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反派却要靠剧透从头开始》 魔法百字真言第四版 1.神aneu：神，暗+神=邪神，渊+神=渊魔 2.奥ao：无，虚无 3.世zai：有，存在 4.宇eop：空间，太空 5.辰suja：时间 6.生ks 7.死sn 8.地jerro：固体，固化，岩浆，喜（感专用），秋 9.水oqolo：液体，蒸汽，冰，惧（感专用），冬 10.风tos：气体，气化，雷（古代用法），哀（感专用），春 11.火igkun：炎体，焚化，怒（感专用），夏 12.雷ragur：风+炎（附），爱（情专用） 13.木oac：地+水（附），恨（情专用） 14.光duux：正，善，前，热 15.暗yadus：反，恶，后，冷 16.咒dicio：诅咒，咒法，无属性能量 17.左sini：左侧，左手，错误，黑暗（特殊用法） 18.右divi：右侧，右手，正确，光明（特殊用法） 19.天aelum：上 20.渊myss：下（避免使用） 21.高taka：增高，变长，立体 22.低biku：降低，缩短，扁平 23.我jmai：这里，附近，中心，来 24.它filluf：那里，远处，边缘，去 25.干to：干燥，变干 26.汲hollug：吸收，吸取，潮湿，膨胀 27.破po：爆炸，猛烈，立竿见影 28.蚀letu：侵蚀，温和，潜移默化 29.附goggvolgo：附着，粘附，附魔，附身 30.蔓vuva：蔓延，扩散，藤蔓，缠绕 31.强ampo：（变）强-大-粗 32.弱dulus：（变）弱-小-细 33.半aulf：二分之一，分裂 34.一sosto：完整，变完整 35.倍ducidu：双倍，复制 36.门una：门，窗，洞，穿过，熟悉，未知 37.环obi：圆形，圆环，球形，循环 38.角jirac：三角，犄角，锥形 39.方kwa：方形，规划，方块 40.内isus：内部，包裹，代指内脏 41.外osus：外部，显露，代指皮肉 42.吞vorum：入，吃，沉默 43.言od：出，排出，说，喊 44.舞yosa：舞蹈，武术，巫祭，言+舞=诗 45.毒voxi：毒素，疾病，腐化，光+毒=药 46.真sho：真实，现实，化为真 47.幻rulli\/aji：虚幻，虚假，化为假 48.瞬sukre：加速，瞬间，极快，清醒 49.浊fuloo：减速，持续，极慢，混沌 50.止itto：静止，停止 51.移tomus：变化，移动 52.召vicopas：召唤，招来，来 53.遣mosipka：遣送，排斥，去 54.束pocore：约束，契约 55.禁silgo：封印，印章，结束 56.开kapik：解开，解除，开始 57.日sol：太阳，国王，雄性 58.月luna：月亮，王后，雌性 59.星stos：星辰，子嗣，不分性别之物，占星术，多，密集，变多，变密集，神秘学，恶魔，神明 60.黎manii：崭新，未来，儿童，成长 61.中daga：良好，现在，青年，折中，显现 62.昏falspar：陈旧，过去，老者，衰败 63.夜noxai：破损，失落，死者，隐藏 64.虫viem：泛指虫类兽，蛰伏，钻洞，珠宝 65.鱼auscis：泛指水生兽，游动，金银 66.鸟fovis：泛指飞行兽，飞行，意外之财 67.蛇sisinas：泛指无脚兽，爬，地底之财 68.人virsta：泛指双脚兽，行，挥霍 69.马eqwwz：泛指四脚兽，奔，积累之财，经商 70.熊uroraso：泛指力量和体质型猛兽，与狼同时使用时则侧重体质，大将，勇猛 71.fos：泛指群居或综合型猛兽，与熊同时使用时则侧重力量，下属，忠诚，凶狠，战争，铁血 72.豹pardeo：泛指暗杀或敏捷型猛兽，突袭，雇佣，狡猾 73.鹰anctua：泛指侦查型猛兽，军师，智慧，智力 74.异yinus：泛指异形类猛兽，异变，捉摸不定，泛指魔法生物，不义之财 75.龙dyurasatye：泛指六脚兽，可指代亚龙种，和异一样可泛指魔法生物，全，全能，伟大，强大，无法估量之宝藏，敛财 76.血santi：血液，流动，生命泉，普通能量 77.肉fesim：肉体，物质，欢愉 78.骨pigu：骨骼，固化，静止，持续 79.灵mana：精神，能量，能量体，魔法能量，无属性能量 80.魂animu：自我，本我，个性 81.头iam：头部，大脑，向头部 82.念sunia：思维，记忆 83.躯keohcus：躯干，中枢，连接 84.心gor：心脏，核心，关键，动力源，向中心 85.手mamanus：双臂，双手，创造 86.足pepenus：双腿，双脚，尾部，向尾部 87.瞳sivis ：眼睛，视力 88.鼻uju：鼻子，嗅觉 89.口irori：嘴巴，味觉 90.耳pigip：耳朵，听觉 91.触paco：皮肤，触觉 92.名cogssa：姓名，代号 93.感senctus：喜，怒，哀，惧 94.情odimor：爱，恨，欲望 95.剑disis：刀剑，劈砍，裂隙，伤害 96.盾ductum：盾牌，格挡，圆弧，平衡 97.枪gari：枪矛，投掷，射击，箭矢，箭头，方向，矢量，失衡 98.柱z：柱棍，敲击，支撑，直线 99.壁muru：墙壁，抵御，隔绝，平面 100.丝linis：丝线，缠绕，曲线 101.甲zwaku：衣甲，防护，贴身，自适应 102.东easorie：地，木 103.西wesorie：风，雷 104.南sousorie：炎 105.北norsorie：水 备注1：咒语组成： 主体真言+主体塑形 ao 因果真言+因果塑形 ao 释放真言+释放塑形 咒言后还可以追加描述、解释、变化、增强等，同样用 ao（奥）隔开 备注2：某些真言所代表的意象（解释）有看似重复的部分，实际上魔法师们在构建魔法时，会根据需要选取最合适的真言。 比如dicio（咒）与mana（灵）都可以表示（无属性）能量，实际构建魔法咒语时，会根据需要选择。 备注3：情或者感专用的部分一般只有幻术师才会使用 备注4：真言的某些意象已经不再使用，比如ragur（雷）被单独分离出来 第一章 送人头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混乱与死寂中…… 隐约有像是流水的声音，使人产生一种错觉： 自己只是一幅油画人物，被遗弃在漏水的船舱中。 在画布后面看不到的地方，冰冷的海水正从一个破洞疯狂涌入。 画中人对此却无能为力。 下坠感…… 一切都在远离…… 眼前一片漆黑，仅有流水不停涌入的声音。 接着流水的声音也没有了。 真正的黑暗到来，思维完全停滞。 这，应该就是死亡了吧。 …………………… 最先恢复的依然是水声。 并非之前那种流水灌舱的声音，而是细浪拍岸的声音。 头痛欲裂。 嘴里混合着泥砂的苦腥味与割裂感。 身上浸水的衣物紧紧包裹，湿漉冰冷地粘扯着皮肤。 我是……林……凯…… 林凯又是谁？ 华夏……大二…… 头好疼！ 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睁开双眼。 远处地平线上，托着夕阳的晚霞在眼底映出一抹血红。 手臂颤抖，试图从泥水中撑起身体。 然而头部刚抬起一拳高，就重重摔回泥滩上，右手落在眼前。 右手中指上，一枚精致古朴的银色戒指流光熠熠。 一只干枯手掌样式的微型金属爪，熔铸在一般戒指用来镶嵌珠宝的位置，爪心张开，似乎在等待主人投喂一颗宝石。 “柯尔特！” 女性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林凯能大致分辨出声音来自夕阳的方向，可他无力回应。 来人费力地扶起林凯。 对方每次接触他的身体，都会带来万分剧痛。 仿佛肌肉与骨骼中夹杂着碎玻璃。 一双柔软的小手扶住他的头，手掌处略生老茧。 头被抬高，林凯终于看到来人的相貌： 一名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女，有着麦穗色的波浪长发，被太阳晒出的健康肌肤，动人的浅灰眼眸中啜着泪花。 少女紧紧拥抱林凯，这个动作差点让他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不是少女有什么怪力，而是林凯的身体早已如烧热又冷却的木炭般脆弱。 柯尔特？似乎是这个名字，灵魂…… 就在他马上要想起什么的时候，意识空间里突然硬生生挤进了某种异物。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精神能量。 之所以无法形容，是因为他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尽管记忆混乱，但林凯很确定，之前的人生中没有任何一种语言、任何一个词汇是用来描述这种感觉的。 林凯的右臂在眼前缓缓抬起，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肢。 而他的意识并没有下达过这样的指令。 干哑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串低沉的音符。 那不是他原本的声音： “ks santi fesim pigu mana hollug paco ao ampo ao sukre” 每个音节都透着一股诡异感。 在少女惊恐的目光中，林凯右手的皮肉变得半透明，仅仅保留了一层红色光晕薄膜。 手臂里面的血管和骨骼清晰可见。 而后这只白骨之手深深插入了少女后背中。 少女绝望地看着林凯，嘴唇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泪水崩溃。 麦穗色的头发变得灰白，丰润的身体也跟着消瘦。 皱纹迅速在曾经光瑕的脸上崩裂蔓延。 原本精致如瓷器一般的胴体，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就被夺走了青春。 只剩下片片的灰白和纵横的裂隙。 然而，老化并不是终点。 少女的脸颊凹陷，双眼突出，继而双眼也跟着塌陷。 褶皱干瘪的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汇聚向林凯的右手。 一股活力顺着右手涌入。 如炽热沙漠里，灌入濒死旅人食道和胃袋中的一口清凉甘泉。 生命活力迅速恢复。 这种美妙的感觉让林凯不由得闭了下眼。 当眼睛再次睁开，手中只剩下一堆破损的衣物，其中包裹着勉强可辨认出人形的白色灰烬。 微风扫过，灰烬塌落。 少女死了…… 我杀了她…… 奇怪的是，预想中杀人后那种强烈的惊恐或者悔恨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只是胸口发闷，同时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不是对“杀人”这个行为感到熟悉，而是这段情景似乎在脑海深处关联着什么东西…… 毫无征兆地，第二个不明精神能量挤进了他的意识。 “不！不！” 林凯听到自己大喊，这次是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年轻磁性的声音。 他抓向手中的灰尘，十几秒前那还是一位美貌少女。 他的动作却只是加速了灰尘的散落，灰白的粉末在胡乱抓抱下从衣物中喷出、飞散。 先后出现在意识中的两个精神力量突然开始角力，似乎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完全把林凯的意识晾在一边。 疼痛。 如千万毒虫噬脑、钩针穿心，每一秒都是炼狱般的折磨。 不可描述的剧痛使被害者丧失了对空间和身体的概念。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不知道自己是在站着还是跪着，是在狂奔还是在打滚。 身体是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姿势还是僵立在原地不停颤抖。 血、泪、肢体、水、泥沙、杂草、山峦、天空、黑暗于眼前不停交替。 交替的画面中混入了奇怪的超现实意象： 三座森然矗立的对开大门，门扉紧闭。 三角形相对而立，似铁似石又非铁非石。 黝黑诡秘，无锁无孔，高耸破空，刺入黑暗，只见门扉不见拱顶。 泥沙、血、山峦、肢体、水、杂草、泪、天空、黑暗…… 两道由能量构成的漆黑人影。 狂暴的气场从他们的黑袍下涌出，在半空中不断冲击爆裂。 如猛兽生死相搏，血肉横飞； 如狂涛欲摧绝壁，山崩海啸。 黑暗、天空、血、杂草、泪、水、山峦、泥沙、肢体…… 一个渺小的身影。 蜷缩在地，被空中搏斗带起的气浪席卷，扭曲翻滚，忽左忽右。 时不时撞在三座大门上。 大门被撞击后发出如巨钟般悠远厚重的回响。 血、杂草、泪、黑暗、水、泥沙、肢体、天空、山峦…… 一幅新的画面插入进来：在少女来时的方向，出现了一个陌生身影，并迅速接近。 痛苦的受害者此时已无法分辨来人是男是女，嘴里大喊着什么，手中挥舞着什么，但显然来者不善。 在他的意识中，激斗中的两道黑影其中之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气势陡然暴涨。 一时竟把另一道黑影压制下去一截。 三座神秘大门中的一座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无声无息，宛如漆黑深海中巨怪的微笑。 巨大门扉之后是不可名状的深邃黑暗。 无形无质，无边无界，无有无空。 有的仅仅是“黑暗”，有的仅仅是“门的后面”这样一种概念。 之前气势暴涨的黑影迸发出一股能量，缠住另一道黑影，拖着它一起向门后的黑暗坠去。 仿佛那扇开了一道缝隙的大门对它们而言才是地面。 两道黑影坠入大门后，大门开始缓缓闭合。 就在大门即将合拢之际，略微强势的黑影双手舞动，做出了几套复杂到普通人绝对无法完成的动作…… 三座大门的景象潮水般退去。 身上的疼痛亦开始消退。 不过每消退一分，都像是从体内拔出一根烧红的铁棒。 林凯的意识稍微清醒，眼前是血红色的一片，世界仍在旋转。 刚才新出现的陌生人是一名魁梧的年轻男子。 手里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已经冲到近前。 以林凯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进行防御或躲避，只能任人宰割。 感到：自己站直身体。 听到：自己说着剧痛下无法理解的单词。 看到：自己双手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 ——似乎就是刚才坠入大门的黑影最后所做动作的一部份。 前冲的身影戛然而止，躯体开始肿胀，皮肉之下似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陌生人的惨叫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他的衣服燃起火苗，皮肤血红，滋滋作响，随后变得溃烂焦黑。 一具完整的骷髅挣脱了肉体束缚，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扯出。 林凯右手佩戴的戒指散发出刺骨寒意，几乎要把他的手指冻掉。 面前的骷髅单膝下跪，躬曲身体。 头骨低下，腿骨几乎插进胸腔，如同要亲吻林凯的右手。 右手银色戒指上的微型手爪装饰突然弹出，向前刺去，并迅速变大。 一根极细的血色丝线连接着爪子与戒指。 顷刻间，爪子已经变得比人手还大，闪电般抓住了下跪骷髅后脑处。 爪尖一扣一拧，整颗头骨便如成熟的果实般被摘取下来。 连接戒指和爪子的血色丝线开始急速收缩。 爪子与其紧抓着的头骨连带被扯回。 在飞回戒指的过程中，爪子和头骨不断缩小。 直到爪子缩回原本大小，而抓着的头骨也缩小到如同一颗宝石，固定在戒指上。 微缩头骨那本该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恨意与痛苦。 空旷的眼窝中，浮现两股殷红血水，在微缩头骨上凝结成两颗极小的血色宝石。 第二章 剧透者死，被剧透者也要死 世界仿佛静止。 无头骷髅如同等待授勋的骑士，跪在林凯面前。 画面惊悚中带着些许庄严和诡秘。 骨骼洁净异常，犹如被食腐动物细细舔舐之后又被蛆虫蚂蚁啃得干净。 这无疑是刚才那种超凡力量的杰作。 大量信息涌入。 林凯脑海中闪过诸多主角。 有的正经，有的搞笑，有的热血豪迈，有的流里流气。 随后是各种光怪陆离的世界。 「穿越」？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名词出现在脑海中。 “前世的林凯”阅读过很多小说，对“穿越”这个词再熟悉不过。 不要误会，他其实也不知到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他没有关于穿越过程的记忆。 之所以称为“前世”，是因为死亡以后灵魂穿越到异世界，是小说常见的桥段。 如果把“前世”理解为“以前的世界”似乎也说的通，姑且称为“前世”好了…… 记忆像是曾经被抽进吊瓶的血液，现在以“穿越”两个字为契机，又被扎进血管，回流体内。 各种类型的小说、游戏、电影、动漫……以及生活的片段。 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和某本书有关。 身受重伤在湖边苏醒…… 死掉的女孩称林凯为“柯尔特”…… 女孩被疑似死灵魔法的诡异超凡力量杀死…… 两个意识在争夺身体…… 灵魂……《灵魂之书》？ 反派boss——「蝴蝶之黑袍人」柯尔特？ 惨了！ 有关柯尔特的剧情是…… 什么来着？ 林凯喜欢看书，对看过的小说里的人物、剧情、设定都了如指掌。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很有自信。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没看过《灵魂之书》！ 所有信息全部来自于万恶的剧透党！ 为准备考试，他错过了《灵魂之书》发售后第一时间阅读的机会。 回过神来的时候，网上已经充斥着大量包含剧透的讨论帖。 这种被抛弃的感觉让他心生抵触情绪，觉得世界上好书多得是，所以一直没读这部小说。 后来《灵魂之书》被制作成动漫，话题度再上好几个台阶，火爆出圈。 各种剧透可以说铺天盖地，后果必然是对这本书加倍敬而远之。 现在后悔已是于事无补。 他已经开始接受穿越的事实，这是他的优点。 要说缺点就是性格偏内向，偶尔被逼急了会爆发社牛属性。 尽量不理会身上的伤痛，林凯整理起已知线索： 《灵魂之书》吗……很多剧透都提到过小说后期柯尔特的一段有舞台剧风格的经典独白，讲述了他悲剧的一生。 继续努力回忆……柯尔特的故事还牵扯到他的导师。 一名叫做梅里什么什么的死灵魔法师——名字太长背不出。 毕竟林凯的记忆力虽好，却还没好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暂且就叫师父梅里好了。 能够汇总的有关剧情可以用以下几句话概括： 1.死灵大法师梅里嫉妒天资卓绝、人缘极好的徒弟柯尔特。 2.梅里活了不知多少年，会自行制造人造躯体来“夺舍”，以此续命。 3.梅里耗费数十年心血打造的全新肉身意外被摧毁，于是他选择去夺舍徒弟柯尔特。 4.梅里的夺舍失败，原因未知；反倒是在反噬下，徒弟柯尔特的灵魂转移到了梅里肉身中，并使得容貌发生了一定变化。 在魔法师的世界里，“夺舍”应被称为“灵魂转移秘术”，不过林凯还是觉得“夺舍”听起来更加顺耳。 林凯对着湖水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外貌，符合剧透中对柯尔特的大致描述： 身体乍一看并不高大，实则非常结实，这是因为现在的身体经过魔法强化。 黑发黑瞳，目光深邃中带点忧郁气质，并且有着大多数死灵魔法师的通病——近乎病态的苍白皮肤。 这是柯尔特的相貌。 以林凯前世的标准衡量，相貌总体评价应该是“普通但有特殊气质”。 像一个喜欢玩冷门乐器的沉默寡言的邻家男孩，平时略带神秘感，笑起来却意外给人阳光的感觉。 现在不是傻笑的的时候！ 虽然穿越到了boss身上，但林凯没有自大地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天选之人或者世界之子一类。 他集中精神，想象着用双手释放魔法。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凯深吸了一口气，接连试了什么火遁，橡胶，卍解。 又捡了根木棍，试了试“除你武器”、“你不可通过”、“豹的速度”。 最后木棍指天，来了一句： “我是林凯，请赐予我力量！” 果然不行啊！ 可恶。 明明已经丢掉羞耻心了。 剧透的缺点此时尽显无疑：剧透者只顾自己爽到，根本不会照顾其他读者的体验，当然更不会照顾穿越者的需求。 那些剧透的怎么就没说要怎么施展魔法啊！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小说熟读并背诵全文啊！ 接着，林凯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尽快逃离案发现场。 无论女孩和陌生男子生前是谁，有什么故事，既然他们能找到这里，就意味着其他人也可以。 到时候，如果有人看到沾满骨灰的女装，包裹陌生人尸肉的衣物，以及下跪的无头白骨，那真是跳进湖里也洗不清了。 等一下，在这几件事上林凯好像并不无辜…… 环视四周，林凯决定先爬到附近一座小山顶端观察地形。 离开前，林凯迅速检查了可用物品： 他惊喜地发现：身上黑色长袍下是欧美前卫沙滩风——也就是什么都没有，十分清凉时尚。 刚才在剧痛之下他竟没觉察这一点。 除了右手中指上的骷髅戒指，左手中指上同样佩戴一枚戒指，冰蓝色，镶着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蓝宝石，作用不明。 女孩衣物跳过，林凯没女装癖好，更何况是破损女装。 男子的衣物更惨，已完全焦黑，而他的武器则不知掉在何处。 林凯将能看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胡乱抛入水中。 又用尽全力，一脚把衷心跪拜姿势的无头骷髅也踹进湖里。 尽管从没处理过任何凶案现场，林凯依然清楚此种程度的善后可谓漏洞百出，但这是目前最有效的处理方式了。 扎起长袍，林凯开始爬山。 十几分钟后，他发现自己现在的使用的身体素质十分强大。 爬山过程中，体力非但没有消耗，反而在小幅度恢复。 身上细微的伤口也有愈合的迹象。 记忆已经基本停止“回流”，但是显然还有很多重要记忆缺失。 比如父母的名字，同寝室好兄弟的名字。 人生经历似乎也存在大量空白。 各种小说和杂七杂八的知识倒是想起了不少。 一丝冰冷的恐惧感勾住林凯的心脏，却随即淡化消融。 他此刻完全确定自己在情绪和记忆上一定有什么问题。 不清楚这种情况是穿越本身造成的，还是穿越后的身体有问题。 也许找到穿越的原因，就能得到答案。 不知不觉间，林凯已经攀上了山顶。 面前是另一座小山，两山之间夹着一条土路，一队马车正沿着路缓缓前行。 林凯心中忽有所感，打了个冷战，再次向大道对面的小山望去。 只见对面山顶隐约蹲伏着一个人影，披着隐蔽性很好的墨绿色斗篷。 这等距离，如果不是那莫名其妙的冷战，林凯根本不会注意到对面还有人。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凯，身影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一阵寒风袭来，林凯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大量杂乱的信息： ……名画……反派……对峙……世纪……主角…… 仿佛有一幅画卷展开： 两座山峰上各自伫立着一个身影，一黑一绿，遥相对视。 双方都略带警惕与忌惮之意，隐隐有种奇特的宿命感。 这正是《灵魂之书》中被粉丝津津乐道的“名场面”之一。 身披绿色斗篷的是第一男主克罗斯。 开篇不久，克罗斯在护送公会车队的过程中，意外遇到了反派之一“蝴蝶之黑袍人”柯尔特。 ——也就是林凯现在的身份！ 他的头再次疼了起来： 柯尔特虽然是贯穿全书的大反派，但是似乎不是最终boss。 也不是唯一的boss。 纵然记忆力是林凯引以为傲的特长，但不等于过目不忘。 在论坛、贴吧、朋友圈等渠道不小心瞥到剧透，就马上关闭或者跳过，这种情况下还能记住很多内容，已经是记忆力超群了。 最终boss是召唤物？好像又不对…… 算了，这种事没必要考虑，让主角们去对付其他boss。 自己独善其身，找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就好。 下一秒，天旋地转的感觉涌来，眼前出现了和剧透中小说世界画风完全不同的东西。 ………… system configuration: start system configuration: plete nguage adjusting…… 语言已调整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17 敏捷： 25 体质： 54 感知： 19 智力： 12 灵力： 21 悟性： 33 神性： 0 ………… 幸运： 0 ………… 灵魂完整度：52.12% ………… 魔法阶位：无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23天9小时52分 第三章 阶下囚(继续求推荐求收藏) 剩余时间：23天9小时52分…… 51分…… 拥有系统的惊喜瞬间破碎。 刚穿越到异世界就要凉了？ 系统，出来给个说法！ 不对，系统给了解释：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 所谓“纯净之躯”，是根据梅里自身大魔法师的魔力阶位与能力，使用特殊方法量身培养的魔法肉身。 梅里正是因为原本的使用的纯净之躯所剩时日无多，才会计划着下一次夺舍。 新一代纯净之躯被毁后，时间来不及打造下一具，这才把目标锁定在自己的学生柯尔特身上。 林凯不会魔法，魔法阶位为0，躯体寿命缩短，这完全合情合理。 虽然……但是…… 林凯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眼下有三个选择： 1.故意死掉，看看能不能穿越回去，或者穿越到其他世界。 2.在23天9小时51分内夺舍另一个人。 3.提高自己的魔法阶位。 “呸！怎么看都只有提高魔法阶位这一个选择啊！” 林凯叹气后，下定决心： “我的‘前世’虽也遭遇过苦难，但也有关心我、帮助我的人，更有赋予我生命之人。” “不能不明不白死在异世界，我要生存下去，找到返回的办法。” “在异世界里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就当作是游戏里遇到的npc角色和剧情故事，不要过份纠结。” 确立目标后，林凯开始检视自身： “系统”虽不存在于原本的小说中，不过既然拥有，那就要充分利用。 如果能接到系统发布的任务，则有机会迅速变强。 初期系统任务一般不会特别难，不会让宿主暴毙——大概不会。 然而除了属性和提示之外，眼前没有任何类似任务面板或者行动提示东西，也没有语音提示。 林凯试图用意念交流，在心底偷偷呼喊： “系统！系统大哥！系统小姐姐？” 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不能意念控制，必须语音唤醒？ 扫视一周，不见有其他人在附近。 林凯按住挣扎的羞耻心，盯着山谷中远去的车队，双手举过头顶，深吸一口气，用不大但十分清晰的华夏语喊道： “系统爸爸？系统爷爷？求你赐小弟个任务吧！喂？在吗？谁能剧透一下……” 话音未落，林凯后脑一痛，然后又一痛，然后又一痛。 几乎在瞬间受了三连击之后终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林凯做了一个梦，没有内容。 并非忘记了内容，而是此梦确实没有内容，又真实存在过。 迷迷糊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相间的大脸，木然咀嚼着什么东西。 林凯头向后一仰，重重磕到一块木板。 头顶一盏汽灯摇晃起来，投下变幻的光影线条。 面前是一头小奶牛。 与林凯的反应相比，奶牛显得波澜不惊，以一种很有教养的姿势跪坐在地，机械地反刍着，一副牛世看淡的神情。 林凯没时间细想为何自己会和奶牛身处一室，有件事必须马上确认。 他试探着集中精神力，想象之前见过的系统面板的模样，尝试呼出面板。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种不靠谱的方法竟然成功了，半透明的界面浮现于眼前。 越过属性，直奔面板最底部。 剩余时间：23天6小时11分 竟然昏迷了三个多小时，生命中宝贵的三个小时啊！ 都是那该死的脑后重击，如果知道是谁干的，一定不能放过对方！ 可惜当时的三连击实在太快、太狠、太果断，林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昏了过去。 他想象着关闭系统面板，眼前的面板顺利消失。 缜密冷静的性格优点再次显露，林凯开始观察环境。 他身处一辆运输牲口的马车内，马车静止。 车厢由木板拼装而成，木板间留有很大的空隙，方便给动物透气。 透过空隙可以看到外面天色已黑，附近一堆篝火提供了一定照明。 马车的前方是两匹异常高大的黑马，左右两侧各有两名大汉，共四人，身穿布满污渍的白衬衫和藏青色背带工作裤，与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码头工人或者打手的打扮有些类似。 然而，打手在明面上不会过于张扬，斗殴时主要使用棍棒或者生产工具作为武器，口袋里暗藏匕首、螺丝刀之类的短小利器——至少林凯看过的电影中是这样。 车外的几人腰间则明目张胆地插着大砍刀或者钉头锤，摆明了如果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大卸八块。 再仔细看的话，所谓的“工作服”在手肘、膝盖、肩部、裆部等部位有着皮革保护，为战斗强化。 更远处还有其他人影，有人穿着类似的工业革命风格服装，有人穿着防护更为严密的、带有金属甲片的皮甲，看起来更贴近中世纪护具。 附近的几人看似在闲聊，实则呈包围之势，将马车看守起来，林凯可不认为几人看守的对象是奶牛。 车尾无人把守，一片漆黑。 突然间，车尾的木门被向外大力拉开，一张大脸探进车内查看。 ——一张毛发黑棕、棱角野性、粗眉大眼、唇上无髭、下巴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 原来车尾不是没有人，而是站着一名小山一般的巨汉，遮挡了所有光线。 “嘿，老大，‘货物’好像醒了！” 巨汉开口，声如闷雷洪钟，震得木板咔咔作响。 林凯注意到巨汉说的是他前世学过的外语，口音有些奇特，但《灵魂之书》本就是以西方奇幻风格为主，所以并不显得违和。 违和的是他竟然能轻易听懂巨汉的口音，而且他发现只要愿意，他就可以轻松用外语交流。 这不科学。 林凯前世的专业就是外语，这倒是不假。 但刚刚大二的他，口语绝没好到可以如母语一般地道、流畅地与外国人交流而不显露任何破绽。 这似乎是穿越附带的特殊语言能力？ 这时巨汉庞大躯体背后，一个被遮住的人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复道： “别这么说，费多，搞得我们像坏人似的，人家可是克罗斯请来的贵客哟！” 车外的看守者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克罗斯？书里的男主？ 费多？重要配角、绰号“莫提格顿之熊”和“蓝钢巨树”的费多？ 这不是小说中主角们所在佣兵公会「最后的选择」吗？ 我一个反派怎么会出现在主角堆里？合适吗？ 黑袍人与克罗斯在山顶相对而立的一幕，原本剧情应该是：两者遥遥感应到对方，互相忌惮，仅对视片刻便各自离去。 就是因为这对视充满宿命感，二人又没动手，这个场景才被粉丝津津乐道。 可剧情走向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等一下！ 当时自己似乎并没有展现什么boss该有的威压或者气场一类…… 又在山顶用华夏语言什么系统爸爸、系统爷爷的乱喊一气…… 难道是这个原因？ 就因为喊了几句系统，结果成了对手的阶下囚？ 正当林凯胡思乱想之时，堵在马车后门的巨汉费多侧身让开。 一个异常矮小的身影自巨汗身后悠闲转出，手拿着一盏提灯。 如果说费多是头巨熊，那身后之人就像一只刺猬，对比强烈。 这是一名身体畸形的侏儒，双腿短小，手臂相对而言却很长。 面部除了鼻子有点塌之外，五官突出，宽额头，宽下巴。 只评价头部的话，虽说不上有多英俊，却给人一种智慧和值得信赖的感觉。 侏儒摘下箍在头上的圆礼帽按在胸前行礼，一头稻草色的细碎卷发脱离了礼帽的束缚，立刻炸开。 “抱歉，先生，”侏儒说道，毫无之前的戏谑口吻。 很难想象他竟可发出如此浑厚而有穿透力的男声。 “我这帮‘小个子’们缺乏管教。在下威廉·汉德森·康纳利克，‘最后的选择’公会-寂岩城分会代理会长。 小子们通常叫我‘大威尔’或者‘老大’；我的对手们则称我为‘不屈的威尔’或者‘那个操蛋混球’。 顺带一提，叫我‘不屈’，并非他们认可我的意志，而是他们想说我这体型也没法再被弯折了，懂了吧，呵呵。” 代理会长侏儒威尔自顾自笑着说。 有关他的剧透多如牛毛。 如果说克罗斯和费多是公会的拳头，那威尔就是公会的大脑。 然而…… 林凯不得不别扭地感谢剧透者： 威尔看似平易近人，可实际上城府极深。 对公会成员和善，对外人却狠辣至极，与之相处必须小心谨慎。 而且他在特定情况下会情绪爆发，如同一颗不定时炸弹。 此外威尔似乎很少报上全名，现在有点反常。 见林凯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威尔略显尴尬地把圆顶礼帽又拧到头上。 并非林凯不想回话，而是他一没有足够实力，二没有足够的信息。 正所谓：多说多错。 威尔清了清嗓子： “我们可能有点小误会。克罗斯那小子似乎错认为你在山顶施展咒法。 实在滑稽，他总是过度谨慎，吃一颗煮豌豆都要掰开看看有没有藏着鞋钉。 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喂！克罗斯！还不过来道歉！” 确认了，打晕自己的就是原着男主克罗斯。 如果说剧透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对原着角色不会带入什么感情。 现在林凯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打回去。 不过克罗斯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从一座山峰绕到另一座山峰，其身法可见一斑。 甚至已经超出了林凯对曾经世界里“常识”的认知，幸亏他接触过小说、电影和游戏等。 短时间内直接武力报复肯定是想都别想。 这时一匹乌黑骏马从远处不情不愿地跑过来，马上载着它不情不愿的主人。 骑手看起来二十来岁，身材修长有力。 一头黑色短发，双眼乍看似乎同样是黑色，然而火光闪过其上时，就会发现双瞳实为深蓝，炯然如深渊中隐藏的蓝色火苗。 身披密布斩痕的深棕色皮甲，腰挎长剑，墨绿斗篷随着马匹的节奏在身后扬起波浪，与其说是在骑马，更像是一头野兽伏在马上。 既有黑豹般神秘致命的优雅，又有老鹰那睥睨一切、洞察万物的锐气。 然而，此刻这头“野兽”看见林凯，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嘟哝一句： “老大、这家伙、绝对是、魔法师。” 侏儒威尔即刻训斥：“还不赶紧道歉！” “我亲眼见他对车队施法，露尼娜展示过非标准魔法。”克罗斯小声说。 “快道歉！” “抱歉，可疑的魔法师……”克罗斯双眼不停飘向其他方向。 威尔眼角下垂，擦了擦汗，声音窘迫又满含歉意： “真对不起啊，尊敬的先生。这臭小子就是脾气倔，早晚要吃大亏。请见谅，作为我们的斥候，他偶尔神经过于紧绷。 您是不是魔法师其实也不重要。我们相信您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言罢，威尔眼巴巴地看着林凯。 呵呵，原来如此，林凯心里冷笑，老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他原本洞察力就超越常人，更是有过一段特殊经历，最后全靠观察和应变才成功脱身。 结合已知的剧透信息和林凯的分析： 侏儒威尔全名中的“汉德森”是银雾岭公国的贵族姓氏。 自报家门，多半是为了观察林凯对“贵族”的反应。 同时，诸如给自己树立对内严明、对外宽容幽默的人设，试图以此降低林凯的心理防御。 其实此人极为护短，对外人十分狡狯。 若不是事先从剧透中知晓威尔的为人，林凯恐怕还真的不会对此人如此防备。 最后一段话听起来言语恭敬，实则悄悄为克罗斯开脱，把冲突归结于林凯的错误出现，同时诱导林凯显露真实身份。 至于什么尴尬和窘迫，演技而已。 《灵魂之书》的世界中，存在多种神奇力量，一般统称为“超凡之力”，其原理各不相同。 单从超凡之力的最大威力来看，在林凯读过的奇幻小说中，这个世界至少是个中等魔力的世界，或简称中魔世界。 可实际上，魔法师的总数却并不多。 魔法师背后往往有一些势力支持，因此随意招惹一名来历不明的魔法师并非明智之举，哪怕对“最后的选择”这样的公会来说也是如此。 所以威尔才不停试探。 如果穿越成普通人，林凯会立刻、马上抱紧主角们的大腿。 怎奈他现在是反派，设定上曾经手染鲜血，且按照剧情发展，未来会让更多生灵涂炭。 当然，林凯完全没有走原本剧情的打算，可小心一点总没错。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的生命仅剩23天多一点。 林凯琢磨着也许能利用下威尔的顾忌。 于是他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含糊其词： “诚如先生所言，身份并不重要，既是一场误会，我离开便是，不打扰诸位。” 威尔礼貌提议：“荒郊野地多有不便，不如我们送先生到下一个城镇，如何？” 林凯想了想，以自己现在的实力，遇到狼熊匪盗确实凶多吉少。 不如先跟随大车队，找个城镇脱队，再想办法提升魔法阶位。 “那就承威尔先生好意。” 威尔笑了：“我们最终目的地是寂岩城，下一站去东谷镇或者凯恩斯镇距离都差不多。先生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安排下去。” 上当了！ 比起威尔这种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常年走江湖的老狐狸，林凯经验还是略微欠缺： 没有坚持立刻离开就等于公开宣布自保能力不强； 而东谷镇和凯恩斯镇其中一个恐怕根本不在附近。 选错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外乡人； 蒙对的话也必然会有其他后手。 回答“随意”大概会直接被一路拐骗到威尔的老巢：寂岩城。 通过自己的失误，威尔必然已经确定了自己是个身份可疑的外乡人，疑似魔法师，但实力不高。 可林凯有个疑惑：就算自己有点可疑，也不必这么上心吧。 正在此时，一名高瘦秃顶的佣兵“恰巧”经过马车附近。 他瞥了林凯一眼，接着向侏儒威尔汇报： “老大，寂岩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最近一名邪恶魔法师活动频繁。据说此人是「晨星隐修会」成员，活了很久，极其危险。 有目击者称此人身边还有个年轻小学徒。城卫队让我们留意带着学徒的老年魔法师，很快正式的通缉令就会下来。” 侏儒威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我知道了，带着年轻学徒的、穿着黑袍的老年魔法师。我在和客人谈论行程计划，别打扰我们。” “是，老大。” 秃顶佣兵退下，临走又看了林凯一眼，这回林凯留意到了他眼中的怨毒。 那是一种令林凯一秒钟都不想继续多呆的眼神。 不算最后那一眼的话，侏儒和秃顶佣兵两人对话时表情自然，看不出明显问题，但对话时机太过巧合。 这个世界可没有手机，在野外的通讯方式很有限。 所以，侏儒威尔应该早就清楚通缉的事情，之前对话分明就是演戏给林凯看。 他们不在乎自己的演技会不会被识破，只要表面上没撕破脸就行。 甚至来说，林凯能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这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佣兵不会干等着委托上门，他们同时也是赏金猎人。 如果最后证明林凯确实和黑袍魔法师有关，那就是大赚一笔。 如果毫无瓜葛，也可以推说只是误会，甚至借机结交，稳赚不赔。 这一刻林凯深刻意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 若他有原版的“蝴蝶之黑袍人”的实力，怎会窝囊地受制于人？ 奈何他是个盗版的。 见林凯一直没有回答，威尔的笑容愈加和蔼亲切： “如果先生‘暂时没有想好目的地’，我们十分欢迎您继续与我们‘同行’。作为手下鲁莽行为的补偿，旅途期间我们无偿提供食宿。同时会尽力保证先生的安全。” 同行？其实是押送才对吧。 安全？离开你们才有安全。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姜还是老的辣，尿还是隔夜的臊。 林凯看了看如小山一般的费多；以及一脸狠厉、手抚剑柄、毫无身为男主自觉的克罗斯。 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恭敬不如从命。” 侏儒威尔说：“哎呀，是我们有错在先。与您同行是我们的荣幸，不知先生该如何称呼？” “凯，”保险起见，林凯用了自己名字的读音，“我叫凯（kai）。” 第四章 哥布林与石化蜥龙 林凯，一名莫名其妙穿越的少年，本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盯着剩余时间，眼看生命流逝。 结果他不知不觉间躺在车内的干草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他被噪音吵醒，发现车队已经在路上。 剩余时间：22天22小时22分。 趁他熟睡时，有人在他身旁放了一套简单衣物和一双老旧皮靴，都是佣兵们的款式。 如果此人想要他的性命，他已经是异世界一具无名尸体。 没有人会知道“林凯”曾经存在过。 几乎让人感受不到暖意的晨光携着寒风，从木板间钻入车内。 林凯换上衣服，破烂黑袍罩在外面。 约一小时后，车队停下，只见威尔骑着一匹栗色母马，在车队间游走，马背上有为侏儒特制的马鞍。 他高声提醒： “休整一下！马上进入‘乱象地：哥布林丘陵’了！小子们，一会眼睛都给我瞪得比牛还大，别因为常走这条线就掉以轻心！” 一旁的奶牛耳朵动了动。 林凯绞尽脑汁回忆关于「乱象地」的只言片语，大致总结了一下： “……乱象地好像是这个世界中方向错乱的区域…… ……其中往往有比外界更强大的魔兽出没，对于普通人来说通行难度较大…… ……对于军队或用兵这样的群体，只要小心一些，避开中心地带，多数时候不算特别危险…… ……很多国家、地区会使用乱象地做为分界线……” 没等林凯回忆起更多有用信息，车队短暂休整完毕，重新上路。 又过了一段时间，行进中马车前方的一扇隔板门被拉开。 昨晚配合侏儒威尔演戏、对林凯抱有敌意的秃顶佣兵与巨汉费多一同坐在马车的驾驶位上。 秃顶佣兵没有看向林凯，专心驾车，半侧身子被挤得几乎悬空，马车明显偏向费多那一侧。 费多则回身看向林凯，巨大的体型压迫力十足。 林凯保持着警惕，不知道这名巨汉打算做什么。 费多嘴里塞着大量食物，含糊说：“我叫费多。呃……凯，对吧？嘿嘿，昨晚睡得怎么样？” 只是打个招呼？ 林凯点了点头，意思是“还行”。 其实他本想说“你们会长是个老阴逼，我可睡不着”，但他可不想惹毛了面前比北美棕熊还强壮的男人。 费多试图进入马车，可隔板门太窄，他只有脑袋和一只胳膊勉强挤了进来，扭动几下，马车随即发出危险的嘎吱声，费多只好作罢。 进入马车的这一幕，让林凯觉得费多比自己更有游戏boss的气场，尤其是那种在整个游戏里都阴魂不散、追着玩家到处乱跑的巨大人形怪物。 奶牛被挤到一旁，一边吃着草一边幽怨地盯着费多。 费多咀嚼着食物说：“我觉得你和克罗斯很合得来，你们都是那种……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沉默寡言’的人。” 听见费多把自己与那个一言不发就打人后脑、毫无男主自觉的恶徒相比较，林凯翻了翻白眼，心里别提多别扭： 合得来？哪里合得来？沉默寡言的话，花花草草也不会说话，长得还赏心悦目。 看着面前同时在咀嚼，同步率极高的奶牛和费多，林凯最终还是没忍住，头脑一热： “我觉得你和奶牛也挺合得来。” 费多大笑道：“哈哈！我喜欢你，你小子挺有意思。我错了！你比克罗斯有意思多了，嘿嘿，贝蒂。” “什么？” “这姑娘名叫贝蒂，”费多指着一旁的奶牛。 紧接又大吼一声：“波尔！” 波尔应该就是驾车的高瘦秃顶佣兵的名字，只见他从门上方的空隙丢进来一个铁盆。 费多头也不回，一把接住，放到奶牛身下，熟练地挤起奶来。 奶牛白了费多一眼。 挤了一小盆鲜牛奶之后，费多先是自己灌了一大口，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挤扁的面包，和牛奶一起递给林凯： “老大说随便吃，从克罗斯工钱里扣哈。” 稍微犹豫一下，林凯接过食物。 鲜奶略带腥味，面包被压成饼之前应该还不错。 “本来应该吃过早饭再出发，但是今天横穿「乱象地：哥布林丘陵」，赶时间。” 费多随口解释了几句，可当他看了林凯一眼之后，突然皱眉： “你不会没进过乱象地吧？嘿嘿，克罗斯说你可能是个魔法师学徒，是真的？” 这就是战士的直觉吗？林凯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面无表情才对。 不过比起遮遮掩掩的试探和精心布置的语言陷阱，林凯更喜欢与费多这样的耿直的汉子交谈。 可是，也许派费多过来也是某侏儒的安排，林凯觉得自己思维逐渐复杂化。 驾车的秃顶佣兵波尔用马鞭抽了一下费多那厚实的屁股： “忘了‘大威尔’怎么说的吗？不该问的别乱问。万一惹毛了魔法师大人，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哟。” 费多挠了挠屁股，仿佛刚被蚊子叮了一口： “别理波尔那家伙，他对魔法师不怎么待见。嘿嘿，放心，和我们一起不会有啥危险。 有人说，乱象地都是什么狗屁神战遗迹，谁知道真的假的；我说，充其量就是方向感错乱点，有几只怪物罢了，我们……” 没等他说完，外面两声清脆的哨鸣突兀响起，一长一短。 几乎在哨子响起的同时，有人喊道： “是克罗斯的警戒哨！有敌袭！” “前方发现哥布林！” 费多闻声抽身回到驾驶位上。 马车停下。 林凯从车内探出身子向外张望，仔细观察所谓的乱象地。 费多看了林凯一眼，没有阻止。 名为哥布林丘陵的乱象地内明明有光，却寻不见太阳的方位。 四周景色乍看之下，与昨日所见山路并无太大区别，细看却给人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犹如一副赝品画作，主题元素一致，细节却有差异；又像是于梦中重返旧地，一切皆似是而非。 几十米外，一块巨石横于大路中央，附近聚集了大量张牙舞爪的黄绿皮肤人型生物，数量约三四十，想来就是哥布林了。 这些怪物比林凯在电影和动漫里见过的形象高大许多，平均身高接近一米六。 绿皮黄牙，尖鼻尖耳，山风吹过，带来一股独特的令人作呕的体臭。 它们大多拎着粗糙的自制武器，只有一只格外高大的哥布林手拿生锈短剑，疑似头目。 “嗷”地一声怪叫，哥布林在高大头目带领下，向车队发起了冲锋。 无需命令，前方的佣兵抽出武器，抵挡住绿皮怪物。 其他佣兵也显得训练有素，没有立刻增援正面，而是一面向几辆马车靠拢，一面继续警惕四周。 “波尔，”费多拍拍波尔的肩头，“看着马车，我去收拾收拾这帮狡猾的小杂碎！” 他从马车顶捆着的杂乱包裹的下方，抽出一杆通体泛着微微蓝光的沉重长戟，或者说前端装有雪亮矛头的锋利长柄斧。 比起用刀剑等武器或者徒手肉搏，这种长柄武器才是最适合费多体型的杀戮工具。 只听费多大喝一声：“嘿！你们这群鸡粑粑色的没壳王八！你老子来也！” 随后一脚蹬在马车上，车头向地下陷入几分。 在马匹嘶鸣中，费多竟一跃而起，天神降临般落在敌人中央。 冲击力震得哥布林纷纷后退，其中一只更是直接被踩在脚下，头骨爆裂，红白色溅了一地。 一众哥布林见状纷纷后退，随后在头目的命令下，竟显露出一定的组织性，迅速形成包围圈，将费多围在当中。 哥布林头目用短剑捅了捅一只瘦弱哥布林的后腰。那倒霉蛋颤颤巍巍举起木盾木棒，冲向费多。 尚未近身，就被费多利用战戟距离优势，迎头劈下。 木盾崩碎，斧刃深深卡在哥布林头盖骨间。 “倒霉蛋”双目从眼眶里飞出，脖子咔嚓一声插进胸腔里。 见费多武器卡住，众哥布林一拥而上。 费多嘴角上翘，双臂发力，斧刃斜劈开“倒霉蛋”的头骨，顺带斩下一侧胳膊。 手臂一甩，长戟滑出一截。他一把抓住长戟末端，抡起来大幅度挥斩。 长戟斩在一只哥布林腰上，怪物拦腰断为两截，横扫中的长戟去势不减，又将第二只哥布林一戟两断。 死亡回旋却并未就此终结，而是突然加速，躲闪不及的哥布林不是被斩断肢体，就是像破布一样被挂在长戟的金属柄上继续旋转。 战场上刮起一阵血色龙卷，哀嚎一片。 巨汉左臂下压，右臂上挑，战戟刃部旋转中上扬，挂在戟上的已死或者半死不活的哥布林肢体内脏破碎，飞向半空。 费多挺拔身体，战戟竖指向天，随后狠狠砸下，末端杵在地上，巨神般巍然而立。 空中则下起了猩红的血雨。 残存的哥布林吓得屁滚尿流，作鸟兽散，向道路两侧的树林逃窜。 战场顷刻之间安静下来，唯有满地尸滩血河。 诡异的寂静持续片刻，紧接着被山林中一阵突兀的咆哮打破。 与此同时，警戒哨音大作。 马匹惊惧嘶鸣，劈劈啪啪的断裂声传来，几株老树倒向两侧。 一道庞大的黑影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山顶，嘴里叼着半截哥布林的尸体。 巨兽似乎一直在使用某种能力隐藏，此刻方才现身。 硕大头颅扬起，将口中的半截尸体高高抛到空中，醉汉吃花生米般将其一口吞下。 怪物体长十米以上，外形与大号鬣蜥有几分相似。 通体灰白，生有晶体化的灰色鳞片，六只利爪坚韧有力，爪尖如刀。 两排结晶骨刺从头部直接延伸到尾部，并在尾部尖端生出三对格外粗壮尖锐的骨刺。 “石化蜥龙！怎么会在这里……全体注意！不要近距离直视它的眼睛！”威尔大喊。 “石化蜥龙！”其他公会佣兵相互提醒。 林凯闻言赶紧扭开视线，只用余光去看怪兽。 这只和石化蜥蜴有相似能力、却要大上十几倍的魔兽，显然对干瘦塞牙、散发怪味的哥布林不甚满意。 血红色的眼珠转动，盯上了山谷中佣兵公会那些膘肥体壮的马匹，看样子丝毫不在意连同马上的骑手一同吞入腹中。 怪物鼻翼扇了两下，长尾一甩，身体扭动，泥石流般从山上一泻而下，所到之处草木砂石四处飞溅。 佣兵们如拉满的长弓般紧绷身体，摆好架势。 骑马的佣兵利用机动优势散开，呈一个u字口袋状，准备第一时间包围冲下来的石化蜥龙。 包括波尔在内的驾车佣兵纷纷跃下马车，躲在车后面。 强敌当前，似乎对他们来说，马车里的货物不再像面对哥布林时那样值得护卫。 身处马车内的林凯对佣兵们以马车为掩体十分不满，不过这也许是个开溜的机会…… 怎料林凯刚从车里探出半个脑袋，就见满身鲜血的费多扛着大戟，气势汹汹向马车奔来。 见状，他又默默把头缩了回去…… 石化蜥龙尚未冲入车队，森林中墨绿色身影一闪，是克罗斯跳上怪物脊背，在骨刺间快速穿梭。 费多见状大喊：“克罗斯！小心它的眼睛！” 只见石化蜥龙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车队，另一只眼睛诡异地独立旋转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眼中红光大盛，一种若有若无的淡红色能量冲击波向后扩散而去。 克罗斯斗篷翻动，从身后取出一物挡在身前。 竟是一只体型较小的哥布林尸体，一剑穿心，死得干脆利落。 淡红色能量冲击波撞到哥布林尸体上，立刻消散，而尸体却开始迅速结晶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结晶化蔓延到克罗斯手上之前，他已然提起密布细小晶体尖刺的哥布林尸体，砸向怪物眼睛。 石化蜥龙竟不闪不避，把头一甩，撞上已经完全结晶化的哥布林。 尸体立即被撞得粉碎，晶屑四溅。 怪物瞳孔上覆盖的一层透明结晶则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一击不成，它便不再看背上的克罗斯，而是转头继续冲向山下车队，同时，身体扭动的幅度更大，试图把背上的烦人生物甩下去。 在剧烈晃动下，克罗斯抓住怪兽后背的结晶骨刺，稳定身体。 石化蜥龙裹夹着大量泥沙碎石冲下山坡，势不可挡，不知为何竟然径直向林凯藏身的马车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着“莫提格顿之熊”和“蓝钢巨树”之称的费多纵身跃至车前。 长戟在胸口一横，大吼一声。 吼声过后，怪兽竟然真被费多的气势震住，庞大身体一扭，从费多面前横掠而过，狠狠撞在另一辆马车上。 马车四分五裂，马匹则被石化蜥龙一口叼在嘴里。 拉着林凯所在马车的两匹黑马，受到极大惊吓，它们抬起前蹄高鸣，而后一起掉头向山里狂奔，几乎把马车带翻。 费多回头刚要制住失控的马匹，石化蜥龙却满眼狠厉地向费多冲来，似乎觉得刚才认怂是一件令它万般羞辱之事，费多只好迎战。 林凯和奶牛贝蒂透过马车木板的间隙向后看去。 最后所见的景象是费多和克罗斯同时跃起，长戟与长剑向石化蜥龙劈去。 紧接着一声巨响，黑马拉着马车滚落下一处似乎原本并不存在的陡峭山涧。 第五章 乱象地的宝藏? 舔。 舔。 温热粗糙的触感和野草汁液微微辛辣的气味。 林凯猛然睁开双眼。 奶牛贝蒂站在林凯右手边，正低头舔他的脸。 疼痛，疲惫，淤青，好在身上的零件都还在它们原本的位置。 奶牛贝蒂身上也有多处擦伤，但都不严重。 贝蒂身后，之前乘坐的马车侧翻在地，车门大开。 两匹高大黑马其中一匹脖子不自然地扭曲，显然已经断气，另一匹不知所踪。 林凯与贝蒂似乎是在马车摔下山涧之后，从车内被甩了出来。 躲开贝蒂舌头的同时，林凯略微向左移动身体，准备起身，左手却按了个空。 看向左边，一道横向看不见尽头的山涧赫然出现眼前，雾气氤氲，深不见底，令人目眩。 林凯的左臂已经伸到悬崖之外，几块碎石正向崖下落去，他赶紧向右翻滚，迅速爬起。 四下查看一番，他发现自己和马车位于一处向山涧中间突出的悬崖尖端。 山涧两侧类似的突出悬崖有很多，犬牙交错，仿佛大地裂开了满是尖牙的巨口。 奇怪……之前马车分明是“摔下”山涧，而不是“摔上”山涧，为何会出现于山涧上方？ 山涧两侧全部都是水雾缭绕的丘陵，而任何一座山丘上都没有马车滑落的痕迹。 好消息是林凯终于逃离了最后的选择。 坏消息是林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看向奶牛：“贝蒂，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贝蒂吃着青草，面无表情。 “我竟然在问一头奶牛！”林凯扶额。 贝蒂似乎十分不悦，冷不防地用力拱了林凯一下，撞了他一个趔趄。 一支弩箭贴着他脸颊划过，飞入后面的深渊。 七八只哥布林从树林中现身，其中一只抱着亲儿子般抱着一架老化严重的弓弩。 它满是肉瘤和褶皱的脸生动演绎了什么叫“一脸肉疼”，似乎每一支弩箭都很宝贵。 不过它没犹豫太久，又填装了一根弩箭。 林凯和贝蒂身处山崖的尖端，地形十分不利，无法从侧面绕过哥布林，只能正面硬冲。 眼见哥布林挥舞着手中木棍和匕首，发出难听刺耳的奸笑，缓缓包围过来。林凯四下寻找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尝试暴力拆卸马车车轴，时间太短，失败。 贝蒂躲到林凯身后瑟瑟发抖，同时在尽全力嚼着草叶。 “唉……” 就在林凯拾起一块碎裂木板，打算拼死一搏之际，一声叹息从身侧传来。 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若不是身处异世界，林凯几乎会认为那是电子合成音。 寻着声音，缓缓抬起右手，中指佩戴的戒指上镶嵌的微缩骷髅眼中红光频频闪动。 又一声叹息自骷髅内部发出，像有人通过信号极差的老式电话在另一个世界讲话： “唉，别看了，就是我，没时间解释了。抬起左手，想象着发射格朗宁第三形态精神力场冲击波。 魔维圆锥体角度是……说了你也不懂……想象用手心不存在的洞洞向前放屁，然后跟着我念‘极寒特妹的喷射-强化版’，快！” 危机关头，林凯不及多想，抬起左手，念出了那句羞耻又不正经的咒语。 “极寒特妹的喷射强化版！” 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散发出森森凉意，蔓延至整个手掌，随后掌心开始发热，到达一个极值以后迅速转为极寒。 大量冰蓝射线以林凯掌心为起点，如霰弹一般呈圆锥状喷发，伴有一种看起来廉价又俗气的夸张蓝色炫光特效，笼罩了正前方很大一片范围。 哥布林们来不及反应，身体连同脸上的坏笑一同冻结，空气中的水分都瞬间凝成冰渣落下。 林凯望着化作冰雕的哥布林，神情略有些呆滞。 他也曾玩过一些第一人称的奇幻rpg游戏，甚至不小心砍了一只鸡而遭到全村人追杀，然而，亲手释放魔法的体验，却是现阶段任何游戏都无法模拟的。 现实——应该说魔幻再次颠覆了林凯的认知： 速冻哥布林并没有像某些游戏里那样爆成一地碎冰。 相反，它们的血肉冻得结结实实，犹如冰柜最底层被遗忘了几个月的老母鸡，双脚连同地面冰封成一体，以林凯的力量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可惜的是，它们的武器也被冻在手里。 林凯抬起右手，保持一定距离：“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魔戒双眼红光闪动，再次发出那电子味的叹息： “唉……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能听见我说话，就证明你乃是天选之人。 我乃传说中的魔法导师梅林，受众神之托，来指引你成为最伟大的勇士。” 梅林？ 那不是什么亚瑟王那一套么？怎么这个异世界也有？ 林凯迅速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剩余时间，再关掉面板，现在这一套操作他已经很熟练。 剩余时间：22天18小时04分 这枚戒指里里外外都写满了“可疑”两个字，但林凯决定赌一把： 与其生命白白耗尽而死，不如置于死地而后生。 眼下先假装配合一下。 这是林凯第一次演戏，略显拘谨生硬：“啊哈哈，我果然并非凡人！我要做什么？” “首先，天命英雄必有其配套的神器武装。这名为‘哥布林丘陵’的乱象地里，正有一处秘密的藏宝洞窟，一直在等着你的到来。”魔戒煞有介事地说。 槽点很多，漏洞百出，林凯很想开口质问魔戒两句，但忍住了。 “太好了！魔戒……梅林，洞窟要怎么走？”林凯露出一个被幸运和英雄美梦迷惑的傻笑。 “啊，乱象地的地形会自行变化。你昏迷后能出现在距离宝藏这么近的地方，正是身为天选勇者的证据。前进吧！顺着山涧向右，你会遇到奇迹。” 林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带上作为武器的木板，顺着魔戒所指的方向前行。 奶牛贝蒂似乎也清楚乱象地内很危险，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 脚下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一条小路，仿佛是顺应他前进的意识才出现一般，而四周景色也略微有所变化。 魔戒又给出几次指引，比如在某株造型诡异的柳树前右转，离开山涧范围；或者在从中裂开的巨大圆形岩石中间穿过后左转。 脚下的小路似乎无穷无尽延伸，不知是什么野兽踩踏而出，也可能是乱象地觉得应该有路存在。 …………………… 走了大半日，天色渐暗。 魔戒解释，乱象地内看不见太阳的具体位置，光线减少，便是即将入夜的征兆。 在道路尽头，一座似乎与周围丘陵不同的小山于雾气中孤零零地逐渐显现。 “啊，就是这里！伟大的哈尔瓦坎！”魔戒感慨。 一直走在林凯身后的奶牛贝蒂这时突然活跃起来，三两步就跳上小山顶部消失不见。 林凯并未马上跟进，而是慢慢走近细看。 小山整体形状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半埋在土里的某种巨兽，硕大的头颅露在地表，恐怖的身躯深埋地下。 林凯皱眉道：“哈尔瓦坎？” “没错，世界吞噬者之子哈尔瓦坎，不过它早就死了，尸体甚至变成了石头。” 听闻魔戒所言，林凯再次观察。 与人类对比，此山体积着实不小，可若说吞噬世界，又太夸大了。 山通体由岩石组成，没有一丝血肉以及生命迹象，林凯稍微放下心来。 在相当于巨兽右眼瞳孔的位置，有个小小的洞口若隐若现，贝蒂应该就是进去了那里。 又观察了一会，在魔戒的催促下，林凯爬上小山，钻入山洞。 眼球形山洞内覆盖了一层苔藓与野草，少量会发出微光的蘑菇点缀其间。 奶牛贝蒂已经占据了最舒适、最避风的角落，一脸“你敢和我抢我就踢你”的表情。 看着空荡荡的眼球山洞，林凯问魔戒：“这就是你说的藏宝之地？” “不要着急，我的勇者，这里只是入口。” 林凯向洞外转身就走。 “哎，等一下，你要去哪里？”魔戒喊道。 “确认附近安全。” “可入口就在眼前……” “那也要确认。你不会想说，一旦深入洞窟，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不用在意安全问题吧？” “啊，当然不会，当然不会，”魔戒连连否认。 爬出山洞，踩着沾满露水的野草，林凯围着小山绕了一圈。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致： 既然巨兽的头颅整体还是脊椎动物的外形，左右就应该是对称的。 在岩石巨兽头颅的另一侧、左眼位置还有一个山洞。 无论哪个山洞都是乱象地内难得的避风港，林凯所在的右眼没有大型生物活动的迹象，那左眼呢？ 尚未靠近洞口，就听到一声低喝，带着回音，似乎有点耳熟： “是谁？” 握紧木板，林凯从洞口探头查看，随后便愣住了。 “左眼”内部和“右眼”基本一致。 洞穴角落处，一件墨绿色斗篷铺在地上，斗篷下一人斜依着洞壁而坐，赫然竟是原着主角克罗斯。 他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半边脸面白如纸，半边脸被自额头而下的干枯血迹染红。 见是林凯，克罗斯也愣了一下，双眼眯起，目光凶利如鹰隼，带有警告的意味，仿佛下一秒就要不顾伤势，暴起杀人。 “额……你好……好好休息。”林凯挥了挥手，把头缩了回去。 他原本还想与这位主角套套近乎。 如果克罗斯状态良好、并且愿意协助他探索藏宝洞窟的话，他可以将克罗斯打晕他的事一笔勾销。 然而看见克罗斯的眼神后，他不想再与这凶神恶煞有什么瓜葛。 毕竟他只看过剧透，对小说中的人物没有任何代入感。 至于这位原着男主能不能撑过这一关，还是看他自己主角光环强不强吧。 …………………… 回到右眼山洞中。 “那么，魔戒梅林，我们怎么进入藏宝洞窟呢？” “啊，尊敬的天选之勇者，站在眼球正中间，抬起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跟着我念： 伟大的哈尔瓦坎 世界吞噬者之子 汝之左眼洞察高天 汝之右眼洞察大地 目之所及皆为可吞之物 所吞之物皆为世间瑰宝 吾乃地之子民 自汝右眼而入 吾即宝藏 待汝吞噬。” 咒语给人不太靠谱的感觉，尤其是最后两句。 林凯警惕起来：“这段咒语不会让这个什么‘吞噬者之子’活过来吧？” “能轻易复活的生命，也会轻易死去。 越是强大的存在，死亡后也越难复活。” 魔戒背诵课文一般说道，听起来不像是它自己想出来的。 林凯看了一眼系统。 剩余时间：22天10小时55分 事已至此，怎能轻言放弃。 而且现在离开，就相当于与魔戒划清界限，凭借自己能否走出乱象地还是未知数。 林凯略微有些发干的喉咙滚动一下，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他走到眼球山洞正中，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念到： “伟大的哈尔瓦坎 世界吞噬者之子 汝之左眼洞察高天 汝之右眼洞察大地 目之所及皆为可吞之物 所吞之物皆为世间瑰宝 吾乃地之子民 自汝右眼而入 吾即宝藏 待汝吞噬。” 整个眼球山洞震动起来，开始不断向内挤压、缩小，并缓缓下沉。 奶牛贝蒂慌忙起身，与林凯一起向出口跑去，但震动过于强烈，不论四条腿的牛还是手脚并用的人都无法稳住身体。 随着眼球的压缩，瞳孔关闭。 林凯与贝蒂被紧紧挤在一起，脸贴着扭曲层叠如肠壁褶皱一般的苔藓。 林凯破口大骂：“魔戒，我%r!.#” “啊，”魔戒说道，“忘记提醒你了，这台升降梯最大载客人数只有两人。” 缩小后的眼球顺着应该是食道的隧道，一路翻滚滑向深埋在地下的石头巨兽腹部。 第六章 迫不得已 压缩后的石球一路向下，不时在通道中弹动几下，伴随着一人一牛的阵阵惨叫。 最终，一阵猛烈撞击与巨响过后，石制眼球停止滚动，开始恢复原本大小，瞳孔处的出口亦随之再次打开。 林凯挣扎着爬起，感觉地面似乎仍在摇晃，不过他凭借过人的敏捷和体质，迅速恢复了过来。 一旁的贝蒂则正相反，小奶牛跪在地上，口吐白沫，似乎马上就要呕吐。 见状，林凯急忙远离奶牛，来到洞口，向外望去。 石球外是一座密闭的石质大厅，林凯等人位于大厅一侧的入口通道处。 无需火把，石材本身有微弱发光特性，不算明亮，却也足够视物。 四周安静得可怕。 若小山确为某只巨兽尸体，那此时林凯应该深处地下，而大厅就是巨兽的胃。 关键是，大厅内空旷寂静，没有任何神兵宝甲的踪影。 林凯抬手质问：“宝藏呢？” “啊……天选、勇者，宝、宝藏在、在……呃……”电子味的声音透着迷茫和尴尬，比平时更为卡顿，似乎魔戒也在纳闷。 林凯并未因这种语气而轻信魔戒，事实上，自魔戒诞生以来，林凯就从未对它产生任何信任。 前来此地仅仅是因为时间、时间、和时间，迫不得已。 就算要信任魔戒，读过的小说里那么多的黑心老爷爷也绝对不答应。 “啊，勇者！宝藏就在大厅对面那扇石门后面！”魔戒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 门？ 林凯愣了片刻，仔细观察后发现： 大厅另一侧的石墙之上，的确隐约能看出一扇圆形大门的轮廓，就像在墙上雕刻出的模糊门型浮雕。 这么远的距离，换做以前的林凯，绝不可能观察到这些细节。 他不由得感叹：不近视的感觉真好啊！ 不，何止是不近视，他现在的目力已经远超一般意义上“视力好”的范畴，足以让飞行员嫉妒的那种。 然而在远远观察后，他并没有立刻前去大厅对面。 太可疑了。 “快去啊，里面的好东西全是你的！”魔戒的话术毫无技术含量，远不如某个侏儒。 林凯素有谨慎的一面，这次铤而走险来到洞窟内，实属迫不得已。 换句话说，冒险是为了求生，而不是为了送死。 “啊，勇者，”魔戒伤心地说，“难道你在怀疑我？” 林凯不理会魔戒，从眼球内抓起一把带着苔藓的泥土，丢到大厅地面上。 下一刻，眼球突然再次收缩起来，不过它并没有将林凯和贝蒂送回地表，反倒是蠕动，倾斜，接着如同吐果核般，将一人一牛从瞳孔洞口“吐”了出来。 林凯大惊，想返回眼球，瞳孔却已然关闭。 大厅震动，轰隆隆的声音回荡。 略微发光的石壁上，岩层崩裂，一具高达五米的岩石巨人从石壁上分离出来，留下一个大坑。 魔像？ 林凯听说过类似怪物，一般以石头或者金属为主材料。 这些巨人无坚不摧，如同制造它们的材料，没有感情，也没有明显弱点，除了在身体中某处的核心。 林凯疯狂拍打眼球，却无济于事，且眼球挡住了通道，无法返回地表。 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他猛然回转身体，魔像已在身后。 这无机巨物全身皆为岩石组成，看不到任何破绽。 就算此这个世界的魔像确实以某种核心驱动，以林凯现在的手段，根本无法伤它。 破防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攻击核心。 魔像小小的脑袋上两团绿色光点浮动，在林凯和四蹄发抖的贝蒂之间游移不定。 它缓慢抬起大手，与此同时，林凯和贝蒂分头向左右两侧奔跑。 大手重重落下，正砸在林凯之前站立的地方，岩石碎块四溅，掀起大量烟尘。 烟尘散去，魔像的手震掉了些许石屑，地面却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裂缝向四周蔓延。 缓慢转身，魔像再次锁定林凯，坚定地迈开大步追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然而一旦被追上就会被砸成肉酱。 林凯向大厅另一侧飞奔，边跑边问魔戒： “怎么回事，我不是勇者吗，为什么它会攻击我？” “啊、这、这是看守者的小小测试，快！进入石门就安全了！” 魔戒的话百分之百有问题，可林凯来到大厅另一头，出了石门之外已经无处可逃 “怎么打开？” “啊！天选勇者，右手放在门上！” 林凯伸出右手，门上却突然产生一股吸力，牢牢将手吸住，同时门上亮起一组圆形印记。 一个复杂精美的法阵中嵌套着十个圆形印记，每个印记中间都有一个林凯无比熟悉的符号。 那是阿拉伯数字。 从1到9。 九个印记围成一圈，中间则是〇。 “魔戒，”林凯一边试图拔出右手，一边大吼，“我一定要把你丢进茅坑！” 此时魔像低伏身体，踏着咚咚的脚步声，加速向林凯撞来。 “这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触发这个！”魔戒也跟着大吼起来，“这是祖师的「认证法阵」！不是宝库！” “别说废话！怎么打开！”林凯已经开始调整身体角度。 如果石门实在无法开启，那只有做出一些牺牲。 运气好的话，魔像会撞到他的右侧肩膀和手臂，撞断手臂也许可以脱身。 “我想想，”魔戒急切地说，“啊对，密码8·4·2·4！快快！” “认证法阵”几个字听起来怪怪的，但林凯可没时间细想，他用左手在门上的印记中按下8·4·2·4几个数字。 石门轮廓没有任何变化，林凯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穿过。 “啊~”发出叫声的不是林凯而是魔戒，“完了，我就知道这密码有问题。” 魔像越来越近，林凯甚至能闻到那代表死亡的泥土的味道。 林凯看看魔像，又看看石门，额头上汗珠滑落，自穿越以来，神经从未如此紧绷。 突然间，他的视线固定在石门印记背后的花纹上。 每个印记的主体数字的背后，都有作为装饰与陪衬的繁复精美的花纹。 而秘密就藏在花纹中。 组成花纹的线条大部分都仅是精美而已，没有实际含义，但其中一小部分则组成了华夏语的大写数字。 从大写零到大写玖，不懂华夏语的人是绝对无法察觉的。 而且大写数字和小写数字并不一一对应。 小写的1背后花纹暗藏的大写数字是叁。 大写的「捌·肆·貮·肆」对应的是「4·0·9·0」这几个小写数字。 林凯不顾一切，按下： 4·0·9·0 魔戒提醒：“密码是8·4·2·4啊……祖师在上……你干了什么？” 墙上圆形石门的轮廓向内凹陷，旋转起来。 旋转中的石门碎裂成无数小碎块，仿佛被炸药向内爆破一般。 林凯的右手也随之被解放。 石门碎片定格在空中，保持类似爆破扩散的形态漂浮着，中间的空隙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林凯毫不犹豫地闪身进入石门内侧。 他穿过石门的瞬间，魔像放弃以林凯为目标，视线扭转，锁定躲在大厅角落的贝蒂。 贝蒂慌忙逃窜，三跳两跳也跟着进入了石门。 魔像这回没有放弃目标，一巴掌拍向石门。 一道法阵亮起，魔像的手并未碰触到石门，组成右手的石块反而被震碎，石块洒落一地。 此刻林凯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纵然他的情绪受到莫名力量的压制，汗水依然浸透了衣物。 “啊……”魔戒接连发出啊啊的声音感叹，话语间似乎有一丝怀念之意，“果真是祖师的房间！啊……太久了。啊……窗户上的魔法都开始失灵了……” 林凯抬头观察，屋内景象和他之前对于魔法师藏宝地的想象完全不同： 没有复杂危险的魔法仪器。 没有堆积如山的魔法书籍。 没有玲琅满目的魔法物品。 没有神秘眩目的魔法阵图。 木质桌椅与床铺散发着清香。 纯净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洁白的被褥上，给人温馨的感觉。 窗外，林间草地碧绿，每一处景象都精致如画。 然而，窗户只有一半正常显示着草地，另一半时不时会闪烁几下。 闪烁的瞬间，窗后草地的画面便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外面大厅里一般无二的石壁。 啪的一声传来，林凯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发出响动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贝蒂被窗外嫩草吸引，正试图撞开窗户，跑到草地上撒欢。 然而草地只不过是幻象，贝蒂撞在石壁之上，舌头甩在嘴外，一屁股瘫坐在木桌旁的地面上。 桌上一本黑色皮革封面的书引起了林凯的注意。 走近细看，却差点让他喷出一口老血。 只见封面上有几个鎏金大字： 《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林凯本打算不再和坑爹魔戒有任何交流，出去之后立即想办法将其处理掉。 可此刻他实在按捺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书？” “啊，祖师写的‘教材’，好怀念啊！祖师某天突然开始说什么教育、教材、从娃娃抓起，于是写了这本书。” 