等着你被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越说越磨叨,万俟笙冷笑,显然没了耐心“萧丞相现在若是只有这点儿本事,那朕便也不陪着了。” 萧老抬头,看着鄙夷的万俟笙又看向了靳凝兮“我还记得,五公主还死过一个孩子吧?” 凝兮一震,万俟笙冷笑躲过横在墙上的鞭子,抬手一挥“啪!” 鞭风凛冽,刮得萧丞相脸上的发梢微动,登时皮开肉绽迸出血珠儿,他却闷哼一声又笑了笑:“万俟笙,这么一想,你不比我们能耐多少,连孩子你都报不住,你也是活该。” 第398章:美人香幽梦,春情多纠缠(加更2) 接二连三的刺痛混着脆响刮来,萧老咬死了牙根一下又一吓得忍着,还喘着气轻笑“活该。” 骇人的杀气登时压迫而来,萧老抬头看着对面人赤红的双眼似笑非笑“来,杀了我。” 万俟笙狞笑,将手中的皮鞭捏得作响:“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朕也就成全你——” 手抬起又欲落,凝兮猛地上前拦住“不能打!” 皮鞭一顿,又软趴趴的滑了下来,万俟笙皱眉,脸色铁青的看过来,险些一鞭子搭在凝兮脸上,更惊出了一身冷汗:“你挡什么!!” 凝兮长吁了一口气,忙将皮鞭捏在手里:“他一心求死,又怎能让他如愿!若是真的如愿,岂不是不解气!?” 万俟笙一怔,将身上的杀意敛了敛,偏过头阴测测的看着后面的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挑断他的手筋吧,免得他这张嘴喋喋不休。” 萧老一怔,心跟着凉了半截,昂着头颅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的高洁之姿:“既然你们都杀了左凛和苏瑾灏,那眼前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死多容易啊。”手握皮鞭,凝兮凉凉的笑了笑:“说死容易求生却难,纵然我今天有点儿想要杀了你的意思,但是一听你的这番话,本宫忽然感到醍醐灌顶。让你死了,当真是太可惜。” 说着,她将皮鞭甩在空中,啪地的一声响:“你说,本宫是应该将你的手割下来油锅,还是割下你的舌头去水煮?” 萧老冷笑,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轻微作响,声音愈发笑了,隐约有些撑不住:“五公主当真是好本领。” “比起萧丞相的本领来,本宫但真是万万不敢当,只是本宫转念又想,萧丞相不是一心求死么?倒是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说一些本宫想知道的事情。” 萧丞相轻哼,动了动手腕“不过是个贱妇,还拿腔拿调的。” 万俟笙狞笑,登时寒光闪过,几根银针齐刷唰的定在胳膊上,萧丞相先是一抖,又睁大眸子不可遏制的惨叫起来,似哭似嚎,凝兮嫌恶的后退一步,捂着口鼻“伟大的萧丞相不也算是摘在本宫这个贱妇手里了吗?” 满脸冷汗,萧丞相脸上的肉抖了抖,瞳孔锁紧,一声一声的闷哼撕裂着溢出。 啪地一甩鞭子,凝兮觉着心口畅快无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想好了吗?” 疼痛本就剧烈侵蚀着萧丞相的感官,这一鞭子下来活生生扩大了全身的痛感,他张口嚎叫又咬紧牙关不想说什么,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比心里头的快半拍,连连点了点头。 凝兮挑眉,勾唇笑道:“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问你,这几日,你离苏瑾灏的监狱最近,你可有曾留心过什么动静儿?” 萧老缓了缓,等身体适应了着疼痛又慢慢摇头“……” “是你不曾,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凝兮蹙眉,见萧老缓缓抬头,张口溢出一丝血,气若游丝:“我能留心什么动静儿,况且那家伙一直以来都很吵,你们不也是天天晚上派人探望么?” 凝兮一怔“何时派人探望?” “大半夜的,苏瑾灏一直叫个不停,也就有人进去同他说几句才能落得一晚上清净,除了这个,并没有其他的动静。”慢慢的,他的头渐渐往下沉,声如细蚊,凝兮仔细听才将这个话听了个完全,再抬头看过去,萧老已经昏死在加载上了。 凝兮向后退了几步,将鞭子交到狱卒手里,偏头看着狱卒问“谁天天晚上探望苏瑾灏?” 狱卒也正纳闷儿呢,一听凝兮问他更是一头雾水“奴才不知道啊……” “不知道?”万俟笙狞笑“还不快将所有人都叫出来?” 狱卒一震,连连点头告退,慌慌张张的抛出去喊人了,凝兮随着万俟笙又走到关着苏瑾灏的牢前。地牢环境倒也还算是尚好,除了空气里常年不见天日的潮湿,倒也还算是宽敞舒适。地上尚且还留着好大一淌血渍。 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儿地上的血,万俟笙抬抬嘴角“苏瑾灏也算是能屈能伸,这次自杀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朕还以为他当真是存了复仇的心思,没有想到竟然能自杀。” “会不会是青衣同他说了什么?”凝兮皱眉“他信任的人也背叛他,所以他才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 “如果如此,那他就不会忍辱偷生忍到现在了。”万俟笙目中深如渊涧,悠长的看向靳凝兮。 . 皇后不知道为何被皇上下了禁足令,成日思念皇上而不得,一大帮家人子们便开始不辞辛苦的上前弃土将自己推荐到皇上的后宫之中,眼看着冬日的皇宫里头像是盛开了一朵朵儿花儿,孔颜清雅的站在御花园内,身旁有几个衣着鲜艳的家人子对她指指点点,她全然不管。 此女一身白衣,淡然出神望着天空,美得撩人,美得离老远儿都能闻到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不远处皇上踱步而斤,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万俟笙的身后,感受着四面八方迎来的目光,也能感觉得到这些个家人子见到万俟笙的那股子欣喜与矜持,故作姿态的站在冰冻的池塘边儿赏鱼,眼睛时不时望这面飘。 唯独一个矜持而又不矫揉造作的人,就是站在道路中央的孔颜。 万俟笙在不远处站定,负手而立,冷眼扫了眼身旁的小太监,眼睛里还含着些许笑意。 身旁的小太监先是装作不经意的按了按自己头顶上的人皮,站在万俟笙身后小碎步上前,看得身后的人兴致十足,总觉着今日这小太监曼妙得紧,有趣得紧。 太监上前,先是作揖,而后恭敬道“孔小姐,您在这儿做什么呢?可是需要奴才的帮助?” 孔颜蹙了蹙黛眉,我见犹怜:“眼看年下,每逢佳节倍思亲,臣女,只是有一点儿想家罢了。” 小太监茫然的眨眨眼睛“那你且先想着,能否让个地儿,皇上刚好要路过这里,您在这儿拦着,总归是不大好。” 第399章:美人香幽梦,春情多纠缠(加更3) 孔颜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身后的那身暗红,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的方向,唇边还难得的含着笑意,看得她心里头扑通一跳,连忙上去行礼“参见皇上,臣女没有注意道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万俟笙未语,目光淡淡的掠过眼前的人只放到身后小太监的身上,像是粘在上头了似的摘也摘不下来,搞得小太监好一番龇牙咧嘴瞪眼珠子吐舌头才将他的魂儿唤回来,却也只是莫名其妙的低笑一声“恩。” 恩是什么意思?孔颜撞着胆子抬头看,见万俟笙眉眼含笑,似笑非笑的看向她这面,只是眼睛稍微有些失焦,却还是让她心头蹦了几蹦,激动的绞着袖口:“皇上……您不怪臣女么?” 万俟笙生得一副好的皮囊,不笑本惊艳,一笑泛更是了不得,如此这般饶是身经百战的孔颜也忍不住沦陷,扑通着一颗少女心站在原地也跟着勾唇笑。 而下一刻,见帝王轻缓踱步,从她面前两步之遥绕过之后,深情款款的回到了小太监身边,捎带一笑。 凝兮险些破了功。 “回宫吧。”饶有兴趣儿的瞧着身边人,万俟笙还暗自勾勾她的小指头,适闲的走远了。 一群家人子们没吸引到皇上注意,自然也只是觉着是那个孔颜挡在身前作梗,竟完全没有察觉出来是一个小太监将皇上的魂儿勾了回去。 而现在的这个小太监,正窝在帝王怀里陪他批奏折。 “别是我们动错了歪脑筋?”凝兮皱眉,掰了一颗橘子塞道万俟笙的嘴里“我怎么瞧着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是么?”从进了屋子里批奏折开始,万俟笙眼睛里的笑意就没有散过,瞧着凝兮这一身虽然素了点儿却还是有些可爱,唇红齿白的像是个嫩嫩的小生,惹得他忍不住上去啄几口“坏人的脸上又不写字。” “但是她顶多是一个蓄意勾引你的女人。”凝兮一口吞下橘子,溅到奏折上几滴“或者是那种舞剑然后准备刺杀你的人?” 万俟笙伸手拂去奏折上的汁水,笑得意味不明“她若是真的想要勾引我,她也定然必须要有勾引我的筹码才是。” “什么筹码?”凝兮扭头看着他“美貌?身材?活好?” 万俟笙淡淡的笑意一僵,伸手将奏折拍在她头上“朕需要?” 凝兮蹙眉,揉揉脑袋“万一你需要呢?” 万俟笙扬眉,翻身压上,顺手挑开她的衣襟,温热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看来皇后还是不满足,朕要不要继续努力一下?” 凝兮一颤,瞪圆了眼珠子“我现在是你的太监!你好生歇着!!把你的歪心思收一收。” 万俟笙一怔,随即坏笑着压上她的唇,辗转撩拨。凝兮在百般挣扎而不得,一手去摸上面的奏折,便听外头有人禀告“皇上,孔小姐来了。” 凝兮愣了愣,见眼前的人依旧吻得极为尽兴,她忙抓着一大把奏折往头上欲拍,手就被人禁锢住了。 “你还真下得去手。”万俟笙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似笑非笑“朕的皇后可真是不同凡响。” 凝兮勾唇一笑,万分妩媚“你还不快点儿起来?” “不起来你奈我何?”万俟笙也笑。 凝兮抿唇,将奏折轻轻搁在桌子上,摆弄着男人的情丝故作慵懒:“那你今天别上我的床。” 万俟笙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娘娘出息了。”说着便起身将人皮面具糊上她的脸,语气平淡,却有一番咬牙切齿的味道:“愿娘娘此次能有所收获。” 凝兮努努嘴,得意的将脸上的面皮弄敷贴了,又好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这才迟迟推开了房门。 孔颜等得颇为不悦,见了凝兮又拿捏这恰到好处的笑意“皇上没有时间么?” 凝兮歉意的哈腰“皇上政务缠身,怕是一时三刻都见不得小姐了,小姐有什么事儿,可以让奴才转告。” 孔颜笑得温柔“那就劳烦公公随臣女过来一趟。” 凝兮点头应了,随着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可是出了显阳殿她却还是往前引着,直到两个人走到了个僻静的凉亭处,孔颜才转头塞给她一锭金子“我有件事儿想拜托公公。” 凝兮倒抽一口凉气,这忽然到手的金子砸得她双眼发花,一双脚都有些站不稳。 “奴才,受不起这个。”凝兮晃了晃脑袋,她竟不知自己能看见钱还有站不稳脚跟的时候。但她明显感觉自己的理智一点点儿的消散,心也顿时凉了半截。反应极慢的见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捏住,却不知道挣脱,觉着香气幽微入鼻,像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站在凝兮对面轻声道: “你受得起啊,公公~”轻声的女音一唤,她目光呆滞的抬了头,眼前女子的面容瞧着并不真切,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却是更模糊了。 “你还好么?”蛊惑的声音渗入心脾,凝兮想逃,却觉着自己身子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半分动弹不得。 光亮的眸子一点点儿的暗淡下去,凝兮点了点头“我还好。” 孔颜微微一笑,温柔的道“你在皇上身边有多久了,伺候时间长么?” “伺候两年了。”凝兮淡淡道,孔颜微微蹙眉,有些不大愿意的想了想,又温柔道“那我问你,皇上平日里面的作息是怎么样的?” “卯时起,亥时睡。” “他平日里头,对皇后怎么样?” “同皇后关系很好。” “皇上为何关了皇后娘娘的禁闭?” “因为皇后娘娘去了小倌楼。” 孔颜恍然,随即笑了,轻声凑上来,带着女儿家缱绻的语调儿:“我想见皇上一面,可以吗?你愿意帮我的吧?” 凝兮目光呆滞,看着她晃了晃脑袋“可是,皇上不愿意见你。” “皇上不愿意见我没关系,只要你将这个东西,放到皇上的茶水里。”孔颜微微一笑,塞给她一个东西“但是你千万不能让皇上发现,放进去之后,你在悄悄地跑出来告诉我,可以么?” 凝兮点点头“可以。” 第401章:美人香幽梦,春情多纠缠(5,六更8点) 若不是这女人姿态娉婷尚且还有一张美艳的脸,凝兮真以为这女人就是个惯偷。 拿到玉玺,孔颜许是有些得意了,路过地上的那个太监的时候,她脚步一顿,蹲了下去稍微点了点他的鼻尖。 “多谢。” “哟,看来她还挺中意你?”乍然而起的冷清男音犹如银珠坠地,孔颜骇然,迅速抬头,正见房梁上一对儿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满脸都是兴味。 她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真的中意那个小太监么?”凝兮抿唇一笑,戏谑道:“你若是喜欢,我打包送你。” 地上的人一听此话大惊,噌的一下从地上钻起来,孔颜亦被他惊得大退几步,作势就想跑,房梁上的万俟笙微微一笑,一段白绫破空而过,孔颜骇然,抬脚空翻躲过,又从衣襟中抽出一把皮鞭,反手一挥,万俟笙冷笑翻身下梁,将白绫捏在手中如剑刺入,孔颜欲趁虚而入,击其下身,万俟笙挑眉,另一手的白绫飞出,直接卷上了她纤细的颈。 “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万俟笙冷笑:“看来也不过如此。” 孔颜脸色一沉,将怀里头踹着的东西护得死紧,咬牙道:“你们竟然给我下套?” “也不算是下套。”凝兮抱着房梁冲着她挑了挑眉“只是你今天勾引的时候,勾引错了人。” 一听这话她才发现,房梁上的人和地上的这个人穿着一样的太监服,孔颜脚步跟着往后蹿了蹿,看了看身前站着的这个太监,又看了看房梁上坐着的那个‘太监’。 分明就连身高都不一样啊! 凝兮挑眉,心里头倒也想耍帅,可是奈何挂在房梁上下不来,索性悠哉的躺在房梁上吃蜜饯,笑眯眯的道“阴差阳错的,你勾引了女人,倒也不算是我给你下套,而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走了上来,不是吗?” “你———”孔颜气急,一把将自己的面纱拽了下来,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你是靳凝兮?” 素日里来,皇后娘娘一直面纱遮面,现在虽然身着太监服,但是那一张脸却是断然不会错的。凝兮一看这女人眼睛里头冒出来的滔天恨意‘唔’了一声“怎么,我和你有仇?” “你不是死了吗!!不管是靳凝兮还是倾欢,你不是应该死了么!!”孔颜嘶吼,凝兮被吼得一愣,连带着把旧主的记忆都翻个遍也想不出来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倒也随着笑了:“这倒是有趣,世人说本宫死了本宫就死了么?” 孔颜咬牙“你竟然没死!” 她没死,可是她当她死了,还真以为皇后只不过是万俟笙从前私下的女人,所以才会掉进了圈套里。 如此一番可很委屈啊,凝兮偏过头哭笑不得“有的时候连自己的眼睛都信不过,你怎么能相信旁人说的话呢?” 心里一惊,孔颜抬头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凝兮撑着脸笑“你可以看看那龙绸子里头裹着的玉玺,是不是真的。” 她一怔,脖子上的白绫也就松开了,万俟笙转身将凝兮带下房梁,顺手理了理她脸上的灰。凝兮好整以暇的瞧着孔颜哆哆嗦嗦的将东西打开,白玉的玉玺,反过来有着印泥的痕迹,同苏瑾灏描述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万俟笙眼波微转,一侧的太监便上前寻龙案处掰开那块地方,又将藏在其中的东西掏了出来。 精细的绸子裹着剔透的玉玺,凝兮拿出来仔细辨别一番,就连上面的印泥的痕迹都仔细做旧,不由得冷笑:“君雾可真是有趣,他倒也真是对玉玺感兴趣,想拿我的玉玺还不够,还派人过来偷璃国的玉玺。不过这次也算是改变策略了,直到用强的不行,还改用美人计。” 孔颜一震,茫然的抬头看向对面的靳凝兮。 两个玉玺,本来就是一个真的一个假的,可是偏生一人手里的两个极为相似,就连玉的质感都差不多。 孔颜顿时晃了一晃,将手中的玉玺捧得牢牢实实的,像是临死前的挣扎:“你敢框我?我这个是真的!” 凝兮一怔,哭笑不得:“你怎么就确定你手里头的这个是真的,万一是假的呢,你怎么办呢?” 孔颜冷笑,将玉玺高高举起:“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她这举动是以为什么,以为她手中的是真玉玺,凝兮不敢动她? 凝兮啧啧摇头,又点点头道:“那你摔吧。” 眼前的娇躯又是一震,染了粉色的单蔻紧紧扣着玉玺边缘,孔颜面如死灰的举着玉玺,企图能从凝兮眼中看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出来。 可是很显然,她眼睛里头,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孔颜心里有些没底了。 凝兮淡笑着上前,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揶揄的瞧着她:“心里没底了是么?” 孔颜抿唇,微微昂起头颅,姿态高贵而不可攀,拒绝同她交流。 凝兮也不恼,到手的猎物也不怕她张口吃了她,手里头掂量着玉玺笑眯眯的说“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是好事儿坏事儿都想清楚了,但是本宫还是想问你一句。”她微微眯起眼,声音亦是冷了几分。 “君雾让你偷玉玺做什么?” 孔颜极为金贵,昂着高贵的头颅一句话也不惜得说,举着块假玉玺跟举着个炸药似得,满脸都是死是如归,凝兮欣赏的拍了拍手掌,起初在门口昏昏欲睡的侍卫们鱼贯而入:“将她压下去。” “你敢!”尖锐开口,孔颜瞪圆了眼珠子:“靳凝兮,你敢动我试试!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这话说得凝兮就纳闷儿了“什么叫做我动你你就不会让我好过?你打算如何不好过?将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君雾,告诉他,死得倾欢公主现在是璃国的皇后?” 孔颜抬着下巴,满脸讥讽“你且等着好了。” “好啊!”凝兮拍手笑道:“我等着,不换ip在此之前,你是看不见本宫如何不好过的。” 孔颜一震,脸色青白了些,凝兮坏笑着凑上前去,将她头顶举着的玉玺夺过来重新塞在她的怀里“不过若是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本宫会给你烧纸的。你且好生珍重,到了地府,睁大眼睛看也不迟。” 第404章:年年岁岁喜,便重踏尘泥(2) “摄政王什么?”君雾皱眉。 “摄政王有暗自包庇靳氏的嫌疑。”说着,老头子哆哆嗦嗦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张信纸奉上“请皇上过目。” ... 月色正好,太监急急忙忙的引着一个人往皇宫里赶,走到养心殿门口垂首禀告:“启禀皇上,摄政王到了。” 君洛面无表情的负手站在门口,见太监对他微微颔首,他踏足而入,站到龙案前站定行礼:“皇兄。” 龙袍的帝王坐在龙椅上,半闭眼眸,睫毛覆下一层暗影,半晌过后,他平静的抬头,声音像是覆了一层薄冰:“靳凝兮死了没有?” 直入正题,君雾现在连周.旋都不愿意同他周.旋了。 君洛抬眸,目光一片坦然:“不知。” 不知?君雾嗤笑一声,摆弄着手中的奏折“你这声不知倒是有趣,是不知道靳凝兮死没死,还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君洛皱眉,凌眸覆上了一层冰:“皇上是怀疑臣?” 君雾沉吟片刻,直接将手中的奏折丢到君洛面前“你自己看看。” 淡黄色的信纸掉在在五龙戏珠的毯子上,君洛垂目看了片刻,忽然觉着这淡色刺眼极了,半晌过后才缓慢的将信纸捡起摊开,仅仅只是看了几句开头,便将它仔细叠好,重新放上了桌案。 “皇上这是相信?”君洛抬眼,静静地看着君雾,眸光暗如深渊:“既然如此,臣倒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动心是真,维护也是真,我不愿意让我的妻子重蹈覆辙,更不愿意让我再次后悔一次。” 君雾一听,笑了,甚至笑得有些扭曲:“你倒是挺厉害?还挺理直气壮?你以为靳凝兮还活着仅仅只是为了保命而已么?她是为了对我们动手你不知道么!” 君洛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更是坦然,全然没有一点儿隐藏:“是与否,与我不重要。” “你觉得不重要!”陡然提高的声音让门口的奴才齐齐下跪,整个养心殿都好似抖三抖,君雾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满脸黑气:“你放了靳凝兮也就罢了,她没有什么大出息,可是你为何又放了万俟笙?!” 君洛一怔,冷笑一声:“皇兄既然这么信不过我,为什么要派我去?为什么派我过去之后,还派人暗地里监视我?” 君雾咬牙,脸色略微有些发青“我是为了你好。” “皇兄若是为了我好那大可不必这样。”嘴角依然勾着,君洛深眸中一派陌生的凉意,伸手取下自己头上的金冠:“臣愿意自取王冠,不再做这所谓的摄政王。更愿意隐居于世,了此残生。” 他云淡风轻的捏着头顶的金冠,说出这话的时候毫不犹豫,脸上全然没有一点儿反抗的意味,君雾先是一怔,又迅速涌出不解,再慢慢的笑了起来,看着君洛的脸,气得浑身微微发抖: “你可真出息啊洛儿。” 他还记得,从前他们兄弟俩就发誓,一个做人上人,一个做马上将军,要共同把江山守好,将最后的半壁江山夺过来。 可是,居然他弟弟先倒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这个马上将军,现在将自己的王冠摘下来,说他要隐居于室,不要再做这所谓的摄政王。 好,好的很,好得很啊! 君雾狞笑着,眸色由浅至暗,越过龙案踱步到君洛面前,拿起他手中的金冠:“你这个不要了是不是?” 君洛沉默,深眸对着君雾的视线,视线坚定,半分不移。 君雾嘴唇微微发抖,手里头捏着的金冠渐渐凹陷一块儿,咬牙切齿:“君洛,我告诉你,你在世上一天,也是我们君家的人,这个王冠,朕可疑给你摘,但是现在,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君洛眉心一蹙,对上帝王的眼。 君雾双目赤红,也不知是生气还是觉着可悲,他手中捏着的王冠已经有些精细的地方崩裂,他的脸也跟着扭曲“既然你现在不愿意做摄政王,那就按照朕告诉你的做。” “皇上这是想威胁我?”君洛冷笑两声,向后退了几步“从前不知道皇上是这样的人。” 自己的弟弟目光这般冷然,他这个当皇上的哥哥更是绝情几分,举手便将手中的金冠丢了出去,又紧紧抓上君洛的衣襟“我告诉你,不日之后孔颜会回宫,说不准也会带过来几个不干不净的人,你明白朕的意思,是不是?” 君洛抬眸,无波亦无澜。 “好,你既然明白,那朕也就不跟你多废话了。”君雾松手,正了正龙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把眼睛放亮一些,若是你有一丝纰漏,小心……” 话说到一半,君雾不吭声了,他始终是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弟弟太狠心。可是偏生君洛不怕死的看过来,目光幽幽“小心什么?皇上预备对臣怎么样?” 夹枪带棍的语气啊,帝王素日里头也不曾有几个人如此这么正大光明的激怒于他,君雾冷笑一声,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像是添了一把油:“那朕就赐你一死,你可满意?” 话一出口,君雾就后悔了,却见君洛平静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古怪的笑了笑。 “如此也好。” ... 除夕过后,便是孔颜回宫的日子,万俟笙早早的就将一封信送到君雾那里,只说会派遣精兵将孔颜送回去,君雾回信说丞相思女心切,还望璃昌帝多多麻烦云云。 万俟笙淡笑捏着手中的信件,高深道:“丞相爱女心切,一心盼望着孔颜回去呢。” 凝兮皱着眉对着镜子往脖子上抹药膏,昨晚某人未免也太过于激烈了些,纵然到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可是草莓都快种到脸上了,她的丫头早上看见她就低笑不断,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生猛似得。 故而也没有好气的透过镜子瞪他一眼:“那又怎么样?” 喷着火气的话令万俟笙一怔,正见凝兮抬头给自己抹药,他坏笑着凑上去搂住她的腰,嗅着她指尖的药香,微微眯起了眼睛“皇后这是在干嘛呢?” “你说我干嘛!”凝兮瞪他一眼,将自己身上露出来的红梅给他看,气恼的道:“你看看我这怎么见人啊。” “怎么不能见人了?恩?”万俟笙低头凑过去,故意在她耳边呵气,瞧着细嫩的肌肤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鸡皮疙瘩,他轻笑两声“朕送给皇后的红梅,难不成不是宠爱的证明?” 凝兮咬牙“那你把这红梅送给旁人去,我不要。” 万俟笙无奈摇头,指尖抹了点药膏替她细细的擦拭,却还不忘了含住她的耳垂“怎么,一会儿你要见谁不成,才这般急着把痕迹掩了?” 凝兮浑身一颤,男人的舌尖就挑逗的勾着她的耳垂,惹得她浑身顿是燥热无比,泄了一晚上的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见孔颜!我有话要问她!” 万俟笙唔了一声,虽是应了,却没有直接将人放开“这一次我会让人随着你过去,她需要印刻下孔颜的模样,到时候,你尽量让她多做一些表情。” 凝兮恍然的看着他,继而又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不会是让我……” 万俟笙笑得温柔“只有皇后能演得一手好戏。” 凝兮无语,对着镜子继续抹药,等她慢吞吞的再到地牢去,孔颜已经坐在监狱里用牢饭了。 几次来这儿,凝兮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更是习惯了地牢的环境,见孔颜吃饭她也很是熟稔的坐在她的稻草堆上,撑着下巴看孔颜的脸。 地牢里头的人用刑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谱,她身上倒是有些伤痕,可是脸上的花容之貌半分没损,她轻啧两声“你倒也是幸运,想你隔壁的那个,脸都快被人打烂了。” 孔颜冷笑,抬头对上凝兮的眼睛“你来干嘛?” 凝兮也冲着她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罢了。” “见我?”孔颜挑眉“” “无事不登三宝殿。”吃了一口饭,孔颜优雅地抹了抹嘴,将饭碗放下,目光略带鄙夷“你是凭着这样脸才活下来的?” 凝兮扬了扬眉,对这话很是受用:“恩,就跟你一样。” 孔颜讥诮笑了笑“莫要拿我同你比,我可受不起。” 凝兮点点头,看了看守在自己身旁的侍女,又慢慢道“昨天夜里,我收到了一封信。” 孔颜一惊。 凝兮眼珠儿转了转,又慢声道“这封信的内容倒是有趣儿,你猜猜看里面写的什么?” 孔颜敛下眼睫,抓着自己的手心嗤笑两声“你想框我?” “框你有什么用?”凝兮坐在稻草堆上也不忸怩,反而笑得大大方方,从衣襟里稍微露出一张纸边儿来:“是不是这种样子的信?” 孔颜一震,眼中明显有惊慌闪过,却还是沉着气道:“我不信会有信纸,你还是将框我的心思收一收吧。” 凝兮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信纸抽了出来:“你怎么就不信呢,这信纸明明就是从一个小太监身上扒下来的,难不成不是你的,是小太监的情书不成?” 说着,她嘴角含笑的将信纸从里面拿出,孔颜眸色慌张却极力隐忍,捏着拳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手中的信纸。 青葱玉指拨弄着信纸轻轻展开,俊逸的字体只露出一句,凝兮便夸张的惊了一惊。 “哎呀!” 第405章:美人在骨不在皮 孔颜因她这一声轻呵跟着一颤,杏眼瞪得溜圆,几乎想把凝兮手中的信纸看穿,又瞟见凝兮脸上青青白白表情丰富得很,她紧紧抓着稻草,有些坐不住了。 “原来是这样~”手中的信纸扫完,凝兮意味深长的看了孔颜一眼,见孔颜下颚紧绷目光紧盯着她手中的信纸,她美眸一转,略有些恶劣的勾了勾唇:“想看么?” 孔颜神情一凛,装作不在意的冷笑道:“看与不看有必要么?反正现在这书信已经到你的手里了。” 凝兮扬扬眉,本着想要逗趣儿她的心思将手中的信纸扬了扬,十分愉悦:“你当真不看?” 孔颜瞪眼,实现紧锁着左右摇晃的信纸,红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直线,半刻过后,直接上手一窜,牢牢地将信纸抢在了手里。 凝兮淡然的收回手,揶揄的等着她的下一个表情。 孔颜本来发白的脸上先是不解,释然,而后又紧拧黛眉,捏着信纸的手抖了又抖。 “你骗我?!” 她羞愤瞪向她,捏着信纸的手冲上去要抓凝兮的衣襟,凝兮偏身站起,她扑了个空,坐在稻草堆上脸气得涨红,抬头看着她吼:“你骗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信!” 俊逸的字体分明是在描绘着一些乌七八糟的词语,压根就不是什么密信,明摆着靳凝兮想要框她,她却还是上当了。 凝兮抿唇一笑,极为和气:“当然不是什么密信,我一开始也说了说不准就是小太监的情书,是你自己想看看罢了。” 孔颜瞠目,气得双眼发黑,哆嗦着把纸揉成一团,再朝她的方向砸过去,凝兮轻巧躲开,冲着她似笑非笑。 孔颜咬着字眼儿道:“靳凝兮,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愤怒的表情入了一侧丫鬟的眼,她细细看着孔颜脸上扯起了几条皱纹,最后对着凝兮眨了眨眼睛。 任务完成了,凝兮斜眼看了底下的人一眼,就算是美女此般盛怒之下也没有多少模样了,她轻笑两声,摇了摇头: “但愿我能等到那一天。” 孔颜哼笑一声,未再多言,目光钉在那背影上,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的皮。 不过现在也急不得。 想到这儿,她将心口上的火气好生压了压,又开始琢旁的出路。 出了地牢,凝兮嗅着清冷的空气略有些舒心,这一舒心心情也就好了不少,看着身旁的丫鬟道“怎么样了?” 丫鬟颔首,声音平静:“请给奴婢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会给主子一个一模一样的孔颜。” 凝兮点点头,刚想再吩咐几句,便见光风脚步匆匆的从一侧过来,挥挥手就让旁人下去了。 “怎么了?”她蹙起眉头,光风左右看了看,从袖口掏出来一封信递给凝兮 “是柳叙的信。” 许久不曾见柳叙,这一封信上也是写得极为细致,凝兮反复将信纸上的内容看了三遍,最后便重新交给光风嘱咐烧了。 又过两日,便是孔颜回国之时。 天尚未蒙亮,凝兮便已经起来了,打着呵切坐在镜子面前轻晃玉足,懒洋洋的眯着眼任由光风与霁月收拾自个儿。 一头青丝如瀑,身披缠紫莲盈裙,香肩半露从背影看上去格外惑人,万俟笙在后面懒懒瞧着,嘴唇微勾:“美人在骨不在皮,纵然是顶着一张脸,夫人都要比那孔颜美艳几分。” “一大早上的嘴这么甜,抹了蜂蜜不成?”凝兮幽幽地睁开眼睛,透过镜子看了万俟笙一眼,那铜镜里面的人分明生得温婉可人,可眼角眉梢间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一股子媚意,叫人看了就移不开视线。 万俟笙扬眉:“早上倒是没抹蜂蜜,倒是吃了点儿夫人唇上的胭脂~” 两个小丫头闻言偷笑几声,凝兮被这笑声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瞪他“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可谁知万俟笙依旧是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依靠在床上手撑着下颚,眉眼弯弯笑得像个狐狸:“夫人害羞的时候极为可爱一些。” “吭。”霁月又笑了一声。 凝兮臊红了脸瞪他,努着红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正她说什么这男人都能钻空子,还不如不说。 送丞相之女这件事情乍一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这关系到两国的荣誉,璃昌帝为了表现璃国的友好,特意命镇国将军丁天忱护送,又附赠金银珠宝与香车送给孔美人儿,这一番赏赐一波波的赐下来,万人都说璃国皇弟对孔颜还是有些意思的。 凝兮也这么觉得。 她站在万俟笙的对面,嘴角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里亮晶晶的全是冰碴子,手捧圣上亲赐的珠宝,同皇上深情对视。 万俟笙将一些客套话该讲的都讲完,最后上前一步看着凝兮道:“孔小姐路上平安,朕已经派遣了最好的精兵送你回家,你且放心就是。” 身后便是文武百官,凝兮咬牙哼哼笑了两声:“臣女多谢皇上的挂念。” 万俟笙勾唇一笑,金灿灿的龙袍带着这耀眼的笑容晃得凝兮有些睁不开眼,回过神来的时候,万俟笙已经不经意的碰了碰她的手指头,在他转身之际极为小声的道: “你等我。” 凝兮垂目,屈膝叩拜,恭送璃昌帝。 送羽国的队伍不比她和亲的那时候阵仗小,所有人都堵在马路两边抻长了脖子看,凝兮懒洋洋的坐在马车里面,嗅着车内沁人心脾的香气,又从一侧皇上亲赐的珠宝里面捻出来一张字条。 字条上面的字体飘洒狂傲,像极了早上穿着金色龙袍的男子,目光掠过上面的字,她抿唇一笑,又细细的将纸揣好放在口袋里。 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万俟笙这男人啊,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掀开车帘一角,朝着她熟悉的故土缓缓驶去。 ... 丁天忱是个慎重的人,一路走来也不敢耽搁,若是要休息也定然是多久一歇,一路走下来也没有耽误什么功夫,一行队伍过了一天之后,明明能尽快到达羽国,可偏生天公不作美,天色渐渐阴了下来。 士兵们顶着寒风脚步明显慢了不少,若不是身着盔甲怕也是要被吹得东倒西歪,就连马车都有些不稳,凝兮坐在马车里面被震得东倒西歪,忍不住掀开帘子瞧了瞧。 寒风卷着尘土扑来,她捂住口鼻朝天边望了望,上午还晴好的天儿现在皆是一片灰白,阳光隐到云层后面半点儿都看不见。 “这天气可真是应景。” 凝兮探出头看了看四周,青丝吹得翻飞,卷着冰冷的雪花就攥紧了马车里,沉声道:“就连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都这么熟悉。” 风声太大,霁月同光风没听清她说什么,但是周围的士兵却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刀出鞘的声音接连响起。 “小姐?”光风下意识的走到凝兮前面,眼睛不安地左右摇晃着:“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来不及了。”凝兮微微皱眉:“再往前走,我们就都会死。” 光风一惊,扭头看了看,正见一把箭矢破空而来,她忙扯着霁月躲开,凝兮窜回马车里,大喝一声:“有刺客!!” 话音刚落,身旁的士兵提着刀就往左右冲,丁天忱直接策马超着凝兮这面奔来,挥剑阻断源源不断的箭矢,凝兮不敢耽搁的提着裙子跳下马车,二人四目相对之时倒也算是心意相通,她伸手去够丁天忱的手,却见寒光一闪,她猛地缩回手来,一道箭矢飞快的从两个人的指尖飞过,惊出了她的一身冷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肩膀上的伤口跟着作痛,跟着就低咒一声。 她娘的,前两天刚刺激完,这一会子又来这一套! 接人失败,丁天忱一刀挡下接二连三的箭矢,直接滚下马将凝兮护在身前,大喝道:“臣替小姐挡着,小姐速速上马!” 现在情况紧急,他们还没有脱离璃国边界,却在这么敏感的时刻遭到了刺客,若是她落了网,那定然是同万俟笙脱不了干系。 凝兮点头,直接翻身上马,只能给她的两个丫鬟一个焦急的眼神,自己率先骑着马冲了出去。 “保护小姐!!”丁天忱大喝一声,随手割断马车上的绳索翻身上马,跟着凝兮的步子跑“注意阵型和风向!” 这些潜伏在此的刺客见凝兮跑了纷纷从一侧疾步而来,凝兮抓紧了缰绳朝着前方跑,神色慌张的左右看了看,却发现那些人或身带箭矢,或是腰挎长刀,却丝毫没有动手的心思,只顾着追她。 为什么?凝兮错愕的左右看了看,难不成仅仅只是为了追她而已么? 丁天忱也看出了这猫腻,又回头看了看,这些刺客虽然来势汹汹虽然也对他们下了杀手,可是对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竟然一点儿也没打算伤害。 丁将军的心一凉,飞身而起从空中降下,牢牢的坐在了凝兮的身后,脚下的马顿时一惊,凝兮险些被甩出去,伤口更撕裂般的疼,她脸色白了白,撇过头看着身后的人吼:“你干什么!” 丁天忱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放,又觉着身旁杀意四起,跟着沉哼一声。 凝兮身子一僵,颈间便多了一把匕首。 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几乎是破了音在吼“你做什么!?” 万俟笙的人怎么会对她拔刀?!! 第406章:妖女脚抹油,不舍璃昌帝 丁天忱冷笑,看了看将他们包围成一团的刺客,满眼都是杀意:“孔小姐当真是厉害极了,现在是璃国的地界,孔小姐竟然带了人来,是想让他们将你带走,好治我们璃国的罪么?” 凝兮浑身一震,也了然了,感情这丁将军是觉着她是故意将刺客引来又故意逃跑,以为她是故意在下套? 这么一想凝兮都觉着委屈,垂目看了眼自己颈间的匕首大声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些刺客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寒风猎猎,她的声音几乎都被吹到风里,消散得只剩下些许残音,却还在极力解释“我现在这么逃跑,也仅仅是为了活命而已!” 前面的话丁天忱都没有听见,倒是最后一句为了活命而已听得清清楚楚,他看了看左右提刀的刺客一点点的靠近他们的马,他眼眸一沉,冷然笑了:“你们别过来!” 说着,他直接一把匕首卡在凝兮的脖子上,厉声大喝“你们要是过来,我就杀了她!” 凝兮一瞧,得,合着她方才说得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这脖子上卡着一把冰凉的匕首,微微有些刺痛,凝兮抓着缰绳生无可恋,这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也未免太过于委屈了!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句话的成效当真是极好的,凑过来的刺客又渐渐化开一段距离,冷眼盯着这面,生怕丁天忱对凝兮动手,却又琢磨着怎么对丁天忱动手。 “看来你还当真是挺值钱的。”丁天忱冷笑,回首挥刀之时飞上来的黑影顿时身首分离,红彤彤的血溅上凝兮的后脑勺,凝兮被这温热泼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摸了摸,蹭了一手血:“什么东西?” “是你同伴的血。”丁天忱哼一声,又将匕首卡的紧了些,咬牙胁迫着她:“让他们都撤了,老子要回去找老子的兄弟。” 她白皙的脖子眼看着都要被勒出一道血痕,凝兮也只好咬牙忍着被血溅上的膈应,还得提防着丁天忱别划破她的大动脉,又辩解一次:“我跟她们真的不认识!”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么?”身经百战的丁将军冷然的笑了笑,觉着这小蹄子是在跟他拖延时间准备给他们的伙伴寻找机会,他已经放弃自己的士兵跑过来保她,却没有想到这小蹄子竟然是个这么恶心的人?这么一想,惯常不喜欢对女人动手的丁将军眼神沉了: “把马调转回去。” 凝兮一怔,痛痛快快的甩马一转,利落得就连跟着的刺客都没有反应过来,连着惯力窜出了几步远,又原路追了回去。 “我说了,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你爱信不信。”马头调转也真是凝兮的计划之中,她抓着缰绳,忍着几乎要把自己吹透了的寒风大喝“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风声太大,旁人都听不清楚凝兮说的是什么,那群刺客便也以为凝兮是在跟身后的人打着商量,即将手中的刀剑稍稍收拢了些。 可是纵然她都快说破了嘴皮子,丁将军还是油盐不进,沉着声音道:“孔小姐,我现在还敬您是丞相之女,护送您是我的责任,你现在最好是别给我玩什么花样,不然我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刀出鞘的声音四起,凝兮跟着头皮一麻,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只能让马跑得更快些。 这件事情当真是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她又不能当着旁边人的面对丁天忱表明身份,更疲于解释,她怕这面还没有迎合下来,那面就开始怀疑她了。 反正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丁天忱是不会杀她的,因为他定然要将自己平安送到羽国去,避免两国交战。 这种两面做的功夫,她似乎也是挺在行。 所幸他们两个人跑的不算远,回去的时候后面拦着的人也没有多少伤亡,凝兮的两个丫头也是慌张的来回逃窜,时不时的在‘惊慌之中’弄死一两个人。 见到凝兮回来了,两个人的脸色不由得都是一沉:“小姐!” 不是已经护送走了么?! 凝兮不敢耽搁迅速翻身下马,丁天忱紧随她身后拔刀冲上去解救自己士兵,还不忘了时时刻刻的盯着她的背影防止她逃跑。 这刺一样的视线让凝兮哭笑不得,抓着自己侍女的手焦急道:“千万别漏了馅儿,他们要活捉我回去,保护我!” 话音刚落,几个刺客从空中飞来,丁天忱提着大刀冲了上去,却还是有一个钻了空子飞到凝兮身边,多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抓着凝兮的胳膊就要带她走,凝兮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甩开他的手:“救命啊!这人要抓我!” “叫什么!”刺客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对着凝兮友善的挤眉弄眼"还不跟我走?" 都已经暗示到这种情况了凝兮再不懂也当真是傻子了,可她偏生哆哆嗦嗦的向后退了退,扭头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跑“他们要抓我,救我啊!!” 丁天忱一怔,冲上去将凝兮护在身后“你当真是跟他们没关系?” “你跟你自己的命过不去不成?”凝兮瞪圆了眼珠又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来捏在手里“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你护着我也好不护着我也罢,反正我这条命不能丢,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此言有理,丁天忱慎重俯身做战斗状:“你的命我定然是留,若是你敢跟我耍花招,两国交战,别看你是个女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凝兮翻了个白眼,把不耐烦往心口上压了压,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颤着声音吼“你要是保护不住我你再说这句话吧!现在跑来威胁我有什么用?” 丁天忱冷哼,举着大刀冲上去猛烈强攻,那黑衣人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凝兮站在后面紧张兮兮的瞧着,忽见身旁黑影窜过来袭向她,更是连多一句废话都没有,抓起她的腰肢就带她飞身而起:“奉圣上之命,将你平安带回去!” 凝兮一震,低头看向丁天忱那面,他被三人团团包围已经是自顾不暇,而她这面凑巧就没有人往这边看,她眸子一沉,直接将手中的大刀丢到地上:“那就快走吧!” 黑衣人点头,正准备提气欲飞,却觉着手背上轻微一痛,紧跟着一阵麻意窜遍全身,余光瞥向自己的手背,正见一根泛着青涩的银针插在自己的血管上,他身子一僵,摇摇晃晃的从半空中携着凝兮掉了下来。 凝兮冷眼瞧着他,声音极为无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面的人未语,却从口出喷出一口血来,染上黑色的面罩,湿漉漉的黏成一片。 “你怎么受伤了?”凝兮揪起黛眉,起身瞧着他勾了勾唇角:“你既然受伤了,就好好歇着吧。” 那人错愕的瞪圆了眸子,似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凝兮好一会儿,最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光风这面刚不‘小心’杀了一个人,那面就飞奔道凝兮身边护着“主子,您没事儿吧。” 肩膀上的伤口抽搐般的疼,她的肩膀已经染了点儿血迹,凝兮冷笑着摇了摇头“找个机会杀了她们。” 光风一怔,连忙应了,随着霁月惊慌的朝森林里面跑去,丁天忱大惊,作势就要去追,却被凝兮一手拦下“你要做什么去!” 满脸污血的丁天忱一听这话就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千刀万剐似得:“你是不是去让她们通风——” 报信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树林里嗖嗖的飘来几把冷刃,他下意识的抓着凝兮偏身一躲,见那刃刀极为精准的扎进黑衣人的后背上,随着几声刀刃刺入肌肤的闷响,一群黑衣人应声倒下了。 丁天忱瞠目,看着凝兮的眼睛里满是震撼“你的侍女——” “想快点结束就闭嘴!”凝兮狠狠截断了他的话,突地话锋一转,仓皇失措的抓头发捂脸尖叫跑开:“啊啊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啊!!” 丁天忱:“……”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凝兮这面尖叫着四处逃窜,身上像是抹了油一样的让黑衣人抓她而不得,树林里的冷暗器随着两个侍女的消失以后就没停过,没过一会儿,黑衣人尽数惨死在地上,璃国也是死伤惨重,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累的满头都是大汗,霁月同光风紧跟着从树林里窜了出来,跑到凝兮旁边紧张的看了看她的四周:“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这话说的有些哑,凝兮清了清嗓子道:“就是叫久了嗓子有点儿发紧。” 丁天忱眼角抽了抽,坐在地上抹了把脸,深深看这凝兮好一会儿,神色复杂:“你的目的是什么?” 凝兮平静的刮他一眼,弯腰去帮着霁月光风捡地上的暗器: “我的目的就是我要平安会到家里,不是旁人带走,而是你们送我回去。” 丁天忱不信,按理来说,他们羽国能做出这种事情就是想给他们护送孔颜不力的罪名,然后好凭着这个对璃国提出一些要求或者是提出战争,可是这女人竟然能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羽国的人被杀的一干二净,还让他们护送她回去?再加上这一番的事情,他们非但没有被人怪罪,还顺手捞了好处? 世上可没有这么好的馅饼。 他思忖片刻,沉声道“你是不是在前面布置了陷阱?我警告你,这件事情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 眼珠子一翻,凝兮从一个尸体身上拔出暗器来:“我把我自己的人都杀了还给你布置更大的陷阱?我有病?”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丁天忱沉了脸色。 满手都是血,凝兮掂了掂手中的暗器,眯眼琢磨了一会儿,最后嘴角捏了个揶揄的笑意:“我喜欢顺昌帝,我舍不得让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第407章:凝兮巧扮相,进宫见圣驾(加更) 丁天忱愣了一愣,最后想到了自家皇上的模样,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瞧着凝兮的眼神从戒备又转化为同情,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便低头擦拭起自己的大刀来。 “既然这样,本将军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孔小姐若是安分,本将军依旧会将你送到皇城,若是不本分的话……”他长长的袖子抹干刀上的血,铮亮的立在凝兮面前:“本将军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声音沉着,丁天忱这般拿腔拿调的也不知道为的是个什么,脸上雄厚的胡子随风飘扬,煞有其事的在她面前立刀威胁,凝兮跟看傻子似得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拍拍身上的土,转身上了马车: “我知道了,痛快赶路吧。” 丁天忱皱眉,瞧见见她反应不是特别热烈,甚至连点儿心虚的成分都没有。他有些尴尬的将手中的剑收回去抗在肩膀上,又反复看了马车好几眼,最后才跑去张罗受伤的士兵。 队伍有了伤员,步伐都放慢了许多,庆幸几匹马现在还能用,伤兵更是不能抛下,只能让他们上马前行,凝兮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大氅,好歹能顶一阵子的寒风,大冬天的随着队伍依旧走走停停再加上休息了一夜,她有些疲累打了个呵切,撑着眼皮瞧前面。 顶在前面的丁天忱手扛大刀刻意放慢了脚步,慢悠悠的晃到凝兮身边,幽幽道“眼看着就要到羽国的边界了。” 凝兮乏累的瞟他一眼:“丁将军什么意思?” 丁天忱将肩膀上的大刀磨了磨,抬起下巴道:“约摸着到时候定然有人接应孔小姐,我的士兵还希望孔小姐能想办法帮忙治一治。” 凝兮点头“这是自然,我定然不会让你们璃国人受了委屈的,还请丁将军放心。” 丁天忱颔首,神色复杂的看了凝兮好一会儿,最后扛着刀走远了。 果然不出丁天忱所料,凝兮同丁天忱跨入羽国边境的时候,驻守官兵飞扬着一面湛蓝色的旗帜,腰杆挺得笔直,面带微笑的等着凝兮他们的到来。 凝兮轻蹙黛眉,瞧那些人见到自己眼前一亮,为首的士兵立刻迎接上来“可是孔小姐?” 凝兮舒展眉头,同他微微一笑,身着颇为脏乱的紫色衣裙笑得像个小仙女:“是。” 士兵点点头,又捎带着打量了她一下,见她裙摆上满是污泥,身后的士兵脸色惨白,活脱脱像是从不远处落难回来的。 他有些吃惊的看了看左右:“孔小姐这是怎么了。” “来的时候遭遇了贼人。”提起这件事儿,凝兮贝齿轻咬下唇,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道“我们俩的事后遭遇了贼人,是他们舍命护我最后才落得个这么下场,您可愿意帮本小姐一个忙?” 美人眼里流着氤氲的水雾,这成日看黄沙风尘的士兵哪里经受得住?黑脸腾起两团可疑的红晕,轻咳一声严肃道“小姐尽管说便是。” 一听这话,凝兮莞尔一笑,满目感激“那就劳烦官爷给她们找一个大夫。”说着她从光风那拿了一包鼓溜溜的银子递到士兵手里:“剩下的就请弟兄们喝酒便是,多谢。” 士兵连连说不敢,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却悄悄地将银子接过了。 眼睛里瞧着美人,手里掂量着银子,士兵那黝黑的脸上一派春意,冲着凝兮笑得殷勤:“孔小姐既然吩咐了,那卑职定然是竭尽全力的,孔小姐请放心便是。”说罢,他弯腰手一伸,做了一个请势:“还请孔小姐回丞相府,丞相早早就派人过来告诉了,现下正等着您呢。” 凝兮颔首,目光无意的掠过丁天忱,转身上了马车。 青色的官车内置奢华,凝兮端坐在马车略带嘲讽的瞧着成像马车的每一个角落。这孔颜虽然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可到底还是深受丞相重用的,丞相专门所称的华盖竟然给她这一个养女坐,孔颜当真是极为厉害的棋子。 凝兮微微抿唇,再一看看车内布置的一些吃食,自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颜儿?”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又停下,轻柔的女声化在她耳边,凝兮缓缓睁开眼睛,正见车帘被掀开,一个妇人往里探着头,眼眶红红:“颜儿?你醒了?” 说罢便倾身凑上来靠近她,凝兮一怔,猛地抓了下自己的大腿好清醒过来,略有些匆忙的道:“旅途太累,颜儿失仪了。” 车内的女子脸上还有些自觉失仪的匆忙,又急速将其掩去,提着裙子亲昵的凑上去,顺着霁月伸过来的手,毫不迟疑又甜甜的唤了一声: “娘。” 万俟笙说的对,论演戏,论假扮旁人,没有人会比凝兮更合适。 孔母欣慰一笑,满目欣赏又略带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半个月不见倒是瘦了这么多。” 捏好的笑容一僵,凝兮亲切的将孔母的手拿下来攥在手里,怕她仔细瞧出什么猫腻来,摇摇头打趣儿道:“娘不知道,女儿去了一趟璃国,发现那里面的美人儿当真是各有风采,故而也将自己弄得瘦了一些,方能让人入目。只是可惜……” 话音一转,凝兮垂眸酸涩的笑了笑“可惜女儿纵然是用尽全力,却无法入得了皇上脸,给孔家丢脸了。” “这是什么话?” 乍然而起的男音响在身前,凝兮抬眸便见一条青黛色的官袍卷团云,她顺着长袍微微朝上看去,便见一张严肃而又凛然的面庞。 凝兮微微一怔,柔弱的屈膝“参见丞相。” 孔丞相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拂袖而去。 孔母赶紧推了推凝兮的胳膊肘,小声凑上去附耳:“孔颜,你爹爹没有怪你的意思。赶紧跟上去吧,莫让你爹等急了。” 凝兮莞尔,提着脏裙子便追了上去,这方才惊出的冷汗也跟着寒风吹散了,令她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回头一看,正见孔母的目光紧盯着凝兮的后背,还朝她万般慈爱的挥了挥手,似乎是再给她加油打气。 根据资料,孔母同孔丞相这么多年来都是串通一气,就像是万千家庭中的那样,父亲唱红脸母亲唱白脸,那一身慈爱也是掺了价值在里面,把一个孔颜培养成了一条忠于自己的狗。 凝兮凉凉一笑。从她现在看来,孔颜不沦陷是不可能的。 第408章:凝兮巧扮相,进宫见圣驾(加更2) 孔丞相素来就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他一身青黛色的官袍一尘不染,发髻更是看不见一根凌乱的发丝,凝兮有些局促的揪了揪自己身上的裙摆,捎带着一点儿不自在。 孔丞相这张臭脸从踏进了她的书房就没有变化,就像是她带进来了什么不得了的病菌一样,分明满脸都是嫌弃,却还要强忍着一口气,尽量不去看她裙边上的大块污渍。 “你就是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看了好一会儿,孔丞相还是没忍住,老脸拉得老长“坐着老夫的车?” 凝兮怯生生的抬头飞快的看他一眼,继而又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翁里瓮气得道“小女也不像这般狼狈,可是却在途中遭遇了刺客,一时之间没有什么换洗的衣服和条件,也只好这般狼狈的回城了。”说着她屈膝一拜: “小女给您丢脸了,还请孔丞相责罚。” “你以为那是刺客?”孔丞相眼眸深沉,也没喊起身:“你可知那刺客皇上派来暗中将你带走的?你知不知道你打乱了皇上的大事儿!”陡然提高的音量让凝兮一怔,脸色白了白,满目惊疑:“您说什么?那刺客,是皇上派来的?可是皇上派来的刺客个个都手拿刀剑,小女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孔丞相瞪眼,一提这件事儿胡子都气得翻飞:“以为是刺客所以让他们全军覆没?孔颜,以你这脑子,难不成还猜不到陛下想做什么么!” 凝兮浑身一震,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女当真是不知道啊,小女还以为这些个刺客是因为小女身上带了玉玺……所以才——” “你说什么?”话还未等说完,孔丞相眼睛亮了,惊疑的看着她“你说你带了玉玺?!” 凝兮怯怯点头,从袖兜里套出来个金色的绸缎,双手托着玉玺高举:“小女这次去和亲,尽了全力偷梁换柱,已经将真玉玺拿到手了,所以这一路上小女都诚惶诚恐的怕人过来抢,故而才——” “好!” 声音就在头顶炸开,凝兮吓了一跳,抬眼便撞见了一双一尘不染的官靴。忽而又觉着手中一轻,玉玺已经被孔丞相捏在手里细细打量了。 赞美声不绝于口,孔丞相双目发亮的看着手中的玉玺,瞧这上面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盘龙,再看看底下染了印尼的字印,他顿时觉着血脉倒流浑身酸痛一扫而光,双瞳像是x光一样的扫射凝兮的全身,最后带着喜悦大喝一句: “你赶紧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我们去见圣上!” 这画风转得有些快,凝兮觉着哭笑不得,却还是善良的作受宠若惊状,怯生生的退下去了。 她一出来,光风霁月便迎上来跟在她耳边小声道“奴婢已经探查清楚差不多孔小姐经常去的路线了,现在我们去哪儿?” 凝兮脸上泛着冲孔丞相那一处回来的春风,弯唇笑道“回房,换衣裳。” ... 换完衣服之后,‘父女’浑身泛着让人亲切而不可及的气场款款入宫,一路上孔丞相乍一看上去对自己的女儿很是照顾,生怕她摔了裙子又在何处乱了,慈父光环晃得凝兮有些睁不开眼睛,却听他凉飕飕的来一句 “回宫之时也就罢了,见了皇上之后,你先是不要给我丢脸,再一个。” 凝兮抬头,对上孔丞相略有深意的眸子“你要给皇上留一个很好的印象。”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凝兮微微弯唇一笑,把一切尽数化在不言中,捏着自己的发丝若有所思。 给皇上留一个很好的印象?她瞧着四周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摆设,觉着曾经的事情铺面而来,嗅着一股子陈旧气息,凝兮甚至都能想到当年在地牢里,这个男人浑身的臭味儿。 这臭味儿一路弥漫到养心殿而门口,推门而至,凝兮身上的软黄鹧鸪裙莲步微动,掠过五龙戏珠的毯子,跪在了龙案面前。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坐在龙案上批奏折的地王抬头,凌眸弯着眼睛里却是一派凉意,捏着兼毫道“一路过来,可还算顺利?” 这话意有所指,凝兮先是愧疚将头低下道“臣女有罪,臣女不知道皇上暗中提臣女周全,臣女为了保护玉玺,竟然还害了自己人……” “哦?”君雾挑唇,漆黑的眸子飞快闪过一丝亮光:“你说什么?” 凝兮轻蹙黛眉,故意绕了一个圈子“臣女有罪,不知道皇上暗中提臣女周全,臣女为了保护玉玺,还害了自己人……” “玉玺?” 念着这两个字,君雾微微眯起眼睛,将手中的兼毫搁置在一旁“你拿到了玉玺?” 凝兮颔首,一侧的孔丞相就跟献宝一样的将玉玺双手奉上“启禀皇上,此物便是。” 精致的金色绸面隐约可见五爪金龙的流纹,修长的双指轻轻将绸子打开捏在手里,触手微暖不生凉,他眸光亮了一亮,两只一翻,瞧着玉玺下面已经干涸的印泥。 受命于天。 君雾诡谲的笑了,难得赞赏的看了眼一侧跪着的靳凝兮“孔颜,这是你拿到手的?仅仅凭借着你的一人之力?” 凝兮弯唇一笑,垂目看着地上的五龙戏珠,脸上的自豪也不曾遮掩“是臣女。” “这倒是有趣。”君雾眯起眼踱到凝兮身边,神色略带赞赏“朕有些好奇,你是因何而拿到这个玉玺的。” 凝兮抬眸咧开嘴笑得唇齿红白“皇上若是想听,等皇上询个机会,臣女细细的讲给皇上听就是。” 孔颜素日里都是温柔婉约的形象,今日抬头间竟然多了几许俏皮的意味,像是一个急着邀功的孩子等着领赏似得,惹得身旁孔丞相极为不悦的轻呵她一声 “圣上面前休得无礼。” 凝兮不在意的一笑,将头垂了下来,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头顶的帝王幽幽道:“择日不如撞日,便今天吧,孔颜,你随着朕,一同用晚上就是。” 凝兮一怔,惊疑的抬起头来,正见身着金色龙袍的帝王低眼看着她,像是探不见底的幽海。 第409章:巧把妖孽学,临摹似三分(1) 帝王请一个丞相之女吃饭,孔丞相虎躯一震,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皇上,这使不得啊。” “有何使不得,真不过就是想跟她吃个饭而已。”君雾微微一笑,坦然的看向靳凝兮“孔小姐不愿?” “怎会不愿?”凝兮莞尔一笑,完全无视一旁的丞相对自己使眼色,提着裙子站起来做了个万福:“小女恭敬不如从命,皇上请。” 君雾这一次吃饭倒也算是用心,什么芙蓉卷儿,桂花酥,什么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都往上摆,凝兮斜眼儿瞧着桌前的点心,撑着下巴迟迟未动筷子。 “怎么不吃?”君雾抬袖吃了一口淡菜,凝兮微微一笑,随口咬了口芙蓉卷,香酥入口,她抿唇一笑,慢悠悠道“皇上不是想听故事么?臣女给您讲如何?”说罢,她放下筷子,未语先含三分笑,瞧着君雾道“皇上,臣女有事情禀告。” 君雾抬眸,这才缓慢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静静的盯着她瞧。 凝兮笑道“其实这次臣女能拿到玉玺,完全是因为侥幸才拿到手,不过庆幸的是臣女的那枚假的天衣无缝,定然是不会被人发现是假玉玺的。” 君雾颔首,朝她满意道“早就知道你很有本事,现如今这么一看,更是有本事了。” 凝兮摇了摇头“皇上,还有一件事情臣女要向您禀告。” 君雾眉梢一挑,平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凝兮微微抬首,眸光微沉,慎重道“靳凝兮可能回来了。” 君雾蹙眉,眸光亦沉了沉“你怎么知道。” 凝兮淡然一笑,捏着手中的杯盏轻声道:“这也是臣女的猜测,臣女在璃国之时,皇后同皇上感情那般要好,臣女望尘莫及,可是忽然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禁足了,皇上您想想看,不可以么?想那靳凝兮是个多么狡猾的人啊,什么事儿都喜欢骗人,就连摄政王她都骗。” 君雾一怔“摄政王?” 凝兮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惋惜:“摄政王同当年摄政王妃的事情您也知道,现在她仗着摄政王对她有愧,时不时地就加以魅惑,如此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偏生摄政王看不透这层,只想着自己可能是欠她的就要给她做补偿。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臣女私底下总能听见摄政王叛国的这种字眼,听这委实扎心,也替摄政王不平。” “那你的意思是……”君雾捏着手中的杯盏,眸光似冰“摄政王此举,是对的不成?” “论事来说,他的确是错的,论理来说,情有可原。”凝兮抿唇一笑。 “可是是你来信说君洛有包庇靳凝兮的嫌疑啊。”君雾跟着一笑,意味难明“怎么这一会子又反悔了?” 凝兮脸上的笑容稍僵,眼波一转又拿了个千层卷,顺着话题走:“臣女在信中写了摄政王的事情之后,却感觉心中愧疚难安,臣女还是那句话,论事来,摄政王此举必然是有不妥之处,但是论情理,却也是情有可原。臣女以下犯上已经是大错,若是此时不通情理,岂不是错上加错?” 君雾一怔,随即摇摇头“那你可知他现在包庇靳凝兮,若是将来有一日两国需要交战,摄政王会做出何种选择?万一他依旧是论情来,我们羽国岂不是要亡了?” 凝兮微微蹙眉,绕道餐桌前跪下“臣女失言了,还请皇上恕罪。” 她心头微有些凝重,没想到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君雾竟然油盐不进,现在君洛已经被软禁在摄政王府了,她还想着能借孔颜的身份说上一说,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到跟个长舌妇似得直接将这件事情写到信里头去了?她本来还想着的是,君洛又没有什么大错,因为她被软禁实在是有些不稳妥,可是眼下,摄政王失了帝心,再复回也是难上加难了。 沉寂好半刻之后,上头的帝王才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 “你何罪之有?摄政王的事情,朕自有分寸。” 凝兮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是,多谢皇上。”虽然道了谢,但是她未曾起身,果然君雾又沉默了片刻后又叹了口气: “只是……” “皇上担心的事情,孔颜一定能帮您办到。”凝兮微微一笑,轻巧的截断了他的话尾“只是皇上,那女人狡猾得很,曾经还以一个男宠的身份接近元安郡主,臣女认为,郡主身边依旧是最不安全的。” 元安好色,靳凝兮最是会投其所好之人,曾经她就假扮成万俟王霸混入元安郡主那里接近君洛,如今…… 帝王抬眸,沉声道“你怎么就肯定她能重新再走一次??” 凝兮抿唇一笑“臣女敢打包票。不是凝兮,那也必定是她身边的人。” “为何?”君雾眯眼。 凝兮勾唇,幽幽道“很多人都是知道,元安郡主身上,有一道符。” 帝王一怔,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那你就好生看好元安,有什么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向朕禀告。” 凝兮颔首,恭敬的从殿中退下,正见门口孔丞相老脸拉的老长,似乎是在等她。 成天对自己的养女白这样一张臭脸不累么?凝兮暗笑一声,莲步走上去对丞相行礼“丞相。” 孔丞相皱眉,上下的扫了了她一眼,转身便走,还不忘了小声道:“你没有给老夫丢脸吧?” 这话是从何说起啊?凝兮哭笑不得,看着他诚恳道“女儿怎么会给丞相丢脸,女儿只是在给皇上讲讲故事罢了,顺便还说了一些,皇上的敌人很有可能也出现在这里,皇上命我替他留意着,继续用女儿办事呢。” 能继续给皇上办事情,那也算是孔家的荣耀,孔丞相一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凝兮得了皇上的命令,第一时间整理干净跑去元安王府。 众人皆知,元安生来长得丑,最不喜欢生的漂亮的女孩子,凝兮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站在元安王府门口,瞧着熟悉依旧气派的布局,眼眸沉了沉,捏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将自己的腰牌露了出来。 “麻烦通禀一声。” 门口的两个人眉头皱皱,相互看了一眼,显然有些为难,从来元安王府里面就是没有女人过来的,尤其是丞相之女不是出了名的跟元安郡主不对盘? 凝兮自是瞧出来他们的为难,微微一笑道“元安郡主不在府中?” “这……”元安郡主在是在,可是通报不通报是两回事儿了,两个门卫更加为难,瞧着凝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发生什么事儿了?”低醇男音轻缓而起,凝兮寻音抬头看去,便见正站在院中的男子瞧着这面,一身素蓝色的长袍又系了浅灰的流苏别在腰间,青丝随意的用发带一绑,如此这般随意的模样,却是眉目清佳,气质如画。 “柳公子。”守卫双双行礼,柳叙踱步而来,脸上还带着一层似薄雾般看的不真切的笑意:“小姐可是孔家小姐?” 凝兮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柳叙亲切一笑,如白梅缓缓开放,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孔小姐里面请。” 凝兮颔首,提着裙子下了台阶,慢悠悠的跟在柳叙的身后,无意的打量着元安王府的布置,这里面倒也算是变了很多,而且她耳朵细细听着,男宠好像是又多了点儿。 “孔小姐远道而来,定然身子冷了,还请先随柳叙去旁处,郡主现在还在忙,尚且不能见客。” “无妨。”凝兮开口未捏伪音,身前的人身子稍僵,偏过头来看她一眼,眼睛里头的疏离便也消散了,抿着唇对她笑: “主子来了。” 凝兮挑眉,左右看了看,重新捏着声音道“本小姐今日过来是来找郡主的,郡主现在还是不方便见客么?” “是啊。”柳叙温柔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院子里“郡主现在当真是不方便见客。” 他的目光颇有深意,凝兮便也跟着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院子里竟然有个圆滚滚的球,手中还提着一把剑,跟着对面的师傅有样学样的练起剑来,动一下要喘两下,像个在练把式的大熊。 凝兮嘴角抽了抽“这谁?” 柳叙笑得温柔,目光缱绻语气却凉:“元安。” 正说着,眼前的球一个鹞子翻身,一头栽倒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凝兮骇然,清楚地感觉到地面跟着颤动一下。 她今日特别为了元安连妆都没有化,素净得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为的就是想给元安一个好印象,或者能凭着自己不大好看的素颜能跟她好生的交个朋友,可是现在眼瞧着架势,难不成她要回去吃胖几斤才能接近她了? 柳叙嘴角依然噙着笑,对于元安的摔倒视若无睹,轻声道“小姐若是想在此时此刻接近元安,怕是要多费一番工夫。” 凝兮满脸黑线,扯了扯面皮“她怎么成这样了?” 柳叙高深一笑,几缕青丝俏皮的拂过他的脸颊,似是可悲的叹了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 正说着,元安那一团球正忙着在一侧翻滚呢,便见一抹紫色闯入,对着那比他胳膊还要粗的藕臂伸出了手“郡主,你没事儿吧。” 第410章:巧把妖孽学,临摹似三分(2) 长廊上的柱子刚好挡住凝兮的视线,她瞧不见那手的主人生得是什么样的脸,却能清楚地见到元安扭曲的表情像是舒展开的菊花,对着眼前的男子惊喜一笑,甚至不用他搀扶自己就能蹿起来:“得奏,你怎么来了?” 沈得奏笑得温和,从一侧拿过来一杯刚好的茶递到元安面前“郡主练功想必也是辛苦,得奏自然要陪着。” 凝兮忍不住了,蹿了个脚步离柳叙紧了些,也是稍微一惊。 元安正接过沈得奏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再豪迈的抹了一把嘴,最后小女儿家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你真好。” 凝兮嘴角抽了抽,抹了一把眼睛。 柳叙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稍微扯了扯凝兮的衣袖引着她朝前走,慢慢道“他是沈得奏,郡主最近的新宠,能弹琴能唱歌,是个十足十的好男宠,最主要的是,做得一手好点心。” 一个男人做得一手好点心?凝兮皱眉“所以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柳叙颔首:“我琢磨这,是那点心里下了什么东西,可是郡主却是看不透这层,偏生那个沈得奏,就说喜欢这个样子的郡主。” “那元安现在在干什么?”凝兮听了哭笑不得,柳叙轻飘飘的往院子里瞄一眼:“郡主是觉着自己越来越胖收不住了,现在正在就减肥。” 减肥?凝兮瞧了一眼往自己口中塞点心的元安,又看了看一侧的沈得奏,这么一看,她便移不开眼了。 一身绛紫色长袍衬着他略带邪气的眉目,微微一笑之间颇有蛊惑人的模样,细心的抹去元安唇边的碎渣子又给她好好生的整理了下青丝,满眼满目都是能腻死人的情绻。 可是这举手投足之间都像极了一个人。 霁月轻呼一声,压抑的道:“主子,这,这人像不像——” “像万俟笙。”凝兮沉了脸,声音压抑着:“纵然没有五分像,那也是像极了三分。”她越说越觉着生气,这感觉很不好,像是有人觊觎她的丈夫似得。 柳叙满脸早已经习惯的超然:“就算是像,也只是像三分,主上的容貌世间难得第二人,主子莫要为了这种替代品生气。” 替代品,她当然知道这人就是替代品,可是是元安专门冲这万俟笙的这张脸找来的男宠,还是不经意间碰见的男宠?她有些不悦,扫了眼柳叙:“你这是已经习惯失宠了不成?” 柳叙一怔,继而笑开来:“柳叙从未得宠过,何来失宠一说。” 凝兮点了点头,瞧着院内的一对璧人,便随着柳叙走了。 元安现在还在练功当中,柳叙也不急着托人禀告,坐在凝兮的下位上看着她后抿唇道:“主子瘦了不少,想来前一阵子璃国的那场大变故,主子受了不少打击。” 凝兮摇摇头不在意的笑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起码我不用减肥。” 柳叙也笑,意味深长的道:“说起这件事情来,自从新宠入府之后,元安郡主的体重就胖得愈发不可收拾起来,那位也是个神秘的主,平日里面说话什么的皆是一派温和,别看他长得那个样子,实际上同主上的性子一点都不像。” 凝兮端着茶拨弄着茶叶,听这话哼了一声:“万俟笙那么扭曲的性子他能学得来才怪。” 柳叙抚着嘴唇点点头:“这话倒是对劲儿,所以他临摹不出主上的美感与主上的特点来,便也自成一派,温柔得让元安无法自拔,这也算是一个说手段。” 凝兮拨弄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柳叙道:“你说什么?沈得奏是刻意学万俟笙的?” 柳叙点头:“曾经元安同卑职说,她当时去青楼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生得很美的男人压着另一个男人,虽然那个人是断袖,不过她觉着那男人生得极美,有据为己有的冲动。” 凝兮眼珠子一瞪,嘴角跟着抽了抽,好像是元安跑来抓奸的时候正好她正好被万俟笙压在身底下,难不成就是那个时候,万俟笙与她那般草率对视,就这么的让元安把小心肝儿给交出来了? 当时怎么就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啊?? 柳叙抿了一口温茶,眸光阴沉“其实这件事情后来也是卑职后来听说的,沈得奏可以接近元安郡主,最后还将元安郡主弄成了这个样子,其心定然叵测,但是元安参不透这层,反而对他越来越依赖。所以卑职私底下琢磨着不好,怕被人捷足先登,才会给您写信。” 凝兮颔首,托腮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他是冲着元安的东西来的?”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柳叙眸子一沉“不过主上说是已经想好对策了,请主子随着走就是。” 凝兮眼皮一跳,斜着眼看着他“万俟笙?你这信不是直接给我的么?” 柳叙眨眨眼,颇为无辜:“从前是直接给您的,后来卑职被人暗自警告过一次,若是私自授信,柳叙定然会吃点儿苦头,所以一封信要先交到主上那里过了目审批过后才能送到您手里。” 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凝兮沉声道“这些日子你一共送了几封?” 柳叙温柔道“三封,第一封送过去没有回音,第二封送过去主上便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要写上来,不要刻意接近主子……那纸上倒是香了点儿,柳叙一时贪恋多嗅了几嗅,便几日都没有下来床。” 凝兮闻言呵呵干笑两声。 柳叙叹了口气,眸光幽深且长:“所以主子您瞧,纵然那沈得奏学得主上几分姿态眼神,却是连主上半分也不如的。” 凝兮尴尬的撇撇嘴,向来都知道万俟笙脾性,她要是跟旁人接触恨不得亲自给她换一层皮,当初选了柳叙还颇感意外,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万俟笙竟然小肚鸡肠到这种程度。 “那他有没有说他想到了什么法子?” 她尴尬的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柳叙挑了挑眉道“自然是说了,不过他让卑职告诉您,顺着风走准没错。另外,画魂院的对面风景甚好。” 凝兮眉心一蹙,什么叫做顺着风走准没错?画魂院的对面又是什么?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再多问两句,便听门外传来元安的声音:“孔家小姐来了?” “是,柳公子吩咐奴才公主忙完了便来通报一声。” 元安细眉一揪,微微有些不悦“我素来跟她关系都不大好,她今日来能有什么好事儿?柳叙当真是不知道本郡主的心意了。” 凝兮扬了扬眉,瞟了静坐的柳叙一眼,见他始终保持着如雾般不真切的笑意,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他抬头温和一笑,薄雾随之散去了:“失礼了主子。” 凝兮一怔,便见柳叙施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她俯身“还请孔小姐先回去吧。郡主最近心情不大好,草民也怕波及道您……” “我又没见到元安郡主,你说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么?” 凝兮反应极快,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还捎带着手端茶盏,拿起一副刁钻刻薄的样:“我今日来,也是带了十足十的诚意拜见元安郡主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咣!”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门突地被一脚踹开吱吱呀呀的挂在门框上,一个大坨便站在了门口双手叉腰愤愤不平:“孔家小姐就是带着这种十足十的诚意来本郡主这里么?” 凝兮吓了一大跳,花容失色的抓着茶盏掩唇“郡主...您...” 女主角一般这样登场都是需要配角的情绪衬托,就像现在靳凝兮脸上的惊慌和无措表现得极为到位,直接将元安的满腔正义给勾了起来,稳健的大步过去拦在柳叙面前: “本郡主今日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到你,本宫心情就更差了。” 凝兮脸上有些挂不住,站起来绞了绞帕子,红着脸努着唇,踌躇半天才委屈道:“郡主!我真的是带着十足十的诚意!但是却不知道郡主今日当真是心情不好,冲撞了郡主当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元安胖脸一抖,似乎是在笑“你说不好意思就结束了?你这般侮辱我的人,你以为我能轻饶了你?” 凝兮浑身一震,脸色吓得惨白“臣女冤枉!臣女今日本来是带了美男上来,可是,却没有想到柳公子说是郡主没空……臣女以为,以为柳公子可能是因为一切旁的心理情绪,所以才……” 说到这儿,凝兮眉心深几许,双眸泛泪光,委屈得紧:“既然如此,臣女给郡主添麻烦了,还请郡主责罚。” 元安一怔,豆大的眼睛一听美男就亮了,可是左右看了看都不见有什么美男在,又见凝兮这般梨花带雨活像是她把她欺负了似得,皱着眉不悦道“你哭什么?既然你说有美男,那美男在哪呢?” 凝兮浑身一颤,红着眼跟兔子似得看了她一眼“美男,美男……”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元安听着都闹耳朵,听她哼唧半天也没有哼唧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等得抓心挠肝不能忍,最后怒一拍案,整个屋子都跟着抖三抖: “别哭了!美男在哪呢?” 凝兮一噎,哭声戛然而止,安静得有些诡异。 “呵。” 一声男人的轻笑像是戳泡泡一般将气氛打破,凝兮抬了兔子眼看看向门口,见一尘不染的皁靴踏进门来,捎带着蛊惑的男音“敢问郡主,得奏这是要失宠了么?” 元安一怔,极其缓慢的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人。 第411章:美人唤杜若,杜若消又清(加更1) 绛紫色的长袍被风吹得微微浮动,沈得奏这一双眸子满是失意,唇却还是勾着的,像极了总是挑着笑容的妖孽,他把万俟笙的神情拟勒个三分像,而眼角眉梢之间少了万俟笙的矜贵与张扬,又翩翩风度,又有邪气清拂。 元安有些尴尬,她素来就是一个喜爱美男的主,可是眼前的男人倒是有些捉摸不透的性子,她这面有心找美男,却还舍不下沈得奏。 半晌的沉默之后,元安嘿嘿笑了两声,底气很是不足:“我只是,想去看看而已。” “看看的话,定然是要带回来看看的。”沈得奏不打算顺着这个台阶下,反而有些步步相逼:“若是带了回来,定然是要好生的陪一陪,从前总听女子说总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怕是得奏也要这个样子了。” 忽然感觉一阵阴风挂过,凝兮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之间的争宠么? 元安听见这话似乎是很是受用,扭头给柳叙狠狠的使了个眼色这面还要赔着笑:“那边算了,那便不去了,柳叙,你还不送送孔小姐?” 柳叙颔首,对着凝兮微微一笑“今日真是不凑巧,孔小姐还请不要见怪。” 凝兮觉着撒娇又要装作柔弱的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的元安有些闹眼睛,也点点头道:“那便算了,若是元安郡主什么时候有时间愿意过去,孔颜随时奉陪。” 像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似得,本来还深情看着元安的男人忽然抬头,一双桃花眼便直直的撞了过来,似渊般阴暗,凝兮微微一怔,忽觉着自己心口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冒出来,柳叙刚好侧过身子挡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孔小姐请。” 凝兮微微蹙眉,把心口上的不适压了一压,一侧的目光从她走就一直没有收过,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思绪纷乱的不知走了多久,前头柳叙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并不曾止步“主子应该离他远点,他似乎,跟孔颜是相识的。” 凝兮一怔,怪不得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那么别扭,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十分令人不舒服…… 想到这,她眉头拧着,低声问“那他是不是发现我不是孔颜了?” “应该还没有。”柳叙侧身站在门口俯身行礼,凝兮也不耽搁,两人经过之时,柳叙飞快的说了一声:“您最近可要小心。” 凝兮颔首,压低了声音“你也是。” 柳叙微微一笑,俯首弯腰“孔小姐慢走。” 凝兮并未回头,领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柳叙静静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清雅的面容拢这一层愁绪,久久都不曾散去。 “柳公子还在这里看,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沈得奏踏足站到柳叙身旁,目光幽深:“难不成对孔小姐一见钟情了?这可使不得。” 柳叙轻笑一声,愁绪如薄雾消散,偏过头看着他笑得优雅:“沈公子说笑了,柳叙左不过是站在这里想事情罢了。” “想孔小姐?”沈得奏斜眼睨着他,柳叙依旧是保持着一种超然的笑意,青丝懒懒的绑在头上未曾细梳,碎发贴在他的脸颊却不觉着邋遢,沈得奏微微沉了眸子,瞧着男人满是不在乎的样子,他就觉得厌烦。 就像现在,他听见这句话也仅仅只是勾唇一笑,淡淡道“只有这般做过的人才会觉着旁人都生了同他一样的心思。” 沈得奏眯眼,讥诮的挑唇,身旁之人转身而去,他的目光始终随在柳叙的身上,瞧着他腰间别着的灰长流苏,久久不曾转移。 ... 凝兮焦灼的坐在房间里吃带点心,将手中的点心一点点的掰成碎末渣滓,再取了馅儿放在口中,苦恼几乎都写在脸上。 元安这女人,当初她见她的时候还记得这女人还是个挺厉害的人物,没想到现在越走越回去,竟然沦落成了夫管严的下场? “小姐还是别担心了。”霁月走过来将她的盘子换了一个新的,又递给她一张帕子“你现在再怎么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的,元安郡主现在似乎是被那个沈公子吃得死死的,怕是要准备别的法子了。” 凝兮眉头皱的老深无法舒展:“除了美男计,没有更好的法子。你也看见了,那元安对沈得奏有多么的尽心尽力,想必沈得奏的主子也是懂得趁虚而入之人,现在能把元安吃得死死地,将来更是了不得。” 霁月眨眼“可是现在我们没有最好的美男人选啊。难不成要去小倌现找一个么?” “小倌?”凝兮眼前一亮,思绪转了转,忽而轻笑几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 画魂楼一到晚上的时候,花柳巷都占满了姑娘,甩着着香帕扭着拂柳腰,眼角眉梢都是狐媚的诱惑之意,离老远凝兮就能嗅到空气里头的脂粉味和女人们的娇哼,荡漾在半亮的柳巷上空。 “公子,到了。”光风沉声拉开车帘,便从里面跃下一个公子哥儿来。 姑娘们的眼睛煞是亮了,瞧着柳巷尽头的这公子哥儿虽然面生,可是白玉冠束发,抹去了脂粉的凝兮,唇不点而朱,刻意勾勒出的剑眉入鬓,又作折扇捏在手中,眼波流转之间尽是风.流气韵,恰好就是当今最盛行的美男子模样。 她这么一出现,旁边的姑娘不淡定了,丢着香帕朝着凝兮飞奔过来,张口闭口皆是她:“公子,公子您来我这里吧公子。” “能跟公子共度春宵,就算是不要钱奴家也心甘情愿呐~” 画魂楼的阁楼上,就算是不打开窗户也能听见这种不同于往常的热烈气氛,室内却是寒气四溢,时不时听得见楼下的一声娇哼打破气氛,却让这个屋子更尴尬了。 “你来这里就不吃点什么?”杜若蹙起黛眉,不悦的瞧着对面的人道:“你就算是不想吃,也要为着我的业绩着想成么?” 对面的人正斜倚在贵妃椅上,男人轻佻薄唇,修长的手指拂过手中的玉盏,懒洋洋的道: “你们这里的东西我可吃不惯。” 第412章:美人唤杜若,杜若消又清(加更2) 杜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你就放我走行不行?” “不行。”他很果断的拒绝:“你若是走了,一会儿再有什么莺莺燕燕的缠上来,大过年的,血光四溅的不大好。” 杜若翻了个白眼,心里头直接问候了对面的祖坟,张了张嘴刚想接话,楼下便炸开了一道尖锐的女音! "啊啊!!公子!~~" 这种不同于以往画魂院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儿?杜若皱了皱眉,起身推开窗户朝下看去,便见一堆姑娘围着一个白面小生尖叫连连,赤色粉色的鸳鸯帕子砸了那人一脸。 “这倒是新鲜。”杜若勾唇一笑,懒懒的靠在窗边:“能让画魂楼姑娘这般疯狂的,不知道生得是何等相貌,这气氛,怕是跟你比起来也不输分毫。” 懒懒躺着的人一听这话便撑开了眼皮,他好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或者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缓慢下榻,男人一手拢紧了松垮垮的绯红外衫,白皙的手将青丝捋至颈后,洁白的手腕上露出一串鲜红有些破旧的红绳,指尖掠过窗沿,他强行挤了杜若的良好的看戏地点,似笑非笑的睨着楼下的人。 彼时凝兮正被这香帕子砸得头晕眼花,这面的美人儿的帕子是百合味儿的,那面的美人帕子是合欢花,她艰难的被这些姑娘围在中间,还保持着一派风度,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香帕跟不要钱似得砸了过来,她索性将折扇一展,直接给迎上来的姑娘们抛了个媚眼儿。 杜若瞠目,偏过头看向他身旁的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这不是……” 那人垂目不语,长睫掩着眸光看不透情绪,杜若捂着心口退了两步,他觉着心里头的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看了看底下的人又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瞧他神情难辨的侧颜,他觉着心里头有些发憷。 “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走什么?”窗边的人抬头,凉凉的瞟他一眼。 ……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这凝兮被砸的双眼发花,心里头更是起了退怯之意,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回去换个面皮再过来。然而偏生就是这种时候,总有一个女神从天而降,娇娇弱弱的道了一声: “姑娘们慢着!” 声音如同天籁,凝兮万般感激的看向画魂楼的门口。 哪怕就是在冬日,画魂楼的姑娘们也是外面套着一层纱衣拢身,杜若着这赤色的并蒂长纱斜倚在门口,唇含朱丹眉目泛笑,姿态婀娜的走向这边,一手扒拉一个女人,跟拨弄小鸡似得,没几步就站定在凝兮面前:“这小哥是来找我的,你们这样围着不去照顾别的客人成何体统?” 旁边的姑娘一见是杜若的客人,倒也起了退却之意,三三两两的有作散去,剩下的几个还有些不甘心。 “杜若姐姐,这凡事儿都要有个先来后到,这公子哥我们也瞧着面生的很,况且你不是一直都是被人长期买下的么?怎么就在这里跟妹妹们抢人了?”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杜若挑起朱唇眼波转了转:“就算是我被人长期买下,可也总有春闺寂寞的时候,妹妹也应该理解理解吧?况且这个小哥我早就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今日妹妹们若是肯卖我这个人情,前几日我新得的珍珠玉女粉,便送给妹妹们如何?” 珍珠玉女粉换一个客人?几个姑娘犯了难,在凝兮和珍珠玉女分之间反复琢磨好几遍,最后都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还不忘了补充一句“杜若姐姐可要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杜若眉梢一挑“明日早上妹妹们来我房里取就是,顺便也说一下,这是我杜若房中的人,你们下次再见到,可莫要失礼了。” 几个姑娘望着小哥唏嘘,凝兮擦了擦自己脸上混着香气的汗珠,咬牙低声道:“你怎么不早出来,我都快要被人给踩死了。” 杜若斜眼看了眼她雪白鞋面上的脚印,不厚道的吭哧一笑:“你这也太过于招摇了,逛个窑子都逛的这么清新脱俗的,那帮女人素来就是思春惯了的,你也是笨。” 凝兮咬牙,她怎么知道这帮女人这般饥渴,想她今日也仅仅只是想着打扮成一个俊朗的公子哥玩玩而已,自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热闹的场面。 “这事儿怪我。”凝兮掏出折扇扇了扇,龇着牙道:“去你房里吧,这里好热啊。” 杜若的身子僵了一僵,偏过头瞧着她,眸光深深:“你要去我房里?” “对啊。”凝兮抬头,纳闷的看着她“不行么?我有事情找你。” 杜若‘唔’了一声,若有所思,站在台阶上好半刻后道:“那也不是不行。” “什么不是不行?”凝兮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惊愕的瞥向他的下身:“你难不成接客了?” 难不成她不见杜若的时间里,杜若作为一个‘假扮妓子’的男儿,现在接客了? 杜若脸一沉,跟看傻子似得看向凝兮:“你瞎说什么,还不快跟我来?” 却不想凝兮坏笑着扬了扬眉,满脸都是我懂得你不必害羞的样子,看得杜若满脸黑线,恨不得一袖子拍在她的脸上。 但是他还是好好的扼制住了这种念头,毕竟暗地里还是有一双眼睛盯着的。 “你还是快点跟我来吧。”琢磨片刻,杜若一脸正经的道“这里很不安全。” 凝兮一听懂了,将折扇打开蹬蹬的跟着上楼去,最后随着杜若站在门口,却迟迟不见杜若开门。 “你怎么了?”凝兮疑惑的要去推门,杜若眼珠子一瞪,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别!” 杜若整个人跟过电一样反应快极了,吓得凝兮往旁边一蹿,捂着心口瞪圆了眼珠子无声询问。 怎么了?有刺客不成? 杜若表情很凝重,似乎是像是告诉她什么一样,凝兮反复的将他幽深的目光思索了几番,最后还是不得其解。而这时,杜若却觉着自己的表情给到位了,伸手就推开了门。 凝兮茫然的看向里头,看了好一番之后,还是茫然。 第413章:美人唤杜若,杜若消又清(加更3) 里面除了杂乱的东西,再无什么特别之处,好半刻过后,凝兮疑惑的抬头看了眼杜若发愣的神情: “你是告诉我你的房间很乱吗?”说着她抬脚走了进去,越过地上的衣衫和书籍,最后地上的鸳鸯肚兜旁边停了下来。 她神色复杂的偏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慢悠悠的拎着肚兜举起来“你现在用得上这个?” 本来还发愣的杜若老脸一红,大步上前将东西抢了过来“干嘛干嘛?不许乱动!” 凝兮翻了个白眼:“这么私密的东西你丢在地上你脏不脏啊,还不快点收起来?” 杜若语塞,捏着肚兜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觉着有些臊得慌,他记得他的房间没有这么乱啊……还有,还有那个人呢?他还以为那男人等着惩罚靳凝兮的呀? 凝兮小心的越过地上的瓷瓶瓷器,偏过头去看他:“你还在发什么愣?” 杜若猛地会神,走到屏风后面的柜子打开把肚兜丢了进去再关上,转身刚要走一步,忽然觉着有些不对劲。 再猛地将柜门打开,正见绯红长衣的男人端坐在跪在里,修长细白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拿下糊在脸上的肚兜,分明面无表情,可双眸宛若冰刀,举起肚兜便拍了过来—— 杜若的眼角抽了抽,倏地眼前一片红, 他也被自己的肚兜糊了一脸。 紧跟着“咣”的一声,柜门自己关上了。 凝兮被这巨响吓了一跳,在屏风后面探出头来“怎么了那么大的动静?” 杜若倒抽一口冷气,将脸上的肚兜拿下来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说话,手中的肚兜就被凝兮抢了过去:“你直接把这个放进柜子里就行了,怎么这么慢。” 她有些不耐烦,主要是时间宝贵,她现在是孔颜不能离开丞相府太多时间,可是瞧着这杜若磨磨唧唧的连个肚兜都塞不好也有些急了,作势就要帮他塞—— “别!”杜若猛地拦在凝兮身前:“太乱了,别打开!” 凝兮一怔,好笑的低头左右看了看:“会有你这个屋子乱么?” 杜若闭了闭眼睛,一脸视死如归,深沉的道了一句“这里面藏着我男人的秘密……” 男人的秘密? 凝兮眼角奇怪的抖动几番,再看了看自己手中赤红色的肚兜,立马嫌弃的将东西一抛,止不住的在自己的衣裳上蹭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那你还不快点把你的男人的秘密收起来?” 杜若沉痛点头。 凝兮觉着一阵子不见杜若像是有了不少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看来她这一遭算是来对了。 杜若哆哆嗦嗦的将肚兜叠好想放进柜子里,迟疑了一瞬,最后放在了自己的袖口里,满是怨气的坐在了凝兮的对面:“说吧。” 凝兮挑眉,感觉自己像是打扰了杜若的兴致似得,也就长话短说:“杜若,你在这里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杜若懒散着提不起兴致来,怏怏不乐:“去哪里走一走?” 眼前横来一根纤指在他眼前微微一转,杜若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绕啊绕的,最后绕到了对面。 凝兮莞尔一笑,十分温柔:“清雅楼是个好地方,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最近这里面的小倌有些姿色的都已经被丢到元安王府里了,依你的姿色定然也能让元安有些喜欢,所以……” “所以你打算让我去当小倌??”杜若瞠目,满是不可置信“你让我当小倌干嘛?” “你那么警戒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凝兮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亲切的道“你想想,你现在成日里面扮演女人这么久,偶尔也要扮演扮演男人的扮相吧?况且我最近就等着接近元安,可是接近元安最基本的条件就是美男,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这个忙。” 凝兮眉眼弯弯笑得很是殷勤,看得杜若浑身蹿鸡皮疙瘩,嫌恶道“我这张脸旁人都看得见,更是记得,我就算是恢复了男儿身也无济于事不是么?” “那不一样啊。”凝兮扬唇一笑“你恢复了男儿身,再给你化化妆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不是么?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杜若眼珠子一瞪,忙双手护住自己的胸膛:“我告诉你啊,光在万俟笙的青楼就已经够我受的了,你还让我去小倌,你有完没完了你?” 凝兮一怔,缓慢道“你说什么万俟笙的青楼。” 杜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对着这楼努努嘴“这青楼是万俟笙的,你不知道么?” 凝兮眼皮子一跳,伸手指了指对面“那对面的呢。” “那也是万俟笙的啊。”杜若叹了口气“我当初呢,为什么选择男扮女装,一来是因为这里面收集资料好收集,二来是我不用接客……” “你等等。”大事儿当前,凝兮对杜若霎时没有了兴趣,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对面:“这是万俟笙的?” 杜若翻了个白眼:“你都是当皇后的人了,你都不知道你相公是干什么起家的么?羽国最大的几家青楼,包括璃国的在内,都是万俟笙开的,就连小倌都是万俟笙开的,所以你要是想要什么美艳的男人,你大可以去管万俟笙去要啊。” 信息量忽然感觉有些大了,凝兮捂着心口向后靠了靠,怪不得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怪不得那个小院子在青楼后面,合着这些都是他家开的? 杜若见凝兮满脸震惊的表情挑了挑眉“要不怎么说你上次来我这里砸的东西没花钱呢,都是你相公的东西,虽然我也挺宝贝的……” 倒抽一口凉气,凝兮肉疼的抬手“你别说了。” 杜若乖乖点头,继续替自己辩解:“那你现在应该打消了让我去小倌楼的念头了吧?你大可以给你相公写一封书信,那美男岂不是大把大把的给你送过来?” 凝兮头疼的揉揉眉角,暂且就将这件事情搁在一旁,语重心长的道:“纵然天下美男千千个,我能随便提娄起来一个就给元安送过去吗?我现在就是想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能跟元安好好地沟通沟通说说话而已。” 第414章:美人唤杜若,杜若消又清(加更4) 杜若摇了摇头“我觉着你还是放弃吧。” 凝兮不打算退缩“你不想将你那些男人的小秘密公之于众?” 杜若嘴角抽了抽,依旧很坚定“我不想。” 凝兮颔首,又细琢磨了几番,喃喃道:“说起来本宫前一阵子听说黑市有一个新出土的羊脂白玉,听闻此玉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品,不日之后便会摆出来售卖,不过那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能进去叫拍的,须得王公贵戚一同进入,方可能叫拍。” 杜若清了清嗓子“纵然你现在这样说也无用,纵然是去了也是拍不起,我说我不去,就是不去。” 凝兮继续诱惑,从容的摆弄着桌子上的玉盏:“若是你帮我的忙,我定然会把羊脂白玉送给你。捎带着一瓶瓷瓶如何?款式随便选,个个都是精品。” 空气里安静了那么一会儿,杜若抬头,表情严肃“什么时候动身?” 凝兮了然一笑,像个得逞的小狐狸“明天。” 等凝兮走之后,杜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瞥向屏风后面的人满脸无奈“我尽力了。” 那人不语,脸却是想抹了锅底一样的黑,连看杜若一眼都吝啬,诡谲的勾了勾唇: “我要洗脸。洗完脸咱们再算账就是。” ... 纵然今日有沈得奏拦着元安,元安这一颗心从听见美男之后就无法停歇,像是一种喜欢收集东西的一种强迫症一样,虽然她的元安府已经是美人堆满,她还时不时地叫上众人挨个看一看免得那些美人儿落了灰,但是一听有新鲜的美男,元安有些坐不住了,拖着胖滚滚的身子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又叫上自己的家奴悄悄的跑了。连马车都不乘坐,披着漫天星辉便出了房门。 沈得奏一直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元安消失,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两个人披星戴月的走到丞相府的时候,就连门口的小厮都揉着惺忪的睡眼开门,一见圆滚滚的元安吓得一激灵,立刻就精神了“元安郡主!” 晚上天冷,元安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大氅瓮里瓮气的道“我要见你们家的孔颜。” 被人从梦里面捞起来敷面皮,凝兮披着衣服起身,睡眼惺忪的对元安醒了一礼“元安郡主安好。” 安好什么,眼前这人眼皮子都没抬,闭着眼睛给她行礼?元安鼻子里轻哼一声“你说你有美男,美男在哪呢?” 凝兮晃晃悠悠的嘟囔:“现在这么早,别说美男了,连只鸡都还没打鸣呢,郡主,您能不能放我睡一觉?” 元安皱眉,她方才在外面吹了那么一会子冷风早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可是眼前的人晃晃悠悠的闭眼睛搞得她也有些想睡,索性点了点头道:“那本郡主也在你这里睡。” 凝兮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看着她圆滚滚的身子“郡主想睡哪?” 元安眼珠子一瞪,不高兴了“你还不去给我准备客房?” “等客房准备出来天都亮了。”凝兮打了个呵切,转身去爬上自己的床扯了个被子出来,又迷迷糊糊的抱去软榻上:“您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吧,我先睡了。” 元安一怔,看了看发皱的床,她略有嫌弃的看着软榻上露出的脑袋,也只好宽衣解带自己上了床,拿着自己的大氅蜷缩成一团,床榻上满是孔颜身上的那种香味。撩人的,沁人心脾的,透着女孩子特殊的柔软。 在这种女生面前,她总是觉着自卑。 元安努努嘴,撬开眼皮看了软榻上的她一眼,今天倒是觉着没有那么讨厌。 丞相府经过元安那么一打扰,凝兮日上三竿才从软榻上爬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抹了一把脸,觉着手感不对作势要去撕,却忽然觉着旁白一道视线刺眼得很,心头一跳,迅速的看向了来源。 元安豆大的眼睛里像是沁了毒似得,见她看过来还略有嫌弃的道“看你长得跟个大家闺秀似得,睡姿也不怎么样啊。”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凝兮打了个呵切跑去洗漱,懒洋洋的漱了口:“长得好看定然会有别的地方不如人啊,这种铁的定律你没听过么?” 元安垂了眸子,声音无波无澜:“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凝兮咧开嘴笑了笑,抹了把脸又坐在镜子面前梳妆,偏过头看着她:“郡主今日来是找我做什么?看美男?” 元安皱眉,提及美男双目放光却不喜欢被一个女人提及,心里头有有点拧巴:“是你说的有美男看,难不成你在诓我?” “哪能啊。”凝兮打了个呵切,细声细气的说:“清雅倌里有一个小倌是最近新来的,生得极为好看,诱人又不缺男儿味儿,可谓是上上佳品,您见了一定会喜欢。” 元安一听自然是很是感兴趣,可是却将眼里的兴奋压了一压,瞧着凝兮道“我记得从前你最瞧不起我的,不是么?” 凝兮的手一顿,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郡主这话从何而来?”她可不信孔颜会傻到瞧不起别人还要写脸上的那种。 元安意味不明的轻笑两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穿透一般:“曾经你一见了我就把视线转移过去,我知道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现在如此这般的巴结我,究竟是为何?” 