魔戒多次提到祖师，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 凑近观察，书本的皮质封面很粗糙，毛孔清晰，像是猪皮，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人皮。 他决定不碰这本书。 然而此时，贝蒂正好起身，摇摇晃晃重心不稳，又在桌子上撞了一下。 木桌倾斜，《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滑落，林凯下意识地接住。 窗外原本碧绿的草地突然变得一片血红，并不停闪烁。 一个在各种电影里经常能听到的、冰冷无情的女声在室内响起： “自毁程序已启动，本设施将在三分钟后爆炸，179、178、177……” 林凯赶紧把书放回原处，倒计时并没有停止。 “快回到哈尔瓦坎的眼球里！”魔戒喊道，“返回的密码是：伟大的哈尔瓦坎，世界吞噬者之子，bai bai le nin nei。” “什么？” “bai bai le nin nei，密码是祖师定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魔戒语速飞快。 林凯抓起“教材”，从破碎的石门中间一跃而出，贝蒂似乎也发觉危险，一路跟上。 岩石魔像正在门口等候，再次试图将林凯拍成肉馅。 然而愚笨的魔像忘记了自己右手在刚刚已经被震碎，岩石右臂断口处与擦过林凯体侧。 魔像并未放弃，缓慢转身，再次迈开沉重的步伐追来。 林凯一口气跑到封闭的石制眼球之前，对着瞳孔处喊道： “伟大的哈尔瓦坎，世界吞噬者之子，bai bai le nin nei！” 洞口打开，林凯和贝蒂立刻钻入。 随后洞口缓缓缩小，伴随着震动，开始向上移动。 趁着瞳孔没彻底闭合之前，林凯看了大厅最后一眼。 只见岩石魔像不甘地举起双臂，仿佛在无声咆哮，而后便被火焰淹没。 爆炸产生的冲击与火焰顶着石质眼球一路向上，返回巨兽山的右眼眼窝内。 火焰并没有追赶到眼窝，而是顺着大概是巨兽嘴巴的一道岩石裂缝，喷出一股细细的黑烟。 仿佛巨兽刚刚吃了一顿大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 地下的石门之后。 这里无火无烟，丝毫看不出爆炸的迹象，碎裂成小块漂浮在空中的石门逐渐复原。 房间内的木桌上，又出现一本《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第七章 消失之人 魔戒口中的世界吞噬者之子哈尔瓦坎的左眼眼球所化的圆形洞窟中。 克罗斯双眼睁开一道缝隙，眼中寒光闪动。 耳朵竖起，顶部各有一块不易察觉的旧伤疤。 接着鼻子嗅了嗅空气。 他的感知力异常敏锐，就像是各种野兽优秀感知的集合体，其中既有天赋，也有后天苦修的成果。 敏锐的感知力是他作战的关键，但自从进入山洞恢复伤势，他就有一种奇怪的第六感： 山洞，不，整座小山仿佛都在竭力掩盖什么，并且影响到了他对周围的感知。 比如不久之前他觉察到的轻微震动。 乱象地内，震动现象本身并不罕见，可之前震动给他的感觉像是某种强烈震动被压制后的结果。 此外，震动似乎还参杂着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现在震动感再次传来，伴随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克罗斯犹豫着是不是要换个地方过夜。 他受伤不轻，很虚弱。 以现在的状态，如果在天亮前离开洞穴会很危险，而第六感所感知到的那种掩饰感，似乎并不包含恶意与陷阱。 他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是作为战士的自信，不论是对山洞，还是对那名魔法师。 说到魔法师…… 自从他遇到那个可疑的低阶魔法师之后，就霉运缠身。 那名魔法师先是在山顶对着车队乱喊乱叫，害得他以为对方在施法。 虽然魔法师当时说的好像确实不是魔法真言，但是魔法咒语又不一定要全部使用真言组成。 要怪只能怪魔法师太过可疑，威尔老大却因为任何专业且负责的斥候都会做出的合理判断，把他大骂一顿。 之后在对战石化蜥龙时，原本他和老搭档费多配合得天衣无缝。 眼看要击杀那只怪物时，怪物却向魔法师摔落悬崖的地方逃窜。 因为之前林凯与贝蒂的马车滑落的缘故，悬崖附近结构松动。 石化蜥龙一踏足，立刻有大片岩土滑落，导致正在龙背上的他与怪物一起跌落悬崖。 受伤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平平无奇的小山修养，结果又碰到那个带来厄运的魔法师。 真是祸不单行。 ……………… 此时此刻，“带来厄运的魔法师”林凯正端坐在另一个眼球形山洞内。 不，在外人眼里他的名字只是凯，魔法师凯。 “魔法师凯”脱险后，二话不说，直接使用暴力物理手段，尝试从手上硬撸下魔戒。 可那枚该死的戒指像是长在手上，纹丝不动。 “喂，出来！我有话问你！” 魔戒没有任何反应，如同从不曾拥有过自我意识一般。 “不出来是吧？” 林凯左手握住右手中指，向后掰去： “你就该被丢进火山口，在那之前先在旱厕里泡三个月。”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这又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更重要的是，坑人魔戒着实是个隐患，留着早晚要出事。 掰到一定角度时，阻力突然增大，仿佛骨骼为重铁所铸，肌肉韧如钢筋。 加大力道，佩戴魔戒的中指传来一阵剧痛，而林凯并未停手。 “啊，等一下，”魔戒眼中红光再次亮起，“勇者你怎么啦，别动不动就掰自己手指头啊，勇者。” 林凯冷笑：“不装死了？什么勇者？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脑子被疼痛烧坏了？ 在湖边时，明显有两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争斗，夺取‘我的’身体控制权， ‘我的’身体受到威胁时，其中之一才制造了你。” “那是我主人的身体！”魔戒嚷道。 “哦豁~”林凯吹了声口哨，“你不是神使吗？怎么在凡间又蹦出个主人？” “呃……”红光闪烁几下，开始持续亮着不变，好像死机了。 “说！你的主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他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什么‘祖师’吗？” 对照原着师父梅里夺舍徒弟柯尔特失败的剧情，之前在湖边时，林凯意识中争夺控制权的两道黑影应该就是梅里和柯尔特师徒，至于三座大门代表什么则不得而知。 原本最后柯尔特暂时控制了梅里的身体，并且由于“纯净之躯”自身的特性，外观也随之变成了柯尔特的相貌。 至于柯尔特的肉身，大概率是灰飞烟灭了。 而林凯的穿越可能打乱了剧情，那么获胜的是谁呢？ 这时魔戒似乎再次启动，回答了上一个问题：“啊，祖师是主人的师父啊。” 林凯很想知道自己对剧情的影响有多大，遂直截了当问道： “你的主人是柯尔特还是梅里？” “梅里？”魔戒怒道，“我的主人是伟大的大魔法师、灵魂魔法宗师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 答案揭晓得比预想中还要迅速：看来“现实”中是梅里迪乌斯·什么什么的·莫比乌斯略占上风，果然与原着有出入。 唉……这些老外怎么都喜欢把名字搞得这么长。 林凯决定继续用“梅里”来称呼那位大魔法师。 问题又来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祖师”又是何方神圣？ 那些剧透可从没提到梅里的师父、柯尔特的师爷。 “唉？不对！等下！”魔戒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那两个名字的？” 不可否认，林凯这个“外人”不应该知道梅里和柯尔特的名字。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重大失误，眼下要做的是尽可能从魔戒那里获得情报。 一旦对方停止回答问题，就立刻想办法摘下，摘不下来就弄断手指，之后就是排泄物伺候。 “你究竟是什么存在？”魔戒追问。 林凯刚打算胡诌两句糊弄一下，却听魔戒自顾自地继续说： “啊……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林凯问。 “你小子不是‘月湖’附近的渔夫！你和穿越有关！” 林凯一惊，魔戒怎么可能知道穿越的事？ 魔戒贱兮兮地说：“被猜中了吧！你的真实身份是穿越到实界的灵界生物！” 林凯此刻心中充满了疑问： 灵界生物？那是什么？我怎么成灵界生物了？ 不过他没有把疑问体现在脸上，而是努力保持着震惊的表情： “你怎么发现我是灵界生物的？” “啊哈！即便聪明如我，也是才想通的：我一直以为你是‘月湖’附近村里的野小子，打鱼时意外被卷入主人的实验，灵魂被抽离。 啊……毕竟那本家喻户晓的名着《歌翁诗集》里就有个类似的故事，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刚刚本戒突然悟到问题所在：主人为了实验做了充分准备，普通人怎么能穿过主人布设的结界？ 答案只有一个：你是灵界生物，在实验出岔时误打误撞进入主人的身体，并读取到部分记忆，这样你知道那两个名字也就说的通了。” 林凯继续追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进入那扇石门后面，现在可别再说什么宝藏。” 魔戒老实地回答：“啊，门后面有连接着两个房间，一个是主人的，一个是祖师——也就是主人师父的，两个房间可以切换。 我原本想‘鼓励’你进入主人的房间，那里有个卷轴可以帮助你返回灵界，结果莫名其妙触发了祖师的房间，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林凯庆幸石门没有正确触发魔戒主人梅里的房间。 灵界生物什么的只是说着糊弄魔戒，要是真的被“送回”灵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另一件事浮现在林凯脑中，既然他最后进入的房间是那个什么祖师的，也就是说，那些大写数字也是属于祖师的…… 林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书籍——《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任何剧透都从未提及过的东西就在眼前，而且书名带有一种别样的亲切与厚重感…… 他林凯可以穿越，其他人呢？ 想到这里，林凯马上发问：“这位……‘祖师’，他叫什么？” “不知道。” 林凯颇感意外：“什么？你竟不知道主人师父的名讳？” “不仅仅是我，主人也不知道祖师的名字，准确来说是不记得。 从某一个时期开始，祖师行为举止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祖师的存在感开始淡化，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消失的不仅是祖师他的人，很多关键身份资料和记忆也一起消失了。” 林凯嘟哝：“那这本所谓教材岂不是空白一片？我费半天劲从地下带回来一本废书？” 他边说边翻开书页，却发现其中关于教学的内容似乎没受到多大影响，段落完整，条理清晰。 第一页用此世界的通用语写着： 「魔法源自世界的记忆 ——此乃一切魔法的基础与核心原理」 在这句话旁边空白的地方，林凯惊喜地发现一行华夏语小字，似乎是作者后加上去的： “我将会消失，所有关于我的「异常」亦将一并消失，从我的名字到我的____，这是____的____” 一些看上去本该有文字的地方诡异地出现了空白。 他又随意翻了两页，发现有些书页有华夏语，有些没有，似乎是“祖师”随性写下的一些笔记。 熟悉的语言，外加之前的种种细节，林凯基本可以肯定“祖师”也是名穿越者，而且与他来自同一片国度。 突然，林凯脑内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猜想荡起涟漪并迅速扩散： “祖师”是否找到了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在他返回后，一些关键信息才会消失。 其中缺乏一些关键性证据，也有些漏洞需要填补，比如祖师似乎不是突然消失的。 不管怎样，这个猜想依然可以令情绪出现问题的林凯感受到何为激动。 第八章 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林凯扫了一眼开头，便向后翻动。 结果却发现后面大部分书页如被胶水粘住，根本翻不开。 “魔戒，这是怎么回事？” “唉，你这灵界生物好像脑子不太灵光。现在你用的是人类躯体，魔法师的魔法和灵界生物的能力根本不是一回事。 换句话说，不管你原来多么强大，以魔法师的标准重新来衡量，都是菜鸟，懂吗？” 林凯也不生气，左手握住右手中指。 魔戒慌了：“你要干嘛？” “我手指头冷，捂一捂。” “你怎么就这个手指头冷？” “戒指用金属做的，散热快。”林凯边说边轻微掰动手指，仿佛在活动筋骨。 魔戒有点愣头愣脑，可是不傻，赶紧重新措辞： “也就是说您降临到凡人肉体后，受到限制，无法发挥出原本实力。 魔法师分为九个阶位，一阶最低，而你现在连一阶都不到。” “这和书有什么关系？” “魔法源自世界的记忆，强行记忆超过自身阶位的魔法，脑袋轻则发疯，严重可是会炸的，字面意思，真的会炸。 后面书页中存有祖师留下的封印，也是一种保护机制，如果您魔法造诣达到一定水准，自然就能翻阅。” 林凯略有所思，不再询问魔戒问题，而是坐在地上，开始认真研读起《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的第一章。 仿佛有时钟嘀嗒声不时传来，而手中的书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调整状态，林凯开始做他最擅长的事情：阅读、分析、消化。 第一章开头的主要内容： …………………… 魔法「百字真言」： 1. aneu：神 2. ao：无，虚无 3. zai：有，存在 4. eop：空间 5. suja：时间 …… 96. gari：枪，矛，投掷，射击，箭矢，方向 97. z：柱棍，敲击，支撑 98. muru：墙壁，抵御，隔绝 99. linis：丝线，缠绕 100. zwaku：衣甲，防护 …………………… “喂，喜欢用‘啊’、‘哦’、‘唉’的魔戒！这些就是魔法的基础？用单词代表的‘意象’来组成魔法咒语？” “哦？一介灵界生物，开窍还挺快，”魔戒语气又变得欠揍起来，“魔法的‘百字真言’是最基础也最通用的，从刚入门的魔法学徒到九阶的大魔法师都在用。” “魔法种类应该很多吧？区区一百个词能准确表达么？” “啊……竟然要从这里开始讲解嘛……这就又涉及到世界记忆了，魔法师与之共鸣，窥探创世的秘密与伟力，略微借用少许力量。 用祖师的话解释，百字真言是一套世界记忆‘认证’过的工具，核心不是为了描绘细节，而是组成咒语后能被世界承认就行。 啊，这也是咒语简化的理论基础，当然咯，也有些咒语用的是其他方式达成，比较罕见就是啦。” “所以，百字真言相当于简单好用的模块化开发工具，可以在后台调用数据，如果不行就得回归最基础的笨办法……”林凯自言自语。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哎~总而言之，百字真言是魔法师们的智慧结晶，是魔法探索的里程碑，是无数伟大……咦？” “你‘咦’什么？”林凯问道。 “啊……‘教材’上这套百字真言是旧版的，也对，毕竟祖师消失后，百字真言又经历多次版本更新。” “魔法也分版本？”林凯这回是真的感到惊讶，“那最新版有么？” “当然，”魔戒立即表示肯定，“最新版是aneu……等等，这样太麻烦了。我看能不能用「汇报」功能。 这功能原本是远程传递信息用的，如果远程发送都可以，近距离没道理不行。” 魔戒很热情，仿佛竭力试图让林凯忘记之前的矛盾，可下一秒，热情转为困惑： “咦……发送后的感觉怎么有点不一样？” 与此同时，林凯脑中响起“叮”的一声，眼前弹出一半透明窗口。 …………………… 收到临时仆从的邮件，内容为： 汇报：魔法百字真言-第四版最新修订版 已检核，自动整理已完成，根据系统语言添加部分注释 是否打开？ 是\/否 …………………… 邮件？ 胡乱打开陌生邮件可是很危险的。 但林凯综合考量后，决定赌一次，再相信魔戒一回。 或者说他愿意相信系统给出的“已检核”三个字。 这回再出问题，真的要和魔戒说再见了。 选择“是”。 一份长长的列表出现，与书上的版本比起来，真言总数有所增加，意象解释也有少许改动。 最大的不同是：每个真言前面都多了一个华夏文字。 这部分应该为系统添加。 …………………… 1.神 aneu：神，暗+神=邪神，渊+神=渊魔 2.奥 ao：无，虚无 3.世 zai：有，存在 4.宇 eop：空间，太空 …… 101.甲 zwaku：衣甲，防护，贴身，自适应 102.东 easorie：地，木 103.西 wesorie：风，雷 104.南 sousorie：炎 105.北 norsorie：水 …………………… 林凯没有关闭邮件，而是透过半透明的窗口，参照最新百字真言，继续阅读《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后面列举的是魔法咒语的基本格式和使用方法： …………………… 「1.咒语组成： 主体真言+主体塑形 ao因果真言+因果塑形 ao释放真言+释放塑形 其后可追加描述、解释、变化、增强等，同样用 ao隔开」 「2.标准施法姿势（三要素） 施法时将精神力集中到脑与手 左手在空中书写咒语，这个过程称为“临魔” 右手做出对应的施法动作 口中吟唱咒语」 之后，书中记载了几个正式的咒语： 「一阶魔法：弱光术 duux duux dulus 施法动作：伸出任意一根手指」 …………………… 林凯怀疑道：“这真的是魔法书？弱光术的咒语怎么这么短？” “唉，灵界生物真是……之前解释过了啊，咒语是沟通工具，只要能指向对应魔法就行。 咒语被创建时都是格式完整的，而魔法师们则会简化常用魔法，过程可能持续好几代人。” 魔戒说的简化过程，有点类似缩写。 换个角度思考，简化后的魔法就是原本完整版魔法的快捷键。 集中精神力，林凯习惯性地使用惯用的右手临魔——即在空中书写： duux duux dulus 口中吟唱对应咒语，伸出右手食指。 寂静。 随后一股热流顺着食指向指尖汇聚，冲破某种束缚。 一团玻璃弹珠大小的蓝白色荧光球出现在林凯指尖，不安分地跃动着。 此魔法虽名为弱光术，实际上荧光强度足够照亮整个眼球山洞。 更为重要的是：成功施展弱光术标志着林凯正式成为一阶魔法师。 他无心欣赏释放的第一个魔法，而是迫不及待打开系统面板： ……………………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17 敏捷： 25 体质： 54 感知： 19 智力： 12 灵力： 22*（+1） 悟性： 33 神性： 0 ………… 幸运： 4*（+4） ………… 灵魂完整度：54.11%*（+1.99%） 已解锁升级：壁纸-名场面（暂不可用） ………… 魔法阶位：一阶（原为「无」）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199天23小时59分 …………………… 剩余时间变成了200天。 突破为一阶魔法师竟然一下增加了这么多时间。 可林凯依然高兴不起来，最多算稍微松了一小口气。 200天说短不短，可说长也不长，一不小心就会溜走。 此外，林凯清醒地认识到，就算可以彻底解决魔法阶位过低的问题，这具“纯净之躯”原本的寿命也是有限的。 否则当初梅里也不会计划着夺舍。 无论如何，林凯终于抽出了时间研究属性。 除了剩余时间依旧让人心神不宁之外，性别男后面的“待定”两个字也颇为扎眼。 难道说他的内心…… 不可能！继续！ 年龄“随机”也不明所以。 其他属性有些是比较常见的，如力量、敏捷、体质、智力等。 其中变态体质带来的骨骼强度和恢复力他之前已经体验过了。 可是12的智力却和原主柯尔特的法系boss身份并不相称。 作为一名魔法师，林凯智力连敏捷的一半都不到，简直辣眼睛！ 说到敏捷，25应该高于平均值，原因是尝试弱光术时，林凯能明显感觉到手指异常灵活。 当注意力扫过「灵力」属性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在呼唤他。 灵力这个名字总会让人联想到修仙，但据林凯所知，此世界中虽然有东方大陆的存在，却没有修仙体系。 灵力原本是21，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22，而后面的*与（+1）就是提示属性的变化。 遇事不决，先集中精神力再说。 林凯将精神力集中在灵力上面，属性上方竟弹出一条“小提示”： …………………… 灵力 又称精神力 灵力是你各类意识与记忆的集合，各种超凡能力的核心属性之一 具体来说，灵力是 魔法师与世界共鸣的乐器 德鲁伊酝自然力量的温床 萨满呼唤先祖之灵的号角 牧师承载神只赐福的圣杯 此能力极难提升 …………………… 极难提升？刚刚不就自动加了一点吗？ 话说……说明里面的“具体来说”根本一点也不具体好嘛？ 好像解释了，又没完全解释清楚，只能慢慢研究。 试着查看力量属性，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必须等属性有了变化之后才能解锁介绍。 林凯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系统有点坑，不会发布任务不说，功能还不全，什么都要靠自己摸索。 查看其他有变化的属性，首先是「幸运」属性，这次幸运足足增加了四点。 …………………… 幸运 此为你一段时间内运势的总结，不定时自动刷新，无法通过强化自行增加 …………………… 果然坑啊！ 哪怕实时显示当前幸运也行啊！ 那样的话，幸运变高的时候就莽一点，幸运降低的时候就怂一点。 总结有什么用？ 林凯摇着头，继续查看其他属性。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窝心： …………………… 灵魂完整度 你的灵魂完整度 …………………… 魔法阶位 你的魔法阶位 …………………… 第九章 盛开 一股想骂街的冲动上涌。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林凯挥手关闭系统面板，接着研读《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尝试弱光术的时候比较顺利，让他信心大增。 索性越过一阶，直接跳到二阶魔法区域，毕竟当务之急是提升阶位，具体学习什么魔法反而是其次。 第一个二阶魔法为经典中的经典「火球术」。 「igkun obi ao gari」 施法动作同样不难：先握拳，再松开，之后将成型的火球投掷出去。 对照魔戒发送的最新版百字真言，「igkun obi ao gari」对应的华夏文字是—— 「火·环·奥·枪」 「火」代表“火”元素。 「环」代表“圆”，也可以代表“球”。 「奥」代表“虚无”，在公式作为分割格式，没有实际含义。 「枪」代表“枪”，也可以代表“投掷”。 就是说，如果忽略“奥”，或者把“奥”理解成“啊”一类的语气词，这句咒语是在说： “火球啊！投掷！” 林凯右手在空中临魔咒言，大喊道： “igkun obi ao gari！” 一旁早已昏昏欲睡的小奶牛贝蒂被吓得一激灵，凶恶地瞪着声音来源。 林凯右手握拳再松开，手心里却什么都没有。 “嘿哈哈。”手上的魔戒传来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林凯不满道。 魔戒之上镶嵌的骷髅眼中红光保持，似在憋笑： “唉，沙库利疆王国有句古话，叫做‘刚会飞的沙鹰竟妄想抓八条腿的岩兔’。 许多魔法师学徒时期成绩也还不错，可终其一生都卡在一阶，不得寸进。 你一灵界生物，就没点自知之明吗？来自不同世界的你，能用出一阶魔法已经是奇迹，现在竟妄想挑战二阶魔法。” 面对魔戒的讥讽，林凯抚摸着右手中指，面色阴沉： “那么，喜欢用‘啊’、‘哦’的魔戒，你既然如此熟悉魔法，应该知道一些特殊修炼方法吧？比如在某个魔力浓郁的山洞里闭关修炼，或者什么口诀之类。” 听了林凯的“修仙式魔力提升法”，魔戒竟大笑起来，其笑声之大，前所未有：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继承了主人少量记忆吗，这都不懂吗？没继承这方面吗？” 林凯皱眉腹诽：什么灵界生物，继承记忆之类的，不都是你这破戒指自说自话强加给我的么？ 不过并未多言，只是冷笑着问：“此话怎讲？” “啊，你说的那种在深山老林独自研究魔法的方法，或者说‘冥想法’，确实存在，不过早就被现代魔法师们证明‘效率低下’，一到三阶的低阶魔法师是不会用的。 只有在魔法造诣达到一定层次，需要自己开创新魔法、甚至新流派的时候，也就是无前人之路可以走的时候，才有可能派上用场。 话说魔力浓郁是什么？四周元素比较多么？魔法师主要靠的又不是这个，一般也不会主动吸收周围的能量。” “那现代魔法师们如何快速提高实力呢？” “大量实战，”魔戒脱口而出，“没有实战机会就自己多做练习，就像战士必须上战场，平时也要锻炼肉体，原理都类似，没什么捷径给你走。 使用‘冥想法’的话，一阶到二阶可能需要七八年，但是‘实战法’只需要三到五年，两三年就晋升的天才也不是没有。” “啊，不过嘛，”魔戒又补充说，“你想学习火球术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你不是说达到二阶需要很久吗？” 魔戒飘飘然起来：“啊哈~果然连这也不知道！你要达到二阶确实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可火球术现在早已经不是二阶魔法了。 实际上，火球术最开始是三阶，也就是低阶魔法中最高级的，但是它太好用，魔法师们不断简化它，最后竟然把它拉到了一阶，而且就是最近十几年的事。 来，「igkun obi」，试试这个，虽然没个一两周甚至几个月的训练很难用出来，但练得越早，收获越早不是吗？” 林凯有点哭笑不得，过时教材害人不浅啊。 有一点略显奇怪，魔戒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对提高林凯实力的热情似乎并不比林凯本人弱太多。 要说魔戒热情善良，林凯是不信的，而且魔戒也已经经卸下了什么“魔法导师梅林”的伪装。 略一思索，他理解了魔戒的处境：魔戒没手没脚，离开林凯无法生存。 如果林凯死在荒郊野外，那魔戒也只能在泥水中生锈。 就算魔戒想要蛊惑其他人，那也得有人经过才行。 乱象地广阔荒凉，且地形又会经常变动，所以魔戒需要林凯具备基本的自保能力。 想通这些，林凯不再犹豫，右手在空中书写，口中念出： “igkun obi！” 右手握拳。 这次的感受和释放弱光术时截然不同： 手心明明空无一物，却传来一股反弹之力，仿佛不是在握拳，而是在紧握一个无形的球体。 拳头攥得越紧，反弹力道也越大。 林凯额头渗出汗珠，手臂肌肉绷紧，隐约可见条条青筋。 魔戒见状叹息道：“唉，果然不行吗？我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教你。火球术是最难的一阶魔法之一……灵界生物还是太勉强……” 林凯的视线在汗水中逐渐模糊，右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有那么一瞬，他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弱小的普通人肉体之中，身体悬挂于悬崖边缘，全身的重量都聚集在右手紧握的一块光滑的圆形石块之上，稍一松懈，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算了吧，不是现在的你能掌握的。”魔戒放弃了。 忽然间，林凯眼前似有燃烧火焰一样热烈、飘逸、灵动的线条一闪而过。 手心的紧握的无形之力瞬间消失，手掌顺利握拳，随后缓缓打开。 一枚苹果大的火球，如赤红莲花一般在掌心绽放，再次照亮了山洞。 火光刺目，宛如躁动的火焰猎犬，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将其吞没，彻底化为灰烬。 林凯将火球托起，脸颊和胸口附近感受到火球的高温，而施展魔法的右手却神奇地仅仅感到有些温热而已。 “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凭灵界生物的灵力怎么能一次就成功！”魔戒的音量比催促林凯逃命时还要大上几分。 林凯进入角色：“灵界生物怎么了？喜欢‘啊哦’的戒指，别瞧不起我们灵界生物！” “啊，不好意思，”魔戒语气中没有一丝抱歉的意味，生硬地转换话题： “你施法时，临魔和施法都是右手完成，这是不对的。左手书写临魔咒语，右手做施法动作，口中吟唱，三者同时进行才是正道，你的……” 魔戒话还没说完，林凯手中的火球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无需提醒，林凯快速冲刺到山洞入口处，把火球向外投出。 黑暗中一道赤线划过，落在对面山坡上。 火球砸到一棵双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树干炸裂，应声而断，同时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动物受惊逃窜。 林凯一惊，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引起山火吧？ 坐不坐牢不说，真烧起来，与自杀无异。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火球只是在极度潮湿的环境里升腾出大量水汽。 随着光芒熄灭，洞外再次陷入黑暗。 “魔戒，你刚才说 igkun obi是简化版咒语，对吧？可之前尝试复杂版的 igkun obi ao gari的时候，其中包括简化版啊，施法动作也都一样，为什么之前没成功呢？” “啊，没想到灵界生物也会主动思，不错嘛。简化咒语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需要伟大探路者们完成与世界记忆的沟通。 如果成功，后辈魔法师们施法时，需要主观上想使用简化咒语，不然很多咒语不都是会自动简化了嘛。” “还有个问题，”林凯带入灵界生物的身份问，“你们人类的魔法中就没有火环一类的魔法吗？不会和火球冲突吗？obi既可以表示‘圆环’也可以表示‘球体’对吧？” “唉，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魔戒又欠揍起来，“与世界记忆沟通共鸣后，igkun obi被火球术占用了，那么火焰之环魔法就没法简化到 igkun obi的程度了啊，毕竟火球术更实用。” “那么，火环或者其他火焰魔法不会简化成 igkun么？” “啊，单真言魔法可是全体魔法师的梦想啊！”魔戒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才刚学会一阶魔法的灵界生物，别说梦话了。 与其想着简化魔法这种高阶魔法师才会做的遥不可及的事情，不如多纠正一下你的施法姿势。啊，记住现在你是人类，有两只手的人类，把两只手都利用起来！” “两只手……”林凯喃喃自语。 他将双手同时举到身前，视线在双手之间不停移动。 接着，他先用左手临魔，口中吟唱咒语，右手略迟一步临魔。 得益于他精巧的控制，左手临魔和咒语吟唱同时结束。 左手开始做施法动作的同时，他立刻重复咒语，为右手的魔法吟唱，最后右手做施法动作。 如此一来，左手动作结束、一枚火球刚刚成型之际，右手动作也很快结束，冒出一枚火球。 魔戒见状急忙大叫：“快住手啊，灵界生物！停止错误姿势！这是对魔法的亵渎！” “谁规定的？” 看着左右手上同时燃烧的火焰，林凯并未停下，而是尝试将二者融为一体。 但两枚火球像两个挤在一起的高温气球一样，边界挤压、扭曲、变形，却始终无法融合。 与此同时，左手感受到了右手火球的高温；反之，右手也感受到左手火球带来的热度。 不过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只差一步，就能找到融合的契机。 魔戒那“电子音”断断续续，更加颤抖了：“啊！简直·是·离·j·判道！不可理·喻！释·放高阶魔法时怎么办？高阶魔法可都是有及其复杂的右手施·法动作的！” 林凯慢条斯理地反驳：“急什么，火球术只是一阶魔法吧？怕噎死就不吃饭了吗？” “狡辩！谬论！短时间内释放两个魔法，‘灵力’消耗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间隔越短，消耗越大。 主人的身体固然强大，可‘灵力’却主要继承自你原本灵界生物的灵魂！” 这时，林凯手中的火球又到了可控的极限，这次持续时间比上一次长很多。 他再次走到洞口，把两枚火球射到了对面山上。 魔戒惊叹：“唉？威力似乎还不错？不！别再想着你那双火球了，休息一下，不要再浪费灵力了。 你的方式可是大错特错！灵力消耗过大，精神就会疲劳，肉体疲劳也会加剧！ 啊，现在感觉应该上来了吧？觉察到了吧？喘粗气了吧？想吐了吧？头疼脑胀了吧？ 怎么样，学到教训了吧？那种把先人智慧弃之于不顾的施法方式就是个错……” 林凯十指舞动，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又几乎同时出现两枚火球。 第十章 山的那边是敌人! “啊？你怎么还有‘灵力’剩余？” 魔戒多次提到「灵力」，在百字真言中，“灵”对应的是“mana”。 林凯心念一动，打开面板查看“灵力”，数值为22。 说明里提到“灵力”对所有超凡之力都很重要，难道“灵力”对魔力值或者说精神疲劳耐受度影响很大？ 此时黑夜已经完全笼罩，连洞内那种奇特的发光蘑菇的微光也变得更加暗淡。 林凯再次施展弱光术。 这回他开始尝试所谓的“正确施法姿势”。 左手临魔，右手施法，口念咒语。 蓝白色荧光球又一次出现。 活动一下手指，他发现光球可以在不同手指的指尖来回跳动。 随后他切断自己与荧光球之间的联系，将蓝白色光球放在洞壁上一处稍微突出的石头上。 光球持续了大约一分多钟才熄灭。 随着光芒黯淡，一个念头却在林凯脑中亮起： 弱光术的咒语是 duux duux dulus，对应的华夏语标注是「光·光·弱」。 不知为何，林凯总觉得这三个字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可是联想已经建立起来，光光弱这三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琢磨着羞耻感来源的林凯嘴里不自觉地念出：“光光弱。” 又一团蓝白色光球在林凯指尖出现，原来思考时，双手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临魔和施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魔戒大叫。 林凯赶紧用黑袍包裹住右手，又将右臂伸直，尽量远离耳朵。 他已经开始有点受不了这枚又危险又唠叨又有点神经质的戒指了。 甚至开始怀念起魔戒装作神使时，刻意营造的那种假惺惺的神秘感，有点希望魔戒能恢复一下。 一旁的奶牛贝蒂站起身来，对林凯怒目而视。 魔戒说话音调都变高了几度：“刚才那是什么语言！为什么能触发咒语！” “灵界语。”林凯随口胡诌。 “不可能！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凯不想透露华夏语相关信息，遂转移魔戒注意力： “你都说了几个‘不可能’了？你没听说就是不存在吗？承认吧，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博学。” “啊！我可是梅林之戒，我什么都知道！”魔戒来劲了。 “我看不如叫你「啊哦」吧。”林凯提议。 同时，他仿佛才发现贝蒂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奶牛。 刚刚还怒气满满的贝蒂在注视下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魔戒颇为不满：“我叫梅林。” “谁让你一开口就‘啊’、‘哦’、‘唉’的？” “啊？谁说的？呃……” “你看，叫你‘啊哦’有问题吗？你说你什么都知道，那我问你个简单问题，农民伯伯都懂的那种。” “嗯？农民……伯伯？”魔戒似乎没听过两个词语用这种方式组合，它没提问，而是一本正经地说，“来吧，你问吧！” “怎么挤牛奶？” “啊，什么？挤、挤牛奶？” 林凯轻哼一声，早就知道指望不上魔戒，还得自己摸索。 他脱下罩身黑袍，确认了一下面料： 质地细腻，手感有点像前世的化纤面料，有一定防水性。 混杂着一丝羞涩与激动，他走向贝蒂。 蹲下身子，用兜帽裹住了奶牛腹部那高高的隆起，生疏地挤起牛奶。 贝蒂打了个剧烈的响鼻，身子一扭，蹄子一跺，躲开林凯。 之前费多挤奶时，它反应可没这么大。 不过最终，贝蒂还是没能阻止林凯的无理举动，让他得逞了。 林凯捧着兜帽，灌了一大口鲜奶。 他几乎能感受到牛奶进入身体后，身体全力运转消化过程。 喝完牛奶，他思索片刻，又挤了些牛奶，再次离开山洞。 牛奶渗透面料，手上黏糊糊的。等他到达另一个山洞，牛奶已经漏了一小半。 原着男主克罗斯还在山洞中，他鼻子动了动，狐疑地看着林凯，满是戒备之色。 “是贝蒂的牛奶，它一直和我在一起。”看着克罗斯的目光，林凯无奈解释道。 牛奶不断渗出，滴在地上。 林凯一步步小心走向这位原着男主，有种接近受伤野狼的感觉。 他将兜帽凑向克罗斯嘴边，对方却头一歪，躲过了。 克罗斯咽了口口水：“给我，我还能动。” 当的一声，墨绿色斗篷下某个长条形的沉重金属物件被丢在地上。 受伤的克罗斯腾出双手接过牛奶，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等牛奶一滴不剩，林凯一把拿回黑袍，就向洞口走去，他可不想和面前之人待在一个山洞内。 克罗斯虽是主角不假，但他可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而是杀人如麻的佣兵。 如果他喝了生牛奶，下半夜突然闹肚子，可能会以为牛奶有毒，反手就把林凯砍了。 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走到洞口时，克罗斯在身后提醒： “洞外地上的牛奶处理一下。” 外面湿气很重，草叶沾满了水，林凯用脚荡了荡草地。 牛奶和水混在一起应该就可以了吧。 …………………… 刚回到右眼山洞中，魔戒“啊哦”立刻就嘲讽道： “哦呀？瞧不出，你还挺有同情心的咯？” “既然选择不敌对，那为什么不卖个人情？” “哈，如果你有能力远程置他于死地呢？” “什么意思？丢火球？即便身受重伤，他大概率也能拼死反杀我吧。” “你的右手是我‘梅林之戒’，”魔戒骄傲地说，“你再看看你的左手，能佩戴在主人手上的戒指岂会是凡品？” 确实，单独遇到哥布林时，多亏了这枚戒指，林凯才能化险为夷。 其威力不用多说，哥布林冰雕最有说服力，但是触发咒语却特别不正经。 “戒指还能用几次？”林凯问。 按照小说和游戏的经验，这类魔法物品一般都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魔戒“啊哦”坏笑着解释：“啊……至少弄死隔壁的自大狂邻居绰绰有余。此戒指名为「霜魂轻语」，里面封印有三枚魔法弹。 每个魔法弹都可以转化为‘强效极寒喷射’、‘强效极寒新星’、‘强效极寒标枪’，这三种六阶魔法其中之一。 触发咒语你已经知道了，换个关键词就能放另外两种，不过由你这个菜鸟释放，撑死了也就四阶的威力。” “三次用完就没了？”林凯有点肉疼。 骷髅嗤笑：“切，那霜魂轻语就不值钱了，戒指每12小时自动充能一次，补充一个用掉的魔法弹。 充能完成前，如果连续用掉全部三个魔法弹，则72小时之后才会再次开始充能。” 闻言林凯觉得很满意，左手戒指的实用性比预想的要强得多。 介绍完“霜魂轻语”，魔戒开始诱惑林凯： “喂，怎么样，要不要跑去干掉那个一脸冷漠高傲的蠢货啊？我看得清楚，他可是打晕了你，绑架到马车，打算把你像牲口一样送到不知什么地方。” “现在不是时候。”林凯拒绝。 “切！”魔戒发出鄙夷的声音。 林凯不为所动。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烂好人，但也不会随意大开杀戒。 他曾经认识的人中，确实有个人玩游戏时会为一件道具，乱杀游戏角色，争取利益最大化。 不过别人是别人，林凯是林凯。 林凯有林凯的准则。 更主要的是，林凯目前掌握了提升阶位、延长生命的方法。 而克罗斯作为近战系，就算能“掉落”什么宝物，大概率对林凯没用，顶多是佩剑什么的卖卖钱。 以“最后的选择”公会的影响力和情报网，如果克罗斯失踪，又有人偷偷贩卖他的装备，后果可想而知。 风险太高，预期收益太低。 魔戒还在一旁嘲讽，林凯把手按在魔戒上，魔戒才噤声。 林凯踏踏实实继续练习火球。 他假想对面山上有无数敌人，一边寻找以前玩抢滩登陆的感觉，一边练习自己火球术的准头。 算上之前的火球，前后丢出十九个火球后，林凯才对魔戒“啊哦”提到过的“精神疲劳”有一定感觉。 十九枚火球不是极限，但不能把灵力消耗一空，否则一个晚上可能无法恢复。 再次翻开《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林凯打算来点睡前阅读，再学两个新魔法。 可他却发现自己明明能看清书上的每个字，却怎么也记不住魔法咒语。 “呵呵……”魔戒在旁偷笑，“记忆超负荷了，休息几天就好。” “可我的灵力没用完啊。” “啊……记住，记忆超负荷但灵力有剩余时，你能继续使用已掌握的大部分魔法，但无法记忆新魔法。 别一脸沮丧，你这前灵界生物一个晚上能记忆两个魔法，说出去已经很吓人了。” 无奈之下，林凯只能选择直接休息。 他依靠在石壁上，刚闭上双眼，就听见魔戒喊道：“你在干什么！” 林凯一脸疑惑：“睡觉……” “不能睡觉！” 林凯更糊涂了：“困了不该睡觉么？你刚才不是也说让我‘休息’一下吗？” “让你‘休息’没让你‘睡觉’！在乱象地里睡觉很危险！ 这里可不止是方向感错乱那么简单，地形也会受到智慧生物潜意识的影响而变化！ 睡觉有可能使你白天走的路前功尽弃，甚至可能让你出现在乱象地中心地带——那我们就死定了！” 道理倒是听明白了，可魔戒说不能睡觉以后林凯反而觉得更困了。 就在他的眼皮即将合上之时，右手上传来一阵直击灵魂的歌声： “啊啊啊~诸神的荣光啊啊啊~降下~让我魔戒梅林来指引你~” 第十一章 猎手与猎物 次日清晨，山洞中。 林凯掀开带奶味的衣物，伸了个懒腰。 两道黑眼圈沉甸甸地挂在眼睛下，疲惫神态尽显无余。 高体质可以降低精神力消耗，但无法在彻夜未眠的情况下凭空补充精神力。 疲劳的精神反而会拖累体力的恢复速度。 昨夜魔戒啊哦的歌声不仅能有效防止睡眠，更像是某种精神攻击，让林凯觉得更加疲惫难熬。 此时的他没有迎接新一天的喜悦与振奋，反而有点精神恍惚，思绪神游天外： 唉……今天恐怕要走好多路……不想自己走路……有马就好了……哪怕不能在马背上睡觉……骑马赶路也能轻松一点……马儿啊……四条腿……四条腿啊没有马的话牛也…… 牛？ 林凯瞬间清醒了一些。 不是有贝蒂吗？骑在牛背上不就不用自己走路了吗？ 昨天怎么就没想到可以骑牛！ 可当林凯四下查看，却突然发现，一直跟在自己附近的小奶牛贝蒂竟踪迹不见。 他跑出山洞，绕了一圈，来到岩石巨兽左眼洞窟，也就是克罗斯的栖身之所。 克罗斯还在，气色稍微好了一些，看到林凯急匆匆赶来，似乎神经有点紧绷。 没有奶牛的踪影。 贝蒂曾经从哥布林的弩箭下救过林凯一命。 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是会想办法报答的。 这是他的本性。 “找动物的话，”克罗斯声音沙哑，“大概往那个方向去了。” 克罗斯指着一个方向说，眼神有点奇怪。 林凯颔首：“多谢！” 随后跑出山洞。 乱象地本就潮湿多雾，清晨时更是大雾迷幻，而地形又会悄悄改变。 贝蒂如果跑出太远，或者时间太久，很可能会像翻入山涧后的马车那样，完全丧失可追踪的痕迹。 幸运的是，顺着克罗斯所指的方向，林凯很快发现一串蹄印。 沿着蹄印寻找，前方不远处雾气中浮现出一个黑影。 随着林凯靠近，雾气渐稀，显露出奶牛贝蒂的身形。 他刚想呼喊贝蒂的名字，却陡然止住脚步。 贝蒂嘴里满是青草，却没有咀嚼，只是呆呆地看着路旁的树林。 眼睛一眨不眨，如同雕塑。 林凯顺着贝蒂注视的方向看去。 山路之外树木茂密，水汽弥漫，一开始林凯并未注意到有什么反常。 微风拂过，雾气略微流动。 林间有很大一块“雾气”似乎纹丝未动。 庞大、灰暗，犹如森林之海中诡异出现的幽灵船。 树枝断裂声响起，巨大灰影向贝蒂移动，逐渐清晰起来。 “igkun obi！” 一枚火球在半空中飞过，命中，灰影停下。 不好！ 林凯急速后退，与此同时一点红色光芒在灰白雾气之后亮起。 千钧一发之际，他闪身躲在一棵大树后。 身体再次后退，拉开距离，保持大树始终处于红色光芒和身体之间。 红光落在树干上，对着红光的一侧开始转化为结晶状，并且向整个树身蔓延。 灰影此刻也终于从雾气中完全显现，竟然是昨天所见的那只石化蜥龙！ 它左眼上插着一支匕首。 匕首已经晶体化，但是这只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那坚硬的左眼，也彻底碎裂，永远失去了光芒。 石化蜥龙的右侧前腿自膝盖处断裂，断口参差。 右侧中腿则是被斩下大半只爪子，整个右侧身体的主要重量全部集中在后腿上。 怪物相对柔软的腹部，有一道狭长的伤口。 伤口极深，如外科手术刀口般精准游走在结晶鳞甲最为薄弱的缝隙处。 肠子流出，拖在地上，但竟然似乎被什么东西咬断了。 不论是断腿还是腹部的伤口，附近都有大量黑色血迹。 血迹已干，一丛丛新生的细小结晶起到了一定止血甚至是缝合伤口的作用。 这畜生竟然还活着。 当然，重伤加失血，这头强大魔兽已到垂死边缘。 如果不是伤口新生的晶体，恐怕早已流血致死。 石化蜥龙视线离开奶牛几秒后，贝蒂晃了晃头，随后撒开四蹄，转身飞也似的逃入森林。 林凯昨天就很奇怪，石化蜥龙的石化能力本质是释放了一种冲击波类的瞳术魔法。 这样一来，理应时刻盯着它的眼睛才对，以便在魔兽使用石化能力时，可以第一时间寻找掩体或做其他应对。 就像克罗斯使用哥布林尸体做挡箭牌那样。 但是，侏儒威尔却提示公会成员不要近距离直视石化蜥龙的眼睛。 威尔搞错了？ 答案是否定的。 虽说任何人都会犯错，但威尔身为代理会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错。 如今答案揭晓，这头凶残的魔兽其实有两种瞳术能力。 一种可以被称为“石化凝视”。 另一种可被称为“麻痹凝视”。 石化攻击是冲击波类的，而麻痹攻击则需要与石化蜥龙近距离对视才会中招，就像贝蒂那样。 石化蜥龙鳞片和皮肤为晶体结构，但是内脏还是血肉。 它大概率不会吃晶体化的猎物。 从它昨天吃掉哥布林的尸体和袭击马匹时，并未先石化猎物就能看出来。 想吃掉猎物时，它会先麻痹猎物，然后一口吞掉。 石化能力则是对付强敌的手段。 单打独斗，只要被麻痹，就等于游戏结束。 林凯与石化蜥龙之间相距约十米。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躬曲，不假思索转身就跑。 怪物六条肢体中残废有二，且都是在身体右侧，行动力已大不如前。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林凯从石化蜥龙口中救了贝蒂一命，就算报答了贝蒂。 现两不相欠，之后则各凭天命吧。 至于克罗斯，林凯本就不亏欠对方什么，反倒是克罗斯曾经狠狠击打过林凯后脑。 看在贝蒂的面子上，林凯不会把石化蜥龙引到克罗斯那里。 如果克罗斯还是被石化蜥龙发现，只能自认倒霉。 片刻后，林凯与石化蜥龙已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雾气被他迅捷的奔跑动作切开，向两侧散去。 穿过雾气，前方突然出现一处凹形山壁，截断前路，正是昨晚过夜的石化巨兽“哈尔瓦坎”那露在地面的头部和一部分颈部。 就算林凯穿越后情绪出现些许问题，也还是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他逃跑时明明刻意避开小山的方向，可是乱象地竟然趁他不注意，悄悄改变了地形。 身形急转，他却见到了更加震惊的一幕： 石化蜥龙被火球不轻不重地烫了一下，又错失牛肉大餐，暴怒异常。 它全然不顾伤口再次撕裂的痛楚，腹部着地，扭动长大躯体，蛇行前进，竟也有使用六肢奔跑时六七成的速度。 所过之处草开木断，留下又宽又长的蜿蜒血迹。 林凯无意与此怪物正面对敌，凭借速度，跑动中绕向自身右侧，正好是怪物瞎掉左眼形成的视觉盲区。 石化蜥龙仅剩的右眼中红光爆涨，竟比之前车队初见时释放的红光更为强盛，好像是某种大招。 哪怕林凯没有正视怪兽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一股冲击高速袭来。 声势之大，大片野草纷纷倒伏向林凯方向，并在石化作用下结为尖利晶体剑刃。 树叶震落，哗哗作响，尚在半空之时便化作比剃刀还锋利的结晶碎片。 在冲击波的席卷之下，碎片相互碰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一齐射向朝林凯。 林凯步伐一滞，扑向附近最粗壮结实的一株大树后面。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狂风冰雹般的稀里哗啦。 无数树叶所化的结晶飞刀海啸般拍打在树木与山壁之上。 有的四散飞射，有的深深钉入树干或岩石中。 小腿一麻。 低头看去，一枚打在石头上的结晶树叶反弹回来，深深扎在他的右小腿侧。 此时迟到的剧痛才传入他的大脑。 魔戒啊哦痛心道：“啊，主人的身体。” 林凯没时间听魔戒感慨，手捏住树叶两侧，毫不迟疑一拔，鲜血喷出。 虽然树叶留在伤口里可以一定程度上暂时起到止血作用，但是会大幅度阻碍行动力。 他小心从树后探出头，避开与石化蜥龙的眼睛直视。 只见发出刚才那一击之后，石化蜥龙眼中的红光减去大半，已然十分微弱。 而刚才的强力石化冲击波不仅令正面击中的草木岩石统统石化，还在树干上凭空凝结出无数晶体尖刺。 尖刺长短不一，在树木间形成一张结晶包围网，将林凯两侧退路彻底堵死，困在山坳中。 经过刚才一段距离的腹部滑行，石化蜥龙的腹部伤口再次被撕裂。 更多肠子涌出，拖在地上。 见林凯已经被困住，怪物并未冒进，而是用仅存的肢体撑起身体，盯着猎物，开始谨慎地一步步向林凯移动。 也许是觉得肠子碍事，怪物竟然甩动尾巴，用上面的骨刺挑起肠子，看了林凯藏身的大树一眼之后，扭过巨大的头颅，利齿对着肠子一口咬下。 随后迅速甩头，再次盯着林凯的方向，嘴里大口咀嚼起自己的内脏来。 林凯看到这恐怖的场景，呼吸沉重，身体有点僵硬，他低头问魔戒啊哦： “有什么好办法么？” “还能怎么办？要么等死，要么拼命……” “那就拼命！” 不等魔戒说完，林凯已然从树后跃出，避开石化蜥龙的目光，向另一棵树狂奔。 腿上的伤口喷出更多鲜血。 奔跑过程中，林凯念出了那句出戏的霜魂轻语启动咒语之一： “极寒特妹的喷射-强化版！” 经过昨夜一晚的自动充能，冰戒已经回复三次使用次数。 一股寒冰能量伴随着炫光从林凯的左手喷出。 这个魔法好处就是能笼罩正面120度左右的锥形范围，不需要特别瞄准。 极寒喷射正中怪物的面门，它周身晶体鳞甲上立刻蒙上一层冰晶。 原本灰色浑浊的结晶骨刺此刻显得晶莹玲珑，空中再次落下大量凝结成冰渣的水气。 魔戒啊哦惊呼：“小心！这家伙冰抗性特别强！” 彷佛在印证啊哦的话语，石化蜥龙身上覆盖的冰层顷刻间出现裂痕。 紧接着大片冰层崩裂，怪物怒不可遏，不再逡巡。 长尾一摆，一瘸一拐向林凯所在方向奔来。 “笨蛋！”魔戒啊哦大喊道，“你把它的伤口都冻上了！” “闭嘴！” 林凯从树后探身，口中连连念咒 igkun obi。 接连向石化蜥龙的头部射出了三枚火球。 火球精准命中怪兽的面部。 它使劲晃了晃硕大的头颅，前进的势头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一路遇石崩石，遇树折树，与林凯距离拉近到十米。 巨大的体型显得格外骇人。 林凯再次从树后探身，投出五六枚火球，命中怪物右前腿和右中腿的断口。 其中一枚火球甚至趁怪物摇摆身体之际，不偏不倚地从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命中了怪物腹部伤口。 火焰融化了伤口附近寒冰，造成的高温则贴着地面升腾起阵阵水雾。 石化蜥龙伤口被攻击，身体终于停下，随后于雾气中一步步逼近。 这次明显小心很多，但是压迫力却更胜之前。 而林凯却在树后单膝跪地，捂着腹部，一阵干呕。 第十二章 火 “完了！”魔戒啊哦几乎带上哭腔，“灵力消耗过度，你这愚蠢、卑贱的灵界生物，主人辛苦培育百年的肉身啊！” 林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右手从树后掩体伸出去。 魔戒啊哦大喊：“啊！我错了！不要把我喂给石化蜥龙！被结晶的话，意识会消失的！” 林凯压下干呕的冲动：“你不会被石化蜥龙麻痹，对吧？” “不会是不会，但我能被结晶，如果我们一起被吞下肚……” “多远？”林凯沉静开口，目光坚毅。 “什么？” “怪物距离我们多远？”林凯不敢贸然探头，距离太近，一旦被麻痹就是游戏结束。 “啊，我看看……” “多远！”林凯大吼。 “七…不！六码！”魔戒也跟着大吼。 “大概几步！”林凯没时间换算这个世界的长度单位。 “十步！” 林凯从树后一跃而出，这次没有再寻找掩体。 在魔戒啊哦的惊呼声中，林凯径直向石化蜥龙冲去！ 脚下的结晶草叶在旧皮靴踩踏之下断裂，锋利的边缘则在他的腿上造成更多割伤。 衣裤破烂，双腿鲜血淋漓，但脚步不停！ 地面既有极寒喷射造成的冰层，也有火球融化出的一滩滩积水。 借着冰和水的反射，林凯看到石化蜥龙倒影中，独眼里红光再次积累。 一扯身上黑袍，他学着克罗斯丢哥布林的方法，将黑袍向前抛去。 只听黑袍上传来咔咔的结晶声，但是他没去看。 石化蜥龙大嘴一张，一股腥臭传来。 这怪物似乎也知道自己左眼失明，便再次使出贴地滑行。 同时从左向右一口咬将过来，不给林凯绕到它视觉盲区的机会。 就是现在！ 奔跑中，林凯一只脚重重踏地，嘴里念出了霜魂轻语可以施放的三种魔法中的另一种： “极寒特妹的新星-强化版！” 一股寒气顺着林凯的脚下呈圆环形扩散开来。 经过极寒喷射的冻结和火球术的高温，地表既有固体，也有液体和气体。 此刻一切皆被冰封！ 正用腹部滑行的石化蜥龙竟然迅速做出了反应。 放弃追咬林凯，使用尚还健全的肢体，瞬间撑起身体，防止整个腹部被冻结在地面上。 作为支撑的几只爪子无法避开极寒新星，被直接冻住。 然而石化蜥龙冰冻抗性过于强大，这种冻结并不会持续太久。 林凯已经身处石化蜥龙被斩断的右前腿处。 怪物前一刻从左向右撕咬，右侧又有两只脚重伤，猛烈撑起身体的过程中难免身体失衡，向右倒去。 林凯俯身，在怪物倒地前，利用冰面，从怪物身下钻过。 结晶野草又在他的双臂和胸口留下了几道可怕的血痕，强健的身体也无法防御如此锋利的结晶体。 石化蜥龙巨大的身体砸在地上，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尾一甩，意图用骨刺把林凯刺穿。 然而由于肢体还处于冻结状态，无法调整身体，导致这一击的力道和角度都出现问题。 骨刺在林凯的胸口划出一道伤口，而后被坚硬的胸骨与肋骨挡住。 林凯的肋骨与怪物骨刺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几根肋骨被击断，但没有伤及心肺。 鲜血再次喷溅。 林凯眼前就是怪物右后腿，以及——怪物腹部的旧伤。 不带一丝犹豫，他使用了短时间内能释放的威力最大的魔法。 “极寒特妹的标枪-强化版！” 霜魂轻语中封印的最后一个魔法。 即便林凯使用出来威力会下降，且怪物冰抗强大，这个六阶魔法还是比一阶的火球威力强上太多。 一只寒冰做成的标枪在林凯左手成型，雪亮锋利，寒气逼人。 没有投掷，林凯使用短矛一般直接将冰枪刺入了石化蜥龙腹部撕裂的伤口！ 一股黑红腥臭的血液涌出，喷了林凯一身。 他本想躲开，却发现身体战栗僵硬，根本无法躲闪，除非把冰枪从怪物体内拔出。 拔出？ 做梦！ 一股冲动在林凯心底翻腾，似乎他来到异世界后就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因为体内还是血肉之躯吗！” 林凯不顾喷到身上的鲜血是否可能有毒，双手持握冰枪。 没有参与施法的右手升腾起阵阵寒气，皮肤粘在冰枪表面，肌肉严重冻伤。 然而他不在乎。 双手用力，他将冰枪锋利的刃部从怪物腹部伤口划过，直到原本的伤口被完完全全剖开。 再次发力，学着制造这些伤口之人的手法，林凯竟顺着鳞片薄弱处，勉强使用冰枪在石化蜥龙腹部又划开了近半米长的口子。 石化蜥龙虽然在寒冰的力量下，没流出多少血，但是内脏被完全冻结坏死，必是活不长了。 “啊~~~” 林凯在冰枪消失的瞬间，仰天长啸。 石化蜥龙艰难转头，眼中红光再次汇聚，却显得十分稀薄、有气无力。 “igkun obi！” 心中之火未熄，一个比之前明显燃烧得更加猛烈的火球脱手而出，正中怪兽的右眼，打散了汇集中的红光。 林凯大步向前，来到怪物头部。 一把抓住怪物左眼中插着的匕首，用力一掰，石化蜥龙碎裂的左眼竟被硬生生撬下，黑血四溅。 看着怪兽那比人头还大的眼窝，林凯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强忍着阵阵眩晕，再次念咒： “igkun obi！” 一枚火球击中怪物的眼窝内，怪物抽动几下，不动了，但并未死去。 一层薄薄的结晶层生长在眼窝内侧，隔绝了石化蜥龙的眼部和脑部。 火球术不论如何被魔法师们所青睐，毕竟只是一个一阶魔法。 “这样如何！igkun obi！igkun obi！” 林凯左手和右手先后各形成一个火球，几乎同时完成。 正是啊哦所鄙视的左右手分别施法。 忍受着两枚火球对身体和手臂的炙烤，他把两枚火球同时塞进石化蜥龙的左眼眼窝内。 轰—— 一声巨响，石化蜥龙的脑袋爆开，头部另一侧的眼睛从眼窝内飞出，滚到地上。 结束了。 心中那种莫名的火热感退去，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头痛欲裂。 “以我的体质，这回也扛不住精神力透支和失血了吗？”林凯在心里自嘲道。 他跌坐在石化蜥龙的尸体旁，迷迷糊糊中看到山林中钻出几个鬼鬼祟祟的矮小绿皮身影。 林凯惨笑： “又是哥布林吗…… ……没想到最后竟然……果然很讨厌啊……哥布林…… ……如果……有……来生……我想成为专杀哥布林的英雄……” 第十三章 收获 又是那个没有内容的怪梦。 一片虚无中，似乎有什么变化即将发生。 叮！ 叮！ 叮！ 连续的提示音，打断了梦境。 林凯猛然惊醒。 头顶高悬着如乌云般的黑灰色岩石天花板。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 白色被褥因经常洗涤而略微发黄，但还算干净。 林凯全身缠满绷带，如同一具木乃伊。 伤口火辣辣、一跳一跳地疼。 曾经与石化蜥龙战斗的经历，以及当时心中燃起的火焰，都宛如梦境一般，有一种朦胧的不真实感。 虽然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但他清楚自己依然在《灵魂之书》的世界中。 并没有在重伤死亡后穿越回蓝星。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发愁。 证据就是半空中漂浮着的系统邮件： ……………… 收到临时仆从啊哦的邮件，内容为： 汇报：喂？在吗？ 已检核（内容为空） 是否打开？ 是\/否 ……………… 他选择否。 下面还有十几封这样的邮件。 内容都是“在吗？”、“醒了吗？”、“还活着吗？” 林凯没好气地全都选择否。 关掉所有前端邮件之后，最底层的系统属性页面映入眼帘。 刚想将属性页面也关闭，林凯注意到了一些变化： ………………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17 敏捷： 25 体质： 54 感知： 19 智力： 12 灵力： 23*（+1） 悟性： 33 神性： 0 ………… 幸运： 6*（+2） ………… 灵魂完整度：55.01%*（+0.9%） 已解锁升级： 1.壁纸-名场面（暂不可用） 2.壁纸-颅内盛开（暂不可用） ………… 剩余可分配创生点数：2（因灵魂完整度提升而获得） ………… 魔法阶位：一阶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196天4小时24分 ……………… 林凯震惊：我竟然昏迷了3天多！ 惊诧过后，很快，他的视线聚焦在新获得的2点「创生点数」上。 什么是“创生点数”他并不清楚，但这东西怎么看都像角色扮演游戏——也就是rpg里，升级时获得的“技能点”。 所以这是……升级了？ 垃圾系统又搞小动作！ 不能大大方方升级吗？ 升级的时候不是应该duang的一声。 头顶浮现金色王冠。 脚下绽放金色光环。 背后生出金色羽翼。 屏幕上方出现大大的金色level up字样吗？ 算了，垃圾系统，别要求太高。 眼下最好借着这次机会，搞明白垃圾系统的升级机制，以便以后能继续升级。 之前林凯的灵力莫名其妙自动增加了1点，到现在他也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当时没任何提示，这次则不同。 可分配点数是因「灵魂完整度」提升而获得的。 一个有点奇妙的猜想在脑海中成型： “灵魂完整度”这个奇怪的属性，会不会就是一般rpg游戏里的“经验值”？ 只不过在普通游戏中，人物的初始等级一般为1级，初始经验值为0点。 而“灵魂完整度”初始数值为52.12%。 所以当初林凯并未将此属性与经验值联系在一起。 此外，现在灵魂完整度正好卡在55%出头，令他又产生另一个猜想： 是否每次达到5%的倍数都可以提升一级？ 这个猜想只有等下次灵魂完整度达到60%时才能验证。 眼下能做的只剩下分配属性点。 林凯不知道如何提升属性，然而…… 每到这种时候，试试集中精神力准没错。 至于提升哪个属性，心里早有定论。 他集中精神在智力上，想象有一个无形鼠标在点击智力属性。 试验成功！ 智力属性下面出现一个小小的进度条。 加载满后，智力从12变成了13。 至于为什么先加智力，当然是因为12智力太辣眼睛。 一股奇妙的清凉感自后脑起始，顺着脊柱流淌而下。 头脑变得清晰无比，仿佛思维上蒙着的雾气被擦拭干净。 叮！ 系统弹出提示： 「智力已达到当前极值，暂时无法继续提升」 在提示弹出的同一瞬间，林凯心有所感。 当他把精神力再次聚焦到智力上时，一条说明出现： ……………… 智力 代表你的理性思维能力 即，从现实中总结抽象概念或规律 以及从抽象概念或规律中推导其他概念或规律的能力 智力与学习能力有一定相关性 智力与计算能力有一定相关性 智力与智慧和情商无直接联系 此能力较难提升 ………… 备注：你已掌握魔法技能，解锁针对魔法师的额外提示 对于魔法师而言，智力在构建和解析魔法时至关重要 智力可以中等幅度影响魔法威力 与世界记忆共鸣时，智力可以起到积极作用，并能够减少未知风险 ………… 当前智力：13 可解析魔法范围：一阶~二阶（部分） ……………… 有趣的情况出现了： 在整体属性面板上，林凯的魔法阶位依然是一阶。 剩余时间也并未增加。 魔戒啊哦提到过灵力主要继承自原本的灵魂，现在看来智力应该也是。 否则以柯尔特大魔法师的身份，智力不应该这么低才对。 这样推断，属性继承方式应该遵循如下规律： 力量、敏捷、体质等外在属性来自纯净之躯。 灵力、智力等内在属性来自原本林凯的灵魂。 感知暂时未知，大概率与体质一样属于外在属性。 神性等则不确定。 现在，至于剩下1点技能…… 林凯其实很想加到幸运上去。 他最近的经历为： 莫名其妙穿越…… 湖边苏醒，全身剧痛…… 记忆缺失，情绪出错…… 两个意识争夺身体，精神几乎崩溃…… 被原着中的对手囚禁，马车摔下山涧…… 遭遇石化蜥龙，逃跑时突然出现山坳挡路…… 唉，可惜幸运并不能自行增加。 那么增加灵力？ 灵力对魔法师很重要。 可是，尽管介绍中提到灵力极难提升，林凯的灵力却似乎经常自动增加。 既然灵力可以白嫖，那么…… 不知道加什么的话加血总没错。 体质54可以说高到骇人，然而之前经历生死搏杀时，林凯切身体会到了高体质的好处。 他集中精神力，然后…… 体质：55 具体简介如下： ………… 体质 你身体素质的综合体现 例如，对疲劳、饥饿、疾病、毒素、腐蚀、极端环境（如酷热\/严寒）等的抵抗力，身体的防护能力、恢复能力等 体质对任何人都很重要 一般情况下，此属性会和力量、敏捷有一定程度的协同绑定效果 ………… 最后一句话，应该是针对一般人来说的。 对正常人类而言，锻炼体质的同时，力量和敏捷必然会根据自身天赋，以及体能训练的具体内容，得到一定程度增强。 然而，林凯的身体是魔法强化过的“纯净之躯”，力量和敏捷不会受到体质提升的影响。 系统提示突然出现： 叮！ 「因体质达到55点，触发奖励机制。 根据之前固化的效果，已为你自动选择合适的奖励。 你获得： 创生活力iv 骨骼强化ii」 不需要林凯自己行动，两个简介窗口自动弹出： ……………… 创生活力： 远古力量加持的创造之力与生命活力的结合 可提高身体素质与能量利用率，并从环境中缓慢吸收能量 此能力为「纯净之躯」的核心能力 其他能力皆由此能力衍生而来 或与此能力有协同作用 拥有创生活力iv，你将会获得如下特殊效果： 1.身体素质与抗性大幅度提升 2.肉体疲劳度上限提高800% 3.从食物获得的能量和恢复效果提高200% 4.从其他途径获得的能量和恢复效果提高20% 5.从环境中缓慢吸收能量 ………… 备注： 以上效果会覆盖「创生活力iii」的效果，彼此不会叠加 能量吸收可以： 1.协助你回复伤势以及体力 2.降低肉体疲劳速度，最多40% 3.降低精神疲劳速度，最多8% 关于能量吸收的进一步解释及相关限制待解锁 ………… 林凯获得的“技能点”本身就叫做「创生点数」，看起来也是源自「创生活力」。 他开始考虑是否将未来得到的所有技能点都投入到体质中。 一边思考，一边关闭了「创生活力iv」的简介，林凯继续查看下一条。 骨骼强化的说明要更加浅显易懂： ………… 骨骼强化ii 因「创生活力iv」影响，骨骼系统得到进一步强化 本次最大强化幅度： 骨骼强度额外提升最多75%（与骨骼强化i之间计算方式为乘法叠加） 具体加成为： 1.其中25%将在未来3小时内通过创生活力运转获得 ——需大量消耗脂肪和肌肉储存的能量 ——建议尽快进食，否则可能造成肌肉萎缩 2.其中25%将在未来2-18个月内通过营养摄入获得 ——具体时间长短由摄入营养的质量与总量决定 ——如长期营养不良，此效果可能会缩减 3.其中25%将在完成对应魔法仪式后获得 ——如在进行魔法仪式前获得「骨骼强化iii」，则丧失此条增益 ——丧失的时限为“永久”，即无法通过任何方式再次获得 ………… 查看提示的同时，林凯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骨骼在肌肉包裹下移动和调整，伴随着轻微脆响。 他的骨骼似乎变得坚如钢铁。 之前战斗时留在骨骼上的创伤也一并被修复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腹中强烈的饥饿感。 第十四章 绑匪 被腹中饥饿所驱使，林凯不顾伤势，爬下床来。 房间内的陈设单调，仅有一张床、一面更衣镜。 铁制的窗户上挂着锁头，房门却没有锁。 不像是监狱，设想过的最坏的几种可能之一并没有发生。 林凯无法确定是否有人暗中监视，也就没有贸然询问魔戒啊哦，魔戒也没发出声音。 伤势最严重的地方在胸口，其次是双腿。 不过腿上的伤口在“创生活力”的运转之下，已经基本愈合。 此外，头上也缠着绷带，可是林凯并不记得自己被石化蜥龙重伤过头部。 他试着推了推房门，门开了。 外面为灰色岩石走廊，以一道螺旋楼梯为中轴，两侧对称分布着很多房门。 刚刚出来的房间位于其中一侧的倒数第二间。 墙壁之上挂着昏暗的汽灯，至于燃料是不是煤油就不清楚了。 林凯顺着楼梯向下而行，来到一处大厅。 大厅中凌乱摆放着很多桌椅和沙发，有的简陋，有的看起来颇为昂贵。 角落里设置一座吧台，吧台后面的墙上没有酒瓶，取而代之的是各类装备和物品，以及一块黑板。 一个小老头正趴在吧台上呼呼大睡，除此之外并无旁人。 林凯现在身上除了绷带，几乎没什么可以被称为“衣服”的东西。 但是他没有打墙上那些装备的主意，而是留意起建筑的出口。 没发现后门，只有正前方的对开大门可以通向外面。 门扉虚掩，有一丝光线从门缝中射入。 林凯从尽可能远离吧台的一侧，蹑手蹑脚向大门方向移动。 隐约能听见从门外传来的喧嚣之声，似乎颇为热闹。 地板粗糙坚硬，好在林凯脚上没有鞋子，行动时发出的声音很低。 他小心翼翼从桌椅中间穿过，尽量不触碰任何家具。 随着他逐渐接近大门，车马人流声越来越清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处，与门内的安静形成强烈对比。 仿佛所有的阳光与响动都来自另一个世界。 忽然，一道黑影遮挡住门缝中投射进来的日光。 似乎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停在门口。 林凯后退半步，不小心碰到一把椅子，发出嘎吱一声。 与此同时，门外一个女性的声音说着： “不对，弗格达，不是这家，这是最后的选择。” “嘘。”一个男人的声音回应。 门外的黑影移开，林凯则迅速转头去看吧台后面老者的情况。 头发花白的小老头胳膊动了动，发出一声响亮的梦呓。 林凯保持着静止。 小老头用小臂将身子撑起一点，似乎准备起身。 随后他把小臂垫在头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林凯抓住机会，迅速移动到门口，推开大门。 外面明媚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球。 视力迅速恢复，目之所及是一条宽阔的大街，应该是城市主干道之一。 街道和两侧的建筑都是用深灰色岩石建造，看起来坚固且肃穆。 几个街区之外，有一块无比巨大的深灰色岩石，至少五十米高。 岩石上雄踞一座灰岩城堡，居高临下俯视整座城市。 行人以男性居多，衣着如同灰岩本身，以深冷色调为主，鲜有靓丽颜色。 风格精美，比林凯记忆中的现代西装要复杂很多，类似欧洲18到19世纪礼服正装。 行人脚上穿的也不是西装皮鞋，而是清一色长筒皮靴。 不少人肩部和肘部还有金属甲片，腰间挂着武器，其风格与衣物相统一，并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 此外，不论男女，但凡看起来有点身份的行人，都打着灰色或者黑色的遮阳伞，就像惧怕日光一样。 在林凯出门的瞬间，很多双眼睛注视着全身裹满绷带的林凯。 这些目光看到林凯身后的建筑之后，便迅速移开。 似乎从这幢建筑中走出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林凯回头，发现身后的建筑一共四层，与周围建筑一样为灰岩建造。 但是，它们之间的风格却完全不同： 街上大部分建筑都是独栋办公楼，整体风格贴近维多利亚时期帝国都城中心街区： 大量竖直线条应用竖窗和门柱之上，配以精致的屋檐和修长的尖顶。 然而，高耸的尖顶却远超普通维多利亚-哥特尖顶的高度，如针尖般刺向空中。 建筑下面额外垫高的灰岩以及水痕，似乎暗示了此地经常受水淹的困扰。 部分建筑上挂着白色的布条，或者插着白色小风车，给死气沉沉的建筑略微带来一丝活力。 另一方面，林凯刚刚走出的建筑，画风则明显不同： 此建筑一共四层，且一层比一层小，到第四层只剩下一个暗金色的圆顶，给人“矮胖”结实的感觉。 这种犹如蛋糕一般的风格，在众多尖顶建筑间显得格格不入。 大门附近的告示栏上贴满了各种悬赏。 门的上方则悬挂一块老旧的木牌，上面的字已经掉漆，勉强可以分辨出： thest choice 也就是「最后的选择」几个字。 不知为何，林凯在昏迷后，被送到了「最后的选择-寂岩城分会」本部。 林凯木乃伊一般的行头，在大街上过于显眼。 将街道全貌扫视一圈后，他打算穿过建筑中间的空隙，前往街道后面，并尽快离开寂岩城。 然而，“最后的选择”寂岩城分会的大楼和两侧建筑行程的小巷之间，却已经有人了。 两名大汉分别从两条小巷走出。 身穿看起来比较廉价、不太合身的黑色正装，头戴高帽，帽檐拉得很低，遮挡住面部。 其中一名大汉还拎着一只大麻袋，足够装下一个成年人。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快速驶来，在接近最后的选择公会正门时，才开始减速。 大号麻袋向林凯头上套来。 然而，林凯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大学生。 两名大汉动作虽然迅速，但看在林凯眼里，却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也就只比乱象地内见过的哥布林略强一筹。 然而在乱象地中，他是被哥布林堵在悬崖上的，非常被动；此时却是在宽阔的大街上。 林凯略微低伏身体，从麻袋下钻了出去，穿过小巷，向后街飞奔。 两名大汉见识到林凯速度，明显一愣，随后紧跟在后追赶。 “最后的选择”公会大楼后面是另一条街道。 狭窄阴暗，地面砖石有些开裂，积水也比较严重。 后街对面是一排石木混合的联排别墅，与前街那一排气派的灰岩建筑相比，显得粗陋很多。 林凯脚上的绷带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十分湿滑，大大阻碍了他的速度。 加之他重伤初愈，身体不在最佳状态，所以并没有迅速甩开后面的追兵。 这时，之前见过的那辆马车，从一条较宽阔的巷子，穿插到林凯前面，显然对城里的地形很熟。 马车急停，从车里又跳下一名大汉，驾车的车夫也跟着跳下车来。 看架势，分明是要将林凯打包带走。 林凯现在用着梅里的肉身，盯着柯尔特的相貌，又初来乍到，这些绑匪的目标必然不会是梅里或者柯尔特师徒。 或者说，如果想袭击那两名魔法师其中任何一人，仅凭几名绑匪必然是不够的。 林凯开始撕扯头上的绷带，同时喊道： “且慢！你们认错人了！” 周围几名绑匪愣了瞬间，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随着林凯揭开头上绷带，几名绑匪不笑了。 其中一人说：“大哥，这绿头发的好像确实不是卡佩家的小子啊。” 林凯纳闷：绿头发？当地独有的表达轻蔑的俗语么？ 这时另一个人说：“我早就说把脸蒙上吧！” 第三个人说：“在紫薄荷街蒙面，嫌死得不够快吗？” 最后一名绑匪，也就是车夫，身材最为高大，也是四人中唯一没戴帽子的，露出大光头。 他啐了一口：“别说这些没用的，这小子看到了我们的脸，弄死他。” “大哥，”最先开口的绑匪说，“这小子动作挺机灵的，要小心。” 被称为“大哥”的光头绑匪不以为然：“看他这小身板，我们围住他，一起上！” 几名膀大腰圆的绑匪一步步逼近，同时从衣服下面或者袖口等地方，取出钢管、小刀等武器。 “等一下，”林凯急忙喊，“我是‘最后的选择’成员！” 身材高大的光头绑匪狐疑地看着林凯：“你骗短鼻象啊？就你这体格，能是公会的佣兵？” 林凯无奈，只好说：“我是魔法师。” “哈哈哈哈……”绑匪头目再次大笑起来，“还和我们装？‘最后的选择’里，魔法师只有那个女魔头！从没听说你这绷带男。” “嘿嘿，”另一名绑匪也跟着笑道，“别怪我们，如果你冒充‘最后的选择’成员的事情传出去，下场只会更惨。我们是早日帮你解脱。你名字是什么？我会刻在你墓碑上的。” “我叫……” 林凯用左手在空中比划着，同时右手前伸，仿佛要抵挡绑匪的进攻： “伊戈昆·欧比（igkun obi）！” 随着右手迅速握拳再松开，火花闪现。 手上的绷带被迅速炙烤、融化、散开，如同致命火焰之花的花蕾。 随后，一枚炫目的火球绽放。 第十五章 最后的选择 谎称佣兵为争取到的时间虽短，却也够用了。 对战中，魔法师一旦取得先手，就能获得极大优势。 此时林凯不再废话，一个火球直接对着光头砸去。 释放火球术时虽有投掷动作，但无需像丢铅球那样先蓄力再抛出去。 火焰不具备铅球那种重量。 以投掷动作为契机，借由魔法的力量，火球直接弹射出去，速度快得惊人。 光头绑匪头目反应不慢，眼见火球飞来，震惊之余，不忘记闪避。 然而，绑匪们之前过于轻敌，此时与林凯之间的距离太近。 绑匪避免了被命中头部，却被火球砸中肩头。 登时，剧烈的爆炸和炫目的火光过后，衣服的焦糊味和烧烤肉类的气味开始弥漫。 光头绑匪捂着胸口，吐出一口焦黑的血水，剧烈咳嗽起来。 一些建筑窗户后面浮现出人的轮廓，好事的眼睛投来好奇的目光。 不过没有人开窗或者出门制止后街的冲突。 “操！”一名绑匪大骂，“这小子真是一名魔法师！” 与此同时，这名绑匪趁着林凯释放魔法的间隙，手中的铁管挂着风声，恶狠狠向林凯面门砸来。 另外两名绑匪则显得略微有些犹豫，这令林凯松了一口气。 他不懂格斗技巧，如果遭遇三人强行包围攻击，确实有点难办。 此时只有一名头铁绑匪袭来，林凯凭借自身敏捷，一个闪身躲过铁管。 铁管砸在地面灰石上，火星四溅。 闪避过程中，林凯左手挥舞，右手做出施法动作。 魔戒推崇的“标准施法方式”在释放单个魔法时，左右手协力，确实速度很快。 经过与几名强壮的绑匪周旋，林凯确定自己的敏捷不只是略高于普通人，而是大大超过平均值。 这令他信心大增。 “igkun obi！” 又一枚火球迅速释放，近距离轰炸目标。 剧烈的爆炸将林凯和头铁绑匪同时掀倒在街道上。 林凯立刻发现火球术的一个缺点： 施法过程中，形成火球的手会受到某种机制保护，不会被灼伤，但火球发射后，造成的爆炸冲击是不分敌我的。 因此火球术只适合中距离以上的战斗。 话虽如此，头铁绑匪受到冲击要大得多，已经完全无法行动，散发的烤肉味甚至比他的光头老大更加浓郁。 林凯这边则是立刻翻滚起身，盯着剩余两人。 这两名绑匪刚才没敢行动，现在更不敢动，一边后退一边挤出难看的笑容： “魔法师先生，我、我们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是、是我们弄错了。” 林凯面无表情：“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吧？” “是是，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可以补偿您。” “如果你们诚心认错，就都给我过来，”林凯说道，左手再次开始于空中书写字符。 “啊~火球！快跑！” 剩下的两名绑匪看到林凯左手的动作，转身就跑。 四名绑匪前前后后的反应略微令林凯有点意外： 绑匪头目没第一时间认出林凯在施法，其余三人对魔法也显得不甚了解。 林凯此时左手只是在随意比划，掩人耳目，他真正打算使用的不是火球，而是左手戒指“霜魂轻语”。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此世界里魔法师的实际数量，可能比原来林凯基于剧透而推断出的数量还要少。 左手“霜魂轻语”散发出幽光。 林凯一个绑匪也不想放走，这些绑匪明显有点来历，如果跑掉，后患无穷。 强效极寒新星应该能留下剩下的两人。 嗖-嗖！ 两只弩箭精准命中逃跑绑匪的腿部，致使他们栽倒。 同时，几道黑影从附近的几幢建筑的尖顶后面现身。 迎秋风，逆阳光，衣物猎猎作响，弩箭寒光闪亮。 其中一道黑影中等身材，一道黑影健壮如牛，最后一道黑影格外矮小，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三道黑影踩着建筑上的突起，几个跳跃，落到街道地面，同时收起精巧的折叠弓弩，就连那道最为矮小滑稽的身影，也稳稳落地。 这几人正是此时林凯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其中矮小之人自不必说，当然是“最后的选择”代理会长侏儒威尔。 中等身材的是《灵魂之书》原着男主克罗斯。 壮汉则是一名陌生人，但必然也是公会成员。 剧透的缺点再次显现，“最后的选择”-寂岩城分会中，战斗人员应该有十五人左右。 然而，剧透中只提到过出名的几人，更何况林凯不可能每条剧透必读。 他只是被动遭到剧透，导致信息更加不完整。 陌生壮汉衣着打扮似乎在刻意模仿费多，只是身材相对费多小了两圈，且肌肉线条更加突出与健美，费多则是肌肉外包裹着抗打击能力极强的脂肪。 三人掏出绳索，麻利地将四个绑匪捆得结结实实，如待蒸煮的大闸蟹一般 ——包括中了火球术的两名绑匪，也不管对方死活。 打扮如同费多的壮汉踹了地上的绑匪头目一脚： “老大，我可是听到了，这家伙刚才竟然说露尼娜是女魔……咳咳，女魔法师。 我想，露尼娜那丫头会很高兴认识这样有胆识的汉子。” 威尔点了点头：“等我先问两句话，你再送去不迟，只要还热乎就行。” 原本半死不活的绑匪头目听到要将自己交给名为露尼娜的人，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他受烧伤影响，点口齿不清，但是能明显听见“不要”两个字。 几人口中的露尼娜应该指的是分会的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也是寂岩城分会中唯一的魔法师。 由此也能看出魔法师是一个多么稀缺的职业。 “那么，”威尔转向几名绑匪，“你们的目标是费德罗·卡佩？是卡佩子爵的指示？” 绑匪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侏儒威尔叹气，对着陌生壮汉说道：“杰利加特医士，既然他们不愿说，送给露尼娜好了。” 装扮酷似费多的杰利加特一手拎着一名被烧伤的绑匪，如同拎着两只大号礼盒。 令林凯感到惊讶的是，克罗斯也一语不发地拎起另外两名绑匪。 要知道这些绑匪并不瘦，看起来最轻的一个，估计也有一百六十斤。 克罗斯拎着两个大活人确实有些吃力，可还是勉强能保证绑匪身体离地。 至于绑匪会不会被地面擦伤，克罗斯自然不会关心。 等到克罗斯和杰利加特离开，威尔笑眯眯地对林凯道： “现在轮到我们了。” 现场只剩威尔和林凯两人，但是面前的侏儒却显得有恃无恐。 这时，四周街巷中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一名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现身。 士兵们穿着闪亮的轻薄全身甲，速度却并不慢。 纵然他们的盔甲轻薄，可那也是覆盖全身的金属，足见士兵们体能的强悍。 他们的武器是一种结合了步枪和长矛的长柄武器。 在长矛的矛尖后方有一个枪孔，用特制的皮塞子堵住，防止灰尘等杂物进入枪管。 矛身即为经过改造的枪身，尾部有精心设计的扳机装置。 很难说是在长矛上加装了枪械，还是超长的步枪上配了刺刀。 士兵的面甲没有放下，胸前披着深灰色战袍，袍子上有红线绣出的伫立于巨石上的城堡，有黄线绣出的几道狂暴的闪电。 此刻巨石城堡的实物就在几个街区之外。 由于太阳逐渐夕沉，巨石和城堡在城市里投下大片的黑影。 带队的士兵上前一步，向侏儒威尔行了个军礼： “威尔先生，”其中一名士兵敬礼道，“我们听到爆炸声，侦测装置发现此地似乎有人释放过魔法，您有受伤吗？” 威尔笑了笑，略一抬头，额头上堆起很深的抬头纹，其下的双眼显得更加锐利： “城卫队的先生们，我们的魔法师受到了暴徒袭击。真想象不到，在向来以治安良好着名的紫薄荷街，竟然会发生这等事。” 威尔只字未提林凯释放魔法的事情，带队的士兵轻微咳嗽了一声，看向林凯： “您说的魔法师就是这位？” “不错，我们新招募的魔法师。” 士兵对林凯也行了个礼：“请问魔法师先生尊姓大名，来自何处，师从何人？” 威尔在一旁说：“现在我们招募佣兵都需要打听得这么仔细了吗？” “这不是针对这位先生个人的，”士兵解释道，“您也知道，现在我们在通缉‘晨星隐修会’的成员。” 威尔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那先生们是觉得我们‘最后的选择’公会是隐修会的资助者，或者没法判断自己招募的新成员是否可靠喽？” “当然不是，最后的选择向来是我们寂岩城伯爵的拥护者，秩序的维护者，和平民的守护者。” 威尔以一种息事宁人的口吻说：“多谢。过几天会我带新伙伴去登记的，现在如果先生们不介意，我们要返回公会了。” 带队的士兵做了个手势，其余士兵让开一条道路。 威尔对林凯挥了挥手，林凯看着士兵们锃亮的武器与盔甲，在侏儒后面跟了上去。 林凯与绑匪之间的冲突就发生在紫薄荷街的后街。 因此，只要穿过建筑物之间的小巷，来到紫薄荷街大路上，再往回走几十米，就能回到拥有暗金色圆顶的分会办公楼。 “谢谢，”林凯先感谢侏儒威尔为自己解围，同时也试探一下侏儒的态度。 “谢什么，”尽管从林凯的视角无法看到威尔的神情，但是侏儒语气很轻快，“既然凯先生已经以我们公会成员自居，那大家就是一家人，又何必客气。” 林凯觉得自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原来在他自称是“最后的选择”公会成员的时候，威尔三人就在楼顶看戏，时间甚至可能更早。 不过他并未真的想要加入公会。 “凯先生，”威尔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听说魔法师向来注重信誉与契约精神，想来您肯定不会只是假借我们公会的名号吧？” 林凯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似乎跳起了踢踏舞。 现在不能完全把自己的秘密合盘脱出，只能适当采用以“进”为“退”的方式。 相信聪明如威尔，肯定能看出林凯身怀秘密。 而林凯需要适当放大这种神秘感，让侏儒威尔自己放弃拉林凯入会的想法，但又不至于立刻把自己送到监狱。 这确实很难，林凯决定试一试。 他停下脚步，对威尔深施一礼： “再次感谢威尔先生出手解围。在下确实有些难言之秘，不知道威尔先生对一名身怀秘密的魔法师加入公会有什么看法？” 言罢，林凯意味深长地看着威尔，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却正看见威尔转身、摘帽，背对着夕阳，在喧嚣的人流中，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说过，魔法师不论到哪里都备受欢迎；你看，侏儒就不一样。 先生您正是我们找都找不到、请都请不来的人才。 至于秘密，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不是吗？ 有人家破人亡，仇恨暗藏； 有人身世悲壮，灭国流放； 有人身怀异宝，终日惶惶； 有人秘术诡谲，天赋异常； 有人筋骨惊奇，硬如蓝钢。 世上离奇诡秘、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件真的很多。 比如说，最近一段时间，月湖周边就发生了很多怪事。 村民离奇失踪啊，湖心岛爆炸啊，而月湖郡已经着手调查此事。 月湖郡与我们寂岩城所在的灰岩半岛郡相邻，仅隔着‘乱象地：哥布林丘陵’，所以两郡连年交好。 这次寂岩城也本着友好互助的原则，在‘自己的领土’上调查类似事件，已经搜查了多处可疑地点，逮捕了不少人。 同时，据说‘晨星隐修会’的邪恶魔法师们也在蠢蠢欲动。 身怀秘密未必有罪，旁人猜忌最为可畏。 哎呀你看，刚才还阳光明媚，说着说着，天又阴了，寂岩城就这鬼天气，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真好。 欢迎您加入最后的选择公会——无助市民们最后的希望。” 第十六章 后续处理 沙隆坦大陆上，“最后的选择”是除了几大银行和“石匠公会”之外，少有的遍布大陆的系统性组织。 当然，也不是每个城镇都存在分会，但至少每个大势力内都有那么一两所分会，甚至更多。 换作林凯熟悉的概念，那就是连锁店。 大陆被天然的山脉、沙漠、河流与乱象地分隔，区域之间交通不甚便利。 佣兵又是血气豪迈、我行我素的一群人。 因此，想要建立起一个遍布整个大陆的佣兵联盟，实属不易。 也曾有其他佣兵公会做大后，尝试“最后的选择”的做法，在各地建立分会。 但是，总会管理太过严格，偏远地区分会的佣兵就会哗变，最后解散、被吞并、或者独立。 反之，总会管理过于松散，偏远地区分会会长在掌握权力后，会逐渐脱离总会。 不论哪种方式，最后结果都是以分会独立或者消失而告终。 “最后的选择”是如和保证分会不独立的，这一直是个迷。 不过，“最后的选择”公会的风格是有目共睹的。 猛烈、高效、致命。 所以“最后的选择”一般不在沙隆坦大陆居民需要佣兵服务时的首选名单上。 然若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民风淳朴”的沙隆坦居民们也会采取最后的选择。 在寂岩城的紫薄荷街道上，威尔迈着短腿，带领林凯返回分会大楼。 精致弓弩被折叠起来后，隐藏在衣袍之下。 他步伐有些滑稽，神情却很轻松，街上的行人往往向这边看上一眼，便尽快挪开目光。 威尔推开公会大门，大厅与林凯不久前离开时没有太大区别。 杂乱的桌椅，昏暗的光线，角落吧台后呼呼大睡的小老头。 不同之处是大厅中多出几人，两个站着，四个趴着。 铃、铃、铃。 急促的铃声响起。 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开门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和大声的交谈。 公会战斗和非战斗人员相加，按照林凯的回忆，应该不到三十人，而且应该很少有全员同时在公会的时候，有人不住在公会，有人因任务而外出。 此时这些人却营造出一种几百学生放学时的嘈杂与混乱感。 楼梯下方，一扇暗门打开，两名穿着穿着油腻围裙的厨师推着餐车走出。 车上堆满了食物，香气扑鼻的长面包，金黄的黄油，奶香四溢的奶酪，涂着蜂蜜流着油汁的烤鸡，大块的火腿，淋上酱料的煮马铃薯，一杯杯味道浓烈的麦酒，还有不知什么谷物熬制的粥，其上还漂浮着可疑的、看起来十分像榨菜的东西。 佣兵的谈笑与厨师的推车同时静止，约二十双眼睛注视着大厅中央的林凯、威尔、克罗斯和杰利加特，以及地上趴着的绑匪。 “老大，什么情况？”其中一人问，“这绿头发小子是谁？地上的人怎么回事？” 林凯环视一周，没人顶着绿色头发，不由得疑惑： 绿头发？难道是我吗？之前房间里有镜子，但是我是出了公会、遇到绑匪才拆的绷带…… 威尔的浑厚磁性男声打断了林凯的思绪：“正好赶上饭点，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凯’，一名魔法师，即将加入我们公会。” 佣兵们沉默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吹着口哨，有人敲打武器或楼梯，有人把外套拿在手中挥舞。 “我们又多一名魔法师啦！” “魔法师先生，”一个冰冷的声音说，“请问你的阶位是……？” 说话之人正是瘦高秃顶佣兵波尔，此时他站在楼梯转角处，俯视着大厅。 费多提到过此人不喜欢魔法师，结合林凯曾经捕捉到的细节和刚才的话语，看来费多所言非虚。 大厅中再次安静下来。 林凯喉咙有些发干，他并不是很喜欢与人相处，但此时不做点什么，根本就压不住场面，以后在这些人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只能上了。 他将手放在胸前，向众人略微弯腰致意，不卑不亢地说道： “在下还只是一名一阶魔法师。” 出于对魔法师的尊敬，没有人发出嘘声，但是众佣兵的失望神情溢于言表。 不知谁在人群后面说：“哦，原来只是一阶啊。” 声音很轻，但在场众人听觉都很敏锐。 有人轻微摇头，有人叹气。 波尔则继续站在楼梯上，嘴角挂着冷笑。 这时杰利加特迎上前，指着地上的绑匪说： “大威尔，这四个人怎么办？” 此言一出，佣兵们的注意力立刻从林凯转移到到地上的绑匪身上。 威尔清了清嗓子：“容我隆重介绍一下，这四位先生是打算绑架凯的绑匪。” 他既没有提到绑匪为什么要绑架林凯，也没提到自己在最后帮了点忙。 光头绑匪此时不顾身上的烧伤，哑着嗓子，带头对威尔哭喊： “小人错了，小的们只是一时糊涂，求求先生放过我们吧。” 威尔面无表情：“你们袭击的又不是我。” 绑匪们立刻转向林凯： “魔法师大人，是我们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威尔问林凯，提高音量：“你想怎么处理？” 林凯的视线在佣兵们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绑匪身上： “我又不认识这几人。袭击我的事，按照当地法律处理就足够了。” 周围的佣兵们略微骚动起来。 威尔抬起一只手，制止佣兵出声。 他点了点头：“按照寂岩城法律，他们恐怕要在号子里待上个七八年。” 四名绑匪鼻涕眼泪直流，仿佛被送进监狱就是特赦。 “不过嘛，”林凯再次开口，“他们之所以袭击我，是因为我从公会大门里走出，身上又缠满绷带。 他们似乎把我错认成某个受到我们公会庇护、或者和我们公会有合作关系的人。 此番作为，明显是不把‘最后的选择’放在眼里。 我个人当然不在乎这些臭虫们的处罚。 但是，蔑视公会的行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为了不耽误大家吃饭，我建议把这几个人倒吊在大厅里。 我们先享用晚餐，之后把这几个家伙作为礼物献给副会长露尼娜女士，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大厅里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有你的嘛，魔法师，”一名佣兵笑道。 波尔则哼了一声，反身向楼上走去。 几名绑匪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拥而上的佣兵脱下鞋袜，塞到他们口中，吊在大厅的几根柱子上。 林凯则向侏儒威尔小声说道：“谢谢你，威尔先生。” “谢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威尔一脸无辜。 林凯笑了笑。 实际上，他并不清楚将绑匪交给露尼娜意味着什么，但是从之前威尔提到此事时，绑匪们差点吓尿的表现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林凯苏醒后顺利走出分会大楼，没受到任何阻挠； 堂堂最后的选择公会附近埋伏有绑匪，却看似无人察觉； 故意提示可以把绑匪教给露尼娜这一选项； 林凯等人返回时间正好卡在公会晚饭时间； 这四件事背后一定有某个侏儒的功劳，在帮助他顺利融入公会。 当然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是要看林凯自己。 众佣兵纷纷落座，厨师开始上菜。 四名绑匪被挂在柱子上，像是四块腊肉，佣兵们时不时用刀叉戳戳吊起来的绑匪，气氛异常愉快。 第十七章 考核 “最后的选择”公会的大厅内。 威尔接到一封神秘信件后，急冲冲离开，临走前没忘记交代林凯随意享用晚餐。 学着其他佣兵的样子，林凯从一个架子上取出餐盘与餐具。 恍惚中，一种成了转校生的古怪错觉油然而生。 古怪归古怪，林凯却也着实没客气，直接从取餐处拿了一整条面包、四个煮马铃薯、一大块奶酪、几大片腌肉、一大碗粥。 随后找了张没人的空桌坐下。 他并没有忘记「骨骼强化ii」第二层的25%增益，需要大量摄入营养才能彻底激活。 时间设定在2-18个月内，由摄入营养的质量与总量决定。 与石化蜥龙对战时，他的胸骨和肋骨勉强抵挡住了怪物尾部的一击。 纵然有几根肋骨断裂，心肺却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若换做普通人承受这一击，胸部恐怕会直接被抽得粉碎。 关键是，当时林凯还没有“升级”。 无法想象完整获得75%增益之后，骨骼会强到什么地步。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开吃。 正当林凯举起一把金属勺子，打算以来自舌尖之国的味蕾品鉴下异世界的神秘粥品时，勺子上反射的模糊影像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时…… 镜中倒影的头顶，呈现出翠绿色的一片，完全就是初春枝头嫩芽的颜色。 “卧槽，怎么回事！？”林凯忍不住低呼出声。 几名佣兵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凯环视一周，尴尬发笑：“我头发原本应该是黑色的才对。” 讨论声传来：“原本是黑色？我还以为绿色是特意染的呢。” “不会是什么诅咒吧。” “应该不会吧……据说最近在西边沙库利疆王国贵族中，还挺流行这个发色的。” …… 除这几人之外，更多佣兵是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伴随着一声清咳，大块头的身影一屁股坐在林凯正对面，豪迈笑道：“你是不是感到有点奇怪？ 是不是感觉很多公会成员对你的态度似乎一下就冷淡下来，与之前你在公会大厅中间发言、处理绑匪时截然不同？ 我们就是这样一群人，只会花时间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武器、女人、或者一名毛头小鬼夸张的‘表演’。 你头发颜色变绿了，感兴趣的人会讨论，不感兴趣的人会当你是空气，相信我，把绑匪交给副会长比你的头发有趣得多。 只有肩并肩经历过血战，才能赢得我们这样的人真正的信任与尊重。 我们刚刚见过，但我还没正式自我介绍——杰利加特，一名医士，哦，也就是战场医生，或者说医疗战士。” 林凯很难不注意到医士腰间的武器：一对战斧，沉重锋利，足以胜任开颅、开胸、截肢等等操作。 对病人或者敌人皆适用。 “幸会，我叫凯。” “其实在车队的时候我见过你，不过你大概没注意到我。” “抱歉。” 林凯接着在心里吐槽一句：我当时可是半个囚犯啊。 他其实很想问问杰利加特为什么和费多打扮如此相似，两人是有什么亲缘关系，还是这是某种职业的特定装束，但决定初次见面还是不问为好。 杰利加特挠了挠胡子，作思考状：“没记错的话，那时你头发确实是黑色的，看来你之后也遭遇了一些奇遇。不过，发色对使用魔法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林凯欲哭无泪：这是神秘东方文化蕴含的精神系攻击啊，医士你不会懂的。 叮！ 一则系统提示弹出。 ……………… 收到临时仆从啊哦的邮件，内容为： 汇报：绿发 已检核 是否打开？ 是\/否 ……………… 这次林凯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是。 魔戒啊哦在邮件内表示： 「啊，绿色头发是石门输入密码错误时，触发的随机惩罚之一。 祖师消失后，主人曾多次尝试进入祖师的房间，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头发变绿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是最轻的惩罚，放心。」 然而林凯却心脏一揪，一股凉意自脊背升起。 自地下空间逃离后，他经历了寻找贝蒂、与石化蜥龙战斗、昏迷后被带到公会、教训绑匪、在大厅里面对公会成员等诸多事件。 一想到在所有事件中他全程顶着绿色的头发。 面前煮马铃薯突然就不香了。 “绿色头发没准能成为一个卖点。”之前担心绿头发是不是诅咒的佣兵也选择坐到林凯对面。 此人是有点英俊金发小哥，个头不矮，但有点水汪汪的眼睛总让人觉得他要打喷嚏。 “如果你以后名声大噪，可能会获得个什么‘绿发死神’之类的称号，哦，对了，我叫布莱恩。” 对于金发小哥布莱恩所描绘的未来，林凯毫无憧憬向往之情，他礼貌性地笑了一下： “你好，我叫凯。布莱恩先生你的称号是什么？” 布莱恩眨了眨眼睛：“世界第一骑士。” 附近立刻有人调侃道：“布莱恩你小子又在吹牛皮。” 杰利加特笑呵呵地说：“公会里只有费多有称号，他被人称为‘莫提格顿之熊’和‘蓝钢巨树’。” “我还以为每个人都有称号呢。”林凯往嘴里塞了半个土豆，和佣兵们在一起的好处就是不用在意什么用餐礼仪。 前世听过的评书，其中每位侠客、剑客都有自己的绰号。 杰利加特解释：“称号不是昵称，不是教会或王族册封出来的，也不是朋友或同行吹捧出来的。 称号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是从心惊胆战的敌人那里流传出来的，是敌人口头授予的战士最高荣誉。 称号从来不会伴随着奖章，却令敌人闻风丧胆。” “连克罗斯都没有？”林凯问。 “没有。”杰利加特回答。 “怎么没有。” 一个女声在林凯身后响起，声音清婉中略带沙哑，有一种成熟妩媚的美感。 以林凯19的感知，有听到脚步声走近，但身处食堂，他并未在意，此时回头看去…… 一对被绣着烈焰图案的水蓝色法袍紧紧包裹着的巨大神秘物体遮挡了视线。 虽然视线被占据，导致林凯看不见来人的脸，但是他很清楚，“最后的选择”副会长驾到，也是全公会唯二的女性佣兵之一。 露尼娜·赫菲斯。 代理会长威尔之下权力最大的人物，说平起平坐也不为过，经常会代替威尔分配任务。 公会战斗力三巨头之一。 擅长水系和火系魔法的高阶魔法师，同时拥有冷若冰霜的外貌和火爆异常的身材，性格也是时而冰寒，时而火热，让人捉摸不透。 此外……原着爆火之后，还成了很多不可言说的小本子里的女主角。 桌子对面的杰利加特皱着眉头来了个问题三连： “克罗斯有称号？我怎么不知道？他称号是什么？” “‘最后的选择’的走狗，”露尼娜平静地说，仿佛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噗！” 对面的布莱恩突然把嘴里的粥都喷了出来，溅了林凯一脸。 露尼娜早有准备，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咒语，手指略微动了几下。 她的面前出现一面冰墙，薄得几乎透明，却很好地抵挡了粥际攻击。 若冰墙再靠前几公分，就能把林凯也保护在内，然而露尼娜却没有这么做。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露尼娜俯下身盯着林凯，双眸如冰，深蓝的丝滑长发与身体的负担一起垂下。 “你就是那个新人魔法师吧？咒言最高等级？” “一级！” “擅长什么魔法？” “火……火系魔法。” 林凯本来想说火球术，临时改口成火系。 火球术也是火系魔法……对吧？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林凯也是擅长火系魔法。 “元素派系，火焰魔法。给你个忠告：低阶时，你最先接触的魔法不一定是你最擅长的。 元素、召唤、咒能、魅幻、炼金、死灵、预言七大派系都要有所涉猎——哪怕是死灵和预言。 如果确定走元素路线，地水火风四种元素魔法之间，看似天差地别、水火不容…… 实际元素理论却有互通的地方，全都要学，等达到三阶，才能真正确定自己的长处。” 有一说一，露尼娜·赫菲斯的忠告还算中肯，但她说话时用的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林凯非常不爽，不由得暗自腹诽： 神气什么！我对你的资料了如指掌！你不也只是擅长水火双元素么，水元素还是主攻冰属性。 林凯所言非虚，他对露尼娜的了解确实仅次于几位主角，原因在于剧透。 公会里两名女佣兵在原着中都不是女主。 但是基于某些原因，有关露尼娜的各种剧透异常丰富，堪称疯狂。 考据党根据各种细节挖掘和推断出很多东西，从她可能喜欢什么颜色的“外衣”，到她未来孩子可能的血型。 此外，林凯对于为什么绑匪会惧怕落到露尼娜手里还是没有头绪，之前只是根据侏儒威尔给的线索顺势而为。 露尼娜将一缕发丝拨到耳后，不是那种撩人的轻拢秀发，而是不耐烦地粗暴一弹，如果发根不好的话会直接被弄掉几根长发： “新人魔法师，你叫凯，对吧？我是露尼娜·赫菲斯，公会的副会长，欢迎你选择最后的选择公会。 丑话说在前，不要想当然地以为我们公会也会选择你。大威尔看好你，不代表入会就十拿九稳了。” 林凯再次于心里吐槽：如果不是因为各种原因，我还不想加入呢，也不知道威尔那个矮子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了。 威尔之前提到过，“有人筋骨惊奇，硬如蓝钢”，说明那家伙肯定已经趁林凯昏迷之际，对他做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各种检查。 当下林凯已经具备初步自保能力，在正常情况下可以独立生存。 但还有三件事情有待解决： 一、身体的剩余时间依然不够充裕，而魔戒啊哦提到实战是快速提升魔法阶位的有效方法。 二、死灵魔法师梅里受到通缉，有人目击到有一位年轻学徒——也就是柯尔特——跟随梅里，而林凯现在的相貌正是柯尔特的。 三、湖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可能会查到林凯头上。 基于以上三点，暂时加入公会是已知的最好选择。 露尼娜打断林凯的思路： “虽然大威尔为你申请了简化的手续，但是本着公平的原则，一些最基本流程还是不能省略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入会考核，一般考核期为一年，或者十个指定的任务，但是鉴于有人帮你担保，你完成三个考核就行了。 三个考核分别是：协助完成一起调查案件，协助完成一起护送任务，独立击杀一只一星的魔兽。 很简单是吧？说实话过于简单了，我们公会也沦落到这种程度了。” “石化蜥龙算是几星？”林凯马上问。 “三星，”露尼娜似乎知道林凯接下来要问什么，“不过那不能算作入会考核。因为你击杀的石化蜥龙已经重伤，所以不算独立击杀。 此外，那是在你正式表达入会意愿之前的击杀，从这个角度来说也不行。 放心，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大威尔说你先休息几天，之后我们会挑选合适的任务给你。” 林凯心里对“为难”与否表示怀疑，表面上点头应允。 就这样，他进入了入会考核流程。 第十八章 下水道悬赏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最后的选择”公会中一间不起眼的房间中。 一名身穿深灰色亚麻便服、皮肤苍白、身形瘦削、头发黑中隐隐带着点淡绿色的青年，靠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皮革封面的魔法书。 此人正是林凯，头上的绿颜色已经消退大半。 虽说入会考核已正式进入流程，但考核的三项任务必须为真实任务，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学校里的模拟测验。 这就意味着，某些等级过高或者本身就不合适的任务不能用作考核，因此需要等待时机。 林凯生性散漫，穿越后被迫养成珍惜时间的好习惯。 白天他会到后街属于“最后的选择”的训练场去练习魔法。 晚上则在房间里继续练习，并不断研读《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林凯的视线定格在一某一页，上面赫然写着：「能量护甲」 “……在周身形成无形的能量护甲，肉眼难以察觉，但是可以被能量侦测类的技能或者物品识别…… ……可以同时防御物理和魔法攻击…… ……只能对施法者自身生效，无法为他人施展……” “感觉很实用啊，”林凯自言自语，“如果之前与石化蜥龙战斗时有这个魔法，大概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右手上的魔戒啊哦低声提醒：“啊，灵界生物，你应该庆幸你学了火球而不是护甲，否则靠‘霜魂轻语’、‘能量护甲’和‘弱光术’，可没法打败那怪物。” 林凯没搭理魔戒，而是目不转睛盯着咒语旁边手写的小字。 刚拿到书的时候，林凯已经大致翻阅过了，也看到了99%可能同为穿越者的“祖师”的留言，但是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些内容： 「你，在看这本书的你，随着你魔法水平的提高，会解锁更多秘密和书页。 不管你是谁，能看懂我写的____就说明你也是____，而且你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叫____，性别男，爱好女，家住____，____号码是____，不过这些大概不会留下来吧。 既然你在看本人写的基础教材，那就说明你还是个菜鸡。 本人倒可以指点你一二。 第一、你试试就会发现，用我现在书写的语言，同样可以触发魔法。 你甚至可以用这门语言吟唱，使用‘百字真言’临魔，或者反过来也行。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觉得很操蛋。 注意，低阶魔法的咒语太简单了，施法动作完成以前，不论用什么语言吟唱咒语，都能及时完成。 所以啦，低阶时使用我们的语言不会显着提高整体的施法速度，但有时候可以出其不意。 但是高阶魔法就不一样了，毕竟我们的语言一个字就一个发音，比‘百字真言’那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鸟语简单多了，这时可以提高吟唱速度。」 这位“祖师”似乎在说可以使用林凯母语华夏语施法的事情，这一点林凯之前无意间已经发现了。 林凯接着往下看，发现这一页记载的内容颇多，似乎“祖师”当天心情不错： 「按理说，这种文字应该也不会存留，但是它似乎不会消失，只要我不提到____和____ 操，我已经能看到上面那两个词开始变淡了。 别问我为什么。 既然你我有缘，点拨你一下吧。 魔法是世界的记忆，你知道吧，还是那句话，别问我为什么。 如果你释法的时候，能在脑海中回忆并构想出曾经看过的____，或者玩过的____游戏，或者看到过的____爆炸的画面，那效果会好很多。 比如这个护甲魔法，你试试想象从头到脚披上一件____雨衣，或者其他什么马克几盔甲一类，随你便。 要注意，重点来了，你想象的内容一定要是这个狗屁世界中不存在东西。 至少是及其不常见的东西，别问我为什么，照做就是了，这是身为同胞给你的福利。」 魔戒发现林凯盯着书页发呆，便嘲讽道：“啊嘿，人类魔法学徒学习基础魔法的频率大概是一周一个，而你这灵界生物别白费力气。 就算你再怎么看，书页上的文字也会从你的记忆中溜走，这么样，这种明明眼前有东西，但就是看不进去，也记不住的感觉很难受吧，哈哈哈……” “zwaku dicio ao jmai，”林凯突然吟唱出了能量护甲的咒语，同时手上做出了对应的施法动作。 “啊？什么，你竟然能记住！”魔戒啊哦惊呼，“这才过了一周左右！” “你自己说的，魔法学徒学魔法一周一个啊。” “啊，那是正常情况下。上次炭烤大蜥蜴之后你的灵力透支，至少要休息一个月。” “所以你是相信经验呢，还是事实呢？” 林凯耸了耸肩，不再理会魔戒。 他按照“祖师”的方法，再次施法的同时，想象披上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一股无形能量笼罩林凯的全身，形成一件能量护甲。 “啊，这怎么可能，”魔戒声音比平时更加颤抖，“就算是主人……” 林凯内心也很惊喜，他看向另一页上的魔法…… 今晚似乎会是个不眠之夜。 …………………… 第二天，林凯吃过早饭，精神饱满地走出公会大门。 不眠之夜？不存在的。 一方面，学习火球术之后被迫彻夜不眠的那次经历，给林凯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非到万不得已，他一定会保证休息。 另一方面，学了四个魔法之后，他感觉到自己进入了某种饱和状态，需要调整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学习。 对这种怪物般的学习速度，魔戒表示已经彻底麻木。 林凯走到一块告示板前，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悬赏任务和通缉令。 最近他养成了早起浏览告示板的习惯，这可以让他提前了解这个世界都有可能遭遇何种危险。 比如他见过狩猎一种叫做“林魅”的魔兽的悬赏，也见过据说生吃人肉的强盗集团的通缉令，甚至有人出重金悬赏有关巨龙的线索。 不仅如此，杰利加特医士还偷偷告诉他，如果提前完成一些委托，虽然不会计算在入会考核的任务中，但是最后综合评分的时候也可能纳入考量。 此时，他正盯着一张通缉令出神： ……………… 悬赏： 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 死灵魔法宗师，邪恶魔法师组织「晨星隐修会」成员（疑似） 罪名：王族谋杀罪（他国·多国）、贵族谋杀罪（寂岩城·多国）、活人祭祀、杀害平民（大量） 赏金：480王国金币 通缉派发者： 寂岩城治安管理委员会、四神教会（地水火风） 注：有目击者称此人有一名年轻学徒，具体相貌不祥 ……………… 林凯目前使用的是梅里的身体，却长着柯尔特的脸，这点和原着小说一致。 幸亏柯尔特并没有过多与梅里同时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否则即便有最后的选择公会庇护，林凯现在也只是会在寂岩城地下的大牢中。 林凯盯着通缉令上的画像——一位须发皆白、形容枯槁的老者，想来就是梅里近些年的形象。 想到画中老者的身体现在就是自己在使用的身体，林凯不由得一阵不舒服。 这时，他觉察到背后有人靠近，来人也没有特意隐藏行动。 一扭头，只见杰利加特医士身穿黑色双排扣燕尾服、打着遮阳伞走来，狂暴的肌肉将衣服撑得紧绷突起。 在不穿着胸甲、不佩戴战斧的时候，杰利加特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像小号费多了。 有少数佣兵不会住在公会大楼里，杰利加特正是其中之一。 “早。”林凯致意。 他已经了解到自己在被从乱象地里带出来后，正是杰利加特医士进行的治疗。 “早，”杰利加特上下打量林凯一番，“气色不错，恢复能力真令人惊讶。” 二人打招呼时，一辆黑色马车在公会大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年纪老迈但气度不凡的管家打扮的老者。 随后，管家又从车里小心翼翼接下一位浑身缠满绷带、看不清面容的人，绷带上还有少许血迹残留。 “小心，费德罗少爷，”管家恭敬道。 绷带人也不在乎绷带被地面弄脏，走下马车，用一种发闷的声音说：“早安，医士。赫菲斯女士在吗？” “副会长早已恭候多时。” 目送绷带人主仆二人进入公会，林凯不由得想到： 之前那几名绑匪真正想要绑架的就是费德罗·卡佩吧？ 当时我的打扮确实和这位神秘绷带男十分相似。 难道我被某个矮子利用了？ 而且这家伙为什么点名要见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 难道是露尼娜的情人？ 没剧透说过她有情人啊。 林凯注意到杰利加特并没有进入公会，便问道：“杰利加特医士，你觉得上面有没有适合我的委托？” “这么急就想试试身手？”医士笑道，“有倒是有，就怕你不愿意干。” “什么委托？” 杰利加特医士从告示栏上钉着的层层叠叠、又厚又乱的通缉令和委托书中扯下一张，递给林凯。 「清理下水道老鼠-市政区 近期寂岩城鼠患泛蓝，为了市容以及市民健康，现召集佣兵和冒险者在全市范围内的下水道清理大型老鼠。 因下水道较为复杂，本委托仅针对市政区，如想接取其他区域委托，请到其他区域告示栏领取。 委托人：寂岩城治安管理委员会 赏金：5银币 难度：一星*」 “呃……打老鼠？” 杰利加特点头：“对，简单的任务已经被领取得差不多了，只有这个还在。脏嘛是脏了点，但危险系数很低。如果你不介意分摊赏金，我再给你找个帮手。” “谁？”林凯问。 他最近也留意到，名义上，正副会长之下其他佣兵都是平等的；实际上，有几个人影响力也不低，杰利加特就是其中之一。 医士神秘一笑：“容我卖个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你先拿着这张悬赏任务去治安管理委员会登记受理。 委托登记时，名字就留你自己的名字就行，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们公会的准新人。” “好嘞！” 林凯觉得医士应该不会坑自己，唯一担心的是杰利加特所说的神秘帮手会是克罗斯。 他总觉得对方看他不顺眼，他对克罗斯也没什么好感。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来自原着男主的神秘诅咒…… 总之，钻下水道本来就不是什么愉快体验，再来个讨厌的家伙也不会坏到哪儿去。 是吧？ 第十九章 遇见 离开公会，林凯步伐轻快地走在紫薄荷街上。 两侧林立着形式各异的建筑，全部属于寂岩城中的各大公会，其中不乏“最后的选择”这样的佣兵公会。 另外不时有卫兵巡逻。 也难怪当初绑匪们说蒙面等于找死。 不如说，他们敢光天化日之下实施绑架行为，已经算是胆大包天。 这个时间，寂岩城的老爷、小姐们大多还没出门，路人以行色匆匆的劳工居多。 林凯身上的便服也属于劳工服装的一种，不过是相对体面一点的那一类。 “杰利加特让我先去治安管理委员会……应该是在前面的街道右转……” 陷入思考中的林凯没有注意到是，街道人流间，一道娇小身影正在行人中穿梭，迎面而来。 林凯的感知力属性虽不算低，但并未受到正式训练，直到对方距离林凯六七米左右，他才注意到此人。 来人灰色斗篷罩身，兜帽遮面，与周围人群相比十分突兀。 奇怪的是，除了林凯之外似乎并没有人注意这一点。 一种未曾有过的奇特感觉游走在林凯四肢与躯干，非要说的话，有点像带静电的毛刷接近皮肤表面的汗毛，并不断轻轻刷动。 又麻又痒。 一种源自魔法的本能令林凯却瞬间明白，灰袍身影施展了某种魔法。 同类感应。 对比之下，之前露尼娜释放薄薄的冰墙时，并没有触发类似的感应，所以现在来人施展的应该是某种更高级的魔法。 灰衣身影在人群中灵活穿行。 不论是街上行人是在匆匆赶路、相互招呼、还是边跑边吞下粗糙食物，都会下意识自动避开来人，仿佛水面油污避开一滴清洁药剂。 林凯也学着行人的模样，选择避开来人，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 对方本来也打算从林凯附近穿过，却突然硬生生转了个弯，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突然加速，扑向林凯。 娇小身影撞进林凯怀里的瞬间，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兜帽错位少许，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一截曲线优美的白皙颈部。 竟是一名女子。 神秘女子与林凯短暂接触，旋即分开。 在林凯手中留下一个小小包裹，耳边留下一句话： “柯尔特，是我，娜塔莉，卡罗达斯是叛徒，让梅里迪乌斯先生把这个交给我姐姐，拜托了。” 声音轻柔，随即随风消失。 林凯回头，只见刚才的身影已经跑远，人群在让开之后再次聚拢。 只能说，幸亏对方没有敌意。 低阶魔法师在面对阶位更高的同行的时候真的是十分被动。 林凯快速打开包裹扫了一眼，随后将包裹收入怀中。 一阵爆炸声突然自女子消失的方向传来。 一根巨大火柱冲天而起。 人群惊慌奔跑，街道上响起金属盔甲摩擦碰撞，以及覆盖甲片的鞋子在地面上奔跑的声音。 一队队身穿盔甲，手拿步枪矛士兵，向着火光的方向赶去。 林凯低头，跟随慌乱的人流一同向远离事发地点。 不过，林凯很快与人群分开，拐过一条街道后，一座气派非凡的灰石建筑映入眼帘，门口挂着镶金的门牌： 「寂岩城治安管理委员会」 大批士兵从建筑内涌出，远处又接连响起了几声爆炸。 林凯刚想进入，一名守卫出来，在门口挂了个“暂停接待”的小牌子，对着林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林凯只好退回等待。 他没选择在治安委员会附近再次打开女子交给他的袋子，只是闭目冥想。 时间还剩下190天。 魔戒说低阶时实战比冥想提升实力更快，反过来说，冥想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毕竟无时无刻都在实战这不现实，但利用碎片化时间冥想却完全没问题。 所谓魔法师的冥想，大致分两种： 一种是放空身心，将灵力转化为魔力，与环境产生轻微共鸣，感受魔力流动，同时获得精神放松； 另一种是利用魔法师的记忆力，复盘战斗细节，思考如何更好地运用魔法，这种冥想不但不会恢复精神，反而对精神略有负担。 林凯发觉后一种更适合现阶段的自己，毕竟可以和实战经验结合，而且自己的精神力很充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 等治安管理委员重新正常开放，已经接近中午。 进入委员会所属的建筑内部，映入林凯眼中的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尽头有一排办公窗口。 很多重甲守卫在巡逻，肉眼可见，守卫们的装备比巡街的士兵要更为精良。 不知是否受到了上午突发事件的影响，大厅内来办事的人并不多，而守卫个个神色严肃。 又等了一会，一名身穿皮甲，手拿剑盾，头戴有翅膀形装饰头盔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进大厅，一进来就和林凯打招呼： “凯，抱歉，来晚了，公会那暂时封路，伤势恢复得不错嘛。” 来人林凯认识，正是之前见过的开朗金发小哥布莱恩。 他的装备除了头盔有点惹眼之外，武器和护甲都没有很夸张的造型。 这个世界对于林凯来说，是神秘的异世界，而且可能是小说里虚构出来的。 对于本土的佣兵来说，这里是他们认知中的现实世界，实用才是首位，拉风与否不是佣兵们需要考虑的。 林凯使用最近刚学会的寂岩城问候的礼节之一，双手张开于身侧，手掌向前，以示手里没有武器，同时略微低头示意： “多谢关心，杰利加特先生提到的帮手莫非就是布莱恩你？” 布莱恩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对，我也是个新人，算是你不那么‘前辈’的前辈吧。对了，凯，悬赏任务单在你这里吧？” 林凯拿出悬赏老鼠的单据，布莱恩一下子摆出一副苦瓜脸： “怎么是去下水道……算了……就当还杰利加特一个人情。” 两人共同来到大厅一侧的办公窗口处，确认了现在此悬赏任务依然有效，并确定接受任务。 负责受理的女性办公员在看到下水道老鼠的悬赏任务时，先是皱了皱眉，旋即高兴起来，迅速办完一切手续，还热情地提醒可以在另一个窗口领取手套等小工具，仿佛生怕林凯跑了。 杰利加特教的说辞也完全没用上。 走出委员会大楼，两人根据悬赏令上任务起始指引，步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处小型广场。 广场上人不是很多，角落处有一口下水井。 厚重粗糙的铁锁将井盖锁死，不知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下水道，还是防止下水道中有什么出来。 林凯使用从治安管理委员会得到的钥匙打开锁头，他与布莱恩用合力推开井盖。 一股潮湿、温热、腐臭的气味从下方传来。 第二十章 探索下水道 一条嵌入井壁的老旧铁梯延伸到深井下方，锈迹斑驳且长满苔藓，有几节梯子直接处于缺失状态。 几名衣着考究的先生和女士注意到了林凯和布莱恩。 林凯还好，只是普通劳工打扮； 布莱恩身背长剑和盾牌，与绅士们的高帽礼服相比颇为不协调，仿佛布莱恩才是穿越者。 寂岩城居民们很快移开目光，尽量远离二人。 布莱恩稍微整理装备，以防卡住，随后递给林凯一副手套，说道： “我来开路，你跟着我。” 林凯戴上手套，很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抓着锈蚀的铁梯，布莱恩缓缓下降到井内，林凯随后跟上。 即便隔着手套，依然可以感觉到铁梯粗糙的质感，不知道寂岩城有没有破伤风疫苗。 林凯到达井底后，布莱恩已经在等他。 只见布莱恩一手拿剑，一手攥着一支刚点燃的火把，腰间还有一盏光线昏暗的小腰灯，盾牌背在身后，高声喊道： “下水道的邪祟们，你们的世界第一骑士布莱恩大爷驾到！” 声音顺着下水道传出，在管道间形成诡怪的回音。 环境阴暗潮湿，满是污秽与泥沙，除了排泄物和生活垃圾之外，还夹杂着浓烈的海腥味。 “duux duux dulus！duux duux dulus！” 弱光术 伴随着林凯的施法动作与吟唱，两团蓝白色光团出现。 他将一团光团托在手中，令一团放在布莱恩带羽翼装饰的头盔其中一片羽翼尖端上，后者配合地低下头。 弱光术脱离施法者之后可以存在一段时间，具体时间长短由施法者本身的阶位与施法时灌注的灵力有关。 经过测试，目前大约可以持续八分钟左右。 不过光球脱离施法者后，必须放置在物体或者生物突出的部位，否则会到处滚动或者抖动。 之前也提到过，弱光术虽然名字里带个“弱”字，但是照明范围并不小。 布莱恩略带羡慕地说： “魔法好便利啊，不过火把还是需要的，某些东西是很怕火的。” “某些东西？”林凯隐约猜到下水道清理老鼠的任务不可能这么简单。 “下水道的老鼠有时长得比较大，偶尔还会有奇怪的生物顺着管道入海口，从海里爬进下水道。还有人声称遇到过水鬼，不过那东西数量很少，我们应该不会遇到。” 布莱恩正解释着，从前面的通道中爬过来三只动物，有野狗大小，尖嘴黄眼，四肢着地，皮毛湿哒哒的，长满菌斑和苔藓，身后拖着光秃秃的尾巴。 林凯一脸诧异：“这是……老鼠？这叫‘长得比较大’？” “快，”布莱恩喊道，“只有三只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别让它们跑了！” 一边说，布莱恩一边向前冲刺，在湿滑的地面上，速度和平衡性都不错，可见基本功很扎实。 尚未近身，一枚火球从布莱恩身侧飞过，所到之处，下水道被瞬间照亮。 火球并没有瞄准大型老鼠本体，而是落在两只距离比较近的老鼠正中，产生剧烈爆炸。 林凯故意如此，一方面可以同时攻击到两只老鼠，另一方面也是在估算老鼠的强度。 巨型老鼠身上虽然看起来湿漉漉的，却沾火即着，似乎是皮毛间充满油脂，拥有借助油脂在污水中游泳的能力，同时皮肤下面又满是厚厚的脂肪。 第三只老鼠刚打算逃走，却被布莱恩的一剑刺穿心脏，钉在地上。 布莱恩看着沾在长剑上的黑红血污，心疼地说： “凯，现在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接这种任务了吧。” “当时杰利加特先生说，其他低级任务都被接下，只剩下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个大概，不过我有个疑问，委员会要怎么判别我们完成了任务呢？” “好问题，这里面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这种类型的任务，会要求带对应的‘信物’回去，数量是10个可以算作勉强完成任务，拿到一半赏金，20个或以上，算完美完成任务，拿到全部赏金。老鼠的话，需要上交尾巴骨尖端。” “可老鼠的繁殖能力很强吧？”林凯问，“20只足够控制吗？” “完全消灭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尽量多消灭一些，所以市政部门会定期拿钱出来悬赏。而且，不是所有老鼠都能长这么大的，据说只有吃了人类尸体的老鼠才能长到这个体型。真相如何，没人知道。” 林凯本着华夏学生客观严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治学态度继续问：“如果老鼠尾巴本来就是断掉的呢？” 布莱恩愣住了：“呃……我想，只能算自认倒霉吧……本来这种任务就是走量。如果是猎杀单一的强大魔兽，那只要能证明猎杀成功，带什么信物都没问题。刚才那两只老鼠归你，这只算我的。” 看着布莱恩剑下已经彻底断气的老鼠，林凯又提出了一个令布莱恩感到新奇的要求： “布莱恩，我们换换好吗？我用这两只老鼠尾巴换你那一只，烧焦的尾巴应该不影响兑换吧？” “影响倒是不会，不过你想做什么呢？” “施展一个小法术。” 随着布莱恩把剑身从老鼠胸腔中抽出，林凯开始双手同时施法，想必手上的魔戒一定在暗暗欣慰。 林凯左手在空中写下魔法咒语： pigu vicopas sn ks（骨·召·死·生） 魔法名为「召唤骷髅战士」，林凯新掌握的四个魔法之一。 与火球术一样，曾经同为三阶魔法，在历代死灵法师们的不断努力下，简化为一阶魔法。 召唤对象一般为与施法者体型相差不大的同种类型生物的尸体，如果目标过大或者过小，或者目标与施法者种族相差太大，都会增加施法时的消耗，甚至导致施法失败。 不过，死灵魔法——或者按照魔戒啊哦的话来说：灵魂魔法——与林凯似乎相性很高，外加林凯灵力深厚，可以任性地去试着复活大老鼠的尸体。 左手临魔的同时，林凯口中吟唱，右手伸出中指，对着尸体摆出了一个可能会被一般人误以为具有侮辱性的手势。 首次对某个新种族使用「召唤骷髅战士」时，都会需要施法者彻底建立连接，并完全操控一小段时间，后续再施法时则可以直接使用。 随着吟唱结束，林凯感觉到自己的中指延伸出一条无形的丝线，连接在老鼠的头部。 之前在公会里学习魔法时，林凯只是将魔法记忆下来，并没有实际对着什么动物的尸体使用过，此时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感。 布莱恩在一旁饶有兴趣地观看林凯施法，因为露尼娜的关系，公会里的一般成员虽然不会使用魔法，但是对一些魔法基础理论有些许了解。 专职的死灵魔法师虽然不太受待见，不过不论什么流派的魔法师，在低阶时都会学习各种流派的魔法，在高阶之后再选择专精。 另外，林凯用火球术杀死石化蜥龙的事件，现在公会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 因此，布莱恩此时并没有将林凯和死灵魔法师联系在一起，相反，纯粹抱着新奇与兴奋在观看林凯施法。 中指与老鼠的头部建立起联系之后，林凯又伸出右手剩余的四根手指，分别与老鼠的四肢建立联系。 随着五指缓缓虚握、拉扯，老鼠的骨架借着布莱恩刚刚刺出的伤口被扯出，骨架上还牵连着筋腱与血肉，并不断有鲜血喷溅，如同尸体上盛开了一朵红白相间的肮脏丑陋的花朵。 第二十一章 探索下水道(2) 然而尸体之花生长到一半便中止了。 有些事情须亲身体会，才能明白其中蕴含的道理。 召唤骷髅战士这个魔法的理想施法目标是与施法者本人体型与种族都相近的生物的尸体。 尤其是首次施法尤为重要。 林凯现在就遇到了一个难题，就是老鼠的尾巴。 他并没有第六只手指来控制老鼠的尾巴，而第一次控制老鼠的尸体必须与老鼠达成同步。 布莱恩也看出林凯施法遇到了一些困难。 老鼠身体骨架的主要部分已经与血肉分离，只有尾巴还连在一起，问题出在哪里显而易见。 举起长剑，布莱恩准备将老鼠的尾巴斩断，却被林凯用左手做了个手势制止了。 林凯活动手腕，用整条小臂来与老鼠骨架的尾部建立起联系，老鼠的骨架终于完整被剥离出来。 同时，林凯的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画面，有点像玩游戏时双开两个游戏，但又有所不同。 原本的视野和新增加的老鼠仆役的视野是完全重叠在一起的，通过老鼠的视觉可以看到林凯自己以及布莱恩站在一旁。 而由于眼窝位置、露骨形状的关系，老鼠的视野比人类要广阔，同时老鼠还具有优秀的弱光视觉。 这种视觉重叠不仅令人感到怪异，更让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的林凯感到强烈的晕眩感。 在记忆这个魔法时，魔戒啊哦曾经提到过，第一次使用召唤类能力都会有类似的晕眩感，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才能适应。 好在林凯的身体的体质属性足够高，相应的，平衡性和眩晕免疫力自然也要强于常人，仅仅休息了不到五分钟就恢复过来。 现在想来，梅里在灵魂转移时，刻意制造强大的肉身，应该不止是为了补全身为魔法师而体质孱弱的短板，同时也是为了施展魔法或者进行研究时，获得额外的优势条件。 现在，林凯可以完全用自己的意识控制老鼠，也可以让老鼠按照事先预定好的指令执行简单的任务。 并且，下次再控制普通老鼠的尸体时，不再需要之前复杂的步骤。 不过，如果控制对象换成其他种类的生物，类似的程序还是需要走一遍。 已经独立的骷髅鼠眼窝中浮现出两股淡淡的红光，突然用后腿站起，摇摇晃晃向下水道深处走去。 “我用这只老鼠向前探探路，”林凯说着。 发声的是林凯本人，看向布莱恩的却是老鼠的头骨。 布莱恩笑着指出这一点，并进一步提醒：“凯先生，一般老鼠可不会用两条后腿直立行走。” 林凯尴尬地笑了笑，并控制骷髅鼠向前趴下，四肢着地。 有了「召唤骷髅战士」复生的骷髅鼠探路，接下来一段的下水道探索变得轻松不少。 所谓骷髅战士，是指尸体生前如果只是种群中的普通个体，在复活后会获得一定的加强，变成种群中的“战士”。 如果本身就是种群中的战斗单位或者精英个体，复活后会保留一定的武力。 当然，这种加强是有上限的，取决于施法者的强度，此外如果尸体生前过于强大，则施法会有失败的风险。 由林凯所控制的骷髅鼠，虽然看上去只剩下一副骨架，实际上战斗力却要高于一般的大型老鼠。 寂岩城在修建下水道时，在下水道内部都打上了坚固的石砖，然而，随着时间、海水和生物的侵蚀，少许石砖脱落，给了老鼠等动物可乘之机。 这些大型老鼠打的隧道也颇宽，对下水道的破坏性也是不可估量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寂岩城花钱雇佣一些人下来灭鼠也合情合理。 林凯控制骷髅鼠钻进一处洞穴中，发现里面果然有一窝大型老鼠。 正常活体老鼠看到骷髅鼠之后就呆住了，显然是没见过只剩下骨架的同类竟然还能继续活动。 老鼠们似乎借由一些动物本能，嗅到了骷髅鼠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开始向洞穴的其他出口后退，这些狡猾的啮齿类的洞穴出口不止一处。 不过骷髅鼠骨头上依然沾染的少许血肉吸引了老鼠们的注意，其中一只体型比较大的老鼠并没有撤退，而是大胆向骷髅鼠凑了过来，试探性地舔了舔骷髅鼠的左前腿。 骷髅鼠毫无反抗，任由大型老鼠啃食骨头上的肉丝，反正老鼠的牙齿一时半会根本伤不到骷髅鼠借由魔法强化过的骨骼。 其他老鼠见状，也不再向洞穴外撤离，而是一拥而上。 突然，骷髅鼠抬起另一只爪子，狠狠拍下，锋利的爪尖立刻将面前老鼠的面部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其他老鼠一时大乱，纷纷逃窜。 骷髅鼠尽量将老鼠们向一个出口驱赶，而在那个出口外等着的正是林凯和布莱恩。 随后，林凯用制造第一只骷髅鼠的方法，又制造了两只骷髅鼠。 三只一齐上阵，一只主要负责驱赶，另外两只辅助，外加封堵其他出口，这样一来效率更胜之前。 使用这种方法，仅仅小半天的时间，两人各斩获了三十几条大型老鼠的尾骨尖，可谓收获颇丰。 两人约定再清理一处巢穴，就打道回府。 顺着下水道继续深入，林凯发现一处洞穴，这里比一般鼠洞还要更宽一些，可以勉强供成年人爬行进入。 当然，林凯和布莱恩肯定不会亲自钻下去。 和之前一样，由林凯控制骷髅鼠进入。 随着深入，林凯通过骷髅鼠的视觉并没发现任何老鼠的迹象。 洞穴逐渐变得宽阔起来，已经达到可以由人类躬身行动的程度。 四周的环境给人的感觉渐渐不对劲起来。 宽敞的洞穴直接连通到下水道的一处半密闭空间，似乎是用作不同下水道之间的连接处以及洪水时的缓冲。 林凯操控的骷髅鼠在老鼠生前优秀的弱光视觉以及死灵魔法的双重加持下，将整个空间的大致状况尽收眼底。 空间呈正方形，墙壁上满是苔藓和污垢，中间有一条导水渠，正常进出的空间都处于导水渠的水面之下。 而骷髅鼠所在的地方是从侧面墙壁高处凿出的一条隧道，在对面的墙壁上，还有另一条隧道。 令林凯震惊的不是房间本身，而是导水渠两侧站立着十几名性别、年龄、身材、衣着各异的男男女女，有几人的衣物似乎曾经还比较考究，只是现在早已破损且满是污秽。 他们低垂着头颅，湿漉油腻的头发遮盖了面容，视线似乎正是落在导水渠中，仿佛水渠的流水中有漂过的幽魂。 在他们脚下，堆积着大量动物的尸骨，以老鼠和鱼类为主。 此外…… 林凯虽然不是生物学专业，但是绝对不会认不出人类的头骨。 伴随着一阵哗啦的响声，一具裹着破烂衣服的尸体从对面墙壁上的隧道中滑下，啪叽一声排在地上。 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生物立刻围了上去，一拥而上，大快朵颐起来。 从它们的暴力手法来看，这些怪物即便曾经是人，现在也早已进入非人的范畴。 进食期间偶尔散开的头发下面，能看到一张张死人一般腐烂、肿胀的面容。 随着怪物的行动，部分皮肤裸露，意外有点滑腻又干瘦的感觉，仿佛是将尸体先在污水中浸泡腐化之后又晒干一般。 肿大的头颅配合干瘦的身体，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不协调感。 当然这种身体并不影响怪物们将尸体撕碎吞咽。 林凯控制着骷髅鼠向后缓缓退去，打算原路返回，并与布莱恩尽快离开。 然而，似乎被投喂的尸体激活了感官，其中一只看起来最强悍的怪物，抽动着扭曲的鼻子，转过头来。 似乎是骷髅鼠身上沾有的少许血肉引起了怪物的注意。 苍白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骷髅鼠所在的隧道。 第二十二章 探索下水道(3) 不好！ 林凯第一反应是操控骷髅鼠后退。 然而，在确认下面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们已经发现骷髅鼠的前提下，林凯随机应变，改变应对策略，操控探头的那只骷髅鼠跳出洞口，用利爪抓墙，向对面的洞口跑去，并沿途制造很大的噪音。 与此同时，召回没有被发现的骷髅鼠返回身边，并示意布莱恩撤退。 被舍弃的骷髅鼠尚未抵达预定目的地，最先发现骷髅鼠的强悍怪物突然高高跃起，利爪撕扯骷髅鼠。 骷髅鼠以尖牙与爪子反击，但也因为这些动作所耽误的时间，更多的怪物围上。 老鼠骨架的颈骨被扯断，头骨与身体分离，林凯分神控制的视觉连接也就此中断。 布莱恩虽然没看见下水道密闭空间里的场景，但一点也不傻，没有傻乎乎呆在原地，而是选择信任林凯。 二人没有慌不择路胡乱奔跑，而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谨慎向来时的入口处移动，同时留意附近有没有其他出口。 只要返回寂岩城的街道，配合城卫队，消灭几只怪物自然不在话下。 布莱恩边跑边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凯简要回答：“像僵尸的怪物，看起来很怪，给人感觉既干燥，又湿漉漉的，同时还有锋利的爪子与牙齿。” “听起来像水鬼。” 话音刚落，身后的下水道里传来一阵干哑的嘶吼，犹如溺水之人在冰冷污水半灌进喉咙里时，发出的满含气泡与绝望的呼喊。 布莱恩停下脚步：“糟了！真的是水鬼，我来对付，凯你快点回去报信，记住直接回公会，先不要去找城卫队，等那些家伙出动，我可能已经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林凯则没有听从布莱恩的建议，他有着布莱恩所不知道的底牌，此外，抛弃队友也不符合他的作风。 既然布莱恩有信心抵挡住这些所谓的水鬼一段时间，那再加上林凯，两个人说不定有办法应付这些怪物。 这种实战训练，也正是磨炼魔法技艺的好机会。 当然，如果布莱恩继续强硬要求林凯去请求支援，林凯也不会过于坚持。 看见林凯没有丢下自己一个人逃走，布莱恩并没有再说什么，看来林凯的推断是正确的，不过布莱恩的眼神间流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后面的水鬼追来，身体看似瘦弱，却天生怪力，使得这些怪物可以借由利爪在墙壁甚至是天花板上移动与跳跃。 布莱恩喊道：“我来挡住他们，你在后面施展魔法。” 林凯已经开始吟唱，首先迅速为身前的布莱恩补了一个弱光术，以免在战斗中弱光术效果突然消失，随后再次吟唱： “zwaku dicio ao jmai！” 右手食指先轻点太阳穴，而后其他四根手指指尖以一种古怪的法印姿势叠加到到食指上，同时手掌前伸，五指张开。 右手臂收回，在肩头和胸前一抹，仿佛为自己披上一件看不见的斗篷。 一阶防御魔法：能量护甲。 魔法师战斗的必修课，就是先给自己加状态，或者说叠buff。 可惜林凯现在只会这一种防御魔法。 不过，《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中的魔法都是“祖师”精挑细选的。 虽然书里不一定包含了所有好用的魔法，但是写在书里的魔法必然是好用的。 一层无形能量护甲围绕在林凯身体周围，如果是在充足阳光下，仔细观察可以看到略微光线扭曲，不过在昏暗的下水道中，林凯周围似乎没有其他变化。 此魔法可以为施法者同时提供一定的物理和魔法防御，属于非常实用的法术，缺点是施法动作略微复杂，容易被反制，魔法本身也可能被专门驱散魔法或者神术无效化，此外还有个缺点就是不能为队友释放。 林凯瞄准冲在最前面的水鬼投掷出火球。 然而，与看似湿漉漉却莫名易燃的下水道老鼠不同，水鬼虽然表现出了少许对火焰畏惧的行为，实际受到火焰伤害时，潮湿腐烂的皮肤却意外对火焰有一定抗性。 见火球术的效果并没有达到预期，林凯立刻转换战术。 “oqolo ao vuva ao yinus oqolo igkun！” 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仿佛捧着什么一团黏糊油腻的物体，向已经距离布莱恩不到三米的水鬼投去。 魔法出手的瞬间，形成一团淡黄色的能量，看似油脂和蜡膏的混合物，实际为能量构成。 黄色能量接触到下水道墙壁的瞬间，下水道墙壁和地面间的大部分水分，立刻被转化为一种油膏状物质，甚至连水鬼体表皮肤上的水分，也有相当一部分被转化。 有了这层润滑剂，贴在下水道墙壁上奔跑的水鬼，因抓力不足，纷纷从墙上掉了下来。 地面上的水鬼脚下也有打滑的现象，它们先是扑棱一阵，随后借助爪子嵌入地面的抓地力，勉强可以继续前进。 魔法：化水为油。 可以把接触到的水转化为某种类油脂物质，对于敌对生物体表面的水分，转化效率会有一定程度降低。 这个魔法不像火球术那样由三阶魔法被简化为一阶，而是原本就是一阶，属于中规中矩、不算很流行也不太冷门的那种魔法，从它那相对完整的魔法构成便可见一斑。 不过，既然祖师将这个魔法记录在《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上，则此魔法必然有它的独到之处。 化水为油形成的油脂，不仅可以利用滑腻效果阻碍敌人行动，油脂本身还十分易燃。 既然水鬼本身并不易燃，就加点料让它们感受一下来自人类魔法师的温暖。 林凯再次搓出一个火球，释放。 火球并没有击中任何一只水鬼，可这却是林凯有意为之，火球的落点正是几只水鬼中间的位置，爆炸火焰正好可以尽可能多地覆盖水鬼。 一时间，整段下水管道燃起火焰，吞噬了前面几只水鬼，令它们痛苦哀嚎，在地上不停打滚，试图扑灭火焰。 后面另距离较远的几只水鬼则向通道深处遁去，尽可能远离着火地段。 有两只体型较为弱小的水鬼在火焰中抽搐，随后停止了挣扎，另外三只比较大的水鬼则向林凯和布莱恩的方向跑来，一边奔跑，一边不停撞击墙面来灭火。 布莱恩在一旁看戏也看够了，迎着水鬼冲了上去，前冲的同时，就地一个翻滚，让衣物和盾牌上沾染些许下水道的泥水。 这么做会让身上的味道变得比较难闻，可搏杀时却根本顾不了这么多。 布莱恩挥舞左手盾牌，一下将一名着火的水鬼横向拍飞。 水鬼纵然力气较大，但是体重较轻也是事实，被拍飞后撞在墙壁上，被烈焰灼烧后的身体内，发出轻微的骨骼断裂声。 布莱恩一剑展开另一只水鬼的半边肩膀，对付这些拥有一定不死生物属性的怪物，钝击的效果要好于斩击，而斩击又要优于刺击。 同时，布莱恩略微偏头侧身，正好给给林凯让出继续使用魔法攻击的手段。 既然有好队友助攻，林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再次释放火球术，给一只刚刚扑灭火焰的水鬼补上一记。 水鬼燃烧后的腐臭刺激性的气味开始在下水道中弥散，刺激着肺部。 布莱恩突然大吼：“小心！” 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水鬼从下水道后方一跃而出，穿过燃烧的下水道，犹如马戏团狮子穿越火圈，随后猛地一击砸在布莱恩的盾牌上，令布莱恩后退了三步。 看着这只水鬼，林凯喃喃自语：“小boss吗？刚才就是你最先发现我控制的骷髅鼠吧？复仇的时间到了。” 第二十三章 水鬼 眼前身形高大的水鬼看起来瘦而不弱，给人一种异形和丧尸结合的错觉，再加上水鬼背后下水管道环绕着的火焰，宛如一只穿过地狱之门的恶魔。 腐烂的皮肉紧缩而不松懈，前行时，尖锐的手爪时不时抓过墙壁，溅射出阵阵火星。 林凯提醒：“小心，大的来了。” 布莱恩“嗯”了一声，举起盾牌，全神戒备，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前腿弓曲，后腿后撤半步，水鬼猛然加速，而后一跃而起。 尚未落地，一颗比一般火球更大更炽烈的火球射出，逼得大型水鬼以脚蹬墙，强行改变轨道，避开火球。 双爪带风，向布莱恩头上狠狠抓来。 布莱恩娴熟举盾格挡，同时身体偏转卸力，大型水鬼却一把扒在盾牌边缘，试图用怪力将盾牌掀开。 此时林凯另一个魔法已经准备好，左手在空中临魔咒语： virsta dicio dulus fuloo 此魔法临魔与其他魔法略有区别，诸如火球术等一阶魔法在临魔时，只是左手在空气中书写，不带有任何“特效”，而施展此魔法时，手指运动的轨迹会留下粉红色轨迹。 这种粉红与“可爱”等词汇完全不搭边，光是看着，就会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仿佛失血过多的伤口再次被撕裂的颜色。 如果是普通人，光是看上这种带有噩兆与不详的魔法色彩一眼，就会胃酸翻腾，此类魔法也是魔法师被一些平民忌惮的主要原因之一。 同时，右手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和小指紧跟着临魔留下的诡异粉红色轨迹，将咒语痕迹收在两根手指之间，再随着中指和无名指的伸展而送出。 有一瞬间，林凯的手指仿若无根触手般同时舞动，将一股邪恶能量送向大型水鬼。 一阶魔法：弱迟诅咒（人） 所谓“人”，泛指类人或者人型的两足生物。 纵然水鬼的智力并不高，多数时间依靠野蛮与邪恶的本能活动，此时已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上一刻，它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撬开面前人类的铁皮，撕开胸腔，吃到里面的鲜肉，仿佛模糊的生前记忆中敲开硬壳，吃一种叫做生蚝的美味。 下一刻，它全身涌现出一种无力感，血管阻塞，肌肉松弛，头脑混沌。 它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它明白自己变弱变迟缓了，而且，它能感觉到有一种似有似无的联系将它与后面一名瘦弱人类联系在一起，那名人类正是这种虚弱感的来源。 这就是大多数低阶诅咒的缺点——即在近距离时，被诅咒的生物可以感应到与施咒者之间的联系。 然而布莱恩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并不会给水鬼绕过自己去攻击林凯的机会，趁着水鬼分神的机会，一剑刺出。 又韧又滑的水鬼皮肤略微致使剑锋偏斜。 剑刃虽然刺入了水鬼的身体，但是并没有造成布莱恩预想的伤害。 这时，下水道通道里的火焰已经熄灭，踟蹰不前的几只水鬼再次咆哮着接近。 