凝兮心里一跳,略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自己的企图被人看穿,而是因为元安竟然有自知之明? 扯了扯嘴角,凝兮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有目的。不过我的目的不在你,在一个人身上,你可记得,当年有那么一个人,叫做万俟王霸?” 要面露淡然微笑,叫出这个名字算是个技术活,还要提及此名字的时候目光带点儿忧愁,将事情娓娓道来。 “郡主也知道,孔颜这次去璃国就是为了和亲去的,可是却没有想到遇上宫变,换了帝王,那之前说的和亲也就不作数了,但是皇上对臣女的任务依旧在身,并且告诉臣女,说这次宫变很有可能跟万俟王霸有关系,您又是接触过万俟王霸的人,我私心想着先接近您不告诉您,免得您太过于担心,故而才瞒着您。” 第415章:美人唤杜若,杜若消又清(加更5) 元安恍然,瞧着眼前人也不像是会说谎话的样子,撇撇唇道“那你这意思是,你现在是想保护本郡主的安全?” 凝兮严肃的点了点头。 元安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半刻后又试探道“那你说的美男是不是真的?” 凝兮一怔,忍不住勾了勾唇:“是真的,当然是真的。” 元安眯眼睛“不是你刻意安排好的吧?” 凝兮抿唇一笑:“怎么可能?您想想,我一个规格尚未出嫁的少女怎么可能去安排这种事情?况且其实我也是在璃国皇帝那里吃了鳖,有些难受罢了,私心想着若是能寻得一个说话的人,倒也算是一番慰藉。” 元安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恩,旁的我不敢说,但是这件事情我却是懂的,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也莫要藏着掖着,只管说出彼此的需求就行了,今天下午我们两个偷偷去清雅楼,一会儿随着本郡主出门用午膳去。” 凝兮含笑应了。 元安从来就没有什么女生朋友,为人倒也算是洒脱大方,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同去了湖边看男人,听那些文绉绉的清秀男子念诗,到了晚上又去夜市儿寻貌美男人,元安就像是在元安府里面憋坏了一样乐此不疲的瞧着美男,身后的是三个奴才一人一捆绳子,一双眼睛跟擦干净的灯泡似得,锃光瓦亮的扫视着人群,就等着元安一声令下将人打包捆走。 凝兮默默的跟在后头好远的距离。 待正式到了晚上的时候,凝兮同元安都换了一身公子哥的打扮,元安动了动胖乎乎的胳膊瞟了凝兮一眼“但愿今日我们所见到的都是一些开胃小菜。” 凝兮笑着展开折扇凑过去,略带坏笑的扬了扬眉“包您满意。” 元安轻咳一声,却是捂着嘴哧哧的笑了。 清雅倌不同于那些青楼,虽然里面都是一些卖.身的男子,但是环境却也干净雅致,不少女子伪装成男子而来,悄悄地点了名便在自己的房间里瞧瞧的做点儿事情,整个清雅楼只能时不时的听见一些乐器的声音,半点儿都没有***的气氛。 元安觉着不给力地叹了口气,左右瞧了瞧“你说的那个人在哪呢?” 凝兮折扇一手,转身招呼着阿爹过来“清若公子在哪?” 阿爹一怔,随即快速的反应过来“两位公子请随着奴走。” 跟着阿绕来绕去绕到一个隐秘的位置,他高深一笑,将门推开来,元安率先急不可耐的走进去,凝兮刚要随之,身旁的阿爹飞快道“姑娘若是这面得了空子还请去一下左手第二间,有人找您。” 小倌搂里有人找她?凝兮瞧了他一样,见阿爹已经关上门不再多言了,她便也走进去,一会儿琢磨个路子再走就是。 彼时元安已经呆呆的坐在一面纱帘前了,双目放光屏息以待,凝兮凑上去刚想言语,她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似得一抬手“别出声。” 如此慎重的样子看得凝兮一愣,也跟着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纱帘后面。 慢慢的,沉闷的空气里开始流缓轻灵的风,触着那一层薄纱随风摆动,看得元安眸光一点点的浸了星光,心口随着荡了一荡。 凝兮眼角抽了抽,向后退了几步。 事实证明她的举动是对的,起初柔弱的微风忽然变得强劲起来,卷着薄纱翻飞,凝兮瞳孔一缩,便瞧见了软榻上坐着的人。 青丝微束,半披着贴着他的脸颊,男人着了一身藏蓝色的长纱,半敞的露出矫健的胸肌,虽是坐在榻上,却不枯燥,吊儿郎当的提着素色的酒瓶,张口就是毫迈一饮,分明是一口就能吞下去的瓶口也能流出透明的酒水划过他的喉结,胸襟,甚至往下一点点的流去。 再故作忧郁的垂下头来,一手将青丝捋至颈后,偏过头来对她们万般颓废的那么一望。 望,也就是那么一望。 这便是男人版的杜若了。 元安顿时觉着口干,也恨不得扑上去将人拆卸入腹,却又怕耽误了这如画一般的美感。 凝兮虎躯一震,没承受住,捂着心口推了好几步。见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让她很是吃惊。 但不得不说杜若很会投其所好,元安王府里有个清雅似竹的柳叙,有个邪魅不羁的沈得奏,而他今日便是颓废却又痞气的清若,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那种大男人的洒脱劲儿,看得元安双眼直冒小星星,双手都觉着无处安放,最后托腮做迷妹状。 杜若面无表情,声音低沉而又感性:“清若速来只接一个客人,敢问你们谁才是清若的客人?” “我!我是!”元安小鸡啄米似得点头,还不忘了给凝兮一个劲儿的使眼色“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凝兮正在杜若的惊魂之中才缓过神来,一听这话便也了然的点头准备腾地方,见她快要踏足到外面之时,便有人道“今日清雅倌就有一个位置了,那边是左手边第二个房间,姑娘若是想继续待在这里头便只有那一个去处了。” 凝兮蹙眉,偏过头看了杜若一眼,见杜若眉目平静的盯着她瞧,捎带着眨了眨眼睛。 左手边第二间到底是什么?凝兮在元安期待的目光中合上门,纳闷的朝着左手边第二间房去了。 越走到深处,她越能听见细指拨弄琴弦,清浅的调子从那一间屋子传来。 似怨似凄,像极了那种被人抛弃的曲调儿,忽而又乐声一转,慢慢荡起一阵涟漪来,像是失意的人要见到心爱的姑娘,惹得凝兮心都跟着荡了一荡。 这筝声很熟悉,凝兮眯起眼睛,将门推开了一条缝,琴声便戛然而止了。 “进来吧。” 清雅男音一唤,凝兮舔舔嘴唇,有些不自在的走了进去,房间里并没有人,倒是只有偌大的屏风上绣着山河画,想来琴声的主人也在后面。 凝兮清了清嗓子,背对着屏风坐下:“还请劳烦让我在这里等等朋友。” 那人声音里含了些笑意:“怎么,小姐不是来找小倌的?” 凝兮皱眉,警惕的偏了偏头,余光瞥见一抹绯红,她沉重道:“我只是陪朋友来的。” “那又如何?”细细碎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筝慢步走到凝兮身后,绯红色的衣摆少许拖过光滑无尘的地面,皓腕上的红绳同长衫作配,他微微一笑,声音尽是蛊惑: “小姐若是有心消遣,奴家便随着您消遣消遣如何?” 第 417章:摄政王抓人,元安惨遭殃(2) 半晌过后都没与人回话,想来元安应该就在房间里面沉迷美色无法自拔,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阿爹有些着急的搔了搔脑袋急得满头大汗:“客官,有人找您啊客官。” 君洛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抬头望着,望那阿爹一遍一遍的敲门,旁边屋子的人都探出来个脑袋来了,偏生元安这个屋子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他拧紧眉心,带着满身杀气上楼再到元安的门口站定,举起手来迟疑了一瞬,索性一脚蹬了进去。 “咣”的一声,凝兮吓了一跳,就连万俟笙都忍不住嗤笑一声,转身走到窗边推开便站在一处看戏。 月光正好,花柳巷速来到晚上也极为热闹,所以就算是身处三楼一点点的挪动也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元安胆颤的抹了抹自己鬓角上的汗,左右考虑了一下方向,就准备去凝兮所在的左手边第二间。 这厢君洛踹开门便往里面进,闻见这空气里有一种莫名的味道,他的脸色更沉了,左右看了看,刚好对上独自坐在软塌上饮酒的杜若。 杜若的男装扮相其实严格说来还是同女装仅仅只有性别差异,容貌根本不差什么,况且君洛是画魂楼里的常客,他虽然从未伺候过却也是打过照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个翩翩少年郎就扯了个的大瓶子放在自己面前挡脸。 “公子是来找那个小姐么?”杜若瓮里瓮气的问了一句。 君洛见了他便转过头来,仿佛觉着多看一眼都闹眼睛似的“恩。” 站在瓦砾之上瑟瑟发抖的元安一听,立马将头贴在窗根底下,企图听出杜若同她的一点儿情谊。 杜若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说话,手指指了指冬天开着的窗户,像是在暗示这什么。 万俟笙懒洋洋的在门口看着,看元安紧张兮兮趴在窗根底下望,最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得惊慌的挪动着小碎步朝他们这面跑,另一面君洛也从窗户里面探出头来,露出一张极其不耐烦的俊脸来。 凝兮悄悄地扒着窗边瞅,万俟笙见状又皱紧眉头给她塞了回去。 这边元安溜得很是熟练,像是这种在青楼被人抓回来的事情没少干一样,可偏生今日抓她来的是摄政王,她胆突的往前跑,连头都没敢回。 君洛满身酒气,见她跑得这么快更是来火:“站住!” 这一声站住更是了不得,元安跟脚底抹油一样蹭蹭蹭的踩着瓦砾往前跑,忽然间前方一扇窗户是为她而打开,她大喜,如风一般的扑过去,刚想攥紧那个房间,却感觉一阵风吹过,那窗户咣的一声便关上了。 元安骇然,没想到这窗户会突然关上,她圆滚滚的身子带着冲力向后一滑,极速的朝后坠了下去。 关上门窗的狐狸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她怎么胖成这样了?” 凝兮嘴角抽了抽:“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胖成这样了,但是你不觉着你这样直接把门窗关上之后很危险么?” “有什么危险的?”万俟笙冷笑着将窗户撬开了一个缝:“你瞧。” 原本应该砸在地上的元安不知道为何刚巧砸在一堆稻草上,生生的将草堆砸出了一个坑,她屏气瞪眼躺在地上捂着屁股,似厉鬼似得盯着那忽然关上的窗户。 她心中如此哀怨,旁边便有人凑过来,打趣儿的挑眉:“哟,这不是元安郡主么?” 元安一惊,错愕的看着头顶上的人。 沈得奏倜傥的站在稻草堆旁边,似乎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元安会落得了这样的下场,特别安排了稻草车在此等候。君洛冷哼一声,偏过头看向撬开一条缝的窗户,眸光沉了沉。 万俟笙哼了哼,睨着底下的盗版极为不屑:“这便是那个同我很像的男人?” 凝兮点点头,也跟着扒着门缝瞅:“你是不是觉着这男人同你有三分像?” 万俟笙闻言便嫌恶的皱起眉头,气闷道“半分都不像。” 凝兮笑嘻嘻的亲了他一口:“对,你比较英俊。” 万俟笙听着颇为熨帖,眉宇之间瞬间舒展开,将窗户缝一合,又站在门口细听一会,听君洛的脚步上越走越远,他才推门而出,正见阿爹在送君洛出门。 他斜睨着君洛的背影,自己也无骨般依靠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望那个人站在门口有一瞬的迟疑,似乎是想回头来看,却又生生止住了。 他凤眸微眯,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刚好凝兮蹑手蹑脚的跟了出来,生怕哪里蹿出来个君洛,万俟笙闻声站在原地回头看她,瞧她这样凉凉道“你这样是怕踩到了蚂蚁?” 凝兮瞪他一眼,挺直腰杆擦过他的肩膀“我还不是怕碰见熟人,哪像你,站在这里轻车熟路的。” 万俟笙哼笑一声,随着她进了杜若的屋子,正见杜若一张脸隐在酒坛子后面,另一只手在嘴上嫌弃的摸着什么,边抹边嘟囔:“可把我恶心坏了。” 凝兮一见他就不觉着郁闷了,幸灾乐祸的凑了上去:“怎么样,被人亲的滋味可好受?” 杜若眼珠子一瞪就开始发牢骚:“好受什么,你是不知道那女人是有多饥渴,我被她生生的亲了好几下,可是她却让我摸都不摸,跟怀里面藏了个宝贝似的碰也不能碰。我被她吃了不少豆腐啊,可是她却是护着自己的心坎任凭我怎么色诱怎么撬都撬不开。” 凝兮纳闷的想了想,元安那种人,如果能扑上来亲杜若的话为什么要护着胸口呢?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操,还是她的心口处藏了什么东西? “也就是说你除了被她吃了几口其余的一无所获?” 杜若一噎,瘪了瘪嘴不大情愿的点了点头“一无所获。” “你们这法子行不通的。”万俟笙站在门口懒洋洋的打了个呵切,斜挑着眉看向凝兮:“她素来接触的最多就是男人,更知道这主动送上门来的男人都不简单,你们想用美人计从她面前略施小计就将山河符弄到手,那是不可能的。” 凝兮愣了愣“那她对沈得奏……” 万俟笙淡淡一笑“你说呢?” 凝兮一怔,如果元安对这些男人心里面都有防备的话,那她对沈得奏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感情,难不成她早就知道了沈得奏是谁,故意在跟他周.旋?甚至于中了他的阴招让自己变胖? 那她图的是什么? 凝兮咬了咬下唇,疑惑的看着万俟笙,可偏生这大爷今日心情似乎是不大好,古怪的看着她微微一笑“想知道?” 凝兮点点头,很是迫切的看着他。 万俟笙挑了挑眉,实打实的挑衅:“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不成?” 凝兮不是特别的理解,皱眉看了看杜若“他这是闹什么别扭呢?” 杜若嘿嘿干笑两声,直接下床给他俩腾地方,走到她旁边还扯了扯她的胳膊,轻声伏在她耳边道:“昨天他在画魂楼里,把你勾引别人女人的英姿都给看下来了,这可是隔夜的火,你慢慢享用。” 他犹如一阵风一般开门就走,空留尴尬的凝兮和万俟笙平静的留在房间里。 凝兮瞠目,想回一句你怎么不早说,脑海中更是闪过开门的时候杜若的那一番挤眉弄眼。现在,她只得咳嗽了两声,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撇过万俟笙的侧颜,温声道: “你昨天就来了?没听你说呢?” 万俟笙斜躺上软塌,似是妖孽般蛊惑众生的一笑,幽幽道"因为我打算找一个特定的场所去说,夫人现在身份有些不同,我自然也要等着何事的机会,可谁知……" 凝兮心尖一颤,便感觉旁边的视线意味不明的看了过来:“本来是我想给夫人一个惊喜,可谁知夫人是给我惊喜的那个,我便顺水推舟,承了这夫人的惊喜。” 凝兮嗫嚅两声,想着自己昨天在画魂院里面壮举也觉着浑身没有底气,但是转念一想却也是情有可原,沉声道:“我这不是有正事儿要谈所以才过来的么……” 万俟笙显然不吃这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有正事儿谈,就不会做点儿旁的,就非要那般同女子眉来眼去不成?霁月同光风是摆设么?” 凝兮尴尬的缩了缩脚趾,瓮里瓮气的说“书信不方便,用旁人转达也难以达到效果,所以需要见面再说啊。” 万俟笙冷飕飕的瞟她一眼,伸手就将人一把扯了过来,凝兮脚下没站稳直接咳上他的下巴,身下人一声闷哼,却是将她搂得更稳了。 凝兮抿唇一笑,抬头见万俟笙眼睛的冰霜一点点的散去,融了点春水在里头。 “你不生我气了?”她试探性的道“说起来,你怎么来的怎么快?”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万俟笙眸光一沉,对准她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又含糊道“听说朕的皇后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危险?可受了伤?” 凝兮低哼一声,摇了摇头。 万俟笙顺势舔了舔,伸出手勾住她的指尖,抬头吻住她的唇,略带侵占性的掠夺她的软甜,半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你可真是不让我省心。” 凝兮抿唇笑了笑,双手酥软的放在他心口,这室内的温度陡然升高,二人沉溺在此种无法自拔,门外却忽然有人凉飕飕的道了一句。 “清若公子在么?” 第418章:摄政王抓人,元安惨遭殃(加更3) 两人的动作皆是一愣,凝兮便跟着听道万俟笙在她耳边轻笑,意味不明的道: “还真是...阴魂不散。” 凝兮蹙眉,警惕的起身看向门口,室内烛光盈盈,门口便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看得凝兮心里一紧,忙起身将自己的衣裳弄好了。 “你做什么?”万俟笙似笑非笑的将她拉了过来,眼睛盯着她急忙合拢的袖口“难不成你是心虚?怕被被人看见我们两个如何?” 凝兮很自然的整理了下袖口,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是孔颜,不是靳凝兮。” 万俟笙嗤笑一声,正想说话,门口又传来一阵叩门声“清若...你出来。” 这是阿爹的声音。 凝兮有些急了,赶紧整衣服正袖口,好生将自己的脸揉搓一番弄得一个身姿挺拔俊俏的好少年之后,万俟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瞧着,最后见她鼓足了勇气准备开门了,这才悠悠来一句:“清若公子不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凝兮的手顿时僵在半空,撇过头瞪圆了眼珠子“你怎么不早说?” 她现在人在清若公子房里,顶着孔颜的脸,杜若又不在,万俟笙还是本身的模样... 掂量一番,凝兮有些急了,索性将万俟笙推进房内又硬扯下几层纱帘,又忙着给他拽被子:“那你现在就当一下清若不就完了?” 这货却是不依,挣扎着不想躺下,拧眉看着她阴阳怪气的道“从前不见你这般热忱。” 这人吃醋什么的倒是专门挑这种时候吃,凝兮翻了个白眼,索性将人一推又盖上被子给他裹紧,自行上去要开门,可她一手刚碰到门,那面便被人抬脚一踹,刚好磕上她的手指。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惊慌地看向了来人。 这模样落在君洛眼里,很有做贼心虚的意味。 君洛脸拉得老长,垂眸瞧着凝兮不悦道:“你怎么在这?” 凝兮闷哼一声,将手缩到背后恭谨颔首:“回王爷,臣女是陪元安郡主来的。” 白衣俊郎的公子哥脸上尚且还有惊慌之色,君洛垂眸看了她片刻,看她不知因何而腾起的红晕,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了软塌一侧“方才进这个屋子的时候,倒是不见你。” 凝兮干笑两声,将手指搓了搓,尴尬解释:“方才是因为元安郡主在这个屋子,元安郡主一走,我便过来看一看,看看元安郡主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之类的。” 君洛又深深看了她一会“从前倒是不觉着你同元安郡主这般亲近。” 凝兮倒抽一口凉气,抬头对上君洛的眼睛,心虚却装作底气十足的挺了挺脊梁,试探道:“王爷会不知道这个中缘由么?” 她可是奉了圣上之命前来盯着元安郡主的,自然也是不用太过于心虚。 君路迟疑的瞧着她白皙的耳朵旁的一块红,思绪如浪潮翻涌之后又被尽数压下,沉声说:“既然如此,那你便回你的丞相府去,莫要再跟元安郡主来往,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拿捏了十足十的气势,凝兮瞧着也觉着自己应该是蒙混过关了,悬着的心“咚”的一声回了位,就乖顺的站在一旁不动也不语。 半晌过后,君洛皱眉瞧着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怎么还不走?” 凝兮一僵,稍微瞟了眼纱帘里面,有些尴尬道:“臣女,等一会儿再走吧?” 毕竟里头躺着的人可是万俟笙啊! 可这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屋子里阴风阵阵,冷得她脖颈处都起了鸡皮疙瘩。君洛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冷声道“身为丞相的女儿,才刚刚从璃国回来便逛青楼,你是闲你们孔家没有什么事儿,对么?” 凝兮一愣,皱了皱眉颔首: “那臣女告辞。” 君洛负手而立,等凝兮都走远了,他才疑惑的回头望着她。 帘子内的万俟笙一直懒懒的瞧着,等君洛看够了将视线转过来,他依旧裹在被子里不动弹。 良久之后,帘子对面的人沉声道“你奉谁之命?” 万俟笙嗤笑两声,伪音道“摄政王此话怎讲?”· 帘后的人瞧不大清轮廓,他也嫌弃的不想挑开这层纱帘。 细碎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万俟笙皱了皱眉头,视线探向门口,便见身着整齐的黑衣侍卫鱼贯而入,不一会儿便将整个纱帘围了个满。 万俟笙冷笑,从被子里脱了外袍:“摄政王这是要做什么?我不过是收钱给人消遣,竟然还要抓我不成?” 君洛颔首“是不是真的给人消遣,本王一见便知。还请清若公子配合。” “哦?”万俟笙挑眉,狭长的凤眼一丝杀意闪过,慢悠悠的从床榻上直起身子“若是我不愿呢?” 君洛眸光一沉,瞬时拔剑而起,提气便对软榻上冲了过去。 凝兮从清雅楼出来便觉着有些不对劲,纵然她相信万俟笙有办法逃脱,可她还是觉着心里头不安稳。正打算从旁边绕过去,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一雪白的身影从破窗而出,紧跟着又有几名黑衣侍卫从窗口探出头来,又翻身下窗从三楼跳下,刀出鞘的声音四起,杀气掠过清雅楼上空。 她大骇,正见那一身雪白的身影就是万俟笙,青丝飞掀,他披着衣裳穿梭在瓦砾之上,惊得楼上的瓦片纷纷溅落,更是惊得底下的百姓作鸟兽散,尖叫着躲砸下来的瓦片。 凝兮傻站在楼下看万俟笙像是都这人玩一样的将人溜着走,虽然不担心万俟笙会如何,却还是有些紧张的向后退了几步, 君洛带人来抓清若,莫不是已经看出了她耍的把戏?若是她被看出来了,现在在此岂不是很危险? 事不宜迟,凝兮立刻折扇掩唇作势就要走,却冷不防的肩膀上便多了一只手,重重的搭在她肩膀上,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你往哪走?” 心口一紧,凝兮唇上还带着笑转头瞧着身后的君洛,柔声细语“回禀摄政王,自然是要回府了。” 第419章:摄政王抓人,元安惨遭殃(加更4) 孔颜这姿色不错,加上凝兮这一双含情眸,潋滟光更是勾得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双眼发直,可偏生君洛不吃这一套,极为轻蔑的冷哼一声,又极为轻蔑的转身道“今日你不必回去了。” 她心口咯噔一下“为何?” 君洛凉凉的扫她一眼,踱步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凝兮一怔,正见元安丧头丧脑的坐在里头,捎带着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 车轮声混着马蹄声,凝兮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直接隔绝对面的幽怨的视线。 好半刻之后,元安忍不住了,豆大的眼睛瞪着她道“你为什么当时关上窗户?” 凝兮睁眼,无辜极了:“你说什么窗户?” 元安从鼻子里闷哼一声,直勾勾的盯着她瞧“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见我往你的屋子里走。” 凝兮一听便更无辜了:“没有看见啊,当我看见摄政王去找你的时候我马上过去帮你了呀,可是谁知道你溜得那么快,我也被摄政王逮到了好不好?”说着她气恼的靠在车壁上,还觉着委屈:“您是郡主,您想想我有可能将门窗关上不让你进么?是因为我不在,我跑去找你了呀。” 元安一听更不痛快了:“那你说,左手边第二间是谁?” 她可是亲眼看见有人站在床边,可是仅仅只看见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但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这么有胆子的见到她过来逃命还要把门关上。她揉了揉摔疼的后腰,脸色狰狞的时候还不忘了看凝兮一眼“说,是谁?” 凝兮听了有些想笑,这郡主是傻还是蠢,这种时候她还关心是谁给他关了窗户? “郡主,你不觉着在这种应该纠结是谁将我们的行迹报给摄政王的么?” 元安一怔,想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嗯了一声。 车内的气氛又陷入僵局,凝兮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看,见着路线却不是往丞相府或者郡主府去的,她一惊,忙探出头又赶紧缩了回来:“完了。” 元安不解的看着她:“什么完了?” 凝兮心乱如麻,咬着下唇道:“我们现在要被送进宫里去了。” 起初元安还只是以为她担心受罚,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不敢置信的探出头往前一看,正见月色中的紫禁城离她们越来越紧,甚至能看见把手侍卫的长枪伫立在夜空中。 她心咯噔一下,也跟着麻爪的坐了回去:“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说不准太后会来怪罪我……” 凝兮觉着太阳穴突突跳得欢快,真想说她一句猪队友,眼看着她们要进皇宫是陷进人的圈套里了,她偏生还要护着那人! 这厢元安还在碎碎念,那边凝兮忍不住了,烦躁道:“郡主你说一句实话,是不是你府留的哪个人看见了?所以才会领着人过来?” 元安楞了一瞬,显然被凝兮说到点子上了,却是眉头立起不肯承认:“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本郡主王府里有奸细不成?你好大的胆子啊孔颜”说着她一掌拍上马车,惹得马车都震三震,哆嗦满脸的肉目光如炬:“你现在问我,我反而还要问问你,是不是你故意叫我过来又故意叫了人?” 凝兮直接被气笑了:“我一个丞相的女儿我跟你去逛小倌不说难不成我还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叫官兵?” 元安愤怒的脸蛋儿僵了一瞬,似乎是细捉摸着也是这个理,却还是僵着脸道“反正我府里面没有一个人有问题,绝对没有!” 这般斩钉截铁护着自己的男人,凝兮嗤笑“那沈得奏又是怎么回事儿?” 元安胖滚滚的身子又是一僵,跟个僵硬的团子一样不说话了。 凝兮折扇拂唇,她这男儿装倒是有些倜傥的模样,依靠在车壁上懒懒的瞧着她:“说句实话郡主,你不觉得你这一身肉,从沈得奏来之后就胖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么?你不觉着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么?你——” “有什么可蹊跷的!!”似是心虚,又似是旁的,元安直接尖锐的截断了她的话尾,反应激烈得凝兮都没有想到,一时之间接不上话来,倒是马车外面有人冷声应了一句: “元安当真是有精神啊。” 马车应声停下,凝兮蹙了蹙眉头,听声便知道是谁来了。 元安也有些哆嗦,坐在马车里无措的扯了扯凝兮的袖口,全然是个又将自己毛捋顺的大熊:“怎么办?” 能怎么办?凝兮蹙眉,推了推她的身子,自行先下了车规矩的跪在地上“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头顶的人没说话,凝兮也能感觉那刺一样的目光凝在她的头顶不曾转移,直到马车晃了几晃,元安手脚不麻利的从马车下来,那目光才转移道旁处。 元安行礼,声音尤带颤音“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头顶便是满月,君雾负手站在俩人面前笑得温柔,最后目光放到了元安的头上“元安这声音是怎么了?” 元安抖得跟个筛子似得,哆哆嗦嗦的抬手擦冷汗:“有点冷,有点冷。” 君雾的笑容一点点的敛去,阴阳怪气的看着她:“是在烟花之地待得暖了,回皇宫这边就冷了?” 元安浑身一震,嗫嚅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憋着一口气道“元安有罪。” 帝王脸色一沉,甩袖而去:“既然知道有罪,那便随我来。” 元安心道不妙,欲哭无泪的从地上爬起来,甚是同情的看了凝兮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帝王走,走了几步,便回头指了指尚且还跪在地上的靳凝兮:“那,那孔颜呢?” 绣着龙的长靴一顿,帝王冷冷的回头看了眼靳凝兮“让她跪着。”说罢,又随手指了个侍卫“你且看着,朕不让她起来的时候,就不能起来。” 侍卫颔首,举着长枪站到凝兮身边守着,靳凝兮静静抬眸,看着君雾,目光如冰刀。 不知跪了多久,身侧的马车都被车夫缓缓牵走,除了漫天星辉,便是宫中的烛光微弱,她平静的跪在地上,寒风跟刀子似得刮着她的脸,钻过骨缝,勾起她一阵一阵的颤栗。 靳凝兮冷得牙关打颤,哆哆嗦嗦的脸色惨白,身旁的守卫不认识她,见她穿着一身男装还以为是什么小白脸,故而极其轻蔑的瞧着她哼了一声:“你哆嗦什么?爷陪你站着爷都还没哆嗦,你哆嗦个什么劲儿——”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忽然身子晃了几晃,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第421章:皇帝的绿帽,彩礼是凝兮(2) 房顶上的人震惊了,这底下的人竟然是沈得奏?她还想沈得奏将元安为何要带到宫里,原来就是能正大光明的私会美人? 而且更可笑的是,这男人要提着她去见林嫣若,只把她当成彩礼了吗? 凝兮趴在房顶上哭笑不得。 林嫣若抿唇,对这件事情倒也算是默认,直接转移话题道“右玺有结果么?” 提到右玺,室内的气氛又沉重了些,沈得奏沉吟片刻道“没有结果。那个地方每一次进去都发现不了什么……或许,右玺当真不在皇宫里。” 凝兮挑了挑眉,看来不仅仅只是君雾需要右玺而已啊,这后宫之中好像还有很多复杂的情况啊。 “那不可能,右玺一定在,不然懂废弃了起了那么久为何不翻新?”林嫣若贝齿咬唇,一副深思的模样:“这件事情还得多探查探查。” 凝兮这边正听得认真,那面万俟笙凑上来低声附耳:“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拿右玺要做什么?” 凝兮一怔,万俟笙便携着她飞身下来,重新回了偏殿里对着她笑“你想不想?” 凝兮觉着浑身有些冷,搓了搓身子还有些不解:“想的话,就能看见么?” 万俟笙抹唇笑了,仿佛有一条尾巴左右摇摆得正欢实,点了点头。 “说不准可以呢。” ... 元安郡主被惩罚了一晚上,出来的时候,凝兮蜷缩在地上,全身似乎是已经僵硬成一团,动也不能动了。 孔颜被在雪地里罚跪一晚,任是铁打的身子也不会挺得过这种煎熬,元安吓了一跳,赶紧叫人放在就近的位置里给她取暖,奈何她这身子太弱,身体回温便是一直在发高烧,烧得元安郡主满身愧疚,胖滚滚的身子来回的帮她忙成一团。 凝兮烧得有些厉害,浑浑噩噩中还能感觉到元安的大圆脸担忧的瞧着自己看,还时不时的跟自己说话,说什么不要在发高烧了之类的,说得她有些想笑,却没有力气勾起唇角。 发烧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替她跪着的几个人都没有生病,唯独她烧得浑身发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元安愧疚的守了一上午最后跑去吃午膳,一时之间没有个人守着,凝兮口渴的撑起身子,瞧着离她很远的茶杯正艰难抉择,没有想到一人推门而至,瞧她一眼,直接给她倒了杯水。 “孔小姐的气色好像不大好。”沈得奏将茶递上去笑道“这是怎么了?” 凝兮嫌恶的皱眉,却是将水给接过一饮而尽,靠在隔断上迷迷糊糊的瞧着他:“沈公子忘了?昨日郡主被皇上处罚,本小姐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沈得奏今日换了一身青黛色的长衫,整个人温柔极了,站在凝兮床边上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因为小姐领着元安郡主去看美男,结果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是不是?” 凝兮挑眉,若不是因为生病定然也要拿出些气势来,可惜浑身酸软无力,没好气的道:“沈公子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本小姐就是想跟郡主一起出去玩一玩,若是没有沈公子的大义灭亲,想来也不会多出我这一身病来。” 沈得奏轻笑两声,斜眼睨着她:“既然如此,孔小姐可有没有吸取教训?不再如此了?” 凝兮挑衅极了,抬着下巴简单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男人的眸子蓦然沉了“孔小姐什么意思?” 凝兮挑眉,瞧了他一会儿便转过头来“字面上的意思。” “你不怕得罪皇帝?”沈得奏讥笑着凑上来,凝兮回以一笑“自然是怕,可是我也仅仅只是陪着元安郡主而已,她是郡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陪着元安郡主同甘共苦,难不成不行?” “同甘共苦自然是行,怕只怕,你是有目的的同甘共苦。”沈得奏眼眸深邃,像是一望不见的死海,凝兮嗤笑一声,忽然想起来这男人昨天晚上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来。 “沈公子的意思是,自己是愿意同元安郡主同甘共苦了?”她略带嫌恶的瞧着他。 沈得奏脸不红心不跳,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凝兮眯眼,极为鄙夷的上下扫了他几眼:“凭你这幅冒充别人的模样?” 沈得奏一震,脸色瞬间抹了一层黑:“孔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哦?”凝兮懒懒的扯了个枕头抱着,见他吃了鳖心里就痛快,心里痛快了自然嘴皮子也就利索:“元安郡主可能不知道,但是本小姐却是清楚得很,沈公子这言行举止,像极了当年的太师万俟。” 沈得奏咬牙靠近她:“你再说一遍?” 凝兮忍不住笑了笑,挑衅的看着他:“怎么?一辈子就模仿别人的冒牌货还不许别人说?还急了?” 沈得奏一面侮辱万俟笙,一面还要模仿他的神情和动作?凝兮恶心的向后动了动同他保持距离,沈得奏却出手扣住她的下巴,紧紧捏着不松:“孔颜,从前怎么不记得你这般讨厌?” 凝兮迟疑了一瞬,不屈服的抬头看着他“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这两者有可比性么?” “怎么就没有?”沈得奏挑眉,熟稔的腾出一根手指来抚摸她的唇,凝兮顿时觉着胃中酸水翻涌,一爪子拍在他手上往下拽:“你做什么!” 沈得奏冷笑“你现在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 凝兮顿时满头雾水,难道她厌恶他的情绪表现得不够鲜明么?竟然会让他觉着孔颜会跟他欲擒故纵? 她久久未语,脸上不解的茫然落在男人眼里倒像是被人指责出心思的迟疑,沈得奏轻笑一声,抚着凝兮的嘴唇的力道也就温柔了些“你不用这样来吸引我的注意,因为我从来都不会喜欢你。” 凝兮大吃一惊。 合着孔颜那个女人喜欢这个元安郡主的男宠?? 她满目惊讶掩饰都掩饰不住,看得沈得奏很是受用,松开手又拿帕子擦了擦,这习惯似乎也是从万俟笙那里学来的,然后在侮辱般的丢到她脸上:"不要做无所谓的事情,孔颜,你得知道,从前我不会喜欢你我现在还是不会喜欢你。" 一股火从心头上涌,她顺手就将那帕子嫌弃的丢到地上,也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每一根手指都擦得仔仔细细,边擦边笑:“沈公子误会了,没有欲擒故纵,也没有做什么无所谓的事情,我今日所做的所有事情,完全都是出自于真心。” 说着,她将手中的香帕一丢,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真心,你懂什么是真心么?不要再自作多情的人,应该是你。” 沈得奏冷笑一声,眼睛里有些狠戾,上前就抓住她的手腕,凝兮反应极快,抬腿就扫向他的下身,纵然全身软酸无力,可是她这般的举动还是让沈得奏弃卒保车,闪电似得向后扯了个身,抬头看着她:“你——” “我什么?”凝兮有些气喘,指着门口道“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你以为我愿意来?”在喜欢自己的女人面前吃了鳖,沈得奏脸黑的就跟糊了的大饼一眼,神色狰狞的瞧着她,又要上去掐她的脸,凝兮索性一个枕头砸过去,刚好被推门而如的元安看个正着。 一个小姐一个她的男人,各自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气喘吁吁的瞪着对方看,看得元安心里头一凉,莫名有些不好的感觉。 “你们在干嘛?” 凝兮一见元安来了,顿时脱了力的靠在床上,沈得奏眸光一沉,捎带威胁的瞪了凝兮一眼,转而对这元安笑得倜傥:“我只不过是告诉孔小姐一声不要在带您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可谁知道孔小姐的脾气大得很,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凝兮嗤笑一声,无语的摇了摇头。 关于孔颜喜欢沈得奏的这件事情,她是不能说的,因为说了就代表她不能跟元安接触,更会坏了以后的大计。 这样的哑巴亏,她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 元安拧着眉站在门口,一听这话倒也是有些愧疚,手里面还捧着个碟子:“这件事情跟孔小姐没有关系,是我让孔小姐陪我去的。” 凝兮一怔,却没有想到元安竟然是个懂事儿之人,也不包庇还敢承担责任。 沈得奏冷笑道“郡主不听见孔小姐挑唆会让孔小姐陪着去么?我可不信。” 元安心虚的低头,嗫嚅道:“可是的的确确是我先找得她。这件事情怨不得她,她已经因为我得了风寒,你现在这样说她,将我置于何地?” 别看元安在沈得奏面前头都不敢抬,一句话说得确实有理有道听得凝兮恨不得拍手叫好。也气得沈得奏更是冷笑连连,瞧了瞧她又瞧了瞧靳凝兮,目光似刀子似得刮在凝兮脸上:“好,这件事情不怪她。那郡主的意思是怪我?” 凝兮在一旁乐得看戏,一听这话很是温和的笑了:“沈公子若是真想让郡主痛改前非,为何不私自将郡主带过来,偏生要带来摄政王,所以这件事情,就是怪你。” 沈得奏顿时满脸黑气,扭头狰狞的瞧着凝兮“孔小姐不要欺人太甚。” 凝兮靠在隔断上掩唇娇笑:“欺人太甚的是你啊沈公子,你不是跟郡主很是要好么?为何一出了事情你不私下解决,偏生要告道皇上那里去,郡主受罚,你开心?” 元安胖滚滚的身子颤了几颤,也有些疑惑看着旁边的人。 第422章:危机顿起,殃及池鱼(1) 元安的小粗眉拧巴在一起,眼睛里头都是怀疑,可就是怀疑也是那种底气不足的,抓着袖子看着沈得奏,再怯生生的想开口,却被沈得奏先行一步止住了: “郡主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元安怔愣一瞬,忙摆着胖手说“我没有什么意思。” 其实她身为一个郡主这般对着自己的男宠已经是她太怂了,可是偏生沈得奏也有方法让她更怂,剑眉一挑语气万般讥诮:“您还是别装了,您对我的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既然如此,得奏也就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待在郡主身边了,得奏先行一步。” 广袖一甩,沈得奏满身煞气的冲出房门,元安忙把点心放在桌子上紧随而去,嘴里止不住的喊:“你别生我气你别生我气啊……” 凝兮无力扶额,这女人当真是没救了,明明知道他的身上有猫腻却还是要眼巴巴的送过去,被沈得奏压得死死的,白长那么多的肉了。 正合计着,便有小太监从后院儿的窗户探出头:“不得不说,这男人虽是学着我,却也是能见人勾引到这种程度,连脑子都不要了还要什么?” 凝兮被这突然探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瞪他:“你就不能正常点出现么?” 来人正是万俟笙,穿着一身灰色的太监袍子却难掩风度,依靠在窗边笑得吊儿郎当:“娘子万安。” 凝兮瞪他,看端着汤药从窗口翻下,愣是没有撒一滴,反而笑得唇红齿白的将药舀了舀:“我这样岂不是更对得起雌雄双煞的名头?” 中药的苦气顺着他的动作传来,凝兮有些反感的捂住鼻子向后退了退:“我不要喝。” 她虽然高热,但是只要睡一觉就好了,这中药又苦又难闻的,她当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可万俟笙由不得她,薄唇一张,在凝兮震惊的目光下汤药尽数落入口中,再以唇相渡,一口喂完,再喂一口,凝兮强忍着想把药吐回去的冲动,生吞死咽的将一碗药喝完了。 分明是最怕苦的万俟笙喂了药之后满脸神清气爽,脸上仿佛拂过亲密过后的春风,又从胸口处掏出个油纸包来递到凝兮手里:“吃。” 凝兮嘴里苦得很,见了吃了也赶紧掏出来放在嘴里,双腮鼓鼓的像是白兔子,万俟笙瞧了一会儿,眼睛里露出些怜爱来:“可觉着好些了?” 吃了东西便精神多了,凝兮点点头,也是饿极,一股脑的往嘴里塞“你不吃?” 万俟笙摇头,忽然脸色一沉,伸手就将凝兮手中的点心抢过来塞在怀里,顺手还给她抹了一把脸。 凝兮正吃得高兴,忽然双手一空,瞧着万俟笙满脸茫然,不等开口问一句,便有尖锐的声音长喝:“皇上驾到!~” 凝兮一怔,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行礼,万俟笙闷声行了个礼之后便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垂着头,将自己的脸很好的掩在帽檐下面。 君雾沉着脸走了进来,凌眸淡淡扫视房间一周,最后才在凝兮的脸上停下。 “元安呢?” 凝兮垂目:“回禀皇上,元安郡主方才出去了,现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人在哪。需要派人去找么?” “不必。”君雾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眸光深深“朕刚好有事情要问你。” 凝兮坦然一笑,换了个方向跪着:“臣女知无不答。” 君雾冷笑,手指轻叩椅把“昨日你为何要带着元安去那种地方?” 凝兮抬头正视他的眼睛,回答得坦荡:“郡主想去,我便随着去了。” 君雾眯眼,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鸷,叩着椅把的动作加快了一瞬“孔颜,你为何不说实话?” 凝兮蹙眉:“皇上因何觉着我说的不是实话?” “你先同元安说在先,元安找你在后,对么?”帝王勾着唇高深的将她望着,修长的手指滑过椅把上的图样:“蓄意让元安跟你出去,再用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倌勾引?你以为朕看不出你的那些把戏?” 凝兮一怔,惊愕的瞧他“皇上竟然都知道了?” 君雾冷笑一声。 “既然皇上都知道了,那臣女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臣女的确是约了元安郡主出来看美男,表面上是为了投其所好,可是实际上,臣女也是有些新发现。” “说来听听?”听她承认,君雾倒也不急了,好笑的看着她,像是等着她仓皇的解释一样,可凝兮却坦然一笑,抬首道: “臣女知道,臣女这次回来皇上对臣女有疑惑,或许还觉着臣女兴许已经成为了璃国的人。不过,正巧,臣女也刚好是因为从璃国回来,才发现,元安郡主身边的沈公子,似乎是个很像璃国皇帝的人。想比皇上也知道吧?” 滑过图样的手指微顿,君雾无声地等着她的下文。 凝兮眨了眨眼“皇上不觉着可疑?” 君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什么叫做那又如何啊?凝兮迟疑了一瞬,顿时心生了然,该不会是这沈得奏是双面间谍?一方面为着君雾做事儿,可是实际上是为着林嫣若做事儿的?还是说皇帝默认了两个人给他带绿帽子? 一时之间凝兮觉着贵圈真乱,此时再看着君雾的头顶,仿佛见那金灿灿的王冠散发着幽幽绿光,仿若是同林嫣若那红杏成为一体,在她眼前来了一出儿“红杏枝头春意闹。” 吸吸鼻子,凝兮目光同情极了,语气也有些别扭:“臣女只是觉着,这男人有问题,皇上不觉得么?” 君雾蹙眉,他觉着凝兮看他的眼神古怪极了,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古怪,更觉着自己明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却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坐直了身子,依旧冷眼相看,把心口上的感觉压上一压“你的意思是,沈得奏有嫌疑?但是这跟你领元安去小倌楼有什么关系?” 凝兮淡然一笑,一时之间找不到借口回答,只好反问:“皇上以为呢?” 君雾眯眼“你这是怎么跟朕说话的?” 凝兮一震,忙磕头道:“臣女有罪,臣女对与昨夜一事儿如今也还耿耿于怀,只是清若就是小倌而已,臣女也仅仅只是想对元安郡主亲近,奈何用错了方法,因为臣女私心想着,元安郡主素日以来都没有什么朋友,若是相接近她定然要投其所好,若是臣女从一开始便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怕是会打草惊蛇,所以才出此下策……” 君雾依旧冷笑:“是么?” 凝兮颔首也不再说话,气氛顿时陷入僵持之中。 良久之后,凝兮都觉着头顶的目光都几乎要将她穿透了,才缓慢道:“似乎是从璃国回来之后,孔颜你的声音就比从前要沙哑呢?” 凝兮一震,随即道“臣女回来的时候,感染了风寒尚未痊愈,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声音已经不能听了。” 可不是吗,凝兮本身沙哑的嗓音加上风寒的沙哑恍若破锣难听至极,君雾又沉默的瞧了她片刻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昨日你父亲连夜上奏,说是会将你带回家好好管教,不过朕想着你也是奉朕之命,纵然你用错了方法却也不算是罪不可恕。但是,你又怎么解释,那个小倌会武功的道理?他将摄政王的人甩了很远,一看就是练家子。” 薄唇一挑,好整以暇的瞧着她:“这,你又作何解释?” 凝兮一怔,茫然的抬头看向他:“什么?会武功?”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反应,君雾轻笑一声“孔颜,你若是再不肯说实话,朕就让人抄了你的家。” 凝兮震惊:“臣女有罪!可是臣女找的人断然不会是练家子,臣女愿意当面同郡主与清若对峙,臣女承认清若使臣女找的,可是臣女明明知道皇上也有在暗中观察,为何要找一个练家子让皇上对臣女起疑?那是不可能的。” 君雾闻言垂眸,神情难辨“当真?” 她又磕了一个头“臣女求当面对质。”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朕也就给你一个机会。”君雾起身,负手瞧着她“朕已经叫人查封了那间小倌,就让人到傍晚之时同你对峙。” 凝兮颔首道了谢,刚目送君雾走了,没一会儿,元安便折了回来,又是满脸黑气,看得凝兮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背过去。 为什么这一个个的到她这里就没有个好表情呢? 然而元安却不是对着她来的,自己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生闷气,顺便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来一包油纸点心闷闷的吃。 空气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咀嚼声,凝兮有些发虚的躺回软榻上盯着她瞧,瞧她将一包点心吃完又吃一包,越吃眼睛越红。 凝兮蹙眉,瞧着元安未免也太不对劲,便好心的哑嗓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郡主?” 她亲切一问,元安当即一个眼刀子刮了过来,腮帮子鼓鼓的,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你不知道?” 凝兮瞧着被她喷出来的点心渣子实诚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元安气得一口点心呛在喉咙里直对着门口的小太监使眼色,可是门口的太监纹丝不动,看看脚底下的灰尘又看看外面扬起来的风雪,就是不动地方。 第432章:危机顿起,殃及池鱼(2) 直到元安一张脸几乎都要憋红了,凝兮看不下去想去帮一帮她,这才见门口的太监动了身子,捎带着瞥凝兮一眼,大有制止她的意味。 元安被呛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喝了口茶水缓了缓指着太监的鼻子就吼“你这狗奴才怎么做事的!” 万俟笙沉默的站在她对面,不说话也不下跪。 一见小太监竟然是如此傲慢的态度,元安急了,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指着他道:“来人!!给本郡主打他五十大板!!” “慢着。”见元安一声令下,门口的侍卫跟打了鸡血似得便冲进来抓人了,凝兮手一抬,哭笑不得的制止元安:“郡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元安浑身的肉还在颤,一听这话更是了不得:“这太监如此不讲本郡主放在眼里,是当本郡主是死的?” 凝兮宽生安慰,挥挥手先让小太监先下去,拖着半好的身子凑上去安慰她:“郡主可是为了沈公子一事儿?” 元安一震,肉也不抖了,抬头看着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凝兮抿唇一笑,亲切的坐在她旁边:“郡主方才追着沈公子出去了,现在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是特别好,不是为了沈公子是为了什么?” 元安吸了吸鼻子,索性将点心丢在一旁,有些委屈道“他现在已经不理我了。” 意料之中,凝兮却也要惊一惊“:为何?他不是你的人么?”,元安眼眶跟着红了,憋着唇模样丑极了:“他不是。” 凝兮这回倒是有些吃惊了。 “你别看他对我挺好的,其实我感觉得出来,他还是不喜欢我的。”元安吸吸鼻子,很是委屈的眨了眨眼睛“毕竟我这么丑。” 这句话倒是挺实在的,她认同的点了点头。 元安一见凝兮点头了,豆大的眼睛就开始砸眼泪,哽咽着声音问她:“我真有这么丑么?丑到没有人喜欢我?” 凝兮强忍着点头的欲望啊摇了摇头:“不会啊。毕竟,喜欢是不看长相的嘛。” 她说的是实话,喜欢确实是不怎么看长相的,可偏生元安是个外协,难看的她还嫌弃,好看的也看不上她,这样怎么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啊? 琢磨了一番,凝兮温声安慰道:“没有沈得奏,世上也会有好男人的,只要你稍微放低点儿标准不就行了?” “我不。”元安眼珠子一瞪,喷出个鼻涕泡来,红眼儿看着凝兮道“今天晚上,你随我走一趟。” “为何?”凝兮不解“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跟你有关系!”元安肉一横,瞪着她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去给沈得奏道个歉,这样他就能原谅我了。” “荒唐!”凝兮起身不可置信的瞧着她:“让我给他道歉?我说的是实话,凭什么要道歉。” “实话也不行!”元安蹿起来同她对视,伸手点着她的鼻尖儿:“你必须道歉,你若是不道歉,本郡主就搅得你家不得安宁。” 这他娘的什么毛病?凝兮无语的看着她很想说一句跟她有屁关系,却还是缓了缓气道“那便晚上再说。” 元安闷哼一声,自顾自的又拿心吃起来,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凝兮面如死灰的躺回去睡觉,万俟笙送来的药效果甚好,她发了汗身子便也不再酸痛发热,隐隐约约还睡得香甜了。 可是一到傍晚,元安也不管凝兮睡得是否香甜是否从病中好了过来,直接让几个宫女给她的衣裳一套,又让两个太监驾着她往出跑,凝兮睡得香,冷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等她意识渐渐清醒的时候,都已经同她的住处有一段远了。 她一惊,动了动身子瞧着元安鬼鬼祟祟的背影:“你这是做什么?” 