水鬼与布莱恩的近距离缠斗，给瞄准带来了极大困难，林凯只好一边接近水鬼，一边施法，主要目标切换成后面几只水鬼，同时尽量扰乱大型水鬼的攻击节奏。 左手横挥，布莱恩再次使用盾牌猛击，将大型水鬼打了一个趔趄。 然而，大型水鬼借着这股力道，倾斜向布莱恩左侧，与此同时，另一只水鬼从大型水鬼身后扑向布莱恩。 布莱恩将水鬼一脚踹开，却略微迟了一步。 大型水鬼绕过布莱恩，袭向林凯，苍白中泛着蓝绿的腐烂脸孔下裂开一张满是黄黑色长牙的大口。 在水鬼的认知中，面前的活人正是自己虚弱的根源，同时也放出很多发烫的火球伤害到了自己。 它不能理解魔法的本质，但是来自于生前的战士直觉告诉它，面前这名活人来不及做出下一次攻击。 而刚刚摆脱的那名躲在铁皮下的人类也来不及救援，在那之前，自己就能将面前的弱小猎物扑倒、撕碎。 大型水鬼再次弓曲身体，双爪大张，锋利的指甲泛着污秽的黄光。 突然，水鬼感到双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一看，两只在下水道随处可见的大老鼠的骨架，正一左一右抱住它的双脚。 正是林凯之前召唤的骷髅鼠战士，它们一直趴在地上。 这些老鼠生前在自己的种群中虽然个头不小，但是对比水鬼还是要小上许多，加之下水道天然的脏乱环境，两只骷髅鼠趴在地上，一直没有被发现。 骷髅化的老鼠在死灵魔法的强化下，凭借骨架结构竟然发挥出比生前还要强大的力量，它们前爪死死抱住水鬼的脚踝，后退脚爪插进石砖的缝隙，同时两只骷髅鼠的尾骨互相交缠在一起，形成一幅白骨脚铐。 即便大型水鬼怪力凶猛，在身体前倾、准备发力奔跑、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双脚被这么一拉，还是向前摔倒。 水鬼用前肢支撑起身体，后腿发力，竟然将两只骷髅鼠的下半身扯断，但骷髅鼠的脊柱和尾巴依然相互交缠，令水鬼无法使用双腿迈步。 水鬼再次发力，骷髅鼠的尾骨也咔嚓一声被扯断。 然而，耽误的几秒钟，却令林凯完成了施法，他的双手指向水鬼的方向，一只手上再燃起火球的光芒。 火焰普遍对不死生物有一定克制作用，但是前提是火焰能够对不死生物的内部结构造成实质伤害。 水鬼潮湿紧实的皮肤却能一定程度上减轻爆炸和火焰入侵体内，并且可以减少些许后续灼烧伤害。 大型水鬼四肢着地，迎着火球冲去，硬顶火球伤害，一心解决眼前的人类，身体却再次被绊住。 利用两只骷髅鼠制造机会，林凯使用左右手释放了两个魔法，间隔极短，相差仅有一秒。 之前在最开始接触魔法时，林凯就尝试过双手几乎同时释放火球术，而这一次一只使用的是火球，另一只手却是其他魔法。 几乎同步施法，又使用两种不同种类的魔法，林凯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灵力瞬间被抽空了一大块，比单独释放一个魔法造成的消耗要大很多。 眼前魔戒啊哦弹出的提示一闪而过，林凯对这种弹窗现在几乎可做到秒关，就是为了以防魔戒在关键时刻坑自己。 当然刚才的弹窗应该是魔戒忍无可忍，而不是有意打扰战斗，不管如何，林凯现在没时间去管。 因为大型水鬼被缠住，就说明他的第二个魔法已经完美生效： 一只骷髅战士趴在地上，抱住大型水鬼的下半身，令大型水鬼短时间无法行动，同时骷髅的嘴在水鬼身上胡乱撕咬，造成伤害是其次，主要作用是阻碍和激怒水鬼。 这次的骷髅的形象不再是大型老鼠，而是一种人型生物，四肢骨骼却比人类更长，牙齿与指甲都及其锋利，并且在很多关节处都发生了扭曲的畸变，根本不是正常人类骨骼可以具备的形态。 其原材料正是水鬼尸体。 死灵法师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一人即是军队。 林凯左手霜魂轻语戒指的光芒暗淡下去，刚刚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计划效果不佳，就动用戒指的力量。 其实林凯也不确定是否可以对水鬼尸体使用召唤骷髅战士，因为水鬼也属于不死生物，在某些游戏设定中，不死生物被消灭后尸体是不能再次利用的。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魔法规则，只要尸体的骨架还保持着完整，“理论上”可以无限“套娃”。 大型水鬼的眼中闪烁着对活人的憎恨和对生肉的饥渴，挣扎爬向林凯。 林凯再次施法。 这次不是火球术也不是召唤骷髅战士，散发着恶毒和诡异的粉红色光芒闪过。 林凯补了一个弱迟诅咒。 至于补刀…… 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型水鬼身后，寒光闪过，大型水鬼的视线升高，错位，翻滚，眼中出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 ——以及浑身黑血的、之前一直躲在铁皮下的人类。 第二十四章 线索 寂岩城下水道。 大型水鬼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尸体栽倒。 林凯与布莱恩合力，清理掉剩余的水鬼，之后再一一补刀，防止生命力顽强的水鬼突然暴起伤人。 只可惜没有类似游戏中“输出统计”这类便利的东西，否则肯定可以看到林凯所造成的伤害占了大头。 当然，这也是在布莱恩作为防御型战士，抵挡住了大部分水鬼攻击的前提下。 布莱恩自己也杀掉几只怪物，此刻正对着水鬼的尸体皱眉。 看出些端倪的林凯问道：“怎么啦？这些水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布莱恩摸着下巴，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凯，你知道水鬼是怎么来的吗？” “水鬼……属于不死生物的一种吧……所以它们生前是活人，死后变成的水鬼……” “是的，水鬼可以勉强被理解为一种水生的变异僵尸，虽然不太准确。关键是，它们是活人被水淹死后，在特殊环境下，经过某些特殊过程才形成的。” 林凯协助布莱恩做着补刀的工作，同时说着：“所以，困扰你的是：为什么下水道会有这么多人淹死？” “不全对。有一些无家可归的贫民会利用下水道当作临时居所，每逢灰岩半岛暴雨，或者遇上海水倒灌进下水道，总会有贫民来不及逃生。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近人情，可是在寂岩城，下水道里淹死几个人实在是稀松平常。” 林凯略有所思：“淹死的都是下水道中无家可归的贫民吗……可有些水鬼身上残余的衣物不像是贫民……而且我最初发现水鬼时，它们的着装各异，有些看起来还算考究——至少曾经是。这些人生前不应该出现在下水道。” “厉害，我可能知道为什么大威尔看好你了。”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赶紧回到地面去报告这些发现吧，毕竟下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布莱恩对林凯的提议表示赞成，不过在临走之前，布莱恩又不是很放心地捅了大型水鬼几剑，随后示意林凯他们可以离开了。 林凯却制止了布莱恩：“等一下。” 在布莱恩劈开的伤口处，溢出一股淡淡的魔法波动，即便是有出色感知与灵力的林凯，也差点错过股波动。 再次戴好深入下水道时所使用的手套，林凯接过布莱恩递过来的一把匕首，进一步划开尸体的腹部，冒险将手从大型水鬼的腹部申了进去。 触感湿润、冰冷且滑腻，并且伴随着强烈的尸臭。 水鬼体内的混杂着恶意的尸气试图入侵到林凯的体内，但是在林凯施展的能量护甲魔法以及强悍的体质前，只能败下阵来。 凭借着魔法波动的引导，林凯在一阵摸索后，顺利从水鬼腹腔中掏出一枚扳指，其上沾满古怪的黏液，勉强可以辨认出扳指上一只叼着利剑的猎犬形状的纹章。 布莱恩低声惊呼：“卡佩家的纹章！” 林凯也颇感到震惊，难道说面前这具尸体，在成为水鬼之前是卡佩家族的人？ 也就是说，可能和之前遇到的绑匪以及全身缠满绷带的卡佩家“少爷”有关联？ “我们赶紧走，”林凯再次提醒。 黑暗、寂静、复杂的寂岩城下水道，此刻给人的感觉格外凶险，仿佛随时都可能化作大蛇的肠胃，将林凯和布莱恩吞噬消化得无影无踪。 布莱恩这次也不再迟疑，收拾装备，与林凯一同原路返回。 地面上已经到了下午，广场上的人开始逐渐增多起来。 看见满身污物与恶臭林凯与布莱恩，喜爱干净与仪式感的先生和女士们自然是极力回避，并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随后扭头，优雅地掩住口鼻，远离广场到别处闲逛。 布莱恩拦住一辆公共马车，用平时三倍的价钱以及略微出鞘的剑锋说服车夫将二人拉到最后的选择公会。 进门后，一群佣兵一边大骂二人恶心和恶臭，一边围上来递过水桶和毛巾，严厉苛责两位新人立刻就地清洗身体，否则不许坐下，也不许上楼，更不能碰任何食物。 副会长露尼娜身穿能勾勒出完美曲线的法师袍，从容下楼，双眸紧盯着全身湿漉漉、光溜溜、只剩短裤的两个小伙子：“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一名佣兵撇撇嘴：“大姐，我们可没欺负新人！这两块生铁蛋子好像接了什么下水道有关的任务，搞得这般狼狈，我们只是让他们洗洗干净，晚上再把地板拖个十几次。” 林凯与布莱恩对视一眼，林凯抢先上前说道： “赫菲斯小姐，我愿意为弄脏公会地板负责。” 林凯没直接说是自己的错，而是直接表示会负责，并接着说：“是我拉着布莱恩陪我去下水道的，事先并没有充分考虑到遭遇一定数量水鬼的袭击的可能性。” “一定数量水鬼？大概有多少只？” “十一二只。” “两个人对付十一二只水鬼，不错嘛，”露尼娜·赫菲斯点点头，“既然遇到了水鬼，弄成这个狼狈样子也情有可原。” 其他佣兵也纷纷点头。 林凯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虽然他对卡佩家族的事情略感好奇，但毕竟在寂岩城初来乍到。 同时，他也看出布莱恩这个人人品不坏，有时吹点小牛，说什么自己是第一骑士之类的话，但性格偏向于尽量不惹是生非那种。 林凯从怀里取出在一块破布包裹下的卡佩家族扳指，没有直接打开破布，只是托在掌心，相信以露尼娜的强大精神力，一定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魔法波动。 露尼娜瞪大眼睛：“这是……” “我们遇到的水鬼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露尼娜点点头：“你们随我来。” 一路把林凯与布莱恩带到自己的实验室，露尼娜一屁股仰倒在一把椅子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上，以一种颓废中带着些许优雅的姿态半瘫在椅子中，懒洋洋地问： “说吧，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林凯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身材惹火的副会长身上，而是盯着房间角落里站着的另一个人，此人全身缠满绷带，少量绷带间渗透着血红。 费德罗·卡佩。 “不用在意费德罗，把你们在下水道的经历原原本本说出来，东西也拿出来，这里没什么好避讳的。” 林凯先礼貌提醒露尼娜扳指取自尸体体内，随后在露尼娜的示意下将扳指递了过去，并简要讲述了在下水道遭遇水鬼的过程。 在讲到从尸体的体内拿到扳指的时候，费德罗·卡佩的身子略微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听闻林凯讲述的下水道之行，露尼娜眉头微皱，视线飘向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片刻后，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扳指先放在我这里，你们一会把老鼠尾巴交给乔托卡，让他代替你们去交任务。布莱恩，你再清洗一下，吃点东西。凯，你随我来。” 布莱恩看了看林凯，低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随后离开。 露尼娜则安排林凯与费德罗一起等在房间。 期间，费德罗一言不发，绷带间露出的双眼盯着桌子上扳指。 林凯则借机略微观察了一下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的实验室。 结果令他略微有点失望，除了因整幢建筑本身都是灰岩搭建，而导致实墙壁看起来发灰之外，实验室干净整洁。 既没有电影里魔法师实验室那种杂乱危险的感觉，也没有什么露尼娜的一些私人生活用品或者能彰显其身份的物品。 反倒给林凯一种进入上辈子的高中化学实验室的感觉。 这时，露尼娜返回实验室，身后跟着代理会长侏儒威尔，以及克罗斯。 第二十五章 打酱油? 看见这个阵势，林凯再次确认了一下公会大厅。 下午，似乎大部分人都不在，可能是去执行某些任务，毕竟公会运转需要钱。 然而，即便林凯和布莱恩返回的不是时候，可正副会长一齐出马？ 看来在大型水鬼腹中发现的扳指非同小可，至少能确定它和卡佩家族有相当紧密的关系。 满是绷带的费德罗·卡佩少爷并未随行，毕竟他本人似乎没什么战斗力，并且他绷带下的伤口或者病痛——不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不适合前往下水道这种及其不卫生的区域。 就在林凯等人准备出发时，却看见又一个人装备着长剑和盾牌，一路发出叮叮当当声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正是与林凯刚刚分开没多久的布莱恩。 露尼娜·赫菲斯略带不满地问：“不是叫你去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 布莱恩挠着头：“威尔先生叫我过来的。” 威尔摊了摊手，脸上挂笑，解释着：“我很能体会副会长你关心下属的心情。但是为了行动的迅捷性和有效性，我们不得不考虑到分头行动的可能性，同时带把两个小伙子都带上会比较好，不是吗？” 露尼娜抿了一下嘴，没说话。 看起来，最后的选择公会内部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至少正副会长之间也是会存在分歧的。 这倒是提醒了林凯，虽然部分下属会直接称呼侏儒威尔“会长”，但是威尔的正式头衔是“代理会长”。 如此说来，露尼娜某些时候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 最后的选择公会一行人出发后不久，迎面的街道间传来规律的盔甲碰撞声音。 三股城卫队小队前来与公会人员汇合。 城卫队也就是林凯之前见到的身穿铠甲、手拿步枪长矛的士兵，每队大约十五人。 其中城卫队的队长们见到威尔之后态度都颇为恭敬，其中一名上前行礼道： “您好，威尔先生。我叫曼尼，城卫队第四十三小队队长。 我们小队在附近巡逻时，收到总部的征召令，将会协同您一同调查下水道区域出现的水鬼。更多小队将会在后续赶来。” “曼尼先生，客气了，我们也是发现重要情报才斗胆请求城卫队支援。” 威尔也客套几句，随后一行人继续赶往下水道。 按照威尔的说法，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不多时，林凯和布莱恩带着众人返回到广场的下水道入口处。 士兵们首先驱散了广场附近徘徊的闲杂人等，随后一半士兵留在广场处，另一半由林凯带头爬下铁梯，进入到幽暗的下水道内。 佣兵和士兵们取出火把以及提灯等照明工具，开始顺着下水道探索。 沿途不论是大型老鼠还是其他动物，见到这样规模的人类队伍，纷纷逃窜。 趁着还有一点点时间，林凯略微犹豫一下，向威尔问道：“这些士兵为什么看起来对公会的人很尊敬呢？” 威尔身材矮小，在充满泥水的通道中前行时，考究的服饰上立刻沾满很多污物，但是他毫不在意，甚至吹了声口哨，用着比较轻松的口吻回答林凯的问题： “这里可能和你之前呆的地方不太一样。 答案主要分三个方面： 一是我和某些讨厌的贵族亲戚有点想断也断不掉的血缘关系； 二是寂岩城又被称为千会之城，各公会的地位比在其他地区要高； 三是我们公会属于寂岩城轮流参予执法的三强公会之一。” 随后威尔又压低声音说： “话虽如此，这些士兵不会、也不可能完全听命于我们，只是表面上比较客气罢了。 毕竟如果得罪了大公会的会长，会长们在伯爵的宴会上随便说几句，可能就会让他们有麻烦。” 心中的一个疑惑终于解开了。 不久之后，林凯他们回到了无头水鬼尸体所在的通道。 一部分士兵在布莱恩的引领下，前往林凯发现水鬼聚集地的地下密闭空间，做进一步搜查，而正副会长和克罗斯等人，则暂时留下检查地上的尸体。 据说每一位佣兵除了正面战斗之外，也都精通处理伤口以及处理尸体。 而克罗斯在这方面显然是十分专业的。 只见克罗斯从随身包裹中取出猎刀、剪刀等有些吓人的工具，直接将水鬼尸体大卸八块，并将滑腻腐臭的内脏一一展现在众人眼前。 几名士兵闻之欲呕。 克罗斯却没管这么多，只是盯着林凯：“哪里发现的？” 林凯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克罗斯问的应该是扳指，他也简短地回答：“这里。” 克罗斯又自顾自地捣鼓一会儿，给出了他的答案： “这里，旧伤，在劫难逃，吞下，故意撞上。” 看着林凯和士兵们困惑和求知的眼神，威尔无奈地耸了耸肩： “克罗斯这家伙哟，哑巴打手语都比他健谈。 克罗斯想说的是，这里的伤口不是布莱恩造成的，而是旧伤，被转化为水鬼之前就有。 此人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应该是被敌人困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而敌人会进行比较彻底的搜尸，甚至可能检查胃中是否有异物。 于是此人决定赌一把，他将你给我们看的东西吞下，又故意装作撞在敌人的兵器上，刺破了胃囊。 当然，以上也只是推测出的一种可能，实际情况没人知道。” 林凯听后，只觉得肃然起敬。 不管此人生前是谁，能做到这种程度，足见他的勇气与魄力。 同时他也留意到威尔没有直接提及“扳指”两个字。 等候片刻，探查的士兵们从密闭空间返回。 经由他们的汇报林凯了解到，之前林凯遇见大批水鬼的地下蓄水空间，已经被什么人清理过了。 被水鬼吃剩的尸骨还有些存留，但同时无法忽视的是，某些尸体和物品，明显有被匆忙挖走或者搬走的迹象。 威尔在污水流淌的地面踱步：“如此迅速转移，对方不论是响应速度，还是组织规模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准。 我们兵分三路：露尼娜你顺着下水道追查； 我和克罗斯从凯发现的蓄水室对面墙上的洞向上，看看通往哪里； 然后凯，你和布莱恩顺着路回去，费多、杰利加特、乔托卡、或者波尔，不管谁回到公会，都让他们马上来下水道增援。” 虽然威尔和露尼娜看起来有点不对付，但是威尔做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妥。 毕竟不可能要求露尼娜这样的女士去钻投放尸体的洞穴。 对于林凯和布莱恩的安排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也没有探索下水道的其他区域。 令林凯有点失望的是，自己返回下水道只是打了个酱油，又要再次回去。 不过毕竟布莱恩也是新人，而林凯连新人都算不上，不论是从实力还是作战经验上，都比露尼娜或者克罗斯差太多。 而从之前威尔一路全靠自己的小短腿就能跟上大家的速度，以及之前显露的一些身法来看，现在的林凯如果单独和威尔比试，也不见得能讨到什么便宜。 任务安排下去，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林凯、布莱恩与三名士兵一起向下水道的广场入口走去。 士兵中就包括那名叫做曼尼的小队长。 此时他有些好奇地问：“那个……两位小哥，你们公会在下水道发现了什么啊？” 布莱恩打了个哈欠：“我们发现一枚……” 林凯不太礼貌地打断布莱恩：“我们只是看到一些奇特的水鬼，回去向会长先生汇报了一下而已。 因为这种小事害得大家跟我们这么跑一趟，真不好意思，等到了上面，我请你们喝一杯怎么样？” 曼尼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小哥你说奇特的水鬼，怎么个奇特法？有什么特征吗？还是身上带着什么怪异的东西？” 林凯回道：“也许是会让你的上级感兴趣的东西。” 曼尼突然停下脚步：“那我倒是很想听你好好说说呢。” 布莱恩也反应过来，气氛有些不对劲，一把抽出长剑：“曼尼队长，你是什么意思？” 林凯冷冷道：“我们的队长的上级似乎不止一位呢。” 噗的一声。 一名士兵被自己的同伴从背后使用短刀捅在要害上，身上的轻型金属甲并不能防御从甲缝中刺入的穿刺攻击。 士兵临死前的眼中满是疑惑与不甘。 偷袭同伴的士兵与曼尼一前一后包夹住林凯与布莱恩。 二对二。 布莱恩举起剑盾，摆好防御的架势说：“看来你们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呢，要知道我可是世界第一骑士。” 曼尼笑道：“本大爷也曾经是个冒险者，你这种喜欢吹牛皮的小鬼我见得多了。” 如果不是战况紧张，林凯很想讽刺曼尼两句，不过他现在正在准备施法。 既然曼尼这么说，可能确实有两把刷子。 不过，林凯和布莱恩也不需要立刻击败对手，只要制造出一定动静、并且形成僵持的局面，相信并没有走远露尼娜和克罗斯等人必然能迅速找来。 经过白天的联合作战，林凯与布莱恩已经形成一定默契。 布莱恩向林凯靠拢。 就在曼尼使用长枪扎来之时，林凯和布莱恩突然交换位置。 由布莱恩的盾牌防住曼尼的武器，同时林凯迅速开始施法。 突然，林凯脚下一软，一脚踩空后掉落到一条漆黑的通道中。 头顶还能听见曼尼的奸笑声。 第二十六章 造尸人 寂岩城所在的地区在数百年前还是孤岛，后来因地质活动，河流改道，海床抬升，才有了陆地。 之后寂岩城城堡附近地面又经历过数次抬升与被海水淹没。 在围绕寂岩城城堡附近的城市地区经过不断建设与改建，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这就导致寂岩城的下水道也是层层叠叠、错综复杂。 某些新建设的管道更是直接修建在旧下水道之上。 虽然大部分旧管道已经被泥沙与秽物填死，但依旧有部份存留，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区域。 落入陷阱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碰撞与滑行，林凯重重摔在地上。 还没等他起身，冰冷的触手从四周汇聚而来，泛出犹如生猪大肠一般的浑浊白色，湿润滑腻，却带有某种吸盘结构，可以固定住林凯的身体。 此外，似乎有某种肉瘤或者半流体物质以触手为通道，在触手内部蠕动，导致抓住林凯的触手在蠕动中不断收缩，越来越紧。 林凯可以感觉到，单独一条触手并不算十分坚韧，但上百条触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前处境下，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触手仅仅是禁锢住身体，并没有尝试向各个孔洞内钻入。 艰难扭头，林凯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整个空间似乎是一段废弃下水道的圆形污水中转所，四周是恶臭的死水，中间隆起一块圆台，圆台一侧各有条生锈铁板桥连接到一条漆黑通道。 而林凯正处在圆台的中间。 光线则来自于天花板上倒挂的无数人体。 或者，那些东西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人”了。 一具具无头的躯壳从中被劈开，扭曲的内脏犹如绳子一样从胸腔和腹腔内延伸出来，将躯体倒挂在天花板上。 而连接内脏和天花板的则是一张张扭曲人面，双眼被挖走，眼窝中有血迹不断流出，舌头向下伸出，与腔体中向上伸出的内脏完全融为一体。 某些躯体的手指或者脚趾上被掰开指甲，少则一根，多则五六根，向上扭曲，中间插着一根灯芯，惨绿或暗红的火光照耀，仿若奇特诡异的烛台。 手指或者脚趾还时不时抽动一下。 而每一具躯壳都有一部份肢体部位特别肿胀，可能是手或者脚，胳膊或者腿，或者身体上其他某些还尚在的零件。 乳白色的细密的触手仿佛霉菌的菌丝，从这些肿胀部位生长出来，在空气中舞动。 其中一部份触手的末端正缠绕在林凯的身上。 林凯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然而越是挣扎，触手就勒得越紧。 这时…… “这样的祭品！大人一定会满意的。” 一道如指甲刮动黑板一般的声音传来。 林凯侧头看向通道入口，一名身穿黑袍的瘦高身影正沿着铁板桥走来，桥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黑影兜帽低垂，隐约可见一张苦干老朽的面容，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黑色眼镜。 如果不是考虑到林凯现在的处境，以及周围天花板上挂着的人体烛台的话，黑影的形象倒是有点神秘学的学者的感觉。 此人手中拿着一把镶嵌七颗宝石的黄铜匕首，有着绿色的锈痕，仿若不久之前才从墓地里挖出来的陪葬品一般。 “年轻的魔法师啊，”来人开口道，“欢迎来到我的礼拜堂。你可以叫我……造尸人，虽然你只是一名一阶魔法师，但是在这个魔法师稀缺的年代，以你为核心一定可以点亮十根以上的烛光。” 林凯开始更加猛烈的挣扎，以他的体力，胳膊和手指几乎都要扭断，足见挣扎力道之大。 造尸人阴笑道：“不要这么抗拒嘛，能成为照亮那位存在回家的蜡烛，你应该感到无上的荣耀与喜悦。” 林凯也不说话，他生怕自己一旦开口，滑腻的触手就会一拥而入。 眼看林凯越是挣扎，造尸人便越是显得愉悦，他的嘴巴裂开，露出发黑发黄的牙齿。 造尸人来到林凯身边，用黄铜小刀在林凯手指上开了一个小口，随后刀锋离开伤口，却有一丝血线始终连着小刀和伤口。 低伏身体，造尸人开始使用黄铜小刀在圆台表面刻画某种阵法，林凯的鲜血作为颜料，不断有新鲜血液从林凯身体里抽离，顺着血线流淌到小刀上。 挣扎逐渐减弱。 造尸人见状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随着法阵完成，他直起身子，注视着已经基本停止挣扎的林凯，喃喃自语： “年轻的魔法师啊，不要昏厥，你还没有体会到那无上的荣耀与喜悦。” 接着，他把匕首抵在林凯胸前： “自上而下，自下而上，错乱的尚未归位，吾不可诵念你的名。 古老而又年轻的父亲、子嗣、君主，这满屋的烛光归于你，就如同满天的繁星归于你。 而那天空和深渊也归于你，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就在造尸人即将压下手掌，将小刀刺入面前这名小小的一阶魔法师的胸膛，并刨开之时。 眼前的魔法师那因为剧烈挣扎而扭曲、几近折断的细弱胳膊突然动了动。 触手立刻勒得更紧。 魔法师的手也动了动。 那是左手。 魔法师在被俘虏之后第一次开口： “极寒特妹的喷射！” 一股冰冷旋流从魔法师的掌心喷出，伴随着有点浮夸的炫光。 造尸人瞬间被寒流吞没。 包裹着林凯身体的触手有很大一部份被冻僵，使得原本就不是特别结实、又没有牢固固定在地面的触手变得酥脆。 林凯再次用力，触手断裂，剩下的少数触手也无法继续禁锢他的身体。 他一个翻滚之后站直身体。 造尸人站在距离林凯五米开外，身上法袍多处磨损，仿佛一瞬之间就被无数砂纸和烧红的木炭揉搓摧残了几天。 造尸人盯着林凯：“冰系瞬发型魔法物品，怎么会！幸亏你还只是一阶，只可惜了我的黑烟法袍。” 语气中惊喜的感觉胜过惊讶。 造尸人身体周围隐约幻化出一阵透明立场的虚影，正是魔法师们常用的能量护甲，正是法袍和能量护甲共同抵挡住了林凯刚刚的一击。 对方也是魔法师，而且阶位明显高于林凯。 第二十七章 捡到宝了! 废弃的圆形下水道枢纽内。 造尸人以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戴在林凯左手中指上的“霜魂轻语”戒指，同时目光时不时瞟向林凯右手上的骷髅魔戒。 “想不到一名小小一阶魔法师竟然会拥有如此宝物！你右手上的戒指也价值不菲吧？而我竟然觉察不到魔法波动！告诉我有关戒指的情报，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怎么说呢，反正你最多只会‘考虑’一下，是不可能放我走的。” 林凯一边回答，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周围的环境，唯一可见的出入口在造尸人身后的铁桥对面。 造尸人笑了：“那只有把戒指从你的尸体身上扒下来，再慢慢研究，说不定，到时候你的尸体还能开口告诉我一些秘密。” 虽然对方这么说着，却没有立刻靠近林凯，显然也是在忌惮林凯的戒指。 造尸人并不清楚戒指具体可以发射什么魔法，可以使用几次，不过他已经步入了三阶魔法师的行列，并且已经使用道具确认过林凯的魔法阶位，现在只是在等林凯先动手。 魔法师之间的战斗，准备和先手很重要，这方面，林凯显得很被动。 “zwaku dici……” 林凯的能量护甲咒语释放到一半，对面的造尸人也开始念动咒语，速度奇快，于掌心形成一根骨矛，向林凯投掷过来。 造尸人虽然身体枯瘦佝偻，以魔法形成且驱动的骨矛却如同炮弹一般射向林凯。 眼见骨矛飞来，林凯只得中断施法，进行闪避。 此时造尸人已经开始准备下一个法术。 林凯左手中寒气再次汇聚： “极寒……” 造尸人的火球术已经准备就绪。 林凯只得再次在地面打滚来闪避，非常狼狈。 霜寒轻语这类魔法物品可以省略绝大部分施法动作，但是触发语却必须说出口，导致其实际施法过程并没有比一到三阶的低阶魔法快太多。 最多可以在战斗初始阶段，打个出其不意。 而林凯现在则处处被造尸人压制。 造尸人最开始射出的骨矛已然落空，轻松插入墙中，穿透力惊人。 骨矛随即逐渐暗淡消失。 在消失之前，从骨头上面密布的小孔中流出一种棕黑中泛绿的、含有杂质的物质，仿佛某种骨髓液，在墙上腐蚀出一个大洞。 造尸人的火球一击打在林凯之前站立的地方，造成爆炸，其威力比林凯所能释放的火球还要大上少许。 林凯的脑海中瞬间有数个念头闪过： 这个什么造尸人必然是比我更高阶位的魔法师，但是火球术为什么只比我的威力强一点点？ 他没有理由压制魔法威力，那么答案只能是他的火球威力就是这么大。 灵力的属性说明相对来说模糊晦涩，没有提到灵力可以提高魔法威力，但是既然灵力是各种超凡力量的核心属性，除了对可使用的魔法总量有影响之外必然多少会像智力那样影响一点魔法威力……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完成思考之后，造尸人已经又使用了一枚火球术，林凯使用出他现阶段最熟悉的法术： 同样是火球术。 造尸人嘴角浮现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的火球术先行完成并脱手。 随后，林凯也完成了火球术的施法过程。 造尸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神色，他发现林凯表现出的敏捷似乎他比更胜一筹，而他当年可是在萨菲里斯托魔法学院获得过施法速度优胜的学员。 两颗火球在空中相遇，呈现同时爆炸的迹象，火焰已经从两颗火球碰撞处升腾，却突然仿佛被无形的黑洞吸收一般，向中间收拢，最后完全消失。 “魔法抵灭，”造尸人撇了撇嘴。 魔法抵灭是指两个魔法相互抵消的一种现象。 这也是林凯在最近向魔戒啊哦学习到的魔法最基本的知识之一。 仅限于对外释放的魔法，一般为攻击魔法。 且两个魔法必须是完全同一种类型，比如火球术抵消火球术。 如果用火球术抵消喷火术，虽然大类上都是火系魔法，却不能触发魔法抵灭效果。 只要是完全同种的魔法，威力相差不是特别巨大都可以完美抵灭。 “igkun obi！”造尸人再次使用火球术。 同时林凯也释放火球术。 两颗火球再次抵灭。 造尸人不信邪似的再次使用火球，而林凯也选择了同样的魔法。 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造尸人已经确定林凯的施法速度比他要快。 尽管看上去只是快了一点点，实际上在魔法师的对决间，这一点点的速度差距可能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原本他占据的先手优势正在被逐渐缩小。 虽然有点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子确实天赋不错。 可是，造尸人自己的魔法师等级可是三阶，不同等级之间的鸿沟是很难逾越的。 这点他自己深有体会。 眼前的小子应该是想要凭借魔法抵灭逐渐抹平出手差距，等到出手速度差不多时，就使用冰系魔法戒指来瞬间决定胜负。 冷笑再次回到了造尸人的嘴边。 他决定陪这名小小的一阶魔法师玩下去，看看小法师究竟还有什么底牌，最好能直接看透那枚骷髅戒指的能力。 火球不停在废弃的污水中转间内生成，短暂照亮悬挂着的、散发着诡异、昏暗光芒的人体吊灯后，同时抵灭。 三四次光暗交替过后，造尸人面前的一阶小魔法师的呼吸沉重起来，脚下也逐渐不稳。 他知道小魔法师已经不行了，但是他每次觉得小魔法师快要栽倒的时候，小魔法师都会把右手瞬间将右手在额头一抹。 小魔法师右手的骷髅戒指这时就会散发出一股微弱的魔法波动，同时小魔法师的身体又会再次活跃起来。 小魔法师可以续命十几秒，但是他积累起来的速度会因这一次小动作而被消除。 造尸人此时满脑子想的却是： 体力恢复道具！ 不对！ 小魔法师的体力透支是伴随着精神力透支而产生的。 能同时恢复体力和精神力的戒指，而且不需要触发咒语！ 造尸人已经不想考虑这名小魔法师背后是什么势力，反正从他背叛魔法学院的那天起，他已经是被通缉之人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 捡到宝了！ 第二十八章 宝物 造尸人推了推鼻梁上有下滑倾向的精致黑色眼镜，鼻尖略微出汗。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 身为三阶魔法师的他，虽然拥有不少魔法物品，却没有骷髅戒指这样可以恢复精神力的珍宝。 什么祭品，可以再等、再选，眼下要做的只有杀人夺宝。 只要等眼前的小魔法师下次精神力耗尽，再次使用骷髅戒指恢复体力时，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期。 然而，又相互抵灭几个火球之后，造尸人惊讶地发现，小魔法师似乎精神力依然充沛，完全没有透支的意思。 此时，造尸人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轻敌。 在魔法届，相差一个小阶位，就会拉开很大差距，而相差两个小阶位，可以说是刚开始训练的骑士侍从和精英骑士之间的差距，甚至更大。 在激烈的魔法抵灭间，造尸人自己的精神力也消耗颇多。 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年轻，也没有找到延长寿命、增强体魄的方法，精神力和反应速度对比刚几十年前刚晋升到三阶时都有大幅度下滑。 心里骇然的同时，造尸人立刻决定使用其他手段，必须要赶在小魔法师的施法速度赶上自己之前，采取下一步行动。 然而，在魔法对拼时，想突然转换又谈何容易？ 如果此时换用其他魔法，不再抵灭，则造尸人自己很可能会吃上一颗火球。 造尸人有能量护甲护体，一阶魔法师的一颗火球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但是眼前的小魔法师却处处显露出诡异。 一定要出奇制胜，迅速解决对手。 利用仅存的一点先手压制优势，造尸人不再使用火球术，而是取出一只魔法卷轴。 单手一抖，卷轴迅速展开，随着造尸人念动咒文，卷轴瞬间燃起火焰，化为灰烬。 造尸人的身体虚幻，出现在小魔法师身后。 卷轴：魔法：短距离瞬移术 在传送的瞬间，造尸人听见小魔法师嘴里吟唱出两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单词： “火环” 小魔法师双手飞速临魔，快如闪电，一枚火球极速成型，向着造尸人刚刚站立的地方飞去。 与此同时，小魔法师做出向前奔跑的姿势。 造尸人感觉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魔法世界了： “那小子刚刚念了什么单词，为什么可以触发火球术的咒语？如果不是我正好使用了卷轴，会发生什么？” 经验丰富的造尸人并没有因思考而停下动作，他瞬移到小魔法师身后可不是来看戏的。 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吟唱咒语，右手化为一团由黑色雾气包裹的死亡之臂，雾气流动间隐隐可见森森白骨，一把抓向正准备向前奔跑的小魔法师的肩头。 就像在街上拍打一名旧友肩膀那样随意，虽然造尸人并不知道小魔法师的名字。 林凯。 林凯现在心里冰凉一片。 战斗一开始，使用霜魂轻语没有一击秒杀对手，随后他与造尸人进入了魔法抵灭环节。 几乎是在第一轮火球术抵灭之后，林凯便感受到自己与造尸人之间在魔法造诣上有极大的差距。 纵然造尸人的火球术并未比林凯的威力强大太多，但感知和悟性却令林凯观察到很多细节。 造尸人必然是比自己更高阶的魔法师。 魔法抵灭几次后，林凯装作体力略微透支，将魔戒啊哦凑到额头，命令其向自己发送一封邮件，同时不要隐藏任何魔法波动。 骷髅魔戒本身自然没有什么所谓的“恢复体力和精神力”的能力，一切都是林凯故意制造的假象。 一直以来他都是靠自己深厚的灵力支撑。 几次之后，林凯突然使用华夏语言短时间施法。 不过，虽然华夏语火环比咒语 igkun obi简短一些，可因为施法动作并没有不同，实际节约时间有限。 林凯如此行动的目的除了进一步缩短两人出手的时间差，再就是迷惑对手，借此机会向前奔跑，缩短与造尸人之间距离。 不巧的是，造尸人在此时突然选择中断魔法抵灭，改用卷轴。 林凯已经无法收势，等到造尸人瞬移到身后的时候，林凯暗道不好，身体作势闪避，却还是被造尸人从背后施展魔法。 包裹着黑雾的白骨手臂接触到林凯的肩膀。 一阵寒意顺着肩膀蔓延。 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夏天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玩了很久，已经酸痛的肩膀，被一股湿冷的空调风从后面吹了一下。 林凯回头，看着造尸人。 造尸人又在林凯肩头拍了拍，仿佛在坐着安慰。 实际上造尸人才是最需要安慰的。 空气有点僵住。 “你、你为什么能免疫我的死亡之触？” 林凯没有回答，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出其不意拉近与造尸人之间的距离，现在对方竟然送上门来。 抬起左手，霜魂轻语戒指发出蓝光。 造尸人张嘴刚突出一个词：“oqolo……” oqolo是水，造尸人必然是想要施展水系的攻击或者防御法术。 然而这不重要，林凯回身出拳一气呵成，一拳打在造尸人喉咙上。 一圈水纹一般的能量涟漪荡开，造尸人身上的魔法防御依然有效。 但是冲击力却让造尸人的施法卡顿了半秒，没有完成。 这个魔法再也没有机会完成了。 林凯抡起双拳，17点力量虽然不算什么神力，但比起造尸人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却要强太多。 没有受到战斗训练不要紧，没有打过架也不要紧。 因为造尸人同样也没有受到过近战训练。 造尸人使用手中的匕首划动几下，被林凯抓住机会一把将匕首打掉。 这下对手完全没有防御。 在25敏捷，19感知下，最简单的战术就是： 敌人捂脸就打肚子，捂肚子就打脸，捂脸就打肚子，捂肚子就打脸。 一手捂一个部位又防御不全，时不时再对要害部位来一脚。 造尸人几次想施法都被暴风骤雨般的纯物理攻击打断。 最后，造尸人捂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 防御魔法已经失效。 “住手，我……” 声音渐渐减弱…… 头渐渐开始变形，不是什么诡异秘法，而是被拳头不间断的攻击，砸得皮开肉绽，颅骨变形。 骨头间流出的液体不再只有红色…… 林凯还不放心，又使用出火球术给对方来了个温暖送别。 造尸人身上燃起的火光比天花板上吊着的人体吊灯发出的烛光要明亮很多。 随着造尸人成为一具焦尸，人体吊灯上畸形肿胀部位伸出的触手开始渐渐低垂，失去活性，如断根的藤蔓般逐渐枯萎。 林凯保持着一定距离，观察被他寒冰喷射冻结后断裂的触手。 触手如肠子一般中空，其中是已经被魔法冻结的某种液体，还有…… 一颗颗眼球。 之前林凯感觉到的蠕动感应该就来自于这些以触手为管道，运动着的眼球。 林凯默默把火爆肥肠、珍珠奶茶和五香鹌鹑蛋从返回祖国后必须品尝的名单上划掉。 至少暂时如此。 来到滑下的陷阱入口，林凯发现通道湿滑、狭窄、陡峭，从下往上爬会非常困难。 控制住魔法威力，他以最小量级的能量顺着通道向上发射了一枚小火球。 又是怀念手机的一天，不过真有手机大概也会没有信号吧。 返回圆形平台上，林凯暂时没动造尸人的匕首，而是捡起了另一件物品。 之前造尸人戴的黑色眼镜竟然完好无损。 林凯将眼镜凑到眼前，没有完全戴上，只是透过镜片观察。 这是一副平光镜，观察到的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 当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地上的匕首时，一行小字出现。 格罗密尔之匕 等级：三级 魔谱倾向：红 简介：曾经属于格罗密尔的一套匕首其中之一，后被赐予造尸人四号，可以用来向高位存在献祭 备注：因曾经同属于造尸人四号，因此可以直接鉴定 第二十九章 记忆探察魔法 由于向上的陷阱通道不便攀爬，林凯选择通过铁索桥，收起眼镜，向造尸人出现的通道处探索。 他并不惧怕造尸人有同伙一类，如果有，刚才的打斗早就把同伙吸引出来了。 他担心的是如果布莱恩没有解决掉城卫队的叛徒，自己由着向上爬行过程中，被人从上面伏击。 所以他宁可选择暂时留在下面。 使用弱光术照明，通道内比较宽敞，两侧有不少生活物品。 其间也有些魔法物品和魔法实验材料，甚至还有用于解剖和实验的器材…… ……以及血淋淋的实验材料 看起来造尸人似乎因为某种原因长期生活于此。 而外面的圆台则显然是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坛。 原台和通道原本都应该是寂岩城旧排水系统的一部分，现已被废弃。 通道尽头被坍塌的碎石与泥沙截断，并且没有其他岔路。 轰隆隆与咔嚓之声从林凯落下的陷阱处传来，他赶紧返回察看。 只见陡峭的通道内先是出现大量清水，洗刷掉通道内的污秽。 随后清水迅速冻结，水化为固态冰后体积增大，量通道也撑大了不少。 冰块破碎，从通道内被排出，只留下薄薄一层魔法冰晶固定通道。 一块体积较大的冰块自通道上降下，仿佛前世高楼外侧的圆柱形观光电梯一般。 只不过，冰块升降梯一次只能容纳一到两人，且下面的“风景”可距离赏心悦目可相去甚远。 说是令人心跳加速还差不多。 最先下来的是克罗斯，利刃出鞘，剑身亮起微光，应该有某种魔法加持，如鹰般锐利的眉宇间挂着凝重与厌恶。 随后是两名城卫队的士兵。 虽然士兵们也算有些见识，可当他们看到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以及断裂触手内包裹的一枚枚眼球后，还是胃部翻腾，开始呕吐。 然后是布莱恩，脸上带血，警惕地看着先下来的士兵，显然对之前城卫队中有内奸一事耿耿于怀。 看见已经等候在平台上的林凯，布莱恩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也开始呕吐，一边呕吐还一边摆手，似乎是想表达自己不是因为看见林凯才呕吐的。 林凯自己虽然不觉得这些尸体一类的是什么美景，可是内心却毫无波动。 最后是副会长露尼娜，身材高挑丰满，一个人乘坐一块单独的冰块，手上拿着一根短魔杖，只有二十公分左右长短，一举一动都显露着一股与下水道格格不入的优雅气息。 她刷的一下撩起长袍下摆，熟练打了个结，用力一拉，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在意自己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 “没有其他敌人了么？我没侦测到有敌人，但是这些玩意有可能对我的侦测产生误导。” 露尼娜随意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造尸人，又看向各式姿势怪异的人体吊灯，随后向铁索桥对面的隧道里挑了挑眉毛。 林凯感觉到手上有点痒，低头看去，发现手臂上沾了一小片造尸人，红的白的都有，赶紧用衣服随意擦了擦。 “里面似乎是这个家伙的实验室和生活区，哦对了，他似乎自称为‘造尸人’，赫菲斯小姐听过这个称呼吗？” 露尼娜皱眉说：“我没有，克罗斯你呢？” 克罗斯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至于布莱恩与城卫队，更是从没听说过造尸人。 露尼娜挥舞手中的魔杖施法，口中念念有词，一股能量波动由魔杖顶端散发出去，扫描过整个空间。 原本看似死路的通道侧面墙壁上，一块两米见方的区域逐渐隐没，消失。 造尸人的地下实验室果然有暗门。 露尼娜检查一番后宣布：“只是个后门而已，看来只能让尸体说话了。” 擅长使用水系和火系魔法的露尼娜返回造尸人的尸体附近，使用魔杖轻点造尸人额头，眼神中有一种林凯之前没见过的痴迷与狂热，吟唱道： “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hollug sho” 此乃林凯从未听说过的魔法。 不过，按照他熟记的百字真言，这几个字是「灵·一·奥·人·它·奥·言·汲·真」 拗口且未经过多少简化，应该属于比较冷门的魔法。 从真言的意象来解释，应该是汲取和窥探记忆一类。 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hollug sho几个字开始在林凯脑海中消散。 仿佛他是在醉酒或者睡梦中听到这几个单词，清醒后，时间又加入流逝了好几个月，导致这些单词快速模糊消失。 这说明此魔法不仅冷门，而且阶位远高于林凯现在的水平，导致他的大脑无法记忆。 与单词的复杂程度或者记忆力无关，发生情况，单纯是因为咒语中蕴涵的魔力。 奇怪的是，林凯能模糊记住咒语对应的华夏语，只要他静下心来冥想，就能记起华夏语单字，并反推出魔法真言。 更加奇怪的是，纵然林凯第一次听到这个魔法，却能够隐约感觉到，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的施法过程并不完美。 就像……一个力量很大但是平衡感一般的人在强行试着通过独木桥。 就在林凯以为这种感觉只是错觉的时候，地上造尸人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表情狰狞。 就连他的脑袋被林凯几乎砸扁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这种痛苦的模样。 突然，造尸人的脑袋鼓了起来。 林凯惊叹原来自己对魔法的理解还是太浅薄了，原以为露尼娜使用的是探查记忆的魔法，结果竟然是复原魔法。 下一秒，造尸人的脑袋彻底炸开。 砰—— 各种各种软的、硬的、固态的、液态的残渣四下飞散。 露尼娜面前再次出现那种薄冰护盾。 林凯这次运气比较好，正好在露尼娜正后方，免于被喷溅一身。 克罗斯使用斗篷遮挡。 克莱恩用的是盾牌，但是略微慢了一点，有些难以辨认、更加难以清理的碎渣飞到了他的头发里。 两名士兵就比较惨了，睁眼疯狂用衣服擦脸，丝毫不顾及体面。 这就是记忆探察魔法的威力吗……？ 林凯很想这么问，但是忍住了。 露尼娜眼中的灼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脸冰霜： “做得不错，凯，我刚刚使用魔法探察过了，这名自称‘造尸人’的魔法师竟然是三阶，而你竟然可以单独将其击败，并把头颅打碎。” “他的头……”布莱恩刚想说什么。 克罗斯由下至上一记肘击，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导致布莱恩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领口有食人蝇，”克罗斯进入此地后第一次开口道。 刚刚放下衣角的两名城卫队的队员自觉地把衣角再次糊在脸上，继续擦拭。 第三十章 重返地面 还记得当初林凯宣布把几个劫匪交给露尼娜的时候，劫匪脸上那绝望的深情。 在这个世界中，记忆探察类魔法是被划分为死灵类魔法中的。 林凯确定前世的自己没有从任何渠道听说过露尼娜对死灵系魔法感兴趣。 至于“自信感”的来源，自然是他对露尼娜各种剧透属性的了解。 如果小说里有提到过的话，一定会有剧透者提到。 可是，林凯现在突然发现，“现实”中的人物有着小说中不为人知的一面。 造尸人的头部爆炸之后，身体依旧在不停痉挛。 露尼娜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便不再关注，冰冷的目光落在林凯身上： “现在有四种可能性： 一、我的侦测魔法出现了大问题； 二、这名魔法师生前受了重伤或者魔法禁锢； 三、你其实是一名高阶魔法师伪装的； 四、你确确实实以一阶的身份，击败了一名三阶魔法师。” 林凯尴尬地挠了挠头：“啊……哈……大概对方疏忽大意了，而且没想到我是个硬骨头。” “杰利加特好像提到过你的一些‘特殊性’，有趣。” 当露尼娜说到“有趣”两个字时，一股恶寒突然顺着林凯脊柱流下。 露尼娜继续说：“不过，你有你的秘密也很正常。 最后的选择公会不鼓励秘密，但是也不会刨根问底。 毕竟，我们公会也是某些佣兵最后的选择。 还有多少人知道你的问题？” “我从没主动说过，”林凯无奈地回答。 同时心里想：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们才对吗？毕竟我在公会里昏迷那么长时间，你们肯定早就对我做了这样那样的事，对吧？ 不过露尼娜能说出体量林凯的小秘密的言语，也算让他小小吃了一惊。 下一秒，在没有任何明显动作与吟唱的前提下，露尼娜双眼变得冰蓝。 右手一抬，一股寒冷的气流形成一只无形大手，抓住林凯的双脚，将他倒吊在空中，用力抖了抖。 一股寒气顺着双腿入侵，更要命的是，身上的各种随身物品也下雨般噼里啪啦从半空中落下。 其中包括这几天林凯自己收集到一些私人物品，接取清理下水道老鼠任务时得到的一些工具，刚得到不久的黑色眼镜，以及白天街上遇到的神秘少女给的口袋。 口袋不知是什么材质制作，在封闭的情况下，竟然没散发任何魔法波动。 露尼娜目光扫过一地的杂物，似乎有点惊讶林凯竟然在身上收了这么多东西。 林凯则表情毫无波动，等到露尼娜目光扫过眼镜时，他略微吸了一口冷气。 顺带一提，这不是个比喻，冷气的来源就是抓住林凯双腿的寒冰之手。 演技成功。 露尼娜手一招，眼镜与造尸人无头尸体附近地上的黄铜匕首一同飞到她眼前，她挨个检视起来。 “带有初级侦测和鉴定功能的眼镜……嗯嗯……这把匕首是……很危险……没收……凯小子！” “在！”正被倒吊着的林凯尽量用正式的语气回应。 “感受到了吗？何谓魔法阶位之间的差距！也许，这一次就如你说的，对方过于大意，但是不要把侥幸当作实力！明白了吗？” “是，赫菲斯副会长。” “不过好歹你也算是击败了一名正式魔法师，这幅带有低阶魔法的眼镜就给你当作奖励，我已经用魔法确认过，眼镜没有附带诅咒。” 林凯就纳闷了，这幅眼镜不是本来就是他的战利品吗？ 不过他还是乖巧地倒吊着点了点头。 露尼娜一挥手，林凯啪唧一声摔在地上。 克罗斯、布莱恩、两名城卫队士兵则全程看戏，大气也不敢出。 露尼娜收起匕首，转身又到铁桥对面的通道里搜刮一阵。 叮叮当当，似乎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但是没有拿过来展示给众人，而是直接收到了一个精美的小袋子里。 咦？ 林凯突然觉得又发现自己和一些小说中的开挂主角之间的差距了。 没有空间装备！ 而且，某些挂在天上的主角，拥有的可是自己的小世界啊！ 话说，能用魔戒换个空间口袋吗？ “真方便啊，”林凯不禁感叹。 “确实。” 林凯偏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克罗斯。 “连你也没有？” 克罗斯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 “话说，会长去哪儿了？”林凯突然发觉少了一个重要的侏儒。 “调查加自责吧……”克罗斯说。 林凯纳闷了：“自责？” 布莱恩回复：“也许是因为让我们俩深陷险境了吧。” “我还以为这是会长布设的引诱叛徒暴露身份的局。” “谁知道呢，”露尼娜完成搜刮，“多和他接触接触或许你就会知道答案。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待后续教会的支援。” 随后，露尼娜使用冰晶升降梯的魔法，将几人送出地下空间。 两名士兵如获特赦，林凯则略有所思。 从下水道出来，整个广场已经被完全封闭，越来越多的士兵向广场涌来。 很快，又有两队人从城市的不同方向汇聚而来。 一队白袍，一队蓝袍。 “啊，科文季诺主教！愿劲风吹拂掉旅途带来的灰尘，”为首的白袍人打招呼。 “晚上好，巴斯主教，愿流水洗涤您的心灵，”带领蓝袍队伍的老者回应道。 这两队人各属于风神教会和水神教会，却在现场摩擦出了第三种元素的味道——火药味。 不过之后的事情，已经与林凯没什么关系了。 这时从下水道又钻出一道身影，格外矮小，正是侏儒威尔。 只见他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给人一种独自钻进了老鼠洞的感觉。 要知道他可是公会的主心骨，而且并不是以战斗能力见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公会可能会出大乱子。 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也许能镇住公会内部的一些佣兵，但是要知道，寂岩城里有实力的公会可不止最后的选择一家。 布莱恩很有眼力见地掏出手帕递给威尔。 威尔接过，抹了一把脸，说道：“谢谢，明天去找老乔领几条新的。” 林凯用余光看见克罗斯默默把自己的手帕收了起来，刚想笑，又迅速把笑声转化为一声怀疑的咳嗽。 换来了克罗斯狐疑的皱眉表情。 “走吧，”威尔说，“接下来几天，可能下水道要不消停了。说不定，还会暂时部份封闭某些地区的下水道。保险起见，大家可以回公会之后先上个厕所。” 第三十一章 鉴定 最后的选择公会。 林凯躺在自己的床上，调出属性面板。 ………………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17 敏捷： 25 体质： 55 感知： 19 智力： 13 灵力： 23 悟性： 33 神性： 1*（+1，来自于装备） ………… 幸运： 11*（+5） ………… 灵魂完整度：58.91%*（+3.9%） 已解锁升级： 1.壁纸-名场面（暂不可用） 2.壁纸-颅内盛开（暂不可用） 3.壁纸-吊灯（暂不可用） ………… 魔法阶位：一阶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190天1小时03分 …………………… 少许失望感抓住林凯的心脏，往下拽了一下。 并没有升级的提示。 他原本以为击杀了众多水鬼外加一个造尸人，可以让自己的等级提升。 实际上来看，想要增加灵魂完整度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亦或者，其中还有其他机制。 甚至说，灵魂完整度=经验值，这种假说本身也可能是错误的。 壁纸倒是增加了一栏，不知道具体如何才能解锁，也不知道壁纸究竟有什么用。 接着林凯注意到，神性增加了一点。 “装备吗……”林凯自言自语。 取出黑色眼镜，架在鼻梁上，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曾经的林凯在学校时，是需要佩戴眼镜的。 到了异世界，因为身体更换的缘故，自然也不再近视，此时戴上眼镜有一种古怪的、“我变得完整了”的感觉。 抛开自身感受不说，露尼娜当时坚定说眼镜具有侦测和鉴定的功能，但是似乎等级不高，她本人是看不上的。 将手指放在眼镜上摩挲了一会，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时，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林凯眼前跳出久违的系统提示。 ……………………、 汇报：眼镜 已检核 是否打开？ 是\/否 …………………… 林凯选择打开。 魔戒啊哦在邮件里说道： 「这种低级货色应该是戴上就能触发，本质上是某种护身符的变种，佩戴之后会持续吸收佩戴者的灵力，你去照镜子试试看」 林凯想到：在下水道时，他也是直接戴上眼镜之后，可以自动观察到地上匕首的某些属性。 正好房间内就有一面镜子，林凯上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只见眼镜上微微发出某种蓝光，一排小字出现在眼镜附近： 黑曜透镜 等级：二级 魔谱倾向：蓝 简介：曾为某宗教祭祀所用的黑曜魔石，后被打磨为一对魔法镜片，左眼镜片具有侦察作用，右眼镜片具有鉴定作用，需要持续消耗佩戴者少许灵力，因曾为祭祀用品的缘故，镜片带有少许神性，十分珍贵 备注：自我鉴定，判定恒定为“成功” 林凯问魔戒：“带有神性的魔法物品很珍贵吗？” 很快，魔戒啊哦邮件回复： “啊……可以被魔法师使用，又带有神性的魔法物品不多见，不过也算不上珍贵，就像……尾巴上有一朵绿毛的狗。总之就是没什么大用，这种低级的鉴定术，总会有点问题，其中的简介虽然不会产生完全误导，但是有时候会有点偏差，就像是在自卖自夸。” “那等级二级和魔谱倾向又是什么？” “哦？我没说过吗？ 魔法师们在制造魔法物品时，也会根据魔法物品的强弱给它们打分和分级。 这里就借用了魔法分级的概念，把魔法物品也分成一到九，九个等级。 还有，在制作魔法物品的过程中，会出现魔法物品制作半失控，导致魔法物品的魔法特性狂暴化的情况。 这种魔法物品往往在鉴定时会笼罩一层淡红色的光晕，表示远离了制作初衷。 反过来，性质稳定的魔法物品则会笼罩蓝色光晕，介于两者之间的会呈现一种有点发绿的黄色。” 林凯继续问道：“之前造尸人使用的匕首就是红色的对吧？” “没错，红色物品往往效果和威力更强，但是更加难以驾驭，甚至拥有苛刻的使用条件，蓝色物品则相反。所以，以你一阶魔法师的身份，也能轻松使用这件魔谱呈现蓝色的二级魔法物品。” 林凯了然，随后发现自己头顶竟然也漂浮着一行小字。 凯 魔法阶位：一阶 综合战斗力评估：5 “嗯？”林凯咕哝一声，“我还能鉴定我自己？我是个战五渣？” 叮！又是魔戒啊哦的邮件： “啊，这种生物鉴定随便看看就好，很不准确的。只有正规的鉴定术才能比较准确地鉴定生物及其特性，而且还需要肉体直接接触。你这幅眼镜嘛，在本大爷看来，就是个玩具。” 林凯没搭话，现阶段能有这种侦测和鉴定类的魔法物品，对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他也只会使用眼镜来鉴定一些简单装备，不会过度依赖眼镜自带的鉴定术，造尸人的麻痹大意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造尸人当时显然只意识到林凯是一名一阶魔法师，而忽略了林凯身体的特殊性以及身上拥有高级魔法装备的可能。 从而把林凯当作不折不扣的战五渣。 林凯突然想到，既然因为装备的缘故提升了一点神性，那是不是可以查看神性的属性介绍了？ 于是他集中精神力，一段简介出现： …………………… 神性 与「神」产生联结的表现，通常是由牧师、祭司等人群通过祈祷获得，也可借由神之血脉或者装备某些特定装备获得，亦可通过获取神格而直接获得 某些神术或者与神只相关的装备需要达到最低的神性要求才能施展或者使用 神性超过某一阈值后会使生物或者非生物的本质产生质变 …………………… 看着神性的说明，林凯略有所思，随后打开了当初在乱象地中，系统自动添加注释版的百字真言，其中第一条的注释为： 「神，暗+神=邪神，渊+神=渊魔」 林凯暗自琢磨：也就是说，注释中提到的邪神和渊魔也算“神”嘛…… 不管怎么说，魔法师似乎和神性这种东西不搭边，也不必强求。 第三十二章 集会(1) 接下来的两天，如威尔所言，寂岩城并不太平，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大量士兵涌入下水道，很多下水道排水阀被按地区分期分批关闭，导致不少淳朴市民的安心小家出现了排水困难。 当然，这难不倒机智的女士们和先生们。 很多人家趁着夜色，偷偷把污水直接泼到大街上，一如他们的爷爷辈，在下水道排水工程尚未完善时做的那样。 林凯受到了来自城卫队的嘉奖，两枚金币。 他使用这笔钱中的一小部份，购买了一些材料，剩下的大部分留作备用。 而有关林凯的正式入会考核，也暂时搁置。 这正中林凯下怀，因为他有其他事情需要完成。 等待了两天，他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带队执行一项委托，需要离开公会至少三天左右时间。 林凯拿出自称娜塔莉的神秘女孩给他的小口袋，戴上眼镜，再次确认了一下其中的物品： 一瓶银灰色的粉末，及其细腻，以至于拥有一定的流体特质。 鉴定失败。 这是粉末等级超过眼镜的表现。 一块手帕，手帕一角绣着字母n。 没有鉴定结果，表明手帕属于和墙壁、桌椅床铺等一样的普通物质。 这也是眼镜这一类低阶常驻鉴定类装备的特性或者弊端，也就是不会一直开着鉴定，然后把视线所及的所有花草木石全都鉴定一遍。 而是只会鉴定有超凡力量波动的物品，至于普通物品，则直接显示为无结果。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手帕本身远超眼镜的等级，不过林凯并不这样觉得。 此外，包裹里还有一块不知是钻石、水晶还是什么其他物质的宝石，块头不小，但是内部十分浑浊。 鉴定只显示为拉卡晶石。 十四枚金币。 “喂，啊哦，起床啦，你认识这些东西吗？” 魔戒啊哦仗着露尼娜不在公会里，直接小声开口回复： “啊……那种石头是拉卡晶石，这么大一块理论上能值不少钱。” 林凯疑惑：“理论上？” “呃……在大陆东部和北部，魔法师活动很少，这东西不好出手，能不能碰到合适的买主全看缘分。” “那其他东西呢？” “让我看看……手帕没什么特别的……这些粉末是……卡拉水银粉……把瓶子转过来让我看看！” 林凯转动手里的瓶子，并调整右手的方向，令戒指上的骷髅可以从各个角度观察小瓶。 魔戒啊哦惊叹道：“啊！那女人没说谎，竟然真的晨星隐修会成员！” 林凯曾经在剧透中听说过这个组织，但算不上了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魔戒了解一下。 “啊哦，晨星隐修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啊……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魔戒啊哦那带着电子味的声音中透着得意，“这个组织，说起来和你还颇有渊源。” “和我有渊源？” “嗯……准确来说是和主人有联系，而不是你这个灵界生物。这个组织是祖师，也就是主人的老师建立的，祖师他老人家的封号正是「晨星大法师」啊！” 林凯能感觉到自己头顶冒出很多问号：原来这片大陆上赫赫有名的邪恶组织的创始人是梅里迪乌斯的师父。 难怪原着梅里的徒弟柯尔特会前往参加聚会，而且从剧透的只言片语中来看，柯尔特还获得了一定的好处。 于是，他进一步询问： “不是没人记得他老人家的名字了吗？” “名字是没人记得，但是像是封号这一类的还是有所保留，同时保留的还有部分生平事迹。 不过越是接近他消失的那段时间，保留的东西就越少，似乎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随着他老人家一起消失了。” “那你的主人，应该算得上隐修会里面的高层了吧？” 魔戒啊哦回道：“不，恰恰相反，主人和晨星隐修会没有太深的关系。祖师建立隐修会的目的是为了研究某件事，具体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在祖师消失之前，有关这件事，祖师是亲力亲为，并没有让主人牵扯其中。 祖师消失之后，主人为了寻找祖师的去向，参加过几次聚会。当主人接受祖师消失的事实之后，便继续自己钻研魔法，很少与隐修会有瓜葛了。” 林凯把玩着手中的瓶子：“那么这个小瓶和里面的粉末又和隐修会又什么关系呢？” 啊哦解释：“这小瓶是一件罕见的魔法物品，它只有一种作用：将放入其中卡拉晶石粉末缓慢转化成卡拉水银粉，而卡拉水银粉则是参加晨星隐修会集会的必要道具。” 听闻啊哦所言，林凯来了兴致：“那要怎么参加聚会？” “你要参加？” 林凯随便找着借口：“毕竟那个女孩让我转达有关叛徒的情报不是吗？” 魔戒啊哦却是持着无奈和无趣的态度：“啊，你是在浪费时间，等一下，没准他们有了祖师的线索。如果能找到祖师的话，肯定可以把你送回灵界。” 魔戒的话令林凯心生警惕，不过，考虑到反过来夺舍了自己师父梅里的柯尔特曾经参加过聚会并切平安返回，林凯觉得可以试一试。 “那么要怎么参加呢？” 魔戒啊哦表现得积极起来：“首先你晃动一下瓶子，看看是不是所有粉末都转化为类似流体的状态。 小瓶里的粉末本身就有提示聚会时间的作用，用粉末将瓶子装满，当粉末完全转化时，就是聚会的时间到了。” 林凯晃动瓶子，发现底部还有一些粉末呈现出沙粒的状态。 就在这时，仿佛受到晃动影响而改变兴致一般，沙粒状态的粉末变得柔软，呈现出类似流体一般的状态，很快融入到其他粉末中去。 “看来就是今晚了，”魔戒啊哦评论道，“那个女人将包裹交给你保管时可能九考虑下次聚会日期已近。” 啊哦继续指挥： “你房间里不是有一面镜子嘛，将粉末涂抹在镜子背面，然后将左手的霜魂轻语戒指放在镜子正面，写下‘幻境如真，镜如其人’这几个字。” 林凯按照魔戒的方法照做，当卡拉水银粉涂抹在镜子背面之后，迅速渗透并且替代了镜子背面原本的涂层。 同时，原本略有凹陷和瑕疵的劣质镜子表面，也变得光滑平整，其平滑程度在这个世界是十分罕见的。 林凯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黑发黑瞳，相貌平平，身型偏瘦，但是因为高体质属性的缘故，给人一种敏捷且结实的感觉。 他又将左手弯曲，使用左手中指上佩戴的霜魂轻语在镜面上划过。 幻境如真，镜如其人。 镜像逐渐发生变化，仿佛有一名画师在镜像上一层一层涂上油彩，一件黑袍逐渐显现，罩住镜中的林凯全身。 黑袍做工精细，其上绣着类似蝴蝶的暗纹，不过似乎略有些古怪。 林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依然是普通便服。 随后，镜像的面部又逐渐被添加上一副银色面具，与黑袍呈现出鲜明对比，面具上浮现出类似蝴蝶型墨迹测试的图案。 第三十三章 集会(2) 蝴蝶，一直是原着中梅里与柯尔特这一对师徒的象征符号，象征着蜕变与重生。 作为反派时，柯尔特被称为“蝴蝶黑袍人”，就是因为魔法师中穿黑色、灰色等深色法袍的人很多，通缉时需要加以区分。 林凯，继承了柯尔特的身份，却对继承其命运并不感兴趣，所以一直在尽量避免重复他从剧透中获得的、柯尔特曾经做过的行为。 不过，参加隐修会聚会这种可以增长见识的事情，林凯还是比较好奇的。 此时此刻，面前镜中影像已然形成。 林凯注释着镜像，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面前渐渐出现另一副重叠的影像，画面内容正是自己所在的房间。 两幅面画交汇，令人感到不适。 幸亏林凯有过召唤骷髅战士的经历。 晨星隐修会的成员据说都是魔法师。 想来魔法师们，不论是专精什么派系，在低阶时肯定都有过使用召唤类魔法的体验。 换做普通人，必然短时间内无法适应这种感觉。 林凯试着按照召唤骷髅战士时的感觉，控制镜像的身体。 他与镜像同时抬起右手，右手上并没有骷髅戒指。 失败，同时抬手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继续集中精力，抬起镜像的左手。 这一次，他本体并没有抬手，而镜像的左手则举在眼前。 左手上的霜魂轻语依然还在。 成功。 如果此时有普通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以为有什么镜中妖魔作祟。 看着镜像左手的戒指，林凯问道：“所以‘霜魂轻语’是某种钥匙？” 啊哦回复：“啊……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它为什么会被叫做‘霜魂轻语’？霜和魂代表了两种属性，魔法物品的命名可不是随便来的，哦，对了，不要试着取下它。” 魔戒啊哦的话语突然令林凯突然觉得很疑惑，随后仿佛有一股凉水浇在头上。 他试过取下骷髅魔戒，却从来没试过取下霜魂轻语。 是因为霜魂轻语没有自我意识、不会言语？ 还是说因为霜魂轻语拥有强力的攻击技能，可以保命？ 都不是。 而是他的脑海中根本一直没有这个想法。 “取下会怎样？” “啊……大概率会死，而且灵魂和身体分崩离析，在灵魂与新肉体结合之后，总会有个磨合期，这时候是需要一些手段来稳定的。” “哪怕对于大魔法师也是如此？”林凯问。 “正确。” 林凯没有追究魔戒啊哦话语的真实性，因为魔戒大概率没说谎。 就算能够完全发挥霜魂轻语自带魔法的全部威力，那也只是六阶魔法。 对林凯来说六阶暂时遥不可及，但是对梅里或者柯尔特而言并非如此。 梅里既然在准备灵魂转移，或者说夺舍的时候，特意戴上这枚戒指，那它必然有其重要意义。 至于其他可能，目前林凯还没有手段和实力去验证。 话锋一转，林凯询问魔戒啊哦：“我成功控制了镜像，之后呢？” 啊哦道：“现在镜中房间除了你的镜像不同，其他应该都差不多吧？” “没错，”林凯答道。 他注意到了魔戒的措辞，外加自己的镜像手上并没有魔戒，推测魔戒是无法跟随自己进入镜中世界的。 魔戒啊哦接着说：“等你准备好，就从门、窗户等现实中连接外界的通道出去。” 四下巡视一周，林凯决定保守一点，从大门离开。 身穿黑袍的镜像一抖衣襟，向门口走去。 推门。 平时并不沉重的木板门此刻给人感觉如精铁打造，推门的过场犹如进入另一个世界。 门后是一片黑暗的空间，脚下明明没有地面却有踩在实地的感觉。 一顶华美的吊灯从无限远的漆黑、虚无的上空垂下，投下斑驳的黑影。 灯下摆放一张圆桌，总共二十把一模一样的高背木椅围着圆桌而放。 林凯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的门依然敞开，不过其上有流动的黑色迷雾，少许光亮从迷雾中透出，隐隐形成蝴蝶的样式。 透过迷雾无法观察门后的房间。 这时，又有两扇门和一扇窗户在圆桌其他方向开启，三道道人影从中走出，各自带着有不同花纹的面具。 他们身后的门窗同样为黑色迷雾笼罩，看不到其后房间内的陈设。 林凯有理由怀疑，除非满足特定条件，否则自己可能无法穿越其他人的雾门，反过来其他人亦然。 又一扇门打开，其中的黑影刚走出就愣在原地，远远地打量林凯，以以一种略带疑惑的语气惊叹出声： “啊！梅里迪乌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的声音在透过面具发出后，有一种独特的回音，给林凯的感觉似乎偏向女性一点，不过无法准确判断。 同时，对方的黑色法袍也遮挡住了其身形。 另一道黑袍身影轻微咳嗽一声：“雷羽隼，要称梅里迪乌斯先生为「霜夜蝶」，这时我们的规矩。” “话虽如此，石鳞蚺，可我们都知道他就是晨星大法师的弟子梅里迪乌斯先生啊。” “呃，毕竟他是唯一一个主动揭露身份参与者嘛，不过也可以理解，梅里迪乌斯先生只是偶尔来监督一下我们的会议，看看我们是否按照晨星大法师设定的路线在行动。” 这一串对话把林凯听呆了：感情只有我的身份是公开的？其他人都互相只知道代号？ 不过，谁又能想到本该是梅里迪乌斯的蝴蝶黑袍人，面具下在原着中其实是柯尔特，而现实中本该是柯尔特的人，其实又是我林凯呢？ 这时，又一道传送门打开，地点却不在围着圆桌的一圈高背椅后面。 而是在其中一张椅子的上方形成一个圆洞，似乎是井口一类，又一道黑影啪唧一声从中落出，拍在圆桌边缘，又弹射到地面，撞翻好几张椅子。 “流渊豹，你怎么回事？”被成为雷羽隼的黑影问道。 “规矩，规矩，参会不要问来处，”石鳞蚺提醒。 林凯的本体亦然在原本的房间中，以镜像的视角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他抬手问道：“啊哦，什么石鳞蚺、霜夜蝶、流渊豹之类，都是些什么物种？” 这些动物以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说起来，都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如果按照单词对照成华夏语言，则比较通顺，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中二感。 “啊……晨星隐修会的成员都使用一种动物来代表自己，这些动物都原产自自东方大陆。 具体原因似乎是……祖师很喜欢它们……其中几种据说还是祖师亲命的名。 最近十几年，其中几种魔兽通过马戏团或者作为贵族宠物来到我们沙隆坦大陆，又有几只逃到了野外，好像对我们大陆本体物种产生了不小的威胁。” 第三十四章 集会(3) 林凯好奇地问魔戒啊哦：“那霜夜蝶是一种什么魔兽？” “啊……一种长得像蝴蝶，只在夜晚出现的魔兽。” “那应该叫蛾子类魔兽吧？” “啊，你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蝴蝶要好听一点。” 林凯无语，没有继续追问，返回集会。 “返回”这个词也许并不准确，因为林凯的本体和头戴面具、身穿蝴蝶暗纹法袍的镜像是同时存在的，由一个意识控制，而不是在两个意识间切换。 圆桌旁，被称为石鳞蚺之人再次开口： “再次提醒大家，参会虽然是自愿的，可一旦决定参加本次集会，请务必守时。” “就是！”流渊豹大声抱怨，“一个个的都来这么晚。” 其他人立刻齐刷刷地把头扭向这名截至目前为止最后到场的成员。 石鳞蚺再次开口：“我们再等十分钟。” 圆桌一般意味着桌旁所坐之人并无地位高低之分，或者即便地位有差别，当在圆桌旁坐下时也可以畅所欲言。 不过，石鳞蚺显然在扮演组织者的角色。 晨星隐修会的集会，也似乎没有过于严格的时间要求。 “那么，”石鳞蚺沉静地说，“我们先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交易需求吧。” 雷羽隼掏出一只精致的黄铜怀表看了下时间，开门见山： “我需要黑云龙的龙息的闪电粉末，至少50克。” 流渊豹说：“我有大约40克，想换一条船冢不朽木。” “40克少了点……” “换，还是不换，”流渊豹问。 “换。” “啊……咳，”这时石鳞蚺轻咳了一声，“长期大量收购龙鳞、石化蜥龙鳞片、以及石鳞蚺鳞片，价格好说。” 雷羽隼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还收购自己鳞片的？” 石鳞蚺一本正经地答道：“石鳞蚺只是个代号。” 雷羽隼又说：“话说，你要的几种材料虽然价格不低，但是也不算特别稀缺吧？为什么不自己去收购？” 石鳞蚺回复：“长期、大量收购，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在做的实验需要……”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又一张高背椅背后显露出传送门。 一个高大凶猛的身影从门后挤出，深灰色的袍子完全无法遮挡其狂暴的肌肉。 传送门只是异世界随处可见的标准尺寸普通木门，但是在这道身影面前，却犹如玩具，挤出来的过程艰难无比。 有一瞬间，林凯以为是费多到了，可是见到其法师袍和有类似某种大型动物花纹的银色面具时，又打消了这种想法。 流渊豹调侃道：“风角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今天突然想来，就过来看一眼，”被称为风角犀的男人说道。 之所以能立刻判断其是男人，除了那恐怖夸张的体格之外，使用面具也遮掩不住的粗犷声音也能透露其性别。 虽然，此人依然有小概率为女性，不过林凯光是想想就哆嗦了一下。 风角犀环顾四周，面具转向林凯： “我就说怎么老子会特别想参加今天的聚会，原来梅里迪乌斯先生也来了。” 林凯略微点头，尽可能保持沉默。 他并不清楚梅里之前参加集会时是怎样一种状态，不过最坏的可能性就是被戳穿之后离开。 现在的他可以随时断开与镜像之间的连接，而不会伤及本体意识。 也许这就是使用镜像，而不是意识转移的原因。 这时，石鳞蚺再次轻咳一声： “看来今天能来的只有在座诸位了，我们开始吧。” 众人分别走到距离最近的高背椅前坐下。 石鳞蚺说：“那么第一个环节，我们之中有谁获取到了晨星大法师的情报吗？” “没有。” “没。” …… 圆桌旁的一道道黑影依次开口，最后将一张张流动水银一般的面具转向林凯。 对照这些人的代号，林凯现在可以动用联想能力，分辨出犀牛，豹，蛇，鹰隼等形象。 既然已知梅里的师父、柯尔特的师爷——晨星大法师就是魔戒啊哦一直心心念念的“祖师”，也知道祖师在很久以前就失踪了。 那现在最稳妥的回答也就呼之欲出了。 林凯轻轻摇了摇头。 雷羽隼叹气道：“唉，果然如此吗……” 石鳞蚺面具上的蛇形图案流动起来，仿佛由几条蠕动的小蛇组成的蛇头图案： “那进入第二……”石鳞蚺顿了一下，“第三项，有人找到新的能量乱流点吗？” 现实世界中，林凯赶紧抓紧时间问魔戒： “能量乱流点？那是什么？” 魔戒啊哦的解释略带犹豫： “啊……关于乱象地，除了神战遗迹这种说法之外，还有一种说法是在每个乱象地中心都隐藏着一种能量乱流点，正是这种能量乱流点导致了乱象地内的种种异象。此外世界上似乎也在野外存在很小的能量乱流点，不过不会引起乱象地的形成。” 镜中世界内的圆桌旁。 众人再次依次表示否定，没人发现新的能量乱流点。 似乎这些集会成员要比魔戒啊哦更了解所谓的能量乱流点。 轮到林凯时，他并没有直接提及能量乱流，而是先摇了摇头，随后说道： “大家不必因我而感到有什么拘束，圆桌本就是畅所欲言的地方。” “哈！”风角犀一拍桌子，“我就说嘛！” 石鳞蚺再次轻咳： “那么，第二项，最近有人找到晨星大法师留下的遗迹吗？”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风角犀摊了摊手，其他人也表示没有。 林凯完全没想到自己试探性的话语，竟然还能牵扯出这么一出。 这一桌子人表面对晨星大法师毕恭毕敬，实际上竟然想盗墓？ 也算不上盗墓，而是每个大魔法师都有多处资产，林凯现在已经不完全算事魔法方面的小白了。 每个魔法师都梦想过意外进入已逝大魔法师的秘密基地之一，而且这种幻想往往会从低阶一直持续到成为大魔法师。 而作为晨星大法师曾经招募的小弟，这一桌人，比起普通魔法师而言，显然具备更多线索。 实际上，林凯还真知道一处秘密基地，也就是当初魔戒啊哦口中所谓的“藏宝洞窟”，其中似乎已经被洗劫一空，除了最底层的石门后的房间。 当然，林凯也不能确定打劫行为是否为隐修会成员其中之一所以，自然不会立刻说出来。 第三十五章 毛遂自荐 镜中集会厅圆桌旁。 石鳞蚺扫视一周后宣布： “如果没有其他信息，我们本次聚会……” 林凯尽量压低声音，以一种沉稳的声音道：“且慢，我还有一事有待公布，这也是我这次参加聚会的原因。” 声音不高，但整个包裹着圆桌的黑暗空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一张张流动着水银的白色面具齐刷刷转向林凯，等待他们眼中的“梅里迪乌斯”开口。 “最近发生了不少趣事，”林凯语气不急不慢，“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 众人纷纷点头。 林凯则默默吞了口口水，他可不知道什么趣事，想要透露之事只有一件。 “我和弟子意外遇见了某位女士，她希望传达一个消息：卡罗达斯是叛徒。” 当时女孩的原话是叫林凯传达信息给她“姐姐”，而林凯实际上并不能确定“姐姐”就在晨星隐修会中。 不过，从包裹里的物品基本都是用来参加隐修会集会这一点来看，值得一试。 “草！”伴随着一声怒吼，风角犀的一只手狠狠砸在桌面，“老子就说那家伙不值得信赖。” 流渊豹追问：“那女孩怎么样了？” 林凯轻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石鳞蚺指出：“流渊豹，你怎么能这么追问梅里……霜夜蝶先生，先生之前可是几年都没出现在聚会上了，这次刻意来一趟不容易。 霜夜蝶先生既然没出手，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比如当时有倒悬塔的走狗……先生别误会，倒不是说您就怕了那些忘记本心的魔法师，而是您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何况，先生本身也没有一定要出手的必要。” “是，你说得对，是我急躁了，对不起，先生。” 流渊豹的双手默默握紧。 “无妨，”林凯忍住想擦汗的冲动，幸亏有石鳞蚺自说自话地帮忙圆场。 “那个……霜夜蝶先生……”流渊豹结结巴巴开口，“娜塔莉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看来流渊豹就是娜塔莉提到的“姐姐”。 “有个包裹，里面有一条手帕和……” “请您务必将手帕还给我，我会单独和您约定时间，”流渊豹急忙说。至于其他东西，则只字未提。 一旁的雷羽隼突然开口：“先别急，我想，我们欠梅里迪乌斯先生一个解释……” “是霜夜蝶先生，”石鳞蚺提醒。 “啊，好吧，霜夜蝶先生，”雷羽隼的语速如其名，快如闪电，接连说这，“如您所知，晨星大法师召集我们时看中的是能力和求知欲，我们也是向往着、仰慕着晨星大法师的威名才加入这个组织。 不过随着他老人家的消失，组织的荣光也渐渐隐没。慢慢地，有些人不再来参加聚会，也可能是已经陨落。 后来您也很少来参加——虽然严格来说您从未正式要求加入，但在我们眼里您完全就是自己人。 于是，我们想到一个补充办法，也就是再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 “你长话短说，”石鳞蚺提醒。 “抱歉，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又招募了两名新成员，但是又不像晨星大法师那样慧眼识人，所以这次采取的是推荐制度，而且新成员必须是实名加入。” “卡罗达斯就是你们找的预备成员？”林凯沉稳发问。 “是……”石鳞蚺略显尴尬，“而且是我引荐的……没想到他会被另一名预备成员娜塔莉指认为叛徒。” 流渊豹开口：“娜塔莉是我引荐的，是我众多妹妹之一，而且我带她来过几次……只不过那时我们还没想到让我们带来的客人作为新成员加入。” 雷羽隼说：“上次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是前往寂岩城，对吧？我正好路过寂岩城，我会去看一眼。” 林凯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如果最后查明那位名为娜塔莉的少女才是叛徒，故意误导林凯，那就尴尬了。 好在他现在不用思考这件事，等聚会结束，再利用最后的选择公会内部渠道打听一下少女的下落。 “所以说，”风角犀声如洪钟，大家同样都是带着面具，言语带有回声，他的声音却总是比其他人大上许多。 “所以说，看人还得是晨星大法师本人。” 石鳞蚺、雷羽隼、流渊豹等人纷纷点头肯定。 “对了，”石鳞蚺突然说，“再有新人加入，如果霜夜蝶先生不嫌弃，您不妨帮我们把把关。” “直接让霜夜蝶先生帮我们推荐就完了，”风角犀嚷道。 “那也太失礼了……”石鳞蚺赶紧出言制止。 “事实上，我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林凯说。 “谁？”众人齐问。 “你们也许听说过，我有个徒弟，名叫柯尔特。” 雷羽隼恍然大悟：“对，您还带他来过两次，我记得他，挺腼腆一个小男孩，那他什么时候加入？” “等时机合适时我会让他过来。” 林凯故意说“让他过来”而不是“带他过来”，如果时机成熟，他可以自己再假扮成柯尔特的身份参加聚会。 目前林凯的伪装身份，也就是梅里迪乌斯，作为“晨星大法师”的弟子，在晨星隐修会里受到过分关注，这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雷羽隼补充道：“不论真相如何，娜塔莉和卡罗达斯的调查任务大概率是完不成了，我会在寂岩城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有想要本地交易伙伴，我们就先镜子联系。” 说罢，雷羽隼的面具有意无意地微微转向林凯的方向，流动的鹰隼一般的图案，给人一种在微笑的感觉。 林凯表面上装作如无其事，心里默默记下这条信息。 石鳞蚺点了点头：“我是脱不开身，不过如果天堑海雷暴真的会进入暂歇期，那肯定是与东方大陆贸易的好机会。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今天聚会就到此为止，脚踏黑夜，头顶晨星。” 其他几人跺了跺脚，以手按胸，附和道： “脚踏黑夜，头顶晨星。” 林凯没有跟着做，心里暗暗吐槽：最后终于有一点邪恶组织的样子了，不过这口号好像也没有要毁天灭地的意思。 抛开口号不谈，石鳞蚺最后提到的天堑海雷暴一事令林凯十分介意，也默默记在心里的小本子上。 晨星隐修会聚会参与者们纷纷转头走向身后的传送门。 只有石鳞蚺和流渊豹略微落后一些。 石鳞蚺在整理着一沓类似会议记录的东西，如果放在林凯前世，此人一定是班级里听课最认真的学霸级别人物。 流渊豹那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与其他人不同，流渊豹是从头顶的传送门掉下来的，此时正在把高背椅叠放在一起，试图从中爬过去。 林凯摇了摇头，穿过自己身后的传送门。 看到身穿绣着霜夜蝶暗纹的黑袍人离开，石鳞蚺停下整理资料，向流渊豹望去： “梅里迪乌斯大人依然是这么神秘。” 流渊豹抱着一把高背椅，费力扭头道：“你确定那是他？” “那当然，你们只是在聚会上见过他老人家的投影。而我则有幸曾亲自接触过梅里迪乌斯先生。 如果我没猜错，他左手上的戒指是用来稳定灵魂转移之后的灵魂的，而且从戒指的激活程度来看，他最近应该刚刚进行过灵魂转移。 不要怀疑，在研究灵魂转移这方面我是专家。 在当前的魔法世界里，能成功、稳定地进行灵魂转移的魔法师有多少人？又有谁敢在灵魂转移刚结束的时候就参加我们这种聚会。 如此胆识，如此魄力，如此实力，不是梅里迪乌斯先生本人又会是谁？” 流渊豹挠了挠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第三十六章 猎杀考核 穿越镜中传送门之后，眼前的景象再次变为本体观察镜子，以及从镜中角度窥探现实房间，两者的重叠。 “呃……”林凯略显尴尬地问，“我要怎么结束这个镜像魔法？” “啊……”魔戒啊哦的声音显得同样懵逼，“也许……好像挥挥手？” 林凯实验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作用。 显然，结束聚会时，需要用到某种不涉及到语言的魔法技巧，魔戒并不知晓。 魔戒啊哦犹豫道：“那……等待魔法持续时间结束？总之，这种和镜子有关的魔法，打破镜子总没错。” 闻言，林凯沉吟片刻，随后抡起拳头，包裹着皮肤的、坚如铁石的指骨砸在平滑的镜面上，镜子应声破碎。 镜中身披蝴蝶暗纹黑袍，头戴类有水银般流动的蝴蝶花纹的面具的身影亦随之消散。 黑暗中，林凯使用了弱光术，看着满地碎玻璃，又竖起耳朵听了听走廊里的动静。 想来如果附近有感知敏锐的强者，必然能听到镜子破碎的声音。 走廊里肃静无声，可能就算有人听到，也不甚在意。 林凯决定明天再收拾，简单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睡下。 翌日，林凯从杂物间拿来工具，将镜子碎片扫进一个簸箕中。 下楼时，正遇上副会长露尼娜迎面上楼，深蓝近黑的长发随着步伐晃动，波浪起伏。 露尼娜看见林凯，将一张委托书啪的一声呼在林凯胸前，说： “凯，抱歉你的入会考核耽搁了这么久，我们找到一份适合考核的委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调查考核、护送考核、猎杀考核，并不一定按照顺序给予。 哪个先遇到合适的，就先进行哪个。别说话！我知道你有疑问，下水道事件是你自己接受的委托，并且衍生出来的事件。 最终评定时，下水道事件会酌情加分，但是事件本身不会低消你的调查考核。 虽然没有人会故意为难你，不过还是事先说明一下，根据公会规定，如果你觉得这次猎杀考核不合适，你有权利拒绝一次，等待下次机会。 嗯？你这镜子碎片怎么回事？如果因为你自己研究魔法的原因搞碎了镜子，要自己花钱再买一面。” 言罢，露尼娜转身就向楼下走去，留着林凯在原地略微发呆，胸口的委托书向下滑落。 就在委托书快要落地之时，林凯伸出脚，灵巧地勾住委托书，小腿盘起，单脚站立，一把抓过委托书。 委托书书写在一张粗燥羊皮纸上，纸张比较新。 以林凯目前对寂岩城的了解，他并不相信治安管理委员会或者各个公会会为上门委托的居民免费提供羊皮纸。 看来，委托这东西，也不是随便哪个穷苦打工人都能发布的。 委托书内容很简单、明确。 通缉了一种常见魔兽： 锋刃獠 大致来说，是一种类似野猪的野兽，体型比普通野猪更大，通体暗红，獠牙切面并非圆柱，而是如刀片一般扁平，且锋利无比，脊骨上生有骨刺，由后背破体而出，且骨刺可以竖直起来防御或者伤敌。 由寂岩城向北，顺着黑玛瑙河向骨林科斯山脉方向进发，有一个叫做多勒村的村庄，最近有一只锋刃獠在骚扰附近的农田。 当地的农民拥有一定的武装，有能力保护村子，但是没有能力彻底解决隐患。 与其冒着丧失劳动力的风险，组织人手进山灭杀，不如各家出点钱财，凑在一起到城里请佣兵前来解决问题。 反正这片大陆上绝大部分地区的规矩是由地方统治者或者类似组织做中间人，佣兵完成委托才能拿到全部奖金。 委托完成时间是十五天。 十五天看似短暂，不过对于林凯这样的时刻在计算自己生命的人来说，十五天是很宝贵的。 林凯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找到了杰利加特医士。 医士正在一边品尝一杯葡萄酒，一边翻看一本医学有关的书，小巧的书本与夸张的肌肉形成鲜明对比。 林凯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杰利加特先生，打扰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受一个小小的委托？” 杰利加特放下书籍，推开酒杯，饶有兴致地说：“哦？什么委托？” “我想学习一些近战技巧，比如简单的格斗，以及使用感知力侦测周围环境的窍门。” “魔法师们不是拥有侦测类法术吗？”杰利加特语气平和，并没有责问或者嘲讽的意味。 “的确，魔法很全面，但是并非万能。比如说您身为医者，如果现在市面上出现了一种便宜又好用药物，只要洒在伤口上就能有效止血并且防止伤口感染，佣兵们人人都会备上几瓶。您会因此而放弃打磨传统包扎伤口等医疗处理的技巧吗？” “有趣的观点。我不会，药水总有用完、遗失、或者瓶子破裂的时候。不过，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懂吗？你学习格斗技巧的时间也可以用来精进魔法技巧。”杰利加特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中的书。 “我懂，这是我的选择，我也明白您的时间宝贵。”林凯恭敬地走到桌案旁，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和十枚银币，这几乎是他目前全部的积蓄。 杰利加特笑眯眯地看着林凯：“我还有个疑问：为什么是我？如果要我进行客观评价，公会里侦查能力最强的是克罗斯。” “我的结论和您一致，不过，我同时也注意到，您作为医士，因为任务而外出的频率比其他人低，更多时候会呆在公会，为返回的伤员做治疗。 除非任务凶险或者重要，您才偶尔会随大部队出行。如果您答应我的请求，我们将会有更加充裕的时间来安排训练。 至于克罗斯，恕我直言，自身能力很强的人，未必会成为好老师。” 其实林凯还是有两句话没直说，那就是克罗斯相当于半个哑巴，另外当初就是那家伙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打晕，拖到车队里。 正式前去寻找魔兽之前，先训练一下基本近战能力，也是无奈之举。 林凯前世其实也打过架，几天前还用拳头锤死了造尸人，但都是抡起拳头乱砸一气，毫无章法。 更令他气恼的是，自己竟然中了造尸人的陷阱。 不，那个活板门根本算不上什么高端陷阱，其主要作用是方便造尸人出入。 当通道里发生战斗时，造尸人本来想出来搭把手，可正好发现林凯这名魔法师，后者是不错的祭品。 造尸人本来也不甚在乎城卫队那些人的死活，能帮上忙就做个举手之劳，有了林凯就不管上面战况了。 以上虽然是林凯的大致猜测，不过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林凯感知力不算低，来到异世界，逐渐适应身体后也能明显感觉到新身体的强大和敏锐。 可塑性如此之高的身体，如果不好好锻炼和利用一下，那就太可惜了。 虽然时间宝贵，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打个比方来说，花费同样的时间，魔法能力可能只会有5%的提升，近战能力却能有50%的提升。 整体战力也会更加全面。 杰利加特哈哈大笑道：“自身能力很强的人，未必会成为好老师。我明白了，你的委托我接下了。钱先欠着，等你正式入会的之后，再给我好了。现在闭上眼睛，原地后退三大步。” 林凯闭眼后退。 突然，先是咕噜一声，随后一物哗啦啦的迎面飞来。 林凯一手接住飞来之物，另一只手护住下腹部。 杰利加特的声音传来：“不要张开眼睛，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您刚才看的书。” “书叫什么名字？” “《巨龙以及类龙族巢穴附近伴生草药的草药学性质及作用》。” “观察力和记忆力都不错。你另一只手护着下面做什么？” “我听见喝水的声音，为了防止您借着投掷书本的声音掩护，同时投掷酒杯，所以适当保护一下，而您大概率不会把沾有酒水的杯子和书本一起丢向头部，同时打击两个要害部位也是比较有效率的选择。” 杰利加特轻轻弹了一下桌上的酒杯，再次放声大笑：“睁开眼睛吧，我还没卑鄙到同时投掷两种暗器，我不会对一名魔法师那么严格的！投掷书本也是因为书本飞行时声音比较大。想来你也只是想学习一些基础吧。” “正是，”林凯肯定道，同时将书本交还给杰利加特。 杰利加特接过草药书，突然愣了一下：“你……” 林凯递还书本时，书页打开，页码正是林凯进入房间时，杰利加特在看的那一页。 林凯笑了笑：“我记忆力比较好。” 杰利加特打了个哈哈掩饰自己的惊讶：“也是，记忆力正是魔法师最看重的能力之一，那么，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 “求之不得，加利加特老师。” “你管我叫什么？”杰利加特起身问道。 “杰利加特老师，这称呼您不喜欢吗？” “哈哈哈哈哈，没问题！” 于是，特训开始。 第三十七章 套娃 灰岩半岛西北部，一条如黑色鳗鱼般细长的河流蜿蜒流往寂岩城的方向。 河水勉强称得上清澈，一种乌黑晶体密集散乱地分布在河底泥沙中，河流因此得名“黑玛瑙河”。 寂岩城标志性的黑灰色岩石中也含有此种成份。 河中的鱼，不论品类，皆为黑背，在波光中极难分辨。 突然，锋利剑身刺破水面，不受光影干扰，精准插中一条大鱼。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河滩上，两名年轻人坐在篝火边，火上架着一只剥了皮的野兔，正滋滋冒油。 其中一名年轻人金发碧眼，神情间带着贵族的傲气，精美外套下是崭新的金属软甲，看似轻薄，实则颇具防御力，且价格不菲； 另一名年轻人从相貌到装备都平平无奇，令人过目即忘。 贵族青年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朴素青年，以一种自认为幽默的口吻说： “所以老弟，我们的雅丽丝小姐究竟喜欢什么花呢？” 他偷偷向河边望去，那里却已经空无一人。 啪的一声，一根插着鱼的木棍被大力钉在篝火旁，随后一只小巧的靴子踩在木棍顶端，将木棍又踩进地里几分。 “我喜欢蒲公英，”一名腰挎长剑的高挑女孩回答，脚踩木棍，神态冷漠。 佣兵之中女性偏少，年轻且有些姿色的则是少之又少，梳着马尾辫，身材高挑的雅丽丝正是其中之一。 “蒲公英？那种会随风而去野草？”贵族青年展露笑容。 “蒲公英也是一种野菜，野花野草也有价值，和某些温室植物不一样。”女孩坐在篝火旁，不再看向贵族青年的方向。 朴素青年则一脸无奈，刚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一声断喝自附近一株大树上传来： “树林里的是哪路朋友？我等不是什么歹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家坐在火前小酌一杯。” 篝火旁的三人做出戒备姿态，戒备对象却不是大树，而是更远处火光没有覆盖的漆黑树林。 一名中年人自树上跃下，面容有种沧桑感，却身法矫健，此人正是这个四人小队的队长。 在四人的注视下，树林中走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身披带着兜帽的斗篷，颇有神秘意味。 高大身影毫不客气地坐在篝火旁，扯掉兜帽，原来是一名大汉，比中年人队长更要沧桑几分； 矮小身影紧随其后，也自顾自坐下，却并未摘下兜帽。 大汉对四人小队点头致意后，立即回头向黑漆漆的树林喊道： “朋友！我等不是什么歹人，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家坐在火前喝一口。” 中年人队长神情一变——之前他在树上警戒，并未发现除了两道身影之外的其他人或者其他生物靠近。 树林沉寂一段时间后，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拨开杂草走出，黑发黑瞳，身材偏瘦，皮肤苍白，身后背着一个旅行袋，佩戴一柄短剑。 青年名为林凯，在这个世界中使用的名字为凯，在穿越时，莫名其妙占用了大魔法师梅里强化过的肉身，现在为一名一阶魔法师。 此外，不久之前，林凯跟随工会里的杰利加特医士，进行了一场基础近战能力、侦查、反侦察方面的特训。 虽说有特训在先，但重心其实在侦查方面，且时间非常有限，所以涉及到的近战技巧及其基础。 佩戴武器更多是为了让人不会第一时间认出他是魔法师。 至于侦查训练，效果超出杰利加特的预期，非常不错。 当然，效果出色是相对的，无论林凯的基础身体素质多么出色，短时间特训也无法令他摇身一变，瞬间成为隐匿行动大师。 经验丰富的中年人队长之所以没有发觉林凯，单纯是因为林凯远远跟在两名神秘人后面，距离营地实在太远的缘故。 林凯有点尴尬，他更喜欢独自一人行动。 不过，情感“打折”的优点再度体现，少许的尴尬情绪被压制，林凯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大方地走到篝火旁坐下。 随后，他扭头朝着树林方向，也来了一句： “后面还有朋友吗？我等不是歹人，过来坐坐，位置嘛，挤一挤总会有的。” 如果说中年人队长之前对林凯出现的反应是惊讶，那此刻面色已经是非常难看。 不论有何种理由，接连没发现有人靠近，会给自己的主顾留下“不专业”的印象。 中年人看了贵族青年一眼，咳嗽一声道：“后面还有人？” 林凯一脸诚恳：“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我误会了。” 这时，伴随着脑中“叮”的一声，林凯再次收到了魔戒啊哦的汇报邮件，内容很简单： “啊，没看走眼的话，对面那两个家伙很像是招人厌的德鲁伊。以你的实力，在野外最好不要招惹他们。不过这种旅行德鲁伊一般都傻乎乎的，挺好说话的，别担心。” 德鲁伊？ 林凯听说过德鲁伊，他们据传是一群亲近自然，热衷于维持中立和平衡的，类似于自然祭司的家伙。 林凯不确定自己这个世界的德鲁伊与自己印象中的是否有偏差，遂观察起两名陌生人来。 观察之下，难免拿其中高大的那一位与已知的壮汉比较。 费多是那种全方位的比常人大几圈，简直像是另一个物种。 杰利加特是还属于正常人类范畴的又高又壮，肌肉虬结，至于杰利加特经常模仿费多衣着的原因，林凯一直没有询问。 而对面的高大陌生人与上面两人相比要瘦得多，却给人一种老树根须一般的结实的感觉。 林凯之前在路上先是莫名其妙被两名德鲁伊跟踪，之后又反过来跟着德鲁伊来到这处营地，心里有很多疑惑。 于是他开门见山地挑明： “二位是德鲁伊吧？不知道我们之前是否见过？” 德鲁伊大汉略显惊讶，但身份被识破后也没有展露什么敌意。 一旁的贵族青年似乎对自己一直被冷落显得很不高兴，插话道： “喂，你们几个家伙擅自做过来，都不自我介绍一下吗？这可是本少爷的营地。” 德鲁伊大汉呵呵一笑，指着自己：“我叫根。” 他又指了指一旁默不作声的小个子德鲁伊：“她叫眠。” 第三十八章 目标 在场的几人都注意到了德鲁伊根在介绍自己同伴时，所使用的女性化称呼“她”。 不过大多数人并未有什么特别反应，除了贵族青年之外。 他咧嘴笑道：“你们真的是德鲁伊吗？本少爷还没见过德鲁伊妹子，赶紧把兜帽摘下来瞧一瞧，不过大森林里土生土长的土着能有多……” 高挑少女雅丽丝机忙捂住贵族青年的嘴巴，满脸尴尬之色。 德鲁伊根的双眼眯起，四周的树林突然变得异常寂静肃杀。 四人小队的队长中年人急忙陪笑：“我们这同伴自从被格拉鬼猴用木棒敲过脑袋，就经常胡言乱语，你千万别见怪。” 贵族青年闻言开始挣扎，雅丽丝却把他的嘴捂得更严了。 衣着相貌平平无奇的青年也来帮忙，一齐将贵族青年向帐篷拖去。 诚然，朴素青年和少女雅丽丝、队长中年人，三人一起受雇于贵族青年，带着这位少爷来野外寻找点刺激，而且贵族青年出手的确阔绰。 但是，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贵族青年的人身安全，而招惹两名德鲁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中年人话风一转，“二位还没承认自己的身份吧？到了其他人的营地，至少以真面目示人，这种野外旅行的基础道理，二位应该不会不懂吧？” 看来中年人即便冒着一定风险，也要确保营地安全。 被称为“眠”的娇小德鲁伊一语不发地取下了她的兜帽。 一头洁白短发涌出，色如初雪。 肌肤白净几乎透明，令少女显得圣洁不可侵犯。 双唇在肌肤映衬之下更显红嫩。 最鲜艳的颜色汇聚在她的双眼，仿佛星火凝结成的红色宝石。 中年人皱了皱眉，随后迅速隐藏起表情，恢复平时的淡定。 根苦笑一下，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这一切都没逃过林凯的双眼，他在心里分析：白发红眼，很典型的白化症症状。 这时魔戒又发来一封简短的邮件： “哦，这妮子原来是个褪了色的‘白弃子’，据说能带来霉运和厄难，难怪一直遮遮掩掩……不对，德鲁伊本来就神神秘秘的。” 林凯很想吐槽一句魔法师们神秘起来一点也不比德鲁伊差，不过考虑到周围好几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于是作罢。 这个世界的居民似乎对白化病有一定成见，不过林凯绝不会傻乎乎地跳出来指责什么。 “啊！梦中的精灵！”四人小队中似乎只有贵族青年没被少女眠的外貌吓到，反而觉得十分新奇。 面对仿佛从梦境高处飘落人间的女孩子，贵族青年似乎沦陷了。 他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猝不及防之下挣脱了雅丽丝和朴素青年的束缚，几步冲到眠的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这位德鲁伊少女。 喜欢蒲公英的雅丽丝则立刻被忘到九霄云外。 眠目呆呆地望着篝火，完全无视像盯上蛋糕的苍蝇一般围着自己嗡嗡乱转的贵族青年，思绪似乎已经根本不在当前的世界。 德鲁伊根则开口回答了之前的问题：“我们的确是德鲁伊，正在旅行。树林在哀鸣，飞过的鸟儿告诉了大德鲁伊，于是我们逆着风，踏着叶，来到了这里。” “叮”的一声，魔戒啊哦适时传来一封邮件： “这些德鲁伊，就是喜欢打哑谜。” “那鸟儿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呢？”中年人问道，这也是林凯关心的问题。 “靠近一个小小的村落，名字是‘多勒’。” 多勒村，正是发出狩猎委托的村子。 中年人笑道：“这不是巧了么？我们接的是在野外狩猎哥布林的任务，一路向北，正好也会在多勒村歇脚，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同行。” “不只是狩猎吧？”根瞟了一眼正在骚扰自己同伴的贵族青年。 “我们这位主顾要求临时加入进来，出城见见世面，没办法，给得实在……咳咳……”中年人一边咳嗽，一边看向林凯，“那么这位朋友，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寂岩城，”林凯言简意赅地说，“你们可以叫我凯。我在执行某项猎杀任务的途中与二位德鲁伊不期而遇。” 根的表情有点不自在，而眠则是一直保持面无表情。 事实情况是这样的： 接受特训后的林凯，独自一人离开寂岩城，前往多勒村执行狩猎任务，作为晋升公会正式成员的考核。 从今天上午开始，他隐约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 林凯并没有选择与跟踪者周旋，而是采用了一种非常规的套路。 即凭借自己的速度与耐力，在野外快速行动，尝试甩开跟踪者。 令他惊讶的是，虽然跟踪者似乎跟踪得更加吃力，但完全没有被甩掉的意思。 到了傍晚，林凯距离很远便发现山林间的火光，而跟踪者显然也发现了。 跟踪者不顾被发现，提高速度，直奔篝火而去。 也正是这时，林凯才有机会观察到跟踪者其实为两人，一高一矮。 他跟在两人后面，被跟踪者反过来成了跟踪者，而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留下的踪迹，两组人一前一后来到营地。 于是才有了篝火边的套娃式对话。 现在林凯已然知晓跟着自己的是德鲁伊，那么之前他们跟踪的速度也就可以解释了，毕竟德鲁伊是受到大自然的眷顾。 中年人盯着林凯，不依不饶地问：“凯先生，能否告知你接的是哪种狩猎委托呢？” 那表情仿佛在说：狩猎的目标不会是我们吧？ 林凯从怀中拿出一张委托书，展示给众人：“锋刃獠。” 中年人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德鲁伊根也紧皱眉头。 林凯一惊，心想：我不会是被算计了吧？ 事关重大，他试探性地问：“锋刃獠只是一星魔兽吧？” 中年人和根互相看了一眼，中年人说： “锋刃獠是一星没错，但是魔兽等级划分宽泛，同一星级的魔兽实力差距巨大，而锋刃獠绝对是一星魔兽里面顶尖梯队的存在。” 第三十九章 篝火之夜 一直默不作声的眠忽然说了一句和没头没尾的话： “年轻的魔法师……不要在灵魂魔法中深潜，那会模糊生与死的边界。” “您是魔法师？”中年人语气突然尊敬起来，“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林凯对着少女眠好奇问道：“你怎么就能认定我是魔法师呢？” “你身上……的气息……我比较敏感……” 林凯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怪，这时，魔戒再次适时通过邮件发言： “嘿嘿，德鲁伊们天生对灵魂魔法比较敏感，这小妮子看起来属于格外敏感的体质。” 林凯这才想起来，自己离开寂岩城后，确实练习死灵魔法，对着路边一只松鼠的尸体施展了“召唤骷髅战士”。 但他练习过后便顺手遣散了松鼠骷髅，以免被人看见。 如果这也能被眠侦测到，那么少女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同时，他开始对魔戒啊哦刮目相看，如果它每次都能及时提供情报，也许林凯会重新审视它的价值。 贵族青年眼见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德鲁伊少女和林凯有问有答，怒气上涌，不禁斥责： “眠小姐，你认识这个阴郁树人吗？你和他很熟吗？” 在德鲁伊面前，自然界的树木——包括树人——可不是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贵族青年显然不懂这个道理，一句话把德鲁伊和魔法师同时得罪了。 雅丽丝一脸绝望地看着贵族青年，十分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坚持把这位惹事的主顾拖回帐篷。 朴素青年则暗暗将手移向腰间的刀柄，同时悄然侧身挡住贵族青年。 好在像根这样的旅行德鲁伊脾气相对温和，没有要深究的意思；眠则对这类发言毫无反应。 中年人转向林凯，满脸赔笑：“实在抱歉，如果您狩猎需要帮忙，我们愿意效劳。” “对对，”朴素青年也凑过来，一只手搭在林凯肩头，“别看我们的队友有点……那个，我们……小队还是很有实力的。” 他原本似乎想吐露小队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林凯的敏锐，自然早就注意到小队里几人刻意避开小队以及其成员的名字，并未在意，反正他以后也不想和这个小队有什么交集。 他淡淡地说：“感谢好意，不过我这次狩猎是入会考核的一部分，需要独立完成。” “哦？”中年人奇道，“什么公会要用锋刃獠做考核？不对，应该说哪个公会有幸得到您这样的魔法师加入？” “最后的选择。” 林凯感到朴素青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瞬间抬离了几厘米，仿佛有一层隔膜。 再看青年的神色，那是一种普通人看疯子的表情。 中年人的面色也不好看，连连说道：“原来如此，恭喜恭喜。” 另一边，从根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听说过“最后的选择”的大名。 突然，篝火啪嗒一声，原来是那只兔子因为被烤了太久的缘故，树枝被烧断，表面焦黑的兔子掉进火中，发出响声。 中年人面部纠结，最终还是没下达逐客令。 原本对于佣兵来说，野外宿营的一方是拥有这种权利的。 林凯自然觉察到中年人小队并不欢迎自己。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于是，他捡起一根没烧尽的柴火，将兔子从火堆中扒出。 他很清楚眼下的形势，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威胁性的举动，中年人小队不敢拿他怎么样，这就是他的自知之明。 中年人小队占据了方圆几里内最佳的休息地点，河岸边水源充足，视线开阔，更有温暖的篝火。 虽然升级时带来的骨骼强化尚未完成，仍然需要大量营养，但是林凯的决定和烤鱼还有烤肉没有直接关系。 大概没有。 两位德鲁伊也没有选择离开，受到了热烈欢迎。 贵族青年自不必说，在林凯没有离开的前提下，中年人也很欢迎德鲁伊们留下。 林凯再次收到魔戒的邮件： “啊！真可笑，这些德鲁伊大概在监视我们。大多数德鲁伊离开‘森都伊尔’大森林的目的都是为了调查大陆各地的‘自然之力’扰乱。 这一老一少应该也不例外，他们之前不也承认收到什么‘鸟儿’啊之类的信息了嘛，这是路上遇见我们，以为我们可能就是扰乱的源头。” 林凯恍然，他就说德鲁伊们偷偷跟着自己，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警告他不要随意使用灵魂魔法。 此外他还注意到一个有趣的地方，世俗界一般会将操纵尸体这一类的魔法称为“死灵魔法”，而魔戒啊哦则一般称之为“灵魂魔法”。 根和眠在谈话中也会使用“灵魂魔法”这个词汇，似乎属于一种听起来更加中立、冒犯性较低的表达。 吃完晚饭，中年人和雅丽丝守夜，贵族青年和朴素青年则先行休息。 贵族青年邀请德鲁伊少女眠前往他的帐篷“避避风”，遭到直言谢绝。 林凯靠坐在篝火附近的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 他不会信任中年人的守夜，倒不是不相信对方的能力，而是他已经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敌意。 佣兵的世界就是这样，要么大家和和气气，一旦闹了不愉快，则一方有可能先下手为强。 “最后的选择”公会在这方面特别出名。 他盯着篝火，脑海中复盘着目前为止经历过的几次战斗，并不断推演如何能做得更好。 篝火的火焰逐渐熄灭下去，渐渐化为暗红色，扭曲的火苗宛如沾满粘稠血液的肢体，缠绕在烧焦的树枝上不断挣扎、蔓延。 突然一只鲜血淋漓的大手从篝火中探出，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凯试图翻身，却发现身体根本就无法移动。 随着手臂又一次抽动，眼球转向林凯所在的方向…… ……………… 一只穿着精致的上等小牛皮皮靴，在即将燃尽的篝火底部的一根木柴上拌了一下，篝火堆瞬间散架 林凯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贵族青年正骂骂咧咧向营地边缘走去，前去放水，似乎没注意到林凯已经醒了。 他时不时抬脚看看长靴被篝火烫坏的地方，诅咒寒冷的夜晚，诅咒林凯，诅咒没见到几次的哥布林，诅咒多勒镇。 林凯依然装作熟睡。 他略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德鲁伊们。 只见眠正直勾勾地看向这边，一直以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第四十章 冲突 面瘫，分为生理和心理两种。 一种是面部肌肉病变、坏死或者缺失，即真·面瘫。 一种是不善于表达。 德鲁伊少女眠就属于后一种情况，一旦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还是会有表情变化。 林凯此刻仍处于震惊状态。 那个梦境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林凯再次感受到了一种人类最古老而又强烈的情绪——恐惧。 奇怪的是，从眠惊恐地的表情来看，她刚刚似乎也经历了类似的梦境。 少女犹豫了一下，缓慢离开根的身边。 她显然还没完全恢复，身体僵硬，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爬过来，紧挨着林凯坐下。 林凯压低声音问：“你也做噩梦了？” 眠轻咬薄唇，银发低垂，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梦，多种形态……有时候是水……从一个人的孤岛蔓延到另一个人的孤岛。” 林凯思索道：“你看到了我的梦？” 眠点头表示肯定。 “梦中的景象代表了什么？” 前世林凯从不相信推送的解梦和星象小文章，但现在环境不同。 林凯也不得不去了解一些他曾认为不靠谱的玄学知识。 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不论是周公还是庄周，谁都解读不出来带血的巨大腐烂眼球和手臂代表着什么。 眠再次摇头：“抱歉……我不知道，你的梦境汹涌……但却……似乎没有……任何象征意义……” “没有象征意义？”林凯咀嚼着这句话，喉咙有点发干，“你的意思是我梦境中看到的是某种意义上的现实？比如未来会发生的事？” “我也……”眠有点急，似乎一时间很难用言语表诉现在的想法，“你的梦……” 男靴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传来，解决完生理问题的贵族青年折返。 眠立刻闭上眼睛佯装熟睡，不想让其他人觉察到她的异样。 但是她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靠坐在林凯的身边。 此刻二人的距离似乎有一种暧昧感。 “你这个家伙对我的眠小姐做了什么！”贵族青年突然大吼起来，暴跳如雷。 这下整个营地都被惊动，许多双眼睛看过来。 不等眠开口，林凯抢先一步说道：“天气太凉，我这‘娇生惯养’的身体适应不了野外露宿。睡不着的时候，正好看见眠小姐在闭目养神修炼，便主动找她探讨一些魔法方面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句话略带挑衅意味。 事实上两者的超凡力量并不属于一个体系。 “她……”贵族青年指了指眠，又指了指林凯，气急败坏，“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我的……” “啊呀，睡得真香，”根伸了个懒腰，“我们德鲁伊感受自然，睡眠很少。啊，此时月色正好。眠，走吧，该继续上路了。” 此乃谎言，刚才他的呼噜声比谁都响。 眠点头，迅速起身整理衣装，戴上兜帽遮掩住容貌，来到根身边，回头撂下一句话：“我不属于任何人。” 没等贵族青年反应过来，根和眠已经大步走向林中。 贵族青年愣了一会，想要追上去，但是看着黑漆漆的森林犹豫了几秒，两名德鲁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黑暗中。 贵族青年突然跑向营地中堆放的行李，取出一副显然没怎么用过的击剑手套，甩向林凯，咆哮道： “魔法师海！我向你发起决斗。” “是‘凯’。”林凯捡起地上的手套，揣进怀里。 就在贵族青年认为二人决斗已经成立之时，只听林凯说道：“恕我拒绝，魔法师向来以‘身体孱弱、不善舞刀弄剑’着称，先生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身体孱弱、不善舞刀弄剑几个字被刻意加重。 听了林凯的解释，贵族青年的气焰更加嚣张，手伸向腰间佩戴的镶嵌珠宝的轻盈细剑。 一只手按在了贵族青年的剑柄上，是小队的队长中年人。 贵族青年看着小队的三人，突然想到什么：“你们抓住他，要多少钱我都给！” 中年人没理会贵族青年，脸上满是无奈和疲惫，间接下达逐客令： “凯先生，说起来您白天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次任务紧急吧？” 朴素青年急忙助攻：“对，魔法师先生说过要急着走，对吧，雅丽丝？” 雅丽丝点头：“既然着急的话不如节约时间，快点赶路吧。” 林凯深深点了下头：“的确，我的时间宝贵，已经耽误各位这么久，深表歉意，与诸位就此别过，来日再见。” 中年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林凯转身，向树林中走去。 “你们在想什么！”贵族青年认为林凯是心虚逃走，作势就要追上去。 中年人和朴素青年拉住贵族青年，说着好话：“算了算了，人都走了。” 只有雅丽丝在旁一语不发。 “你们为什么不上去！”贵族青年还在大喊。 朴素青年气得有点哆嗦。 中年人基本的定力还是有的，他压下怒火，面带和善，语气却不是很客气地解释： “贵族青年先生你背后有家族，但你知道寂岩城内有多少常驻魔法师吗？据说是91人，这还要算上连一阶都没达到的魔法学徒。 你觉得将近百人很多，是吗？寂岩城有超过25万人，明白这代表什么吗？一名魔法师背后牵扯的势力可能很庞大。” ——甚至超过你的家族。中年人在心中补充。 “荒郊野地，少一个魔法师谁会知道？”贵族青年不服。 “他是‘那个公会’的预备成员，那个公会的手段你这种大少爷怎么可能懂。”一旁的雅丽丝打了个冷颤，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毫不掩饰脸上那种看白痴一样的神情。 贵族青年愤怒的目光投来，随后怒意消退，再次打量起雅丽丝来。 修长健美的身材，和城里的小姐们完全不同，带有一种野性的美感。 “女士总是对的。雅丽丝小姐，我们去篝火那边讨论一下剑术吧。” 雅丽丝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 “一个贵族，一个中年人，一个女人，一个……长什么样子来着？一个普通人。”林凯头顶着弱光术照明，走在松软的林间小路上，重复了一遍。 他本无意与人结仇，但事已至此，以后必然需要小心这几人，包括没有直接表现出敌意的佣兵。 或者说是冒险者。 沙隆坦大陆上的所谓“冒险者”，广义上来说也是佣兵的一种，只不过他们没有归属的佣兵公会，以个人或者小队的形式游荡在各个城市之间，接取任务，获得酬劳。 稍大的城镇中一般都会有“冒险者之家”、“冒险者公会”或者类似名字的据点。 不过，不要误会，这些冒险者之家和“最后的选择”这样的公会有着本质区别。 不同城市间的冒险者之家并不是一个统一的连锁组织，而是各自为政，独立管理，给冒险者们提供交流、组队、接取任务的平台，再从中抽成，并贩卖一些装备和消耗性资源获利。 除了必要的信息共享之外，彼此之间的联系接近于无。 说起来，倒是有点类似林凯前世遍布大江南北的某些同名、却由不同老板独立经营的小吃。 像“最后的选择”这样的公会虽多有恶名，但这主要是行事风格导致，而所谓的“冒险者”在某些时候比拥有公会当靠山的那些佣兵更加危险。 对于林凯来说，当下需要的是再找一处地方休息。 得益于杰利加特的特训成果，林凯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定位：在野外赶夜路说不上特别凶险，却应该尽力避免，风险还是存在的。 前方的密林中有人吹了一声口哨，音律奇特，沙哑如风吹过沙丘。 林凯警惕起来，做好了施法准备。 只见树后出现了两个身披斗篷的身影，兜帽遮面，不过，林凯还是认出二人正是德鲁伊根和眠。 “一段旅行的结束会不会是另一段旅行的开始？”根笑道。 “与有共同话题的人在一起才算旅行。”林凯回道。 他并没有刻意避开德鲁伊们的意思，倒不如说在野外，有着热爱自然的德鲁伊作为旅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既然两名德鲁伊并不在意林凯魔法师的身份，林凯便临时加入两者的队伍。 第四十一章 你有眼球恐惧症? 德鲁伊根和眠找到林凯显然并不只是为了找旅伴，而是有话要说。 根先是对着林凯比了一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伟卓之森林，请眷顾此人 愿夜风拨拂迷雾，愿月光耀他前路 野草虽长，不绊其踵，树枝繁茂，不遮其瞳。” 随后，林凯惊讶地发现，树枝草藤仿佛真的听懂了根的话，在其中穿行时，几乎不会受到太多阻碍。 “德鲁伊的力量还真是神奇。”林凯感叹，他也没有吝啬，为几人分别施展了弱光术，每人头顶都顶着一个发光的小球体。 “只是与自然的交流罢了，”根边开路边说道，“比起能窥探世界记忆的魔法师差远了。” “魔法太深奥复杂了。”林凯评论道。 幸亏记忆力是他的强项，否则光是“百字真言”就够一般人学一阵子了。 根施法时用的是通用语，而且动作似乎也只是随意挥挥手。 如果魔法短时间内提升困难的话，那在有余力的前提下能不能学习一些德鲁伊的能力呢？也就是所谓的“兼职”？ 仿佛感应到了林凯的想法，魔戒啊哦发送邮件警告道： “啊喂！你小子可别动什么歪心思，魔法是最伟大的力量，和德鲁伊那些‘玄学’可不一样。 魔法是一门科学系统的、有规律可循的、效果可量化的‘技术’。再学习德鲁伊的自然之力会把你的脑子搞坏的。” 看到魔戒用“科学”这个词，林凯略微惊讶。 魔戒的警告向来不靠谱，林凯不会完全相信，却也不会彻底无视。 林凯发现德鲁伊们并非那种孱弱的施法者，就连看上去迷迷糊糊，弱不禁风的少女眠，也能在野外环境里边打着哈欠边健步如飞。 突然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眠和林凯都停下脚步。 只见前面的小路上突然蹦出几个矮小黑影，手拿粗陋的武器。 接着弱光术的光芒，林凯认出这些拦路者正是哥布林。 与乱象地：哥布林丘陵中的哥布林相比，面前的哥布林显得瘦弱很多，更接近林凯印象中那种最低级经验包的感觉。 “当心，”根提醒道，“哥布林战斗力不高，但它们有一定的夜视能力。” 的确，在黑夜中，哥布林的眼中微微反射着一种诡异的红光。 林凯默默掏出“黑耀透镜”戴上，精神力散发出去，随后低声道： “树林里还有更多哥布林。” 根点点头。 这时只听眠用一种比平时略微低沉一些的声线，幽婉吟唱： “温暖黑夜纱帷，于汝眼前低垂，柔软梦境包围，愿汝安静沉睡。” 挡路的哥布林眼帘立刻变得无比沉重，几次试着睁开，结果仅仅是将短粗的眉毛挑进额头，只有两只看起来最为强壮的哥布林还在勉力支撑。 根双手俯身蹲下，双手接触地面，手掌下翻，念道： “橡木之根须，紧握大地，敌人之腿足，不可前移。” 地面突然伸出众多植物根须，缠绕住哥布林的脚部，令其无法移动。 根还想继续使用能力攻击哥布林，却不想林凯已经出手。 准确来说，在根和眠开始行动时，林凯也同步开始施法，只不过他有心观察德鲁伊们的能力，用的是最标准的施法动作，同时刻意略微放慢了施法速度。 随着“igkun obi”火球术施法吟唱结束，一枚火球直奔被根和眠控制住的哥布林而去。 两只哥布林处于被根须缠绕状态，其余则昏昏欲睡，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 火球术正中目标，火焰炸开，以爆炸为中心，三名人类以及四周的树木后方瞬间出现长长的影子。 如果说之前在下水道一战令林凯体会到了有战士作为坦克在前方抵挡的好处，那么此刻他由衷感到有人帮忙控制敌人真是太爽了。 打移动靶和打固定靶完全是两个概念。 短暂的战斗刚开始就结束了。 躲藏在树林中的几只哥布林迅速逃窜，林凯也没打算继续追击。 他拔出腰间的短剑，开始找尚未烧焦的哥布林，割下它们的耳朵。 “这是……干嘛？”眠不解地问。 根嘴角挂起一丝宠溺的微笑：“这位叫做凯的魔法师可是被迫……额……励志加入‘那个公会’的人啊，这是为了不给后面那贵族小哥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 你没发现他的火球术威力很大吗？这位恐怕不是一阶魔法师，可能是二阶，甚至三阶，魔法师有多富有你能想象吗？然而他却亲自来割这些不值什么钱的哥布林耳朵。” 打算收集哥布林耳朵回去卖钱的一阶魔法师林凯手略微一顿，原本打算分几只耳朵给两位德鲁伊，现在已经完全打消这种想法了。 将哥布林耳朵进密封皮袋后，三人再次上路，很快找到一处勉强算是不错的落脚点，虽然比不上贵族青年和中年人小队选择的河边滩涂，但也足够继续过夜了。 不论德鲁伊还是林凯都没有强行在夜里赶路的打算。 几人没有生火，而是靠坐在一块大石头附近，攀谈起来。 林凯也没绕弯子：“我对眠小姐看到的梦境很感兴趣，不介意的话，能请你继续帮我分析吗？” 根眉毛一挑：“你看了凯的梦境？” 眠低下头：“抱歉……一不小心就……他的梦太汹涌。” “既然如此，那你就尽你所能帮凯解梦试试，不管怎么说，随意窥探他人梦境都是不礼貌的。” “解梦可以，”眠的头埋得更低了，“但我也……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什么。” “嗯？”林凯有点困惑，“你不是说我的梦境‘汹涌’什么的吗？难道你没看到血淋淋的巨大眼球和挂满腐肉的手臂？” “原来……那是眼球和手臂吗……”少女呢喃道，“我……被动看到……瞬间被梦境淹没……只有模糊的景象……就像浸泡过血水的绘画……和巨大的恐惧……” “恐惧？”林凯更加困惑，既然眠看到的景象是模糊的，恐惧从何而来。 “我来解释一下吧，”根说道，“你有没有做过类似这样的梦：梦中你被吟游诗人故事中的某种怪物追逐，无比恐惧。 可当你醒来，反复回味，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逃，怪物好像也没那么强，可能只是一只石化蜥龙，或者一只食人魔。 总之清醒状态下，与怪兽搏杀，未必不敌怪兽；就算不正面战斗，也有比傻乎乎逃跑更合理的行动；但是在梦中，不论你有多强，心中却只有恐惧，只想逃跑。” 林凯想了想，认真点头：“有。” 只不过他想到的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的鬼怪。 “这就是梦境的可怕之处，梦境会强制灌输感情。” “原来如此，受教了。”林凯诚恳地说。 随后他突然想起，自己的情绪似乎一直是受到压制的。 这种状态下还能在梦境中感受到巨大恐惧，如果完全没有这种压制，自己可能会不争气地被直接吓死。 越分析，他对梦境就越在意。 “那么根先生，眠小姐之前提到我的梦境可能并没有任何代表意义，我可以理解为是某种预兆吗？” “她这么说？这样的话，你的这个梦可能是某种附带精神攻击的窥探类魔法。如果有必要，我们德鲁伊会通过梦境窥探敌人的想法。 但是，我们绝对不会、也没有办法在梦境中弄出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眼球。据我所知，这更像你们魔法师的行为。凯，你得罪过强大的同行么？” 林凯陷入沉思。 他接触过的魔法师加起来一共也就四位。 第一位和第二位：梅里和柯尔特师徒。 两人疑似在林凯的精神世界里争斗，最后双双坠入黑暗大门。 目前尚不知道大门究竟是什么，但是如果师徒中的任何一人从门后返回，想要夺取身体，以他们大魔法师的能力，应该是轻而易举，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对林凯施展莫名其妙的精神攻击不是上策，毕竟林凯如果突然精神失常，掉进河里或者山涧，身体很可能也会一起受损。 第三位：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 这位女士似乎一直给林凯一种冷淡感，但应该不至于故意攻击林凯。 目前为止露尼娜基本都保持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顶多说因为某种位置原因看林凯有点不顺眼。 第四位：造尸人。 原本是和腐烂还有眼球联系最紧密的存在，但其本人已经死亡。 林凯右手轻敲太阳穴： “如果是魔法造物，那会是什么呢？要几阶魔法才能召唤出如此强大的梦境生物呢？” 他的话在根和眠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实际上他是在说给魔戒啊哦听。 啊哦领会，发来一份邮件报告： 「啊，果然你这种灵界生物对魔法是白纸一张，不喂就不吃饭，那就让本魔戒来给你科普一下。 梦境相关的魔法的阶位很难测定。阶位可能很高，超过六阶，也可能只是三四阶的水平。 如果正好击中受害者精神上的软肋，那即便是二阶魔法也可能发挥出强大的情绪强制灌输能力。 听描述好像也不是很吓人，你有精神弱点吗？你是不是有眼球恐惧症啊？」 林凯并没有轻视魔戒的言语。 他试着构想很多眼球拥挤在一起挤压、蠕动、破裂的画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甚至因为赶路口渴，想来一杯珍珠奶茶。 谨慎起见，林凯决定： 如果再做类似的噩梦，就放弃本次任务，返回寂岩城。 然后厚着脸皮找露尼娜副会长检查一下身体，或者请她介绍对应的牧师给自己驱驱邪。 在拥有魔法的世界里，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第二天休息时，林凯并没有梦见任何与眼球相关的东西，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第三天上午，林凯一行人经历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多勒村。 第四十二章 多勒村 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多勒村都是一座典型的欧洲中世纪风格村庄，完全不见寂岩城那种近代建筑元素。 屋顶低矮的茅草压着七歪八扭的灰白砖墙，一根根烟囱如骨折后的断骨般突兀地从茅草间穿出。 村子四周建着一圈还算坚固的木制栅栏，甚至比一些房屋看上去更结实，栅栏外是大片的农田，农田外又是一道栅栏。 更外围则是幽暗的密林和低矮的山丘，一条泥泞道路毫不客气地从村子正中直插而过。 当日天气正晴，以多勒村的地理位置已经可以隐约眺望沙隆坦大陆三大山脉之一的“骨林科斯山脉”。 林凯和两名德鲁伊尚未靠近村庄，便看见一米多高的田地里突然“长”出七八个身影，那是弯腰劳作的村民。 多勒村的村民看起来生活并不欢乐，个个尘土掩面，汗流浃背，不过身体还算精壮。 谷物满仓、酒桶满窖的田园牧歌不属于此。 村民们警惕地看着三人，顺手拿起放在身侧的草叉和镰刀等农具。 看起来像是麦子的谷物尚未成熟，今天应该不是收割日，那么农具的用途只有一个——武器。 对于草叉之类的威力，林凯前世便有耳闻，知道这些貌不惊人的工具绝不应该被小看。 由于直接接取村民任务的人是林凯，而德鲁伊们只是来附近调查自然之力扰乱的原因，所以与村民交涉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林凯的肩上。 “你好，”他向距离最近的一名村民招呼，“我叫凯，是一名佣兵，接到了贵村委托的狩猎任务，这是委托书和寂岩城治安管理委员会的文件。” 那名村民狐疑地看着林凯偏瘦的体格，似乎对眼前披着黑袍少年的身份表示怀疑。 不过他并未就此多做言语，而是点指林凯身后的根和眠，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问到：“你的同伴？” 换做寂岩城的先生小姐们，是绝不会做出直接用手指着其他人这种粗鲁的之举的。 林凯回头看了一眼，德鲁伊的褐色带兜帽披风前面是敞开的，不像一体式的黑袍包裹那么严实，且黑袍质地更细腻一点，但两者确实有一定相似。 是啊，德鲁伊们算什么呢？ 这时根豪放笑道：“我们是一起的。” “知道了，俺就去找老约翰。” “老约翰是这里的村长么？”林凯问，委托书上没有具体名字，委托人是多勒村全体村民。 “村长？算是吧……”村民伸手去拿林凯手里的文件。 林凯装作没看见，很自然地将文件收起。 村民并未继续索要，也毫无邀请几人进村的意思，而是独自向村中走去，留下其他几个庄稼汉稻草人般站在农田里盯着林凯三人。 好在那名村民没有让林凯就等，不多时便返回，身后跟着一人。 与预想中拄着拐杖、老态龙钟的村长形象有所不同，“老约翰”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约么五十多岁，头发略白，精神却很足，一看就是那种会下地干活的人。 “几位先生，随我来，”老约翰招呼道。 三人随着老约翰走进多勒村，偶有村妇或孩童从窗后或门缝间张望，随后便继续去干自己的活计。 生活不易，妇孺也无法幸免。 林凯边走边问：“请问委托书上的锋刃獠是何时出现的？” “大约三个月前。这种魔兽在骨林科斯山里很多，我年轻的时候遇见过几次，还……咳咳……”老约翰突然咳嗽起来。 林凯抬头看了一眼矗立天边那雄伟山脉。 距离太远，山脉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仿佛与蓝天融为一体。 “这里距离骨林科斯山脉很远吧？锋刃獠能跑这么远？” “魔兽们一般不会离开山脉，如果离开，它们就会一个劲儿的往南跑，边跑边吃。”老约翰回答。 根对此表示赞同：“老约翰说得没错，那些乱象地似乎有某种魔力，吸引或者束缚着魔兽，它们很少离开栖息地。 可一旦离开，它们就会尽量远离乱象地。骨林科斯山脉到多勒村路途虽远，但中间很少再有其他村镇，更不要说城市了。 所以偶尔有几只魔兽离开乱象地，一路跑到多勒村也完全有可能。” 老约翰听后连连点头，林凯则皱起眉头。 骨林科斯山脉也有乱象地？ 短时间内恶补知识也是有弊端的，比如林凯了解到大陆上的三座山脉名称，却没能了解到相关的乱象地信息。 想来对于本世界土着民们来说，很多事情会被归纳为常识。 为了不显得自己很无知，林凯叹了口气：“谁能想到，那么大的一座山脉……唉……” 老约翰显然没注意到林凯在套话，闻言惋惜道：“据说山里宝贝可多了，但从小长辈们就禁止我们往大山那边走，我们也是这么告诉自己孩子的，都说去了就回不来了。” “怎么可能回来！”根多少有点激动，“三大山脉整个都是庞大的乱象地啊！” 林凯深吸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山中存在乱象地，谁想原来整座大山都是乱象地。 再看向山脉时，一种异样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老约翰带领三人来到一座不那么破旧的石屋前，推门而入，屋内光线昏暗，淡淡的霉味刺激着鼻腔。 一名四十来岁的村妇坐在光暗交界处的餐桌旁，摩挲着一把镰刀，刀刃反光，说不出的诡异。 “啊，这是俺婆娘，从小就有点疯疯癫癫的，”老约翰一边解释，一边用手驱赶妇人，“去去，还不赶紧进屋去。” 老约翰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从妇人手中夺过镰刀，将其推搡进内屋，关上房门。 接着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旧皮袋，当的一声丢在桌子上，袋口散开，滚出几枚铜板，沾满油渍与污垢。 “佣兵老爷们，俺们虽然都是糙汉子，可也懂得点规矩，这是定金，剩下的金额等事成了再凑……再付。” 林凯十分怀疑狩猎锋刃獠之后还能不能拿到尾款，到时候自然有委员会的人出面。 就算真的拿不到尾款也没办法，毕竟任务是指定的入会考核，就算一分钱没有也得干。 如放弃此次任务，就要再等下一次机会，而时间在林凯这里是稀缺资源。 “老爷们今晚就住在俺家，”老约翰显得十分大方，“俺们家有空房。” 林凯倒是无所谓，遂看向德鲁伊们，根点了点头，眠则基本什么事都听根的。 跟随老约翰到另一间房间后，林凯说：“我和两位同伴要商量一下狩猎对策，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过一会我们再找你了解下具体情况。” 老约翰连连点头，关上房门。 “怎么样，你觉得老约翰可信么？”林凯问德鲁伊。 “那老头有问题。”根很肯定地回复。 第四十三章 德鲁伊们的飞鸟预测及其原理 “村长先生……有什么问题？” 眠十分“困”惑地看向根，掩嘴打着哈欠。 后者似乎扮演着保护者或导师一类的角色，一路上对这位迷糊的银发少女照顾有加。 与之对应，只要与两位德鲁伊稍微接触过，就能察觉到眠对根的感情。 那不是男女爱慕之情，而是类似对待父兄那种更纯粹的信任与依赖。 被眠一问，根老脸一红：“就是一种直觉。” “直觉是内在……精神的延伸，”眠安慰道。 雪白面庞上红嫩嘴唇微翘，这种表情很罕见，也很有美感。 “那么凯，你也是直觉吗？”根轻咳一声后问。 为照顾根的面子，林凯也跟着轻咳：“想不到你们德鲁伊的直觉竟如此敏锐，可以直接洞察异常！我可是用上了看家本领才发觉不对的地方。” 根听后连连称赞：“不愧是能成为‘最后的选择’公会预备役成员的人才，不介意的话，可否分享一下你的发现？” “当然可以，”林凯取出“黑耀透镜”戴上。 这副眼镜左侧镜片可以持续释放微弱魔力来探查环境，相应的，这种低阶魔法也会持续消耗佩戴者的精神力，无法自行控制开关。 林凯确认没村民偷听后说：“我们进来时，那名老妇人给人感觉很不对。” “村长夫人……确实有点……可怕……”眠小声附和。 根摸了摸胡子：“老约翰不是说那女人从小就疯疯癫癫的吗？” “问题就在这里。多勒村这种贫苦的小村落，如果某家生了一个患精神疾病的女儿，会怎么做？” 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眠后说：“婴儿大概率会被抛弃吧……” “没错，可女孩不但活了下来，还嫁给了壮实的小伙子，小伙子后来更是成为了村里的领导者，这概率有多大？ 除非，女孩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非常富有或者天赋异能之类——恕我直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来如此，”根沉吟道，“抱歉，能否请你在此稍候，我和眠有些事情要商量。” 人家这么说了，林凯自然不会不识趣。 根拉着眠走出房门，片刻后返回。 根直接发出邀请：“凯，我们合作吧！我和眠可以协助你找寻魔兽的踪迹。 这些变异的魔兽也是我们德鲁伊的敌人。 不过，既然是你的考核，我想成功的条件应该是独自猎杀吧？” “的确如此，”面对根的合作邀请，林凯也拿出诚意，“那我需要做什么呢？我不会白占别人的好处。” “不需要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如果再发现类似的怪异之处，请直接告知我们就好，毕竟自然之力扰乱可能是多种多样的……” “比如，让原本正常的老妇人心智失常？或者在距离骨林科斯山脉很远的村子里招来锋刃獠这种魔兽？” 根尬尴地挠了挠头：“也不是没可能哦。” 林凯不由得暗笑，这德鲁伊也有点小心思嘛，不过既然合作大体上是双赢的，林凯自然也不会反对。 中午时分，老约翰拿来一些粗硬的面包和凉水，林凯和根在对老约翰有所戒备的前提下，自然是婉言谢绝。 啃了些自带的干粮后，三人便由老约翰带领，来到附近一片田地。 类似小麦的庄稼尚未完全成熟，但颗粒已经比较饱满。 看了看地里的谷物，又看了一眼村庄破落的草屋，大致能得出一个结论：寂岩城对周边的农民收取的税费不轻。 至于更具体的情况，就涉到及专业知识了。 想来也是，寂岩城的人口与繁华必然需要大量的粮食支撑。 对此，林凯并不想节外生枝，自己都没几天可蹦哒了，哪有闲心关心别人。 对环境做出观察、记忆和思考，不过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走到田地边缘、与森林只有一道围栏之隔的地方，围栏倒塌，大片大片的庄稼断裂倒伏，就像有曾有一头野象在田里撒泼打滚。 根走到倒伏的庄稼旁，捧起一把庄稼杆，仔细观察后道： “倒像是锋刃獠会干的事，这种魔兽是野猪变异后、又自我繁育、演化而来的。 它们不仅吃任何能塞进嘴里的东西，即便吃饱了也会糟蹋粮食或者杀戮小动物。 不过锋刃獠会糟蹋粮食，不代表糟蹋粮食的只有锋刃獠，不能仅凭这一点就完全肯定。” 听了根的专业性分析，林凯看向老约翰，后者斩钉截铁地说： “就是那只锋刃獠做的，它最近两三天就来一次，我们很多人都见过。” 林凯又转向德鲁伊二人组：“那么这种生物与你们需要调查的自然之力扰乱有联系么？” “不能确定，”根实事求是地说，“之前也说了，这种魔兽出现在距离乱象地这么远的位置确实不常见，但并非绝对不可能。 更重要的，野猪变异转化成锋刃獠，已有几百年历史，鸟儿对这种魔兽已经司空见惯，不大可能被惊吓到。 就算自然之力扰乱和锋刃獠有关，那也不是魔兽本身的存在所导致，而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你们之前也说过‘鸟儿带来消息’一类的话，难道是真的指鸟儿？”林凯问道。 他之前还以为那是德鲁伊特有的说话方式，魔戒啊哦还言之凿凿地说德鲁伊们喜欢打哑谜。 结果实际接触下来，林凯发现根的话语大多还是很实在的，魔戒再次展现了它不靠谱的一面。 根解释说：“也不是随便的任何鸟儿都可以，而是长风大雁。 我们森都伊尔大森林里静客湖上特有的品种，受自然庇护，即耐寒又耐热，特别擅长远途飞行。 长风大雁每年春天都会飞往沙隆坦大陆各地，初秋时返回静客湖上过冬。 如果途径某地时，自然之力不对劲，鸟儿受到惊吓，就会导致消化不良。 用我们人类的词汇形容就是那个……啊，对了，便秘。 我们那里的德鲁伊们通过研究湖岸边的排泄物，能推测出扰乱的大致方位。 当然这种方法也不是特别精确，有时候鸟儿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会便秘，还有些不幸的小家伙没撑到大森林就死在半路上……我们的研究……” 林凯此时几乎石化，原以为德鲁伊们坐镇大本营，运筹帷幄便知天下之事，谁知竟然是通过研究那东西得来的情报。 不过……等一下……穿越这么多天，林凯对大陆多少有点了解，森都伊尔大森林好像是在沙隆坦大陆偏左上角的位置来着…… 他脱口而出：“大陆这么大，那些大雁想要迁徙，不是飞一天两天就能回去的吧。” “是啊，”根露出心痛的表情，“有些在大陆边角就遇到自然之力扰乱的大雁，飞回去时肚子都憋得有这么大……” 他比了个手势。 林凯赶紧示意德鲁伊大叔不用继续了。 根伸手入怀，吓得林凯连连后退，以为根要拿出一块长风大雁的干燥排泄物给他看。 结果根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石盒，打开后里面盛放着许多枯死的树枝。 他取出其中一段，在手与树枝接触的部位，树枝的表皮竟然隐隐有些绿意浮现。 根拨开倒伏的庄稼，露出泥土，随后将枯枝很随意地插了进去。 在林凯和老约翰惊诧的目光中，枯枝下方竟然探出嫩白的幼小根须，迅速扎入泥土中。 树枝上方则延伸出更多嫩绿细枝，伴有叶子生长而出，短时间内长成一棵半米高的枝繁叶茂的小树。 随后树叶尖端开始泛黄，仿佛瞬间入秋，叶片开始凋零，不到五分钟，小树直接枯死在地里。 老约翰直勾勾地盯着枯枝说：“你们是德鲁伊？” “对。”根也没隐瞒。 老约翰满脸担忧：“那树枝枯萎是不是说明我们这里土地不好啊？” “别担心，它本来就是枯枝，短暂变绿可是好兆头，只不过能量耗尽，又变回枯枝。” 根回答的时候背对着老约翰，同时向林凯使了个眼色。 等到几人返回村长家，根才吐露实情： “这种树叫做‘鬼树’，能吸收土壤中的腐败、死亡之力——别误会，死亡也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所以鬼树其实并不是什么邪物，相反有侦测自然之力扰乱的能力。” “那刚才的结果是……” “鬼树的特点是可以在枯枝的形态下生长，一般不会出现绿色，方才的反应分明表示那片地里最近有高级智慧生物死亡。” “高级智慧生物？” “最常见的就是人类。” 第四十四章 前夜 “人类？”林凯自言自语，“锋刃獠既然是魔兽，伤人的话也不算稀奇，可还是有哪里不对……” 根见林凯苦苦思索，建议道：“有些事，干想也没用，我们分头去调查一下。” “也好。” 当天下午，林凯与德鲁伊们兵分两路打听锋刃獠的情报，当然，两边也会一起留意与自然之力扰乱相关的事情。 晚上会面时，三人一起商讨。 “我有个好消息，”根啃着干粮说。 “请讲。” “锋刃獠似乎已经在附近筑窝，隔三差五就会来寻找食物，并大肆破坏。凯，你只需要呆在村里，等待那魔兽上门即可。” “对村民们……并不好。”眠在一旁小声提醒。 “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的魔法师小伙子会很快解决所有问题。”根拍了拍林凯肩头。 “我这边得到的情报也差不多，不过很遗憾，村民们似乎都没听说过自然之力扰乱的事情。” “不急，鸟儿的信息未必准确，我们还需要去野外进一步确认。” “锋刃獠算不算扰乱？”林凯问。 根咬了一口干粮，就着清水下咽：“目前这种情况？不算，锋刃獠的出现并非完全违反已知的自然法则。” 讨论过后，林凯准备休息，根和眠却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外出。 林凯诧异道：“你们这是去寻找扰乱源头吗？” “是的，”回答林凯的不是根，而是眠。 到了晚上，她似乎比白天活跃一些，虽然看上去依然有点迷迷糊糊的样子，但精力似乎很充沛。 “你们能否再多呆两天？等我解决了锋刃獠，会抽出一点时间陪你们一起解决自然之力扰乱的事情。” 