月色朦胧,四个人在长廊之内急速向前移动,凝兮被人架在肩膀上一路荡着秋千,还能抽空左右看看这御花园中的景致,顺便看看在它面前裹得像是个黑熊的元安。 听见她醒了,元安抽空回头警惕的盯着她:“你小点声,莫要惊动了人。” 她现在这大个人被人架在空中走,就不会惊动了人么?她哭笑不得,看着元安道“你不会真的要我跟他道歉吧?” “对。”元安点点头,语气里都是不容分说的辩解:“你不道歉,这件事情我同他就没完,只要你肯道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要什么都给?”凝兮挑了挑眉,便见那胖滚滚的身子点点头:“对,要什么都给。” 点了点头,凝兮不再说话了,任由两个太监领着她荡秋千,再偷偷摸摸的从宫门出来回到府邸,元安以一种将凝兮双手奉上的心情敲了敲沈得奏的房门,却是不见旁人开。 凝兮懒得在一旁打呵切,斜睨着元安温柔的缩在门口跟里面沉默的沈得奏说话,什么好哄的话都往上提,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 最后元安忍不住了,直接一脚踢开房门,心里头却是一紧。 没有人。 凝兮眼前一亮,顿生起了看好戏的意思,饶有兴致的瞧着元安担惊受怕的来,气势汹汹的走。 “他去哪了?”元安眉头拧成了川字型,跟着凝兮急匆匆的往回赶,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会不会是不理我,然后就走了?” 估计不会是这样。 凝兮目光放到不远处的紫禁城上,想着昨晚沈得奏那痴情的模样同皇后彼此之间耳鬓厮磨,约摸着今天晚上也是在两个人的私密之处相会罢了。 可是这面元安依旧还在碎碎念,担忧只增不减,又扯着凝兮往皇宫的御花园里跑,嘴里嘟嘟囔囔:“你说他会不会是不要我了啊。” 凝兮皱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是郡主,你的男宠都快把整个丞相府给挤烂了,你还在乎那一个男宠不成?” 元安可劲儿点头,就是在乎啊。 两个人边往御花园深处走,她心焦的站假山面前,刚想说话,却忽然听见假山里面传来一声男子的轻吟。 凝兮离她仅仅有几步之遥,也是听见了这一声低吟,她同元安皆是一震,竖起耳朵便朝着里头细听。 “娘娘,你觉着那孔颜如何?” 凝兮听不大清,倒是离得最近的元安一听这动静大惊失色,指甲紧扣着假山屏气细听,大气都不敢出。 许是假山窝里面气氛正浓,女声也莫名有些发软“你不是说她发现你了?” 元安骇然,腿一哆嗦险些软在地上,见凝兮好一番给她挤眉弄眼才勉强站定。 里面的男音有些愉悦,甚至吻了吻她:“说起这件事儿来,我倒也是应该感谢孔颜,若不是她,娘娘也不会出于同情,同在下来这一遭。” 林嫣若蹙眉,在这促狭的空间里两个人呼吸都是温热的,她也不是那种在什么面前都纹丝不动的女人,对于沈得奏,痴情而又俊郎,她已经被君雾冷落了两个月有余,在这种气氛下,也会有些身子发软。 “我也仅仅只是担心你罢了。”好半刻之后,她攀着沈得奏的身子勉强站定,沈得奏一听更是欢喜,忍不住揽着她一阵唇齿交接。 寒风凛凛,倒是能掩盖了不少的小动静,可是偏生元安什么都听得真真切切的,靠在假山上面如死灰,捂着嘴险些没有哭出声来。 她的男宠和皇上的皇后私下竟然有奸情? 或者说是皇上的手下竟然同他的妻子私下有奸情? 风声愈发大了,这种御花园的小角落连灯都没有燃起几盏,气氛安静得令人心头发憷。 元安脸色惨白的靠在假山上腿软不能动,凝兮却也不能往前走,只能无声的冲着她挥手示意她过来。 元安点头,自然是明白凝兮的意思,她慎重的朝前迈了一步,却见凝兮的脸色陡然凝重,她的身前也横了一只手。 凝兮骇然,立刻蹿到了一边去。 此人正是沈得奏的下人,亦是震惊的盯着她瞧,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混进来似得。 元安浑身一震,惊慌的盯着他,转身就要逃,却被一手拽住衣领锢在原地:“你放开我!” 假山里面的俩人一惊,林嫣若更是脸色苍白的探出头来看了一瞬又立刻缩回去, “郡主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沈得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假山后面绕出来,极为愤怒的看向自己的下人:“怎么都没个动静?你是吃屎的么?” 元安大吃一惊,缓慢的向旁边移了移“你怎么——” “我什么?”沈得奏脸色一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咬牙:“你都听见了什么?” 元安很怂的摇了摇头,全然没有背叛的歇斯底里“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沈得奏冷笑,却是将手的力道收紧了,疼得元安龇牙咧嘴的往回抽,见他如此很是心寒,干脆心一横,豁出去般的冲着他吼:“沈得奏!你背叛皇上也就算了,还跟皇后不明不白!你这男人我算是看错你了!!” 这么一句鼓起勇气说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沈得奏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你说里面的人是谁?” 元安眼珠子一瞪,以一种壮士扼腕的心情抬了下巴,几个字跟掉珠子似得掷地有声: “皇后!林嫣若。” 沈得奏狞笑,眸中杀意四起,抬手便要掐上元安的喉咙,却见身旁黑影一晃,一个棒槌似得东西对着他的胳膊砸了下来,他反应极快,猛地抽回手来,身旁的人便跟风一样被人抓走了。 瞳孔跟着一缩,沈得奏伸手便要去抓人,却见凝兮回身一棍子,直接敲在他探出来的手背! 第425章:生死由命,成败在天(2) “你以为老子怕死?!” 凝兮嗤笑一声,干脆的握上插入林嫣若的匕首,略带欣赏的瞧着林嫣若惊恐的表情:“今天我们谁也跑不掉,大不了老子也能拉个皇后做垫背的,我怎么着都不会亏啊?” 林嫣若几乎昏厥,脸上的汗水滑在眼睛里,睁都睁不开。 “嫣若,嫣若!!”沈得奏焦急的喊着,看林嫣若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面纱已经翻飞,嘴尚且还在喃喃着什么。 那轻启的樱唇,三个字,三个字的轻声说。 凝兮眸光一沉,垂目睨着她的口型,又从细碎的发音中听到了一点儿眉目。 靳凝兮。 她在叫她的名字。 凝兮温柔的笑了,嘴角溢出血丝来:“难为皇后娘娘还记得我。” 林嫣若睁眼,赤红的眸中缓缓滴下泪。 是谁能对她下手这么狠,能不顾一切就跑来挟持她,手起刀落的时候毫不迟疑,眼睛里布满滔天恨意。 除了靳凝兮,还能有谁? 她吃力的看着从始至终没有她没有怎么动过的右手,此时正懒懒的放在她的身前,端得优雅不狼狈,笑得同她这张面皮格格不入。 林嫣若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哼哼唧唧的说着什么,凝兮低笑一声,嘲讽的睨着她道:“怎么,你想对你的情人说话?” 林嫣若眸光犀利如冰,似是勉强拼凑这神智凝聚起来的,她视线微微偏移,看着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的杀手,似乎是想传达什么消息。 凝兮偏身将她的视线挡了个满,偏过头警惕的将那三个人望着,捏着长刀的手更是捏紧,大有威胁的意味。 蠢蠢欲动的三个人见此皆是一僵,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只能不甘心的将凝兮望着。 还得多亏林嫣若这个筹码。 靳凝兮吃力的勾了勾嘴角,寒风凛冽得几乎是要将人穿透,跪躺在风中的四个人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林嫣若也终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眉心都紧拧成川字型。 沈得奏同凝兮也没有好到哪去,凝兮那一棒子狠狠地抡在沈得奏的锁骨上,现在他身上撕心裂肺的疼,就连挟持元安的力气都是勉强支撑的,鬓边的冷汗哗哗直流,也有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靳凝兮略觉可惜,因为不能逃跑躲命,那一脚踹得几乎是要将她的胃给顶出来,剩下的一口气,她只留着拖到万俟笙发现她不见了。 这几个人里,唯独剩下元安还有哆嗦的力气,脸色惨白的看着对面的孔颜,又抬头看着头顶的沈得奏,胖滚滚的手捏成一团,望着沈得奏的紧绷的下巴,问了十分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么?” 许是风声大了?凝兮觉着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可元安却还有心思的拽拽沈得奏的衣袖,声音怯怯的,满目期待:“你说你喜欢我,喜欢给我做点心,喜欢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是真的么?” 都什么时候了?凝兮荒唐的望着她。 沈得奏听了也是觉着荒谬,没回答,直将刀刃压进她几分。 冷刃刺入肉皮的感觉传来,元安张了张嘴,分明伤口不在那里,却觉着心里痛急了。 她嘟着嘴,喋喋不休的继续说着,说一些平日里面两个人温声说的情话。 “我喜欢你。你能不能——” “你烦不烦啊!” 被她墨迹烦了,沈得奏直接使了最后的力气卡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谁会喜欢你这样的人?若不是你身上有山河符,我会跟你在一起?” 元安一震,委屈的红了眼眶。 “可是你明明是皇上的人——” “那又如何?”沈得奏狞笑着,俊郎的面目上满是鄙夷,刺得元安浑身发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今日我们横竖就是一死,元安,我也告诉你,你这样的女人,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觉着无比恶心!” 似乎是最后一击,元安空洞的眸中毫无征兆的滚下两颗泪。 “你说的是真的么?” 凝兮连扶额的力气都没有了,恨铁不成钢的将她望着。 沈得奏这样的男人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她为什么就是这么的不甘心? 沈得奏直接气笑了,废话也不多说,飞快的看了凝兮一眼,眸中杀意顿起,举着冷刀对着元安粗短的脖子一捅—— 凝兮呼吸一滞,却见那笨拙的身影突显灵活,抬手一捏。 刺入的冷刃陡然被截,正是短胖的手指夹着刀尖,再一转,指尖的刀刃便掰弯了去。 万簌俱寂。 “你以为,我元安,是这么好欺负的么?” 元安忧伤的垂着眸,指尖还夹着冷刃,嘴巴一开一合:“你以为我手中的山河符,仅仅只是拿着好玩的么?” 沈得奏惊惧不已。 那依旧是圆滚滚的身子像个圆一样的坐在地上,可眼神之中狠绝乍现,指尖掰弯了的冷刃一角轻巧脱落,落在她肥厚的掌心里。 不像那个草包,却又是那个草包。 凝兮也傻了眼,眼看着元安毫不费力的从沈得奏的禁锢中挣脱开来,平静的站在他面前。 她华美的绸缎染了些污泥,甚至有些地方因她的动作崩开,窝囊的站在沈得奏面前,却让沈得奏起了一层颤栗。 “是我对你不够好?”元安纳闷儿的偏过头,随手将手中的刀尖丢到地上,顺手拎着男人的衣领,徒手就将他拽了起来,粗眉拧着,揪心巴拉的盯着他瞧。 “我自诩对你很好,你说什么,做什么,就算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都可以容了你,哪怕你在皇帝面前告状也没有关系。” 月色从云后探出头来,元安的眼睛里一点点亮起光来,照在她的脸上,身上,依旧丑陋,却气势压人—— “我从来都可以容纳你的小动作,哪怕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 “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情!与皇后私通,给皇帝戴绿帽子,你好大的狗胆!!” “我家世代忠臣,生死都是君家的臣,你旁的事情我都可以放纵你,哪怕你在我饮食里动手脚故意让我发胖,哪怕你蓄意告诉皇上让他惩罚我都没有关系!” “可是你——”声音一哽,她红了眼咬着牙“可是你竟然背叛皇帝,还想杀了我!我就不会饶了你了。” 凝兮一震,惊愕的看着元安手提钝剑,满脸泪水的又将人丢在地上。 沈得奏震惊的瞪着眼,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元安阖眸,手掌一点点的收紧。 “我给过你机会了,得奏。” ... 墨色中一小太监急急的踏入院中,焦灼的走到门口刚想推门进去,便听里面有人道“皇上,孔小姐同元安郡主没在里面。” “没在?”帝王的语气有些不悦“去哪了?” “属下不知,宫女也说没有看见两个人什么时候出去的,但是已经不见很长时间了。” “郡主府那面呢?” “郡主府那面若是有消息的话,也会第一时间通知皇上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心口忽地一滞,这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万俟笙飞身而起,脚踏瓦砾之上,耳听八方眼观四周,焦急的低头私下查看。 “主上!” 一声低喝唤来,万俟笙偏头看向迎上来的九潇,还不等自己张口问,九潇脸色难看的拱手“主上,出事儿了,监狱里的孔颜,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险些脚下一偏,万俟笙顿住脚步端立在瓦砾上,阴测测的哼笑一声: “不见了?” 九潇骇然,掀开袍子跪了下去:“九潇有罪,那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那些狱卒将她放了出来,偏生还有人接应,她消失的两个时辰之后我们的人才发现的,寻着去找,到了羽国也没有什么头绪,只好来找卑职禀告。” 一个女人,还是受了刑的女人,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接应走了?万俟笙狞笑着摘下帽子,斜看了九潇一眼:“算算日子,她现在应该就在皇宫中,在她赶到帝王身边之前杀了她。不然就别来见我。” 九潇一震,拱手低喝:“是!” 万俟笙脸色愈发沉了,负手站在房顶居高临下的扫视四周:“另外,皇后不见了,让他们所有人都过来找人!” 话毕,他敛起一阵寒风飞去,九潇站在原地怔愣了一瞬,也跟着闪身而去。 ... 沈良之沉面站在皇宫门口,等着一驾马车缓缓朝这面驶近,他跨步道马车面前站定:“君洛。” 马车里面的人探出头来,俊脸上满是疲惫:“怎么了?” 沈良之眉头正蹙着,左右看了看身旁的墨色:“我总觉着心里不踏实,所以想跟你一同进宫去。” 君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将门帘掀开一角,里面正捆着一个衣着妖艳的男人,挣扎之间还稍微露出半点酥匈,眉宇之间皆是不情愿,看得沈良之怔愣了一瞬,甚至向后退了一步,惊讶道: “君洛你这是变了兴趣么?” 君洛无语“本王是来给皇上送人的,这是元安的小倌,说是孔颜想跟这男人对峙,你上来吧。” 沈良之哦了一声,别别扭扭的上了马车,眼睛还忍不住对着倚在车壁上的人打量,总是这小倌表情夸张得不堪入目,他还是觉着很是眼熟。 “我是不是哪见过你?”说着,沈良之便朝前俯身,仔仔细细的将这人从脚往上打量:“怎么这么眼熟?” 杜若倒抽一口凉气,幸好马车内昏暗五官不是那般的清晰,他也只能偏过头作躲藏,却还是觉着沈良之的目光黏在他的身上,不由得低咒一句,心中无限哀嚎。 第426章:真假孔颜,请君入瓮(加更5000+) 口鼻中弥漫着散也散不去的血腥味儿,凝兮在这种情况下莫名觉着背后绕过一股凉意,一路直达向下到她的脊骨。 元安竟然会武?而且看起来似乎很是厉害。 元安手持长刀,那刀尖就放在沈得奏的心坎上,捏着刀把的她面无表情,脸上尤带湿润的泪痕。 沈得奏惊惧的望着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万簌俱寂,元安偏头瞧了她一会儿又偏头过来看凝兮:“你没事儿吧?” 最大的反差莫过于此,凝兮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元安的视线落到她身上的林嫣若身上,不由得嘲讽的哼了一声,摆弄着手中的刀把幽幽道:“从前没有想过,表面上风光无限的人私底下竟然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倒是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钝刀从心口一路滑上至他的喉结,沈得奏喉结处轻微滑动一下,很是惊恐的将她望着。 “你竟然是装的。” 元安抬眸瞧着他,一听这话觉着很好笑。无奈道:“不是我在装,而是你们也都不动动脑子想一想,我手中拿了山河符这么久都无人能拿我怎么样,真的以为我好欺负吗?” 凝兮一听恍然了,倒也真是这样,若是草包真的就是个草包,岂能独活这么久,还将山河符保存的如此之好? 沈得奏咬牙,感觉像是被骗了一样,满目悔恨:“算我看错你了。” 元安笑了,先转头瞧着僵直在一侧的杀手,粗短的手指捏着刀把在自己的手心里拍了拍,起身之时又将身下的人踩了一脚,听得一声闷哼,她这才放心的看着身后的三人。 半晌过后,凝兮目瞪口呆的瞧着地上的杀手,皆是腿脚抽筋脸上浮肿,她元安打斗过后疲累坐在地上,肉滚滚的像一个球。 除了脸上的几块轻伤和滚毛袄露出来的棉絮,她身上倒是再没有一点儿伤口,只呆呆的坐在地上怅然若思,对着天边的一弯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凝兮收回视线,觉着被风吹的发冷,再看看身下的林嫣若眼看着就要陷入重度昏迷不能再耽搁了,索性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走吧。” “走?”望着明月,元安依然是满脸呆滞“往哪走?” 胸腔里皆是撕裂般的疼痛,凝兮皱了皱眉头,捂着心口强忍不耐“当然是要回宫去,将人带回去就是了啊。” 一听这话,元安才缓慢的偏过头来瞧着她,面无表情,却莫名透着一股子压抑。 凝兮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木棍攥稳了些。 两个人沉默相对片刻,元安缓慢的提着刀站起来,钝刀滑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心口上滑过的指甲,不舒服的令凝兮又后退了几步,眸中防备更浓。 该不会她要…… 片刻过后,元安提着刀,圆盘似得脸紧绷着不动,轻轻说:“自然是要回去的。” 凝兮冷笑一声,抓着木棍没回答。 元安眸光如渊又无奈道:“只是这一次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刚脱虎口又入狼口? 凝兮强打着精神笑了笑,眸光深深:“郡主当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恩。”元安点头,向前走了几步还不忘了安抚她一句:“你走好便是,到了下面,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凝兮撑着身子笑得妩媚:"纸钱这种事情,我亲自看着烧才放心。" 元安上前一步,冷着脸道“孔颜,本郡主说了,谢谢你方才救了我,只是这件事情本郡主是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的,我今日不杀了你,皇上也会杀了你的,你说对不对?” 凝兮咬牙,胸腔的疼痛愈发猛烈,她身子也有些发僵,好像连跑都跑不过。 可是若是这么死了,岂不是亏了? 她目光微微偏离左右,朦胧的月光依稀照着她们来时的路上,她长吁一口气,将手中木棍紧紧捏着:“郡主当真是不想留我这一条命了?” 元安痛快的点了点头“我说了,黄泉路上,我会给你烧纸钱的。况且你们孔家对我手中的山河符也感兴趣吧?这件事情一出,你就算是回了家,皇上也断然不会留你们全口了。”她手中的钝刀微微散着寒光,拿在手中又掂量掂量“你自己合计合计吧?” 凝兮颔首,细颈一扬“那你过来拿吧。” 元安嗤笑一声,刚上前两步,忽然眼前一道黑影扑过来,元安猛地伸手将这东西抓在手里,瞧仔细了正是凝兮手中的木棒,她再抬头一看,便见凝兮跟个兔子一样提着裙子逃跑了。 虽然受伤,却跑得飞快,一溜烟就同她拉下了不少距离。 元安脸色骤然一沉,胖滚滚的身子全然没有她的灵活,举着大刀追上去:“孔颜!!” 月亮高挂,一片朦胧的光洒在御花园内。凝兮蹿过凉亭凭借这微弱的月光往来时的方向跑,元安在后面喘着粗气追,她没想到靳凝兮都吐血了还能有什么多的力气用来逃跑,而且脚步越摆越快,就像是有用不完的体力似得。 不过好在御花园这半面根本就是没有人管的死角,绕是她再怎么跑,也绝对脱离不了她的牵制。 这么一想,元安倒也不着急了,跟跑马拉松似得准备跟凝兮来一场耐力赛,脸上颤抖着,嘴角还保持着一丝笑意,像是一个等着将人拆卸入腹的变态一般,盯着眼前的背影,极为诡谲。 凝兮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约莫着两个人的位置之后又着手开始脱衣裳,她想扯掉兔毛滚边小袄攥在手里,又将那一层厚厚的长衫丢掉,拖着轻了的身子加快了速度。 元安在后面奋力追着,她生得胖,跑步更不是她的强项,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人很有可能会逃跑。 若是跑了,岂不麻烦? 细细想了想,元安灵机一动,索性将手中的钝刀对着凝兮的背影一抛,凝兮此时提着裙子跑已经万般艰难,忽感身后一阵风声起,她下意识的偏身回首,正见一把冷刀擦过她的肩膀,飞快的在她肩膀上划了一刀! 倒抽一口冷气,步子也变得跌撞起来,她心顿时凉了半截,也忍不住低咒一声。 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找到像她这样倒霉的人了! 这一刀丢得擦边,元安略觉着有些可惜,眼看着凝兮已经渐渐往外面去了,她不敢耽搁,卯足了劲儿加快速度,一溜烟横在了凝兮面前—— “别跑了。” 凝兮喉咙一紧,温热的血从她唇边溢出来,警戒的向后退了几步,伸手将血抹去:“我不跑等着你杀了我?” “你就算是跑了也无济于事。”元安喘着粗气,显然将自己的力气都快要用尽了,凝兮又向后退了几步,废话也不多说一句,转身便往花圃那边跑: “来人!!!救命啊!!!” 有什么可喊的呢?元安跑得满头是汗,无语的听着这女人的尖叫声,这附近明明都没有人不是么? 一声又接着一声,这种求生的欲望迫使着凝兮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求救和逃跑上,雪白的袍子滑过脚下的土地脏了裙角,嘴边的血也染了红花在胸口,身后的元安气喘吁吁的跟着,一前一后的两个女人诡异的在无人的花圃上跑着,跌跌撞撞,气喘吁吁。 她必须撑到万俟笙来救她!! 她咬紧牙根强忍痛苦,一步一步终究是慢了下来,蹒跚的在不平坦的地面上走着,连提裙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元安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撑到这女人没力气,她便也加快了速度绕到她面前,废话都不多说一句,直接掐住凝兮的脖子。 “我应该先杀了你才对。”跑了这么长一段的路,元安手脚发软,亦是满头大汗的站在凝兮面前,收紧了虎口“你可真能跑。” 凝兮浑身一震,想逃,却是没有力气挣扎了。 窒息感如同身至冰湖。 她眉心紧紧皱着,一张惨白的脸也略有些发青。 元安不再犹豫,直接将她的细颈紧紧抓着,看她瞪圆的眼睛一点点的黯淡下去,长大的口像是失了水的鱼。 “你放心去吧。”盯着凝兮涣散的瞳孔,元安微微一笑,极为森冷“我说到做到。” 手中的人猛地一震,元安跟着松手,眼前的人骤然脱力,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元安满足一笑,又担心凝兮没有死透,准备将那把大刀拿过来,再捅上一捅才能安心。 可是她一转身,正撞上一件灰色的袍子,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小太监沉默的站在她的身后,帽檐掩住双眸,只露出线条一个白皙优美的下颚,月色下也能见到那两片薄唇轻轻勾着,却看不出喜怒来。 元安心一震,向后退了退,刚好踩在凝兮的衣角上。 为什么这个太监出现在她身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你是谁?” 对面的太监挑眉,抬头将她望着,薄唇轻启“我是谁?” 声音低醇而又动听,断然是不能是一个小太监能发出来的,元安脸色大变,猛地又向后退了几步,却一个趔阻拜倒在身后的尸体上,眼前的太监忽然抬手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牢牢实实的给抓了回来。 力道之大令元安一惊,忙欲挣脱这手,却被他接着劲儿反手一抓,修长的两指捏上了她的手腕。 元安眸子一沉,抬脚对着身前人扫过,又举手挥拳,皆小太监轻巧躲过,直接飞身离她几步之遥,手中亦多了几根银针。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是令元安一怔,惊恐的瞪大了眸子“万俟笙?” “看来你我虽未相识,元安郡主也知道我是谁?” 小太监邪邪一笑,抬手将帽子摘了下来,那被沈得奏模仿的眉眼如此正式的暴露在她眼前,惊艳得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向后退了一步,神情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俟笙斜眼瞧着她,稍微转动了下指尖的银针:“杀你。” 杀她? 元安嗤笑:“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你是万俟笙,也不一定能取了我的性命。” 她当郡主这一年,明里暗里弄死了不少人,有大半夜杀她的,又跟她过不去的,纵然现在的身子胖得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对于跟人对打,她还是有信心的。 万俟笙低笑一声,垂下手瞧着她,阴阳怪气的道“郡主哪来的自信?” 鬓边有汗留下来,元安轻笑道:“我能自信,自然也是有我能自信的资本。”说着她伸手拍了拍,忽地几个人从旁处冒出来,眨眼间便将他围成一团。 方才松了那么一会儿筋骨元安这会子也是有些累了,只好悠哉的站在自己的暗卫后头边抹汗边叹息: “其实我还是挺想跟你在一起打一架的,也想知道,这天下传得神乎其神的男人是不是空有其表的花瓶。不过你也可以容我歇上一歇,等一会,你打完了这些人,再过来跟本郡主好好切磋吧?” 被包围的人没有说话,直接飞身而起,围着他的人反应都来不及,便见他直直的对着郡主袭去! 元安惊讶的向后退了退,顿感觉几道银光进入手臂,刺痛惹得她一惊,忙闪身到一旁,还不等看清眼前人是怎么出手的,万俟笙便卷着地上的人飞身跑了。 堂堂璃国皇帝竟然落荒而逃?元安满是戾气的瞧着飞身在瓦砾之上的两个人低喝:“抓住他们!!” 几道黑衣从身旁闪过,元安站在原地捂住胳膊,浑身麻软无力,却还是蹒跚的跟了上去。 二人置身于高空中,万俟笙的速度快的令凝兮想吐,她睁开眼睛四下瞧了瞧,正见几个黑衣人黏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不放。 万俟笙的脸色绷得死紧,看着凝兮又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吼一声:“我就应该把你锁在我身边是不是?” 凝兮一颤,不由得扯得胸腔发疼,疼得她一阵一阵恍惚,抓着万俟笙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我不知道。” 元安故意弄出一个她很蠢笨的假象,也不仅仅是她上当受骗了,可是偏生她就是最倒霉的那个,为了两个人活命她拼尽了全力,更是没想到这女人反击了还要杀了她灭口。 万俟笙脸色黑得当锅底,瞧着凝兮心忍不住的疼,幸好她人没事儿,还知道装死,不然他说不准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脚步未曾停歇,凝兮低头瞧着皇宫底下,忽然发现下面的官兵来来往往甚多,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他们在做什么呢?” 万俟笙依旧臭着一张脸,眉心拧得死紧:“找元安。找你。” 凝兮吃力的勾了勾唇“我就那么扯着嗓子喊都没有人过来救我,同样是在皇宫,只不过是隔了一个御花园,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你倒是还有心打趣儿?”万俟笙气闷的扬了扬眉,将人搂得更稳当了些,偏过头瞧着伸手穷追不舍的那些人,穿过瓦砾低笑一声:“倒还真是不怕死。” 凝兮皱了皱眉头,觉着被人追着一直都不是万俟笙的风格,忍不住道“为什么不了结了他们?” “用我了结么?”万俟笙冷笑一声,踏过后宫的瓦砾,余光正见一个穿着丫鬟服的女子顶着寒风朝前走,他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拦着凝兮急速向下坠去—— 那宫女尚且还在艰难的迈步,忽然身前落下两个人,她吓得浑身大震,惊叫还不等脱出口,便被人扯着胳膊引到了墨色里去。 “谁——” 那小宫女刚要说话,万俟笙反手点个哑穴,又扯着她将人拉走。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入鼻,小宫女咿咿呀呀惊恐的甩着胳膊,却见身前的小太监头也不回,抬脚毫不温柔的将她卷到身前。 小丫鬟心中一跳,尖叫卡在嗓子眼里出不去,抬头便见到一个苍白虚弱的脸。 窝在万俟笙怀里的人柳眉俏鼻,青丝披散脸色苍白,嘴边还有干涸了的血。 她愕然的向后退了退,抬头看向了揽着她的人。 哪怕身着素灰色长衫,男人身上也有一种骇人的压力,伴着他眉眼间的杀意席卷而来,惹得她心口为之一颤。 万俟笙眸光如渊,唇却是勾着的,冲着她意味不明笑道:“孔小姐倒还真是有本事。” 孔颜一震,仓皇的缩了缩手。 凝兮耳边虽然一片朦胧,却也是迷糊的睁开了眼睛,瞧着眼前水汪汪的姑娘,此时满目惊恐,五官又如此熟悉。 “孔颜?”她哑声喃喃,疑惑的抬头看向万俟笙,孔颜怎么跑出来了?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孔颜的眼睛就跟刀子似得刮过凝兮的脸,一张檀口更是紧紧努着,恨不得飞上上去撕了她的这张面皮。 靳凝兮顶着她的脸,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能被伤成这个样子? 心念忽地一转,孔颜跟着脸色白了白。 靳凝兮现在顶着她的脸被人伤成了这个样子,那她可还有机会见圣?若是见了圣,又会如何?? 莫名的惊恐陡生而起,孔颜想后退了几步,万俟笙却是不容了她,一把扯过她的胳膊低笑一声,也不过就是在眨眼之间,身后莫名便多了一个人。 第428章:搅乱一锅粥,来次大乱斗(加更一5000+) 养心殿。 寒风吹得青丝翻飞,几乎都要刮透人的身体,沈得奏冻得全身僵硬,身子还被人禁锢着,他惊慌的看了看不再反抗的林嫣若,心疼又恳切的道:“皇后是冤枉的!皇后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此言一出,周遭静了一瞬。 君雾撩了撩眼皮看过去:“她方才已经承认了罪过,你现在就是想帮她拦着,也晚了。” “不是!”沈得奏扯了扯胳膊,神色真诚的道:“皇上,您难道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皇后娘娘身上的伤口哪里来的,以及草民与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在那里?” 君雾冷笑,在风口里站久了,浑身都是僵硬的像是一块冰石,声音也凉得可怕: “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沈得奏愣了愣,身旁太监顿时一巴掌狠狠地拍了下来,疼痛如火燎,他觉着头脑发胀,却依旧坚持:“皇上请听草民一言,草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那里去,另外皇后娘娘草民根本就没有见过面,而且草民也被人打伤,皇后娘娘亦是受伤,皇上就不觉着可疑么?” 可疑?可疑重要么? 君雾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太监见状心领神会,继续对着沈得奏的脸几个巴掌轮着扇,扇得沈得奏双眼冒金星,脸磕到牙齿溢出一块儿血丝来。 奸夫都这样,皇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奄奄一息的由旁人驾着,连抬头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 沈得奏心中焦急,担心这边却又不能刻意去看,红着一双眼口齿不清的吼:“还请皇上明察!草民愿意承担着罪责,可是皇后娘娘当真是冤枉的啊!草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皇后娘娘若是被冤枉致死,草民便死也不能赔罪啊!” 几人眉头一皱,却是没有人言语。 倒是君洛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弯弯明月。 今夜明明同旁日无差别,他却觉着天下像是要大乱了似的。 养心殿的下人们一个个跪地磕头,身子随着呼啸的风隐隐发颤,林嫣若面无血色,身上的伤口大片的晕出血,疼得满头发汗,无力的哼咛着。 君雾沉默的看过去,冷声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即使意识模糊,她也很想摇头。方才她才承认这件事儿,现在就算是澄清,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沈得奏身上有又怎么样?可是她太累了,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只能任由着沈得奏在那边揽责任: “皇上!草民不知道为何会跟皇后一同出现在御花园内,但是草民清楚的看见孔家小姐拿着一把刀将皇后伤了!这是千真万确的!” 孔家小姐? 迟迟赶来的孔丞相刚一脚迈进门口被这话惊了一惊,老胡子一抖连忙跪倒在地向前走了几步:“老臣参见皇上!” 君雾看向他“孔丞相都听到了?” 孔丞相颔首,拱手作礼,余光私下瞟了瞟却不见孔颜的痕迹,顿时有些惊慌“启禀皇上,臣,不相信小女会做出这种事情,还请皇上明察!!” 孔颜不在,一切事情都不能提早评判,可是伤皇后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啊!孔丞相惊慌之中想到此,心中的惊恐陡然放大,无法遏制的发起抖来:“小女,还没有找到么?” “没有。”帝王转身坐上龙椅,一手握上温热的茶捂手,浑身的戾气也跟着收敛了不少,眸光仿若细碎的冰刀对着孔丞相:“朕倒也是稀奇,这皇宫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孔小姐同郡主一同出门至今未归,孔丞相当真是教女有方。” 孔丞相浑身一震,恨不得刨腹以表忠心,痛心疾首的道:“臣几代皆是忠臣,孔颜又给皇上立了大功,忠心日月可鉴,还请皇上明察啊!” 君雾饮茶不语。 沈良之抬首看向沈得奏,眉头紧皱着“当时除了你们三个人,还有没有别人了。” 沈得奏咬牙“还有元安郡主。” “元安郡主为何出现在那里?” 沈得奏皱眉“草民不知。” “你不知?”沈良之挑了挑眉,转着看向君雾拱手:“臣以为,这件事情究竟如何疑点重重,断不可因为一件事情就将所有都否决了,孔小姐同元安郡主的下落尚且不明,断断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将罪名定下,还请皇上三思。” 事情慢慢开始有了缓和的余地了,林嫣若虚弱的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人,稍抬了下嘴角。 她就知道会有人替她求情,倒也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君雾。 沈良之身为局外人自然能衡量利弊,他给皇上台阶下皇上就一定会下。笃定这一点,林嫣若长吁一口气,似乎肩膀上的疼痛都有所缓解了。 君雾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皇后,看她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他狞笑,撑着下巴看向君洛:“摄政王对此事儿怎么看?” 林嫣若心口一颤,看向一旁沉默的男人。 身为局外人,君洛的脸色黑的不比君雾好到哪去,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是刺眼。“单凭皇上做主,臣没有看法。” 君雾颔首,很满意的说:“那就剥去皇后凤冠,去处协理六宫之权,将人放到慎刑司里好好问问吧。” 林嫣若微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君雾。 就算是有台阶下,他还是要对自己行刑么? 沈得奏更是反应激烈,满目痛惜:“皇后娘娘与草民根本就没有什么,皇后娘娘是清白的,还请皇上明察啊!” 沈良之嫌恶皱了皱眉头,这男人虽然长着一张好脸蛋却是个傻子,现在只要他多说一句话皇上都有可能直接下令将皇后杀了,如此尽心尽力的维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悦皇后? “皇上,请三思,皇后娘娘现在身上受着伤,千金之躯更是不能受慎刑司之苦,还请皇上三思啊。”沈良之拱手抬头,眉心皱得死死的,生怕皇上气急将人给杀了,只能满脸恳切的将他望着。 君雾再次不语。 孔丞相在一旁磕了个头:“皇上,沈御史说的没错,若是皇上真的下令将皇后娘娘送到慎刑司,皇后娘娘如果真的蒙冤岂不是我国之憾?况且这件事情尚且还没有定论,等小女找到之后,皇上再好好下定论也不迟啊。” 再次静寂无声,君洛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任凭旁边沈良之怎么样的跟他使眼色他都不为之所动,只静静地盯着地面,完全诠释了他方才那一句话。 任凭皇上做主。 沈良之着急了,林嫣若能是说动就动的么,能是说杀就杀的么?现在证据没有确凿林嫣若若是真的死了,国丈岂会饶了羽国?还不是白白平添一场战争? 于是他又拱手道“还请皇上三思!” 君雾撩了撩眼皮,正对上皇后的眼睛。她现在极为落魄,眼神里的光像是随时都能散去一样,全然不像是方才豁出去的语气,什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只有对一个人是真心。 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便让林氏住在朕看不见的地方,等结果没有回来之前,便是罪妃林氏,朕先不杀你,前提是,你当真是无辜的。” 心下一松,她的心咚的一声归了位,软趴趴的跪在上磕头道:“臣妾多谢皇上开恩。” 君雾冷笑“这件事情就交给沈御史来办吧,先将这男人送进宗人府。” 沈良之领命欲告退,临走前还不忘了看君洛一眼示意他跟着走,但君雾却悠悠道:“摄政王留下。” 君洛脚步一顿,便也随着君雾走了。 ... 凝兮睡醒的时候,九潇以及万俟笙都满脸古怪的待在屋子里。 万俟笙在上九潇在下,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在哪里大眼瞪小眼,就连她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醒了过来,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见她醒了,九潇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绷着的表情顿时松开了,将手中的笔放到桌案上“主上,现在能说话了吧?” 万俟笙懒懒的坐在主位上,嘴角携着一丝凉薄的笑意,阴测测的看了九潇一眼。 只一眼,九潇松下来的神经顿时又绷紧,猛地又将纸拿了过来,又取了笔沾墨汁在地上写。 凝兮纳闷的伸了个懒腰,也跟着伸着脖子凑过去瞧,眯着眼也瞧不轻他上面写的什么:“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作诗么?” 九潇都快哭了,抿唇幽怨的抬头看了自己的主上一眼,抿抿唇不吭声,歪歪扭扭的将字写完呈上来,交给万俟笙观看。 片刻过后,九潇的手都有些酸了,万俟笙却是半倚在椅子上,慵懒的睨着上面像是鸡刨出来的字,嫌弃的闭了闭眼:“你还是用嘴说吧。” 九潇傻了眼,抓着自己手中的字条无措的站在那里。 既然嫌他的字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叫他写啊,况且主子都已经醒了还欺负他叫他写,这是什么道理? 他这面心中腹诽不断,那面凝兮来了兴致,笑着对九潇伸手“你拿来我瞧瞧,你写了什么?” 九潇小心的瞧了万俟笙一眼,见后者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将字条递了过去。凝兮瞧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险些笑出声来,但瞧仔细了上面的内容就笑不出来了,不可思议道“竟然就这么平安度过了?我还以为昨天晚上会血染皇宫呢。” 皇后被剥夺封号降为奉仪,住在冷宫等候发落,沈得奏受尽刑罚什么都不肯说,只等着孔颜和元安郡主露面出现证明两个人的清白了。 “我用不用回宫一趟?”凝兮想了想,将手中的字条还给九潇:“真的孔颜虽然回了宫,但也是被我们及时发现,我是不是应该回去一趟?证明一下他们两个人就是一对儿?” 万俟笙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 一天到晚的不得个消停。 “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出面了元安就会杀了你。” “可是她现在不是不在皇宫里面么?”凝兮疑惑的看向九潇“她没有被你引走么?” 九潇摇头:“昨夜我仅仅只是将那些暗卫引走罢了,元安郡主因为中了主上的毒现在应该正在养着。若是您出现,怕是元安郡主听见信儿便会过来,元安郡主已经发现了主上,现在应该将您认作为奸细,若是您此时此刻您再出现的话,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卑职不建议您冒险。” 万俟笙淡淡地笑,等着凝兮的反应。 凝兮瞠目:“那这件事情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或者说是等着他们调查一番,然后再有几个人给林嫣若求求情,她就死而复生,再把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来?” 对皇后动手的是她,元安想杀的也是她,元安觉着孔颜现在是奸细,那么如果她出现得话就会必死无疑。 这么一绕,她颇感苦恼,抬头看着万俟笙的侧颜,几番想同他说说话,却还是被他那冷峻不可高攀般的侧颜给震慑住了。 这男人又在生气,虽然不知道他气的是什么,但是这种时候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她灵机一动,忽然捂着心口哎呦一声。 站在前面的九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还不能问候一句,他腰中忽然一紧,有人卷着他推向了旁边。 “你怎么了?”万俟笙上前将人拥住,略带心疼的瞧着凝兮,又是给她捏手又是掖被被角:“又哪不舒服了?” 假装咳嗽两声,凝兮眼睛转了转,装作有些难受的样子窝在他怀里:“没事儿,我只是有些苦恼……事情一个想不开,可能就急火攻心了。” 正忙着替自己捏手的手掌一顿,头顶的热气隐约换成凉风盘旋。 “……你倒是会装。”半晌过后,万俟笙斜眼睨着怀中尚且还在难受的靳凝兮:“不就是想知道这件事情会怎么样么?你至于装?” 拙劣的演技被人识破了,凝兮笑得一点儿也不尴尬,反而厚着脸皮在他怀中拱了拱:“我这不是想着跟你说说话么?” “说话就说话。”万俟笙绷着一张俊脸,颇有君洛素日以来的神韵“莫要耍些小聪明。” 凝兮眼睛水汪汪的,抬头像个小猫一样望着他“你不喜欢么?” 呼吸莫名一滞,万俟笙古怪的皱了皱眉头,故作严肃的道“你以为这样我就能纵了你再次以身犯险?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少条命?你是不是一心就想让我死?” 凝兮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身上还有生死蛊呢。 “那怎么办?”有了生死蛊,她就不能去找他们掺一脚了,这样一想,凝兮哭丧着脸无措的揪了揪被角“我只是一时之间将这件事情给忘了罢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万俟笙没吭声,倒是九潇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清楚的看见了主上在那一瞬间眼中起得笑意。 关于生死蛊的谎言,他还真是撒对了。 她继续窝在男人怀里嘟囔:“我只是想看看她们的下场如何,若是在这种时候不能看,仅仅听见一些消息也不解气啊。而且……” 她闭了闭眼睛,想到曾经的事情身体就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略带愤恨道:“她毁了我的嗓子,杀了我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仅仅听见她死了这一句话就能甘心。或者就能放下了。” 少说也要灌她一瓶殇莺才够啊! 万俟笙眼眸沉了沉,那一丁点儿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不见,他若有所思的拦着凝兮好一会儿,最后投降似得长嘘一口气。 “我知道了。” 凝兮一怔,眨了眨眼睛抬头,眼睛里面闪着小星星:“你有办法了?” 头顶的男人下颚紧绷,触到她的目光,他淡淡一笑,捏出了个惯常的,属于万俟狐狸的笑容。 “自然。” ... 破旧的宫殿内,元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手臂上隐约还有麻药的麻意,脑袋也是昏沉着一片空白。 翻身起床,她揉了揉眉心环顾四周,迷茫的瞧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想起昨日的事情来。 万俟笙那几根银针上面不知道都带有什么药,她跟着走了一会儿,便支撑不住随意的找了个地方躺着了。 现下看看,她眉心皱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焦黑,依稀可见这里从前的奢靡大气,显然着焦黑的宫殿已经有年头了。 她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却忽地脚下一软,脑中飞快的闪过了什么,导致她重新跌了回去。 焦黑的……宫殿? 她瞳孔微缩,又仔仔细细的将这里面的模样瞧了瞧。 这不是禁地么?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元安茫然的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四下观看,抬头瞧着发黑的凤头和凤纹,低头瞧着脚下的大理石,莫名的寒意从脊骨深处徐徐升起。 她对这个禁地颇觉诡异,一想到曾经这里面活活烧死多少人都觉着脚底发麻,她虽然杀人颇多,却是最怕鬼的,眼下天还没有亮,又伸出在如此诡异的环境志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毫不迟疑的边往出走。 可她刚准备迈出一步,角落里“咔”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打开了。 她顿住,循着声音看过去,便见角落里一白衣女人坐在那里,裙摆散开一地,在这种朦胧的月色中格外扎眼。 元安倒抽一口凉气,久久未曾吐出来。 “谁在那?不知道这里是禁地么!” 第429章:搅乱一锅粥,来次大乱斗(加更二5000+) 那女人不答,只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她手轻抬轻敲,指甲磕到地面上的声音小却清晰,听得元安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她刚仓皇的往后退了一步,便撞上了一堵墙。 “你又是谁?” “啊!!”耳边凉气吹过,元安尖叫着回头看向身后,便见本该还在那里敲地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脸色苍白,双瞳无波无澜的看着她。 元安顿感双眼发黑,身体便跟着向后晃了晃,急急的朝后退了几步,哆嗦着不敢看她的脸:“你,你又是谁?” 身前女子向前一步,外头有些微弱的月光透进来,染的她眸子清澈幽亮,元安见人久久不答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是身子一僵,惊愕的站在原地任由眼前的女子打量。 气氛虽诡异,元安还是惊讶于眼前人的美貌,一身凤袍破旧不堪,她亦是未梳发髻,眼波流转的风情缱绻看得她心为之一颤。 这眉眼很是相熟,她见过靳凝兮的模样,也见过前朝皇后的画像。 脊梁处的寒意陡然放大,元安抖得不能自已了。 难不成这是前朝皇后?!鬼!?? 她惊惧的向后退了退,脚底发软的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女子的惨白的脸,她不可遏制的颤抖着“你是靳凝兮,还是前朝的皇后?” 这人不答,只偏过头来诡谲着将她望着,望得元安脚底发麻欲哭无泪,哆哆嗦嗦的想站起来却是不得,只能哆嗦的爬着向门口。 这么大的一个人此时此刻在地上爬可当真是好笑极了,凝兮讥诮的将她望着,轻飘飘的迈开步子挡在了元安面前。 元安惊恐一震,瞧着她被烧坏的衣角晕过去的心都有了,哆哆嗦嗦的又换了个方向爬,凝兮只觉有趣,又挡在了她面前。 一来二去,元安不哆嗦了,视死如归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起来,继续在地上趴着“你,你是不是前朝的人?” 凝兮抿唇轻笑一声。 这笑声笑得格外动听,却是让元安身体发软脚底发麻,险些就要哭出声来,壮着胆子抬头看向凝兮,抖着音喊:“你到底是谁!” 是谁?凝兮偏过头轻声说“你在谁的宫殿里就是谁,不是么?” 元安倒抽一口冷气,吓得险些失禁,磕磕巴巴的道“我,我不信,这世上从来没有鬼!” 没有鬼她怕什么?凝兮心里闷笑,蹲在地上同她对视,嗓音特有的缥缈与沙哑格外刺耳:“你跑到了我的宫殿,竟然如此无礼,反正我最近的日子也是比较无聊,不如你陪着我,如何?” 元安一震,忙翻身就跑,边跑边叫,跑到门口还一个趔阻摔了个狗吃屎。凝兮吭哧一声笑出声来,元安却是惊恐在上,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去反应周围什么动静了。 她盯着满脸的鼻血仓皇的往出跑,尖叫声划破宫墙,所经之地皆是将烛火染亮,纷纷披着衣服看向门口经过的人。 元安就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足下生风的边跑边叫,就连侍卫见到她都感觉一阵狂风挂过,还来不及拦着便见她望着养心殿里面的跑,等反应过来之时,元安已经像个受惊的猫一样蹿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吼:“皇上有鬼!!” 侍卫夺门而入,纷纷拔刀紧张大喝:“保护皇上!” …… 分明是紧张的事情,气氛却莫名有些尴尬,沈良之一口茶还没等咽下去便呛在嗓子里,君雾正捏着奏折神色难辨,君洛的眉心从进来就没有舒展开来,乍一看见这么一个胖球滚进来皆是吓了一跳,甚至都来不及做反应。 元安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衣衫也极为凌乱,脸上满是血痕,青丝胡乱的罩在头上盖住她豆大的眼睛。 这么一看之下,元安才像是一个鬼。 瞧了她半刻后,君雾脸色陡然一沉,手中的奏折恨不得砸在她脸上:“你不懂规矩不成?竟然这样闯进养心殿?” 元安惊恐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门口“皇上,有鬼,禁地有鬼……” 君雾起初还是满是嫌弃,一听禁地顿时眉头竖起,猛地看向门口的侍卫,侍卫皆是一惊,忙弯腰退去,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皇上在里面商定要事儿,就留一个人守着就行了。”一人小声的扯了一个侍卫出列,将他安置在门口,焦急的只想脱离事故现场,也没有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好好看着,莫要出了岔子。” 帽檐遮住了这侍卫的脸,他点了点头手握刀柄摆出一副随时作战的姿势,那人这才放心的领着旁人走了。 沈良之的声音从里面瓮里瓮气的传来“元安郡主怎么会去那里?” 元安一怔,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迟疑的想了想,最后闷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君雾抬眼,满目疲倦却包含不悦:“禁地那种地方皆是重兵把守,你怎么进去的你不知道?” 元安又是一怔,委屈的撇了撇嘴:“元安真的不知道,元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待着了,刚想走,就看见了一个人……不对,是一个鬼。” 这世上怎么会有鬼?沈良之摇了摇头,这元安郡主的愚蠢他还是知道的,想着她的话也是不可信:“什么样的鬼?” 元安抿唇,现在想到那女人的样子都心有余悸,声音都跟着发颤“是,是跟靳凝兮长得一样的女人。” 君洛一震。 元安的包子脸揪成一团,浑身还在哆嗦着,惊魂未定的回想:“那个女人穿着凤袍,身上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脸长得同那个前朝皇后的画像一模一样……” “荒唐!” 君雾大喝一声吓得元安一震,惊慌的抬头看向了帝王“皇上?” “是人是鬼你分不清么?!”君雾气得咬牙,脸色顿时涨红了“去禁地!” 君洛同沈良之沉着脸站起来,本来三个人未睡是为了商量林嫣若的事情,而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个人连休息怕是都不能了。 除了生来就怕鬼的元安,其余人都能猜出来那禁地的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尤其是君雾气得怒火中烧,浑身发抖,瞋目切齿的上前踹了元安一脚: “废物!” 明显是靳凝兮过来取右玺了!他怎么会这么蠢,竟然在这种时候将所有人士兵都用来找这个废物! 元安被踹倒在地,满脸茫然,见三个人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她一点也不敢耽搁的尾随其后,脑里头一片一片的茫然,那人不是鬼,又是谁? 如果是人,会是谁? 思量至此,元安脸色倏地一白,惊慌的站在了原地。 靳凝兮回来拿右玺了?! 门口的侍卫抬头,看向四个人焦急的背影,目光稍微游离了下,便有人走过来顶了他的位置。 “主上,杜若公子现在正等着您去救呢。”那人飞快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万俟笙皱了皱眉头,转身撤了下去,又飞快的绕过后院,无声潜入养心殿里。 禁地。 这白裙子华而不实,凝兮不舒服扯了扯裙摆,艰难从地道中爬出来,光风同霁月紧随其后,三个人一同在地道口喘着气。 “这地道当真是窄死了。”霁月擦了擦脸上的汗,伸手去扶着凝兮站起来。 手里头捏着一块冷疙瘩,凝兮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玉玺揣好放在衣襟里又开始脱衣服“一会儿怕是有人要过来了,别再耽搁,我们赶紧撤。” 两个丫鬟点点头,光风也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递到凝兮手里,两个人急忙的交换了衣服之后,凝兮嘱咐道:“注意安全。” 光风颔首,装着凝兮的样子坐在地道门口,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这边凝兮随着霁月隐道一旁的墙边,正见有人急匆匆的提着灯笼飞奔过来,尤其是元安那招摇的体型很是瞩目,她们虽然离得远却也能感觉到那气氛的一种焦急与紧张。 “在那!” 冷不防的元安大喝一声,里面的不知在捣鼓什么的人一惊,仓皇的回头看了过来。 身旁站着三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元安也有了胆子吼“我还真当你是个鬼!” 君雾脸色一沉,索性飞身袭上去,抽出腰中佩剑便对着光风刺了过去,光风大惊,左右躲闪一番脱了裙子就跑,沈良之提气而起,牢牢的将人拦在眼前,他上前一步,还不等看清这女人的相貌,破空之声从身后传来,一支带着倒刺的箭嗖的一声擦过沈良之的耳边,直接射断了他的几缕发丝。 沈良之呼吸一顿,翻了个身惊慌的四下查看,光风得了空子便飞身而去,君洛抿唇,迟疑了一瞬跟着去抓,眼看着要抓住她的脖领,又一道冷箭射来,瞳孔微缩,君洛反应极快,一个潇洒的后空翻,便见那肩头从他身前擦过,顺着窗**了出去。 万俟笙低声笑了,又从身后取出一支箭放在弓上拉了个满月状。 “有人放冷箭,沈良之,保护皇上!”低喝一声,君洛寻着放箭的方向飞去,凝兮扒在门框上紧张兮兮的瞧着,忍不住嘀咕:“万俟笙今日这是换风格了?” 霁月一脸严肃“银针应该是不大好躲。” 君洛迅如猎豹,直直的朝着万俟笙的方向飞奔过去,万俟笙挑唇,对准君洛的脑门很是恶劣的松了手。 一把冷箭直逼他的脑门袭来,君洛迅速翻身躲开,在冷箭离他半寸的地方飞过去,“嗖”的一声,惊起了他的一身冷汗。 万俟笙抿唇,趁着这功夫提气便跑,君洛紧随其后,时不时躲开万俟笙戏谑般的攻击,分明这人没有伤他的心思,手中的冷箭却从来不停。 沈良之眉心紧蹙,转身低沉道“皇上,摄政王已经追过去了,不如我们叫了官兵在过来?” “来不及了。”君雾皱眉,仔细的瞧着眼前连门都还没关上的地道“你去把灯笼拿过来,我们两个进去看看。” 沈良之应了,赶紧将灯笼拿着,两个人顺着地道小心往下,元安眼巴巴的在门口瞧着,也有像跟着进去的心思,可是奈何自己的身子又太宽,只能在门口哆哆嗦嗦的把守。 虽然她方才胆子挺大的,但是现在身旁空无一人,她还是挺怕的—— “啊!” 这边她正胆颤心惊的等着两个人出来,空中突然多了一声尖叫吓得元安险些失禁,她惊慌的四下查看,正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蠕动的白球。 “谁,谁在那?”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支羽箭,元安站在地道口哆哆嗦嗦的起了起了防备姿态,便见那白团蠕动几番,似是难受的从地上挣扎爬起来,慢悠悠的抬了头。 青丝披散着,胸口还有好几片血迹,惊得元安倒抽一口凉气,险些丢着地道里头的两个人先跑。 而天边已经渐渐泛着光,那人得模样也莫名的有些熟悉。 白纱裙,染了血的匈口? 元安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又见那人将自己的发丝拢了拢,龇牙咧嘴的对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元安一怔,眸中的惶恐登时换成了一丝浓重的杀意。 “孔颜?” 孔颜闻言惊恐的眸,视线从元安的脸上落到了她身后的地道口。元安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笑一声:“看来就算是你再怎么能跑,该死的人,还是应该死的。” 元安的声音轻飘飘的流出,语带杀机。 “这都是命啊。” 孔颜身子一颤,惊慌的摇了摇头“不,不是的郡主,昨日的孔颜不是我,不是我,是靳凝兮啊郡主!!” 元安一怔,顿时好笑的盯着她瞧“:你就算说了这种话,你该死也还是会死啊,这么挣扎做什么呢?” 天已经有了蒙亮的迹象,所以眼前女人的脸虽然瞧不真切却还是能看清一二,能看见元安面无表情的勾着唇,眼睛里满满都是杀意。 孔颜惊恐的起身向后退了退“郡主你听我说,我从到了璃国之后我就已经被抓住了,是靳凝兮装作我的样子回来同你们见的面,不是我啊郡主!!” “哦?”元安挑眉,显然不信的将手中的冷箭攥紧了“我不管你是谁,昨天的是你也好不是你也罢,今日你看见了你不该看的东西,本来就是一种罪过,你知道么?” 不该看的东西?是地道么? 孔颜扫了一眼身后的道口又迅速挪回来,摇了摇头,起身向后退道“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元安抿唇一笑,一把扯过孔颜瘦弱的手捏在手心里:“这一次你就不要再想着逃了。疼也只是疼一阵儿,很快的。” 瞳孔猛地一缩,孔颜抬脚袭了上去。 凝兮在一侧抱着肚子看的乐呵:“如此搅成一锅粥当真是有趣极了,没有想到,速来这般团结的羽国,竟然有一天能乱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闹成一气当真是解气极了。 皇宫高处,两个人一前一后忽高忽低的飞驰在瓦砾之上,万俟笙这厢溜君洛溜得正是开心,君洛跟在后面沉了脸,瞧着身前的人敏捷的身手,他脸色骤然一沉,忽然身形一转朝着原路飞了回去。 万俟笙挑眉,偏过头看向君洛焦急的背影,饶有兴致的跟上去:“怎么不追了?” 君洛斜眼睨着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本王绝不饶你。” 穿梭在瓦砾之上,万俟笙朝着他以为不明的笑了笑。 君洛脸色骤然一沉,连看他都不愿意多看,可万俟笙始终是保持同他相同的距离,视线放到远处的禁地,意味深长的道“看来你很着急你的皇兄?” 君洛不语。 万俟笙又道:“说起来,方才你来我这里的时候送了我一份大礼。” 君洛蹙眉:“什么?” 他垂眸一笑“方才你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尾巴,不过现在我已经给你处理掉了,你不用感谢我。” 飞驰儿脚步一顿,君洛于房梁上站定,沉面看向他:“什么尾巴。” 万俟笙抿唇,轻声道“看来摄政王不知道?皇上在你身后安了个人,时时刻刻的跟着你的行踪,想来若是我不杀了他,摄政王现在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呢吧?” 心口一滞,君洛稍稍攥紧了拳,又惊又疑的望着他。 “不可能。” “不可能?”万俟笙摇头笑了,站在房梁上慵懒的将他望着,凤眸中满是鄙夷“你是觉着不可能,还是发现了却不愿意相信?” 君洛抿唇,肃然道“万俟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话听着很是好笑,他邪邪一笑“我是在打着主意,可是还没等我实施之前,你们的羽国已经内乱得不能再乱了吧?” 君洛一震,几乎是咬碎一口牙,再不多言,转身便朝着禁地飞了过去。 凝兮正看得两个女人打斗看得正津津有味,瞧着元安灵活的对着孔颜进行攻击,孔颜也不是善茬,只是略带躲闪的不想同她打,嘴里还不停嚷嚷着:“郡主请听我解释!” 凝兮乐得不行,看着天边淡淡起了一抹鱼肚白,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欢喜了。 可是欢喜还没多久,冷不防的身后便多了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别出声,也别动。” 第431章:美人香软袖,醋意情知否(二) 本来两个人姿态还算优美,冷不丁他这么一起来吓得凝兮使足了力气抓住了万俟笙的身子,嗷嗷直叫“你干嘛!” 万俟笙面无表情的朝前走,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被人看见,正经道:“我打算跟你认真地探讨一下家规。” 凝兮脸色一黑,咬牙攀着他的肩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探讨家规?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情形很重要!” 万俟笙讥诮的抬了抬嘴角,伸手拖着凝兮的屁.股“现在的情形才是一等一的重要,夫人莫要强词夺理了。” 凝兮一口咬上他的喉结,恶狠狠的道“你快点儿,一会儿错过了什么我拿你是问。” 粉红的小舌勾着喉咙引得万俟笙一震,眸光唰的一下就黑了。 “靳凝兮。” “干什么!” “这是你自找的。” 小心肝一颤,她清楚的感觉到万俟笙的脚步愈发急切起来,抱着她便往冷宫的方向去了,在轻车熟路的绕进一间偏殿里,里面的被子虽然旧却也是干净整洁,看这装潢也像是万俟笙的摆设,凝兮哭笑不得。 “你到底是有几块地皮?” 万俟笙低笑,好听的声音顺着呼吸流过耳边,引得凝兮清吸一口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燥热,以及略微的有些渴望。 “你别逗我了。”她偏过头躲着万俟的脸,眼波流转“我现在不能……” “我当然知道你不能。” 他眼神幽暗,熟稔的挑拨开她的衣襟,微凉的手指滑过细嫩的肌肤勾起颤栗,穿过裙边钻进大腿,好一番流连之后,才缓慢向上。 凝兮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想抓着万俟笙的手却不得,嗔怒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有关于旁人的事情了。” “你觉着是这个问题?”万俟笙挑眉,耐心也好,压着心里的火,欣赏她脸色细节的变化。 “我可不是那么不懂情理的人。” 说着一手抚上高耸,凝兮轻颤,声音跟着有些软“那是什么?” 万俟笙微微一笑,这一笑好看极了,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忍不住就将人给吸了进去。 凝兮没出息的被他笑得愣了愣,反应过来也是老脸发热,嘟囔着道“那你说吧,我听着。”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她悲痛的闭了闭眼睛。 万俟笙被她这样子看的一怔,手指在那顶端磨了磨“你自己想不出来?” 凝兮俩眼一翻,恨不得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任他宰割“我想不出来。” 万俟笙颔首,神色淡淡的挑逗着她的敏感之处“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盯着我瞧盯那么长时间。” 凝兮一怔,惊讶的看着他“就这事儿?” 万俟哼了哼,温热的呼气全洒在她颈间,埋头吸允,中了个淡淡的红梅他才略有些满足,阴测测的看着她“这事儿不算事儿?” 凝兮浑身一震,忙不迭的点头:“算事儿算事儿。” 某狐狸再哼一声,低头在那粉色之处轻舔流连,惹得凝兮浑身燥热难忍,险些迷失“我以后不看了行不行,再也不看了行不行?” 万俟笙阴测测的笑了“夫人是在敷衍我么?” 凝兮抿唇,忍不住低哼了一声“我没有敷衍你……我说的是真话。” “那若是再犯一次应当如何?”他漆黑的眼睛里起了一丁点儿笑意。 凝兮却是没看见,不自在的盯着他的匈口瞧:“你说怎么办?” 耳边传来几声低笑,双手却是有些粗暴的揉着她,又狠狠地扯开了她的脖领吸允。 “不行……”纵然身子还没好,可她却还是敏感得有些茫然,受着揉捏,小猫般的叫唤了起来。 万俟笙眸色一黑,又咬了她一口,咬得凝兮身子一震,茫然的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黑得可怕,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凝兮眨了眨眼睛,正想回顾一下方才她是不是态度不够诚恳也不够热切,又搞得这男人一脸莫名的神色。 良久的对视之后,万俟笙松了手,将她的衣裳好好整理了一番,还是黑着一张脸。 欲望不得发泄,万俟笙不悦的给她重新抱在了怀里,看得凝兮胆战心惊,本来受罚的是她,现在一看受罚的人更像是他似得。 “你怎么了?” 万俟笙不答,长吁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道:“君雾现在已经不信任他了,你现在就算是去找君洛,或者想办法给他洗涮形象都是没有用的,相反还会害了他。” 凝兮愣了一愣,古怪的瞧着眼前的人,还不忘了伸手放在他额头上“没烧啊。” 这怎么还帮上君洛了? 脸色一沉,万俟笙难得的瞪了她一眼,将头上的爪子拿了下来:“我已经跟君洛说了,他现在的处境,可是那他自己不信,偏生就要送上去,他若是能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王府待着,说不准能逃过这一劫。” 凝兮复杂的想了想,再复杂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君洛自请待在家里,任何事情都不去过问,才能躲过这一劫?” 万俟笙眉心一皱,低下头就咬她一口:“叫什么君洛,叫摄政王。” 凝兮顿时被咬的鼻子一酸,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能不能有事儿说事儿,别动不动就咬人。” 万俟笙沉默,脸色一点点的沉了。 马上举手投降!凝兮嘿嘿干笑两声:“摄政王,摄政王。” 万俟笙冷哼一声:“只要他那个人不闻窗外事儿,安心做他的王爷,他自然是能躲过,但是我想,他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凝兮挑眉:“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他高深一笑。 ... 今日的天气倒也还算挺暖的,凝兮站在日头底下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捎带着不经意的挂过院子中站着的人。 万俟笙的直觉可真准。 凝兮瘪瘪嘴,穿着一身宫女服恭敬地站在庭院中,不经意的抬眸都能瞧到君洛那雷打不动的身姿,满脸正气盎然,眸中流露出的忠心可鉴日月可撼天地。 他比直的站在养心殿的门口,不说话,也不让人同传,君雾身边的大公公不请自去的问了好几次,最后满怀歉意的走到君洛面前道:“摄政王还是先回去吧。皇上这一会儿子怕是不会召见你的呀。” 君洛站得挺直:“本王知道皇上对本王有误会,只是眼下国家有难,本王不会坐视不管。” 公公皱了皱眉,无奈道:“摄政王,奴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皇上当初让您做的事情您没做,现在皇上不用您做了您又想做,这,这不自相矛盾么?” “这并不一样。”君洛抬首,掷地有声:“本王不会对女人动手。但是若是真的到了领兵打仗的时候,本王愿意第一个冲在前头,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公公长叹了口气,这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焦急的摆着兰花指:“皇上现在不想见您,摄政王您还是先回去吧。免得这冷风天,您感了风寒可不就糟了?您还是等皇上消气了再进来吧。” 君洛依旧如同电线杆子似得不可撼动“本王无碍。” 公公一怔,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 “摄政王这是图的什么啊。”乍然身后响了一句女音,门口便走进一个元安,胖滚滚的身子往君洛旁边一站,足以装下两个君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胖了气势足,从前看见君洛连眼睛都不敢对视一眼,现在却也能阴阳怪气的站在他旁边道: “您还是应该回去歇歇,公公说的对啊,皇上不愿意见你,哪怕你现在能刨腹以表衷心,掏出来的肠子旁人也嫌腥吧?” 什么时候轮到她插嘴了?凝兮气得咬牙,都觉着自己身上的伤受得忒憋屈。 君洛冷笑一声,凌厉的目光直接压她一筹,废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轻启菱唇:“滚。” 元安眼珠子一瞪,荒谬的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滚么摄政王?我可是对皇上有功的人,你又是个什——” 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君洛抬起左手,猛地往她喉咙前头一划,眸子里杀死迸发出的冷冽杀气直击人心,元安顿时感觉喉咙一疼,细细碎碎的疼痛蔓延开来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惊慌的向后退了退。 “你,你。” “本王是王爷。”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君洛浑身一派不可侵犯的气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污本王的眼睛?” 一旁的凝兮直呼痛快,恨不得拍手加好。 元安眼珠子瞪得溜圆,哆哆嗦嗦的指向他,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君洛又满是杀意的看了她的手指一眼“你这手不要了?” 元安一震,直接将手缩了回来,又不甘心的看了他好几眼,憋着一口气将手缩了回去,走到公公旁边委屈道:“劳烦通禀一声,我要见皇上。” 公公进去通报,没一会儿便出来了,元安正对着君洛挤眉弄眼,心道我能进去你却只能站在这里吹冷风,一见公公出来了,俩人相视一笑,元安温和道:“可以进去了么?” 公公也笑着,眼底却是凉的,对着她哈腰“皇上吩咐,元安郡主要先在院子里站两个时辰,您先站着吧。” 元安嘴角倏地沉了,惊愕的看着公公从她眼前过去,最后在君洛面前站定。 “皇上请王爷进去,王爷请。” 请他进去不请她?元安瞠目,瞧着君洛踱步走像她这面,途径她之时,极为嫌恶的皱了皱眉。 第432章:平生不会相思 这眉头皱的,仿佛在她面前走过就像是玷污了他一样,元安眼珠子一瞪,眼睁睁的看着摄政王进去了。 “为什么叫他进去不叫我进去?”元安不依了,看向公公茫然又愤怒:“明明对皇上有功的是我。” 公公抬眸扫了她一眼,恭敬的笑了:“郡主说得极是,但是自古以来都是身份有别,不管如何,王爷终归是王爷,郡主素来最聪慧,向来能懂得其中的关窍。” 这意思是说她不尊重君洛么? 元安一噎,自认理亏,闷声站在一侧不说话了。 殿中的气氛不是很好,君洛踏步进去的时候,沈良之脸色黑得像是刚抹了一层煤灰,看见他进来的时候,又微妙得一点点收起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沈良之这眼神里面说的是什么,君洛不知道,心中却慎重了。 “你坐吧。”不等他俯身行礼,君雾极为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抬头看向他道“站了那么久,君洛,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 君洛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是臣失察。” “不是说这个。”君雾抬头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椅子“摄政王觉着,朕的椅子坐的稳不稳?” 君洛肃然拱手:“臣弟愿意舍命保护羽国江山。” “舍命没有用的。”君雾抬了抬嘴角,神色莫名“若是先皇辛苦打来的江山因为一个女人而死,你觉着朕下了九泉之后,能给先皇交代么?还是说让朕成为羽国的千古罪人?” 心里一沉,君洛跪地磕头“臣弟不敢。” 君雾轻叹一口气,显然不将他的认错态度放在眼里:“你不敢?那右玺已经被她带走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气氛愈发冷僵,沈良之沉痛的闭了闭眼。 话都已经说道这份儿上了,再不理解他也不是什么傻子:“皇上需要臣弟怎么做?” 君雾笑道“需要你怎么做,你就会怎么做么?” 君洛慎重点头。 “既然如此,摄政王这一番好心也就不要辜负了。”君雾笑了笑,诡谲的从桌上掏出一袋东西来丢到地上“那就看你的了,洛儿。” 黄色的黄皮纸鼓溜溜的不知道裹着什么,君洛却忽然变了脸色。 “靳凝兮留不得,就算她现在已经成了万俟笙的人,有她在一日,我们羽国就甭想安宁。”帝王手托腮,幽深的瞧着君洛的表情“朕不用你带兵打仗,也不用你战死沙场。” “只要你杀了她。” 君洛怔了一怔,忽然就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好看,眼睛里面像是融化了雪的溪流,清澈的光从他眼底滑过,总能让人一不开视线。 但是这一次,却是暗得看不见光,笑得不明所以。 君雾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抓着奏折的手隐忍的淡定。 “皇上凭什么认为臣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或者皇上凭什么认为,臣弟给她,她就能吃下这毒药?”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君洛眼睛里有些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眼前人。 “还是皇上不信臣弟。” “我知道你同她们见过面。”听着这种话,君雾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更加理所当然:“君洛,有些事情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看不见,但是,要么你放下所有的事情,甘心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身不再自由,国家的事情同你再无关系。如何?” 摄政王天生骁勇善战,成为马上将军更是他从小以来的梦想。 君洛笑了一声,忽然感觉有些悲凉。 他的哥哥,还真以为他了解自己。 . 晌午过后,元安依旧呆呆的站在院内满是幽怨,凝兮瞧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里面,君洛进去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她颇有些困倦的挺了挺腰杆,打算再等一等。 毕竟孔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皇后现在还在别的地方养伤,这么多好戏排着队等着看,她心中有些飘飘然。 但是不容她等一盏茶的功夫,霁月穿着一身宫女服走过来轮班:“辛苦姐姐了,您的茶已经给您泡好了。” 凝兮一愣,偏过头去看她,对了她挤了挤眼睛“还没有呢。” 似乎是猜到了凝兮不愿意走,霁月勾唇笑了笑十分坦然的道“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公公等着您过去受话呢。” 万俟笙找她? 凝兮抬头看了眼院中等候的灰色长衫的万俟笙,便也行了个礼走过去:“干嘛?” 谁知道万俟笙态度一点儿都不好,抬头便瞪了她一眼“你说干什么,自己什么样子不清楚么,还不赶紧回去喝药去?” 这低吼弄得凝兮一愣,左右看了看跟在万俟笙后面小碎步移动“你喊什么,没见孔颜跟林嫣若还没有个结果么?” 低声咳一声,万俟笙将心口的火气压了压,偏头看她满是不在意的样子,刚压好的火气又上来了,心道这人是不是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他自认为自己对她挺好的,事事宠着惯着,可是一点儿娇滴滴的毛病都没有,都这样了还等着看戏。 这人要不好好养着,将来身体当真是废了。 抿唇想了想,万俟笙冷声道:“若是到时候真的有戏,我会让人陪你过来的。”转过头去,他向后退了退,小手指勾了勾她的手:“我一会儿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在皇宫,更不可能将你带在身边,你给我老实点儿。” 凝兮撇撇嘴,也想反驳几句,但她一走路胸腔还是有些细微的疼痛,也就只好闭嘴了。 “那我们可说好了,你说的,若是到时候真的有结果,就让旁人过来。”不甘心的回小指勾了勾,凝兮抿唇颇有些乖巧:“说起来,你要去哪里,安全吗?” “说不上安全不安全。”万俟笙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放在手里细细揉捏“应该说是安全也安全,不安全也安全,只是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你定然不能乱走。” “我知道了。”凝兮慎重点了点头,紧紧捏着万俟笙的手:“若是不安全,便让九潇他们陪你去吧,也不用陪着我,反正那个小房子没有人会知道,我这面也有光风在这里,你且放心就是。” 若是换了平常,万俟笙定然是不会将凝兮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可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 他挣扎几番,最后回头严肃的看着她。 “你定然不要出门。” 凝兮重重点头。 她心想左右也不会有人来找她,回了小房子喝了药便从正午一直睡到了日落,最后被一阵敲门声弄醒了。 晚霞余晖,她睡意朦胧的下床开门,便见到了在晚霞下面站定的君洛。 他换了一身衣裳,头顶镂空金冠,身着四爪龙袍,衣摆一针一线皆是象征尊贵的团龙密纹,慎重得像是要举行什么大典。 凝兮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两个人沉默的站在门口一会儿,君洛开口了。 “换一身衣裳吧。” 凝兮愣了愣,向后退了一步“做什么?” 她警惕的神色看的君洛一怔,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受伤“我有一件东西想要给你,你随我来吧。” “什么东西不能在这里给?”凝兮又往后退了一步“你可以进来说。” 君洛垂眸,将什么东西掩在眸中:“随我去一趟摄政王府,你有一些东西没拿,这次我要还给你。” 这种语气,听着像是最后一次见面一样。 凝兮想了想,又念道君洛现在的处境,说不准从今天过后,两个人便是敌人了。 如此也好,也能痛快些。 “那便去吧。”赶巧,光风端着傍晚的药走过来,茫然的看向这头。凝兮示意她过来之后便道“摄政王容我换个衣服的时间。” 君洛颔首,脸这种紧绷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摄政王怎么过来了?”看见君洛,光风警惕的竖起了浑身的刺,不情不愿的给凝兮穿衣服“您当真要去?主上不是说让您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出门的么?” 凝兮点头:“我知道君洛来者不善,但是我也不想欠他什么,要是真想去就做个了断吧,我不想心里别别扭扭的。” “可是……” “别可是。”转了个身,凝兮将手放在她的嘴唇上“穿衣裳。” 光风抿唇,有些不情愿的朝门口看了看。 里面细碎的谈话声从始至终就没有听过,君洛静静的站在门口等着,晚霞血一般的红,恍惚让他想起了他同她参加四国盛宴的时候。 他也是穿着这么隆重的一身站在马车旁边等着她。 “我好了。” 君洛抬眸,顺着晚霞的光,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一红鲤滚毛小袄,红色的绸带还在腰间系了花样儿,眼睛里透着天边的颜色,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要是能一辈子都看着就好了。他抬抬嘴角,收回了视线:“走吧。” 他没有带人来,可是光风还是警惕的四下看着,总觉着像是有人在跟着她们一样,浑身都不舒服。 但到底还是一路平安的,马车到了摄政王府站定,凝兮随着君洛下了车后又随着他进了念昭阁。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凝兮抬头看了看左右,便闻道了一股子菜香。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袖兜里的瓶子。 许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了,君洛偏过头看她一眼,神色淡淡“仅仅只是吃顿饭罢了,你不必紧张。” 开玩笑,这可是鸿门宴,她能不紧张么?凝兮抬了抬嘴角,声音僵硬“我尽量吧。” 第433章: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君洛推门,没有再多说什么,引着她便入了座。 凝兮屁股一粘上椅子,就感觉背后又刺似得浑身都不舒服,瞧着满桌的佳肴也不知道该不该入口,倒是君洛平常的坐到她对面,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随意的动了动筷子,将桌上的菜都吃了一个遍最后才闷下一口酒来。 “可以吃了吧?” 皱了皱眉头,凝兮捏着筷子随手夹了一块素菜“你说你要给我东西,是什么?” 君洛却是不急,一股脑的给自己吃菜,吃几口闷一口酒,像是刻意来这里跟她买醉来的似得“先吃着吧,吃完再说。” 这叫她怎么吃啊? 凝兮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心,每每夹一口菜光风都有些激灵,她一激灵给凝兮也弄得浑身发毛,一顿饭吃得难受极了。倒是君洛吃得很香,像是这辈子都没有吃到过一菜似得,每一个都要尝一尝,最后再闷上一口酒。 凝兮吞吞口水“给我也倒一杯吧。”醉了也好壮壮胆子。 可君洛却是不愿,一听这话直接跟护着宝贝似得将酒瓶放在自己旁边,又神色冷淡的指了指旁边的茶盏:“你喝茶。” 凝兮一愣,不解的瞧着他“为何?” 君洛讽刺的抬了抬嘴角“没有为何,那茶水也没有毒,你渴了喝就是。” “可我就想喝酒。”不由分说,凝兮举起了杯盏:“帮我倒一杯吧。” 君洛沉默的看了她片刻,索性一口气将酒杯举起来一口闷在嘴里,像是要喝水一样,看得凝兮目瞪口呆,举着空杯子有些尴尬的缩了回去。 这什么宝贝的酒啊,一口都不能碰? 凝兮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便让光风去给自己弄杯茶水过来。 君洛饮了一壶酒,惹得满屋子都是酒香,凝兮闻着都觉着有些醉,君洛更是觉着胃中好似有火在燃烧,惹得他胃中一下一下的抽搐着疼,像是要将他拧断一样。 “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他缓慢的起身,转身从凝兮的柜子里掏出一轴画卷来,又转身送到了她面前,咬了咬牙道“我用不上了。” 这一套动作君洛完成的异常艰难,却不至于让人看出什么猫腻来,凝兮接过画轴展开,正见一女子在画中巧笑嫣然,美眸顾盼。 只是这画纸已经老旧了不少,上面还又摩挲过的痕迹。 莫名觉着有些不舒服,凝兮将画卷收了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又陷入僵局,君洛紧紧抿着嘴唇,手还抓着杯盏不发一言,却又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叭’的一声落到了杯上。 “凝兮。” 可疑隐忍的声音低沉而又小声,凝兮一怔,抬头便看见了君洛惨白的脸。 “君洛?”她的声音颤了一颤,走到君洛对面站定,惊疑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了?” 她方才一直都没有注意,现在才看见,这男人半个身子都倚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不断有汗顺着额角溢下来流进衣襟里。 心里一沉,她慌张的做到他对面,声音都变了,抓着君洛的手紧盯着他抿紧了的嘴,又看了看一侧空着的酒杯:“你?你喝了什么??毒药?!” 对面的人不语,他只抬头隐忍地看着她,速来冰冻般的眸子里如寒雪初融,多了些笑意出来。 他不能说话,一说话,怕是一口的血喷出来染了她的袍子,就不好看了…… 可看他依旧隐忍不发,凝兮慌了神,看着君洛的脸愈发惨白透青,她扭头拿起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可是除了缠缠绵绵的酒香,她什么都没有闻出来。 “你到底喝了什么啊!”她哽咽的低吼一声“你是傻子吗?!还自杀?” 哆嗦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出来,让光风过来将他扶着,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要药丸出来:“这是解毒药,不管你喝了什么,他能解百毒,你吃了,便不会再有事儿了。” 分明绞痛顺着胃缠绕上心口,君洛却莫名的心中一暖,吃力的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了。 吃力一挑唇,便顺着嘴角流出一丝血丝来,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得他止不住,滴滴答答的落到他绣着密纹的袍子上一块一块的晕开。 这药……当真是够厉害的了。 凝兮更是惊慌的,不顾及的用袖子摸着他下巴上的血,纤白的手上满是鲜红,甚至透过她的指缝溜出去,抵在了君洛的身前的龙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她低吼一声,伸手就将人扯了过来,按在怀里,君洛无力挣扎,只能顺着凝兮的力气随着她坐到地上。 她这么小小的一个人,窝在她怀里的时候却还是温暖着的,安心着的。 原来在她的怀抱里是这种感觉。 君洛张了张嘴,这空气里都是酒香和她的香气,缠缠绵绵的,像是他无数次醉过的那样。 凝兮双目通红,掰开他的嘴就要往里塞“吃了,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死在我面前。” 这算什么事儿啊,拍电视剧也不带这样的啊。她愤恨的抹了一把眼泪“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啊,你不是王爷么,你不想保家卫国吗?我要把我属于我的抢回来啊!你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啊!!” 药丸在他的唇齿之间捻成了一片,凝兮可劲儿捏着他的脸“吃了!堂堂正正跟我们打一场。” 心口猛地一痛,君洛瞳孔缩了缩,忽然觉着双眼有些模糊了。 “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吧。”他伸手想去抱着她,最后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凝兮一震,豆大的泪珠就砸在他的脸上,垂头看着怀里的君洛,趁着这个空隙就将药塞进了他的嘴里“你说吧。” 苦涩的药丸混着血,君洛缓缓的没有下咽,只抬眸看着她:“这江山不是我的,也没有人需要我,我这样,也算是早早的脱离了痛苦。” 心跟着一沉,凝兮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是的。我跟万俟笙,其实都拿你当朋友,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我知道君雾现在不信任你,但是只要你愿意,我跟万俟笙,都是可以收留你的,真的。” 君洛笑了笑“可是我累了。” 凝兮一震。 “我也对你下不去手。” 动了动身子,君洛安详的闭上眼睛呢喃着“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倒抽一口凉气,凝兮没有说话。 君洛却感觉接二连三的泪珠砸在他脸上,温温热热的,惹得他鼻尖一酸,连带这样眼前的人也看不清了。 “我本来还想同你多说几句话。”他笑了笑,喉咙有些生涩:“却没有想到这药竟然这么厉害。” 君雾说这药很痛快,一眨眼就过去了,下手的时候,也不用太狠心。 他说的当真是对的,可是他现在她怀里,怎么就这么贪恋她的温暖呢? “凝兮。”他的声音又轻又吃力,听得凝兮心口发疼,想张了张嘴应他,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她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分明是给他吞下解药了,可是她却还是止不住的想掉下眼泪来。 “我曾经,做了一件,我很后悔的事情。” 怀里的人声音并不大,凝兮偏过头去听着。可是一低头便看见君洛的眼睛,见他总是皱着的眉头今日平静的舒展着,眼泪不可遏制,接二连三的掉在他的脸上,凝兮慌张的伸手去抹,可是越抹越多,混着他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你还记的,那河灯么?”君洛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瞧着凝兮的眉眼“你能告诉我,上面写了什么么?” “能写什么?”摸了一把脸,凝兮嘴唇轻微抖了抖“我当时烦你烦的很,说的都是骂你的话。你要是想知道写的是什么,就挺下去,活过来。” “这样啊。” 分明没有听到准确的答案,君洛的眼里尽是复杂的笑意“早知道,当初不让给他就好了。” 凝兮觉着君洛下巴上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这一句话也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君洛捏了捏她的手腕,抬头看着她湿润的脸,想探头吻一吻,却抬手给她拭了泪。 “这是我欠你的,我欠你的,这一条命,也抵不完。” 凝兮咬了咬牙,刚想说话,便见眼前多了一只手,牢牢的将她的视线挡住了。 “凝兮……” 她一震,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怀中细微的声音传来:“你不用多想,也无需自责,我也存了点儿私心,想着,若是我能死在你怀里,也算是能了了我的一番心愿,我只想着,你能记住我。” “凝兮,从此以后,我就不再与这件事情相关了。” “我太累了。” “这样……挺好的。” 她狠狠摇头,这样一点都不好! 捂着她眼睛的手隐约露出点儿缝隙来,凝兮还能看见越来越多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从鲜红又变成黑色。 “凝兮。”再一次的,他深情的唤了她的名字,那是从来都不曾用过的语气,听得凝兮微微一颤。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下辈子,我欠你的,都还给你。” “到时候,你就别喜欢万俟笙了,来喜欢我吧,好不好?” 喉咙一紧,凝兮张了张嘴,眼前忽然一片明亮。 君洛的手无声的垂落了下去。 她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抓着她的手腕的手冰凉又安静的放在她的手边,她却迟迟没有低下头。 他自私的想在她的心头上点下最重的一笔。 但是看见她止也止不住的眼泪,他也有些后悔了。 他终归,还是不大舍得,她哭的啊。 第434章:仗义每是屠狗辈(加更1) 她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痛意劈天盖地的漫着身体的每一处,她抬头看向光风,想动动身子。 光风忽然脸色大变,慎重的将她护在身后—— “砰!” 踹门奔进的人鱼贯而入,一片黑压压的将她们包围在其中,穿着黑色常服的帝王笑得意味不明,从人群中渐渐显出身形来,语气略有得意。 “靳凝兮,好久不见。” 凝兮抬头,便见君雾纵然穿着一身黑色常服也是头顶盘龙金冠,一片薄唇浅浅勾着,得意得不能在得意了。 她听见自己声音沙哑如破锣“你弟弟死了,你很开心?” 帝王神色淡淡,甚是薄情:“死了又何妨,他喜欢你这么久,朕终归是会让你下去陪他的。”顿了顿,他又道“我答应过他,会给他找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做妻子。” “你虽然不算,但却是他最喜欢的,他定然会欢喜,会开心。” 低笑两声,凝兮将怀中的人平放在地上,搀着桌案站起身来,整个人憔悴得像是一片落叶,随着光风站在人群当中,眼中毫无惧色,淡淡扫视过周遭,最后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沈良之。 沈良之穿着一身不显眼的绛色官袍,脸上的表情可谓是色彩斑斓,又惊又痛的看了地上的人好一会儿,最后错愕的看向了帝王。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帝王的声音无波无澜,似是眼前死的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听得沈良之踉跄的后退几步,便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刃驾着他的脖子,卡得他连想哭两声都憋在了嗓子眼里。 仗义每是屠狗辈,薄情多是帝王家。 这一句话甚是应景。 凝兮闭了闭眼,轻笑一声“可你若是杀了我,就找不到真的玉玺了。” 这句话好像是平底一声闷雷,炸的君雾微微一怔,连拿捏好的情绪都也噎在口中,半晌之后才说出来一句“你说什么?” “地道里的那个玉玺,是假的。”凝兮抬眸,鄙夷的望着他“你的江山,也是假的。” 心头一震,君雾顿时觉着怒火冲顶,走上前几步,瞋目切齿“你说什么?” 凝兮偏头淡淡笑了,笑得身子微微发抖,抵在桌案上望着他“你真的以为那玉玺是真的?包括孔颜给你的那个玉玺,也是真的?” 眼前的人脸色唰地一黑,凝兮嘴角携着一丝讥诮的笑:“君雾,你阴谋算尽,却是这样的结果,你可开心?” 大掌倏地横插过来,光风极快的挡在身前,向后踉跄了几步。 空气里跟着多了几分凌厉,凝兮眯了眯眼,目光稍微偏离了一寸。 他来了。 “靳凝兮……”帝王正怒火冲天,喊她的名字也是咬牙切齿:“右玺在哪!” 声音有些大了,她嫌弃的后退一步,将光风拉到自己的身后。 “你想要右玺?那便拿东西来换。” 君雾低哼,不足为奇“交出右玺,朕放你一条生路。” 凝兮眯了眯眼,偏过头看着他:“我可没说我想要的是这个。” “那你要什么!”帝王的声音骤然沉了。 凝兮低笑两声,极轻极轻的说了一句;“我要你的命。” 君雾一震,身侧顿时杀气四溢,闪着寒光的银针卷着她的话音,倏地从暗处射出,狡诈的穿过黑衣人之间缝隙直朝着君雾射了过来。 这力道控制得极为巧妙,青头的银针快慢不一散在周身,君雾直接扯着身旁的人一挡,嗖嗖嗖的几声,那人一声闷哼,银针从头顶扎到了脚底,霎时一口黑血喷出,浸湿了脸上的黑布。 帝王抬眸看去,便见开得正妖冶的红梅树下,万俟笙眼前还摇晃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枝,红唇款款带笑,露出的一只凤眸杀意尽显。 光风身形紧跟一闪,直对着君雾抬脚横扫,君雾反应极快,飞身而起,连带着手中的尸体朝着她们砸过去,霎时刀出鞘之声四起,她们箍在其中动弹不得,却有一道红绫破空而来,直直的对着其中一人的身子卷了过去! 君雾闪身躲开,便见围得紧密一团的人忽然被红绫扯开了一个缺口,树下的人借着巧劲儿飞身袭来,凌厉的掌风滚着杀意袭向君雾的面门! 君雾咬牙侧身,又扯了一个人护在身前,一手夺过手中的刀刃,迎着万俟笙的手砍去,万俟翻身腾空而起,踩着他的剑尖儿,回身一卷,一脚闷上君雾的脸—— “嗯!”君雾吃痛,接连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半边脸霎时红肿耳边也跟着一片鸣音。万俟笙趁热打铁,十指掐着银针朝他丢去,君洛瞳孔紧缩,扯过旁边的桌布一卷,尽数将他们卷在其中。 万俟笙有些意外,闪身站在桌案上,似笑非笑“想不到皇上是深藏不漏,拿自己的弟弟挡刀这么多年,今日一看挡得如此轻车熟路,当真是好身手。” “啧。”摸了一把脸,君雾抬头瞧着他,红肿的半面脸惹得表情狰狞,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不有点儿手段,这些年,这江山,岂不是都是你万俟笙的了?” 万俟笙轻笑,漆黑的眼睛里杀意不减,纵身下去将凝兮护在身后,紧紧地捏了下她的手。 这手心凉的像是怎么样都捂不回来似得,他不悦抿唇,一偏过头就能看见她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的站在他的背后。 都说了无论如何不让她出来了! 只是这一秒失神的功夫,四周杀手蜂拥而上,万俟笙直接转身揽着凝兮腾空而起,一脚搭上刀刃如履平地,直接将凝兮丢给门口的墨寒。 “带她走!” 凝兮如同猪一样被人抛在墨寒怀里,好在墨寒接得还算是稳当,但下一刻一道寒光劈来,墨寒抱着凝兮朝后仰过去,她一个没有抓稳,直接顺着力道折下了地。 “想走?”君雾抓着手中的剑刺过去,刀刀都冲着靳凝兮劈来:“我今日过来,就是要取了你的命!” 墨寒飞快掏出剑鞘去挡,“铮”的一声,凌厉的剑刃划过刀鞘直接刮过他的肌肤,他倒抽一口凉气,飞身便对着他袭击了过去。 第435章:仗义每是屠狗辈(加更2) 几乎是背水一战,用生命在拦。 他并不是君雾的对手! 万俟笙这面也是无力分身,只能将飞身同墨寒换了个位置,一条红绫跟蛇一样去卷着君雾的刀鞘,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凝兮胸腔闷疼,抬头便咳出一口血来,看着万俟笙同君雾各受一方僵持着,他动不了另一人亦是丝毫不放。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正见沈良之满是恳切地将她望着。 救我。 救他?她眼底一抹暗色猝闪而逝,心头估摸这君洛的死跟他也脱离不了什么关系,可是看他那般恳切的将他望着,说实话,她心也跟着软了一软。 若是跟他没关系的话…… 沈良之这面被三个人挟持着,不留一丝空隙,不断地给凝兮使眼色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得懂,只能焦急的看着他们打转转,却忽然感觉一声细微的响动,几个细碎的石头子直接砸在了他身后的杀手身上。 沈良之偏过头,见凝兮手里抓着一把小石头子,对着他们就砸了过来。 “杀了她!!”帝王无法分身一声令喝,他身边的几个杀手便同吃了醒脑丸一样的对着凝兮冲了过去。 万俟笙见此大骇,更是顾不上对面的人,正欲冲上去救,肩头一阵凉意,一把冷刃明晃晃的插入,晕开一片痛楚—— “万俟笙!”她惊呼一声,又见身前三人蜂拥而上,疾飞而来绛色的袍子跟着卷入其中,一脚扫过他们的弱处,乒乓兵器落地的声音顿起。 以身为盾,沈良之将人护在身后,接过落地的大刀站定在庭院中。 自己的人反向倒戈?!君雾气红了眼,聚了掌风一掌欲拍上万俟笙,万俟倏地偏身躲过,衣袖中的银针一卷,接连射上君雾的肩头。 接连的刺痛让他呼吸一滞,君雾的脸色霎时变的青紫。 万俟笙捂着肩膀退了两步,脸色亦是惨白,又将肩头上的匕首拔出,毫不犹豫的对着他刺了过去—— 君雾瞳孔猛缩,无措的站在原地,眼见万俟笙冲他袭来,眼看就在眼前,万俟笙却是一惊,空翻向后,刚好躲过从暗处射来的冷箭。 暗地里的人长吁了一口气,这也算是救驾成功。 得了空子,君雾不再纠缠飞身而起,带着自己仅剩的几个人消失在了墨色之中。 “万俟笙!” 靳凝兮惊慌的冲上去,看着他捂着的肩头不断的有血流出来,滴答滴答的染红了地上的毯子,染深他一袭墨色的黑袍。 “我没事儿。”他摇了摇头,直接将眼前的人摁在怀里:“你快吓死我了。” 天知道他发现自己中计的时候有多慌张。 凝兮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喉咙却很紧,只能抓着万俟笙的衣襟不松手。 念昭阁内一片狼藉,她们三个人站在门口看过去,见地上一片狼藉,那躺在地上的人身上都溅满了汤汁。 沈良之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伸手过去将君洛身上的汤汁一点点的擦干净。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君洛的面色难看极了,健康的小麦色已经变得青紫,一块一块的遍布在他的脸上,足以可见用毒之人的狠心。 可却不影响他注视着他,目不转睛,眼神深邃不见底,又伸手将君洛的头发弄到耳后。 他从来喝酒的时候,他总能凑上一杯,但是今日…… 沈良之跌撞起身,看了看一侧的酒盏,碎成了渣子,却是一滴酒水都没有洒出来。 麻木的坐回去,沈良之又坐在君洛旁边:“素日里来你都不是这般小气的,可是今日,你还是真是一滴都不给我留。” 那人不答。 沈良之便顺着他的身体摩挲,又从胸襟中掏出一枚凤戒出来。 凝兮瞠目。 她看着沈良之手中的凤戒,已经有些发旧了,上面的钻却还是光亮着,如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般。 “这凤戒他或许也想给你的吧?”沈良之笑了,又将凤戒攥在手心里,视线一刻也不离开君洛:“这凤戒从此以后你也不会用了,便留给他做陪葬吧。” 犹如砸碎了一桶冰,凝兮倒抽一口凉气,久久没有吐出来。 万俟笙已经有些虚弱了,半靠在凝兮身上瞧着房内的人“以后你怎么办?沈御史不要了?家不要了?” “要又何妨,不要又何妨。”沈良之瞧着地上的人,神色复杂莫名:“那些女人我又不喜欢。” 流连花间却从不曾在他心里落一片。 他从很久以前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旁人说他,欺他,辱他,他都不放在眼里,最后却还是能站在同他比肩的位置上了。 虽然现在,现在…… 沈良之低低的笑了,迟疑了一瞬,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攥住了君洛的手。 ... 靳凝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摄政王府出来的。 她清醒的时候耳边尽是远处远远传来哀乐,像是一张无形的绸子,卷着窒息般的悲伤就朝她压了过来。 这是梦吧?