林凯这么说既是因为双方已经达成合作关系，也是因为他自己有一点私心。 他早已察觉根和眠在德鲁伊中大概不属于擅长战斗的类型，但是锋刃獠来袭时，如果两名德鲁伊可以留在村里，也算是一重保险。 如果狩猎成功，跟着德鲁伊们寻找自然之力扰乱的源头，大概率也能收获一些实战经验。 根据魔戒啊哦的说法，实战是提高魔法阶位的有效方法之一。 根表情怪异地看着林凯，用一种略显尴尬的语气说： “我们只是进山侦查一圈，天亮就回来……你呆在村里就好，万一今晚锋刃獠来袭，你岂不是白白错过一次狩猎机会。 而且我们只负责侦查，如果很严重就回大森林上报，并不一定要清除扰乱源头，像我们这样的小队每年都会被派往大陆各地。” 见德鲁伊们这样说，林凯也不再阻拦，在村长准备的房间里开始进行魔法训练。 他的训练方式有些特别。 一般魔法师在练习魔法时，会适当加大身体负荷，同时尽量提升魔法的威力或持续时间，这样一来，一旦身体适应了新的最大负荷，魔法效果自然也会跟着提升。 这种方法没什么问题，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魔法师必须拥有自己独立的训练空间，可以是远离城市的空地，可以是密闭的洞窟，也可以是城堡的地下室。 这对于普遍比较富有的魔法师群体来说并非难事。 据说某些大魔法师甚至会开辟独立的空间来实验与驾驭新的魔法。 问题是，林凯目前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不动产。 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在“最后的选择”公会地下倒是有一间魔法实验室，更多人称之为“审讯室”。 不过林凯从未得到过这位美艳副会长的邀请，他自己也并不是很想去参观。 公会后街马厩附近还有一处训练场，不过并不大，毕竟“最后的选择”公会不是养成机构，不会从小培养佣兵。 加入公会的佣兵都是走投无路，又身手不凡的家伙，很多人就算以佣兵的标准来看也属于异类。 平时执行任务时，打打杀杀就相当于训练，马厩附近的训练场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游乐场和健身房。 林凯白天偶尔会在训练场练习，他的火球术很快烧光了训练场里大多数稻草假人，同时公会又接到了匿名投诉，内容是“扰民”。 在林凯自己的房间训练，则更显得局促。 但是林凯的状态不允许他混日子，他必须强化自身。 通过逆向思维，林凯想到了一种替代方案，他称之为最小化训练法。 以今天晚上的训练内容——火球术为例： 首先，林凯施法时非但不尝试释放最大威力的火球，反而尽可能将火球术的威力降低到最低。 完成临魔与吟唱，手掌张开时，手心中仅有烛火大小的一缕小火苗，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林凯不断对这个火球的雏形做着这样那样奇怪的事情，同时保证它不会熄灭。 如果火球有生命，此时必然连连尖叫。 不过通过过去几天的比对，林凯确信这种方法可以提升魔法操控的精密性。 其次，释放超低威力版的火球之后，林凯尝试在不重新施展火球术的前提下，直接加大魔力输出，在低威力版火球出手之前，提升其威力。 魔戒啊哦对这种方法嗤之以鼻，不过它也没过多嘲笑，顶多每次林凯练习的时候都先笑半个小时，今天也不例外。 “啊，你这是火球术还是火豆术，老鼠放屁都能给吹灭了，对了，你可千万别感冒打喷嚏，啊，不对，主人精心打造的‘纯净之躯’怎么可能感冒，不过，你这火球，啊哈哈哈哈……” 林凯也很无奈，他也想肆意释放火球，不过那样的话，明天老约翰和他的老婆就要睡在大街上了——如果他们俩足够幸运，没被烧成碳灰。 德鲁伊们没有食言，第二天上午，根背着眠返回多勒村，倒不是眠有受什么伤，只是她趴在高大德鲁伊的背上睡着了。 午饭期间，眠趴在桌子上睡觉，根则聊起昨晚的发现： “我们确定附近确实有自然之力扰乱，但没发现具体源头。不过我们倒是找到意外找到了锋刃獠的巢穴，不过奇怪的是，巢穴似乎被遗弃了。这种魔兽一旦筑巢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村民的呼喊声： “魔兽来啦！魔兽来啦！” 林凯与根立刻中断交谈，眠也从睡梦中惊醒，三人一起来到屋外，直奔村口的栅栏门而去。 十几名精壮村民拿着草叉等工具，在门后严阵以待，令有三名村民手握木制长弓，从了望台后观望，应该是兼做猎户的村民。 所谓了望台也不过四五米高，不过多勒村附近都是平原，森林已经被开垦为农田，视线丝毫没有遮拦。 猎户看见林凯，便主动跳下了望台，好让林凯等三人全部上去。 林凯也不客气，爬上了望台后，向栅栏外看去。 不过并没有看到传说中与野猪有几分类似的锋刃獠，只看到几名矮小绿皮生物在掰着庄稼。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熟悉的体味，令人瞬间上头。 林凯也认出了村民口中的“魔兽”，正是哥布林。 第四十五章 老朋友 多勒村的地形是以村庄为中心，外围搭建一圈较为坚固的围墙，外面是农田，农田外又是一圈围墙。 外圈的围墙范围很大，维护起来很费事，只能挡挡普通野兽，遇到哥布林这样有那么几勺智商的魔兽则很难起到有效防护。 哥布林并未与村民形成攻城一般的对峙之势，而是在田里转入转出，忙着往长满黄牙的嘴里塞生谷物，同时折断很多庄稼夹在黏糊糊的腋下。 林凯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之前老约翰拿来招待自己的面包会不会就是从哥布林腋下抢救下来的。 他不敢往下想了，只能说幸亏自己没吃。 “各位骑士大人，”老约翰也不管什么头衔，瞎喊一气，“魔兽来袭击村子了，请你们出手驱逐魔兽。” 在他的带动下，很多村民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 “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你们不是城里来的么？就这么袖手旁观？” “我们可是花了钱的。” 又有很多妇女和孩童凑到村口。 “看着魔兽糟蹋粮食，让我们等着饿死么？” “你们怎么能这么绝情呐！” “你们还算男人吗？”一名大妈拿着平底锅指着几人。 林凯内心毫无波澜，对村民们的想法依然大致了解： 锋刃獠虽然厉害，仅仅一只的话，恐怕造成的破坏也有限。 对村民们作物起到真正威胁是这些害虫一样的哥布林，但是悬赏哥布林的话，属于又脏收益又低的活。 除了中年人小队那种能捞到外快的队伍之外，一般佣兵都不会愿意大老远跑到多勒村就为了对付几只哥布林。 于是村民们凑了点钱，悬赏锋刃獠，在狩猎锋刃獠之前，前来的佣兵会被视作免费劳力，被村民们要求免费杀掉哥布林。 如果来了个狠角色，迅速把锋刃獠干掉，村民们也不亏，毕竟锋刃獠也确实在为害一方。 只不过纯朴的村民们把佣兵们想得太简单。 这时，林凯身旁传来根的咳嗽声： “要不，凯，我们去杀掉几只哥布林？” 根面色微红，似乎有点扛不住村民们的羞辱了。 像他这种旅行德鲁伊其实算德鲁伊中见多识广的一类，但那是相对于那些家里蹲德鲁伊而言的。 眠将兜帽拉得更紧了。 如果村民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林凯可能还会考虑考虑，但此时他决定不惯这些人的毛病。 林凯突然一把抱住平底锅大妈，带着哭腔喊到：“哥……哥布林！下面！有好多！” 大妈一下子就愣了：“你们不是那个什么‘用兵’吗？还不赶紧给老娘去打哥布林。” 林凯抱着大妈那粗壮的手臂：“大娘！你看我这身子板，像佣兵吗？这俩人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妹，我妹就是城里的小混混，哪里打过什么哥布林啊！” “那你们接我们的委托干什么？” “我们也没见什么锋刃獠啊，就想着来见见世面，回去和小兄弟们吹嘘一把。” “切，闹了半天请了一堆废物，”大妈啐了一口，“幸亏我们的苹果和牛奶都没拿出来。” “大哥、大姐们，”林凯哀求道，“不过我们这次出来要是什么都带不回去，可是会被小兄弟们笑话的，你看看你这个个这么精壮，和哥布林一对一的话，也不会输吧？” “你什么意思？”一名拿着草叉的村民问道。 “不如你们下去杀掉几只哥布林，好让我们带点哥布林零件回城里去。” “呸！你们想得美！哥布林的耳朵可是能还钱呐！” “大哥，你们就行行好，我们空手回去的话，会被城里的兄弟们打死的，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死不救？”平底锅大妈破口大骂，“把这几个废物绑起来！搜搜他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时，村民们也不关注哥布林了，十几人围上来，把林凯和两名德鲁伊团团围住。 林凯抽出腰间短剑比划了两下，实则做好了施法准备。 多勒村的民风之淳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混乱中，眠的兜帽被一人扯掉，露出了白发与红眼。 “白弃子！”平底锅大妈突然叫道，“快把她丢出去喂给哥布林！” “别啊，”一名中年汉子看着眠洁白的肌肤咽了口口水，“俺还打着光棍呢！” 平底锅大妈怒了：“你傻啊！这贱人会给村里带来灾祸的！” 仿佛在印证她的话，众人身后的木头围墙大门忽然打开，一个身影跑出村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看向大门处。 “谁！谁把门打开了！” “别管那么多！快关门！” 村外的哥布林仿佛得到什么信号似的，放下手中的粮食，直勾勾看着村子的大门，随后发了疯般向门口一拥而来。 村民顾不上林凯，急忙关门，却发现粗大的门栓与铁链竟已不翼而飞。 两名强壮的村民急忙用身体去抵住大门，其他人纷纷找东西试图将大门堵死。 此时哥布林已经冲到门前，一双双手臂砸在门上。 在近距离下，林凯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同时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魔法波动。 他看了一眼眠，后者点了点头，印证了林凯的猜想。 “快从门前闪开！”林凯大喊。 村民们回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凯，仿佛他刚刚给出了世界上最为愚蠢的指令。 下一秒，砸在门上的力道突然变大，伴随着骨骼碎裂声。 哥布林们发疯似的拍打大门，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手臂已经变形，一只只包裹着血肉的折断手臂砸在门上，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但力量却出奇地大。 木制大门被砸开，二十几只哥布林涌入村内，带头的几只双臂血肉模糊。 此时哥布林们双眼无神，黄绿的皮肤中渗着一种惨白。 很多面部长着细小肉瘤的哥布林，肉瘤有一种转化为脓包的趋势，并且脓包中似乎还有东西在蠕动。 “igkun obi” 一枚炽热火球从林凯手中射出，轰在最前面的哥布林身上，一触即燃，仿佛哥布林全身涂满了油脂。 那只哥布林发出一种哀嚎，似乎不是源自于肉体被灼烧，而是一种灵魂上的嘶鸣。 平底锅大妈可不思议地看着林凯：“你……你是魔法师？” 第四十六章 防守 不理会大妈的惊呼，林凯迅速给自己上了一个能量护甲，转而对其他村民大吼： “拿起你们的武器，把哥布林堵在门口，不要让它们进村！” 可惜他的话收效甚微，大多数村民都向自家跑去，仿佛那些简陋的茅屋有多大防御力似的。 只有猎户和平底锅大妈等少数几人选择留在门口，躲在林凯身后。 变异后的哥布林力量和敏捷大涨，冲破大门进村后，其中约一半向林凯等人冲来，另外一半开始分散。 根见状立刻吟唱：“橡木之根须，紧握大地，敌人之腿足，不可前移。” 坚韧的根须破土而出，缠绕试图绕过林凯的几只哥布林，由双腿向躯干上蔓延，勒紧。 眠也再次使用出能够使目标昏昏欲睡的自然之力：“阳光暖如佳酿，酣眠层层荡漾，柔软梦境包围，愿汝安静沉睡。” 林凯施法的同时，注意到眠吟唱的咒语和之前略有变化。 几只哥布林眼皮眨了眨，开始变得很沉重，但混浊的目光并未涣散。 短暂的愣神过后，哥布林再次开始移动。 林凯不认为眠的咒语效果欠佳是因为白天和夜晚的差别，至少这不是主因。 问题出在哥布林身上。 他也没闲着，释放火球术的同时，不停灌注额外的魔力。 魔力由精神力产生，精神力反过来也可以控制魔力的输出。 魔法师可以在自己控制力范围内增加或者减少魔法的效果，精神力越强，控制力也越强。 而林凯的精神力——或者也可以叫灵力——要远高于普通一阶魔法师。 火球在他的掌心熊熊燃烧，细小的火舌在火球表面窜动，仅仅是一阶魔法却有种要焚尽万物的气势。 瞄准被根定住的哥布林，投掷！ 火球带着热浪飞出，将目标燃烧成焦炭，剧烈的爆炸冲击和火焰同时波及到附近很大一片范围。 林凯对这枚加强版火球的威力很满意，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声传来。 原来是一只漏网的的哥布林流窜到村里，追上一名村民，木棒砸下。 村民回身，使用手中的草叉拼死一搏。 前冲中的哥布林来不及止步，被草叉一下刺中腹部。 村民刚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哥布林拽着草叉，向前移动，任由草叉完全穿过身体，带出内脏，最后抓住村民小臂，一口咬下。 林凯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但是并未施以援手。 如果不将更多的哥布林击杀在村口，任由它们进入遍布茅屋、牲口棚、栅栏、矮墙、草垛、柴堆的村内，只会让火球术无法锁定目标，造成的损害会更大。 他与村民非亲非故，本可以选择立刻离开多勒村。 不知道是因为村民们之前的行为的缘故，还是那种神秘的感情压制在起作用，总之林凯现在对村民基本没有产生什么同情心。 更像是对待游戏里的人物。 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稍微保护一下村民，只不过他的选择是一视同仁，并不会为了一个两个的村民而放弃防守大门。 眠在发现自己常用的催眠能力效果不佳后，已经迅速转为使用一种落雷能力，对付哥布林同样有效，可惜每次只能打击单体目标。 两只哥布林一左一右向林凯袭来，林凯极速转身，以一种算不上身法，纯粹凭借敏捷优势的姿态躲开攻击。 两只哥布林撞成一团，林凯此时手心也释放出火球，直接送到两只哥布林中间。 轰的一声。 在林凯的热情帮助下，刚撞在一起的哥布林身体被分开，一同分开还有它们的胳膊和大腿，扬起一小片血雾。 此时的林凯却在极速后退，一下撞进平底锅大妈的怀里。 炸开的血雾中不仅有红色，还有某种黏稠恶心的白色物质，似乎是变异哥布林身上的脓包中流出的不明物质。 又一只哥布林向林凯冲来，林凯刚准备再次施法，一柄华丽刺剑贯穿了哥布林的心脏。 四个身影出现在村口，正是中年人、贵族青年、高挑少女和令人过目即忘的普通青年组成的小队。 刺穿哥布林的正是贵族青年，看来他也不是只会动嘴皮子。 此刻他拔出刺剑，看着上面沾染的可疑黏白物质直皱眉。 “不要用手去碰！”根提醒道，“先杀敌，最后再清理！” 贵族青年“切”了一声：“我当然知道。” 虽然贵族青年对林凯展露过明显的敌意，但是几人加入战斗后，两面夹击，很快将哥布林一网打尽。 之前放进村里的哥布林也在村里猎户的帮助下被击杀。 林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率先来到大门前，将大门关闭，并临时使用一根木棒作为门栓。 随后他向被哥布林咬中的那名村民走去。 村民的小臂已经被撕烂，流出的血液呈暗红色，中间夹杂这丝丝白色物质。 诡异的是，村民除了小臂外，身体其他部位基本没受什么伤，却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林凯的手里燃起火球，突然有一名村妇扑到倒地的村民身上，眼里含泪的望向林凯： “你要干什么！” “消除后患，闪开。” “我男人他只是受伤了！” “他没有呼吸了。”林凯冷冷道。 “那也不能烧了他！他不是火神信徒！”女子大吼。 随即，女子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开，平底锅大妈厉声道： “死了就死了，在村里这么多年，死人见得少么？魔法师大人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磨磨唧唧的。” 这时，眠少有的抢话说：“外面有东西来了。” 她的话立刻引起众人的警觉，林凯迅速向村子的正门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之时，之前倒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村民突然暴起，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双手抓向自己妻子的喉咙。 中年人队长手起刀落，一刀将村民的头颅砍下。 林凯没有检查无头尸体，而是迅速跑到村口的了望台。 只见远处从山林间，又一群哥布林走出，这次直接就是变异状态，数量难以估计，但至少有上百只。 这群怪物中间簇拥这一头体型庞大的魔兽，高度在三米以上，长度超过六米。 “这是……锋刃獠？怎么和我查到的资料不太一样呢？”林凯喃喃自语。 出发狩猎前必然要准备一番，林凯所查到的锋刃獠是一种类似于野猪的四脚魔兽，但是体型更大、更加凶猛、更喜欢狩猎鲜肉。 标志是一对略微弯曲，犹如刀刃一般的长牙。 普通野猪的牙拥有多种功能，而锋刃獠的长牙则是专为攻击而生。 眼前的魔兽也有脚和獠牙，但是数量却似乎多了点。 怪物如野猪一般的身体上，皮肉溃烂，毛发脱落，无毛之处一颗颗眼球外翻，不停转动。 不仅身子下面有七八只腿足，还有十几只腿足如触手一般伸向空中，时不时抽出一下。 身体的前方没有头颅，胸腔完全打开，行程一张血盆大口，并非一对，而是一整圈锋利的獠牙生长在口部周围，如同博比特虫的口器一般。 第四十七章 变异锋刃獠与神秘之人 “这只锋刃獠怎么和悬赏单上的图片不一样啊！” 林凯前冲的势头陡然停止。 随后而来的德鲁伊和中年人小队也惊讶地看着田地中口器不断开合的怪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贵族青年最先移开目光，“快保护我的安全，我们撤！” “撤？”中年人苦笑，“从哪里撤？” 越来越多的怪物汇聚而来，将多勒村这个不大的村庄包围在中间。 除了变异哥布林之外，还有大量活尸化的野生动物，以及一种肌肉外露、外形类似无皮无毛长臂猿、细长手臂如同无骨触手一般的魔兽，在树枝间荡漾。 “林魅，”中年人咬牙切齿道，“麻烦了。” 仿佛在印证中年人的话语，一声惊叫从众人身后传来，只见一只林魅攀一座茅屋的烟囱上，手臂超越常理的拉长，身体从茅屋窗户荡进屋内，瞬间用脚爪抓住一名村民。 林凯刚准备施法，林魅的手臂骤然收缩，抱着村民的身体从房顶弹射出去，竟然一下飞过围墙，落入村外怪物大军之中。 紧接着围墙外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撕扯与吞咽之声。 这种变异动物和魔兽大规模集结的现象显然并不正常，此地不宜久留。 观察之后，林凯发现村庄南侧的怪物数量相对较少，大概因为南侧距离黑玛瑙河比较近，林木稀疏，而怪物都是从幽暗的林间现身。 林凯打定主意，准备拉上德鲁伊根和眠从南边突围。 最值得担心的是他对两名德鲁伊了解还是不够多，只能希望他们关键时刻不要爆发什么圣母属性，发誓一定要保护无辜村民之类的。 不过就算那种情况发生，林凯也有办法，根据他的观察，根一直在保护眠，只要他强调眠可能受到的危险，相信那位大块头的中年德鲁伊会明辨利害的。 正当他打算向根提议时，根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喊道：“注意！” 林凯循声望去，一只林魅抓着一只大概曾经是鹿的动物的角，用力一拉。 那只鹿形怪物的双角在林魅怪力之下折断了一只，而林魅如弹弓上的弹丸一般射向林凯等人的方向。 林凯抬手，一枚火球在掌心汇聚，在额外魔力的注入，以及林凯精密的控制力之下，火球被拉扁少许，如同橄榄球一般。 随着吟唱完成，火球飞射而出，同时开始旋转，留下长长的尾焰。 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凯，同为超凡之力的使用者，根也见识过其他魔法师使用火球术，都是一个圆球直接飞出。 若不是根知道魔法师的火球术咒语是 igkun obi，他几乎会认为林凯刚刚释放的是火焰之枪或者其他什么魔法。 林凯当然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没人规定火球就一定要是标准的圆球，足球和橄榄球都是球。 而且从前世的知识来分析，旋转的子弹或者炮弹的穿透力和准确度要更好。 旋转火球由下而上，命中林魅，而且及其精准地打在林魅的脖子处。 火球并没有引发剧烈爆炸，反而将更多的能量转化为穿透力。 一道火光闪过，林魅的脖子犹如被火焰长剑斩断一般，头身分离。 见识到林凯魔法的威力后，贵族青年急忙大叫：“你！魔法师！快，协助我们冲出村子，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在生命危险面前，之前贵族青年臆想出的林凯横刀夺爱，欺骗眠小姐感情的桥段早已被抛在脑后。 林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打算与贵族青年几人一同突围的意思。 中年人大概武力还不错，但是贵族青年明显就是个坑，只会拖后腿。 更重要的是，人数太多的话会引起外面怪物的注意。 猛然间，林凯感受到一股奇特的被锁定的感觉，对方显然并没有刻意隐藏的意思。 显然，林凯在施展魔法之后，已经被对面不知什么人认定为目标。 只见已经化作蠕虫一般的无头锋刃獠后面，慢慢悠悠走出一道身影，身穿长袍。 那道身影向多勒村的方向一指，锋刃獠迈开密密麻麻的腿足，向村子冲刺而来。 “跑！” 林凯大喊，同时抓住根和眠的衣角，向之前观察好的方向撤退。 中年人小队则跑向另一个方向。 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不用看也知道，多勒村那脆弱的木头围墙和大门根本抵挡不出无头锋刃獠的冲锋，必然被撞得粉碎。 在怪物大军后方的神秘人物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尽管有村中的各种茅屋和柴垛遮挡，他依然可以感觉得到刚才施法的魔法师的踪迹。 他意念一动，锋刃獠庞大的身躯略微调整方向，向那个小魔法师的方向追去。 只要献上…… 一柄长剑冷不防地从一侧刺出，直奔神秘人物的咽喉。 迅捷、锐利。 毫无征兆、避无可避。 神秘人物身周一圈无形护甲发出一道光芒后，即刻暗淡下去，长剑毫无停顿，继续刺向颈部。 神秘人物面色大变，啪的一声，脖子上的一枚项坠上的宝石炸裂，长剑略微刺破皮肤后终于停止。 神秘人物被剑身上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坐在地上。 只见一名身披绿色斗篷的黑发男子站在身前。 是克罗斯。 又是一剑刺来，一头颅骨眼窝中镶嵌着十几颗其他动物眼球组成的复眼的腐烂巨熊挡在克罗斯面前。 * 与此同时，失去主人控制的锋刃獠开始在村子中左右乱撞。 锋刃獠的意识中还隐约记得主人最后下达的命令，但它此时无法压制自身的疯狂，且它本身就没有头颅，所以只是胡乱向着林凯大致的方向追赶。 林凯的敏捷自不必说，德鲁伊们虽然也是超凡力量的使用者，身体却并不羸弱。 三人此时已经冲刺到多勒村另一头的围墙附近。 林凯毫不犹豫，踩着一堆干草，跃上距离围墙最近的一栋房屋，从这里起跳应该可以越过围墙，再从外面相对较少怪物中间强行穿过，就有希望逃脱。 第四十八章 孤军奋战 林凯一跃登上房顶，准备跨越多勒村那算不上多高的围墙。 身后的德鲁伊却慢了一步，他们虽然很擅长野外行动，但在敏捷方面却比占据了大魔法师梅里精心打造的“纯净之躯”的林凯要逊色不少。 “凯，等一下！”根的喊声传来。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大地发生剧烈震颤。 原来那只锋刃獠失去主人的直接控制后，在残存的命令驱使之下，一直在杂乱的村子里横冲直撞，胡乱寻找林凯的踪迹，与林凯的实际竟然约来越远，拉开了四五十米的距离。 就在林凯跳上屋顶之际，这头变异魔兽也发现了林凯的踪迹。 无头锋刃獠并无缜密思考能力，直接使用了变异后衍生的一种强大能力，只见它张开由脖腔断口形成的血盆大口。 口部周围一圈锋利的獠牙张开，自身体内部喷出一股混合着内脏、未消化的食物、血液和脓水混合的半是固体半是液体的流体柱，目标却不是林凯。 流体住切割过地面之后，其中的一部分物质如同一张大网，抓住地面的裂缝，并迅速蔓延，同时其后端与锋刃獠身体内部的某块区域藕断丝连。 随着锋刃獠猛然甩头，竟然如同渔夫收网一般，将面前的泥土岩石扯动，大地震颤，地面开裂，房屋崩塌。 部分躲在房屋里的村民和已经进入村子的变异哥布林、野兽和林魅等生物一同受到波及，一时死伤众多。 剩下的村民见到能够损坏房屋的怪物进村，大多数又纷纷从屋里跑到街上，与受惊的牲畜一起在村中到处乱跑。 其中一些人成为了林魅的猎物，一些则死在了哥布林手里。 回到林凯这边，房屋崩解，林凯脚下失去着力点。 他尝试起跳，却没能跳出围墙的范。 德鲁伊根在地面发生异变的瞬间，使用秘法，令地面生出几根粗大的藤条。 藤条的根部固定附近一小块地面的同时，向上延伸的茎遮挡住根高大的身体，而他又把眠护在身下，不让女孩受到一丝伤害。 林凯在空中翻了个身，以一个体操运动会中必然会扣分的、不太优雅的姿势落在根和眠附近。 根解除藤蔓能力，粗声粗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们。” 林凯没有回答，而是立刻施法，火光一闪，一颗火球飞出，将已经东倒西歪的围墙炸出一大片缺口。 如同几百名声带肿胀撕裂的人或野兽同时呼喊的咆哮声穿来，林凯扭头，只见黏稠的血丝自锋刃獠的口部留下。 锋刃獠再次将巨口张开，从体内猛然射出一节乳白色的长条装物体，高速向林凯飞来。 射出这节物体之后，锋刃獠也开始向林凯的方向冲锋，挡路的农舍草屋纷纷被撞碎。 林凯向一侧飞扑，落地后打了个滚，瞬间起身。 飞来的白色物体竟然是一段长长的脊骨，如长矛般插入地下，之后脊骨炸裂，并在短时间内增生，形成一道骨墙，挡住通往黑玛瑙河的去路。 林凯和根原本并不清楚神秘人曾经下达指令，只有林凯感到有种被锁定的感觉。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任何有思考能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一系列攻击是冲着林凯来的。 根口中再次念念有词，冲锋中的锋刃獠脚下出现几根及其粗大的根须，缠绕住几只腿足，甚至勒断了一只脚。 然而，这只不知因何原因变异的锋刃獠身体下方足足有七八条腿，根的自然能力并没有对锋刃獠的冲锋产生太多阻碍。 根在释放完能力的瞬间，一把夹起同样在使用自然能力的少女眠，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少女的能力施展。 根大手一挥，一道荆棘组成的围墙破土而出，阻挡在根和林凯之间，他一手夹着挣扎的眠，一手做了个手势，说道：“对不住了，凯。” 随后他便夹着眠向村外的树林飞奔而去。 无暇理会德鲁伊，林凯左脚猛一蹬踏地面，身体弹出，躲开锋刃獠的冲撞。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会变成这样？”林凯边跑边问。 周围没有外人，魔戒也就直接使用声音回答。 “这东西很不对劲，已经不算是锋刃獠，只能说是以锋刃獠尸体为中心制造的魔法生物，但是它的主人好像没有时间控制它，它已经发疯了，只知道追着我们。” 失去了脊骨的锋刃獠，更像是一条怪虫，在冲锋中扭转身体，侧面拍在它自己脊骨所化的骨墙之上。 骨墙粉碎，魔兽身体竟被自己的骨墙划出几道伤口。 锋刃獠全然不顾伤势，或者说它已经不是活物。 它强行转换方向，勉强算得上头部的胸腔巨口咬向林凯，一圈锋利獠牙咔嚓一声闭合。 林凯再次向后翻滚，灰头土面，毫无魔法师的的优雅从容自得，但他还活着，这就说明闪避是有效的。 已经学会的魔法中，弱迟诅咒（人）是专门针对人性生物的，林凯只恨自己不能飞。 锋刃獠再次猛冲，林凯拔腿就跑，同时开始向后施展火球。 体质和敏捷再次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林凯也彻底明白梅里为什么灵魂转移时要费尽周折使用“纯净之躯”。 高体质除了带来强大的抗击打能力外，也大幅度提高了肺活量，这就使一边奔跑一边施展咒语短小精悍的低阶魔法成为可能。 否则跑两步就要喘气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到移动施法。 高敏捷体质不仅可以闪避，在奔跑时也可以保持上半身稳定，也减轻了施法的难度。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林凯像是高速移动的炮台一般，开始在多勒村的残垣断壁之间穿梭，不给锋刃獠发挥直线冲锋优势的机会，同时不停向后射出一枚枚火球。 锋刃獠虽然可以撞碎房屋，但是在没有冲锋加速到一定程度的前提下，每刺撞到房屋都会略微顿一下，给林凯拉开距离的时间。 “你看！”魔戒啊哦嚷道，“火焰能克制它，继续，我们拖死这玩意！” 事实的确如此，变异后的锋刃獠与那些皮肤如涂抹了油脂一般的变异哥布林一样具有易燃的特性。 锋刃獠被火球击中后，虽然不会如哥布林一般全身燃烧，却能造成很大一片烫伤，皮肉焦烂，恶臭难闻。 然而跑动中施展的快速火球威力不足，。 林凯注意到了这一点，如果能近距离左右手同时施展两个额外注入魔力的火球，说不定能造成致命伤害。 第四十九章 猫捉老鼠 多勒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只皮肤黄绿、双眼发白、皮肤不断拱出眼球般的细密脓包的哥布林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它首先看到的是飞奔的林凯，随后伴随轰的一声巨响，一栋房屋倒塌，无首锋刃獠从烟尘中冲出，紧跟在林凯身后。 变异哥布林脑海中三种意识开始相互博弈。 第一种来自于它残存的求生本能，恳求它立刻逃走。 第二种来自于它受到变异侵蚀后的狂乱，指示它胡乱破坏与杀戮。 第三种来自于它受奴役的思维中认定的主人，主人最后的命令是杀死林凯。 经过一番争斗，第二种和第三种意识合而为一，压过第一种意识。 哥布林举起手中的草叉，这是它不久前刚刚杀死一名多勒村村民后夺来的武器。 眼看林凯就要迎头撞上草叉，他陡然改变方向，速度几乎没受太大影响。 反观他身后跟着的锋刃獠，直线加速生猛，却来不及转弯，直接从哥布林身上碾压而过。 草叉在刺入锋刃獠身体一截后，木柄崩断，勉强停下身体，转向林凯的方向再次发起冲锋。 场面变得有点奇怪。 林凯在前面跑，采取迂回路线，时不时使用一下火球术和其他魔法。 锋刃獠在后面直线追击，一栋栋房屋在其扭曲庞大的身躯前被撞得粉碎。 一时之间看似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这种诡异的平衡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随着锋刃獠在村内不断横冲直撞，越来越多的建筑被摧毁。 这就意味着，能够阻挡锋刃獠的物体越来越少。 一旦建筑物的损坏率达到一定程度，那对于锋刃獠来说，村内就和村外的平原基本没有区别，也就意味着林凯的游击战术即将走到尽头。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以林凯的视角并不清楚之前锁定自己的神秘人型生物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他不清楚那名操控者是离开了，还是准备偷袭，还是已经判断出林凯打算从黑玛瑙河方向突围，进而提前去堵截。 眼下必须想办法解决掉锋刃獠，或者令锋刃獠无法追击后逃出多勒村。 林凯飞奔，双手飞舞，临魔画出魔法真言，等到最后一刻才转身投掷。 火球在锋刃獠的身体上炸开，火星四溅。 接连三枚火球击中锋刃獠身体的同一部位，那是变异锋刃獠众多腿足其中比较粗壮的一只腿与躯干连接的部位。 连接处的皮肉焦糊、开裂，露出暗红的近黑的腐化血肉以及森森白骨。 在锋刃獠冲锋的过程中，伤口不断撕裂加深，最后整条粗壮大腿从锋刃里的躯干上分离。 锋刃獠的身体也因此一滞。 然而，这头怪物略微侧身，继续使用其他腿足奔跑，很快再次加速。 锋刃獠这种魔兽原本与野猪类似，拥有四条腿，在变异后，它失去了头颅，脖颈和胸腔的断口形成新的巨口，而身下则足足有七八只腿。 同时，躯体上方和两侧也拥有十几只混合着蹄子与爪子特征的、长短粗细不一腿足。 失去一只腿并不会对它的行动造成太大阻碍。 或者说，这头怪物现在已经基本不存在“身下”或者“后背”这种概念。 在它射出自己的脊柱后，整个躯体犹如一条长着血盆大口的短粗蚯蚓，且周身全是肢体。 林凯倒吸了一口冷气，大脑飞速运转。 以他现在的攻击力虽然可以对锋刃獠造成一定伤害，却不致命，而断腿行动也收效甚微，除非能够把锋刃獠周身的肢体削减到半数以下。 问题是，林凯知道自己无法支撑那么久。 看来又要依靠“霜魂轻语”戒指的力量了，原本林凯是打算留着这一手底牌对付随时可能来袭的锋刃獠的操控者的。 然而那名操控者迟迟没有现身，林凯决定不再等待或者试探。 现在林凯身处两栋房屋的中间，以多勒村的标准，这两栋建筑算是很坚固了。 他身后是一堵矮墙，他可以轻松越过，而锋刃獠身躯过于庞大，如果想追过来则要破坏掉两侧的房屋。 然而他并没有急着逃走，反倒是转身面向锋刃獠追来的方向。 “霜魂轻语”可以使用的三种魔法中，强效极寒冰枪属于中距离魔法，单体杀伤性强，冰锥属于近距离小范围控制+伤害，而冰环则更倾向于大范围控制，但单轮对单体的距离也并不算远。 等到锋刃獠冲破两侧房屋时，速度必然会受到影响，那时便是最佳时刻来给予致命一击。 机遇伴随着风险。 锋刃獠冲破一间牛舍，出现在前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向夹在两栋房屋之间的林凯。 林凯一惊，难道这头怪兽竟然有智慧，一直在装蠢麻痹自己？还是说消失的神秘操控者突然上线，觉察到了自己的用意？ 只见锋刃獠血盆大口前端的一圈锋利獠牙向外张开，露出漆黑的消化道，里面已经看不出胃部等结构，整只怪兽的身体宛如一节肠子般，只有内外之分。 在体腔内部，一颗颗眼球形的脓包转动，齐齐看向林凯，一股翻腾的液体声音伴随着恶臭传来。 见势不妙，林凯果断放弃之前的计划，翻身越过矮墙，紧接着开始向侧旁飞奔。 哗的一声，锋刃獠再次突出混合着半流体血肉的黏液，切割地面与建筑的同时牢牢抓住其覆盖范围内的物体。 怪物用力一扯，房屋倒塌，地面开裂。 震感从林凯脚下传来，吸收之前的教训，林凯没有立刻乱跳，闪避，而是抱头蹲防，稳住身体重心。 然而后续的震动并没有林凯想象中的强烈。 他之前准备迎击锋刃獠的两栋房屋和中间的矮墙已经倒塌，周围的房屋和地面也出现大量裂痕。 就这……？林凯皱眉。 锋刃獠第一次使用这招时，威力要大得多，连同多勒村南部的围墙在内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建筑被毁，地面也被犁得沟壑纵横。 此外，这次大招的使用时机也很差，大部分黏液近距离喷到了两栋房屋以及矮墙上。 这些建筑固然是被摧毁，但是因为黏液覆盖范围很小，波及范围远不如第一次使用。 再看锋刃獠，施展完这招后，嘴部却没有马上闭合，不断有黑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以及脓水从口中流出。 林凯立刻分析出了状况。 怪物并没有突然变得有智慧，而是一直都处于没头没脑的铁憨憨状态。 不论是黏液喷吐还是射出脊骨，对锋刃獠自己来说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千的招式。 它只是发现林凯在射程内，就立刻胡乱使用能力，完全没有规划，黏液喷吐也是好了就用，完全不在乎对身体的伤害，以及使用时机。 分析在瞬间完成，林凯得出结论，现在就是攻击的最佳时刻。 “极寒特妹的标枪-强化版！”林凯再次念出这句不知谁设计的羞耻咒语。 第五十章 旧袋子不破，新袋子不来 林凯咒语声刚落。 空气中的水分形成一个漩涡，汇聚向林凯的掌心，同时四周温度骤降。 极寒漩涡在手中逐渐拉长成一根螺旋状的寒冰标枪，林凯曾用此魔法近战，给予石化蜥龙重创。 毫无迟疑，林凯做出投掷的姿势。 变异的无头锋刃獠神志混乱，却依稀有些许野兽本能尚存。 它口中的眼球见到林凯的动作，立刻控制巨口闭合。 这头怪兽变异的嘴部原本为脖颈的断口，呈圆形，獠牙呈圆圈状分布在嘴部周围。 嘴部闭合时，并非像普通动物那样上下咬合，而是伴随着獠牙搅动，整个嘴部向中心收缩。 林凯已先一步行动。 与纯魔法能量构造的火球不同，冰枪是拥有实体的。 林凯并没有单纯使用魔法自带的能量推动。 只见他弓曲身体，扎稳下盘，以腰为轴，脊柱为簧，全身肌肉犹如可以流动一般协调，将手中的冰枪投出。 冰枪旋转爆射而出，在空中留下一道冻结的寒气。 就在锋刃獠嘴部即将闭合的瞬间，一抹极寒银线自嘴部中心射入。 战场上安静了片刻。 咔嚓一声，无数寒冰尖锥自锋刃獠体内刺破那破袋子一般的腐败皮囊。 以这诸多冰刺为节点，寒冰迅速封结了锋刃獠的体表，远看就像一只巨大无比的冰雕刺猬。 林凯曾经用“霜魂轻语”中的冰锥杀死几只哥布林，那时他就发现，极寒魔法冻结住的生物并不会像某些游戏中那样自行爆炸成一地碎冰。 既然目标不会自己炸开，那么就热情地帮忙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igkun obi” “igkun obi” 林凯最大限度地使用灵力转化为魔力，先后在左右手施展火球，并短暂维持。 他左右手各升腾起火焰，照亮多勒村的残垣断壁，宛如自地狱归来。 两只火球同时脱手，火光大盛。 轰—— 包裹锋刃獠的寒冰开裂，与其一同开裂的还有锋刃獠的身体。 犹如夏天装满生活垃圾的巨型垃圾袋被炸开的气味传来，这还是锋刃獠身体先被冰冻住，否则气味恐怕更加难闻。 林凯吐出一口热气。 “啊，这锋刃獠看着吓人，却外强中干嘛。”魔戒啊哦点评道，“总感觉你这灵界生物的魔法威力变强了，是我的错觉吗？明明还是个小小的一阶魔法师……” 林凯没搭话，此地不宜久留。 正在他准备离开之时，身旁的破碎瓦砾下，伸出一只手，抓向他的脚腕。 林凯侧身躲开，却被一声嘶哑的声音叫住：“等等，凯。” “奇怪，村民应该不知道我的名字才对……”林凯嘀咕，“不管了……” “等下……我有一件你们魔法师无法拒绝的东西……” “你最好真的有。”林凯确认一下周围，暂时安全，随后扒开瓦砾。 一名长相普通的年轻人应入眼帘，身上有多处伤口。 “你是……” 林凯认出对方是中年人小队的成员，但是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也许对方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总之，这名青年属于令人过目即忘的类型。 “曼可达……”青年勉强自我介绍道。 林凯注意到，青年人身上虽有不少伤口，但真正致命的确是他脖子和肩膀上的一块溃烂。 溃烂处可见森森白骨，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白色脓肿镶嵌在血肉中，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为细小的眼球。 另有黑色的网状脉络自溃烂处蔓延到护甲内部。 “那些该死的……杂种哥布林的血……”自称曼可达的青年咒骂，“你是个好魔法师，我以为你会立刻上来搜我的身。” 说着，他松开了握紧隐藏匕首的手臂。 其实，就算曼可达没有随时准备同归于尽，林凯在看到曼可达身上的腐蚀痕迹后，也不会贸然靠近。 “我时间宝贵，你想要什么？”林凯开门见山，“别说让我治疗你，我可不是神职人员；也别说让我背着你离开，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状态。” 曼可达解开胸前的护甲片，腐蚀已经靠近心脏，他点点头。 “你是……死灵魔法师吧？不需要否认……你看，我没法说出去。我只求你一件事，把我变成你的仆从。” “什么？”林凯瞪大眼睛。 “就是那种僵尸、骷髅什么的……带我去见见我的同伴们最后一眼……我答应过他们断后……然后和他们汇合……我是个言而有信的男人。” “那你会给我什么呢？” “你要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曼可达用戴着手套的手从一个隐藏口袋里掏出一个麻布小袋子，袋口附近有绣着两枚紫黑色的符文。 曼可达将袋子丢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我们冒险时得到的，戴塔队长把它分配给了我。” 听语气，戴塔应该就是那名中年人。 林凯皱起眉头，不明白这个小袋子有什么稀奇。 “啊！次元口袋，普通佣兵怎么会有这种宝物？”魔戒啊哦先是惊奇，随后切了一声，“切！原来是二码的，而且看样子应该只剩一两年寿命了。” “一、一两年？”曼可达咳出一口黑血。 “次元口袋？就是那种什么都能装的口袋？”林凯问，“次元口袋竟然有保质期？” 魔戒略带困惑地回答：“呃……保质期？你是说使用寿命？魔法物品当然也有寿命。 魔法师们自己都在追求永生，又怎么做得出来可以永久维持的魔法物品？ 如果一名魔法师自己只能活200年，那做出能够使用2000年的魔法物品意义何在？” “不对啊，按你这么说，魔法师死后，他的魔法物品应该差不多同时崩坏才对。” “啊……”魔戒的声音混杂着无奈与讥讽，显得有点古怪，“谁都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一点，在成本允许范围内，制作的魔法物品寿命也会尽量长点。 更关键的是，魔法师大多是非自然死亡的，要么被别人杀死，要么在晋升的时候——啪——炸开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林凯与魔戒的交谈，只见里里外外都平凡无奇的曼可达咳又咳出一大口黑血，黑色丝线已经侵蚀到他的面部。 “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探险找到这个的？” “乱象地……哥布林丘陵……我们找到……一个酷似野兽头骨的小山……有几件宝物被丢在……地上……队长他拿了……” 曼可达突然不说话了，似乎不想让林凯知道其他队员都分到了什么宝物。 他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瞳孔放大。 死了。 一种混浊的白色开始逐渐在曼可达的双眼中蔓延，看来死亡并不是终结，很快他也会畸变成怪物。 “我就说这袋子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主人以前用的垃圾袋其中一个。”魔戒说道。 “垃圾袋？” “要不然你以为住在地下、哈尔瓦坎的胃里，产生的垃圾都往哪丢？算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聊胜于无，我们赶紧走吧…… 等等，你在干什么？你不会真的要把这家伙复活成骷髅战士吧？” 林凯吟唱道：“pigu vicopas sn ks” 左手临魔，右手做出施法动作，随着他手指的操控，一具白骨从青年的尸体中破体而出。 “为什么不呢，”林凯耸耸肩膀，“正好能用上一个帮手。” 第五十一章 魔法师 “pigu vicopas sn ks” 召唤骷髅战士。 经过练习，林凯现在使用这一魔法早已没有控制下水道老鼠时的生涩。 伴随着一阵令人不安的咕噜声，已经死亡的年轻人尸体迅速出现腐朽的迹象，附着一条条血肉与肌腱残片的骨骼自尸体内出现。 两团幽绿的光点浮现于骷髅战士空洞的眼窝，似乎是这具骨架唯一散发生机的地方。 骷髅战士笨拙地从它原本的肉体上摘下一柄阔剑。 它左侧锁骨和胸骨附近呈现出不自然的黑色，那正是名为曼可达的青年生前被黏液腐蚀的地方。 冷不防地，林凯眼前一黑，这是他第一次使用人类来施展此魔法，其所消耗的灵力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 不过情况还在掌控之中，林凯并没有出现灵力枯竭，只是对于一次性消耗如此多的灵力感到有些不习惯。 对于骷髅战士，召唤者有三种选择： 1.召唤者可以令骷髅战士跟随在一定范围内，骷髅战士会自发保护召唤者，并且可以一定程度上继承生前的能力和特性。 2.召唤者可以让骷髅战士执行简单的命令，此时骷髅战士可以活动的范围更大，也可以使用能力，但是往往无法执行复杂指令。 3.召唤者可以直接控制骷髅战士，此时可以执行复杂命令，但是这样做会分散召唤者的一部分注意力，同时无法继承骷髅战士生前的战斗本能，但是一些特殊技能不受影响。 此时林凯选择的是第一种，有个近战保镖在身边会对杀出重围有所裨益。 林凯在多勒村的残垣断壁中穿行，顺手击杀几只哥布林，很快再次来到村庄南侧。 这边种植着很多谷物，最外围是村庄的外墙。 外墙和树林之间有着大约两百米的缓冲地带，林木被砍伐一空。 缓冲地带既是备用的农作物种植区，也是防止动物或者魔兽借助树木越过围墙，且视野开阔，更有利于村庄的防备。 这边也是林凯原定的撤离路线，只要到达黑玛瑙河，再沿着河继续南下，就是寂岩城的方向，不会迷路。 林凯快速穿过农作物区，化身骷髅战士的青年人曼可达忠实地跟在身后。 多勒村外围墙已经处于半倒塌状态，根本无需费力攀爬，只需要稍微翻越即可。 快速撇了一眼围墙和森林间的缓冲带，林凯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幸运女神不站在他这一边。 最外围依然游荡着不少变异哥布林，并没有冲入多勒村。 不论是谁控制着这些哥布林，那人显然并不蠢，没有控制所有哥布林一股脑冲进村里，而是将村子包围起来，只命令一部分发动进攻。 林凯将各种环境因素尽收眼底，大脑飞快运算，随后一跃，冲向哥布林包围圈。 说是包围，却并非铜墙铁壁、密不透风，林凯利用自身速度在哥布林之间穿梭，完全没有与之战斗的意思。 林凯一个急转弯，闪过一只脸部溃烂如开了花一般的哥布林。 哥布林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时，被骷髅战士曼可达一剑劈在后背上。 裹着脓液的黏稠黑血喷洒，溅了曼可达一身，然而此时曼可达已经是一具骷髅，既感觉不到疼痛，也不再畏惧这种诡异的黏液。 * 在多勒村的另一头，树林附近。 五只哥布林同时冲向一个方向，两只林魅借助附近的树枝高高跃起，落向同一个目标。 一道身影低伏身体，宛如掠过草尖的疾风，从一个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仿佛完全不存在的角度，躲开哥布林和林魅的组合攻击。 闪避的同时，剑芒凌厉划过空气，一只哥布林和一只林魅已经身首异处，另一只林魅的一条手臂也不翼而飞，全部只需要一剑。 黑色的脓血喷溅而出，却一滴也没沾染到持剑之人的身上。 此人正是克罗斯。 他深蓝的瞳孔死死盯着前面的敌人，那是一名身穿深绿近黑的长袍的魔法师，准确来说是死灵魔法师。 克罗斯自己的墨绿色斗篷早在战斗开始不久就被他甩飞到附近的草丛中，死灵魔法师那法袍的颜色在他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一枚火球飞出，却被克罗斯轻松闪避。 早在变异的哥布林和林魅开始合击的瞬间，不知名的死灵魔法师便已经开始施法，怎料他手下的不死生物并没有能拖住克罗斯。 死灵魔法师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口，却显得狼狈不堪。 因为他能用的手段基本都用尽了。 魔法师与战士的战斗便是如此，如果两方势均力敌，且一方没有在开局就以先手优势击杀另一方的话，就很容易演变成为拉锯战。 魔法师一方因为有魔法的保护，一般不会直接受到战士的物理攻击，而等到战士的武器真的命中魔法师本体的瞬间，战斗也就基本宣告结束。 死灵魔法师之前控制的变异熊已经被斩首，此外地上还横七竖八躺着众多尸体——尸体的尸体。 而附近可用的哥布林—— 死灵魔法师惊讶地发现，能够直接调用的哥布林仅剩十只。 仅凭他自己的实力，是无法控制这所有变异的亡灵生物和魔兽的，全靠一张神奇的卷轴。 当他被偷袭时，立刻调动不死生物保护自身。 可是，对面战士的攻击如疾风骤雨，身法如迅雷闪电。 在无法完全静心集中注意力的前提下，他无法调动所有的不死生物，只能任由包括锋刃獠在内的一大半的不死生物继续在村子另一侧游荡，或者执行他最后下达的命令。 “杀了他！” 随着死灵魔法师干哑的吼叫，最后几只哥布林向克罗斯冲去。 死灵魔法师本人则催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将其转化为魔力灌注到另一张刚刚取出的卷轴之内。 他失败了，他知道自己将面对严酷的惩罚，眼下却管不了这么多，他可没有那个狂信徒那么虔诚，大不了跑路就是了。 他的脚下浮现出一圈圈波纹，就在克罗斯砍翻包围的哥布林的同时，死灵魔法师消失了。 * 近距离定点传送术卷轴。 所谓近距离，其实是大约一百到一千米之间。 所谓定点传送，就是只能传送到固定位置。 此时，带着骷髅战士曼可达刚刚杀入树林的林凯，正看着面前出现的身穿深绿色长袍的魔法师。 第五十二章 友军 没有爆粗口的时间。 虽然并不认识眼前的陌生人，但林凯林凯瞬间确定刚刚传送到自己面前之人就是之前锁定自己之人。 换而言之，敌人。 偶遇的敌对魔法师之间，最好的咒骂不是问候对方家族里的女性，而是咒语。 “极寒特妹的喷射强化版！” 林凯毫不犹豫使用出“霜魂轻语”封禁的魔力。 从看见魔法师率领变异锋刃獠、哥布林、林魅、野兽等组成的大军包围多勒村的阵仗，不难判断出对方必然比林凯强出一大截。 在有准备的前提下，魔法师战斗的标准流程是先给自己加增益状态，然后对敌人施加减益状态和持续伤害，最后才用高攻击力的手段。 而在突发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上威力最大的攻击。 此外，魔法物品“霜魂轻语”在使用时，无需手指在空中“临魔”书写咒语的过程，发动更快。 一股寒气伴随着莫名廉价感的冰蓝色射线自林凯左手掌心喷射而出。 “ks santi mana ao hollug” 陌生神秘魔法师的的施法速度极快，一道暗红射线射向林凯。 他使用的是生命虹吸系列魔法中的一种，这个系列的魔法可定制性很高，魔法师选择的是生命力+血+精神力，对于体力和魔力消耗巨大的他来说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值得一提的是，林凯初入这个世界，在被控制的情况下，杀死陌生女孩时，使用的也是这个系列魔法的一个高级变种。 在射线即将击中林凯之时，他的新晋保镖——骷髅战士曼可达一跃而出，挡住射线。 生命吸取系列的魔法设计初衷乃为了针对活物，对不死生物收效甚微。 没有完全生效的魔法中蕴含的魔力转化为一股冲击力，将曼可达那不算沉重的骷髅骨架身体弹飞出去。 在曼可达飞扑而来为林凯挡魔法的瞬间，神秘魔法师已经开始准备下一步动作，可是林凯的魔法也到了，神秘魔法师来不及反应，便被极寒喷射喷了一脸。 极寒喷射接触到的瞬间，魔法师周身亮起了一层犹如在流动般的魔法保护罩。 可下一刻他便瞪大双眼，极寒喷射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 不得不说，他的保护罩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魔法保护罩上蔓延，原本宛如在流动的保护罩冻结成一个半透明的壳，给人非常脆弱的感觉。 就在林凯准备施展下一个魔法之时，一柄战锤不知从何处飞来。 凶猛的战锤一下就将壳击碎，之后锤头在神秘魔法师的头顶蹭了一下，留一下个大包。 魔法师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使出这一击的人对力道的把控及其精妙，需要进行多次计算。 既要保证战锤击碎保护壳，又要保证保护壳破碎后，战锤只是擦过魔法师头部，不会完全正面命中，否则魔法师的脑壳将会如被炮弹击中的西瓜一般炸得粉碎。 低沉震撼的号角声响起，回荡在多勒村四周的山林。 众多全副武装的战士从树林中杀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护甲之外披着纯白色的战袍。 为首一人胯下白色战马，全身覆盖亮银铠甲，同样外披白色战袍，一手持盾，盾牌光洁如镜，且上面没有任何家族的纹章，一手为空。 只听来人低喝一声：“回！” 之前飞出的战锤竟挂着风，自动向银甲战士飞去。 然而，在战锤回到它主人手里之前，一只手出现，稳稳握住战锤柄。 此人正是克罗斯。 实际上，自从林凯离开“最后的选择”公会，克罗斯就一直在后面尾随。 既然是进行入会考核，那必然有“考官”的存在。 如果是执行护送任务，那考官就是同行的公会成员，而对于独自猎杀的任务，公会将会选一名擅长隐蔽行动的成员跟随。 一来，克罗斯正好有空，二来，按照侏儒会长威尔的说法，人是克罗斯绑来的，那就要负责到底。 跟随者考官不只起到监督的作用，同时也是一层保险。 “最后的选择”名声在外，能招到的新人也个个有所特长，不能轻易折损。 如果新人在考核过程中能力不济而身亡，那考官是不会干预的，可一旦有特殊突发情况，考官还是会出手的。 所以当克罗斯发现神秘魔法师意图进攻多勒村时，果断选择偷袭。 林凯看到克罗斯时，愣了两秒，随后也大致猜到克罗斯的考官身份。 毕竟没人跟着怎么能证明是独立猎杀呢。 银甲战士对着锤子招了招手，克罗斯双手同时握住锤柄，双脚在泥土中犁出两道痕迹。 银甲战士笑了，笑声听起来很愉悦：“可爱。” 他胯下的白色战马突然用后腿站立而起，银甲白马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银甲战士借力一跃而起，在甲胄碰撞声中落到克罗斯面前，抓住战锤一扯。 克罗斯被连带扯得向前，于是松开战锤，站定身体，冷冷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银甲战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头黑色卷发，双眸深邃，与克罗斯竟然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克罗斯给人的那种阴郁的感觉。 “可爱的弟弟，如果我说我是想你了，特意来看你，你相信吗？好吧，你大概忘记了，现在是‘乱象地控制部队’的轮换时间。” 林凯悄悄后退两步，他从未见过银甲骑士，然而，他从剧透中得知克罗斯有个哥哥。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阳光版本”克罗斯，乃是《灵魂之书》中的另一位反派。 主要反派本来应该是林凯的角色，“蝴蝶之黑袍”柯尔特，当然，林凯没有想要做反派的打算。 其他反派，或者叫boss也好，头目也好，总共大约有五六个的样子。 或许是注意到了林凯的举动，银甲骑士，露齿一笑： “在下‘西之守护’旗下‘肃风骑士团’副团长裘德，愚弟蠢笨，还请多多照顾。” 林凯不想和此人有过多接触，可眼下显然不能一走了之，既然如此……林凯撇了一眼克罗斯，笑道： “放心吧，裘德先生。” 克罗斯没说什么，双眉挤得更深了。 “村里收拾得差不多了，”裘德手搭凉棚，看向多勒村。 裘德所言非虚，他手下的白衣部队战斗力异常勇猛，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深入多勒村，将各种不死生物屠杀殆尽。 身穿银甲的裘德走到神秘魔法师附近，在魔法师衣服里摸索一翻，掏出一个古怪的金属物体，类似某种护身符。 此物形状为两只仿佛被强酸腐蚀的手，中指、无名指、小指粘连在一起，两根拇指重叠，食指相抵，形成一个三角形，三角形正中有一只眼睛。 三角形中间的眼睛的符号林凯在前世也见过，其名为“全知之眼”，可这枚金属附身符一样的东西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裘德将金属物体放入一个木盒中收起，林凯却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继续回忆各种细节。 突然，他明白哪里不对，并不是因为构成三角形的两只手有腐烂和被侵蚀的迹象，而是因为两只拇指其中一只有三个指节，带给林凯一种强烈的不协调感。 这还不是全部，全知之眼本该代表全知全能，监视一切，而有三个指节的拇指却像是在用力扣向三角形中间的眼睛。 第五十三章 地下室 裘德神情严肃，大手一挥，立刻有一名身穿白袍的下属跑过来。 此人先是在裘德耳边低声嘟哝了几句什么，随后将木盒收起后离开。 “这等邪物可以大幅度提升邪恶的死灵魔法师控制的不死生物的数量和持续时间，必须立刻交给教会。” 注意到裘德的措辞，林凯赶紧给被打飞出去、正准备返回主人身边的骷髅战士曼可达疯狂下达精神指令，让他向森林里面走。 有多远走多远，就算脱离了林凯的控制范围，也无所谓，反正召唤是有时限的。 暗暗咽了一下口水，他能感觉到那件魔法物品散发着诡异和邪恶的气息，但不可否认的是，此物对林凯的实力提升巨大。 若事先知道对面的魔法师已经被克罗斯缠住，他必会第一时间赶去协助，之后想尽办法将这个魔法物品弄到手。 可惜，林凯并非全知全能，他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合理的选择，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对了，弟弟，这位是……”裘德注视着林凯，面带和善的微笑。 “公会预备成员。”克罗斯一如既往惜字如金，同时悄悄向林凯所站的位置附近挪了挪。 “村子里有一头巨大魔兽的尸体，是你做的吧，少年？很不错，不亏是老弟公会能看中的人，我和你们会长威尔先生也有点交情，你叫什么名字？” 林凯同样以微笑回应：“凯。” “那么魔法师凯，”裘德上前，一把推开他口中的可爱弟弟克罗斯，握住林凯的手，一脸真诚，“有兴趣加入我们‘肃风骑士团’吗？ 不用担心，说是骑士团，其实是由战士、牧师和魔法师共同组成的，我们骑士团对于正派的魔法师非常友好，可以提供大量‘别处找不到的’资源。” 对于裘德立刻辨认出自己魔法师的身份，林凯并不惊讶。 且不说对方作为骑士团副团长的眼界和经验，单是多勒村内那头变异锋刃獠尸体上的痕迹就足以得出林凯是一名魔法师的结论。 至于林凯背后是否有除了“最后的选择”之外的其他势力，也很容易推断出，但凡有其他选择，普通人大概率不会加入臭名昭着的“最后的选择”。 说得简单些，林凯属于一只“野生”魔法师。 有关对方提出的邀请，说实话林凯是有点心动的。 诚然，他清楚对方也是个反派，但是自己原本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善人。 “咳咳，”克罗斯清了清喉咙，一只手生硬地搭在林凯的肩膀上，“老大看中的人，老大说他会主动加入我们的。” 林凯深吸一口气：“裘德先生能邀请在下加入‘肃风骑士团’是在下的荣幸，只可惜，威尔先生有恩于在下，恕不能跟随裘德先生一同惩恶征战。” “有恩？是有什么把柄吧？”裘德松开林凯的手，“也罢，维护正义需要力量，维护和平则需要退让，此事不可强求。 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但看你的神情，显然不是今天。只要记住，寂岩城伯爵和四大教会对待佣兵的态度远比对待邪恶魔法师的态度要宽容，不要走上歧途。” 说罢，裘德拍了拍林凯另一侧的肩膀。 克罗斯拉着林凯刚准备离开，又一名白袍骑士一路小跑而来，对着裘德耳语几句。 裘德对克罗斯打了个手势：“别着急分别嘛，弟弟，我的骑士们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想不想一起看看？” 克罗斯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打算理会裘德的提议。 林凯突然看似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被称为老约翰、实际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上年的汉子，他在村里扮演着类似村长的角色。” 他又简单描述了一下老约翰的长相与身高。 “传令下去搜查此人，不论死活，找到就带来见我，”裘德先是对身边的骑士下令，随后才问林凯，“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林凯将自己对根和眠说过的推论又简单重复一遍，最后又补充道： “村子被不死生物包围时，场面一时很混乱，我再也没见到这位老约翰，而大门却被人偷偷打开了。” 裘德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那你们更应该来看看这个。” 林凯跟上裘德的步伐，克罗斯虽然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但同样很好奇，也跟在后面，与裘德保持一定的距离。 跨过几具尸体，踩着因血水而变得有些泥泞的道路，林凯再次返回多勒村的中心地带。 经历此次事件之后，多勒村里几乎已经找不到完整的建筑，乡村成为了废墟。 几人来到一间几乎只剩地基的建筑前。 林凯凭过人的记忆力，辨认出这正是老约翰的住所。 在原本是老约翰卧室的地方，一扇活板门敞开。 农村家庭有地下室并不奇怪，但是入口一般不会设置在卧室内。 裘德挥了挥手，几名村民被骑士带上来，失去家园的痛苦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在村民脸上不断变化，令他们的神情显得格外怪异。 其中竟然有平底锅大妈。 战斗激化后，林凯就没再关注平底锅大妈。 他以为大妈早就成了不死生物的口粮。 裘德再次展露笑容，指了指那篇残垣断壁：“别害怕，你们已经安全了，我会安排专人护送你们离开此地。现在你们只需要配合我们回答一些问题。这间房屋的主人是谁？” 幸存的村民七嘴八舌回答： “老约翰。” “老约翰住这儿。” 裘德对林凯解释：“我们的牧师用侦测类神术发现了这个地下室。从房屋大体规模来看，它属于村里比较富裕的家庭。当你提到那个老约翰是村长之后，我就叫骑士们带了幸存者来确认。” 裘德又补充说：“我们也有侦测类相关魔法的学习卷轴，可惜没人使用。” 林凯没接话，跟随裘德走下地下室。 通道阴冷黑暗，但并不长。 很快，三人来到一间石室内，里面已经有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手拿火把待命。 地下室内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林凯很难想象自己和根都在老约翰卧室附近的房间休息过，却毫无察觉，这显然不正常。 四周墙壁上挂着一具具腐烂的尸体，肚皮被剖开，内脏如节日装扮一般被拉扯着挂在地下室的四周。 地面上摆放着数不清的蜡烛，烛光昏暗。 正中是一具尸体，手拿一把染血的锋利镰刀，喉咙被割开，从衣着来看应该是老约翰。 尸体身下，有人用鲜血绘成一个符号，看上去像是被裘德收走的那个类似全视之眼的魔法物品的简化版。 林凯感觉到有点窒息。 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 地下室通风本就不畅，现在又是有腐尸又是点了火把和蜡烛。 第五十四章 地下室(2) 裘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名身穿白袍、颈戴银白色圣徽的神职人员打扮的骑士团成员领命。 只见他以双手握住圣徽，开始做祷告： “伟大的、神圣的、公正的、严厉的西之神，请您自西方您的神国吹起息息不毙之巽，驱散这恶浊之地的邪障。” 林凯目不转睛地盯着神职人员吟唱，尽量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他对异世界各类超凡力量的运用都十分感兴趣，自然不会错过眼前的机会。 不管是短暂同行的德鲁伊还是眼下的神职人员，他们使用的超凡力量都与魔法师的魔法真言大相径庭，而且也不需要做特别复杂的施法动作。 因大量人员涌入而显得拥挤的地下室内挂起了一阵奇特的风，伴随着野草和雨露的气息，之后空气似乎开始变得炎热，转瞬间，热气褪去，淡淡的海腥味扑面而来。 林凯隐约间仿佛听到海鸟的鸣叫与远处的汽笛。 地下室内的空气焕然一新，并不断有新鲜空气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 “不论何时，我们都可以相信伊赛尔爵士的虔诚以及能力。”裘德拍了拍白袍神职人员的肩膀。 “裘德大人，您过奖了，不过是个小小的神术。” “不，伊赛尔，这可不是小小的神术。神术无大小之分。神对你的回应，就是对你信任与回馈。啊，我们骑士团是何等幸运才能有你这样的随军牧师。” 林凯有点想笑又不敢笑。 不论如何，那名神职人员显然对裘德的言辞很是受用。 裘德介绍道：“这位是我经常和你们说起的弟弟，克罗斯；旁边这位是魔法师凯先生。” 听到林凯魔法师的身份，随军牧师伊赛尔不由得偷瞄了林凯一眼。 裘德接着说：“伊赛尔，你再把之前派人汇报给我的内容大致重复一下，无需顾虑，我弟弟和凯先生都是自己人。” 克罗斯不知为何对裘德一直略有敌意，林凯只恨自己被剧透的不够多。 至于林凯，在知晓裘德反派的身后当然也不会将裘德当成“自己人”。 伊赛尔牧师简明扼要地汇报：“那我就说了，裘德大人。这名村民在自家的地下室组建血肉祭坛，偷偷向某个邪神祈祷。 他似乎在陆陆续续将村民骗到地下室杀害，通过杀戮与献祭，祭坛也在逐渐完善，过不了多久，恐怕会爆发某种强大的灾难。 祭坛的邪术扩散开的话，会在一夜之间将全村人都化为祭品，无一幸免，多勒村将变为一座死村。” “你是说，就算我们不来，过一段时间，多勒村里的人也会死光？”林凯问道。 “没错，我们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 “那你说的邪神是什么神？”林凯追问。 伊赛尔牧师擦了擦额角：“不清楚。没有神像。我们只能假定死者身下的符号就是邪神的象征，然而此符号不在任何已知的神明、邪神、渊魔、强大地表邪恶生物、亦或是魔龙的身份符号范围之内。” 林凯立刻想起被裘德收缴的那件可以增幅死灵魔法师召唤物数量和稳定性的魔法物品。 二者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裘德双手抱肩，银色全身铠甲在火光反射下散发出一种神圣的微光，他确认道： “这位人称‘老约翰’的死者有一名妻子，对吧？” 林凯和伊赛尔同时点了点头。 “他妻子现在何处？”裘德看向四周的骑士。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知。 看着老约翰尸体上的伤口，林凯唐突地问：“你们说老约翰可能是自我献祭么？” “可能，但他不是自杀。”却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克罗斯做出了回答。 “何以见得？”伊赛尔牧师问。 克罗斯抽剑在手，指了指伤口，没再说话。 “哈哈，”裘德赶紧打圆场，“我弟弟他不太喜欢说话，不过你们要相信他，这些伤口的深浅啊、角度啊、血迹喷洒的角度啊什么的肯定有问题。 老约翰的妻子可能死了、也可能受到惊吓逃走了。不过，显而易见，我们还需要提防她是一个杀人的疯子。 你们再去审问一下那几个幸存的村民，着重问问老约翰和他妻子的事情，同时传令全军戒备。 杀人的女人并不可怕，但是有可能和邪神沾上关系的女人就不得不加倍小心了。要不弟弟，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寂岩城吧？” “不必了，”克罗斯冷冷说道，“我们走，凯。” 林凯点头。 他对地下室内的很多细节还有疑问，不过探究真相的工作就交给裘德和他手下的骑士团好了。 毕竟骑士团的领导者是裘德，原着中除了蝴蝶黑袍柯尔特之外的另一名反派。 好奇心不止会害死猫，也会害死魔法师。 林凯与克罗斯两人走出地下室，穿过满目疮痍的村庄。 离开多勒村后，向南到达一条林间小路，从小路继续向南，很快将会抵达黑玛瑙河，然后一路回到寂岩城。 鞋子踩在松软的腐殖质泥土与落叶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林凯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克罗斯这人虽不讨人喜欢，但不愧是公会首席的斥候，走在这种路上竟然完全不会发出声音。 等一等？ 猛然回头，林凯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再次变成孤身一人。 克罗斯已不知去向。 风吹林间，叶片响动。 幽林深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鸟鸣。 林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冲破情绪压制的恐惧再次浮现出冰山一角。 要知道，在面对锋刃獠的时候林凯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 “能无声无息做掉克罗斯的敌人，就在附近，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啊……”手上传来的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林凯的思绪。 “你看见偷袭克罗斯的敌人了吗？”林凯此时也完全无需顾虑是否暴露魔戒的存在，急忙询问魔戒。 “啊……”魔戒啊哦尽量压低声音，“你在找那个小子吗？他没被偷袭。” “没被偷袭？那他人哪里去了？” “呃……他跟着在你后面出了村子，然后他就……自己走掉了。”魔戒依然用极低的声音回复，“我想他应该不知道本魔戒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本魔戒都看在眼里。” “那他去了哪里？” “我哪知道啊，他转身进了路旁的树丛，人就不见了。” “呃……”林凯分析道，“克罗斯应该是公会派来尾随我，监督我完成猎杀任务时的表现以及有没有作弊的。 现在来自神秘魔法的危机解除，难道他还想继续扮演监督者的角色？那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消失吧？” 说话间，林凯感应到有什么东西迅速接近。 起初，他觉察到一股黏稠的能量，随后这股能量竟然变得有点令人感到亲近。 那是召唤物与主人之间的感应，但是中间又参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灌木向两侧分开，一具血淋淋的骷髅提着利剑从森林中走出。 “是你，”林凯惊呼，“你叫什么来着？” 此骷髅战士正是林凯使用朴素青年的尸体召唤出来的。 “我叫……曼……刻……曼卡……曼可达……”骷髅战士似乎正在遗忘自己生前的记忆，向着彻底的不死生物转变。 “不要……忘了……约定……” “当然不会。”林凯信誓旦旦道。 好像，当时那青年为了掩护同伴撤退，独自断后，重伤濒死，然后想再亲眼确定同伴是否安全？ 对，没错，就是这样。 “你能跟上我的速度吗？”林凯问。 “比全速稍微慢一点我就能跟上。”骷髅战士肯定道。 “好嘞，追赶你的同伴去。” 第五十五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1) 密林之中，林凯疾行，风声于耳边呼啸。 身后不远跟着骷髅战士曼可达。 草木间偶尔能看到零散的变异哥布林和野兽的尸体。 当距离多勒村超过某个距离后，就看不见更多哥布林尸体了。 这是自然，神秘魔法师就算有强力魔法物品加持，能控制的不死生物显然也是有限的，包围圈也是有大小的。 继续向前，林凯来到一处开阔地带。 几只长得像是被剥了皮的长臂猿的林魅尸体碎片杂乱分散，中年人小队应该在此遭到了伏击。 林凯估测这就是包围圈的最外围，事实也的确如此，继续向前则没有更多尸体出现。 哗啦啦的河水声音传来，距离黑玛瑙河不远了。 * 此时，森林中的某处。 两名身穿银白铠甲的骑士策马前行。 其中一名骑士嘟哝道：“这该死的树枝，把我的衣服都刮坏了。” 另一名骑士附和：“是啊，我们怎么这么倒霉。那个魔法师小子是什么来头？看起来阶位不高的样子啊？最多二阶？我们去找他做什么？” “不知道，裘德大人吩咐……”骑士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自树后现身，单手扣在腰间剑柄之上。 “是你！”一名骑士惊呼，“你是裘德大人的弟弟！叫什么，克萝卜？” 克罗斯眉头紧皱，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与地面平行的圈，示意两名骑士原路返回。 “抱歉啊，克……副团长弟弟先生。我们也是有命在身。” 克罗斯也不说话，视线紧紧锁定在说错他名字的骑士身上，一步步逼近。 那骑士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正色道：“肃风骑士团约拉斯。” 另一名骑士接着说：“肃风骑士团高登·宾特，得罪了！” 两人没有取用马鞍上挂着的骑枪，而是架起盾牌，一夹腿部，战马嘶鸣着向克罗斯冲去。 克罗斯手指弹动，两把无柄飞刀脱手，直射两骑士的面门。 约拉斯骑士轻描淡写地一晃手中的盾牌，当的一声传来，飞刀被崩飞。 高登骑士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却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声音。 “跳！” 能够被裘德委以重任的骑士们却也不是等闲之辈，高登大喊的同时操控马匹腾空跃起。 与此同时，飞刀命中一根隐蔽的绳索，机关触发，草丛中陡然弹起一根藤蔓，横跨路中间。 名为约拉斯的骑士胯下战马跌倒，骑士本人及时纵身下马。 高登的战马没有中陷阱，落地后继续前冲，骑士手中盾牌对准克罗斯面门狠狠砸下。 克罗斯肩膀一抖，墨绿色斗篷抛出，遮挡对手视线瞬间。 只见他略微侧身的同时向侧后方跳跃，以匪夷所思的敏捷避开战马正面冲撞，从高登没有持盾的右手方向攀上马背。 有那么一瞬间，高登觉得爬上马背的不是人，而是散发着致命危险气息的毒蛇。 他本能去抓武器，却被一只扣住腕部。 剑光一闪，高登心道不好，迎面而来的却不是夺命的剑锋，而是膝盖上皮革护膝。 高登眼前一黑，片刻后再睁眼时已经躺倒在落叶间。 他一骨碌爬起身，与赶来的约拉斯站在一起。 在两名骑士的眼中，面前的男人散发着一种不断变化的、野兽般的气息，之前迅捷如捕食之蛇，现在则静如林间伺机之狼。 二人本能地背靠背，采取防守的姿势。 高登骑士满眼怒意：“刚才要不是看在你是副团长弟弟的份上，我会用我的骑枪冲锋，那样你还敢那样上马么！” 克罗斯骑在高登战马的马背上，居高临下冷冷道：“我有其他办法，你们输了。” 约拉斯啐了一口：“别理他，雇佣兵就是这样，毫无荣誉可言，真不知道裘德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给这小子点教训！” 高登吹了一声口哨。 克罗斯身下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试图把背上的外人摔下去。 但是早在它刚有站立趋势的时候，克罗斯已经从马背上滑下。 高登和约拉斯再次互相对视一眼，双双拔出腰间长剑，举起盾牌迎上前去。 “荣誉？”克罗斯原地站立动，深蓝的目光炯炯，“公会‘最后的选择’，克罗斯。” 骑士们只觉得克罗斯在嘲讽他们，怒气更盛，完全压过心底隐藏的不安，冲向克罗斯。 约拉斯举盾护住要害，一剑刺向克罗斯的胸口；高登则用盾牌封锁住克罗斯可能出剑的轨迹，长剑横扫克罗斯下盘。 配合天衣无缝，也毫不留情。 电光石火间，克罗斯持剑上挑，宛如一道自大地生出、欲返回天穹的雷霆。 高登大惊，突然意识到刚才克罗斯根本没有使出全力。 他急忙用左手的盾牌试图挡开这一击，却感到右手长剑上传来一股巨力。 高登原本攻击克罗斯下盘的长剑被克罗斯的剑卷起，贴着盾牌摩擦出一道火光，撞到约拉斯的剑上。 骑士二人组见联合攻击被一招破解，立刻下压长剑，重整攻势，约拉斯的盾牌横着猛击，带起一阵劲风。 克罗斯身影如鬼魅，先退后进，随后顺着约拉斯盾牌猛击的方向，一个转身就来到两骑士身后。 高登和约拉斯刚欲转身，克罗斯长剑的冰冷剑身和一柄短刀分别架到两名骑士的脖子上。 “你们输了。” 约拉斯还想说什么，高登碰了他一下，小声道：“记得裘德大人说的话么？” 约拉斯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放低手中的武器，但骑士的荣耀却又不允许他弃械于地。 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一句话：“不是裘德，是会长。” 脖子上的冰冷感消失了。 两人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约拉斯此刻的神情愤怒中带着一丝困惑：“什么‘是会长’？那家伙到底想说什么？裘德大人是骑士团副团长啊。” 高登一边悻悻地召唤自己的坐骑，一边分析道：“听说‘最后的选择’公会里很多成员很尊敬那个侏儒会长，也许那小子想说他看的是他们会长的面子，不是我们副团长的面子。” “我不明白，”约拉斯一拳砸在树干上，带有金属的手套将树皮都砸出了一个小坑，“裘德团长为什么叫我们去追那个魔法师，又说如果对方不配合，就直接回去复命。” “我也不明白。” 骑士二人组收拾了一下战场，之后共乘高登的马，带着约拉斯的伤马，向多勒村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确定两人走远，克罗斯从一棵树上跃下，轻巧落地。 适才高登称呼威尔为“侏儒会长”的时候，克罗斯曾经有砍了两人的冲动。 他本就因没能简单利落干掉神秘魔法师，且神秘魔法师身上的魔法物品被裘德拿走而感到窝心。 听到“侏儒会长”之后则直接动了杀心。 然而，想到“肃风骑士团”是西方之神，也就是风神教派所属的势力，风神和水神在寂岩城根系颇深，而自己的公会又需要在寂岩城长久立足，便选择继续隐匿。 克罗斯确实有冷酷的一面，且平时少言寡语，但他绝对不傻。 第五十六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2) 在克罗斯被骑士双人组拖住的同一时间，树林中一处开阔地带。 几根干树枝被抛入刚生起的营火中，火光先是暗淡了瞬间，随后变得更加明亮。 “我可是布洛赫家族的皮斯·布洛赫！寂岩城赫赫有名的贵族！不管那些军队是谁，一定会派人保护我的。”贵族青年愤慨道。 “不管是谁？”中年人神色阴郁，“如果是一大伙山贼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耳，上面缺了一大块，耳边还有血迹，他只希望回到寂岩城后，牧师能够重新让这只耳朵恢复听力。 “呃……”贵族青年无言以对。 “保持低调，今晚好好休息养伤。之后由我带路，很快就能回到寂岩城。” “好吧。”贵族青年表示赞同。 中年人默默松了一口气：贵族少爷果然还是好骗。 他们逃离多勒村后，遭到少量怪物伏击，三人都受了一点轻伤。 继续前进一段路，他们遇到了大量兵马行进过来的痕迹。 中年人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出这些痕迹属于某支教会所属的骑士团，同样来自寂岩城方向。 只可惜森林中路线众多，中年人小队并没有和骑士团正面遇上。 也正是知道某支骑士团正在扫荡多勒村的邪魔妖祟，中年人才敢放心生火休息。 至于不返回多勒村，则纯粹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比较重要，回到寂岩城后可以多讨要些酬金。 * 距离空地十几米远的一处山坡上，林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身旁的骷髅战士曼可达低声道： “你看，你的同伴都好好的，你也可以放心往生极乐世界了。” “极乐世界……那是什么？如果你说的是诸神的神国万象的话，抱歉，我哪儿也不会去。”曼可达语气轻快，吐字连贯，似乎见到同伴让他再次找回了一些身为人类时的自信与理性。 “为什么？” “我就是人们口中的‘无信者’，对，我不信仰任何神明，可笑吧？我死后，灵魂哪儿也去不了，只会慢慢消散。这也是为什么我求你将我转化为不死生物的原因。” “巧了，”林凯笑了笑，“你不是我们当中唯一不信神的。” “你也？” “我也不信神。很高兴认识你，曼可达。” 这时，只听空地上贵族青年高声赞美道：“啊，雅丽丝小姐，你回来啦。你还是那么优雅，就连天上的月亮也黯然失色。” 对于贵族青年的恭维，雅丽丝脸上表现得十分不屑，内心其实说不上十分反感。 二者不属于一个世界，她很清楚这一点。 雅丽丝在营火旁坐下，从腰间取下这次的战利品：两只毛色斑斓、体型不大的鸟类和几个鸟蛋。 她熟练地开始处理鸟类的尸体。 “怎么能让你这样高贵的女士做这样的事情！原本都是那个什么曼……曼塔去搞。”贵族青年愤愤地说，然而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中年人看了贵族青年一眼，并没有纠正他说错的名字。 等待晚餐的时候，贵族青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酒袋，喝了几口，递给中年人。 后者略微尝了一口，皱了皱眉：“这是纳斯威庄园的极品啊！” 贵族青年略感惊讶：“真实见多识广！” 雅丽丝在一旁轻声说：“我们出身并不高贵，但是做佣兵这一行还是偶尔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好东西的。” “雅丽丝小姐只要你喜欢，我保证你今后天天都能喝上这样的酒，只有这种美酒才配得上你的美貌。” 雅丽丝摇摇头，贵族青年这样的花花公子她见得多了。 “说起来，我以为你带的酒一开始就喝完了。”雅丽丝接过中年人递来的酒袋，抿了一口，确实是好酒。 贵族青年啐了一口：“还不是那个什么曼拉还是什么的，我一拿出酒来就两眼放光，我才藏了一袋。你们到底在哪找到的那么一个土包子入队。” 中年人耸了耸肩：“冒险者之家招募的，像我们这样没有公会的‘孤狼’经常会去冒险者之家寻找临时队友。” “我就说嘛，那种货色怎么配得上雅丽丝小姐和队长你，而且我总觉得他在偷瞄雅丽丝小姐……” * 土坡后面。 “我们走吧。”曼可达对林凯说。 他眼窝中的绿光似乎更加暗淡了。 “如果你想留下也没关系。” “你履行了诺言，让我见到了他们，现在轮到我履行诺言了。” “你不欠我什么。” “我们走吧。”曼可达又重复了一遍。 林凯点点头。 一人一骷髅小心翼翼从土坡上滑下，钻入夜幕中。 * 一段时间之后，林中空地的营火旁。 贵族青年手拿酒袋，做出向雅丽丝敬酒的动作： “……不止那个什么土包子，还有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魔法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嗝。” 雅丽丝淡淡说道：“那名魔法师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我就说吧，那小子竟然还与眠小姐眉来眼去……他妈的看着就不爽……”贵族青年喝了几口酒之后早就把贵族礼仪忘到九霄云外。 “确实很可疑，”中年人沉思道，“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寂岩城佣兵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也不知道‘那个公会’从哪里找来的没有归属的一阶魔法师，而且那些不死哥布林还有那头巨大不死怪物的动向……” 雅丽丝点点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就好像那些不死生物是去找那名魔法师的。” “草，”贵族青年大骂，“原来是他坑老子！老子回城就去找爸爸，一定把那个小子弄死。” 中年人深吸一口气：“我也会动用我的人脉，去查查那个小子到底什么来历。” “我不管，我就是要他死。管他是什么‘最初选择’还是‘最后选择’，老子要让它变成最后悔的选择。老子要把那个公会都拆了！” 嗖！ 噗！ 一支钢弩箭自黑暗中飞来，从后方贯穿贵族青年的喉咙。 等到中年人和雅丽丝注意到时为时已晚。 贵族青年满眼不敢置信地向前栽倒。 汩汩鲜血自喉咙里流出，贵族青年嘴唇开合，似乎在说：“布洛赫家族。” 但是他已经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单词了。 中年人和雅丽丝没有向倒地的贵族青年看上一眼。 他们迅速拔出武器，背靠背站在一起。 “你右边！”雅丽丝大喊。 自中年人受伤失聪的右耳方向，寒光一闪，一柄飞刀激射而来，直奔中年人肺部。 中年人大惊，急忙弯腰闪避，顺带一脚踢散了营火。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必须灭掉火光，否则目标太明显。 与此同时，附近灌木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变换位置，移动向中年人的前方。 中年人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佣兵大多是能够熟练使用多种武器，适应不同作战方式的高手。 单手一甩，匕首飞出。 他并不指望能把那名偷袭者重伤，只希望能逼出对方。 令他意外的是，灌木中传来匕首命中的声音。 一道身影从雅丽丝方向的一棵树上越下，落地后一蹬，如同刚刚那支弩箭一般向雅丽丝飞射而来。 雅丽丝一剑刺出。 她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胸口一闷，小腿剧痛，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那名偷袭者已经绕过雅丽丝，站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看着面前身披墨绿色斗篷的克罗斯。 克罗斯眼中的杀意宛如化为实质。 没有与骑士团的骑士们相见时的寒暄，没有犹豫，更没有怜悯。 没等中年人说话，克罗斯的剑已经迎头劈下。 “等一下！”中年人一边大喊一边格挡。 两把剑相交，迸出火花。 下一刻，克罗斯的剑已经出现在中年人胸口。 中年人刚下移自己的武器准备再次格挡，小腹却已经被贯穿。 快。 这是他唯一的印象。 快得匪夷所思。 中年人豁出去去，放弃防守，向克罗斯猛攻。 身后的雅丽丝则才勉强站起身。 克罗斯自中年人面前消失。 利刃切割肉体和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同时传来。 雅丽丝拿剑的右手已经被砍断，同时之前受伤的小腿再次受到攻击。 她的小腿已经被克罗斯一脚踩断。 这一刻： 雅丽丝左手伸向自己护身的短刀； 中年人捂着腹部回身大幅度挥砍； 时间仿佛静止。 一道剑光划破空气，剑身反射着营火残渣的微光。 凌厉、优雅，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的长剑，带来的却是死亡。 克罗斯拉起斗篷擦拭剑身。 中年人与雅丽丝则双双捂着脖子，鲜血喷溅，彻底熄灭了营火。 “我……”雅丽丝似乎还想说什么。 克罗斯归剑入鞘：“你叫‘高登’，你叫‘约拉斯’。” “不是……”这是雅丽丝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我不爽，你们就是高登和约拉斯。” 他一边闷闷不乐地说着，一边钻进之前中年人对面的灌木中。 不多时，克罗斯返回，手里拎着一只绑在绳子上的兔子，兔子的身上还插着中年人的匕首。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和装备，又看了看手里兔子，开始重新生火。 * 正在返程的约拉斯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挠了挠头：“果然越靠近北就越冷啊。” “是啊，”高登肯定道，“越往北就越接近骨林科斯山脉了啊，山上可是有积雪不会化啊。” 这时两人远远看到多勒村驻扎的骑士团燃起的灯火，以及村头竖起的骑士团大旗。 一股暖意升起，两人快马加鞭向村子赶去。 第五十七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3) 林凯与骷髅战士随从曼可达在幽暗的森林中快速前进。 不得不说，有忠心耿耿的护卫在前开路，确实让林凯安心不少。 林凯的身体拥有不错的视觉能力，能够借助月光勉强视物，而已经完全转化为骷髅战士的曼可达则拥有天生的黑暗视觉。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林凯示意曼可达停下。 举头凝望，一片乌云不知何时悄然扯在乱枝之上，遮挡了明月与星河。 一股寒风袭来，林间出奇地寂静，虫黯枭隐。 “zwaku dicio ao jmai” 能量护甲。 林凯食指轻点太阳穴，其他四指捏法印叠加在食指上，随后在虚空间轻轻一扯。 一层能量攀附上林凯的躯体。 几乎在他施法完成的同时，一道黑影自林间窜出。 锋利如刀的利爪上闪过一抹红芒，那是发自黑影眼中的红光。 林凯双手交叉的同时身体一侧，堪堪躲过攻击，双臂上面有能量波纹荡漾，构成能量护甲的魔法能量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黑影四肢着地，在地面犁出四道深沟。 曼可达不发一言，挡在林凯与黑影中间。 云移月现，宛如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拉开帷幕，月光再次洒满林间。 黑影也现出原形。 她——或者说它——似乎曾经是人。 眼前的生物身体翻转，胸腹朝上，胸腔大开，头部扭转了九十度，嘴部开裂，与地面垂直，灰白的头发自头部一侧垂下。 一道深沟自腹部起始，血肉外翻，经过胸腔和颈部，直到裂开的血盆大口。 所有内脏皆已不见，肋骨向天，有节奏地律动着。 扭曲的四肢着地，四肢末端是镰刀状的利爪。 林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认识眼前的怪物。 或者说，认识怪物之前的身份。 “老约翰……夫人？” 残缺的拼图逐渐变得完整。 老约翰和妻子可能在某次意外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最后夫妻二人加入某种邪教。 他们偷偷杀掉少量村民与外来者，进行血腥与邪恶的献祭，直到林凯等人的到来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当锋刃獠和邪恶魔法师被击败后，老约翰举行了某种仪式，将妻子转化为怪物。 事实可能与推测有出入，但大方向应该差不多。 现在欠缺的重要拼图就是邪恶魔法师和老约翰的妻子所化的怪物为何要针对林凯。 毕竟，根和眠虽然使用德鲁伊的自然力量进行了侦查，但是老约翰的地窖显然使用了某种方法，成功躲过了探测。 打乱邪教计划的不是德鲁伊，而是林凯，因为林凯当时明确感觉到有人在锁定自己。 而老约翰妻子能够事先埋伏在附近，更是说明了有人在刻意针对林凯。 看着前·老约翰妻子那随心所欲的造型，林凯想到了什么。 但时间容不得他仔细琢磨，怪物一跃而起，双脚在树枝上一蹬，身体自半空急扑而下。 曼可达迎着怪物挥出一剑，剑身与利爪间迸射出一串火星。 林凯的大脑高速运转。 有曼可达挡下的这一击，给了林凯一次机会。 “virsta dicio dulus fuloo！” 弱迟诅咒（人）。 随着林凯临魔，他左手于空中书写过的地方留下妖艳诡异的粉红色痕迹。 右手抓住这缕痕迹，如同撒网般撒出，看似轻巧，实际上诅咒之力几乎瞬间就将怪物笼罩。 理论上，这个魔法对所有和人类体型相差不大的人型生物都会生效，但是眼前的老约翰夫人能不能被算作人型生物还真不好说。 怪物扭曲九十度的头颅摇晃了两下，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呼声，一条长舌如同长枪一般陡然从左右裂开嘴里刺出。 曼可达歪头躲过，头骨被蹭掉了一块。 怪物四肢发力，向侧旁奔跑，试图绕过曼可达，但是速度却慢了一截。 好消息是弱迟诅咒（人）似乎生效了，坏消息是效果有限。 “igkun obi！” 这次是林凯常用的火球术。 火球出手，极速向怪物飞去，依次照亮一棵棵树木，光影交错。 然而即便怪物的行动力遭到诅咒的削弱，依然迅捷，第一枚火球没有命中怪物的身体，而是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坑，一时间草木飞溅。 不过，爆炸的火焰灼烧到了怪物的后腿。 林凯可以确定火焰攻击有效。 这就好办了。 林凯一边单手准备魔法，一边取出黑曜透镜戴上，侦测附近是否有其他威胁。 答案是怪物仅有一头。 火球飞出，怪物再次闪避，火球却依然命中了怪物的肩头。 现在林凯使用投掷类魔法已经越来越有心得。 前世的时候他就很擅长射击类游戏，穿越之后得到新的身体，更是如虎添翼。 火球术的光芒不断照亮漆黑的森林。 …… 不多时，怪物身上已经皮焦肉烂，曼可达则在怪物身周游走，保护林凯的同时，偶尔偷上一两剑。 林凯不禁感慨：如果曼可达这种级别的骷髅战士有二十只……不、十只以上，怪物什么的早就被剁成骨肉相连了。 黑色的血液浸染地面，野草迅速枯萎。 它似乎依然保有一定智力，从它提前埋伏林凯就可以确定这一点。 对它来说，林凯为何可以连续使用这么魔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残存的理性告诉它，这样拖下去自己会被杀死。 它不怕死，因为它早就死过了，但是眼前的人类一定要被毁灭。 咔咔咔。 脊骨折断的声音传来。 怪物反向弓曲背部，后背在内，胸腔开口处裸露的肋骨在外，配合四肢末端镰刀形的勾爪，整个身体如刺猬般盘成一个球，向林凯滚来。 曼可达第一时间迎上怪物肉球，二者撞在一起，曼可达的剑刺进肉球的缝隙中，又一股黑血喷出，溅在曼可达身上。 而曼可达则因为骷髅化的身体与怪物之间的体重差距过于悬殊，直接被撞飞出去。 林凯立刻使用火球迎头痛击。 然而，这种形态下的怪物竟然意外敏捷，三枚火球只有一枚命中。 可恶，林凯不禁在心中暗骂，这玩意儿中了诅咒还这么快。 不过这种形态肯定属于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招数，否则一开始迎接我的就不是四肢着地的怪物，直接就是肉球滚滚了。 我明明可以看清怪物的动作，但是现阶段火球术的飞行速度却跟不上。 克罗斯这沙雕怎么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 第五十八章 没有不散的宴席(4) 肉球袭来。 既然敌人本身具有高机动性，林凯干脆放弃闪避。 他冷静注视着在视野中不断放大的骨刺肉球，掏出眼镜戴上，口中念念有词。 “igkun obi！igkun obi！” 两颗超大火球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在林凯左右手中汇聚，明亮耀眼。 转眼骨刺肉球已经在眼前。 在被击中的瞬间，林凯身体后仰，双手左右开弓，两枚火球夹击，给怪物来了个双峰贯耳。 巨大的爆炸将骨刺肉球弹飞出去，同时令林凯的背部狠狠砸在地面。 林凯本身并不能免疫自己魔法造成的爆炸冲击，层层魔法波纹的涟漪在胸前荡开，能量护甲彻底失效。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一边留意怪物的动向，一边干脆直接躺在地上，就地给自己补了一个能量护甲。 没人规定魔法一定要站着放。 魔法的微光在林凯周身显现，随即隐没。 魔法师的战斗就是如此。 刚才与怪物身体接触的瞬间，林凯不仅完成了反守为攻，还借助接触，成功施展了魔法眼镜“黑曜透镜”附带的侦测魔法。 …………………… 姓名：米拉（变异体） 性别：女（继承自人类性别） 年龄：47（继承自人类年龄） 力量：侦测失败 敏捷：27 体质：16 感知：8 智力：10 灵力：侦测失败 悟性：侦测失败 神性：侦测失败 幸运：-9 技能：1.卷曲冲锋，2.腐蚀血液，3.血骨自爆，余下侦测失败 简介：老约翰利用造尸人二号赐予的魔法阵图，献祭自身，将妻子米拉转变为不死生物的成果。 …………………… 看到这怪物竟然有自爆类技能，林凯不禁打了个冷战。 此时，曾经名为米拉的怪物身躯由不自然地卷曲状态再次舒展，却没有回到最初的状态，而是呈一种异样扭曲的姿态爬行而来。 其身体的各个部件仿佛都像是勉强接合在一起。 林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怪物的异样，联想到刚刚侦测出的怪物的高敏捷低体质特性，他确定怪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此时如果使用“霜魂轻语”冻住米拉将会是最佳的选择，可惜经过之前的战斗，“霜魂轻语”已经进入了冷却期。 好在火系魔法天生对米拉这种有不死生物特性的怪物效果显着。 火球一颗接一颗飞出，林凯一边不顾身体负担疯狂施法，一边向自己右侧缓慢移动。 米拉的身体灵活度已经大不如前，转眼间躯干和四肢都被灼伤，速度进一步被削减。 只见它逆向弯折脊柱，收缩身体，胸骨外露，似乎要再次缩成骨刺凸出的肉球。 不过，这一次肉球的体积似乎比之前更小，很难想象由正常人类躯体畸变而成的身躯可以扭曲和折叠成如此形状。 肉球猛然膨胀起来。 林凯心道：「来了！」 他此刻已经移动到一颗足够遮挡身躯的树木附近，眼见肉球要爆炸，立刻侧身躲在树后，蜷缩身体，抱头蹲防。 灌木间白花花的身影闪过，曼可达飞身挡在林凯与肉球之间。 一声闷响。 犹如在西瓜内引爆炸药的声音，但音量上要大上几十倍。 一根尖利的骨刺在穿透树干，从林凯面前几公分的地方刺出。 林凯探出头去，之前肉球所在的地方有个一米多的半圆形坑洞。 而周围的树木岩石上皆留有深浅不一的孔洞。 原来所谓的自爆，本身爆炸的威力一般。 破片化的骨刺借由爆炸发射出去，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再看曼可达，因其身躯是骷髅的缘故，想要尽可能挡住爆炸射出的骨片，就需要蜷缩身体，贴近爆炸源，尽量不让骨片从骷髅骨骼缝隙间穿过。 此刻骷髅战士曼可达已经化为一地零星碎骨，仅有半颗头骨还算完整。 林凯捡起一片片碎骨。 半颗头骨上仅剩的独眼中突然亮起一点绿光。 曼可达的声音传来：“别……捡那块……那块不是我的……是那个贱人的……不……你不要管我……万、万一……有其他敌人……” “你有家人吗？”林凯问。 “有……家人……谁当佣兵啊……拿我的剑护身……你快走……不用担心……我这种佣兵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剑……没人能认出来……” 绿光逐渐散去。 林凯对着泥土用力一脚，踩出一个浅坑，将曼可达仅剩的半颗头骨放了进去。 至于其他的骨头，林凯确实无法将曼可达的与米拉的骨头完美区分开来。 林凯拿起曼可达的剑，继续向寂岩城的方向赶去。 * 一路上没有遇到特别的危险。 除了一头野狼对林凯表现出了短暂的兴趣，但很快放弃了。 汩汩水声传来，林凯成功连夜抵达了黑玛瑙河边，只要沿着河水南下，就能一路回到城里。 林凯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与米拉交战后他一直没有将眼镜取下。 “黑曜透镜”虽然等级不高，却是相对罕见的被动型魔法物品，只要佩戴就会一直生效，同时会一直缓慢消耗佩戴者的灵力。 加上林凯之前疯狂释放火球，此刻只感觉有点头重脚轻。 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自林凯身后响起。 林凯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却见克罗斯正在整理墨绿色斗篷上的尘土。 不论是林凯的自身的感知力还是“黑曜透镜”自带的侦测能力都没能发觉克罗斯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整理斗篷更像是克罗斯在用自己的方式说“我来了”。 而他的斗篷看起来也确实需要整理，仿佛多次被丢在地上一般沾满泥土。 林凯此刻很想质问克罗斯之前去了哪里。 但他总觉得自己问出来就输了。 于是他换了个问法：“你是来监督我的吧？” 克罗斯点点头。 气氛尴尬起来。 片刻后，克罗斯少见地开口问：“你的骷髅呢？” “战死了。” “路过了你战斗的地方，帮你收拾了一下。” “谢……谢谢？”林凯略微不确定地说，“那你有没有路过那个中年人带领的小队？” “嗯，‘路’了，没‘过’，宰了。” “啊？为什么么？” 克罗斯没说话，默默拿出了一只烤兔子腿递给林凯。 接过兔腿，林凯咬了一大口，内部还有一丝余温。 烧烤火候相当到位，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兔腿表面洒满了胡椒粉和盐末，及其均匀。 “那你不用继续监督了么？”林凯边吃边问。 “不用，万一再有什么东西找来……”克罗斯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佩剑。 吃完兔腿，林凯放心地生起一堆篝火。 克罗斯表示他来守夜。 林凯也没客气，他疲惫的精神急需睡眠。 随便找了点草叶垫在身下，林凯很快进入梦乡。 确实，只是简单的狩猎任务，却差点成为一场噩梦。 第五十九章 叮! 即将入梦之时，林凯心念一动。 他打开系统页面，只见他现在的属性如下： *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17 敏捷： 25 体质： 56*（+1，来自能量运转与吸收） 感知： 19 智力： 13 灵力： 25*（+2） 悟性： 33 神性： 1*（+1，来自于装备） ………… 幸运： 9*（-2） ………… 灵魂完整度：61.60%*（+2.69%） 已解锁升级： 1.壁纸-名场面（暂不可用） 2.壁纸-颅内盛开（暂不可用） 3.壁纸-吊灯（暂不可用） 4.壁纸-巨口（暂不可用） ………… 剩余可分配创生点数：3（因灵魂完整度提升而获得） ………… 魔法阶位：一阶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180天0小时42分 * 看到目前的属性，林凯可谓又惊喜又失望。 惊喜的是基本可以确定每次灵魂完整度提升到5的倍数，就可以升级； 失望的是目前依然是一阶，而且剩余的时间又在不断缩短。 林凯将目光移向新获得的点数。 他十分确定，上一次升级只获得了2点属性点。 无需思索太多，他模仿上次加点的做法，将精神力集中在智力属性上，想象有一个鼠标剪头一类的指针按在“智力”两个字上不放。 一个小小的进度条出现，当进度条充满时，智力变为14。 之前升级智力时出现过的那种犹如醍醐灌顶般的舒爽感再次出现，但是智力属性的说明和魔法阶位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一不做二不休，林凯继续提升智力。 箭头、进度条、舒爽。 走完流程之后，只听到“叮”的一声，林凯受到了一封邮件。 也不知道魔戒啊哦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什么神经。 旋即，他看到了邮件的发送人：内部邮件 他瞪大双眼，点开邮件查看。 * 内部邮件： 恭喜你。 你的智力已经达到15点。 你成功解锁晋升二阶魔法师的先决条件。 你成功解锁智力属性奖励。 接下来请完成必要仪式或冥想来完成晋升。 * 林凯试图将邮件向下“滚动”，结果发现这封邮件就这么长。 鉴于克罗斯就在附近守夜，林凯无法开口询问魔戒。 压下脑海中的兴奋感，林凯查看起智力属性的具体信息，果然发现一个提示框： * 请从以下四种奖励中选择其一： 1.思维火花：你在战斗中总能迸发出惊人的能量，且喜爱使用火系魔法，因此火系魔法伤害提高7% 2.头脑风暴：你能多方位全面思考战局，运用魔法时也能找到低消耗路径，因此魔法消耗降低5% 3.沉着冷静：你会冷静分析战况，因此可以进一步降低感情波动10% 4.顽固不化：你拥有自己的坚持，有时在旁人看来不可理喻，因此你每点智力可以提升抗性 * 还要选择？ 升级体力时系统那种自动选择简直是选择困难症的福音。 成年人当然全都要…… ……吗？ 看着第三选项，林凯陷入了沉思。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感情就受到某种奇怪的压制，或者说打了折。 那种状态很难形容，一定要比喻的话就像是透过一层毛玻璃来看世界，总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不清楚继续降低感情的波动是好是坏，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第二个选项降低魔法消耗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林凯暂时不需要，他的灵力非常庞大，转化成魔力自然非常充沛。 第四个选项有点不明所以，主要还是系统太坑——因为林凯即看不到自己的抗性，也完全不明白能提升多少抗性。 不再犹豫，林凯选择了第一个选项，毕竟最近他火球术用得很是得心应手。 在选择第一个选项的瞬间，林凯立刻试图同时选择下面的第二个选项。 结果不出所料，他失败了。 不过他也没有生气，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看看短时间内能不能选择两个选项来白嫖。 还剩下1点属性点。 林凯犹豫起来：继续升级智力大概率不会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提升。 属性是否也是每5点获得一次较大提升或者一次技能升级选择？ 体质、智力似乎都支持这个猜想，那么不如拿感知属性再确认一下。 原因一是感知19，距离20只差一点，而感知看似不直接提升战斗力，实际却非常重要。 原因二是林凯一直对自己19感知却在下水道中掉进陷阱而耿耿于怀，这个心结他一直没有解开。 黑曜透镜只具备低阶侦查特性，而杰利加特的特训碍于时间的关系，也相对基础了一点。 打定主意，林凯将感知提升到20。 又是“叮”的一声。 * 你的感知已提升到20，你已经同时解锁以下三种能力。 1.它就在那里：你对陷阱、隐藏门、隐藏墙壁等隐蔽物的综合感知力提升45%。 2.先知先觉：你对隐匿状态敌人的综合感知力提升（具体数值依据双方状态和环境而定），你的范围类魔法对未主动脱离隐匿状态的敌人造成额外20%伤害。 3.后知后觉：你可以从新选择一次任意属性的自由能力选择。 * 大成功！ 林凯对这次升级感到兴奋不已，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程度的兴奋感了。 大概相当于盛夏时节，用所有的零花钱买了一根冰棍，吃完以后发现“再来一根”的程度。 没想到这次升级竟然能够同时解锁三个技能，而且三个他都非常满意。 林凯甚至怀疑是不是什么路过的神明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既然感知获得了提升，那么就应该可以查看感知的具体说明。 林凯将精神力集中。 果不其然： * 感知 此为你综合感知力的提现，包括但不限于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以及直觉、超感等。 请注意，因此能力为感知力的综合评定，不排除某种感觉较差，但其他感觉较强，从而拉高整体评分的情况。 对于魔法师而言，使用侦测类魔法时，魔法效果在其自身基础效果之上，将会受到感知的大幅度增益。 感知在窥探世界记忆时有小幅度增益，且有一定概率规避未知风险。 * 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林凯可能会在上一次升级的时候就选择先提升感知。 不过现在也不晚，正好可以重新选择一次智力属性的能力分配。 再次点凯智力属性，刚刚已经消失的选择页面回归。 * 1.思维火花：你在战斗中总能迸发出惊人的能量，且喜爱使用火系魔法，因此火系魔法伤害提高7%（已选择，不可重复选择） 2.头脑风暴：你能多方位全面思考战局，运用魔法时也能找到低消耗路径，因此魔法消耗降低5% 3.沉着冷静：你会冷静分析战况，因此可以进一步降低感情波动10% 4.顽固不化：你拥有自己的坚持，有时在旁人看来不可理喻，因此你每点智力可以提升一些抗性 * 其中第一个选项呈现为灰色。 林凯犹豫了一下，选择了“顽固不化”这个听起来颇具贬义的技能。 又一个提示窗口弹出。 * 顽固不化：每1点智力可以提升1点物理抗性+1点异常抗性+2点超凡抗性 * 嗯？ 这技能有点意思啊。 可惜又被坑爹体统破坏了体验。 林凯在自己的系统页面上既找不到所谓的“抗性”，也无从得知每一点抗性具体能带来多少提升。 不过能增加防御力的技能总归是好技能，林凯坚信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至此，本次升级结束。 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而来，林凯再也支撑不住，沉入睡梦中。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像是做了个美梦。 不远处守夜的克罗斯看了林凯一眼，小心翼翼地从包裹中又拿出一条兔腿。 第六十章 回归 夕阳夕照。 高大的城墙也遮掩不住寂岩城中心那巨大的礁石，以及礁石上耸立的城堡。 城堡投下的阴影如日晷一般，寂岩城的常驻居民可以从城堡阴影投射到哪个城区来熟练地计算当前时间。 上次进入寂岩城的时候，林凯还处于昏迷状态。 那时他刚刚与石化蜥龙进行过一场生死搏杀，所以对于如何进城没有任何记忆。 过去的几天里，克罗斯一直跟在林凯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也许是觉得林凯这次“狩猎任务”情况过于复杂，遭遇到诸多未知情况，克罗斯不再隐匿行踪。 他偶尔会消失一会，但很快又会出现。 有人保护固然是好，林凯却也感到有些无趣。 一方面因为克罗斯实在不是聊天解闷的优秀人选； 另一方面因为林凯有很多话想要问魔戒啊哦，却又不想暴露魔戒的存在。 经过驻守在北门的全身铠甲卫兵的盘问之后，林凯终于再次踏足寂岩城。 一种没来由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穿过两侧尖顶高耸的各色建筑间铺设的街道，紫薄荷街到了，道路两旁的花坛中种植着鲜花和薄荷，以此掩盖街道上冲洗不掉的马粪的气味。 实际上林凯觉得薄荷令马粪的味道变得更加奇怪了。 推开“最后的选择”公会的大门，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自带食堂的单位就是有竞争力。 吃了几天干粮的林凯没有向任何人汇报，而是先跑过去拿食物。 公会里的汉子们食量都很大，晚了可就不剩什么好菜了。 拿了满满一大盘十五的林凯看到金发小哥布莱恩刚刚落座，便坐在布莱恩旁边。 “哟，布莱恩，好久不见。” “凯？你是去执行任务了？”布莱恩一边热情招呼，一边向林凯身后望去。 林凯扭头，看见克罗斯也拿了一些食物，独自向楼上走去。 “入会考核，”林凯耸耸肩说道。 “克罗斯当你的考官和见证人？”布莱恩语气里带着羡慕，“不愧是你，想来一切都顺利吧？” 林凯想说些什么，又改口道：“至少活着回来了，而且没缺胳膊少腿。” “锋刃獠什么的，你肯定两三下就把它烤熟了，魔法师们的手段可……”布莱恩突然打住话头，盯着林凯身后。 林凯在嘈杂的大厅里，听见有脚步声接近，似乎是向着自己方向来的。 回头看时，却见侏儒威尔迈着小短腿，拿着餐盘走来。 林凯在“最后的选择”公会大楼也住了有些时日，很少在晚餐的时候见到这位代理会长。 “如果你们两个年轻人是在纳闷为什么今天我会来餐厅吃饭，那是因为没有恼人家伙邀请我一起去共进晚餐，我就孤家寡人咯，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威尔说着，将餐盘推上餐桌，跳起来坐到林凯旁边椅子上。 “会长好。”布莱恩刚想站起身。 “不用站起来，我们公会没那么多规矩，而且我最近脖子很酸。”威尔做了个手势，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做了个仰头的动作。 布莱恩立刻坐了回去，满脸通红。 对于代理会长的到来，林凯没有什么表示。 他对侏儒威尔的印象很复杂，而且他多少能猜到威尔的来意。 如果现在不赶紧多吃点，一会恐怕就没有时间吃了。 果不其然，威尔戳起一截香肠说道：“我下楼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克罗斯，他说考核过程出了点‘意外’嘛。” 从林凯进入大厅取餐落座，到克罗斯上楼，再到威尔出现，也就不到十分钟的事。 林凯怀疑克罗斯见到威尔之后就简单说了几个单词而已。 “因为那些‘意外’，克罗斯也不是全程看着你这边。” 布莱恩语气略带紧张地问：“那考核还算数吗？” 林凯自认为应该表现得期待和紧张一点，至少不应该比布莱恩这个旁观者差，于是复读道：“那考核还算数吗？” 威尔微笑道：“克罗斯说没问题，而我相信他，你第一道考核合格了。” 布莱恩激动地拍了拍林凯的肩头。 “不过，”威尔补充，“正因为克罗斯没有一直在你身边，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请不要遗漏。” 林凯心道：来了！ 他开始详细讲述这次外出考核的遭遇，从遇到中年人小队和两名德鲁伊，再到防守多勒村，以及变异锋刃獠和不死哥布林大军的出现，裘德率领骑士团清场，直到返回途中遇到了老约翰妻子所化的怪物的袭击。 一开始，他的经历并未引起其他佣兵的注意，因为新人考核任务相比正式公会成员接取的任务来说都是最简单的，这是简单的常识。 外出执行任务遇到其他佣兵或者组织的人也再正常不过。 但是，随着林凯慢慢讲述本次的遭遇，餐厅里刀叉碰撞的声音渐渐少了。 不知何时，林凯周围聚拢了一圈人，拿着面包和麦酒，一边吃喝一边听着林凯的冒险。 当然，林凯也没有将一切实情和盘托出，还是有所隐瞒。 比如，他完全没有提及魔戒啊哦的存在的意思，更不可能提及他从剧透中得知裘德是个反派人物； 他故意模糊化自己经过强化的身体起到的作用，令旁人听起来好像他只是单纯的身体好； 他没有隐瞒“霜魂轻语”的存在，毕竟这枚戒指的能力以后根本瞒不住，而且他很确定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早就能看出来他左右手的戒指都有魔力，不过，他大幅度弱化了戒指的威力。 林凯的叙述结束时，他面前剩下的食物已经冰凉。 四周围拢过来的几人手中的麦酒早在中途就见底，但是没有人离开。 一旁的布莱恩嘴巴张得老大，而且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 威尔摸了摸明显变圆的肚子，毫无绅士礼仪地打了个饱嗝：“呃~饱了饱了，很不错的故事。” “会长过奖了。” 威尔擦了擦嘴：“有句话怎么说的？‘趁热打铁’？我们公会接下来会分成两队，一队护送一批物资去银雾岭，一队探索月湖中心的爆炸遗迹。 经过商定，两者都有一定的危险性，都可以算作你的晋升考核，你可以从中选择一个参加。” “月湖中心的爆炸遗迹？”林凯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对，我记得我们就是在月湖附近第一次相遇的吧。” 第六十一章 选择 怎么可能忘记。 穿越之初，林凯以梅里身体复苏之地，正是月湖湖畔。 如果让林凯评选目前为止对本世界印象最深的地点，那非月湖莫属。 不仅仅因为月湖是异世界之旅的起点，更因为林凯在湖边体验到了极致的痛苦。 紧接着，湖边小山之上，林凯被克罗斯打晕，随后被带到“最后的选择”公会车队里看管起来。 又遇见了某个名为威尔的侏儒。 此时，威尔正仰着头，以一种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看着林凯。 林凯的内心仿佛分裂出两个声音，其中一个警告林凯要远离月湖中心的小岛，另一个则催促他去探索那里。 “威尔先生——”林凯开口。 “叫我威尔就好，或者叫‘大’威尔也可以。” “威尔老大，”林凯改口，“月湖中心有什么？” 威尔一挑眉毛，仿佛在说“你应该比我清楚”。 停顿片刻，他解释说：“你知道的，灰岩半岛郡的居民多半信仰风神或水神。月湖中心有一座小岛，上面搭有两位神只的祭坛。 附近的村民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登岛，却不知道有人——有某位魔法师——偷偷在小岛的地下布置了一个魔法研究室。 某天——砰！研究室炸了，顺便把半个小岛也带上了天。现在月湖郡那边邀请我们一起参与调查，难得的机会，嗯。” 话说到这个分上，林凯知道只有去小岛这一个选择，另一个什么银雾岭想都不用想，就是个幌子而已。 “那我还是选择去月湖吧。”林凯叹气道。 “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危险。”威尔笑着提醒。 “佣兵嘛，不就是与危险为伴？” “不不不，佣兵与金币为伴，只可惜‘危险’被熔进了那些闪亮的小硬币里。” “那这次报酬不少喽？” “放心，凯。虽然是你的考核，但是你的那一份酬劳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威尔保证。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哦，是‘你们’，我不去。你们后天出发，领队的是露尼娜。”威尔狡黠一笑，“吟游诗人刚唱到巨龙的故事，就听到天边的龙吟。” 林凯眨了眨眼，意识到这句话可能是本世界“说曹操曹操就到”一类的说法。 就在他稍微一分神的功夫，公会大门被推开。 裹在紧身法袍内的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犹如一股冰火旋风刮进大厅，长发飘扬。 她的身后跟着小山般高大的费多以及秃顶的佣兵波尔，两人手里都拎着看起来破位沉重的行李。 波尔瞟了一眼林凯便扭过脸去。 林凯心里犯嘀咕：费多说波尔不待见魔法师，但是波尔和露尼娜一起行动好像也挺正常，难道说波尔只是对我有意见，我应该没得罪过他啊？ 这时，露尼娜从两名佣兵之间挤过，径直向林凯和威尔的方向大步而来，腰胯还在桌角狠狠撞了一下。 她顾不得疼，弯下腰说：“大威尔，听说洛根菲尔德家邀请我们去探索月湖的湖心岛，真的吗？” 威尔耸肩：“可不，对方点名邀请我们的副会长前去。哦，还请了杜理卡斯。” “那老东西也会去？”露尼娜纤眉几乎拧到一起。 “你看，这大概就是老人们说的‘世事不可能完全称心如意’吧。哦，对了，凯选择去湖心岛作为考核的第二环。” 露尼娜猛地扭头，仿佛才发现林凯也在：“这小子也要去？” “湖心岛探险，或者银雾岭送货，这两个选择好像是你、杰利加特、还有我三个人一起拟订的吧？” “呃……话是这么说。我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选择去湖心岛！”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要是早半个小时回来，就能听听他在狩猎锋刃獠时的精彩表现。” “锋刃獠？那有什么难度？” “这个嘛，问问当事人，或者找克罗斯了解一下。总之，我还是很看好凯的。 虽然他还没有正式加入公会，希望你也能多提携他一下，就当是提携魔法学习上的后辈。” 露尼娜撇了撇嘴，这种表情本不属于她这样的美女，现在由她做出来却又毫无违和感。 她皱着眉，粗暴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说道：“行吧，既然大威尔都这么说了。你，明天上午九点，出现在公会门口。” “干嘛？”林凯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去‘粉色曼德拉街’买点东西，你要是想在寂岩城的魔法师圈子里混，早晚也会熟悉这个地方。” 几名佣兵偷笑起来，露尼娜瞪了他们一眼后，笑声立刻消失了。 “行了，行了，”威尔似乎也想跟着笑，“相信凯肯定已经很疲倦了，你们放他早点去休息吧，当然，除非你想再听一遍凯大战锋刃獠的故事。” 露尼娜摆摆手：“不必了，要休息就赶紧去。后厨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啊，我看看……” * 林凯离开大厅上楼，路过楼梯口的时候，他注意到楼梯下面的一块小黑板，上面有每一名佣兵的名字，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他很累了，没有理会小黑板，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一头扑倒在床上。 现在还不能睡。 取出之前得到的战利品小口袋，林凯仔细端详起来。 这可是林凯获得的第一个空间装备。 “啧啧，”魔戒啊哦立刻发出嘲讽的笑声，过去几天可把他憋坏了，“一个垃圾袋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是……怎么处理垃圾的？带出去丢掉？” “啊？丢掉干嘛？丢在外面可能会暴露藏身地。当然是在垃圾处理间就地焚烧啊。” “连同袋子一起？” “是啊，要不然怎么说是垃圾袋呢？你烧垃圾的时候是先把垃圾倒出来，把袋子收起来，再烧垃圾？” 林凯无语，只好转移话题。 “这个袋子是那个……曼什么……对了，曼可达他们在世界吞噬者洞窟附近捡到的。这么想来，可能确实有人把洞里的东西打包带走了，掉了个垃圾袋也没在意。” 魔戒啊哦恍然大语：“啊对！一定是这样！我说那些宝藏怎么不见了！该死的窃贼！” 林凯赶紧捂住右手上的戒指：“小点声。你不能暴露，你是珍贵的魔戒。” “啊，那是，还不都怪你小子进阶太慢，都多长时间了，还是一阶。虽然在一阶里可能也算顶尖了，但是一阶就是一阶，个头再大的石化蜥蜴也打不过石化蜥龙。” 魔戒倒是提醒了林凯，他赶紧问：“晋升二阶的仪式或者冥想是什么啊？” “啊，就是……嗯？你感受到那种‘跨越感’和‘阻碍感’了？你能到达晋升瓶颈？不可能啊！” “有枚戒指刚刚还嫌我晋升慢。” “啊，不可能啊，你成为魔法师才几周啊！就算你最近经历了几场高强度战斗，也不可能这么快！主人当初还用了将近一年呢！” “可能是这副身体的缘故？”林凯提示。 实际上他认为晋升主要原因在于升级了智力，不过嘛，林凯现在哄魔戒已经很有一套，知道该怎么引导。 毕竟这是魔戒原主人梅里的身体。 “啊！一定是这样！事不宜迟，我来给你讲解一下。” 魔戒开始详细讲解，总结起来晋升主要有三种方式： 1.由高阶魔法师或者大魔法师协助晋升。此方法一般被魔法师们称为“提升”，某些派系也称之为“灌顶”，一般属于师父帮助直系弟子晋升的方式，但有风险。 2.使用魔法药剂和法阵来晋升。时间短，根基稳，但要消耗不少资源，属于多数魔法师普遍选择的方式。 3.通过自己冥想晋升，很稳，消耗时间也很长，最后能不能晋升成功还是未知，属于比较古老的方式。 听完魔戒的阐述，林凯权衡几种方式。 因为时间原因，第三种方式直接排除。 第一种嘛，去哪里找魔法师是个问题。 林凯身体里的梅里和柯尔特师徒肯定不能算，除此之外的魔法师林凯只认识露尼娜。 “提升”或者说“灌顶”会对高阶魔法师的魔法本源和灵力造成很大消耗，虽然后续可以逐渐恢复，但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此方法一般只有师父会对徒弟使用。 所以露尼娜愿意不愿意为林凯“提升”是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高阶魔法师（4-6阶）给低阶魔法师（1-3阶）做“提升”的隐患比较大，容易造成根基不稳固。 林凯根本找不到大魔法师（7-9阶）。 他发现自己又陷入了看似有多重选择，其实只能做单选的尴尬境地。 “一阶晋升二阶需要什么药剂啊。”林凯问。 “呃……看你想主修哪个方面，药剂会有不同。” “不是说低阶的时候不分主修方向，各个派系都要学习的吗？” “哦，那是外界庸才们的普遍观点，”魔戒啊哦洋洋得意道，“越早确定主修方向越好。确定主修只是给主修派系带来增益，又不影响你学习其他派系。” “那什么方向好呢。” “啊，当然是灵魂系了啊，主人的选择。” “你是说死灵系？” “哦，对。不了解魔法屁民们的确这么称呼。所谓死灵系的本质其实是操控灵魂……这话题以后再说，否则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你要是想主修灵魂系——或者屁民口中的死灵系——那你们今天说的湖心岛里没准能找到一些材料。” “那个岛下的魔法研究室，原本就是你主人的吧？”林凯问了个略微敏感的话题。 “啊，没错。”魔戒痛心疾首地说，“主人在研究室的实验出了意外，才让你这灵界生物附身到主人身体里。” 林凯警觉起来，稍加思索，主动问道：“啊哦，研究室内有没有可能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返回灵界？” “啊！怎么可能！”魔戒不假思索回答，“当初那么精密的法阵都出错了，经过爆炸之后的研究室怎么可能逆转这个结果啊！” “你当初不是说那个什么藏宝洞窟石门后有东西能帮我返回灵界吗？” “啊，一码是一码，藏宝洞那里又没遭遇魔法爆炸。而且去藏宝洞窟也只是想试试看。如果去湖心岛就能让你返回灵界，我那时就直接引导你去湖心岛了啊。” “也对，算了，不想了，先去湖心岛看看再说吧。” 林凯在床上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第六十二章 不对劲 第二天。 林凯起床后感到前所未有地精力充沛。 他下楼拿了一份异常丰盛的早餐。 实话实说，与林凯前世生活的美食之国比起来，“最后的选择”提供的早餐不算可口。 胜在量大管饱。 林凯需要营养来完善骨骼强化，这点他一直没有忘记。 公会“最后的选择”免费提供早餐和晚餐，林凯很欣赏，觉得应该在所有用人单位推广。 如果一日三餐都包含在内就更好了。 大快朵颐时，林凯注意到一些人围着楼梯下方新出现的黑板议论纷纷。 “又要开始了积分吗？”其中一人说道。 “是啊，听说之前因为什么事停了两年。” “瞅啥啊，别眼馋了，恢复积分的话，最高肯定是费多。” “不一定，费多大哥经常打坏雇主的东西，赔偿要扣分的。” 林凯放下餐具，凑到黑板前，好奇地问道：“什么积分啊？” 一名魁梧的佣兵很冷淡地开口：“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的名字是“卡尔”，林凯只远远听人提到过一次，但他很确定。 对林凯来说，记忆名字并非难事。 他的记忆力原本就不错，来到异世界后，记忆力变得更加出众。 一名脸上有道刀疤的佣兵同时拍了拍卡尔和林凯的肩膀：“卡尔，你别这么冷淡嘛，凯可是猎杀那只变异的锋刃獠，多精彩。” 卡尔粗声粗气地说：“一面之词，更像吟游诗人故事里的情节。我只信任并肩作战过的队友，迪恩。” “希望很快能有并肩作战的荣幸。”林凯不卑不亢地回道。 “嘴上说的没用！”卡尔这样说道，但表情似乎缓和了一点。 名为迪恩的刀疤佣兵咧嘴一笑：“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黑板？”林凯提醒。 “啊对，凯你才来所以不知道。我们完成任务除了能获得对应报酬之外，还能获得总部的积分。 过去两年没有举办，据说奖励会滚动到今年，真令人振奋啊。” 总部？林凯略微一愣。 他当然记得身处的是“最后的选择-寂岩城分会”，但是最近在公会的日子让他几乎忽略了这个事实。 “过去两年为什么没举办？”林凯问道。 “泥以后会资道的。”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嘴里塞着一个大土豆，正在大口咀嚼着。 她身着土灰色的带兜帽长袍，浆洗得发硬的粗糙宽大的衣物遮挡了她身材的凹凹凸凸。 “啊，就告诉我嘛，我现在就想知道。”迪恩满脸堆笑，脸上的刀疤都快要打结了。 咕噜——露尼娜咽下一大口土豆：“别急，我以后会知道的。” “感情副会长你也不知道啊。”迪恩满脸失望。 “我又不是会长，”露尼娜瞪了迪恩一眼，“想知道的话你去问大威尔啊，他办公室就在楼上。” “呃……” “你，”露尼娜转向林凯，“还没到九点，不过我吃完了，我们走吧。” 你吃完了我没吃完啊！ 林凯这样想着，恋恋不舍望向剩下的食物，最后决定还是不提为妙。 * 出了公会，露尼娜大步在前面带路。 常言道“人靠衣装”，不完全正确。 像露尼娜这样的美女就算无华服锦缎加身，仅靠粗旧衣裙，依然会如黑夜中火苗吸引飞蛾般，勾住男人的目光。 但是—— 裹在可以将傲人身材、绝美容貌和丝滑深蓝长发都完全遮挡的宽大僵硬的长袍里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的露尼娜从外观看几乎已经看不出性别特征了，更别提什么“姿色”。 只有跟在她身后不远的林凯能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 很快，露尼娜的神秘装扮引起了一队城卫队士兵的注意，也就是那些身穿全身铠，手持铳矛的卫士。 在露尼娜出示“最后的选择”公会徽章之后，城卫队士兵迅速放行。 露尼娜掀开长袍领口，将徽章收在怀里，顺便在白皙的脖子上挠了挠。 不得不说，看美女挠痒痒也是一种视觉享受，不服气不行。 林凯尽量控制目光不去顺着露尼娜的脖子向下游走。 他也是男人，而且是个到了大学还打光棍的男人。 说一点想法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问道：“我是不是也伪装一下比较好？” 露尼娜白了林凯一眼：“反应太慢，情报收集不合格。我昨天已经告诉你，我们要去‘粉色曼德拉街’，你没问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林凯默不作声，昨夜他回房间后，和魔戒确认了一些情报后就直接睡了。 “没关系，伪不伪装是个人选择，”露尼娜又挠了挠，“破衣服真难受。” 裹在水蓝色法袍下的火爆身段在林凯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脑子一抽，说道：“还是您那件法袍合体。” 露尼娜恶狠狠瞪了林凯一眼：“你懂个屁。” 林凯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记忆力告诉他半秒之前，露尼娜说的就是“你懂个屁”。 不对劲啊。 剧透中说露尼娜“时而火热，时而冰冷”。 可至今为止林凯只体会到了露尼娜高冷的一面。 至于火热的一面，真是半点也无。 难道说粗话也算火热？ “走！”露尼娜一挥手，头也不回继续带路。 穿过几条街道之后，二人来到一条狭窄的街道。 与宽阔热闹的紫薄荷街不同，此街道比小巷子宽点有限，甚至不如林凯遭遇劫匪的紫薄荷街后街。 街道两侧挤着死气沉沉的店铺，店面都不大。 半数以上店铺门上挂着光滑的锁头。 一块块没精打采的招牌挂在店铺外面，褪了色，蛀了虫，生了锈，有风穿过时，连吱吱呀呀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老……老烟的充满活力的药剂铺？” 林凯艰难地辨认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招牌上面的字迹，语气疑惑。 窗上的灰尘和门上的铁锁似乎讲述着和招牌截然相反的故事。 他透过不怎么透明的窗户向内张望，屋内昏暗，看不真切。 “别看了，这些店白天基本都不开门的。” 林凯收回视线：“我还在奇怪，很多店铺看上去死气沉沉，锁头却很光滑，门下也有开合的痕迹，原来是没到营业时间。” 露尼娜看了林凯一眼：“这边走。” 到了一间屋内亮着昏暗灯光的店铺前，露尼娜推门而入，林凯抬头看了看招牌： 珍妮太太的珍贵药剂收藏——选用最上等材料，包你满意 林凯跟着进了屋。 屋内狭窄逼仄，陈设简单。 一位看上去很和蔼的戴着眼镜的老太太拿着天平在称量一种不明粉末。 老太太余光瞟了一眼裹在长袍里的露尼娜，发现无法确定来人身份后，目光移到林凯身上，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欢迎，年轻人，第一次来吧？别拘谨，需要什么药剂尽管说，包你满意。” 不对劲。 林凯皱了皱眉，感觉事情并不简单，这里似乎不是什么正经店铺。 第六十三章 来客 珍妮太太——假设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就是招牌上写的那位——看着林凯皱起的眉头，会心一笑： “我懂，年轻人，谁都有第一次。你看你需要哪种，我这里有刺激型的，有持久型的，又刺激又持久的嘛，可能就要稍微贵一点了。” “珍妮夫人，这小子和我一起的。”露尼娜说着，摘掉宽厚大衣的兜帽。 一头深蓝的长发如溪流般顺着白皙脖颈两侧垂下。 “哦，是小露尼娜带来的啊，”珍妮太太啧啧称奇道，“你收徒弟啦？” “徒弟？”露尼娜瞥了林凯一眼。 仿佛林凯是一件出于市容环保而捡起来，随后发现找不到垃圾箱丢弃的垃圾。 “看来不是呢，但是寂岩城好几年没有新的常驻魔法师注册了，能有新鲜血液总是好的。” “不急，他还在考察阶段。”露尼娜边说边脱下大衣。 大衣里面并不是她常穿的法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棉布短衫和长裤，看起来很随意。 “珍妮·麦考特，叫我珍妮太太就行。三阶魔法师，专攻药剂学。” “呃……凯。一阶魔法师，很高兴认识你，珍妮太太。”林凯礼貌回应。 林凯前世所在的世界中，使用姓氏+称谓会显得比较正式，而在寂岩城则不同。 这里，名字+称谓更为常见，也会显得更亲切，因为很多人根本没有所谓的“姓氏”的，比如费多、杰利加特、克罗斯。 林凯虽然不是本世界土着，但入乡随俗，基础的规矩还是学了很多的。 “一阶？”珍妮太太狐疑地看着林凯，“我猜，你们这次不是为了药剂而来，至少不是为了我的那些欢爱药剂。” 林凯耸了耸肩，他其实也不确定露尼娜究竟要买什么。 “你知道曼德拉草吗？”露尼娜向后一跳，仰坐在一张满是灰尘的沙发里。 林凯回忆了一下前世的知识，不太确定地说：“根须长得像人，而且还会尖叫？” “那曼德拉草有什么作用？”露尼娜继续问。 “制作药剂？” 珍妮太太接过话头，笑着说道：“曼德拉草长久以来一直是各种春药的重要成分。其根须也不一定像人，但是像人的，叫得大声的，会特别好卖。” “这就是粉色曼德拉街名字的由来？”林凯问。 “没错，”露尼娜回答，“所以下次做好功课，提前打听一下。” “下次一定，”林凯赶紧说，“所以我们这次来……” 珍妮太太叹了口气：“和沙库利疆王国不同，像月湖郡啊、灰岩半岛郡啊这些东方地区魔法师数量稀少。 以寂岩城为例，虽然上上下下都很尊敬魔法师，但是城里却连个像样的魔法材料和物品交易市场都没有。 伯爵大人对魔法师确实恩惠有加，但不可能所有人都住进‘云上石狱’，于是一部分魔法师在这里做起了药剂生意。 街道可能寒碜了点，你也看到了，但是租金全免。” “等等，城堡原来是一座监狱？”林凯指着窗外。 透过街边建筑空隙，能看到坐落在巨大岩石上的城堡。 珍妮太太呵呵笑道：“我果然没猜错，你是外乡人吧？抱歉，没别的意思，寂岩城对外乡人还是比较友好的。 不是‘曾经’，‘云上石狱’城堡的下面现在也是寂岩城监狱，关押着最为罪大恶极的罪犯。 估计只有欧根家族那样的人物才能心安理得住在城堡里吧。‘巨石’原本没有名字，上面建立着王国监狱。 后来‘第一次十年战争’期间地形巨变，黑玛瑙河改道，‘巨石’才露出海面。 欧根家族被为封地灰岩半岛郡伯爵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新任伯爵会建都在其他地方，谁知伯爵大人直接在‘巨石’上修建了城堡。 更绝的是，城堡下面依然是监狱……” “好啦，珍妮太太，”露尼娜不耐烦地说，“我们今天不是来上历史课的，我想买点药材。” “你看看我，”珍妮太太笑道，“欢迎来到粉色曼德拉街，珍妮太太的珍贵药剂收藏，不止是药剂，从魔法材料到成品，我们全都卖，欢迎常来光顾。” 林凯看了一眼窗外的各色小店：“街上的店铺都是魔法师们开的？” “不全是，想要贩卖欢爱方面的药剂和物品并不一定要成为魔法师，更重要的是，很多那方面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是迷信。” “好啦，”露尼娜再次打断珍妮太太，并拿出一份清单，“珍妮太太，我需要这些东西。” “双足飞龙蛋壳，凤凰树枝，独角兽粪便……好好，这些我应该都能找到，麻烦你们等我一下。” 言罢，珍妮太太掀起帘子，走向后屋。 等到珍妮太太离开，露尼娜也从沙发里起身，一脸嫌恶地再次钻进那件又土又硬的破烂大衣之中。 “珍妮太太一时半会儿凑不齐我要的东西，我去老烟那里逛逛，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动。” 林凯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好。如果珍妮太太提前出来了我怎么说。” “就说我出去了，不用做什么解释。” 露尼娜将兜帽戴起，出了店铺。 屋子里只剩林凯一人。 他走到珍妮太太柜台上放置的那架天平前，仔细观察起天平托盘上的粉末。 刚进店铺的时候，珍妮太太就是在称这东西。 粉末呈黑色，隐隐散发出一种雨后泥土的味道。 仔细观察，黑色粉末间似乎有点点暗紫色闪耀。 林凯辨别不出这种粉末，但是此物大概率是配置那方面药剂的材料。 而且从珍妮太太放心大胆地将天平和粉末都留在柜台来看，这种粉末的价值应该也不会太高。 身后的店门被打开，林凯回头，却发现来人并不是露尼娜。 来人乃是一位年轻人，正装高帽，皮靴手杖，棕发灰眸，仪表堂堂，风度不凡。 陌生年轻人脸上没有半分拘谨，对着林凯微微一笑，声音儒雅：“请问珍妮太太在吗？” 林凯一仰头道：“大概在后面，我也在找她。” “哦，”年轻人摘下白色手套，向林凯伸出一只手，“在下卡罗达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卡罗达斯是叛徒」 林凯脑海中瞬间想起流渊豹的妹妹所传达的话。 「鉴定魔法如果鉴定生物的话普遍需要与生物直接接触」 林凯紧接着想起这句魔法原则。 “你认识我？”卡罗达斯微笑着说，语气友善。 林凯没有回答，也没有与卡罗达斯握手，而是低下头，扭扭捏捏说：“那个……卡罗达斯先生……这里的药真的有效果吗？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我不行，是我有一个朋友想试试……” “据说是呢，”卡罗达斯收起笑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林凯。 第六十四章 卡罗达斯 林凯久违的又感受到了背后汗毛根根直立的感觉。 卡罗达斯笑着说了什么，似乎是—— “有趣，值得一试。” 林凯并没有听清具体的单词，因为卡罗达斯对着他比出了一个施法动作之后，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变慢并逐渐静止。 珍妮太太的陈旧店铺似乎变成了颜色过饱和的油画，色彩鲜艳而不停缓慢流动。 卡罗达斯那看似绅士的面庞在林凯眼中不断放大，他灰色的双眼化为灰色的漩涡，似乎要将林凯吸入其中。 有那么一瞬，林凯觉得世界以某种古怪的方式来了一个内外翻转，似乎在通过一面玻璃向外看。 这种感觉和他进入镜子中参加隐修会的集会时的感受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在……卡罗达斯的眼睛中吗？ 在林凯思维触及到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如落入深海一般，所有颜色都不断缩小，向上飘去，最后化作一个小光点。 下坠。 下坠。 下坠。 不知何时，三道宏伟的巨柱出现在林凯周围。 巨柱不断上升，或者说身处巨柱之间的林凯在不断缓慢下沉。 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林凯看向自己，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够了！这是什么！”一声咆哮声传来。 声音如水中一般发闷，却又宛如巨鲸长鸣，带有莫名的穿透力。 林凯下沉的速度突然开始加快，巨柱上的纹理细节模糊起来。 三根巨柱化为三道光带，色彩逐渐变深，最后变成三座漆黑的对开大门，呈三角而立，将林凯围在正中。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林凯身边，与他保持同样的速度下沉。 此人头戴高帽身穿礼服，面容模糊，只有双眼炯炯有神。 卡罗达斯。 不知为何，林凯知道面前的人影就是卡罗达斯。 卡罗达斯的眼中不再带有那种沉着和统御。 取而代之的是一分恐惧，一分好奇，一分欣喜。 砰。 林凯终于触及底部。 铺满地面黑色的粉末如同海底沙土一般轻飘飘地四散开，露出光洁的地面。 林凯从地面的反射中惊讶地看到自己的样子，那是…… 林凯。 面容——不是通缉令里那威严的年迈老者形象的梅里，也不是年轻的天才学徒柯尔特。 身体——不是那看似瘦弱实则拥有强大力量和恐怖恢复能力的“纯净之躯”。 他就是林凯。 林凯就是他。 那个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 前世他常穿的套头衫、牛仔裤和运动鞋逐渐出现。 紧接着他的眼前略微模糊了一下，耳朵和鼻梁上传来熟悉的挤压感。 他的眼镜也回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什么生物？”冰冷的声音传来。 林凯看向卡罗达斯，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自己，而是仰头不停观察三座神秘大门。 “你果然是魔法师，之前的演技不错，”卡罗达斯评价道，“我承认，你骗过了我，但你显然忘记了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一种叫做‘一时兴起’，另一种叫做‘杜绝后患’。” “从我的角度来说，这叫做‘倒霉’。”林凯回答。 “哦？你不害怕吗？” “当你施法时，我害怕过，”林凯如实回答，“因为我那时觉得自己还有逃跑的机会，而我又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现在我无处可逃。” 啪啪啪。 卡罗达斯轻轻拍起手来：“恐惧来源于不确定和未知吗……你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究竟是什么？灵界生物吗？” “我不是。”林凯干脆地回答。 “说谎是没用的，小朋友，你的内在精神体和外在肉体不一致，说明你是以精神体占据了这具肉体。 如果你是灵魂转移到这具肉体，那么肉体和灵魂共振会让内外逐渐趋于一致。 更重要的是，能够进行灵魂转移的魔法又怎么会轻易被我进入到精神空间？ 所以，你有60%的概率是灵界生物，30%的概率是诡渊魔，9%以上概率是炽渊魔，不到1%的概率是未知位面来客。 否则，无法解释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就连魔法师的‘内在之门’也不会如此庞大和诡秘。” 卡罗达斯边说边环视三座大门。 “那么，你打算对我做什么呢？”林凯问。 “不急，精神空间内时间的流速和外界不一样。让我来看看你在三座内在之门里都藏了哪些秘密。” 卡罗达斯闲庭信步般走到一座大门前，将手搭在门上，还回头对着林凯笑了笑。 他用力一推。 大门没动。 卡罗达斯咦了一声，双手各放在对开大门的两排门扇上，再次用力一推。 大门依然毫无动静。 “不可能……” 林凯听见卡罗达斯喃喃自语。 卡罗达斯弯下腰，身体前倾，重量完全压在大门上。 他的双臂上有细微的蓝色电弧游走，他再次用力推门。 他的双脚用力蹬踏地面，换来的却只是靴子徒劳地在地面摩擦。 大门还是纹丝未动。 啪。 卡罗达斯脚下一滑，迎面摔在地上。 他狼狈起身，发型有些混乱，回头看向林凯说道：“小子，这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只是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灵界生物，”林凯耸了耸肩，“不过这里是我的精神空间，对吧？” “是啊，有话快说！” “在我的精神空间里，你想要推动大门的‘想法’变成了你试图以肌肉力量和身体重量来推动大门的‘行为’，对吧？”林凯冷静分析。 “什么意思？”卡罗达斯神情逐渐暴躁。 “你展现的肉体的力量想来应该和你的精神力是对等的，那按照现实世界的‘常识’来看，推动这样一座大门需要多大力量呢？” 林凯指了指厚重且高耸不见顶端的漆黑大门。 卡罗达斯满脸不可置信：“不……不可能……你几阶？二阶……不……三阶？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厚重的内在之门？” 林凯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你，过来，帮我打开这扇门！”卡罗达斯命令道。 林凯无动于衷。 卡罗达斯也不再废话，他一扬手，也没做什么手势或者念什么咒语，一道闪电凭空飞出，没入林凯胸膛之内。 林凯整个人身体闪动电弧，套头衫和牛仔裤被电得焦糊，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撞到另一扇大门上。 大门发出巨钟般沉重悠远的声音。 林凯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 他从地上爬起身，倔强地看着卡罗达斯。 绝对不能为对方开门！他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无咒语无手势施法？还是说在精神世界里只要‘想’施法就可以了？” “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 卡罗达斯同时举起双手。 林凯也同时举手，两颗火球在没有任何施法准备的前提下飞射而出。 第六十五章 门间空地 卡罗达斯单手抬起，一圈光环在他面前生成。 单一光环在下一瞬间化为交叠在一起的四只光环。 林凯的火球打在光环上荡起一圈涟漪后，便无迹可寻。 卡罗达斯手腕一翻，四只光环向林凯飞来，如套圈一般，一层一层，由上到下将林凯套在其中。 只一个照面，林凯便如被束缚，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宛如一只无力的毛毛虫。 卡罗达斯向林凯伸出手去，下一刻，面前却突然出现一枚硕大无比的火球，如小太阳一般压下，声势惊人。 火球将卡罗达斯完全笼罩在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巨大的火柱在三座大门之间升腾而起。 趴在地上的林凯叹了口气。 火光散去，卡罗达斯毫发无伤地出现在原地。 他拍手赞道：“不错，不错。