凝兮呆滞的从床上爬起来,推门出去,正见天边仿若刮着鹅毛大雪,混着呼啸的寒风,像是锋利的碎刀一般刮过她的脸。 入目便是铺天盖地儿的白,耳边尽是绝也绝不断的哀乐之声。 庭院中正站着一人,回首看向她,目光幽暗如渊:“醒了。” 凝兮张了张嘴,却觉着嗓子发疼,白色的铜线轻飘飘的落进了她的怀里,顺着她锦鲤的图样一点点的下跌,恰巧被疾步而来的男人接了个正着。 修长的手指夹着薄薄的纸钱,万俟笙脸露疲色,双目都是血丝,语气却是温柔的:“回去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她没说话,紧盯着那纸钱,吃力开口: “昨天的事情,是真的么?” 她梦见君洛活了,站在她面前跟她说她的药很好使…… 万俟笙不答,只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又将门关上,一片雪白隔绝在外,哀乐缠缠绵绵的传了过来。 “躺着去。” 麻木的顺着万俟笙的力道走,躺在床山,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只能看见万俟笙极为苍白的脸,以及幽深看不清情绪的双眸。 以及他手指中的一张纸钱。 第436章:薄情多是帝王家(加更3) 她开口想说话,却听见自己哽咽的一声低嚎,眼泪接二连三地掉落,哭的难看至极难听至极,万俟笙低哼一声,先给她摸了一把泪,又紧紧按在自己的怀里。 凝兮动了动身子,听见他一声闷哼,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却又慢慢变成一丝叹息。 关于君洛的死,万俟笙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言。 但他却是没有从前那般容易生气了,总是沉默的看着凝兮的脸,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拖着半好的身子忙东忙西。 “或许主上也对摄政王的死很悲伤。”霁月说。 凝兮呆呆站在大街上,看着盛大的下葬队伍没有说话,她穿了一身白色的丧服站在门口,头顶的白带随风飘扬,一不小心挡了一官兵的眼,那人看也没看,伸手就推了她一把。 她踉跄几步,被霁月牢牢的护住了。 “小心你的狗命!!这可是摄政王的丧事!你们就是办丧也得往后站!”那人骂骂咧咧的瞪了她一眼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她没说话,静静的目送送葬队伍走,那偌大的金丝楠木棺材可是金贵的象征,里面却不知道躺着的是何人。 君洛的尸体已经被他们带回来了,君雾却还是丝毫不差的办了葬礼,风风光光的说摄政王抱病而死,还赐了个什么风光的封号。 休言站在凝兮身后捂着嘴泣不成声。 棺材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哀恸。 她闭了闭眼,回身看着自己身后的紫檀木棺材,莫名觉着有些寒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队伍从天边消失,还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时候,她才挥挥手让他们启程。 沈良之带着白色面罩,端着一个没有名字的牌子,平静的踏在满是铜钱的地上,看了热闹的人纷纷散开,谁也闭关不出,大街上也就他们几个送丧的人,方才那般浩大的一场丧礼不知道为谁所办,真正躺着的人却化成一缕灰躺在了这棺材里。 她哭累了,沈良之亦是,唯独休言一路上低嚎不断,哭湿了好几张帕子。 万俟笙已经寻好了地方在远处等着,站在一个大坑旁边,穿着雪白色的袍子,素净得都不像是他了。 “下葬吧。” “再等一等。”沈良之抬手,偏过头让人将棺木打开,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条,压着凤戒。 凝兮微微蹙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中破土而出。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沈良之平静的看着骨灰盒,不顾休言惊恐的眼神,也不顾旁人怪异的目光,把写着娟秀小字的字条放在盖子上,凝兮定睛一瞧,却是惊惧不已的后退了几步。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沈良之的字,娟秀,像是女子的小楷,缠缠绵绵之间皆是情意,她本来以为,当初她穿越之前看见的墓,看见的字,都是靳凝兮的。 “君洛给打造了两个棺木,每一个都刻着你的名字。”沈良之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拂过上面的小字,一笔一划,皆是君洛对她的爱慕与疼惜。 犹如惊雷平底起,她慢慢睁大了眼睛。 “他本来想同你合葬的,眼下,用这个棺材,最为合适了。”沈良之说。 愕然陡然在心中放大,以至于她的身体微微发起抖来。 怎么可能? 她穿越之前挖到的墓—— 竟然……是君洛的。 ... 摄政王的死震惊了整个羽国,人们皆叹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王爷殒命哀悼三天之时,林嫣若还在她的地方安静的养着病,等着自己有朝一日被父亲救出去,又将手中的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才将它丢道炭盆里烧了。 养心殿内,君雾一手持着右玺一手持着左玺,改了印泥合并在一起印在纸上,“受命于天”的字样印在上方,于字却是对不上。 他咬牙,又不甘心的摁了好几个字样,于字都与旁边的字有所偏差。 这他娘的当真是个假玉玺!君雾愤怒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手一举起来,泛着凉意的玉玺刚欲砸地,门口便多了一道敲门声。 “皇上,国丈求见。” 砸下来的弧度戛然而知,君雾神色一敛,将玉玺收了起来。 “进。” 国丈此番为了林嫣若而来,自己的女儿被人指控说是又失妇德,远在外地的国丈坐不住了,急忙忙的赶来连口水都没有喝,直达养心殿来了。 君雾自然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却是拿捏好了笑意迎接国丈到来。 万俟笙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睛里跳跃了一丝火花,依靠在软榻上吃着凝兮手里的蜜饯,又笑得像个狐狸:“哦?那照你的意思是,国丈是有备而来的?” 沈良之不禁冷笑“看来是来者不善,应该是想搅烂羽国这国家的一滩浑水。” 墨寒愣了一愣,偏过头看了沈良之一眼。 脱下官袍的沈良之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手里面敲着白色的玉骨扇,同从前一样看似风.流,只是眼睛里时不时撩起的杀意总会让人看了心颤几分。 君洛一死,沈良之的御史便也没有什么做头了,直接反向倒戈在了万俟笙这边,对皇上对于他府里莺莺燕燕的处理视若无睹,成日带着‘我要杀了当今皇上的气势’穿过平民区的大街小巷,惹得一群百姓胆战心惊。 “搅烂了浑水我们便在一旁乐得看戏就是。”万俟笙慵懒的眯了眯眼,对凝兮递过来的药碗略有躲避,悄悄的掐了下她的手心,再万般可怜的看她一眼。 我不想喝啊娘子。 凝兮无语,又塞了一颗蜜饯给他嚼着吃。 万俟笙满意的笑了“怕就怕在他们顾及着我们,不愿意搅烂一滩浑水。” 沈良之眼眸深了深“听说国丈在外面还是有府邸的,平日里就喜欢同人一起喝酒逗趣儿,若是他能出来的话,说不定还能好办一些。” 万俟笙撩了撩眼皮“你想怎么做?” 沈良之眼底一抹暗色闪过,玉骨扇子敲敲掌心:“自然要帮他们搅烂一滩浑水。” 万俟笙眉梢高挑,理解得飞快“既然你要站在朕这面,你想要什么?” 沈良之面无表情的拱手,说不上算不算是忠诚,可眼睛里的恨意却是不容置疑:“我要他的项上人头。” 第438章:自古情痴多薄命(加更5) 杜若暗笑,拿着杯盏斟酒,又取了一根银针沾了沾酒杯:“您喝酒。” 喝酒这件事情自然他不会马虎,国丈直接拿着就酒杯一饮而尽,正巧霁月同光风俩人从后面款款而来,舞动腰肢细细扭摆,水袖对着对着空中一抛,相差无几的脸美得甚是赏心悦目。 琴声渐停,众人看的意犹未尽,以为这舞即将收尾之时,两个姑娘忽然水袖甩开,显摆的腰肢看得他们双眼发直,袖子当中便有什么齐齐向他们射来,卷着凌厉的杀气,还未等搞清楚什么状况,呼吸一滞—— “噗”的一声,刀剑没入肉皮,国丈旁边的男人身子抖了几抖,死了。 刹那之间天地仿佛一片静默,直到杜若美眸慢慢瞪大,跟打开了开关死的一嗓子:“杀人了!!” 声音尖锐得像是踩了尾巴的耗子,紧接着,屋内的侍女琴师作鸟兽散,尖叫着缩颈抱头,跑到门口的时候皆是撞成一团,哎呦惊叫声不断,又哭嚎着爬了出去。 凝兮难得好心情的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杜若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的要往外跑,可是刚要走一步,裙子就被人扯住了。 “别,别走。”抓着她的手哆嗦着,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杜若回头,正见国丈满头大汉,旁边死了的人瞪圆了眼珠子躺在他的半个身上,他却是腿软的挣脱开都不能:“救我,救我。” 霁月同光风对视一眼,打算给她们充足的沟通时间。 谁知道杜若微笑着,纤纤玉手抓下男人的爪子,温柔又绝望:“奴家救不了呢~不过奴家可以叫人,您等着就是了。” 国丈一震,眼看着杜若飞也飞似的跑出去了,手里面的银票还攥得死紧,生怕他给抢回去似得。 走到门口,杜若抬手做了个手势,慢悠悠的就下楼给他喊人去了。 “奉人之命,今日来是取你的性命的。”光风冷着俏脸,捏着手中的暗器道“狗官,拿命来吧。” “这台词是你教的?”万俟笙站在阁楼上,画魂院里面的人都已经跑了出去,光风的声音也清晰入耳: “还不快快跪下就擒!?” 气势挺足的,可干动手不动口,国丈瞧着她们手中的暗器也怔了怔,后知后觉发现觉着有些不对。 凝兮嘴角抽了抽,她是教了,可是没有想到说出来的时候效果这么尴尬。 沈良之听了脸也一沉,赶紧走下楼:“快让她俩别说了,一会儿露馅了。” 正巧杜若急急忙忙的引了人上来,俏脸上一片惊慌:“就是这里!” 几个大汉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光风同霁月对视,便在那些人夺门而出在之时飞身而出,国丈大惊: “别放过她们!!” 护卫反应极快,掏出剑便对着两人砍去,霁月一个侧翻,腰间挂着的东西顺着剑刃隔断落地,略一抬唇,凝兮瞧着两个丫鬟伶俐的脱身落地,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几个人大汉自然是不敢纵身下去,只能抓着佩刀跑下楼去追。危险脱身,国丈也跟着身子一软,顺着门框滑坐在地,又捡起了地上的令牌。 翻了过来一看,本软了的神色陡然凌厉,震惊的盯着上面的字样,身子又颤抖起来。 杜若抬眼,见上方已经无人再看,她便也轻巧的走下楼,只留他一个人在此地静思。 静思也静思不了多久,地上的老头子看了手中的令牌一会儿,咬咬牙,突然站起来揣着手中的令牌,大步往门外走去。 刚巧几个护卫正灰头土脸的从门外回来,迎面便撞见气势汹汹的国丈“国丈……那人没有抓到。” “抓什么人!”怒火冲天,国丈劈头就是一道火“还不快随我进宫去!护好我这条命!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给你们五马分尸!” 众人皆惊,一脸茫然的跟着走。 等楼里彻底没人了,凝兮便推开门站在门口笑了笑: “一会儿可是真热闹了。” 这边国丈怒气冲冲揣着令牌进宫,君雾正在殿中琢磨这右玺有什么不妥之处,便听见闹声从门口传来,叽叽喳喳的听得他头疼。 “臣要见皇上!!老臣要见皇上!!”不顾公公阻拦,国丈直接袍子一掀跪在了地上,痛心道“臣有要事儿禀告!” 听了信的林嫣若正急急忙忙的从远处过来来寻老父亲,刚巧走道养心殿门口便见国丈跪在地上,旁边的公公颇为苦恼,为难道: “皇上批了一日的奏折,国丈若是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跟皇上说可好?” “不好!”听皇上不见他,国丈更是气急,哆嗦着道“老臣怕是等不到明天了,还请皇上见一见臣!” 林嫣若一听,急急地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又听公公劝解道“可是摄政王.刚刚病逝,皇上正为此事忧思不断,劳心伤神啊!” 脚下一个踉跄,林嫣若跌坐在地上,茫然又错愕。 什么? 谁病逝了? 公公见身下的人不由分说,便也叹了一口气,抬头却见一女子跌坐在地上,仪态尽失。 “林...主子?您怎么过来了?” “你说谁死了?”缓慢的爬起来,林嫣若一把推开身旁的丫鬟,嘶吼着扑了上去:“你说谁死了!?” 公公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惊慌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告诉她。”门口有人开门出来,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林嫣若抬头,那明晃晃的袍子站在门口刺红了她的眼。 公公吞了口口水,略有迟疑:“摄政王...殁了。” 林嫣若瞠目,空洞的眸里毫无征兆的滚落两串泪珠。 “我不信。”她松开他,摇了摇头“我不信……” 那样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怎么说死就死了!?? “是真的。”公公迟疑的看了眼帝王,又补充道“三日前,下的葬。” 林嫣若一震,腿软的栽倒在地。 她脑中空白了片刻,抬头对上帝王的眸子,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哭吼:“君洛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是不是你害死的!是不是你害死的啊!!!” 君雾不语,漆黑的眸子里却多出了一丁点儿笑意,笑得旁人毛骨悚然。 第439章:天道终究有轮回(一) 尖锐的女音落地,万籁俱寂。 国丈面失血色,杀进宫来的气势仿佛被风穿了个窟窿,凌乱的随着他的胡子飘荡在空中。 林嫣若跪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贝齿紧咬着下唇,绝望抬头,张口却是哽咽了。 “君雾,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那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啊!?” “娘娘!!!”国丈嘶吼着截断了她的话音,几乎是脸色惨白:“您怎么能如此不懂规矩!还不快给圣上磕头认罪!” 林嫣若被喊得一怔,赤红的双眸渐渐清明,眼睛里倒映着那金黄色的龙袍,又抬头对上君雾的脸。 寒风卷着她的发丝拂过她的眼角,染上几滴泪水珠儿,她憔悴的跌坐在地上,正是极为可怜的模样。 看了她片刻,君雾眸光闪了闪,再不温柔:“你觉着是朕杀得君洛?” 国丈一震,跪着向前走几步,抓着团龙的衣角“皇上,娘娘仅仅只是一时之间被急火攻心,她没有别的意思,皇上,请您看在娘娘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娘娘一回吧?” 国丈身上的飞鹤瑟瑟发抖,几乎是蜷缩在帝王的龙袍之下,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君雾,心中一紧,回身低呵道“还不快点儿给圣上认错!!” 这是他的女儿,更是皇上的妃子,他打不得骂不得,可是眼下这种关节…… 林嫣若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应该不会—— 樱唇轻启,脆生生的毫无半分迟疑:“我不要。” 她挺直了脊梁,恨意几乎要从眼中溢出,看得君雾失神一瞬,眸中的光一点点湮灭无痕。 她分明是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却是在这种时候完完全全的笃定,他就是杀害君洛的杀手! “你为何就说是朕?”一脚踢开脚边的人,君雾前进了几步,睥睨的瞧着地上的人“摄政王是朕的弟弟,你是朕的妃子,你说,你为什么就要这般袒护于他?” 挑起她尖细的下巴,强迫林嫣若直视于他。 “说,你是不是除了勾引旁人,还对着朕的弟弟,又了别的心思?恩?” 国丈一听更是抖三抖,光是妃嫔痛外人私通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家族无力承受,若是再多一个同王爷私通—— 老人痛心疾首,跪着又爬了几步“皇上!皇上老臣不相信娘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老臣世世代代都是忠心耿耿的臣民啊皇上!” 羽国的江山都是他们帮他打下来的啊!! 下颚被强迫抬起来,林嫣若咬牙怒视,丝毫没有任何示软的意思。 国丈老泪纵横:“娘娘!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娘娘!!” 她僵持不语。 墨色之中,三人好整以暇的瞧着这出儿年度宫廷大戏,帝王站在正堂中央,镂空金冠绿灿灿的惹人眼。 青葱指卷着发丝,凝兮笑得妩媚,潋滟眸中莹光凉凉“林嫣若不愧是他的妻子,在这种时候竟然能分毫不差的猜到幕后凶手是谁,当真是奇女子。” 沈良之敲了一敲手中的扇子,似是感叹一句“林嫣若能同旁人私通,那就证明她早早的就有了谋逆的心思,想到君雾也是不足为奇,毕竟她们因利而聚,也会因利而散。” 万俟笙悠悠接:“因利而散,自然也会因利重聚。” 会么?她不是深爱君洛的么? 养心殿外,宫人们纷纷叩首跪地,红瓦将众人围在其中,像是一道触目可见却触手不可及的牢笼。 窒息,惊恐充斥着她们的感官。 她们屏气慑息,寒毛卓竖。 林嫣若清吸一口气,目光看向老泪纵横的父亲,美眸中刹那间暗涌翻滚,卷着她复杂的思绪蔓延痛楚,直逼心底深处。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闭上了眼睛。 “是臣妾一时失言,皇上恩泽天下,是羽国百姓的天子,臣妾...瞎了眼,蒙了心,口出妄言,还请皇上责罚。” 浑身一松,国丈怔愣的跌坐在地上。 凝兮同沈良之很是复杂的看了万俟笙一眼。 君雾笑了,手中的力道却是捏得更紧:“看着朕再说一遍。” 林嫣若听话抬眸,潋滟眸中再没有一丝痛楚,像是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就连声音都有着令人压抑的沉静: “臣妾失言,还请皇上责罚。” 国丈跟着扑上去,继续抱着君雾的大腿哀嚎:“皇上!皇后娘娘从小同皇上与摄政王关系甚好,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摄政王病殁的事实,所以一时之间言语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从轻责罚啊!!” “如何从轻责罚?” 娇嫩似黄莺的声音从养心殿门口传来,一女子身着青色宫装从撵轿款款而下,懒洋洋的搭上宫人的手,唇边含笑眸中含情,盈盈一拜,姿态娉婷: “臣妾参见皇上。” “竟然是柔妃。”凝兮颇感意外,在这么乱的时候,柔妃难不成也要掺上一脚? “怕是我们不搅乱,旁人也是会搅乱的了。”万俟笙轻笑一声,自然乐得看戏。 林嫣若家境是富可敌国,柔妃便是代表着军权,她们两个明争暗斗的斗了这么多年,现在能光明正大的踩对方一脚,柔妃自然是乐得痛快。 沈良之后退几步,身子完全融合在了墨色里,抬头看了看天边,沉声说了一句:“我去了。” 万俟点头。 凝兮眯了眯眼“这种时候不看戏,还叫谁过来?” 狐狸嘴角捏着一抹高深的笑意,伸手将人搂在怀里,眸光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你知道柔妃为什么会来么?” 凝兮偏头想了想“难不成不是因为她来看林嫣若的笑话么?” “不是。”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万俟笙道“除了我们,还有一波人,早就已经对江山虎视眈眈很久了。” 凝兮一震“你是说韩将军?” “自然。”瞧着殿外的怒气持续升温,他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多添一把火:“等着瞧好了。” 林嫣若的兄长林至是个傻财主,不大聪明,也只懂得用财富来维护旁人的关系,明里暗里的小势力已经弄了不少,若是隐忍到一定程度说不准真的能有所小成,可是奈何性子不咋稳重,一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便炸毛了。 “你说什么!韩家的那个老头子要对我爹动手?!” 不知道这是从哪飘来的一股子邪风,反正地下的奴才言辞恳切的奉上一张纸条,表情也很紧张:“主子,怎么办?娘娘最近已经在宫中失去了威信,奴才怕——” “这狗娘养的东西!钻人空子的王八蛋!”林至气得浑身发抖,双眼血红,左右看了看,直接走上挂着东西的佩剑,取了拔出剑就走。 “还不快点儿叫人,一会儿再不进去帮人,家都快没有了!”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屋顶上的墨寒难得的挑了挑唇。 将军府。 韩大将军拿着手中的字条脸色阴沉得难看,属下亦是冷着一张脸“将军,需要按兵不动么?” 随手撕碎字条,他慢条斯理的道“自然是要去会一会,他既然胆大妄为想要逼宫,身为忠臣,本将军自然需要拦着。” 属下颔首,出门便朝着军营方向飞了过去。 玉骨扇放在唇边,透着清冷的寒意,沈良之轻哼一声,转身隐入墨色。 . 柳叙到元安房里的时候,元安正郁闷的吃着糕点发呆,乍一听见柳叙说了一番令人惊叹的话,她一口枣糕噎在嗓子眼儿里,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你说什么!?他们这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逼宫?而且还是联手?” 红着一张大圆脸,元安绝望得像是一摊肉泥,嘴里止不住的嘟囔着:“完了完了,怕是要乱了,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柳叙抿唇,淡然道“郡主不必忧心,毕竟皇上身边,还有您的。” 元安一怔,直接从自己的里衣里面摸了一摸,紧跟着‘撕拉’一声,一块薄薄的令牌从她身上掏了出来。 柳叙的眸光沉了一沉。 “这三千精兵,只听山河符的命令,无论是谁拿着。”她凝重的看着手中的令牌,随手又抄了个点心塞在嘴里: “看了今日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柳叙垂眸,丝毫对眼前的山河令不感兴趣,只温声道“纵然是有精兵在手,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到吧?郡主现在打算怎么办?” 元安小粗眉毛皱起,憋闷的叹了口气。 “我先进宫一趟,柳叙,你陪着我吧?” 柳叙温柔抬眸,双眸像是一颗刚出了水的珍珠,晶亮的泛着柔光:“是。” 今夜外面几乎是要闹个翻天,宫内却是气氛严谨,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林嫣若平静的跪在地上,是不是被风刮起的一阵颤栗,纤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柔妃笑得愈发欢欣。 国丈一把老骨头也有也跪不住了,面无血色的抬头,无力道“皇上,还请轻罚娘娘啊……” “轻罚?”柔妃挑眉,怪异道“丞相这个意思本宫听不明白了,难不成皇后娘娘出言不逊这件事情认错就能抵了?皇上没有立刻处死你们已经是仁慈了,你们还想求轻罚?” 国丈眼珠子顿时瞪得老圆,不吭声了。 第440章:天道终究有轮回(二) 君雾轻笑一声“国丈身子不舒服就先下去吧,至于林氏。” 林嫣若抬眸。 “你随朕来。”君雾转身进了养心殿,脸上倒是并未有什么不悦之色,看的柔妃一头雾水,眼睁睁的瞧着林嫣若进去了。 会怎么样?凝兮无声抬头看向身侧人,万俟笙斜起眉梢,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瓶子塞道了她手里。 凝兮茫然的接住“这是什么?” 万俟笙笑着,如墨般的双瞳里起了一丁点儿寒意:“殇莺。” 凝兮愣住,下意识的将瓶子攥紧了。这名字太熟悉,感觉也太熟悉,她至今依然记得那液体在自己喉咙中的滚烫,也依然记得自己撕心裂肺的哀嚎。 更记得树儿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血债血偿。”万俟笙宠溺的瞧了她一眼,低头对上了她的唇“既然她赐你一瓶殇莺,那便便换她一瓶就是。” 凝兮低低地笑了,带着自己特有的哑音笑得诡谲,她先将自己的袖子拢紧,光风同霁月穿着宫女服走上来,在她身后站定。 “约莫着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先过去吧。”万俟笙俯身,凝兮熟稔的爬上他的后背,偏头看向养心殿,正见国丈被侍卫架起来,林嫣若也失神的从养心殿中出来,烛光一晃,俏脸都是泪痕。 “将皇后送回她的宫殿里去。”帝王低沉的声音传出“不必再来见朕了。” 门口的身子晃了晃,国丈痛心疾首的哭嚎接了上来“皇上!皇上啊!” "皇后娘娘请节哀。"站在门口,柔妃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貂裘,走到她身边讥诮勾唇,刻意小声道:“黄泉路上,说不准,还能同摄政王搭个伴儿。” 林嫣若黯淡的眸子里顿时多添了几缕光,抬头看向身旁的人“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了?” 柔妃眯眼,裹着身上的貂裘道“总是比你强一些。” “是么?”林嫣若笑了,瞧着身上这一身素色的衣裳,长叹了一句“本宫先走一步,不过脚步也不快不慢,说不准,能刚好迎上柔妃妹妹也会说不定。” 柔妃怒目“你——” “好了。”发髻有些散了,林嫣若伸手扶了扶“走吧。” 分明是去找死的,可是这般拿腔拿调的也不知道是在给谁看,柔妃怒视她离开,林嫣若也是一路挺直脊梁,待经过国丈的时候,她睫毛飞快的抖了抖,侧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却也是为了父亲争得了暂时的安全,还望父亲保重。”这一句话说得飞快,模模糊糊的就要扯碎到风里去,却是被国丈清楚的听清了。 他惊恐的摇了摇头,接连嘟囔:“不,不,嫣若,嫣若……” 心中一痛,林嫣若闭了闭眼,狠下心头也不回的走了。 里面生死离别,外面却几乎要闹翻了天,林至带着自己的人杀到宫门外面,正巧撞见气势汹汹走过来的韩将军。 “许久不见,韩将军威风不减当年啊。”手里提着一把剑,林至笑得阴阳怪气的,他倒也算是很尖,人全被他安排在暗处,自己就站在宫门口等着进去,乍一看见韩将军这身后的大部队,自己虽然看起来寒酸,却也是明智的。 毕竟谁对圣上不利明眼人一看都看出来好吧? 下面正僵持着,赶巧凝兮同万俟笙赶到,她瞧着下面一队人马和一个人,忍不住低笑两声“林至竟然孤身一人前来?” “他的人都在暗处呢。”万俟笙放眼望去,隐约可见泛着寒光的冷箭直指韩将军的军队,他的人却是带的极少,不过这样一番冷箭放下去,也算是能打个平手。 “林大人提着剑要去哪儿啊,不会是想去见皇上吧?”韩将军老神在在,分明只带着一小支兵队却气势压人“林大人不是斯文人么?今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林至客气拱手冷笑“哪里哪里,只是听说家父进京了,下官的马车又是坏的,最近成立治安又乱,想着左右都是接人,提着剑倒也算是能壮壮胆子,吓唬吓唬那些坏心眼的人。” 凝兮听了想笑,就他这小鸡崽子似的身子,还吓唬别人呢? “怎么样了?”身侧,沈良之飞身从旁处过来,站到万俟笙旁边,瞧着地下的场景眼前一亮“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是晚。” 正值精彩的时候,自然是来的不晚。 底下的人僵持了一会儿,林至心中焦急也不想废话了,看着韩将军也没有什么想要动手的意思,索性将手中的剑攥紧,转身对着侍卫亮出令牌“开门,本官要进去。” 侍卫有些迟疑,看了看韩将军又看看气势汹汹的林至,不知道作何反应。 林至瞪眼“你竟然不让我进去?” “林大人提着剑呢,若是伤到了龙体就不好了。”韩将军上前一步,鄙夷的瞧着他的手“只要是你将剑丢在地上不就好了么?就不会有人拦着你了。” 林至嘿了一声,却也痛快,直接将剑砸在自己的脚边,双手空空“现在能进去了吧?” 韩将军冷着脸,左右看了看,尚且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能道“刚好本将军也要面圣,那便一起去吧?” 林至轻笑两声,高深的看了眼他身旁的护卫“左将军面个圣都这儿大排场。” “毕竟保护圣上是本将军的职责,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韩将军微微一笑,扯出了脸上的几道皱纹来。 气氛尚且还算是融洽,林至回首看想身后,也不知道是传递了什么信息,跨步随上了韩将军的步子。 这般和谐又怎么能行? 万俟笙冷笑抬手,一把冷箭倏地林至的队伍深处射了过来,直挺挺的扎在了最末尾的一位士兵的后背上。 韩将军的脚步一僵,惊愕的看向了身后,正见一名士兵晃晃倒下,墨色中的冷箭散着幽暗的光。 林至傻了眼,韩将军怒目而视,目光中有雷霆之怒: “你竟然——” “不是我!”林至下意识的摇头反驳,茫然的看向自己的那个方向“真的不是我!” 不是却也晚了!韩将军抬起手中长剑,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拆皮卸骨。 大战一触即发,她们乐得在顶上看热闹,凝兮抬头看了看月色,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我该走了。” 沈良之蹙眉“去哪儿?” 凝兮高深挑眉,没有说话。 ... 林嫣若回到宫殿之时,那奢靡的宫殿除了墙上的凤雕和铺天盖地的白绫,以及站在门口把守的两个士兵,再无旁人,再无一物。 来得时候那般盛大,死的却也干净。 她低低地笑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好雪白的袍子跨进门内,三个宫女袅袅婷婷的端着药走了进来,到她面前站定。 “娘娘,该上路了。”霁月蹲下身递上一瓶药,她偏头看了看,忽然觉着这药瓶有些眼熟。 不像是那些素日里来见过的毒物。 她疑惑抬眸,正对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紧跟着就是一震。 眼前的女子唇边含笑,随意扯了个椅子坐到她旁边,笑眯眯的盯着她看,依旧是从前那般从容:“皇后娘娘还记得我么?” 林嫣若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冷笑一声。 “怎么会不认得。” 长着一样的脸,眼角下的多出来的泪痣随着她的笑容微动,昔日娇嫩的嗓音如今像是被烟熏过一般,难听得令她皱起黛眉,嘴角却是笑着的: “当初我真的应该看看你的狼狈样子。” 凝兮眉眼弯弯,不是很在意她的嘲讽,将药瓶拿过来掂量“皇后娘娘别可惜,当初的遗憾今日您亲身体验一把,却也是能抵了的。” 熟悉的瓶子上下窜动,林嫣若呼吸一滞,猛地起身向后退了退。 这是……殇莺!? 凝兮见她这激烈的反应一顿,好笑的望着她:“原来皇后娘娘还记得这东西呢啊?当初你命人将这东西灌在我嘴里,今日我便也来还你,你可愿意?” 殇莺的灼热岂是常人能受的?!林嫣若惊慌的后蹿了几步,如同万只蚂蚁一般咬上了她的心口,“来人!来人啊!!快来人!” “外面正是宫破人亡,我特意来送你上路,你还是别叫了。”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抬眸,浓若点漆的双眸微微冷笑“毕竟你已经是将死之人,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还是应该省些力气说遗言比较好。” 林嫣若面无血色,更是惊恐,却也是倔强着的“我就是死,也绝对不死在你手里!” “你有的选?”凝兮起身,步步逼近:“林嫣若,你还记得你对我做过的事情么?” 林嫣若瞠目,向后退一步,凝兮便近一大步,低声问:“树儿是怎么死的?你记得么?” 身子抵到柜上,林嫣若咬了咬牙,低喝:“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凝兮嗤笑一声,觉着像是听见了世上最好的笑的话。她眸色冷着,继续道:“你既然不知道,那我便给你提个醒。” 瓶子捏在双指之间,她凉凉道“你不在场,可我却是记得得清清楚楚。” “树儿是被你们骗了,这殇莺,也是彩芝亲手灌的,彩芝的命已经抵了,现在,你只要偿还了你命就可以了。” 朱唇轻挑,她笑得甚是妩媚。 “来吧,皇后娘娘。” 第442章:生死不相负(加更二5000+) 侍卫不知道何时涌上墙头,手持刀柄,冷然的杀气顺着寒风卷来,将他们围了个密不透风。 君雾勾唇,安心的对上了底下的人。 万俟笙将凝兮护在身后,凝兮紧跟着爬上他的肩膀—— 他飞身而起,数十根银针直射向包围圈,众人一惊,堪堪躲过,几个未夺过的也是一口黑血喷出来,跟着就栽倒了下去。 一行人顿时飞身而起,落向远处的瓦砾,凝兮更是不敢耽搁,又从万俟笙的后背上了墨寒的背,紧紧抓着万俟笙的手:“万事小心。” 韩将军瞧见人跟下饺子似的从房顶上掉下来,这才发现在他们几个人,顿时有些迟疑,握着刀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他是应该先杀了这两个林家的东西再杀了帝王,还是应该先杀了林家的人再杀了万俟笙? 不容他多斟酌的功夫,帝王的视线冷冷的刮了过来“还不动手,韩将军你想什么呢?” 韩氏颔首,飞快的敛下眸中的情绪,直接对着眼前的父子俩冲了过去。 剩下的人...君雾冷笑一声,飞身上瓦,瞧着远处逃走的靳凝兮又看着万俟笙,身下便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千千铁骑兵,吹着号角,似乎是早有这一战的准备。 万俟笙见了不禁冷笑,瞧着瓦砾下密密麻麻的军队“皇上当真是将一切都谋划好了。” 君雾挑眉,不置可否。 攻城之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了,凝兮紧紧抓着墨寒的后背,回头看着后宫中的一片火光,又看着养心殿处的明亮,咬了咬牙。 她有时候自然也觉着自己不能亲临战场,恨自己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残疾,但是这种情况下,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墨寒的后背震动,冷声安慰她:“主子莫要担心,主上准备好了而来,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凝兮点头,再点头,听见远处一片刀战之声,攻城之战已经打响。 羽国这稳坐了几年的江山,终究还是乱了。 ... 走在皇城的大街小巷中,周围都是惴惴不安的人群,凝兮做着夫人打扮,面纱罩面,路过地上的死尸和血液,她走得从容又坚挺,重新回到了元安府上。 素日气派的元安王府如今是一片狼藉,像极了那日靳凝兮满门被灭的时候,一地的尸体和血迹,只不过现在,换了一地的瓷器和工具,一些金银财宝已经被人抢走,再也没有男人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今日已经是大战第七日了。战争歇了又打打了又歇,万俟笙却从未让人伤害百姓一分一毫,但到底还是有些被波及了的,波及的百姓虽然少,却也是人心惶惶,都在心里头骂万俟笙的惨无人道。 她提着裙子走进去,正见一身绿色袍子的男子挺直的站在门口,对着偌大的元安两个字的牌匾发呆。 “柳叙?” 青色袍子的人转身,总是从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身上的袍子不知道几日没换了,上面都是污血。 “主子来了?”他笑得温和,对着凝兮做了个请式“进来喝杯茶吧。” 凝兮一愣,随即点头,跟着走进去,却是见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唏嘘“竟然成这样了。” 战争一打响,那些养在别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成了精,一应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抢走了,就连元安的锦被都不放过,她看着有些好笑“元安定然不会想到她府里的人竟然弄成了这样。” “她应该想到了的。”柳叙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凝兮瞧着,这茶盏看起来朴素得紧,不像是元安的规制,柳叙便轻声道“这是属下房中的茶杯,无碍的。” 凝兮呷了一口“你怎么在这?怎么没走?” 柳叙垂眸,意味不明的“恩,只是在想事情。” 凝兮点头,也不多问“元安呢?” “死了。”声音寡淡着,柳叙长吁了一口气“她被我杀死了,我身上的血,还是她身上的。” 凝兮愣了愣,低下头看着他身上的血迹。 元安这一生也算是活得轰轰烈烈的,就连溅在柳叙身上的血都是这般夸张,飞溅了一片,此时已经乌黑难看,却也不难联想到当时的惨状。她这一生,爱过几个人,也被这几个人都背叛了,但是对于柳叙…… 凝兮皱眉“元安有没有说什么?” 柳叙怔了一怔,笑得凄凉“说了一句对不起。” 凝兮沉默了。 柳叙是她选的,之所以会选他,其一是因为他的性子,其二是因为他的故事,他同元安有深仇大恨,用这个男人,她总是能很放心。 房中沉寂,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攻城的号角。 丁天忱领军攻打皇城,已经突破了重重关卡,新领来的大军正奔向皇宫,韩将军令军来抵,凝兮站在路上听见孩子们的哭声和众人的喊叫,她离得那么远都能听见刀剑相撞之声铮铮回响,箭矢也不断的往上飞再落下。 也不知道要打到何时,又会不会能赢? 她有些失神,光风霁月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角:“主子,该回去了。” 凝兮点头。 君雾领兵有道,也早早有所准备,可是再多的准备也总是会有枯竭的一天,万俟笙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威风凛凛的站在众人中央,惯常邪魅的脸上泛着肃杀之气,身上也没有多少血迹。 沈良之也穿着铠甲站在一侧同丁天忱谋划如何攻打皇城,瞧着万俟笙站在原地发呆不由得问了一句“皇上,您想什么呢?” 万俟笙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愈发阴了的天色,眸中的光一点点隐没“朕有种不好的感觉。” 怎么说这种不好的感觉呢?君雾明明被他困在皇城中坐困兽之斗,纵然他准备的再充足,也总是会有枯竭的一天。 但是如果他真的枯竭了,他又会怎么做呢? 越想不好的想法越强烈,他沉面提了几个人站起来,慎重而又小心的吩咐了一些事情。 凝兮也正望着阴郁的天色发呆,瞧这样子,怕是要下雪了。 打仗的时候下雪,总不是个太好的天气。 这怕是最后一场雪了。 战争又足足维持了两天,混着几年都不曾下过的鹅毛大雪,空气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觉的喘不过气,君雾那面已经是无力再战,却也不知道是为个什么,一直一直同万俟笙僵持着,万俟笙却也不急,休息好了精神再跟他打,每一波儿都不亏,杀鸡也要现将血放干,再慢慢的拔毛才是。 但是不知道为何,总觉着那里有些不对劲。 凝兮披着大氅靠在床上,也有些不舒服的扯着衣角,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一会儿,门就被人推开了,血腥味顺着寒风刮进来,一身金甲的人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 凝兮一怔,错愕的看了过去。 她就想着最近怎么这种预感很是沉重,原来是君雾要来。 分明攻城之战已经打响,这也是最后一站,可是君雾却满身是血的跑了出来,脸色难看得要死。 凝兮动了动身子,偏头看着院子,便见霁月同光风的衣角交叠在一起,落在地上随风飘扬。 心里一紧,她惊愕抬眸“你——” “我什么?”上前两步,君雾狰狞的笑了“万俟笙就算是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我在这种时候会来找你吧?靳凝兮?” 凝兮皱眉,慎重的将一把匕首藏在了袖子里。 “堂堂皇帝就怕死么?死了还要拉我坐垫背的不成?”她冷笑一声,从床上起来,将身上的貂裘系好,转头看着地上的霁月同光风,地上没有血迹,她们身上也没有,估摸着是晕过去了。 君雾冷笑着走上去,凝兮侧过身子要躲,却一把被他抓住手腕。 到底也是毒辣,凝兮脸色一青,这只废手根本禁不起抓! “是又如何?终归是他应了,我要了你的命,把江山送给他,终归不算是亏。” 她瞳孔一缩,手腕处的手骤然缩紧,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低低的哼出声来。 君雾眼睛里有些狠戾,捏着她的手腕接着又是一拧——“啊!” 蚀心般的疼痛传来,凝兮没忍住痛呼一声,求救般的看向门口的两个丫鬟。可是奈何他们两个昏得死沉,她咬牙抓着自己袖子中的匕首,瞧着他身上的金甲,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君雾狞笑着,见她老实了,直接扯着她的手腕往出拖,深入骨髓的疼随着他的动作惊了她一身的冷汗,尖叫着要往回抽。君雾脸色骤然一沉,回身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天地只剩下一片鸣音。 “你要是真想活命,那就给我老实点儿!” 凝兮咬牙不语,疼得几乎昏厥,顺着他的力气跌跌撞撞的往出跑,途径地上的两个丫鬟的时候还用力的踩了一下霁月的手指。 眉心一皱,霁月的眼珠转了转,有转醒的迹象。 可凝兮却也被人生拉硬拽的上了马,君雾坐在她的后面,直接将她的双手一捆,策马便带着她往出跑了出去。 骏马惊了一路的人烟,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一身黄金甲的帝王带着一个容貌甚好的女子朝着山林那面去了。 这,这是弃城了吗? 百姓们皆是愣了一愣,彼此看了看,突然像是踩了开关一样抱头尖叫,所有人都乱成一团。 万俟笙气势汹汹的带着人杀进宫的时候,满地都是士兵与宫人们的尸体,身受重伤的韩将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左右看了看,却是怎么样都没有找到帝王的影子。 沈良之也觉着不对,抬脚踹了踹地上的人“君雾呢!” 韩氏气若游丝,勉强的睁开眼睛,咬牙指了指山林的那头。 沈良之嘿了一声“还挺痛快?” 韩氏没说话。 他一个叛军都能为了皇城守了这么多天,这皇上竟然在最后关头丢城卸甲自己逃走,他凭什么要留她一条命? 万俟笙皱着眉,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直接扯了马头上马,沈良之一怔,跟着就拦在他面前“皇上,你做什么去?” “追人。”万俟笙扯了扯缰绳,眸中暗潮翻涌。 沈良之一愣“我派人去追,你还是先进去吧,新都有的事情要做呢。你好歹得坐坐那龙椅啊!” 可身前骏马马蹄一扬,惊得沈良之侧过身去,万俟笙直接扯过缰绳挥鞭,沉声道了一句“不急。”便扬起了一头雪沙,糊了沈良之满脸。 这马当真是也像是在跟是时间赛跑一样,凝兮坐在上面肠子都快颠出来了,手腕疼得恨不得把手给卸了,眼看着越走人烟越稀少,她心中忍不住一凉,便见马只对着山头上去了。 心里头一紧,凝兮惊慌的抓住了衣袖。 这货不会是要带她跳崖吧? “靳凝兮,你是不是挺开心的。”扯着缰绳,君雾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凝兮心里冷笑“我开心个屁。” “可是朕却也是很开心。”君雾眯了眯眼,声音很容易被扯散到风中去,他大声道“朕也总算是有个理由将你带给君洛了,他说不准也不会怪罪于朕。” 凝兮冷笑绽在嘴角“你咋这么兄弟情深呢?” 她看不见君雾的脸色,却也能感觉到视线如同刀子一样搁在自己的后脑勺“靳凝兮,若不是你,君洛不会死。” 凝兮一震,许是伤口太疼了,她疼得抽了好几口凉气,可忽然脚下的马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抬头嘶鸣,紧跟着马蹄一扬,凝兮险些没被丢出去,她惊慌的想借着这个力道跳下去逃走,最后却是紧紧被君雾按住了身子,表情狰狞的对上了面前人的脸。 马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带着面罩,可那双标志着性的桃花眼还是能让凝兮分得清楚他是谁的,顿时心中一喜,好像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身后君雾凉凉笑了“什么时候杀手干了这种勾当?还救人?” 那人不语,只从腰间拿出一把佩剑,紧紧地攥在手里。 君雾虽然是大败却也是留了点儿力气在手的,对于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小喽啰根本就不大在意,可是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凝兮那一瞬间的欢喜,不看她的眸子也定然知道是闪闪发亮的,里面绝对会闪烁着希翼的光。 似是恶作剧般,他靠在凝兮耳旁,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你知道他是谁么?” 凝兮嫌恶的皱眉,将头偏离了一寸。 自然是知道,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可君雾不在意,继续道“靳凝兮,你的父母是被杀手杀死了满门,对吧?” 凝兮微惊。 对面的人也莫名的紧绷起了身子,瞧着君雾那双犀利的眸子里透着的笑意,靠近在凝兮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就是他。” “就是他,杀了你的全家。” 周遭静了一瞬,凝兮像是被一头冰水从头灌下,瞬间冻住了。 唯独剩下的,是她缓缓睁大的眼睛。 黑衣人脸色一沉,提剑冲了上去,可君雾多狡诈啊,扯着凝兮的身子左挡右挡,害得这人左右都不得救,最后只能却抓凝兮的手,眼前却是一晃,君雾扯着他的面罩就将他的面容暴露在空气当中。 左烬一怔,下意识的对上了凝兮的眼睛。 一眼只在一瞬,可凝兮却觉着好像过了几年,脑海中乍然出现的场景扯得她头皮发麻。 ... “我与他许久未见,只是听说他现在干的是杀人的勾当。”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么?咱俩都是老熟人了。” “我们见过么?” “我见过你,你没有见过我。” “王妃觉着,与我相熟么?” ... 左烬脸色一沉,扯过她的胳膊要往下带,可君雾却是飞身起来,一把长剑对着他挥过去,左烬偏身去躲,瞧着凝兮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恍惚,也就在着失神的一瞬,他尚未躲开,一剑划破了他的肩膀。 “靳凝兮,跟我走!”他吃力的扯过凝兮的胳膊,君雾却是不让,抬剑就对着他的手砍去,左烬瞳孔一缩,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抬手挡住了那把冷刃。 “撕拉”的一声,捆着凝兮手的绳子飞快的被切断,他一怔,便见身前的女子翻身下马,速度极快的抓着左烬跑“快走!!” 左烬有些惊讶,随着凝兮蹒跚的走在山路上“你不怪我?” “怎么不怪啊!”手腕钝痛,凝兮咬牙捧着,一刻也不敢耽搁“我怪死你了,但是这件事情先放一边,你我都不是君雾的对手,跑才是上上之策。” 可是—— 左烬眨了眨眼,瞧着无边的墨色,伸手就将凝兮扯了过来“这面是山边。” 凝兮脚步忽地一滞,惊起了一身的冷汗,错愕的看着不见五指的夜色。 马蹄落地的声音传来,君雾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到了他们身后: “怎么不跑了?” 凝兮不理他,只捅了捅自己身边的人,小声嘟囔“我们不会掉下去吧?” 左烬回头看着离自己仅仅两步距离的悬崖,脸色也不大好看“说不准。” 凝兮暗啐一口:“那掉下去是不是必死无疑?” 左烬认真点头“这山没那么高,却也是容易死人的。” 凝兮又啐一口,硬着脑瓜皮上前一步,却忽见眼前寒光一闪,君雾拔剑指向了她的喉咙: “往后退。” 心里一紧,凝兮咬牙只好后退了一步。 身前是冷剑,身后便是山崖,凝兮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刺激的生死抉择,这时候还忍不住想跳下山说不定还能学个绝世武功什么的。 但是可惜...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匕首,往左烬身边靠了靠。 第443章:从此为夫妻,恩爱再不疑 山顶上风大得几乎都要把人给吹透了,靳凝兮靠在左烬身边,强忍寒冷,看着君雾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君雾冷笑一声“我想要什么,现在江山已经都是万俟笙的了,我现在,就想带你一条命,跟着我上西天。” 她跟他这是多大的仇啊,凝兮笑了,捅了捅身旁的左烬“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跟他没有关系,你放了他。” 左烬一愣,偏过头看向靳凝兮“我不要。” 凝兮对着他挤了挤眼睛“你傻啊,不要白不要,还不快点儿走?” 就算是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可是左烬却还是不想走,他不是那么没有义气的人。他走了,靳凝兮必死无疑。 他欠万俟笙一条命,更欠靳凝兮的。 所以他依然挺直腰杆护着她:“我不会走。” 君雾阴测测的看了好一会儿,笑着用剑在两个人的喉咙面前划过:“你们俩在我面前演情意深重呢?” 脚下是厚厚的一层雪,凝兮脚都冻僵了,也有些站不稳:“君雾,你要是寻死就痛快一些,不要跟我们浪费时间,倒不如同我们两个来做个了断。” “谁要跟你们做个了断?”君雾嗤笑一声,转过头去,凝兮跟着抬眸,正见有人慢慢的走上来,身后领着众位士兵。 凝兮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着鼻尖很酸。 黑甲上带着血迹的万俟笙带了浓浓的戾气,目光触及崖上的凝兮,脸色更是难看。 “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要作困兽之斗?”万俟笙沉声说,目光落到凝兮身上,满满的担忧“君雾,你已经输了。” “输了又如何?”君雾嘴角携着一丝笑意,转身到凝兮身边站定:“输了,我不亏。” 凝兮皱眉,看着万俟笙想进一步,却被冷剑卡住了喉咙。 “别动。” 左烬眸光一沉,同万俟笙对视便要用手,可是左烬的手永远要快,直接扯着凝兮往后走一步,她心中一惊,脚后跟都是悬空状态,身后便是高崖,离死亡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万俟笙心口一痛,想上前脚却不能动,只能咬牙道:“你要什么?” 君雾笑得诡谲:“拿美人,换江山,你换还是不换?” 丁天忱一惊,连忙转头看向万俟:“皇上?” 万俟笙微恼,眯着眼上前一步:“你先把人给我,我自然愿意给你换。” 君雾嗤笑:“万俟笙你当我是傻子么?” 万俟笙脸色一沉,若有所思。 凝兮摇了摇头,拿她换江山可真是太亏了“万俟笙,你不用听他的,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要留这个男人再坐那个位置!” 如此满腔热血的可把君雾逗坏了,他抓着冷剑逼近了凝兮一寸,看着万俟笙笑得愈发阴冷:“万俟笙,我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万俟笙一怔,眉心微微舒展开了。 “好。” 万籁俱寂。 凝兮被人挟持在悬崖边,看着对面万俟笙的脸色也想了很多,可是她身上的生死蛊是绝对绝对不能死的,她若是死了,万俟笙必死无疑。 她当然是不想死的啊,可是君雾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发抖,身上明明没有受伤血腥味儿却是很重,她闻着闻着,忽然一惊,跟着就给万俟笙交递了一个眼神。 君雾受伤了,虽然不知道伤在哪里,但是她明显感觉得到这个人已经挺不了多久了。 万俟笙也是有所察觉,微微眨了眨眼睛,轻动了了一下手心儿,一根银针悄然捏在手中,君雾却是跟开了开关儿一般的一惊,扯着凝兮又往后拉“你要做什么!” 凝兮一震,险些被他扯下去,却感觉脖子上的刀更压了压,细微的刺痛传来。君雾冷然道“万俟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要人,还是要江山。” “人!”几乎是毫不迟疑的,万俟笙露出惊慌之色,伸手小心翼翼的想接过靳凝兮“我要人,我给你玉玺,你把人给我!” 君雾低咳一声,显然有了胜券在握的喜色“拿来。” 万俟笙抿唇,尽量扼制着自己的颤抖,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右玺,拿在手里“交换。” 凝兮瞳孔微微一缩,对着他摇了摇头。 可是万俟笙却对她的眼色视若无睹,小心的上前一步,额角划过一颗汗珠“把她给我。” 低笑一声,君雾意味不明的瞧了凝兮一眼“他还真是很在乎你。” 凝兮一震,忽然腰间力道紧跟着一推,她看见万俟笙那一瞬间惊恐的表情,也看见君雾满脸笑意—— 身子骤然失重,她急速坠落下去。 “凝兮!!”几乎是赤红了眼,万俟拔剑而起,直直的对着山崖边的人刺了一刀,毫不迟疑的跟着跳下。 黑甲卷着白衣双双落下,有人嘶吼着去唤,却是得不到回音。 君雾踉跄了几步,一口黑血喷去,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他早就中了毒,在万俟笙的毒针射在他身体的时候,他吃了多少解毒药都不好,是必死无疑的。 可是他终归,也算是能好好的闭上眼睛,问一问自己的弟弟,可怪他的心狠? 他睁着眼,看很多人的脚步在他的旁边停留,眼前好像晃过了自己的一生,最后在一个镜头面前固定。 穿着素服的君洛,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这面,不动也不做表情。 是错觉吧?是他要见到君洛了吧?吃力的伸了伸手,他看着那人,看着他一身素净的打扮,再无银冠束发,一身风华却是难敛。 人死的时候总是会有幻觉的吧? 呼吸一滞,君雾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热闹许久的山河终于在此刻静寂无声,众人皆站在山崖上惊恐的往下看,穿着金甲的人躺在地上,再也不会醒过来。 璃元四十六年春。 羽国皇帝君雾殉国,璃国顺昌帝吞并羽国,统一两国南北,重回璃国称帝,重拟国号‘晋’。 平叛乱,灭叛军,三年为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日益增强。 顺昌帝亦是生了一子名为旻晋,三岁便被奉为太子,自小倾城之姿,才计过人,颇有当今圣上的影子。 人人都道,顺昌帝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才人,能从太师的位置爬上皇上,又能从皇上的位置吸纳了旁国。 却也有人说,太师冲冠一怒为红颜,当今怜惜皇后便是晋国公主,同皇帝恩爱两不疑。 第444章:从此为夫妻,恩爱再不疑(大结局) 恩爱两不疑这话,旻晋有话说。 他的娘好像是闲的时间太久了,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热得双腮飞红,捏着自己胖胖的小胳膊“儿子,咱俩去玩水好不好?” 万俟旻晋皱着粗粗的小眉头,嘟着嘴道“母后,上次您私自跑出去一次,又去做饭一次,现在已经被父皇关了两次紧闭了,现在如果还去玩水的话,孩儿怕是帮你手抄一万遍家规也是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 凝兮眼珠子一瞪,瞧着同万俟笙相差无几的小孩就觉着来气:“你是我生出来的还是你爹生出来的,你怎么就不向着我说话?” 小家伙背着手拒不从,而且还是一派正义凛然:“因为你每次都被父王罚,儿臣都已经看不下去了。” 凝兮气得头疼,这屁大点儿的小孩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总是装腔作势。她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儿,威胁的扯着:“你去不去?去不去?” 力气不是特别大,可是样子却也不好看,旻晋皱着眉被她掐着脸蛋儿,觉着浑身皇子的气度荡然无存,只好顺了他娘的意思“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 凝兮嘿嘿一笑,伸手揉了揉自己儿子胖乎乎的脸“去就对了。” 旻晋却是闷哼一声,偏过头看了一眼暗处。 寂静的树梢忽然晃了一下,小太子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这边,凝兮正领着儿子走向池塘边,夏日难耐,她便也是想贪凉快,一见到水欢喜的扑了上去,脱了鞋袜就跑去踩水玩儿。 万俟旻晋一直蹲在凝兮旁边,凤眸扑闪扑闪的,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娘。”好半晌过后,小孩脆生生的说了一句,凝兮抬头看向他,眼睛里也泛着难得的俏皮的光“这鬼天气也太热了,你怎么不玩?” 有人用暗处一步步的走过来,旻晋抬头看了看,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我不玩。” 凝兮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知道是随谁这般死板。” “哦?朕的儿子,不随朕随谁?”小家伙没说话,头顶上却又人接了话,凝兮拍水的脚丫一顿,惊慌的抬了头。 月色正浓,穿着一身龙袍的万俟笙眉眼含笑,笑中的森冷却让凝兮毛骨悚然,她没有骨气的缩了缩脚,眨了眨眼盯着他瞧“你怎么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凝兮了然了,偏过头瞪了一眼身后的小子“你说的?” 旻晋单纯的眨了眨眼睛,笑了,露出一嘴缺牙的牙齿:“娘你说什么呢?” 这小子就知道在这种时候装可怜!凝兮咬牙,作势就要掐她的脸,可是腰间忽然横来一只手,她一惊,便被人稳当当的搂在了怀里。 “你还要对我儿子动手?恩?”万俟笙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儿,又扯了自己的龙袍给她擦脚上的水“一天就没个老实。” “深宫寂寞多无聊啊。”凝兮眯了眯眼睛,特别享受帝王给他的服务,像是一只猫一样的蜷缩在他的怀里,这鬼天气当真是太热了,可是万俟笙的身上总是特别的凉快,交织着他身上的气息,总是那么的好闻。 瞧着怀中的人这般老实,万俟笙很是赞赏的看了他儿子一眼。 旻晋就这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从他三岁,一直看到了五岁,从五岁,看到了十三岁。 两个人已经入了三十,可是感情丝毫不减,却是每日的小争小吵都不断,最后母后总是被父王强硬的按在怀里,好生亲一番,这样才算老实。 旻晋对这种撩妹方式很是受用,打算以后也要拿来对他的媳妇。 凝兮同万俟笙的容貌倒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两个人身上的气韵变了不少,总喜欢牵着手一起看黄昏,春日的时候一起放风筝,夏季的时候他喜欢钓鱼,她就在旁边睡觉。 就像是现在,万俟笙举着一个凤凰风筝,凝兮抓着绳子,两个人奔跑在空地上,眼睛里都是满足的笑意。 “飞起来了!”她惊喜的扯着绳子,笑脸盈盈的,头上未戴珠翠,青丝跑起来的时候翻飞,回眸一笑,好看极了。 万俟笙负手而立,盯着她的样子盯得入迷。 沈良之刚好推着一个木椅从一侧路过,瞧见凝兮越跑越远,穿着常服的帝王平和的站在她身后,嘴角至始至终都带着一丝笑。 “参见皇上。”走上前去行礼,沈良之笑意满满“真是巧。” 万俟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木椅上的人“是挺巧的。” 旻晋正在一侧看书,见三个人聚集到一块也跟过来,木椅上的人微微一怔,抬头有些惊讶的盯着旻晋看:“这是你儿子?” 旻晋有礼俯身:“摄政王金安。” 君洛一怔,有些恍惚的笑了。 摄政王这一句话,当真是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唤他了。 万俟笙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瞧着凝兮越跑越远,也跟了上去,走半路还不忘了补一句“跑那么快做什么,当心摔着!” 凝兮没听到,越跑越欢实了。 身下的三人有些恍然的看着这一幕,帝王适闲的跟在身后,皇后欢喜的在跑,伴着晚霞的天边,美得可以入了画。 “本宫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摄政王。”等两个人走远了,旻晋偏过头看着君洛道“不知道摄政王方不方便回答。” 人到中年,君路的脸上笑容也很平和“太子请说。” “母后总是念叨着你,说您的死是她的心中之憾,可是您根本就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母后呢?” 君雾一怔,随之笑了“当年我的的确确是死了,却也是起死回生,你母妃当时给了我一丸药,我没有吞下去,更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你的父皇正在我床边,告诉我他不会跟旁人说我活过来的消息,对与靳凝兮,就让她当作我死了就是。” 旻晋点点头,有些不解“为何?父皇就不担心母后时常挂念您么?” 君洛高深一笑,没有说话。 当年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他忘不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万俟笙看自己的眼神,那般复杂,像是不希望自己活着,又像是希望自己活着一样。 “这件事情我不会跟她说,免得让你有可乘之机。”他当时这么说了一句“从此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府邸,你再也不是摄政王,好好过你的安生日子吧。” 旻晋想了想“父皇一定是怕你又再抢走母妃的机会。” 这次沈良之接话了“你父皇,爱惨了你母妃。” 旻晋茫然。 眼看着两个人放风筝要回来了,沈良之推了推君洛的木椅往回走“当年在山崖边上,你母妃被人推了下去,你父皇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的跟着跳下去,拉都拉不住。但是幸好,他好像是早早的旧料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天,让人备下了粗网。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便也活下来了。” 旻晋蹙眉“父皇若是他没有备下粗网,说不定不会往下跳的。” “那可不对。”沈良之跓了脚步,回头看向背着凝兮回来的万俟笙“你父皇对她的爱,是很深很深的。” 夕阳下,两个人得影子拉得老长。 凝兮窝在万俟笙耳边说这话,不知道说什么忽然大笑起来,挺直了身体张开双臂,迎着夏日难得的凉风。 旻晋回头,看着一身风华的父皇温柔又宠溺的将头上的人望着“你若是摔了,我可不管你。” 嗤嗤一笑,凝兮抱紧了他的脖子。 “我知道啦。你怎么愈发啰嗦了。” “那你怎么愈发闹了。” 凝兮捂着嘴笑“因为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子,像个老头子一样。” 万俟笙也笑“我也喜欢看你这个样子,一见你这样我有正当理由压你了。” 凝兮笑容一僵,脸上飞红“为老不尊!!” 身形一转,旻晋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就算是两个人总是斗嘴,能经历生死,能平淡时光,这些都是爱。 万俟笙想,他还有一辈子能陪着她。 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是他的。 (正文完。)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1 对于家中进了盗贼的这件事情,苏月心很是憎恨。 就在昨天,她刚买的夜明珠还没等捂热乎呢就被人给偷走了,前两天的一杯琉璃盏也被人偷走了。 美景疑惑的眨眨眼,瞧着并不狼藉的地面,嘟囔道:“奇怪了,别的东西他怎么不拿,偏生拿的就是公主最心爱的物什?” 苏月心哪里能想到其中的关键,她只觉着现在肚子里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个小偷生吞活剥了。 “今天晚上,带上我的佩剑,我要去亲自蹲点儿蹲那个小偷!!” 美景一怔,杏眼儿眨了眨“您认真的么?” 苏月心咬牙,她哆嗦着从一旁拿起了铁锹,干脆连佩剑都不拿了,就蹲在草丛里面傻等,被蚊子顶了满头的大包,痒得她抓心挠肝儿,可是不找到那个偷了她夜明珠的贼,她浑身都不舒服。 吩咐人给屋子里面设满了机关,她便也蹲在一旁准备抓贼。 果不其然,夜半时分,有人穿着一身黑衣服悄悄的流进了主院。 院子里她已经吩咐美景去躺着了,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苏月心眯着眼,脸上奇痒无比也不敢挠痒,只能等着那人顺着窗口摸进去,可是那人却是胆大得很,直接开门而入,动作熟稔的像是很多次都进去过一样—— “砰!” 推门那一瞬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击来,那刺客吓得向后翻了个身,而后又有铁钉从两侧配房中只听射入,他腾空飞起,轻巧的落在了房梁上—— 勾唇一笑,那人似是看透了这愚昧的伎俩,却见草垛里还蹲着个人—— 轰的一声,房顶轰然倒塌,上面端立着的人直挺挺的掉了下去,苏月心举着手中的铁锹冲上,扯着脸上的大包笑得跟个小孩子一样的兴奋,一把铁锹直指那人的喉咙:“说,你是多大的胆子,敢上本公主这里来偷东西?” 黑衣人一愣,对着她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身白裙子已经满是污泥,本来就好看的脸上皆是红红的大包。 那人嘴角一抽,离她的铁锹偏离了一寸。 他们一年没有打交道而已,她竟然成这样了。 左烬心中莫名觉着有些悲凉。 月心却是觉着,她独自一人寂寞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次兴奋的事情,虽然一身蛊毒在手可确实没有用武之地,现在说不准可以了。 她嘴角勾着,上前一步“你说,本宫的夜明珠你弄哪里去了?” 她现在像极了一只刚得到玩具的猫。 左烬勾着唇,略带欣赏的望着她“公主若是想知道,先将铁锹放下就是。” 苏月心一怔,听这个动静,感觉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抓着铁锹也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可是她一松手,眼前的人突然像是一道风一样的从她眼前闪过,撩起了一片尘埃。 经过她耳边,他飞快的说了一句:“有缘自会相见。” 美景惊愕的看着他的背影跺脚:“公主他跑了!” 苏月心也是缓慢的回头看过去,便见庭院中空空如也,除了房顶上的一个大窟窿和人影,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莫名其妙的多了点儿欢喜? 其实她最近很是恨嫁。 许是皇家狗粮吃多了,她成日里看着大着肚子的靳凝兮同万俟笙在自己眼前腻来腻去的,她也想生个娃娃玩儿。 于是,她现在坐在这繁华的酒楼之中,一身水嫩得能掐出水儿的粉色莲裙,眼波流转间总能引人入魂,看得对面的男子心潮澎湃,扑通着一颗热切的心脏对着她绉起了酸文,并且以书信的格式激动得伸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苏月心看着手中的一纸诗信,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丝莫测的笑意,这笑容她是跟万俟笙学的,可以拒绝人于无形,嘲讽人于无形,可惜明显眼前这人的文学功夫不到家,硬生生的从她弯起的眉眼中看出欢喜二字来。 于是便满脸兴味,欢欢喜喜地看着她道“怎么样?如何如何?” 苏月心先放下手中诗信,再呷了一口茶“金公子很是有文采,可惜小女平日里面不善于舞文弄墨,怕是跟公子搭不上调,蒙了公子的风华。” 那人却是喜欢苏月心这模样,眼睛都看直了,涎笑道“莫有事,那敢问姑娘平日里面都喜欢什么东西?本公子也愿意同姑娘一起,也好算是能同姑娘打个伴儿。” 苏月心笑道“如此甚好,正好我还带了平日里面我用的东西过来,你可愿意瞧一瞧?” 那人自然欣然点头。 月心嘴角的笑容又高深一些,浓若点漆的眸中划过一丝寒光,拿出自己放置在一侧的盒子,将其打开,递到了公子面前。 公子满脸兴味的垂眸一看,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精致的木盒子里,盘软着一坨坨红的白的的小蛇,一层一层交错的放着,最上面的那一个似乎是还没有死透,微弱的吐着蛇信子。 心里头一激灵,那公子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惊恐的将眼前的姑娘望着:“这,这……” 苏月心眼睛里面有失落的光,努着红唇道:“怎么了,您不喜欢么,方才不是还说要与我生死永不离么?我说东你不敢说西,现在怎么这样的脸色了?” 公子身子一颤,跟看怪物似得浑身打着哆嗦。 苏月心又笑道:“公子不舒服?” 那人如蒙大赦的点了点头。 月心很是理解,青葱玉指收回手中的盒子,自然地放到自己的茶盏边:“那公子先去休息吧,本姑娘等你回来。” 那人再点了点头,踉跄的跑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小心磕到桌角,又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的往回跑,头都不带回一下。 苏月心冷笑一声,偏过头去看低下喧闹的人群。 有人拉开她面前的桌子入了座,敲了敲她面前的盒子:“怎么了?又失败一个?” 苏月心回头,便见靳凝兮顶着个大肚子坐在自己面前,脸上尚且还带着一丝笑意:“没想到我们美艳的三公主竟然还有嫁不出去的那一天,这都已经是第十个男人了,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2 苏月心眯了眯眼,心里头盘算着什么:“文绉绉的太娘,刚强的没情调,我到底也是要一种能配得上我的夫君的,不然多委屈我自己。” 凝兮笑了,她张张嘴忽然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僵,捂着肚子就趴在了桌子上。 当晚夜里正下着倾盆大雨,靳凝兮撕裂般的喊声几乎是要穿透了整个皇宫,苏月心听得双手发凉,站在雨伞下焦急等待着,听见破涕嘹亮的哭声,她心中一松,跟着就冲了进去。 凝兮正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万俟笙坐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拭汗。 见了她来了,凝兮吃力道:“月心,你来。” 苏月心走上去,瞧着凝兮这样子很是慎重,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碰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你还好么?” 凝兮都快疼瘫了,哪里能好,只能躺在床上轻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一个如意郎君么?其实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就在丽水城,你可愿意过去看一看?” 苏月心听了一愣,她相亲的这件事情有这么重要么?至于让她在这种紧要关头跟立遗嘱似得提上一提? 见她犹豫,凝兮吃力的抬了抬头,委委屈屈的看着她:“怎么了,你不愿意?” 万俟笙的目光冷冷的刮了过来。 如同踩到了尾巴,苏月心瞬间站直了身体肃然道:“我愿意。我这就启程。” 凝兮笑了:“刚好有一个男人要同你一路,你到时候便跟他在一起就好,你嫁给哥哥,他想娶妹妹,你们两个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苏月心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听见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应了一声是,回家准备去收拾东西启程。 她推门而出,嗅着空气中的潮气的味道有些恍惚,举着油纸伞站在门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有一个人在她面前站定。 “是要去丽水城的姑娘么?”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修长的手指竖在伞柄上,露出来的薄唇好看极了,声音也甚是耳熟。 苏月心惊愕抬眸“你……” 那人撑伞抬眼,一双桃花眼里笑得像是雨后的夜明珠,在她面前闪着纯澈的光。 竟然是左烬。 她平静了一年的心微妙的蹦了一蹦。 “好巧,我刚好就是那个也要去丽水城的人。” 此情此景,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说不准还要微微一笑一应,从此郎才女貌一见钟情,可是眼前这人是苏月心,和离之后直接保留了她大刺刺的性子,装相都懒得装:“左烬,我夜明珠是不是叫你给拿走了?” 左烬唇边的笑容一僵,拿捏起得倜傥也顿时破散:“什么夜明珠?” 她怎么知道他拿了她的夜明珠? 苏月心还是保持着一副狐疑的态度,将眼前的男人分上三路和下三路打量,嗤之以鼻:“怎么,我记得一年前你还说杀手没有心,不能成亲,现在就要去那个丽水城的小姑娘了?” 左烬也笑“一年前公主不也说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么,现在不也要同左烬一起前往?” 苏月心唇边的笑容一僵,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曾经的日子,她却也还是记得的。 和离之后的日子,苏月心过得并不好。 她成日也没有什么大精神,穿着一身妇人该穿的衣服,躲在屋子里喝闷酒,左凛便在门口喊她的名字:“苏月心,苏月心,你出来!” 苏月心嗤笑一声,温酒辣喉也壮胆,她爱了这么多年的负心汉,现在在自己面前,她却也是能狠心面对了。 “叫我做什么?”她半倚在门框上,眯着眼睛站在门口,一派慵懒的姿态:“怎么?你府里是没有小妾了么?竟然还要上我这里来找我?” 左凛的脸色像是炒糊了菜一样的难看,见了她直接上前扯过她的胳膊:“你喝酒做什么?” 苏月心听了觉着好笑,伸手抽回来摇摇晃晃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有关系!”左凛眉头拧得死紧,又将苏月心的胳膊攥在手里,一点儿也不温柔的扯着她:“当初和离的时候我就没有同意,现在你还是我的妻子,跟我回去!” “你哪里当我是妻?”抽回手来,苏月心低声笑了:“左凛,你不要一副你很情深的样子,我们已经和离了。” 左凛一震,眼里明显有痛色闪过。 苏月心哼笑一声,手一挥叫人送客,自己灌了一口酒,直接将寒风阻隔在了外面。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低喃着,她转身,忽见桌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用另一个空杯子,一口一口的饮着酒。 左烬的侧颜很是好看,乍一看下去总是能觉着他像是一个温柔而又干净的倜傥男子,可是他看着你的时候,那双桃花眼总是有精光绽放,一点点儿的在里面开出桃花来。 她有些醉了。 朦胧的眼眸水汪汪的,对上了左烬的目光。 “你真好看。” 对视了这么一会儿,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左烬一怔,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见她一个踉跄的扑进了自己怀里,香软混着酒香顿时侵蚀了他的鼻息,他清楚地的感觉自己心口剧烈颤动,将人紧紧的抓在了怀里。 “月心?” 鼓足了勇气,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句。 “恩?”喝醉了的苏月心眼睛里都是细碎的星光,连眼前的人都没有看清,只觉着她浑身有些飘飘然,拱着自己的身体坐上了男人绷得僵直的身上,眉眼弯弯的捏着他的脸颊:“你知道我的名字?” 吞了吞口水,左烬明显觉着自己不应该趁人之危,却像是魔怔一样,手环在了她的腰上。 他只是怕她掉下去而已! 心里面默念了这么几句,左烬正义凛然的对生了苏月心的眼,却见苏月心红唇带笑,又凑近了他一分,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心口:“我有些不舒服。” 青葱般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左烬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目光却落在她白皙的脖颈,透过一丝衣裳的细微缝隙,像是无声勾着他的手。 苏月心的红唇一直努着:“我不舒服,我不舒服……” 倒抽一口凉气,左烬偏过头不想再看。 可是下一刻,苏月心忽然伸手揽住了他,混着酒味儿的热气扑到了他的颈上。 左烬一震,环着腰间的手下意识的收得更紧了。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3 酒劲儿冲脑,酒香混合着两个人的气息,她与他的衣襟纠缠在一起。 热气,温度,十指交缠,左烬吻着她的唇,卷着她便往鸳鸯被里去。 他有些把持不住,额角稍稍渗出些汗来,看着身下的女人媚眼如丝,恍若无骨的黏在他身上,扯着他的衣服就想着找凉快。 苏月心已经彻底醉了,今日这酒她饮得是最烈的,顺着眼前的人身子像条蛇一样的盘在他的腰间,体内的燥热已经抑制不住,连思考都懒得思考,身子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下意识的蹭着他的颈。 一阵酥麻,左烬咬牙将人抱住了,抓着她的不老实的手,心里头低咒一声。 喝了酒就这样,以后她断然是不能喝酒的了! 苏月心朦胧的睁开眼睛,抽回手来,瞧着身上的男人脸色难看得要死,可是容貌却是俊朗的,就好像是在她生病的时候时时刻刻照顾着她的那个人,心动却是不能动。 “这是梦么?”痴迷了好一会儿,苏月心伸手放在了他的脸上,水眸潋滟多情,左烬顿时觉着有些口干。 “月心....你……” “嘘。” 食指放在他的唇上,她小心翼翼的勾勒着他的轮廓,极为认真的,喜欢的将人紧紧搂着“你别说话,让我看看你。” 左烬心蹦了几蹦,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她喝醉的样子可真好看啊,一双眼睛眯着,红唇轻启,像极了一只慵懒的靠在自己身前的猫,青葱玉指绕着自己的衣角,像是一蛊媚香,萦绕之间就分绷了他的理智。 鬼使神差的,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苏月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弄得闷哼一声,也伸出粉红小舌同他逗弄,戏耍,一双手拂过他精实的胸膛,再一点点的剥离他的衣裳。 “你知道我是谁么?”模模糊糊间,男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上,苏月心低哼一声,松软的抬头看着他的眉眼:“不知道。” 压着她的男人好像失神一阵儿,忽然又像是恼了似得,身体四周都散发着侵略的气息,强烈一阵子之后,又温温柔柔的拥着她。 这人可真温柔啊,搂着她,像是搂着一个宝贝似得,苏月心勾唇,难得的脸上有了笑意。 大白天的,美景本来想来找自己的主子,却听见屋子里那种断断续续而又缠绵的语调红了脸,刚巧里面云雨初歇,她想着在门口等上一等,却又有暧昧的声音从里面穿了过来,听得她面红耳赤,捂着脸就跑开了。 而现在…… 苏月心撑着一把绢花伞,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瞧着对面的人对她笑得温和,可总觉着笑容不是那么的真切。 “好久不见了,苏月心,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就像是这变得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样,清澈而又透亮,听的苏月心稍稍一怔,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就飞快的垂下了眸子:“本宫好得不得了。左公子安好?” “自是安好的。”左烬笑着上前了两步,苏月心身子顿时跟着紧绷,她从来就不知这种很容易紧张的人,可是看见这男人染了点儿雨水的皁靴一步一步的向自己靠近,她忍不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皁靴在自己的两步近的时候站定,她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袖子,紧捏成一个团儿,生怕自己的模样看起来不够矜贵。 可是左烬的视线却从她发红的耳根上移开了,笑得意味不明:“公主挡路了,让一让吧?皇后既然生了孩子,我自然要进去送一送礼的。” 她一怔,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心里头涌出来,一句话都没说就侧了身子给他让了路。 可能是因为今天相亲又失败的缘故吧?苏月心沉闷的站了一会儿,提着裙子出宫,一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然她今天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还是说,她一见到这个人,就想曾经的事情一桩桩都摆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入了魔怔一样,怎么样丢都丢不开么? 那日她宿醉醒来,随手扯了个锦被盖在自己身上,只觉着自己浑身滑溜溜的,没有衣物的磨合,心觉不对,这才彻底醒了。醒了就就觉着浑身酸痛,像是跟谁打了一晚架似得,勉强的翻了个身想看看自己的身上咋地了,却从锦被里看见了另一双大长腿。 笔直的双腿一路向上,包括那看起来比较...厉害的也毫无遮拦,她怔了一怔,猛地抬头,便对上了一张睡得正香甜的睡颜。 几乎如遭雷劈血液倒流:“放肆!!” 门口的美景腾一下进了房门,见到床上如此香艳的场景也是一怔,捂着眼睛喊:“公主有什么吩咐!” 苏月心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身旁躺着的赤条条的男人。 他看起来好像是有些累,听见声音也仅仅只是哼了一声,然后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腰肢。 “别闹。”开口就是带着沉哑的睡音。 苏月心一个激灵,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忙裹着被子从床上咕噜下来,一点儿都没给床上的人留,那一身精实的身体暴露在空气当中,美景捂着眼睛嗷嗷叫的跑出去了。 苏月心也想跑,抱着被子惊恐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一步一步的往回挪,门口飘来的寒风打着旋儿吹了进来,刚好对上了某人的鸟儿上。 左烬微微抖动一下,慵懒的睁开了眼睛。 一挣开,便见苏月心青着一张脸惊恐不已的盯着他,小碎步往出挪,他微微眯眼,心情不大好的从床上走下来,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向了苏月心:“衣服都没穿你上哪去儿啊!” 苏月心瞠目,便见男人大手一勾将门先关上,又沉着一张脸看着她:“问你话呢。” 不知道他都没睡够么?还想跑?! 苏月心一听,也怒了,她好歹是个高傲的公主啊,就算是和离过后那也是最高贵的身份啊,索性挺了挺脊梁对他瞪眼:“本宫问你,我们两个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人虎躯一震,眸光里的那一点儿黑雾渐渐散了。 “公主想知道?”左烬清醒过来,脾气好了不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得苏月心心头发毛,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做了好一番思想准备:“想知道。” 左烬眼睛里起了点儿笑意:“公主昨晚很是热情,草民没有争过公主,只好服侍公主满意。” 苏月心的眼睛一点点的睁大了。 这话的意思?是她上了左烬??!! 她只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去从来不知道自己喝酒之后还有胁迫良家妇男的习惯?况且,况且她跟左烬—— 越想越荒谬,苏月心恨不得撬开一个地缝钻进去。 左烬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看她知道后的窘迫,那种害羞,纠结,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像是昨天的小猫知道了自己做了错事而一样耸搭着耳朵,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茫然。 可是下一刻,小猫抬了头,很是痛快的看着他说了一句:“左烬,今日这事儿,你就忘了吧。” 他眼睛里起得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4 苏月心垂头丧脑的走出了凝兮的宫殿,美景也没有带在身边,索性就自己一个人欣赏着雨景漫步在长廊之中,分明靳凝兮说是给她找了一个很是不错的如意郎君,可是她却把这个消息在自己心里头翻了个翻都没有一丁点儿欢喜的意思。 还是辞了吧,听左烬的意思,他好像是要跟那个小姐成婚,可是若是他跟那个小姐成婚,她嫁给了那个当家的,他们两个的关系岂不是更乱?而且说不准还能一个月见一次的那种。 相见不如不见,她顿住了脚步,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公主看起来很是伤感?” 苏月心一激灵,猛地回头,便见如同鬼魅一般的左烬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都不知道潜行多久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捂着心口瞪他:“你这男人都不出声的么?” “出声做什么?”左烬轻笑一声:“左不过就是顺路罢了,难不成我还要特别的跟公主请安么?” 什么时候这家伙变得这么刻薄了?一点儿都不如从前那般可爱。苏月心皱了皱眉,放下手整理了下身上的袖子:“那你先走吧。” 左烬垂眸:“公主叹气,难不成是因为这次皇后给你安排的差事?” “这算什么差事儿?”她不自在的退了几步,端着自己公主的气势:“青春左右都是那么几年,本宫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黄花姑娘了,能有一个人自然是愿意嫁的。” 左烬愣了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我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会久久不嫁。”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响亮的咔嚓一声,他声音小得刚好压过了,苏月心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这才恍惚的偏过头看向左烬:“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左烬抬眸,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伞柄一下:“公主这样想就好了,搞好我们两个顺路,倒是可以一同前往。” 她心头一颤,忙伸手摆了摆:“但是本宫思来想去,不想离皇城太远,不然的话跟靳凝兮什么的见面也不方便,所以本宫打算回绝靳凝兮了。这次不去了,我继续在皇城里面相亲。” “为何?”左烬挑眉,上前一步,眸中神色莫名:“你不是说很愿意么?” 苏月心后退一步:“愿意跟条件方便是两码子事儿。” 左烬抿唇,又上前一步:“可是我却是不这么认为,若是当真喜欢一个人,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她在的地方,我都愿意在。” 苏月心听这种酸话都快听腻了,可是听见这男人说出口的心也不知道咋地了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眼睛慌乱看了看,企图压下心中的不平静:“那你去找她啊,两个人天涯海角永相随,不是挺好的么?” 左烬揶揄的瞧着她:“你确定?” 她吞了吞口水,心道这事儿还用问他么?用力点头:“我确定。” 左烬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莫名有些危险。 “我知道了。” 气氛莫名的就沉了下来。苏月心点点头,心想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可是为什么还站在自己面前不走? 挺了挺脊梁,苏月心清了清嗓子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左烬没说话,转身就往回走。 她眉心一蹙,这刚从那面回来怎么还要走回去?“你要去做什么?” 往回走的左烬脚步停也没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去回绝靳凝兮,我也不愿意。” 苏月心:“……” 方才不还是说要去丽水么?现在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么?苏月心看了他片刻,转身就要走,忽然身后有人道:“你不去?” 她一怔,回头看着他:“现在又不是最好的拒绝时机,我为什么要去?” 左烬想了想也是,也未多言,擦过苏月心的身子就走了。 “若是改日你想好了,你就叫上我,我们两个一起去。” 他的身影一点儿都不留恋,好像对她就像是个不大熟稔的朋友一样,苏月心听得眉心微皱,抿唇道:“你不是个杀手么?我找你,难不成还要对天空发射烟雾弹?” 左烬脚步一顿,嘴角抽了抽,回头跟看傻子似得看了她一眼:“我已经不做杀手了。公主。” 苏月心有些震惊,杀手还能金盆洗手的那一天?:“那你做什么?” “开酒楼。”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左烬潇洒的走了,苏月心站在他背后错愕的看着他一点点的融进墨色里,满脑子都是左烬当酒楼老板招呼客人的画面。 ……他们就不怕吃一嘴血么? 不去丽水,相亲大会还需要继续,苏月心以一个二嫁的女人继续与人相约在酒楼,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裙子,头上只简单簪了一朵茶花,靠在她经常坐着的位置,慵懒的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今日的人生得刻薄,细长的眼睛尖细的嘴,乍一看下去像是耗子成了精,对上她的目光也没有半点儿讨好,反而有点儿嫌弃: “我听说月小姐是玩弄蛊虫的?那东西……很脏吧?都是虫子啊,蛇啊,那种恶心人的东西吧?而且自己做了也没有什么好处,我听说,玩弄蛊虫的人好像是生不了儿子的,因为传男不传女。”说着他呷了一口茶,继而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你方才喝得茶里面,有苍蝇。” 对面的女子幽幽道说了一句。 耗子精一愣。 苏月心手撑下颚,精致的脸庞上全然没有一点儿笑意:“公子懂蛊虫?可知道金环?” 男子皱眉,嫌恶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种上不来台面的东西?” “上不来台面?”苏月心嗤笑一声,眼睛里凉凉的:“本姑娘的蛊虫,大到西洋那边儿运来的蓝血,小到黑市上难买的金环,个个儿都是要千两银子百两金子起价的,公子既然说这些是上不来台面儿的东西?” 她朱唇一挑,媚眼如丝,刻薄又阴毒:“你姓苏?姓万俟?” 男子一惊,脸色骤然黑了,万俟和苏姓现在代表的是皇室的姓氏,哪里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提得起的? “不姓!” 苏月心轻啧一声,摆弄着手中的茶盏:“连皇姓都没有沾上边儿,本姑娘瞧着你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品种,敢问公子,你自己低估一下,你能价值几何?”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5 红唇勾着,她一脸刻薄相,眼睛里的冰刃和不大不小的声音刮得别的男人无地自容。 男子怒而起身,走之前,目光滑过她冷艳的脸。 “不过就是个二嫁的女人!”他加大音量,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装什么装?” 那一身湖蓝色的裙子不大配她,却也算得上是温婉贤淑,鬓边的茶花更是衬得她容貌如玉,冷艳却又有些莫名的诱惑力。 这样的女人,就是二嫁也要啊!旁边人跟看二货似得看了眼耗子精。 听见这句话,苏月心红唇依旧意味不明的挑着,不大生气,浑身的温度却好像是凝结成冰。 好半晌的沉默过后,她托腮偏头对他一笑,笑得高深:“公子既然知道我善用蛊毒,何必招惹我呢?” 那人瞠目,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茶盏又看了看苏月心,忽然扼住喉咙:“你给我吃了什么!!” 月心笑得温和,施施然起身双手交叠:“你放心,太名贵的材料你也是不配沾上一星半点儿,就是方才掉在你茶杯里的苍蝇,刚好在我这里吸了点儿我蛊虫里的血~”越说越阴森,那男人的脸色乍青乍白,跟变戏法似得,惊愕的将她望着:“你这狠心的女人!” 月心无辜眨眼:“跟我有什么关系?苍蝇本就是要吸食人血,只不过刚好吸了血之后没活几步就死在你杯子里了,你喝了,算你倒霉。不过如果你愿意跪下来给本姑娘磕三个响头,本姑娘愿意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一次解药。” 那人气得嘴唇直哆嗦,更别提给苏月心下跪了,白着脸道:“你这女人,毒如蛇蝎!心肠歹毒!我要抓你去见官府。”说着就掐着喉咙嗷嗷嚎:“来人呐,来人!!” 小二忙不迭的走进来“客官需要什么?” 苏月心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 “快给我报官。”捂着喉咙,男人觉着自己活不久了,哆嗦着指着对面的女子:“这女人要杀了我,这女人要杀了我!快给我报官。” 小二一怔,对上苏月心的脸,又是一怔,神情古怪的盯着苏月心看了好一会儿,转头就跑了。 苏月心纳闷的皱了皱眉头,这小二倒是她没有见过,只是这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那男人一见小二跑了,鄙夷的对着苏月心笑:“你等着吧,一会儿官府的人离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么神气的话听得苏月心想笑,索性回去靠在窗边拿茶盖儿拨开茶叶,平静的等着官府来人,可是等了一会儿,喧闹的茶馆忽然寂静无声,有人从楼上徐徐而下,走到这一桌儿客人面前站定。 苏月心连头都懒得抬,只听那个人对另一个人吼:“你是谁?” 另一人轻啧一声,在她身旁站定,身上传来一阵好闻的气息,嗅得苏月心不禁失了神。 “你方才说,她是个二嫁的女人?”另一人微微偏过头,一笑起来桃花眼里满是浓情:“怎么,瞧不起二嫁的女人?”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那人瞪眼睛,忽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这女人的相好?” 苏月心一震,抬头就对上了身旁的人。 左烬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裳,手中还拿着一把拴着流苏坠儿的纸扇,一听这话轻敲手心儿,懒散的挑着眉梢:“是又怎么样?” 耗子精怒了,抬手就想打他:“你们这两个奸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今天就替天行道~!” 正义凛然的举手要挥,左烬冷笑一声,站在那里不偏不倚的由着他打,却还是来了一句:“且慢。” 缓慢放下来的手一顿,他抬头:“做什么?” 敲着扇柄的手一顿,他两只交合,打了个响指,便有穿着黑甲的官兵鱼贯而入,伴随着一个响亮的大嗓门儿:“是谁在这里扰乱酒楼秩序!” 耗子精大喜,指着苏月心又指着左烬:“她们俩!他们两个!” 打头的官兵手握长刀,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正见苏月心面如菜色的坐在椅子上,眼中的不悦慎浓。 那人一激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参见三公主!” 呼吸一滞,苏月心痛心的捂住了眼睛,便听周遭一片静默之后又有人扑通跪下,声震栋梁:“参见三公主——” 耗子精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得了,明天整个皇城都知道她三公主相亲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想到这儿,她痛心的又捂住了脸。 为首的侍卫让旁人给耗子精拖走,自己毕恭毕敬得上前:“公主金安,请问公主有什么需要的么?” 苏月心的青筋气得突突直跳,连连摆手:“你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侍卫痛快点头:“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指了指身旁的左烬,苏月心咬唇道:“你也给本宫带走。” 左烬一怔,笑了,脸上的痞气出现一瞬又重新敛了回去,面上一派温润如玉,随手扯了个椅子坐到苏月心的旁边:“你们先走吧,我有事情和公主谈。” 侍卫毕恭毕敬的俯身下去,捎带着遣走了茶馆顶楼所有的人。 屋子里一时之间寂静得可怕。 纸扇破空展开的声音划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公主不想见我?为何?” 明明一身正统的衣裳,可是左烬身上自带的痞气总是能让苏月心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这男人莫名奇妙散发的魅力,让她这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男人的眼睛里明显划过一丝愉悦的笑意。 苏月心死扣着手心儿让自己清醒:“你,为什么突然不去丽水了?” 左烬一怔,瞧着苏月心眸光幽深极了:“你说呢?” 心猛烈一颤,苏月心一爪子抓上了自己的大腿根儿:“我怎么知道?” 左烬笑道:“公主说过,喜欢一个人,不管她在哪里,人在哪儿,都是要跟她去天涯海角的,对吧?” 月心蹙眉,不敢开口说话,感觉心几乎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里了,张口就要蹦出来的那种。她慌乱的眨了眨眼睛,也不敢直视他,只顺着他的话装作不经意的问:“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目光更幽深了些。 “对,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轻微吸一口气,久久未曾吐出来。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6 她没有问是谁,这种答案好像是明白在自己面前一样,可是她却还是,隐约有些期待。 “公主不问问是谁么?”左烬懒懒的看着她。 苏月心抿唇,还不等说问或者不问,左烬又道“也对,公主自然也不是那种说见就见别人的人,不过今日算是我冒失,刚好约了那个女子过来。还请公主见见。” 她一怔,茫然的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女子?他……有喜欢的女子了? 左烬嘴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抹高深的笑,他打了个响指,便有人袅袅婷婷的从门口走过来。 进屋就是一身浅紫色的裙子,绣着桂花的花样,走路的时候小腿若隐若现,一步一动的对着她们走过来。 “民女杜若,参见三公主。” 杜若?这名字她听着有些耳熟,却是想不起来是谁,苏月心抬眼,正见站在对面的杜若媚眼如丝,笑得正温和,这身浅紫色的长裙刚好露出她一小部分的肌肤,诱人却又不庸俗。 城中现在是流行那种款式的了? 她不大高兴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裙。 杜若又盈盈一拜:“民女来迟了,还请三公主恕罪。” “不用,不用恕罪。”猛地回过神来,苏月心连连摆手,想笑却不知道为何笑不出来,只能看着左烬一脸正色的开玩笑:“没有想到你竟然找了个这么美艳的女子,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对面的女子好像是愣住了,跟着就看向了左烬。 苏月心将她的反应收入其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好像是左烬没有说过要娶她为妻,她也—— “公主选个日子吧?” 左烬笑得温和,撑着下巴温柔的看着她,满目满眼都是缱绻:“反正这件事情我本来就想着跟杜若好好的挑个日子,我同她都没有父母,自然也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如果是公主选的日子,那必然是极好的,公主以为呢?” 苏月心一怔,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现在算是知道了。 “本宫……不会看日子。” “无碍,随便算一个即可。”左烬笑着欣赏她的反应,这灼热的目光盯得苏月心窘迫极了,扫了他好几眼,最后干脆指了指发呆的杜若:“你盯着本宫看干嘛?你看她啊!” 看得她心惊肉跳的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左烬的视线依然不收,跟黏在她身上了似得:“杜若我有一辈子看的时间,可是公主你,我仅仅只能看一会儿了。” 她心中一颤。 ... 苏月心恨自己为什么没事儿喝酒还要祸害了左烬,毕竟这种跟了哥哥还要跟弟弟的混账事儿她干不出来,所以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想着逃避现实,一点儿也没有顾及到旁人。 左烬看着她久久不语。 半晌后,才拾起旁边的衣服穿上了,捎带着递给苏月心的肚兜和衣裳,自己转身绕道屏风后面慢慢穿。 场景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苏月心飞快的将衣服全都穿好,可里面的衣裳却是拧巴巴的,等左烬出来,她还在这里挣扎自己身上的衣裳,眼前便横来一双修长却满是疤痕的手,将她的衣裳一点点的整理好。 她双腮飞红,心跳莫名其妙的就快了。 “左烬,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公主。”将她的衣裳整理好,左烬恭敬的收回手来,脸上一排肃然,再不见温柔:“我是五公主派来的人,自然也好护你一身周全,今日这事卑职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只要三公主欢喜。” 她心下一紧,还不等说什么,他便从自己的身边走开了。 寒风吹进,吹散了屋子里旖旎的味道,苏月心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莫名觉着身上很冷。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做左烬,却也是知道他就在暗地里待着的,她想要的东西在高处,他给她拿,她要是不小心跌倒了,身后总会多出一双手,将她带到安全地带,他就会消失。 其实她哪里是那么容易跌倒的人,可是若是跌倒能感受到这人的存在的话,她总是不顾形象的几天就要来好几次。 她估摸着是喜欢左烬了。 但是她不能说,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没事儿的时候总会环顾四周装作看风景,心里却是想着看看他在哪。 但是这种安详日子却没有多久,一日夜晚,她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门口多了一道人影,摇摇晃晃的在门口片刻,便推门进来了。 她下意识的觉着是左烬,也没有叫,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却嗅到了一股子酒味儿,缠着来人踉踉跄跄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来到她的床前。 苏月心一惊,直接抓了个瓶子在自己手里,就见他扑上来,带着她十分熟悉的男性味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尽是哀求:“月心,别与我和离。好不好?” 她倒抽一口凉气,大力拂开,怒喝一声:“来人!来人!!” 墨夜寂寂,无人应答。 左凛嗤笑一声,对她这种柔弱的力气完全不放在眼里,直接伸手抓着她的肩膀的衣衫,嘶拉一声破开来,苏月心身上一凉,心跟着就慌了:“左凛你疯了么!你这是杀头的死罪!!放开我!” “放开?”抓着她的人低笑一声,热气喷洒在她的锁骨上,苏月心没由来的就一阵恶心,便听他道:“你不是我的人么?不是故意要嫁给我么?你现在装什么清高,装什么清高啊?” “你和靳凝兮设计让我同和离,就算和离了你也是我左凛破了身子的人,你抵抗什么?装什么?” 她一震,颈间便有温热落下,卷着她胃里的翻涌,她奋力挣扎,死死的将人推着,手脚并用的挣扎:“来人!!!来人啊!!!!” 左烬呢?美景呢?人呢?人呢??! 公主府里的人都被他放倒了,可是她这样喊保不齐会不会再喊来什么人,左凛抬手两个巴掌:“你他娘的叫什么叫!!” 疼痛顿时犹如火烧,苏月心耳边一片鸣音,无力的跌在床上。 身上的人依旧不耽误自己做什么,苏月心闭了闭眼睛,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将手中的药瓶打开,一滩水便融到手心,她顺势就抹上了他的耳朵里。 左烬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弄得一震,捂着耳朵倏地起身,又是一巴掌扇下去:“你他娘的给老子摸了什么?” 嘴唇磕到牙齿溢出些血丝来,苏月心低低的笑了,脖子间便多了一只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说!!”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7 “怎么?” 喉咙处的大掌慢慢收紧,苏月心轻啧一声,斜睨着上方的人:“你不是不想同我和离么?不是还想羞辱我么?我不过是在你身上抹了点儿东西你就怕成这样?好生威武的左将军啊!” 耳边的液体风干后渐渐灼热,像是一把火在自己耳边燃着,左凛这面焦急的抹着耳朵,虎口更有力的收紧:“把解药拿来!不拿我就杀了你!” “这药是我新调的。”苏月心的脸色一点点发青,吃力的说话也是不饶人:“没有解药,只能等死。” 身上的人一震,索性死死的掐着她的颈。 呼吸从中阻断,苏月心瞠目,伸手向拨开他的手却是半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眼前狰狞的脸渐渐变黑,她开始张着嘴,像是脱了水的鱼,手无力的垂在两旁,眸中的光几乎消散…… 若是死了,说不准也就解脱了。 可是她为什么觉着有些可惜呢? “放了她!” ‘碰’的一声响,门突然被人踹开,左凛一震,虎口不由得松开了一瞬,却还是压着苏月心的喉咙的,他仓皇回头看向来人,却感一阵寒风混着一道冷光横插在他眼前,毫不迟疑的逼上他的脖子。 “放了她。” 左凛抬头,正见左烬紧抿着唇,满含怒气的看着他。 他手里的这把剑可真凉啊,凉的左凛心里头像是揉碎了一桶冰似得,看着弟弟神情也有些莫名:“我不放,你就杀了我?” 压在虎口处的力道一松,苏月心胸口剧烈的起伏一下,朦胧的回了意识。 左烬沉着脸,眼里渐渐腾起一丝杀意:“我奉命保护三公主,主子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奉命?”左凛嗤笑一声,松开手正对着他:“奉命可真是一个好借口,可是如果没有人命令你,你又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 左烬眉心皱了皱,将剑放下,侧了个身子拦在了苏月心面前:“我会舍命保护她。” 左凛愣住,继而轻笑,看了看左烬又看了看渐渐转醒的苏月心,连连摇头,语气里都是嘲讽:“弟弟和前妻?苏月心,你可真有本事。” 苏月心略微哼一声,将自己身上的破烂衣服拢好,偏过头没有说话。 左凛轻叹,瞧着自己弟弟跟个肉盾似得挡在自己面前,他自然也不会不识趣儿,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她给我下了毒,你将解药要来,从此以后我同你们不再相干。可行?” 苏月心阖眸,心里微微噬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才看上这样一个男人的,还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今日一见,恨不得挖了自己当初的眼睛。 左烬皱眉,也没有应答,只看着左凛踉跄着走了,他才赶紧转身扯了被子给她盖好,眸中全是自责:“对不起。” 苏月心突然就酸了鼻。 她隐忍着不出声音,只在被子里缩成一个小团儿,不可遏制的发起抖来。 身后的人叹息一声,伸手抱住了她。 “你别怕,我以后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她咬牙,被子里的纤手轻微的动了动,在心里做了个回拥他的姿势,却不敢真的拥抱他。 左凛走了,苏月心真的给了他一瓶解药,左烬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送过去了,苏月心却是开心不起来。 那是她新培养出的蛊毒,从耳道进入头颅,无药可解,却也不会让人马上就死掉。 她想,也就是这么几天了,如果左凛真的死了,她心里的那点儿小秘密,身边跟着的那个人,都会不见了。 她需要珍惜。 左烬说道做到,从此当真就没有再离开过苏月心半步,她在院里看雪,他便在一侧静静站着,不再隐藏,沉着一张脸像是个木桩子,可看着她的眼睛里,总是温柔的。 她站在雪地里想了一会儿,忽然对着左烬说:“你想不想吃点儿什么东西?” 左烬一怔,压根没有想到苏月心会跟他说话,傻眼的站在雪地里片刻忽然抬了抬嘴角:“吃什么?” 苏月心垂眸一笑:“听说最近城里面开了个新酒楼,我们两个去看看吧?” 一句话好似是东风拂过,惹得左烬心里千万朵儿桃花开,他忙不迭的点点头,半点儿正经都没有了:“好啊,现在么?” “对。”瞧他这样,苏月心笑得也欢喜了些:“现在。” 那酒楼新开热闹极了,苏月心随着左凛换了一身布衣裳一同漫步在闹市中,男女的相貌皆是不俗,总有人指着他们俩道:“你瞧,这俩人可真是配啊。” 左烬忍不住抿唇憋笑,却有笑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又从心里一朵一朵喜滋滋的开出花。 他还是第一次觉着别人嘴碎这么好。 倒是苏月心没有听到,只顾着跟他说:“这新开的酒楼倒是有些不一样,说是办了个什么活动,你瞧,那面就是了。” 放眼望去,一酒楼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不少人都在里面张望着什么,左烬护着苏月心挤进去,两个人便找了个地方入座了。 今日当真是一个书画展,不少文人雅士站在台子上提笔作诗作画,又有裁判来回徘徊左右,选了其中最好的几个,一同放在上头去。 “今日还差一副画。”有个文人模样的人站在台子中央:“有没有人愿意献上一幅丹青?” 左烬挑眉,偏过头去看专注于吃点心的苏月心:“小姐不是画得一手好丹青么?何不去试一试?” 皇宫规矩,每个皇子公主都要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苏月心不喜习舞,更不同乐理,却是练得一手好丹青,就连当今最古怪脾气的万俟笙也曾经说过:“三公主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幸得一手丹青在总是饿不死的。” 当初能得到太师的赞赏可算是上上殊荣,可见她绘画的造诣颇高。 可是眼下苏月心眼皮子都不抬,只抬手抹去了脸上的碎饼渣子:“舞文弄墨的有什么好,本小姐不喜欢在人前卖弄。” 这么一想也是,哪有公主在人前卖弄的?纵然世上的人知道苏月心容貌的还是少数儿,还是少出头为妙。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8 台上见没有人应答,那人便有添上一句:“若是无人,便从此些丹青中选出一副评出魁首,酒楼再赠与黄金十两,聊表敬佩。” 左烬嗤笑一声,用丹青这种文物又配上金子太过于庸俗,却见身旁忽然一身粉色飞快闪过,直勾勾的奔上台去。 他嘴角一抽,身旁吃点心的姑娘已经站在台上拿笔了。 “既然还缺上一副,正所谓月不满人自圆,本小姐便也来凑上一副。嫌丑。”她满脸严肃,这一句话说的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沾了墨便往上画,眼睛里头全是见了钱的金光,对着白纸双眸金闪闪的。 “一看就是个才女,瞧瞧,人家画画的眼神都不一样。一瞅就喜爱丹青。” 左烬一怔,不由得轻笑出声,这哪里是喜爱丹青,这分明就是喜爱银子啊。 酒楼里的声音不算是特别吵杂,左烬这一笑却是让台上的苏月心听见了,她画笔一顿,抬眸对上了左烬的眼睛,眼里终于带了些透底的笑意。 “好了。”停笔安置,苏月心对着画纸自信一笑,侧过身子让旁人看。 文人雅士不禁纷纷探头,对着这女子的画像伸直了眼睛。 这就是一副赏春图,画笔简单却风韵全在,将春色尽收眼底,越过一大片的柳树,里面还有个模糊的人影。 惊叹之余,有人眯了眯眼:“这里面的人,可是姑娘身边的公子?” 苏月心瞠目,愕然的看向身旁的人。 她分明画得很是隐晦,怎么就被人……看出来了? 人影虽是模糊,背影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虽然看不清模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同她一起进来的左烬。公子静静站在树下,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台下的左烬一怔,忍不住起身走了过去:“你画了什么?给我看看?” 苏月心抿唇,像是个要被发现做小抄了个考生,觉着满脸火热,她有些仓皇的推了一把左烬,小声道:“看什么看,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左烬皱眉,觉着有些不公平:“不是说画得是我么,况且旁人都能看我怎么就不能看?” “画得不是你,反正你不能看!”伸直了脖子,苏月心有理极了,伸手就要将未干的丹青扯过来:“这只不过是我随性涂鸦之作,这个不算!” 说着她就痛快的团成了一个团儿,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瓮里瓮气的说:“我不比了。” 主考官一怔,还不等说话,便见眼前的姑娘跟脚底抹油了似得下了台就跑了。 苏月心速来端庄装久了,今日揣着手中的纸团儿跑得比什么都快,身后的左烬好笑的跟在后面,等她都出了闹市眼看着快到河边了,他才加快速度跟上她:“小姐跑这么快,是觉着今日的丹青不大好看么?” 苏月心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将袖子攥紧了:“是啊。今天画得不好看,跟我的水平不相关,所以我就不要了。” “既然是不要的东西。”左烬眸子里起了点儿笑意,揶揄的看她:“不如给我吧?” “给你做什么?”像是揣着宝贝似得,她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窘迫脸上却很是傲娇:“这丹青,太丢我脸了,所以……我打算回去烧了。” “烧东西这种事儿,怎能让公主亲自代劳??”左烬笑得眉眼弯弯,好整以暇的伸手:“让我来给您烧了吧?” 素日里都有些平静的左烬今日又变成了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苏月心愈发觉着自己窘迫了,觉着不下猛.药是不行了:“我是公主还是你是公主?你听谁的?” 左烬一怔,无奈摊手:“公主的。” “那本宫说是不给你看,你还有没有意见?”她瞪他。 他无奈的笑了,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她鼓鼓的袖子:“不看就不看。” 反正也能偷偷看。 苏月心哼了一声,小心的将自己袖子里的纸团儿塞好了。 寒风微微,今日倒也不算是特别冷,苏月心站在河边脸上的红晕也一点一点儿的散了。 可是她刚冷静下来,身旁人冷不丁的来一句:“你是因为画中画的是我,所以才不好意思给我看么?” 苏月心一愣,耳根子跟泼墨似得唰的就红了,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画的是你,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么?”左烬轻笑一声,勾着唇,俯身靠近她,桃花眼落上她的袖口,语气温柔极了:“既然不是,那就给我看看吧?公主。” 苏月心偏过头去,抵死不从,抓着袖口不松手:“想都别想!” “为何?”跟着她向下仰,左烬眼中戏谑更重,自然的揽过她的腰肢固定在自己怀里:“你知道不知道你心虚的时候,总是喜欢敲东西。” 月心一怔,手指僵硬在袖口:“哪有?” “没有?”他笑得温和,指尖顺着往她的衣袖里钻:“那公主为何心虚?” 倒抽一口凉气,她忍不住又往后仰“我只是,有些痒……” “恩...”他意味不明点了点头,手指勾到了里面的纸团,薄唇一挑,万般温柔的一笑:“我拿到了。” 月心骇然,眼看着修长的手指夹着纸团,倏地抓住了衣袖:“大胆!你,你竟然...” “竟然什么?”拿着纸团儿,左烬笑得甚是欢喜。 苏月心急了,跟个兔子一样蹦起来伸手去够,脸蛋儿红扑扑的懊恼的皱着眉:“你还我!还我!” 她个字可小了,左烬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扑上来的脸蛋儿,带着微努的唇好看极了,他眸光微沉,瞧这样子也忍不住想再多逗逗她:“你来拿,拿得到我就给你。” 苏月心眼珠子一瞪,插着腰不动了:“你敢耍本宫?”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觉着,公主若是想要,应该自己来拿才对。”他嘴角噙着一丝笑,目光若有若无的掠过她的唇。 行,要她来取是吧?苏月心点头,回身走了几步,然后再迅速转身,对着眼前的人就冲了过去—— 左烬微微俯身,张开双臂唇角微勾,伸手就将人抱了个满怀。 熟稔的气息令她心中一颤,大脑紧跟着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 “你知道么苏月心?”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搂得安稳又让她舒心。 “且不说这画里究竟是谁,但是能跟你今日在一起一次,我就已经很欢喜了。” 她心又蹦了几蹦。 左烬偏过头看她睁大的眼。 “你呢,你开心么?”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09. 好似春水在平静的湖面儿炸开,苏月心惊愕的看着顶上的人,久久的移不开眼。 “我......” 开心。 她抿唇一笑,只将那两个字压在心里不说,但眸中似是有千万朵桃花迎风开来,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左烬怔愣一瞬,见她笑他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伸手同她十指交握:“这画儿,能送给我么?” 苏月心眨眨眼,可以偏过头去不看他,嘴硬道:“反正这上面画的人也不是你,你要就要了吧,我也不在乎。” 是么?左烬失笑,将月心扶正了,自己又宝贝似得把宣纸揣好,放在自己的袖子里:“拿着从此以后便是我的了,公主可莫要耍赖再偷偷拿去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月心翻了个白眼儿,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袍子往回走:“谁跟你似的,拿点儿什么东西还要偷偷摸摸的。” 左烬随步跟上,俊朗的眉眼皆是傻乎乎的笑意:“公主要回去了?” “回去呗。”月心笑了笑,捎带着高傲的扫他一眼“反正今日糕点也吃了,明日再出来上别处。” 左烬眼前一亮“还去别处?” 他是最近表现太好了么?竟然有接二连三的惊喜扑上来? 苏月心点头,见他这般欢喜也忍不住的开心的笑:“对,别处。” 左烬颔首,眉眼却是愈发的弯了。 某种意义程度上来讲,作为一个杀手左烬是不合格的,他为人一点儿也不冷血,就像是当年在她面前执着的少年一样,问她为什么喜欢他哥哥不能喜欢喜欢她,眼睛里都是受伤。 后来他做了杀手,她想着或许他能成熟一点,没想到依然是这样,看见了她,总是一副从来就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爱的时候中义无反顾。 苏月心抬起的嘴角微微下沉。 自此之后,苏月心当真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跟左烬待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看雪看梅,两个人惬意极了,像是共同生活在一起很久的老夫老妻,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合拍。 苏月心懒懒的靠在左烬的肩膀上,手里还拿着一把鱼竿,同他一起坐在岸边儿,给河面凿了个冰窟窿,陪着左烬一起钓鱼。 “大冬天的,能钓上来鱼么?”她皱眉嘟囔着,感觉自己手都快冻僵了。 左烬脸上难得有一种安稳的笑意,颇为宠溺的看着她道:“若是真的钓上来,你说怎么办?” 苏月心搓了搓手,哆嗦着道“那你就给我做烤鱼。” “好。”左烬点头,见苏月心好像是冷极了,便起身脱衣裳,可就在这一瞬,苏月心的鱼竿儿忽然晃动了一下。 她一惊:“左烬!鱼来了鱼来了!” 左烬一怔,向上手帮她却见苏月心自动的溜起了鱼竿儿,再提现一收,一只鲫鱼跃然而上。 苏月心大喜,抓着鱼竿哈哈大笑:“左烬你看我,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左烬一怔,日光底下大笑的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纱裙,乌发只用玉簪挽起半束,生得清纯脱俗,从前那些身上的奢靡劲儿不知道为何减了不少。 是因为他么? “左烬你看没看啊!”将线握在手里提着鱼,苏月心偏过头来瞪他:“方才本宫的英姿甚好,约摸着都能入画,你有没有看见?” 左烬眸光一闪,结果她手中的草鱼:“方才那么一望,已经在我心里成了画了。” 苏月心抿唇,显然不信“瞧你这油嘴滑舌的。” 哪有油嘴滑舌了?左烬哭笑不得,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苏月心身子稍僵,却是回握住了他。 “你可还记得你说要给本宫烤鱼。” “自是记得,一会儿便去给你烤吧。” “我现在却是不想吃,这是我头一次钓上来的鱼,先拿家养着吧,等什么时候给它养肥了,我们再吃了它如何?” “听你的。” 抓了鱼,苏月心欢欢喜喜的带回家去养着,她刚将鱼放在水缸里,左烬被她派出去买鱼食,前脚刚出门的功夫,门外就来了个人。 “多久不见,三公主竟然变成这样子了?”低醇的声音里带着些揶揄的笑意,苏月心蹙眉抬起头,便见来人一身红色的袍子,青丝未束,鲜红的血钻在额间熠熠生光。 “万俟笙?”她挑眉,有些警戒的望着他:“你来做什么?” 她同万俟笙,似友似敌,况且这男人一直以来找她都是没有什么好事儿的,她还有点儿怕他。 眼下看见他,自然是要防备着的。 万俟笙闻言轻笑一声,踱步在水缸面前站定,玩味的看着她道:“怎么,三公主不摆弄蛊虫,改养鱼了?” 月心一噎:“你有事儿说事儿,别跟我绕圈。” “也没有什么事儿。”万俟笙笑得温润,薄唇微挑:“我听说左烬最近在这里,我有事情想要找他。” “他不在。”她道:“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吧。” 万俟笙怔愣一瞬,看向她的目光更复杂了些:“苏月心你倒也是挺厉害的。” 万俟笙的话总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无视就好了,她也没吭声。 万俟笙也懒得跟她多周.旋,只道“他若是回来了叫他上宫里找我,我在名常殿等他。” 月心颔首:“没别的事儿了?” 他未语,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后又忽然停下,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接着,勾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苏月心后脊骨处隐有凉意。 “你喜欢他?”万俟笙笑得一脸妖孽:“想跟他长相厮守?” 月心登时觉着有些窘迫,明明知道万俟笙说的是谁,却还是佯装不懂的皱着眉:“你在胡说什么?” “你要知道,过了两天,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就会切断了。”万俟笙垂眸,薄唇轻勾:“左凛已经活不大久了,你知道他暗地里叫人给他弟弟送了多少封信么?” 她一震,左凛……给左烬送了信? “不过你放心。”万俟笙眯了眯眼,轻声道:“哪些信都已经被我拦下来了。但是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若是你肯跟我交易一下,我也能让左凛死在别人手里,就算他是中毒身亡,左烬也断断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只要你,愿意跟我交易。”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10 每次一谈起条件的时候,万俟笙的脸上总是会闪着精明的光,而这次却是温柔着的,就连弯起的嘴角也温柔了不少。 苏月心脸色却不大好看:“你想要什么条件?” “你身上还有一个能防身的蛊虫对吧?若是你能给了靳凝兮,这次我就帮你。” 她一怔,却不意外:“若是我不愿意呢?” “这只是一个交易。”听她说不愿意,万俟笙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笑道:“你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话说完,他就走了,苏月心沉默的站着,再不见一点儿欢喜。 万俟笙总是这样,他总能有办法改变你的未来,只要你能付出他想要的。 若是她答应了万俟笙,那左凛的事情就不会到她的头上来,左烬也会同从前一样。 她要答应么? “月心。” 不知过了多久,左烬带着鱼食从墙上落下,走到她身边还晃了晃:“你的鱼食。” 她回过神,瞧着他手中的鱼食勉强勾着嘴角伸手接过:“你怎么从墙头翻过来的?” “那么走比较快。”左烬眯眼,扯了一把椅子坐在水缸旁边看鱼:“这能养活么?” “当然能养活了。”月心抿唇,伸手将鱼食撒进去,目光悄悄掠过水缸里的鱼,看向一侧的人。 玉簪束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左烬总是能让人有一种翩翩少年郎的感觉,薄唇若有似无的勾着,像是一只随时都能捣乱的小猫儿。 但是。 苏月心皱眉,心口微微噬疼,左凛的死不出意外应该会算在她的头上来,如果左烬知道了左凛是被她杀死的,哪怕她不是有心为之,说不准也不会再见她了。 一颗鱼食轻飘飘的落入水中。 她心一沉。 “方才万俟笙来找你。”月心抬眸,看向他道:“我们进宫去吧。” 左烬一愣,眼底滑过一丝幽光:“他没跟你说什么么?” “说什么?”月心挑眉,难不成这货也有事儿瞒着他? 左烬起身,拢了拢自己身上袍子,轻声道:“你就不纳闷儿我为何跟万俟笙走得那么近么?” 听他这么一说,苏月心这才恍然:“对啊,你怎么跟万俟笙走得那么近?” 万俟笙还是国师的时候,明里暗里的跟左家不对盘,现在竟然能主动过来找左烬?她想了想,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万俟笙手下的奸细吧?” 左烬微怔,抬手就敲在她脑袋上:“可能?” “怎么不可能?”被万俟笙荼毒多年的苏月心很是认真点了点头:“我觉着大有可能。” 左烬抿唇,拿过她手中的鱼食:“事情还是从以前说起,当年我们还小的时候,不是很不喜欢万俟笙么?有一次我掉入水中溺水,身旁的宫人无一人会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挣扎,是他跳下来救了我,将我带上了岸。” 苏月心惊眸:“然后你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再敲她一下,左烬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当时我很厌恶他,他将我带上了岸之后还被我骂了一通,然后又让我给推到水里去了。他没防备,掉在水里呛了一口险些溺毙,从此以后再也没与我有过往来。” 小小孩童竟这般歹毒? 苏月心瘪嘴:“你就庆幸当初万俟笙人小没势力,换成现在他哪还能轻饶了你?” 左烬凉飕飕的看她一眼,轻嘲道:“你以为万俟笙是那种能善罢甘休的主儿?” 苏月心一怔。 “后来我成了杀手,与左家断绝了关系,但是初到江湖难免生疏,接到了第一个单子的时候自己没头没脑的就冲上去了,却险些将命丢在那里。” “后来是万俟笙救了我。” 月心眯眼:“所以你这次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了么?” 左烬嗤笑一声:“万俟笙哪里是那种人,我对他踹了一脚的仇他现在都还记得,而且当时,他就是我那单单子的雇主,看见我一身狼狈的时候,还嘲笑了我一番,之后我被他关了一阵子,学了如何当一个合格的杀手,欠了他两次命加上这次的人情,我已经算是半个万俟笙的手下了。所以……” 他抬眸,看着月心道“所以上一次我没有在你身边,也是因为万俟笙传召我。” 苏月心微怔,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倒也是奇怪,往常他要见我都是会叫人来找我的,这次却是主动来找。”左烬将鱼食安置在一旁,看向她问:“他这次是来找你,顺便来找我的么?” 手陡然收紧,苏月心迅速点头,佯装不在意的说:“算是吧,他就是想要个蛊虫,我就想着一会儿进宫给他带过去。” 万俟笙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特意过来找她么?左烬蹙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个人一同进了宫,避开人的视线偷偷摸摸进了宫,正见万俟笙穿着太监服戴着面具站在宫内不知道在做什么,听见翻墙进来的响动,他薄唇微勾,顺着他们这面看了过来。 “来了?”目光落在左烬的身上,又放到苏月心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讶:“你怎么也过来了?不是让你将东西交给左烬就行了么?” 月心皱眉,手里面的瓷瓶莫名有些硌得慌万俟笙不是在等左烬,是在等她,但是避免左烬怀疑,她们俩还是需要做个戏给他看的。 “我是来见凝兮的,许久不见,我想看看她。” 左烬蹙起的眉心舒展开来,看着苏月心心中的疑惑顿时消了。 他还想什么事儿这么重要,能让万俟笙来亲自找她,还要她亲自将东西送进宫来,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万俟笙闻言微微一笑,高深道:“那你便去找她吧,左烬,你随我来。” 二人分开,左烬还略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苏月心,正见月心往凝兮的寝宫去了,他才安心的随着走了。 苏月心眉心紧蹙,转了个弯,便迎上了等在这里许久的九潇。 “公主万安。”九潇俯身:“主上吩咐我在这里等着您,请您随奴才来。” “不用了。”不等多走一步,月心直接将瓷瓶塞到他手里,愁绪甚浓:“万俟笙说了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本宫吧。”说着她偏过头左右看了看,见空无一人,才又慎重道:“我不想在别处耽搁太久,长话短说。” 九潇颔首:“主上命公主最近这一阵子莫要出门,就算是天下要大乱,您也断然不能走。如果真的换了天下,您希望死的那个人会名正言顺的死在牢里,主上已经让人在他的饮食里面下了不少续命解毒的药,能让他神似常人,只是隐约有些憔悴,不过无碍,所以公主放心,他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主上还说,他办事儿向来牢靠,只要公主别露馅,自然不会出任何问题。还望公主珍重。” 眉心深几许,苏月心顿时觉着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本宫知道了。”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11(加更5千+) 万俟笙能帮她,就代表这件事情有救,可是就算是有救,她的心也算是被人拿这几块儿大石头压着,有些闷,有些疼。 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的骗他。 不日之后,天下大乱,丞相谋反,万俟笙重归太师之位,大战一触即发。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她坐在庭院里,身旁只有美景伺候着,左烬这几日都没有过来,自然也看不见她都瘦了一大圈儿。 美景担心替她斟了一杯茶道:“主子最近这一阵子总是做噩梦,现在还要坐在这里,仔细着凉啊。” 月心没说话,只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好,空洞的眸子看向天边,轻声说:“美景,如果我讲实话跟他说了,你说他会不会恨我?” 美景一怔,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小姐,您不会——” “我这一阵子,一直在做噩梦。”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瓶:“我梦见,左凛死了,我心安理得的跟左烬生活在一起很多年,可是忽然有一天,他说要杀了我,因为我是杀了他哥哥的杀人凶手。他要替他哥哥报仇。” 美景咬唇,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宽慰道:“公主,别想太多了,太师既然已经答应你了,这件事情就是代表万无一失的,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左将军怎么死的。您…一定没事儿的。” 他没事儿,她就会安心了吗? 苏月心笑笑,捂着自己的心口道:“你知道吗,我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感觉心口插着一把剑,我不舒服。因为我骗了他,我骗了他杀了他的哥哥,我的前夫,我曾经很喜欢的男人。” “我很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看不清这一层,身边到底是谁最好我都看不见,走错一步,就是走错了一生。生生与他错过一辈子了。” 双目渐渐模糊,有温热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美景都快哭了,伸手想去抹她的眼泪,却被苏月心挡住:“美景,帮我做一件事情。” 美景抹了一把脸,哽声道“公主您说。” “我想留下一个最后的礼物,哪怕是不符合时宜。”她敛眸,将眸中的思绪尽数压下:“不然,我怕是这一辈子,都要遗憾了。” 美景颔首,将头凑到她身边,仔仔细细的听着,只露出一双渐渐睁大的眼睛。 这一仗,毫无意外的,苏家败了。 璃国换了皇帝,换了天下,苏月心身为前朝公主被新帝赐了封号,更名为安生公主。 安生,安生,她从前总是个不喜欢安生一辈子的人,这一日听见自己的封号,却有了笑意,恭敬对传旨太监磕头,稳稳的接下了这圣旨。 当天晚上,左烬完成任务一定会回来,她穿了一身许久未再穿过的华美衣衫,雪白的长袍勾金边儿,袖口拢着薄薄一层羽毛,头戴金雀吐翠,脚踩垂玉明珠儿鞋。 她许久都没有这么盛装打扮过了。 美景帮她梳妆,瞧着镜子里的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公主这一身可真好看。” 苏月心欢喜的笑了,对着镜子左右看看:“真的?” 美景重重点头,想说什么却是喉咙一哽,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今日当真是很好看的,墨如瀑般的乌发半挽,金簪的流苏于两面垂下,领口上的雪白羽毛贴着她细嫩的颈部,眼波流转之间,公主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散发着,美艳至极。 看自己久了,她也很是满意,玉足抵在柜子上,手指摸了些胭脂,粉嫩的颜色在指腹化开来,温柔又娇贵。 屋内一时之间无人言语,美景背过身去捂着嘴浑身直抖,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儿从她的袖口传来,像是木鱼般闷声敲击在她的心口。 她微微酸鼻,抬头将湿润压了压。 “公主,左公子来了。” 家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美景赶紧抹脸抚着月心起身,通红的眼睛跟兔子似得:“公主,奴婢就不见公子了,奴婢先出去了。” 苏月心点头,将自己身上的裙子整理好,坐在一桌佳肴身边等着。美景悄悄吸了吸鼻子,便从偏殿撤了下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带着风雪的气息踱步走到她身边。 “月心?” 苏月心抬眸,头上的流苏细微响动:“你回来了?” 刚从万俟笙出回来的左烬眉眼间皆有疲倦,一见到她眼睛唰的亮了,好似全身的疲倦都一扫而光:“你怎么今日……” “今日怎么?”月心偏头,模样甚是俏皮,撑着下颚慵懒的看着他:“美艳是不是?” 左烬这孩子实诚的点了点头:“很好看。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又好像是没什么变化似得。” “哼哼。”苏月心得意的笑了,伸手将人拉在自己桌边:“本公主今日也算是用心打扮一下自己,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身上的气味儿幽香盈鼻,左烬轻轻嗅了嗅,眸光里温柔了不少:“怎么想起来打扮了?” 勾起的红唇僵了一瞬,月心偏头眨了眨眼睛:“因为今日是个好日子,万俟笙坐上皇位,我也从三公主变成了安生公主,地位自然是不同,应该庆祝。” 左烬微怔,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渐渐沉了。 “你开心就好了。” 什么叫她开心就好了?苏月心挑眉,瞧着他的不大高兴的样子:“我怎么瞧着你没有精神,是因为你哥么?” 左烬抿唇,颔首道:“万俟笙当了皇帝,我虽然是他的半个手下,却也是左家的人,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心中倏然一凉,她的嘴角缓缓下沉。 左烬心里难受,苏月心的变化他也没有注意到,只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左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纵然我哥待你千般不好,他却也还是我哥。所以我……” “所以你想救他?凭你一己之力?”月心阴着脸,看他喝酒,自己也跟着倒了一杯,温酒辣喉,她偏头好生缓了缓,轻声问他:“你舍不得让他死,是么?” 沉吟片刻,左烬颔首:“是。” 苏月心咬唇,这感觉不大好,像是谁在她胸腔里洒了一同冰似得剧烈的扩散开来,卷着眸中掀起的风浪,蔓延在她的肢体四周,一点点的将她冻得僵硬,再被酒劲儿冲缓。 幸而她现在是在饮酒,才不至于失态。 “就算是你救他出来,万俟笙也断然不会容他苟活于世。”强忍着心中的不耐,苏月心将自己的衣领弄得松散了些:“况且,万俟笙是什么性子,你我不会不知道,若是到时候你哥哥都没有救出来,再将你搭进去,岂不是糟糕?” 左烬皱了皱眉头,懊恼的闷下一口酒,沉痛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死。” “呵。”眼波一转,她半倚在桌上睨着他:“从前我跟你一样,也不想让他死,什么都舍不得,三翻四次的在万俟笙眼皮子底下帮他,若不是最后有靳凝兮在,万俟笙顾忌她,说不准我就已经被万俟笙杀了。但是现在,左凛已经是落网之鱼,你想在万俟笙眼皮子底下救他,比登天还难。” 墨裁般的眉紧拧着,左烬不语。 苏月心看了看这一桌没人动过的佳肴,又看了看他拢起的眉心,似是酒劲儿作祟,她伸手拂过他的眉眼,一点点的将其拢平。 “你想要他出来么?”她的声音酥软着,有些蛊惑,左烬抬头看过去,莫名觉着浑身有些热。 “我...”他张张嘴,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想说想却又想起左凛从前做过的事情,没有再吭声。 酒香缠绵,她身着雪白的长袍甚是高雅,美眸微阖,似乎是有些醉了。 一股暖流缓缓而下,左烬眉心一蹙,瞧着她轻启的红唇柔嫩,似是在诱惑着他跟过去一般。 “月心。”沙哑的一声轻唤,他迷醉般吻上了她的红唇。 苏月心迷迷糊糊的被人拥进怀里,嗅着鼻息间男人特殊的阳刚之气,酥软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襟,陪着他一同沉浮,往榻子上滚去。 这药劲儿不算是太猛,充其量是两情相悦的调和剂。在酒醉之时还能保持清醒,丝毫不觉着是药物作用。 她睁眼,看着左烬近在咫尺的眉眼,认真的闭着眼睛,在她的唇中撩拨,勾勒,一点点的拨开了她的衣衫。 “月心……你可怪我?”挑弄着她的喉结,左烬将人拉起来温柔的拥着,褪去她身上的衣裳,圆润的香肩暴露在眼前,他深情的吻上去,嗅着她身上的香味,一点点的品尝。 衣裳散乱,雪肌玉肤,他粗糙的手下的肌肤滑嫩如脂,月心只觉着浑身酥软,顺着他的动作攀着他,轻轻浅浅的在他耳边哼咛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怪我。” 左烬一顿,却是没有细想,只将人宝贝的放下,拿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吻着,好似她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我喜欢你。” 身下的女子一震,跟着搂着他的肩膀,紧紧地将脸贴在他的身上。 “我知道。” 左烬闷笑一声,解开自己的衣裳,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男子精致的胸怀伴着灼热的温度,月心轻蹙眉头,心口没出息的狂跳起来,一下一下,惹得左烬不由得笑得更欢喜:“你这样是做什么,心跳得这般快。” 心又是猛烈一颤,她索性将自己埋在他的怀里,顺手掐了下他的皮肉:“我怎么知道?” 左烬眯眼,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听她轻哼一声,他眼睛里有些愉悦的笑意:“月心,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苏月心抿唇,像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肩膀上没说话。 她就算是不说话,左烬也好像是激动了些,咬上她的唇同她缠绵,又口齿不清的,带着孩童般的窃喜:“我知道你总会喜欢上我的。” 她一震,身子被人抬起,炙热便紧随着抵上了她的身体,几乎是毫无防备地尖叫一声,左烬轻喘着,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上。 今日他好像是格外的缺少自制力,从前想见人占为己有的念头不是没有,但是从来不想今日这般难控制,便也房中的将人占有着,温柔的拥着她的身体。 月心双眼朦胧,只能抓着他的胳膊低低的唤:“左烬……” “我在。”他爱怜的吻着她的唇。 月心抿唇,随着他沉浮着,脑海中却忽然闪过梦中左烬的脸。 她皱了皱眉,抓着他的力道忍不住更紧了些,同他相拥着。 室内温度陡然升高,左烬抱着她脸上有汗落下来,却也感觉有湿润落在他的肩膀上。 一滴两滴的接连不断。左烬微惊,想回头看看她,身下却是被她弄得一紧,怀中的女子似是兴致到了般更诱人的叫出了声儿,像是个猫爪子一般一下一下的勾着他的魂。 想看人的念头陡然而过,左烬咬牙,顶着她的婉转,苏月心紧揽着他的脖子哼咛,伸手抹了一把自己愈发猛烈的眼泪,随着他在欲海中起起伏伏。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左烬已经不见了,日上三竿,窗边空无一人,只剩下美景红着眼睛在门口等着,见她醒过来,便拿着衣服跟过来道:“公主,该起身了。” 苏月心颔首,平静地拖着自己疲软的身子坐在梳妆台前洗漱上妆,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略施粉黛,透过铜镜看美景绕着的青丝,哑声问道:“左烬去哪儿了?” “公子一大早就走了。”美景皱眉道“但是来的时候,还嘱咐了您让您好好休息,他今天晚上就会回来。” 月心点头,随意给自己簪了个玉簪,长叹一口气。 “走吧。” 想见左凛,那定然是要进过靳凝兮的手,凝兮正躺在床上甚是乏累,她装作感兴趣的凑上去说要见左凛,她一听眼珠子都瞪得老圆,却也是领着她去了。 一路上,靳凝兮脸色也不大好看:“他们说不准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你听了就当做没听见。” 她听着颇为感慨,轻叹道:“多不好听的话我都听过了,现在自然也不差他们这一两句,你放宽心便是。” 凝兮坐在轿撵上一手撑着下颚,听她这样的话脸色更是阴郁,又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问:“左烬同你怎么样?我听万俟笙说最近左烬好像是对你挺用心的。” 心莫名一紧,苏月心抓紧了把手,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凝兮皱眉,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地牢便到了。 她才刚刚踏进里面没走几步,就听有人嘶吼道:“我要见苏月心,我要见苏月心!!” 嘶哑的嗓子混着滔天的怒火,苏月心略带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顺着声音便走过去了。 地牢略有些邋遢,换上一身牢服的左凛狼狈的挣扎着锁链,叮叮当当的撞在墙壁上,她轻移莲步走过去,轻声问了一句:“你三番五次的想见我,为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几乎是要被男人嘶吼的声音盖过去,却在这一声轻柔的声音过后,整个地牢都瞬间寂静无声。 片刻过后,他于铁链声中一步步走来,抓着铁栏杆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蓬头垢面,左烬的脸全然看不见一点儿俊郎的眉目了,唯独那双眼睛是雪亮的。 她坐上狱卒搬来的椅子,身子疲软得很,只懒懒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挥挥手叫人下去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死了没有。”她抬眸。 左凛笑了,声音伴着嘶吼过的沙哑:“还好,我一直想着要见你,所以现在还死不了。” “你见我?”苏月心轻笑一声,鄙夷的望着他:“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左凛,就算是你见到了我,你也别指望着我能帮到你什么。” 左凛一愣,脸上的欢喜分毫不剩,亮起的眸光骤然暗了,有些伤神的抓着铁栏杆“我知道。” 月心敛眸不语。 片刻沉默后,左凛又道:“只是我想着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有些事情想要当面跟你问清楚。而且总觉着我这一生,不大对得起你。” 小小的牢房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苏月心抬眸,恰好错过了,只冷冷的看着眼前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左凛咧开嘴笑了,也就这个时候能看见他的一口白牙:“我说的却也算是实话,毕竟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苏月心,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我的么?但你为什么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了呢?” “你说呢?”手撑下颚,苏月心眸子里有些讥诮:“左凛,你自己想想,我嫁给你之后,你对我如何?你恨不得杀了我,不是么?” “所以呢?”左凛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所以你现在就要杀了我,给我下了毒,还给我假的解药,是不是?” 她眉心蹙起,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这才正视他道“那个蛊毒,本来就没有解药。” 外面的黑影一震。 “既然没有解药,那你又为何要给左烬解药?”左凛笑得白牙森森,哪怕是看不清他的眉眼也能猜出来这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是嫌恶又嘲讽的看着她,接着再补上一句,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果不其然,他道:“同我和离之后又勾引了我的弟弟,苏月心,你就不觉着你脏么?” 【番外】心悦君兮君不知:13(加更) 分明是一句撒娇的话,可是出自杜若之口莫名其妙的就诡异了不少,美景月心齐齐打了个寒颤,惊愕的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 这女人...怎么有些怪? 苏月心抓着袍子不知道是应该要还给她还是要怎样了。 左烬脸色一沉,被他这样儿也恶心得够呛,随便从桌子上抽了桌布递给她,没好气的一声吼:“穿上!” 这桌布上油点斑驳,杜若看了看明显待遇不一样的苏月心,又看了看自己。 这他娘的任谁看他俩都不是情侣好不好! 杜若咬牙,对着苏月心堆起一脸讪笑:“公主快点儿穿上吧,这衣裳虽然是城中最盛行的衣样儿终究还是不够得体,左烬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您可千万不要降罪于他呀~” 温温柔柔的语气与方才那一句话截然不同,苏月心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瞧着手中的衣裳也觉着不得体,索性直接夺过杜若手里的桌布又将左烬的衣服递给她:“你终归是他的妻子,还是本宫穿这个吧。” 说着她很痛快的裹上了油乎乎的桌布。 左烬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虽然身上一种油腻的味道,但是这并不影响苏月心想把自己玉佩赎回去的心情,施施然的坐上椅子,端着公主的架势看着左烬道:“本宫是特别来赎回本宫的玉佩的,美景,把钱还给左公子。” 美景皱眉,眼睛时不时看看杜若又看看左烬,神情隐有不甘,也只能将银子拱手奉上。 月心裹着桌布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摊手:“把本宫的玉佩拿来吧?” 左烬皱眉,袖子里的玉佩紧紧攥着,看了看不在乎的苏月心又看了看美景手上的银子,沉吟片刻,他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玉佩,我落在家里了。” 旁边人都是一怔。 月心瞪眼:“你说什么?你不知道本宫今天要来取么?你竟然没带?那本宫的玉佩怎么办?” 将袖子里的玉佩藏好,左烬勾唇慵懒的扫她一眼,扯了个凳子坐下来:“草民也不是有心的,谁让草民成天事务繁忙,早上起的时候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况且草民也等公主等了一天,也算是扯平了吧?” “扯平?”苏月心起身,直接将桌布一抛:“你知道不知道本宫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现在浪费本宫的时间,你担待得起么?” “公主的时间宝贵,草民的时间就不宝贵了么?”左烬撑着下颚斜眼儿看她:“草民也有一天的酒楼工作,但是公主说是今天来却没有说是什么时辰,我唯恐怠慢成日里都在等着公主一人,没想到天都快要黑了,公主才翩然而来。” 他抬眸,挑衅般的对上苏月心的眼:“如此一来,公主可觉着亏?” 苏月心一噎,气得点头:“好,你说本宫耽误你的时辰,那既然如此,可一天耽误吧,你现在回家去拿,如何?” “草民酒楼这面走不开啊。”左烬起身,上前拿过杜若的衣裳展开,苏月心缩了缩身子,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她伸手就将杜若抓过来挡在身前:“你要做什么!” 莫名其妙的被当了盾牌?杜若无力扶额,看着左烬眼底起的零星笑意再见到他的脸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她就很想甩甩袖子走人。 要不是靳凝兮告诉他千万别露馅,他才懒得在这种烂摊子上踩一脚! 心里骂着,杜若脸上堆起讪笑,忙给左烬使眼色:“公子!~你是不是有点儿失礼了些啊?没看见公主不愿意么?” 纵然杜若眼珠子都快甩飞了,左烬毫不留情的扯着她将她丢到一边儿,一把将衣裳盖在了苏月心的身上。 “公主今日衣服有失体统,我送你回去。” 熟悉的男性气息弄得苏月心一震,心登时有些慌了,伸手就去扯身上的衣服:“大胆!本宫的衣服如何有失体统,还不快点儿将你的衣服收起来?!” 可她这力气哪里比得上左烬?直接压着她的手再把头蒙住往肩上一扛,帅气的扯着苏月心就往出走,苏月心气得手脚并用在他肩膀上扑腾:“左烬!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瓮里瓮气的从衣裳里传过来,隐约还混了些哽咽,左烬脚步微顿,无视酒楼里那些人的注视,更快的将人带到了马车上,温柔的往里一抛,跟着自己也随了上去,将车帘牢牢实实的放下了。 美景同杜若匆忙的跟了过来,看见这一幕心下了然。 她忍不住看了看身旁头泛了绿光的杜若。 这面苏月心刚一上了马车,便扯着头上的衣裳露出了个蓬乱的脑袋:“左烬!你大胆!放肆!” 左烬脸黑的难看,压着她在自己的身下:“大胆的是你,苏月心。” 马车的空间局促得紧,两个人又是暧昧的男.上.女下的姿势,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月心想走,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她怕是连装相都装不能。可是她一动,面前的人也跟着动,就像是一张大大的渔网将苏月心拢得死死的,又低声道:“你跟我平静的说会话很难?” 她心中微动,干脆点点头:“我们两个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况且你的未婚妻还在外面,我又如何跟你平静的说话?” 左烬眸光微沉,马车通体墨色,在这种黄昏之中只有隐约可见的柔光投射进来,瞧着并不真切,却能看见苏月心眼里的闪烁的微光。 “既然如此,你哭什么?”他薄唇一挑,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些:“是因为我有了未婚妻,你伤心?” 月心咬牙,忽然觉着许久不见左烬的性子变得恶劣极了,她伸手一推,却被左烬顺着力气将她拉在了手里:“苏月心,我一直想真正的问你一句,这一年以来,你过得怎么样?” 喉咙一紧,那种哽咽要费力压才能压得住,再高傲道:“本宫不是说过了么?本宫安好。” 可左烬的眼神温柔极了啊,像是平静的湖面遗露出来的两颗明珠,望着她光亮亮的:“我想听实话。” 马车晃了一晃,马蹄声响,马车已经缓缓行驶了。 苏月心眉心皱得紧紧地,无视这男人在她心口撩拨的波动,只沉声道:“本宫安不安好与你何干?” “怎么无关?”他挑眉,呼吸同她贴近,凑上去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睛:“因为你在等我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