身处精神世界时，哪怕是我，明明知道无需任何咒语和动作就能施法，却依然下意识做出抬手、翻掌等动作。 而你竟然能摆脱思维习惯，悟到仅仅依靠一个念头就施法，甚至还想利用精神世界放大自己的魔法效果。 可惜，精神世界不是你的主观梦境，没有所谓的‘心想事成’，魔法效果依然会受到你的主观实力的限制。 体会到了吗？何为实力的差距？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你能赢得过我？赋予希望，夺走希望，体验绝望。” 林凯趴在地上，双眼无神，默不作声。 卡罗达斯五指虚握。 一只半透明的大手出现在林凯身后，轻松将他拎起，放在三座大门其中一座之前。 “你看，”卡罗达斯心平气和地说，“如果我想杀你，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需要在现实世界动动手指，我只是好奇，你似乎……很特别。” 林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卡罗达斯身体周围突然凭空出现十几个火球，将他团团包围，并同时爆炸。 卡罗达斯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身体周围亮起能量护甲。 一阵如同电流的噼啪声后，卡罗达斯出现在另一扇大门附近，高帽不知去向，一缕略微焦黑的头发从他额前垂下。 “你怎么可能有什么多精神之力！”卡罗达斯有点气急败坏，随后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放缓声调，“不……看看你这三座内在之门，你果然很特别，不但精神力充沛，而且袭击之前竟然连一个眼神变化都没有，是我大意了。” 卡罗达斯没有接近林凯，但半透明巨手再次于林凯身后浮现，一把抓住林凯，直接按到最近的大门之上。 撞击令大门发出如钟般厚重悠远的回音，这声音似曾相识。 “开门。”卡罗达斯压低声音命令道。 林凯的脸紧贴着门扉，感受到那种奇特质感，似铁似石又非铁非石。 贴近了他才发现，门上似乎时不时有电流一般的纹路窜行而过，一闪即逝。 半透明的巨受加大了力道，林凯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如被攥紧的面团一般，化为一滩烂肉，从巨手的指缝间溢出。 要开门吗？ 门扉厚重。 如果在现实世界中存在这样一扇门，以林凯的身体属性是绝对打不开的。 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三座大门和他有某种联系，在精神世界中，也许他真的能找到办法开门。 当初，梅里和柯尔特师徒就是坠入其中一扇大门之后，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存在，如果存在的话，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分出胜负。 如果他们还在门后，那么开门有三分之一的概率开启那扇门。 就在林凯这样想的时候，他紧贴着的那扇大门竟然缓缓开始移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卡罗达斯面露喜色，搓了搓双手，喃喃道：“让我看看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三座大门中央的固体地面如同被煮沸一般开始冒泡，气泡在翻腾的同时化为无数充血的眼球，在地面行程了一股眼球“喷泉”，将林凯与卡罗达斯隔开。 陡然间，喷涌的眼球全部看向卡罗达斯。 那在一瞬，卡罗达斯只觉得仿佛整个人坠入冰冷的停尸间，整个人瞬间回到弱小无助的孩童时代。 仿佛遵循着某种指令，所有尸体都从棺材或者床上坐起，直勾勾盯着他。 在这种注视下，他只觉得自己在不断缩小，不断边弱，而尸体则显得越来越高，直到看不清面容，只剩下一双双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攥住卡罗达斯的心脏，用力向下一拉。 …… “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卡罗达斯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正在尖叫，面前是鲜血和呕吐物，其间似乎还混杂着一颗颗挤破的小号眼球。 “我回到药材店了？”卡罗达斯疑惑道。 他没有犹豫，立刻站起身，想要逃走，却发现面前是伫立着的漆黑大门。 低头看去时，那如同药店地板的纹路连同血迹和呕吐物等，正在逐渐消失，没入地面中。 他依然在精神世界。 而之前盯着他看的那些眼球，现在则齐刷刷地看着林凯。 “什……什么鬼东西……”卡罗达斯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仅仅……我仅仅被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 他再次看向林凯，他之前对林凯释放的“操纵之手”魔法已经失效，但被眼球注视的林凯似乎无法做出任何快速的动作。 此时的林凯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贴着门移动，场面有几分滑稽。 卡罗达斯却完全笑不出来，他没有心情探究林凯为什么没有昏厥。 他双脚登踩地面，整个人向上方飘去。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强烈助力。 这是他的精神体进入林凯的精神世界时留下的保险，如果在现实世界有人试图移动或者攻击他的身体，事先设置好的魔法就会提供额外能量，加速卡罗达斯返回现实世界。 由于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这个时间差足够他返回。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向上的助力突然消失了。 “什么！” 由精神能量汇聚而成的卡罗达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他疯狂做出游泳般的动作，却无济于事。 他低头看去，发现双脚已经溃烂肿大，一串串眼球状增生的肉块组织如惨白的葡萄一般挂在小腿上，并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原来如此。” 这一刻他完全明白、完全想起来了一切。 他被抛弃了。 进入其他人的精神世界并不简单，要么以精神本体入侵，要么制作精神分身。 关键在于分身不能有身为分身的自觉，哪怕像卡罗达斯这种级别的魔法师，也会刻意模糊自己分身的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和认知。 这一层的保险措施来自于无数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彻底失败了。 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在药材店里无意间遇到的小魔法师竟然会和那种神秘恐怖的存在有瓜葛。 害得自己的本体白白折损了一个精神分身，这会对本体的灵魂造成损伤，需要修养很久。 对啊。 本体明明知道损失分身会造成多大的伤害竟然还如此狠心抛弃了他。 可恶的混蛋…… 他依然在不停下坠，就快再次回到三座内在之门中间的空地。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眼球状的增生组织已经生长到了腰部，双腿骨头已经不见，一丝丝肌肉纠缠在一起，肌肉纤维上挂着不断蠕动的增生肉块。 不知何时，下面的依然在喷涌眼球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卡罗达斯的精神体分身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混着血液的脓水从下眼睑中渗出。 他……不，它要让那个魔法师付出代价，它要将那个小魔法师一寸寸撕开，将增生肉块塞进伤口之中。 那个魔法师依然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几乎快到门的边缘。 小魔法师他在干嘛？ 曾经的克罗达斯疑惑了。 哦，那个小魔法师他想要躲到门后面，避开我们圣眼的注释，这样他就可以自由移动了。 幼稚，不能绕过内在之门偷窥后面，连这个都不懂吗？这小子导师是谁？ 突然，正下方已经堆满的眼球炸开，一只肌肉腐烂，生有很多扭曲关节的手从眼球中间伸出，直指向天。 卡罗达斯的精神分身如同一朵花瓣一般轻飘飘地落在手掌中心。 手掌连接着的、处于眼球堆之下的什么庞然大物在蠕动。 嘶哑而令人作呕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精神世界。 “找到、你了。” 那声音不是对卡罗达斯说的。 卡罗达斯残存的理智回归，恐惧再一次将他淹没。 与此同时，卡罗达斯眼中那个小魔法师一直所处的大门换换打开一道缝隙。 那缝隙细到几乎不可见。 大门随后再次关闭，而在关闭前的一瞬间，两道几乎呈白色的电弧从中飞出。 地面上的眼球堆炸开，浆水液体四处飞溅。 * 林凯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一个直通二楼的大洞。 以及两团巨大的小山，勉强可以看见副会长露尼娜紧皱的眉头。 第六十六章 冰与火 “珍妮太太的珍贵药剂收藏”店铺一楼。 林凯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头脑依然晕晕乎乎的。 后脑的触感柔软，似乎他的头正垫在一对大腿上。 “副会长，敌人呢？”林凯问道。 “跑了，很棘手的家伙，而且我从来没见过。他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仇怨？” “我也没见过他，但他却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对了，他自称卡罗达斯。” 林凯边回答边侧头，发现之前自己一直在享受的“膝枕”并非来自于露尼娜，而是和蔼且略微发福的珍妮太太。 露尼娜本人则叉开腿，蹲在一旁，粗糙僵硬的外衣的前半边被某种黑色物质溶解。 好在这种物质并没有伤及大衣下面的便服，应该是露尼娜施展了防御类魔法的缘故。 珍妮太太店铺的门脸被炸开，店里一片狼藉，此外天花板上还被烧穿一个大洞，融化的石料顺着洞的边缘不断滴下，落到一楼地面上滋滋作响。 乒乒乓乓的开门声从粉色曼德拉街上传来，几名拿着法杖的人影出现在被炸成碎渣的店门前，有男有女。 “珍妮太太，怎么回事？”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发问。 “这是……‘最后的选择’公会的露尼娜小姐？”有人认出了露尼娜。 珍妮太太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暂时安全，随后回答那名领头人道：“没事了，维麦斯拉托克先生。敌人已经逃走了，多亏了露尼娜小姐……sunia suja ao jmai ao osus！” 听见珍妮太太突然开始施法，林凯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几个真言对应的字。 念·辰·奥·我·奥·外？ 似乎和记忆有关？ 而且这个咒语格式很完整，应该很少使用，没有魔法师优化，或者有更实用的类似魔法占用了简化的位置。 他的推断没错。 只见珍妮太太左手在空中临魔真言，右手由下巴开始，自下而上轻抚面部，到额头处稍作停留，随后手掌平摊，小心翼翼向前递送，仿佛托着什么珍贵之物。 一个不知是烟还是雾的乳白色小人出现，正是珍妮太太。 她弯腰在一个同样由烟雾构成的大箱子里翻找着什么，整个过程寂静无声，这个魔法似乎无法还原声音。 突然珍妮太太停下手中的事，紧张地看向某个方向奔跑，似乎听到了很大的声响。 她开始奔跑。 伴随着跑动，烟雾构成的走廊在她面前生成，而在她身后，远离一定范围之后，烟雾构成的走廊和家具逐渐消失。 在珍妮太太推开一扇门后，烟雾构成的店铺前厅应入众人眼帘。 烟雾卡罗达斯抬手喷出大量墨汁样的东西。 此魔法效果想来原本应该是纯黑，因为即便由乳白烟雾重建，魔法墨汁依然呈现出一种深灰色。 重建出的房间另一边则是露尼娜，她身体上燃起烟雾构成的火焰，挡在林凯前面。 仅仅是看着那火焰澎湃升腾狂舞的形状，就能想象出高温。 墨汁喷到露尼娜身上，她身上烟雾构成的火焰摇曳了瞬间，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卡罗达斯顺手再次施展一个法术，炸开了一面冰墙，连同冰墙之后的店铺正门也一同化为碎片。 露尼娜身上的火焰重新升腾，将墨汁烧得一干二净。 她追出已经不存在的店门，正好看见卡罗达斯完成魔法的瞬间。 卡罗达斯应该也是被逼急了，因为他刚刚使用的魔法和他出场时的那种优雅和从容毫不沾边。 只见他的屁股——没错就是屁股——下面冒出白色气体，将他整个人都顶了起来，字面意义上的一溜烟飞走了，出了珍妮太太重建魔法的范围，消失不见。 珍妮太太手一挥，烟雾重建出的迷你场景开始倒放，随后定格在一个瞬间，放大。 烟雾构成的卡罗达斯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已经被放大到比实际大小还大一倍，各个细节都颇精准。 “就是这家伙？”被称为维麦斯拉托克的魔法师道，“他是什么人？” 珍妮太太盯着空中漂浮的卡罗达斯的大脸：“他来过我店里一次，没报名字，我们这里有神秘旅行魔法师也不算罕见。他补充了一些常见的魔法材料，量很大，但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付钱也慷慨。” 林凯对卡罗达斯的样貌印象深刻，所以此时并没有看着空中的大脸，而是将目光移到露尼娜身上。 剧透中说，露尼娜如同她所擅长的魔法，具有“冰”和“火”的两面性。 然而自林凯认识露尼娜以来，这位副会长更多表现的是冰冷的一面。 此刻，露尼娜的嘴角却挂着一种迷恋的笑容，同时双眼睁大，眼中雾蒙蒙的，使得她倾城容颜呈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注意到林凯的目光，露尼娜似乎误会了什么，轻咳了一声，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那人很强，我也是迫不得已。关于店面损毁，我会赔偿的。” “嗯，”珍妮太太没继续赔偿的话题，而是说道，“这人还去过谁的店铺吗？” 众人纷纷摇头。 维麦斯拉托克道：“我宣布，此人上了我们的黑名单，没人有异议吧？以后如果发现立刻发召集信号。 我会和治安委员会打招呼，让他们加派人手；另外我们今天开始恢复巡夜制度，大家别再犯懒了，不能太依赖那些非施法者。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了，俗话说苍蝇都是闻着血腥味来的，那名魔法师他为什么找事？” 珍妮太太再次看向林凯，林凯则看向露尼娜。 怎么说后者也是自己的领导，林凯不清楚此时说出实情——好吧，部分实情——会不会造成什么特殊后果。 露尼娜起身，居高临下对林凯点点头。 林凯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珍妮太太腿上。 他唰的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少量焦糊的头发和灰尘一起被震落。 “他自称卡罗达斯……” 林凯从卡罗达斯进入店铺自报家门开始，简要叙述了发生的事情。 当然，他也有所隐瞒，比如他事先就知道“卡罗达斯”这个名字。 此外，与本次事件没有直接关联的梅里与柯尔特师徒的事情，林凯只字未提。 对自己“内在之门”的规模，林凯也做了模糊处理，打算看后续情况再决定是否告知。 因为从与卡罗达斯对话中，一些只言片语可以推测出，他的内在之门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不过林凯并未隐瞒诡谲惊悚的眼球出现的事情，因为他原本就打算找机会向露尼娜询问此事。 听了林凯的叙述，露尼娜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潮红，呼吸都变得沉重几分： “元素在上！内在之门！你这是窥见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内在之门……之前卡罗达斯也提到过这个词，什么意思啊？” 维麦斯拉托克皱眉：“露尼娜小姐，你这学徒怕不是有点偏科啊。” 露尼娜没好气地说：“凯不是我的学徒，他是我们公会的预备役会员。至于他的导师，他没说，我也不知道，你们最好也别打听。” 对露尼娜的言语，周围的魔法师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对露尼娜的脾气有所了解。 “露尼娜小姐，既然他是贵公会的预备会员，那还是由你来解释最好。” “嗯，”露尼娜点头，眼中闪烁着光点，“凯，听好了。内在之门是一个人精神世界的中心。精神世界浩如烟海，但其中唯有三种概念最为重要，分别是：认知、记忆、灵魂；而内在之门就是这三者的具现化。” 此时露尼娜的表情说是有点如痴如醉也不为过，她继续道：“精神世界是如此神秘又奇妙，魔法师、牧师、德鲁伊、萨满和一些不入流的超凡派系都会研究它。 三道精神之门又称为精神世界的三大神秘源泉，经过超凡者们的努力，终于对它们的运作方式有了一些眉目。 ‘认知之门’混杂着感知信息和精神世界其他的组成元素，也可以说是连接外界信息和精神世界的桥梁。 感知到的一部分信息会受到‘记忆之门’和‘灵魂之门’的影响，最后在‘认知之门’后行程带有主观偏见的认知。 但根据一些人总结，也正是这些带有偏见的认知形成了一个人大体的个性，以及基本世界观、价值观。 ‘记忆之门’后面则储存着海量的信息，其中既有受到‘认知之门’影响的主观信息，也有经过‘认知之门’却不受到影响客观信息——这一点还有待确认，有关内在之门的一切都只是推测，尚未有定论。 此外，‘记忆之门’也会受到‘灵魂之门’的影响，三座大门是彼此独立，又紧密联系的。 魔法师的力量源泉是世界记忆，所以‘记忆之门’的奥秘也是对魔法师吸引力最大的，很多魔法师坚信，彻底探究了‘记忆之门’的奥秘，就能通过‘记忆之门’连接到世界记忆。” 露尼娜的声音越来越有激情，这是林凯从未见过的，“很多魔法师坚信”中的很多魔法师，显然包括露尼娜自己。 只听这位着名佣兵公会的副会长继续说道：“至于‘灵魂之门’是最神秘的，因为现金魔法界对于灵魂的概念还未有定论，只知道它似乎和人类本质有关，但又无法确定灵魂和认知的分界在哪里。 我们只知道，‘灵魂之门’会受到‘认知之门’和‘记忆之门’的影响，此外我们还知道灵魂是某种实体。” 露尼娜越说越激动，试图爬上在爆炸中幸存的唯一一把椅子，结果被珍妮太太拽了下来。 珍妮太太微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痴迷于死灵魔法啊，小露尼娜。我想，我们这位年轻的魔法学徒已经听够了。” 林凯也确实觉得有些头大，脑子里全是“门”字，导致他都有点不太认识这个字了。 不过，高属性的灵力带来的记忆力增幅优势也在此体现。 林凯已经将露尼娜说的重点全部记下，等有空再慢慢消化。 第六十七章 不自量力 剧透中提及的露尼娜冰火性格，看来所言非虚。 她只对感兴趣的东西如痴如醉，对待一般人或事则持冷淡态度。 只不过…… 嗯？ 林凯敏锐地觉察到一丝不协调感。 一队人马的到来打断了露尼娜对于各种灵魂魔法的叙述，也连带打断了林凯的思绪。 身披铠甲、手拿铳矛的寂岩城城卫队姗姗来迟。 领头的队长一个劲地向在场的众魔法师们道歉，态度尊敬。 珍妮太太则向城卫队展示了烟雾具现出的卡罗达斯的相貌身材。 队长以金属手套将自己的胸甲敲得当当直响，信誓旦旦保证不出一个小时，通缉令就会贴满寂岩城的大街小巷。 随后，赶来的城卫队士兵分出一般人手留在“粉色曼德拉街”维持治安，另一半人手护送露尼娜和林凯返回“最后的选择”公会。 * 回到公会之后，林凯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啊哦，”林凯呼唤魔戒，“你觉得副会长露尼娜小姐的灵魂系魔法天赋怎么样？你能看出来吗？” “啊，简直糟糕透顶，还有，我是‘梅林之戒’，不叫什么啊哦。” 林凯没理会魔戒的抗议，而是自言自语道：“果然。有趣……” “什么有趣？” “你也看到了，露尼娜小姐，”林凯不自觉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对灵魂魔法十分着迷，但是却没有这方面天赋。她擅长的是元素派系里的冰和火两种魔法。” “这很正常，”魔戒那仿佛电子音一般的声音颇有几分得意的意味，“灵魂系魔法如此奥妙伟大，毕竟是祖师和主人的选择。 魔法看中天赋，而天赋对灵魂系和预言系尤为重要，其次是炼金系和魅幻系，不是每个魔法师都能掌握灵魂魔法的。” 林凯点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露尼娜对珍妮太太比较尊敬。话说，啊哦，魔法派系之间会有冲突吗？比如到了高阶之后，专精一个派系就会封禁另一个派系之类的？” 魔戒颇为疑惑地反问道：“你从哪里听到这种鬼话的？魔法师可以随心所欲学习任何想学的知识。 魔法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不会对魔法师做出限制，只是魔法师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并且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 你看那些挥舞铁块的，擅长用剑的家伙会拿不起长矛吗？还有你自己，你不是已经掌握了火球术和召唤骷髅战士吗？” “确实，”林凯摸了摸下巴。 他取出《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躺在床上翻看起来。 现在这已经成了他除了日常魔法训练和冥想之外的一种习惯，希望能够在书页间捕捉到之前没注意到的、祖师留下的一些信息。 目前为止，祖师通过林凯前世熟悉的文字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有用的信息虽少，却都让林凯收益良多。 突然，林凯眼前浮现出露尼娜使用冰系魔法和卡罗达斯战斗的一幕。 虽然当时的场景是通过珍妮太太的魔法重塑的，但此时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真实的画面。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翻到之前打不开的一页。 * 一阶魔法：冰箭术 oqolo ao gari 水·奥·枪 拇指小指张开，食指无名指相抵，呈弓弩状，中指搭在食指无名指之上，如箭矢一般。 * 按照描述，此魔法似乎被称为冰矢术更为贴切，不过林凯现在疑惑的并不是这一点。 在他开口询问之前，确是魔戒啊哦抢先发声：“啊？封印怎么会自动解除呢？” 随后魔戒又自问自答一般说道：“哦……也对，你已经到了晋升二阶魔法师的瓶颈期，而单论精神力储备量的话，你这个灵界生物的精神力强大程度几乎可以媲美三阶魔法师了。” 林凯咽下疑问，先把这个魔法学到手再说。 他将《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放到身侧，盘膝而坐，开始酝酿精神力转化为魔力。 左手抬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轨迹，临魔魔法真言，口中念咒，右手做出弓弩一般的施法手势。 此时在林凯的想象中，右手拿的并非折叠弩一类，而是一把54式手枪。 不过，手枪和林凯做出的施法动作之间的相似度不高，外形关联有些牵强。 只考虑外形的话，又何必拘泥于手持武器？ 这个手势说是架在山坡上的重炮又有何不可？ 一股寒意顺着林凯的小臂流入中指，如山谷间猛烈的雪崩，冲破一层层防线。 林凯的双眼猛然睁大，想要中断施法却慢了一步。 一道蓝色能量自他的指尖爆发，凝结成一根无尾羽的寒冰箭矢，射向屋内的镜子。 林凯急忙调转手腕，冰箭射在墙上，咔嚓一声，冰晶四溅，寒霜以冰箭为中心开始在墙上蔓延，直到占据了大半个墙面才停止。 “啊，主人的身体果然强大！”魔戒赞叹道，不过语气很勉强。 魔戒和林凯都清楚，魔法使用的魔力来自于精神力，而精神力则主要来源于林凯的灵魂。 不论原本梅里的精神力多么澎湃，不论他所制造的“纯净之躯”多么强大，都不至于造成目前林凯释放魔法时的效果。 林凯先是听了听走廊里的动静，随后问出了之前就想问的一个问题： “同样是一阶魔法，火球术的咒语已经简化到只有 igkun obi（火·环）两个真言，为什么冰箭术的咒语是 oqolo ao gari（水·奥·枪）呢？” “啊，因为 oqolo gari（水·枪）是三阶魔法‘冰枪术’的咒语。冰箭术是很好用的魔法，但论实用程度，比起火球术来还是差了点。” 林凯疑惑：“那为什么魔法师没有把冰枪术简化成一阶魔法？”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简化魔法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了。火球术原本是三阶魔法，简化成了一阶；冰枪术原本是四阶，简化成了三阶。别忘了，三阶和四阶之间可是一个巨大的鸿沟。” “魔法师们还真是慷慨啊，”林凯感叹道，“竟然这么为后辈着想。” 魔戒嗤笑一声：“慷慨？都是为了名利。名即是利，利可创造名。如果你能简化一个魔法，哪怕从三阶简化到二阶，也能获得巨大声望，以及随之而来的诸多好处。 其次，简化后的魔法可不仅仅是对魔法师后辈有帮助，高等级魔法师一样有用，拿火球术为例，假设未简化的三阶版火球术威力是100： 那么简化到二阶可能火球术的默认威力变为80，一个魔法学徒刚学会火球术时释放这个魔法的平均威力就是80。 但是，当他晋升到三阶，或者原本就是三阶的魔法师再释放火球术的时候，威力并不是100，而是会变成110，甚至更高，明白吗？” 林凯思索道：“那冰箭术对比火球术究竟在哪里差了那一点点呢？” “啊，你看看这面墙。” “明白了，应该是威力，刚才如果是火球术轰在墙上，就算不能彻底破坏墙体，但是炸出个洞还是有可能的。原来如此，谢谢你，啊哦。” “啊？”魔戒啊哦似乎有点懵，“你、你小子悟性确实可以。你刚才的冰箭术大概是普通一阶魔法师默认冰箭术威力的五六倍，没错，就是这么夸张。” 林凯这下没有心思继续休息了。 确认一下祖师并没有在冰箭术附近留下什么重要内容，以及后续的书页也翻不开之后，林凯跳下床，从后门出了公会。 横穿过紫薄荷街的后街，林凯进入属于“最后的选择”公会的一栋附属建筑内。 紫薄荷街的前街临街是寂岩城各大公会，后街原本是很多联排别墅，现在则大多被各个公会买下，改建成马厩或者公会成员休息或娱乐的场所。 林凯进入的正是公会的马厩之一。 推开大门，一股动物和饲料特有的味道迎面而来。 此地林凯并不陌生，他经常在马厩里练习魔法，毕竟在自己的房间里多有不便。 当然，练习火球术的时候他会格外小心。 马厩里已经有人在了。 灯光下，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抱着草料，正在给马匹喂食，并逐一检查。 这个体型不会是别人，林凯打招呼道：“你好啊，费多。” 大块头战士回过头来，咧嘴一笑：“凯。” “我们公会平时不是雇人照料马匹的吗？” 费多边给马儿喂食边说：“我有空也会看看马，我，农夫的儿子，知道怎么照顾它们。还有，明天就出发了，总得来看看。” “出发？是去月湖吗？你会跟我们一起去？” “是啊，去的人可多了，我，你，克罗斯，露尼娜，布莱恩，波尔……等等，还有谁来着……” 听到“波尔”这个名字，林凯略微皱眉。 波尔不喜欢魔法师，从来就没有给过林凯好脸色。 “有个坏魔法师杀掉了波尔重要的人，”费多突然说。 林凯也不确定这如巨熊一般的战士只是意外提起此事，还是察觉到自己细微的表情变化。 “费多先生，”林凯郑重其事地说，“我有个请求。” “叫我费多就好，什么事？” “如果您一会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过两招，就在马厩后面？” 第六十八章 费多 面对林凯突然提出的要求，费多抓了抓后脑，整张大脸扭曲在一起： “公会有规定，不能随意决斗。” “我还不是正式成员吧？” “也对，管他什么狗屁规定，不过咱们在这儿比划可不行，跟我来。” 费多带着林凯走出公会最大的马厩，穿街过巷，来到一条阴暗的小巷。 费多在一扇门上敲了敲。 门上的小隔板被拉开，一双眼睛出现在隔板后面。 没有询问暗号一类，门迅速打开，其后站着一名干瘦的老者。 “是费多先生啊！”老者的声音有些油滑，“大驾光临，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吗？” “找个场子练练。”费多简明扼要地回答。 这时老者突然注意到林凯，笑容略微收敛：“这位先生是……” “哦，凯，”费多介绍，“凯，这是沃里奇，这家地下拳场的负责人。” “正是，”沃里奇满脸堆笑，领着二人向下穿过一道极深的楼梯。 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得宽阔。 这是一个能容纳至少三百名观众的圆形空间，整体有点类似古罗马斗技场，只不过面积小得多，且深处底下。 观众席上空无一人，沃里奇向林凯解释道：“还没到时间。” “行，你忙你的吧，”费多拍了拍沃里奇的肩膀，“我和凯能照顾自己。” “好的，好的，”沃里奇连连点头，退出地下斗技场，时不时回头看看林凯。 “费多先生，”林凯刚开口随即改变称呼，“呃……费多，这座拳场是公会的？” “拳场就是沃里奇的，但我和沃里奇有合作，每周都能分点钱。” “所以你是股东？” “什么股东？”费多颇为费解。 “就是你出钱从沃里奇那里买下一小部分拳场的拥有权。” “那倒不是，拳场每个赛季都会产生一名赛季冠军，然后沃里奇会请我去和赛季冠军打一场。” “费多挑战赛？” “哈哈哈哈，没有这么滑稽的名字，就是个娱乐节目，赛季冠军输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有人赢过吗？” “没。” 费多一边回答，一边向地下空间中心的圆形斗技场走去。 前进的过程中，身子先后向左和向右倾斜了一下，便将固定在过道两侧看台边缘的两张铁椅子硬生生从地里拔起。 “这里没有武器库吗？”林凯问道。 “没有，”费多的声音突然冷静得可怕，“使用武器的话选手会死得比较快，所以这里叫‘拳场’。” 费多站在场中央，一手一把铁椅子。 两把椅子在他的手里更像是一对黑铁拳套。 斗技场铺的是黄色的沙土，可以吸收血液，且软硬适中。 这种硬度可以让角斗者更加集中精力在角斗本身，不必担心摔倒后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必担心因地面太软而行动迟缓。 此外适量扬起的沙土非但不会遮挡视线，还能在激战中营造一种刺激的氛围。 林凯入场后，费多依然站在地下斗技场中央，手臂向两侧张开，双手各握着一把铁椅，巍然如一株不可撼动的巨树。 只听费多说道：“你提出比试，那我提规则了哈。听好了：你攻击我就算开始，我说停就结束。魔法师需要距离，但实战中不会啥都那么顺利。我就站在场地中间，不会后退给你更多空间。” 林凯点头：“本该如此。” 他很清楚，费多让自己先攻击其实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 至于费多拿铁椅子做武器，谁说前辈或者实力强的人就一定要故意限制自己？ 林凯喊了一句：“预备！” 费多笑了笑，左手连带着椅子抬起，对林凯挥了挥手。 林凯也挥了挥手，随后转身就跑，离开斗技场的圆圈，穿过观众席，一直跑到他们来时的楼梯通道里，身形消失不见。 费多皱了皱眉，随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小子！去吧！” 作为身经百战的战士，他立刻理解了林凯的意图。 他自己定的规则，并没有说明不能出斗技场这个范围。 魔法师需要准备，需要距离，现在这个叫做凯的小子全有了。 当然，费多不相信自己的对手会弃战而逃，毕竟这场比试是对方提出的。 * 隔了很久，林凯才再次从通道中现身。 他站在观众席最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下面斗技场正中的费多。 “oqolo ao gari！” 林凯接连使用出冰箭术，每一发冰箭都间隔均匀地打在观众席和斗技场之间。 寒冰蔓延，林凯正前方的地面和部分座椅都被镀上一层透明的冰层。 费多双眼散发出光芒，似乎对于林凯的精神力储备量感到有些惊讶。 这点消耗，林凯并不在意。 他的灵力，或者说精神力本来就非常高，而冰箭术比火球术的魔力消耗要小得多。 准备就绪之后，林凯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igkun obi——igkun obi！” 两颗炽热的火球先后在左右手分别汇聚成型，随后发射。 火球以相对平时更加缓慢的速度飞出林凯的手掌。 这是他有意为之，经过长时间的使用，林凯开发出了更为精妙的魔法控制技巧。 他刻意放慢了火球的飞行速度，甚至控制了火球的飞行轨迹，使之略微呈现抛物线的形状。 “igkun obi——igkun obi！” 第一对火球出手的同时，林凯再次开始施法，这次又是左右开弓，一起制造火球。 第二对飞火球出手时，第一对才刚走完四分之一的路程。 接着是第三对。 第四对。 从费多的视角观察，一共有四对火球正以不同的角度飞来，形成一片小型的火球弹幕，而高处那名只有一阶的魔法师双手中正在汇聚第五对火球。 林凯目前的开局，实际上实战意义不大。 正常情况下，敌人不会给他做出如此充分准备的机会，比如之前在多勒村，林凯被锋刃獠追着跑的时候，就完全没有机会使用此种战术。 但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这就是林凯的风格。 如果当时费多指定了其他规则，那再随机应变使用其他打法。 费多举起右手的铁椅。 当第一对火球接触到椅子的一瞬间，费多动了，他小山一般的体型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静如巨树，奔如狂牛。 火球爆炸的同时，费多猛里踏地，身体向后方小跳卸掉一部分爆炸的力道。 与此同时，林凯依然在制造火球，如同火力全开的炮台，而且每次射出的角度与方向都略有不同。 费多再次发力，小腿上肌肉隆起，躲开第二对火球后，速度全开向林凯冲刺。 尽管对费多的速度有一定了解，林凯还是低估了费多的爆发力。 第二对火球在费多身后爆炸，涌起的热浪甚至对费多造成了一丝加速效果。 这种加速提升非常小，但是对费多而言却也是难得的助力。 这时令费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第三对火球在没有碰触到他的身体或者地面的前提下突然在他面前爆炸。 原来林凯发射的火球并不全都是慢速般的，第四对火球要比前三对都快，提前追上了第三对火球，扰乱了魔法波动，导致四枚火球同时爆炸。 费多大喝一声，抬手挡住面容。 一时间火光爆起，烟火之中，费多如火焰巨人一般冲出，他上半身的衬衫已经被烧尽，胡子上带有点点火星，古铜色的肌肉之上竟然没有一丝烧伤，被火焰烧过的地方仅仅是有些发红。 费多刚踏出火焰，胸口突然一闷。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他曾多次与魔法师敌人交手，也曾与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一同作战，这种感觉是诅咒。 没错，林凯利用费多拨开火焰的机会，施展了弱迟诅咒（人），也就是可以令目标虚弱加迟钝的诅咒术。 因为诅咒魔法临魔出的轨迹很特殊，是带颜色的，很容易识别，所以必须利用火焰掩护。 费多的速度略微下降，但是远远没有达到林凯的预期，看来诅咒对费多效果也不甚理想。 林凯再次双手施法，这次使用的却是冰箭术，一左一右，呈一个夹角向两侧飞出。 此时费多已经身处观众席的下方，他和林凯之间是观众入席所走的斜坡，斜坡之上布满冰层。 林凯刚刚射出的两支冰箭并非瞄准了费多，而是为了封锁费多的可能的突袭路线，防止他从两侧的观众席攻上来。 火球都不能对费多造成明显伤害的话，冰箭的伤害肯定如同刮痧，不过冰箭具有火球不具备的减速效果。 看着如滑梯一般的结冰斜坡，费多没做任何多余思考，双脚踏地，整个人向前跃起。 以当初在乱象地：哥布林丘陵里，费多所展示出的跳跃能力而言，他完全有能力从斗技场边缘的沙地直接跳到距离林凯相当近的位置。 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空中被林凯放出的火球封锁。 就算被火球命中不会对费多造成致命伤，可不要忘记，空中没有借力点，火球爆炸的威力足以减缓费多。 事实上，所有这个世界所有经验老道的战士都懂得一个道理： 在地面上可以随意施展精妙步法，辗转腾挪，然而在空中则无处借力。 因此除非有十足把握或者必须跳跃，否则不要轻易高跳。 费多却偏偏这样做了。 林凯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立刻锁定费多，准备施法。 然而，费多起跳的动作在他巨大身体的衬托下，看起来声势十足，实际上跳起的距离并不高。 一颗火球直接命中费多，他却全然不在意，眼看就要落到冰面斜坡上，费多抡起左手的铁椅子，狠狠砸向斜坡。 椅子腿穿破冰面，砸进地面。 费多手臂发力，整个人沿着斜坡向上弹射一小截距离。 这段距离并不远，却足够避开林凯之前向两侧发射的冰箭。 费多伸出大脚，勾住观众席一侧的一把铁椅，由于他体重太大，铁椅被从地里拔起。 费多一把抓住铁椅，正好补充掉刚刚用掉的那把。 他整个人侧身一翻，蹲坐在旁边椅子的椅背之上。 犹如蹲在一块小小墓碑上的食人巨兽，画面显得不协调却冲击力十足。 早在费多用脚勾住观众席一侧的铁椅之时，林凯已经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奔跑，同时继续释放火球术。 费多踩踏椅背，在观众席的一排排铁质座椅之上略过，速度惊人。 林凯和普通魔法师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使用的肉体是大魔法师梅里制造的纯净之躯。 如果说什么近战身法一类，他确实没受过什么像样的训练，但仅仅是跑路的话，敏捷属性带来的冲刺速度并不慢。 林凯甚至还有机会回头不停发射冰箭。 然而地下拳场大体上是类似古罗马斗兽场的圆形，中间是斗技场，外围是逐渐升高的观众席，面积也就那么大。 费多一声咆哮，再次跃起，双手各拿一把铁椅，径直砸下。 诚然，身处空中会令他成为活靶子，但是这样可以快速拉进和林凯的距离。 作为近战，与魔法师等精通远程攻击的敌人作战时，最怕的就是被远程敌人拉开距离之后使用魔法攻击逐渐消耗体力，却又无法攻击到对方，俗称被放风筝。 林凯非但没有继续逃跑，反而是猛然转身向费多扑来。 “小心了！”林凯喊到，“极寒特妹的喷射-强化版。” 带有廉价感的绚烂冰蓝射线呈圆锥形从林凯左手掌心喷出，此时费多刚刚砰的一声落地。 费多没有闪避，而是本能一般右手一拳轰出。 这是林凯这辈子第一次看见气爆。 在他眼里，作为拳套的铁椅不断放大，放大。 死。 林凯大脑瞬间只剩这一个概念。 费多的拳头和铁椅停在距离林凯左右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以费多和林凯的距离，他原地轰出的一拳只有这么远，伤不到林凯。 但是…… 极寒喷射的冰锥距离林凯右手掌心越近，其直径就越小。 刚刚的极寒喷射完全打在了铁椅之上，没有直接命中费多的身体。 林凯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透，这种状况与石化蜥龙或者锋刃獠战斗时都不曾有过。 费多收回右手，用力一甩，铁椅被丢在一旁，连带扯下冻在铁椅上的一大片手掌皮肤。 “很好，凯！但是别忘了规则！我说结束才结束！”费多眼中仿佛有光，嘴角挂着一丝疯狂的笑容。 “极寒特妹的新星-强化版！” 一股寒气顺着林凯脚下蔓延。 费多急忙再次跳起，勉强躲过极寒新星的首波冲击，被这种高级魔法冻住，就连他也没法迅速挣脱。 极寒新星却并不是简单原地起跳就能完全躲开的，前两次为费多带来战术优势的跳跃这次却并没有获得理想效果。 费多的双脚受到极寒新星的少许影响，冰晶出现在他的靴子之上。 雪上加霜的是，两支刚刚释放的冰箭精准命中费多的靴子。 冰箭释放和寒气和极寒新星的寒气连在一起，费多的双脚被定在原地。 呼！呼！ 两颗火球在费多身上炸开，费多之前被烫红的皮肤这次显现出了烧伤的迹象。 “来啊！凯！”费多大吼。 他左脚踏地，右脚一拔，脚下的冰层断裂，冰晶四溅。 又是两颗火球飞来，少许寒冰融化，形成一片水汽。 费多将左脚拔出，此时迎面又飞来两颗火球。 “雕虫小技！”已经重获自由的费多侧身躲开火球，同时他左手一挥。 当的一声，以水汽为屏障、火球为掩护的一把实体匕首打在左手铁椅之上，这是林凯带着防身的。 “没错，就是这样，凯！这才有佣兵的样子！” 费多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向林凯冲来，如同受伤而发疯的白熊。 极寒新星冻结的地面在他的皮靴踩踏之下溅起冰屑。 林凯转身就逃。 突然，一只老鼠以极快的速度从一旁的观众席座椅下方窜出。 费多一脚踩在老鼠身上，随后立刻发现不对劲。 这只老鼠特别滑。 * 时间倒回一点。 林凯在开战前消失了十分钟左右。 如果仅仅是为自己施展防护魔法并不需要如此长的时间，毕竟他最多也就上上能量护甲而已。 召唤骷髅战士。 化水为油。 冰箭术。 林凯在准备期间利用了这三个魔法。 他先找到两只老鼠，这些都是普通老鼠，并不是下水道那些大家伙，在地下拳场所在的街道上找到老鼠并不难。 林凯甚至为只抓到两只老鼠而感到有点遗憾。 随后，他利用老鼠制造出骷髅鼠。 他又将老鼠的尸体解剖，使用血液转化为少量油状物。 油不多，但是能够润滑就足够了。 利用冰箭术的冻结效果，对着老鼠尸体附近的空地释放冰箭，将鼠尸半冻结，并剥皮并将皮肉尽量分解为多层，每一层之间都涂满油。 最后两只骷髅鼠披上原来的皮肉在一旁待命。 没人规定召唤骷髅战士之后剩下的血肉不能利用。 * 回到战斗中，费多此时一只脚踩在油滑的老鼠尸体上，尸体下面是冰面。 费多只感觉这老鼠的皮肉和骨头是分开的，一踩之下，骨头竟然从皮肉下滑了出来，而剩下的皮肉奇滑无比。 他脚下略微一滑，这一脚没有像之前那样破开冰面。 他另一只脚准备落下之时，另一只老鼠钻了出来，向他的落脚地跑去。 与此同时，林凯放弃逃走，再次折返。 “极寒特妹的标枪-强化版！” 一根寒冰构成的标枪在林凯左手形成。 明天就要出发前去月湖，他并未打算一下子将魔戒“霜魂轻语”里储存的三个魔法都用掉。 但是…… 想要赢。 即便林凯清楚，自己大概率不是费多的对手，但是还是想赢。 他那受到压抑的感情似乎有所反应。 也许能赢！ 然而下一瞬间…… 费多没有去踩另一只披着油皮的骷髅鼠，而是扭转身体，一拳砸在一旁的墙面上。 再以这条手臂发力，胳膊上青筋暴起，将仅剩的铁椅用全力丢出去。 力道之大，墙面开裂。 声势之猛，气爆再现。 铁椅如同炮弹一般，带着最原始的杀伤动能向林凯飞来。 当！ 嗖！ 轰！ 铁椅先是砸在林开刺出的枪头上，由于构成标枪的寒冰不是普通的冰，而是由魔法构成，硬度堪比钢铁，寒冰标枪并没有断开。 但是这股力道直接震得标枪从林凯手里脱了手，林凯也跟着被带了一个跟斗。 铁椅去势不减，贴着林凯的耳边飞过，砸到他身后的墙里，造成轰的一声巨响。 等林凯站起身来的时候，一只大手按在他的头上。 “结束。”费多的声音如滚滚闷雷，从林凯头顶传来。 “没想到你让我这么多，”林凯不甘地说，“如果你一开始就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和速度，我早就输了。最难受的是，哪怕你不出斗技场沙地，就在那里不停拔观众席的椅子和我的火球对砸，我也是输。” “哈哈哈，我是让着你了，但是你也让我拿出点真本事了，我玩得很开心，开心的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而且你才一阶啊。” 费多一边说一边走向林凯身后。 林凯回头看，只见嵌在墙里的铁椅子砸开了一道隐藏门。 门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块金表一样的事物。 费多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开心地说道：“沃里奇这老东西跑了。我明明要他忙自己的，他还是跑来偷看。不过，既然被我识破，我们也就不用赔偿这里的场地损失啦，而且他还留了点小礼物。” 费多拾起金表一样的事物抛给林凯：“给你了，你今天表现很好，哦，对了，我好像还没问题为什么要比试。” “我听说魔法师在实战中成长得快，”林凯如实回答，“我总感觉时间流逝很快，生命太短暂。” “就这样？” “就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股子疯劲儿正是我们需要的。就凭这一点，剩下两个入会试炼不用担心！走，咱俩去喝一杯！” 第六十九章 你醒啦 轰隆隆的马车行驶声音。 林凯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相间的大脸，木然地反刍着草料。 「我在穿越到异世界之后又穿越了时间？」 林凯刚这样想，旁边传来一声含糊的问候：“你醒啦？” 「卧槽！贝蒂说话了！不对！我的头要裂开了！」 发出声音的并非奶牛贝蒂，而是车厢内阴影中坐着的一道身影。 “我在哪儿？”林凯揉着太阳穴问道。 “马车里。” “去哪里的马车？” 阴影中的人语气轻快地回答：“去月湖啊，这是你的入会考核的第二关，喝点酒就忘了？” 酒？ 记忆冲刷而下，林凯终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部分事情。 在与费多切磋之后，费多邀请林凯去喝两杯，林凯欣然应允。 两杯是两杯，但是费多没说每一杯都媲美一个小酒桶。 绅士之间的交杯换盏、把酒言欢？ 不存在的。 林凯几乎是被费多按在桌子上，掰开嘴往里灌酒。 灌完林凯，费多再仰头自己喝一大杯，然后接着灌林凯。 纵然林凯体质出众，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当然，醉酒和林凯使用完大量魔法，精神力透支有一定关系，否则以他的体质，他应该还能再坚持两杯。 最可怕的是，灌酒时的费多全程保持着笑意，而林凯从那笑容中觉察不到一丝想要加害或者报复的情绪，就单纯是在喝酒。 想到这里，林凯突然胃里翻腾。 黑暗中的身影突然冲出，一手拉开马车后门，一脚将林凯踹倒在地，半个身子悬在马车外。 林凯干呕了少量颜色难看的酸水，胃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 难闻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喉管和鼻腔。 黑影一把将林凯拉回车里，按在墙上，一柄匕首出现在林凯脖子上。 林凯这时才第一次看清此人面貌。 用匕首抵着他气管的是一名妹子，身穿纯黑的皮甲，个子不高，只到林凯的胸口。 而林凯这具身体本身也不算很高。 妹子留着齐耳短发，后脑则扎着鱼骨辫，目光锐利。 面前之人滑动匕首，在林凯的脖子上留下浅浅的血痕：“既然你醒了，就管好你自己！我可不是你的保姆！ 要不是费多请我帮忙，我才不会照顾你这种新兵蛋子。费多说一个小时一银币。 当然，这钱肯定得你出，我怎么能管费多要钱。 你之前协助下水道那个案子，得了点钱吧。” 林凯瞄了一眼匕首锋刃上面自己扭曲的倒影，点了点头，手摸向钱包。 “钱我已经拿走了，只是告诉你一声，你要是再敢吐，我就一脚把你踹下车，让你跟着马车跑。” 匕首撤走。 林凯大口喘了几口气，而后说道：“你是潘吧？” “你认识我？”潘的声音略偏中性，透着一股侵略性。 “毕竟，公会就这么几个人，我听说过你的大名。” 实际上，林凯不是从其他公会成员那里听说过潘这个名字，他的信息来源还是剧透。 有关潘的剧透信息并不多。 她是《灵魂之书》开篇时，“最后的选择”公会里唯二的女性，另一位自然是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 和潘有关的剧透更多是在提及露尼娜时，拿来做比较。 比如，露尼娜身材火爆，到了甚至有同人的程度，而潘则是……平平无奇。 就是那种，狂暴的大海与平静的水洼之间的差别。 林凯的拼命回忆，脑浆都要烧干了，终于回想起一条有用的剧透： 「潘不喜欢别人说她矮……有人夸她的业务能力她就会很开心。」 “之……之前出任务辛苦了。” 潘皱起眉头：“你知道我的任务？谁说的？你还不是正式会员！” “没人说你执行什么任务。但大家都说你果断、敏锐、效率，我就卯足了劲，一直想见见你这位前辈。 结果在公会里一直没见到你，那你肯定是去执行必须由你才能完美完成的任务去了啊。” “哼。我才不相信那些瞎了眼、掉了牙的老狗会这么说呢。”潘语气很是不屑，但是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他们还说了什么？说给我听听，让我有空好去嘲笑他们一翻。” 这可为难了林凯，他赶紧转移话题，一把搂住奶牛的脖子：“潘小姐，这是贝蒂吧？还是贝蒂的孪生妹妹？” 潘有点不满：“你关心一头奶牛做什么？你倒是说说那些平时和苍蝇一样只会吃肉的家伙还说了我什么？” “啊，你可能有所不知。我和贝蒂在乱象地中可是一同历经各种险境……” “什么险境，说来听听。” 林凯暗暗抹了一把汗，将乱象地内的遭遇大致说一遍，但是隐去了下到哈尔瓦坎肚子里的事情，更没有提魔戒啊哦具有自我意识这件事情。 “嗯……嗯……”潘听得津津有味，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绿色的豆子，边吃边听。 “看来你和贝蒂确实有缘，”潘宣布道，“没错这正是贝蒂，如假包换。” “可是我和贝蒂走散了啊，我破除了石化蜥龙的定身后，她就逃到森林里去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贝蒂先找到车队，我们在贝蒂带路之下才找到你和克罗斯待过的那个小山。” 林凯震惊：“什么？怎么没人告诉过我？” “你也没问过吧？在我们公会，别想着谁会无缘无故照顾你，还主动给你解答问题，做梦！” 林凯挠了挠头：“呃……好吧。但是我在公会这么多天，怎么没见过贝蒂啊。” “我们公会在后街有三个马厩，我猜你只去过其中一两个吧？贝蒂她一直都在其中一个马厩里啊。 而且你在公会吃过早餐吧？其中一半的牛奶都是贝蒂贡献的。自从她暂住到我们公会，牛奶采购量就省了一半。” 潘说着，拍了拍贝蒂的肩膀——她大概原来想拍贝蒂的脑袋，但是觉得跳起来拍脑袋有失风度。 “这样啊……”林凯为自己疏忽自责，同时又有新的疑问浮现，“话说我们公会这么奢侈的吗？这次出来执行任务，还带着奶牛？留在公会里的人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潘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背过气去，“你这人怎么……贝蒂是委托啊。” “啊？”林凯一惊，心里莫名有种失落感。 “贝蒂……哈哈哈哈……她是……哈哈没事，这个任务可以透露给你，就是之前公会从月湖返回的时候，一个老主顾委托会长将贝蒂运送到寂岩城的一户人家。” “就是我……遇到会长和克罗斯那次？” “对，就那次。你是新来的，可能不了解。出一次任务，完成主要委托的同时，多接几个次要委托，这是佣兵公会的常规操作。 ‘理论上’来说这不太好。但是只要主委托不出岔子，委托人一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会长他们接了个委托从月湖护送货物回寂岩城，顺带接了运送贝蒂的委托，结果到了寂岩城发现接收那一家早就搬走了。 这时候只能把贝蒂退回去了，但是单独为一头牛走一趟显然不划算，这不这次咱们又要去月湖，就又把贝蒂捎上。” 潘吧唧吧唧说了一通，语速飞快，林凯也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时马车停下。 “看来今日份的旅途走完了啊。”潘说着，一脚踹开马车后门，站在门口吹凉风，顺便把最后几颗绿色豆子倒入口中。 林凯一惊，以为车队遭到了袭击，随后发现外面的佣兵们有说有笑，有的甚至开始卸下部分货物。 一辆一看就比林凯所在马车更为华丽和舒适的马车停在后面，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先行下车，随后从车内搀扶出一位全身缠满绷带的男子。 这是一位林凯无法忘怀的男子。 并非是林凯对他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而是当初林凯缠满绷带从公会大楼里溜出来时，有几名绑匪错将林凯认作此人。 他的名字是费德罗·卡佩。 “怎么他也在？”林凯小声嘟哝。 不知是他无意间说话声音较大，还是潘的听力过人。 正准备下车的潘回头问道：“你认识费德罗？” “听说过。他怎么也参加本次任务啊？” “参加这次任务不是只有我们一家，还有伯爵指派的两个中队的城卫队，高阶魔法师杜理卡斯。 费德罗作为伯爵的座上宾，突然也要求参加，不过也好，听说他马上要进阶高阶魔法师了。 哦，对了，其实我也是临时加入的，这次任务回来早了点，就直接被会长派过来了。” 潘跃下马车，林凯也跟着下了车。 “你醒啦，凯！”洪亮的声音传来。 抬头望去，费多正架着一辆马车驶来，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醉意。 “昨晚喝得不错！有空咱们再去喝两杯！没想到啊，你竟然能连喝两杯‘费多特调超大杯麦芽酒’。” 话音刚落，附近包括潘，老管家，佩德罗在内的几人纷纷投来目光。 潘略带颤音地问：“凯，你喝了两桶那种饮驴的玩意儿？” 林凯点点头。 佩德罗走向林凯，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泞，他伸出一只绑带手，说道： “初次见面，在下佩德罗，请问阁下是……？” “凯，‘最后的选择’预备会员，考核中。”林凯小心翼翼握上佩德罗的手，生怕伤到对方。 突然一股热量顺着佩德罗的手传来，似乎要钻到林凯体内。 林凯在掌心汇聚起魔力抵挡。 啪的一声，一团小火球爆开，林凯和佩德罗各后退几步。 林凯刚想道歉，佩德罗抢先开口道：“抱歉，抱歉。因为你说你是‘最后的选择’预备会员，但是体型和装扮又不像战士，所以就冒然猜测你是魔法师。 果不其然。容我继续失礼，冒昧问一句，你是几阶魔法师？” “一阶。” “什么？一阶魔法师就能汇聚出如此精纯的精神力？哦，难怪，难怪。贵公会确实会挑人。” “他还不是正式成员。”露尼娜的声音响起。 只见她又穿上那水蓝色的紧身法袍，惊心动魄的曲线一览无余。 她骑在一匹白马之上，使得本就高挑的身段显得更加优雅无比。 可林凯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确是露尼娜穿着土黄的便服，蹲在自己身边的景象。 “露尼娜女士，”佩德罗深施一礼。 “佩德罗先生，”露尼娜严肃道，“随意试探其他魔法师是否有失礼数？况且，凯还不是正式会员，你的某些话可能会让他误以为我们公会一定会招收他，造成不必要的期待。” “哈哈哈哈，露尼娜女士教训得是。” “凯，你去吃点东西，晚上来找我。” 如果不是对这位副会长有一定了解，林凯会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但是现在他完全不报任何期待。 “有什么需要我的吗？”林凯问。 “我们今天就在镇子里修整，晚上正好顺手做个委托。潘，你晚上也一起来吧。” “好。” “我也去，”正在卸货的费多插话道。 “你和克罗斯都留下看着。” 听闻露尼娜的安排，费多撇撇嘴，不置可否，继续搬东西，想来这些货物也是一个次等的委托，可以让公会赚点外快。 “等等，我能不能也参加？”佩德罗突然说，一旁的管家欲言又止，显然已经对自家少爷的脾气见怪不怪。 “不行，”露尼娜冷冰冰地回应。 “不要报酬的哦。” “行，晚上八点，旅店门口集合，别迟到了。” 第七十章 活死人之地 布鲁维尔镇的镇长吉恩·布鲁维尔先生独自坐在二楼落地窗边的办公桌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价值不菲的银雾岭葡萄酒。 布鲁维尔镇是位于东谷镇与寂岩城之间的中等规模村镇，周围有数十倍于镇子大小的高质量田地，供给着寂岩城约十分之一的粮食。 镇长先生最近却有一个烦恼，那就是墓地附近出现很多不死生物，派去调查的民兵无一返回。 讲道理，这事应该寂岩城派人来解决，但因风神祭临近的缘故，城卫队让镇长自己想办法。 他发布了委托，几队冒险者从寂岩城赶来，进入墓地后，随即也音讯全无。 不得已，他亲自写了封信件给某个名声不太好的公会，许诺了诸多好处。 如果那个公会成功了，那墓地的威胁就解除了。 如果那个公会失败了，那应该足以引起寂岩城的重视。 今晚，就是今晚，他祈祷着自己的烦恼能够飞走。 * 晚上七点五十分左右，天已经全黑。 林凯坐在布鲁维尔镇最贵的旅店门口，打着哈欠。 隔着门，身后的旅店大堂内传来独属于酒鬼们的喧嚣。 门被推开，身后的声音瞬间放大。 “你怎么不进去喝点啊，”潘醉醺醺地说。 她一手搭在林凯肩膀上，一手将一个大酒杯推到林凯面前，里面还有半杯麦酒。 林凯嫌弃地看着麦酒上飘着的酒花和油渍，说道：“我要保持头脑清晰。” “我看你、你是想留着肚子多吃点吧，”潘打了个满是酒味的饱嗝，“圆、圆乎乎的男生不令人讨厌，脂肪能有效吸收打击。 但是啊，要是太、太胖的话，身法可就不、不灵活了。” 她将杯中的剩酒一饮而尽，空酒杯丢在林凯身边的一个大餐盘上，半个小时前，餐盘里堆满了两三人份的食物。 “既然选择加入佣兵公会，就要适当融入。”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街道黑暗的拐角响起，随后白色的绷带逐渐走到路灯那昏黄的灯光下。 是费德罗。 林凯看着路灯下孤身一人的费德罗，笑道：“多谢提醒，想必费德罗先生特别合群，才能提出如此富有启发性的建议。” “你们几个别在那废话，都跟我来。” 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露尼娜站在旅店二楼的阳台上，深秋的夜风中长发飘舞。 林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阳台，意思是询问他们是否要去二楼阳台。 露尼娜翻了个白眼。 白眼之大，林凯在楼下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露尼娜轻巧跳到阳台围栏上左手临魔，右手做了个动作。 虽然听不见露尼娜说了什么，但是以林凯的目力可以清楚看见她临魔时在空中书写的字符。 只要将字符左右反过来，就能得出露尼娜视角写出的魔法真言。 “tos taka ao biku fuloo风高奥低浊？听起来发音有点怪，但是配合百字真言的注释，这大概是利用空气来缓慢降落的？”林凯喃喃自语。 这次他的猜测完全正确。 露尼娜施展魔法之后，在阳台上一跃而下，一股清风将她托起，使得她在空中一边呈行走的姿势，一边向下缓缓坠落。 而那件紧身法袍在这种时刻，反而因为过紧而阻止了上升气流造成的春光外泄，只是将露尼娜的长发吹起。 林凯将地上的餐盘收起，放到旅店门口的一张空椅子上。 整理一下装备，跟了上去。 * 露尼娜带领着三人穿过布鲁维尔镇以及镇外的农田，来到一片森林边缘。 这里有一块被残破砖墙围起来的土地，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方挂着一块招牌，勉强可以辨认。 布鲁维尔镇公共墓地。 “也不知道每年的拨款都去了哪里，”费德罗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挠了挠同样缠满绷带的下巴，“墓地破败成这样，难怪会滋生不死生物。” 露尼娜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加了个弱光术：“你这家伙平时不怎么出城，这墓地还算好的，至少围墙没塌。” “什么？”费德罗绷带之间的眼镜瞪大。 潘大笑道：“哈哈哈哈，把修缮墓地的钱拿走，分镇里教会一点，让他们每个月来墓地做一次祷告，这都是常规操作。” 林凯默默听着，没发表意见，只是默默为自己、潘和费德罗也加持弱光术。 “挺亮的嘛，”费德罗评价道。 露尼娜取出从镇长那里得到的墓地钥匙，推开墓地大门。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大小不一的墓碑，除此之外，还有少量类似凉亭甚至房屋的陵墓，它们属于镇里逝去的有权有势之人。 墓碑顶端一般都刻有神只的雕像，不过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别的原因，很多雕像都没有头颅。 月光在云层后时隐时现，映照出墓地间飘散的稀薄雾气。 林凯默默取出黑曜透镜戴上，以防不备。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干枯的声音说道。 循声望去，远处一扇陵墓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从中走出一道提着提灯的身影，扛着一把扫帚一类的工具。 潘小声提醒：“小心，有古怪。” 露尼娜点点头，上前一步，说道：“你是这里守墓人？几天前来了几批冒险者，你见过他们吗？” “见过，他们，都，很友好，你们，应该，见见，他们。” “别拐弯抹角的，”露尼娜命令道，“我们有镇长的委托，你走近一点。” “好。” 随着守墓人向前移动，众人立刻发现不对劲。 守墓人身上的灯光好像不是从手里拿着的“提灯”中射出的。 那盏提灯一样的物体本身并不发光，光线来自于提灯之后，导致众人看不清提灯的细节。 露尼娜提醒林凯等人：“无论看见什么，你们都不要主动出手，等我先问话。” 这时守墓人已经完全进入几人弱光术的照明范围，林凯暗暗吸了一口气。 守墓人手里拎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提灯，而是一颗腐烂的人头，极有可能就是守墓人自己的。 他的腹部被剖开，内脏全部不翼而飞，腹部空洞里插着一根灰白的手指。 手指尖端如同蜡烛一般燃烧着，下端则伸出很多死白的触须，扎根在腹部空洞间，不断吸收着人体油脂以供燃烧。 肩头抗的并不是扫帚，而是沾满泥土的铁锹，并不断有血迹滴落。 脖子以上的也不是什么人类的脑袋，而是墓地某座雕像的头颅。 第七十一章 地下墓穴 守墓人每向前行走一步，脖颈断口上的雕像头颅都会摇晃一下，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 每次晃动，都会有黏稠的血浆从脖颈涌出。 露尼娜仿佛完全没发现任何异样，面带微笑，嗓音甜美，和初见守墓人时那命令的语气简直判若两人： “老伯，你说那些冒险者就在附近，能带我们去找找他们吗？” “好。” 做出回答的依然是守墓人手里提着的人头。 他转过身，在腹腔内的烛光的照射下，四周墓碑投下的一道道阴影也随之转动。 虽然守墓人是背对着众人，手中人头却始终看向林凯。 林凯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意穿了类似战士的轻便衣装，携带了一把短剑。 不过一旦开展，他必然第一时间先把短剑向敌人丢出去，然后开始施法。 守墓人带着几人穿过半个墓地，来到一间房屋式墓室的前方。 墓室曾经应该很奢华，现在却显得颇为老旧，疏于打理。 大概它背后的家族后继无人或者已经举家搬走。 守墓人掏出钥匙串，可实际上门根本就没有关上。 在弱光术的照明效果下，众人看得清楚，那钥匙串上只有一把是真正的钥匙，其他都是死人的断指。 守墓人以手挨个抚过钥匙串上的手指，喃喃道：“洛克，古娜，哈姆斯特，杰西卡，罗拉……对了，罗拉，是罗拉。” 他选出一根指头，向墓门的锁孔上插去。 然而，锁孔太小，手指根本就无法插入。 “啵，啵……” 守墓人口齿不清地重复着毫无意义的音节，不停试图将断指插入锁孔。 断指上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最后在守墓人的暴力下，终于面前进入一小节。 “啊，打开了，”守墓人说。 按照灰岩半岛的传统，死人需入土为安，不会将棺材设置在地表的墓室内供后人瞻仰。 纵使墓室有房屋式的地表结构，其内部也会有通向地下墓穴的阶梯。 如果上来就把守墓人轰杀，接下来他们可能需要到处乱找。 进入墓穴后，众人踩着腐朽湿滑的阶梯，沿着通道向下，两侧的墙壁上斑驳褪色的壁画诉说墓穴所属家族曾经的荣光。 林凯时不时改变自己在队伍中的位置，却发现守墓人提着的人头一直死死盯着自己。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露尼娜做了个手势，示意林凯不要乱动。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地下墓穴，四个角落点着四盏灯，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 “老伯，那些冒险者在哪里呀？”露尼娜问道。 “都，在这儿了。”守墓人拍拍棺盖。 “我想和他们说说话，可以吗？” “好。” 守墓人开始移动棺盖，然而他一直保持着上身竖直，以防雕像头颅掉落，所以推棺盖的姿势颇为怪异，试了几次都没打开。 “凯，你去帮帮老人家，”露尼娜说。 林凯眼睛瞪大，指了指自己。 露尼娜点点头。 林凯看向费德罗，费德罗摊了摊手，还略微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绷带头。 他又看向潘，潘对着林凯甜甜一笑，随后用手指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林凯叹了口气，来到棺材附近，用力去推棺盖。 厚重的石棺发出难听的嘎吱声，一寸寸移开。 霎时间恶臭冲天。 没有棺-椁一类多层结构，棺内直接盛放墓主人的尸骨。 或者说本该如此。 现在呈现在林凯眼前的是满满一棺材的红黑的肉汤，腐烂的脓水和半液化的组织几乎快要浸没棺材口。 其中漂浮着内脏的碎片和细碎的肢体器官。 林凯之前还纳闷，失踪的冒险者怎么说也该有三人以上，如何被放置在棺材里。 幸亏一直以来他的情绪方面受到压制，否则可能会立刻呕吐出来。 现在他虽然觉得恶心，但是身体没有感觉任何不适，也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在仔细观察，想凭借肢体碎片的数量推断出里面究竟有几个人。 “你们，不进去吗？” 守墓人指了指石棺。 他脖子上的石像头颅微微歪斜，差点掉落，血丝编成的眼睛放大，似乎很困惑，手里提着的人头上那腐烂的眼睛也同步睁大。 费德罗和潘都在尽量克制不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但都忍不住捏住鼻子扭过脸去。 露尼娜扯了扯自己紧身法袍的衣角，很自然地侧移一步，仿佛在整理衣物，实际挡住了费德罗和潘。 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皱一下，随后立刻舒展，没有表现出其他表情。 不管她平时对林凯的态度如何，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林凯佩服。 露尼娜也学着守墓人的样子小幅度歪了歪头：“老伯，我们打寂岩城来，在城里也算小有名气。 ‘等级’和‘服从’是最美好的品德，不是吗？ 我们不想和这些穷酸的冒险者住在一间房子里，你看能不能找你的‘上级’想想办法？ 要不我亲自和他谈谈？” “对，对，”守墓人提着的人头对露尼娜的观点表示赞同。 同时，雕像头上下不停点头，幅度之大，一不注意，雕像头向后仰去，脖颈喷出更多黑血。 守墓人急忙用没提着人头的手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自背后扶住雕像头。 力度之大，距离守墓人比较近的林凯清晰地听到咔嚓的骨头断裂声。 “抱歉。” 守墓人一边道歉，一边转动提着的人头，使之对着腹部空腔里燃烧着的手指蜡烛。 蜡烛的火光突然强盛起来，那截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加速燃烧、缩短。 人头也开始如陀螺一般旋转。 林凯长吁一口气，因为人头终于不再盯着他看。 很快，人头停止旋转，但是眼窝里的眼珠依然在不停运动，时不时翻到脑后去，而且频率越来越快，仿佛眼珠在眨动。 这种场景令林凯感到莫名熟悉，魔戒啊哦每次开口说话时，血色宝石眸子也是不停闪动红光，只不过宝石本身不会转动罢了。 等到眼珠终于也停止下来，守墓人手中的人头开口了： “你们，都进去，除了，他，跟我走。” 守墓人指了指林凯。 “抱歉啊，老伯，”露尼娜上前道，“我们四个人是一个小队的，不能分开，要不还是我过去和你的‘上级’聊聊吧。” “不，不，服从，不服从，”守墓人的声音更加颤抖。 一直在他被掏空的腹腔中燃烧的手指蜡烛，颜色变成惨绿色，再次加速燃烧。 条条血丝自他脖颈断口处生出，蠕动着缠绕住雕像头颅。 固定住头颅的同时，在雕像眼睛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血丝，形成新的眼睛，向外突出着。 燃在墓穴四个角落的四盏灯具，火光也跟随着守墓人的烛光颜色改变而变成惨绿。 绿色火焰升腾，通向墓穴阶梯上方的墓园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嚎叫。 破土而出的声音、墓碑移动的声音、墓门开启的声音不绝于耳。 第七十二章 镇长的烦恼终于飞走了 地下墓穴中。 通往地上的阶梯尽头，墓室地表的门框住了一片模糊的光亮，那是室外的月光与晨星。 自下向上看去，仿佛那边才是属于生人的世界。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张腐烂的面容，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腐肉、枯骨、与脓疮逐渐封堵了那扇墓室门传来的微弱星光，不死生物自门外涌入。 手提着自己的头颅，头上由血丝缝合着雕像头颅的守墓人伸出指甲突出的大手，一把向身边青年的手腕抓去。 主人交代将青年带到他身边，至于其他人，直接加入大家庭就好。 谁知，那青年竟迅速扭身，在棺材边上一蹬，一个后跃拉开距离，令守墓人抓了个空。 守墓人随手抄起放在身边的铁锹，向青年的位置砸去。 在他现在的认知中，脑袋被铁锹砸一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算违背了主人的命令。 * 林凯刚跳开一段距离，一抬头，正看见守墓人抡着大步上前。 他手上迸发发出火花，火球已经蓄势待发。 只听身后费德罗低语一声：“薇薇安小姐。” 费德罗头部和上身的绷带解开大部分，露出一张本可以称得上英俊，实际却瘦削、虚弱、遍布如烧伤一般痕迹的面容。 十几条绷带脱离费德罗之后如毒蛇一般激射而出，瞬间缠住守墓人的小臂，凭守墓人的怪力竟然无法移动分毫。 然而，林凯此时火球术施法也已经完成，在火球出手的瞬间，他改变了火球的方向。 原本瞄准守墓人手臂的火球，径直向守墓人腹部空腔中的蜡烛飞去。 火焰略过几条绷带的边缘，带上几点火星。 “哦。” 似有轻微的惊呼声。 不等林凯确定惊呼声的来源，他的火球已经在守墓人腹部炸开，火焰瞬间吞没了守墓人。 火光中，明显能看到守墓人的身体从中间折断，似乎仅有脊骨和少量皮肉连接着上下两半，他的上半身向后仰去。 这时，露尼娜那边也完成了一个法术，目标不是守墓人，而是墓穴通往地面的通道。 准确来说是通道内正沿着楼梯向下步行或爬行的众多不死生物。 林凯没看到露尼娜准备施法的过程，却看到了魔法释放的瞬间。 只见露尼娜手掌中心处射出一道火焰光柱。 轰的一声，如同巨炮发射一般，光柱一击贯穿沿着通道而下的不死生物，将它们烧成了灰烬，接着直射入夜空。 火光散去时，墓穴地表的大门已经不翼而飞，墓穴通道整体都被焚烧得通红，并且明显扩大了一圈，如同燃烧着的巨龙喉管。 林凯吟唱咒语，抬手又一枚火球直奔守墓人胸口。 与此同时，一把反曲刀横斩守墓人上半身折断的部位。 这是潘的武器，与一般砍刀开刃的方向不同，形状如同剑齿虎的獠牙。 突然间，一点惨绿色的火光从守墓人腹部亮起，随后周身的燃烧的火焰全部都转为惨绿。 潘的攻击没能从中间斩断守墓人的躯体，刀刃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她立刻收回武器。 原本放置在守墓人腹部空腔内的手指蜡烛，在守墓人几乎被炸成两节后，便裸露在外，刚才放出绿光的正是这截蜡烛。 蜡烛再次加速燃烧，守墓人的身体内生长出更多血丝，迅速缝合上下半身。 因烧焦而变得干脆的皮肤和肌肉组织在野蛮缝合之下崩裂掉落。 一层苍白的新皮肤覆盖上守墓人的体表，皮肤呈半透明，下面肌肉和血管的纹路隐约可见，表面更是有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脓包。 “捂住耳朵，跟我来！oqolo jerro taka ao muru pepenus！” 这几个音节是：水-地-高-奥-壁-足 露尼娜左手临魔右手五根修长玉指灵活地依次做出高低不等的阶梯状，由低到高再由高到低，循环往复三次。 寒霜自露尼娜脚下蔓延，接触到烧得通红的墓穴台阶后，自动形成一阶一阶的寒冰阶梯。 “寒冰壁阶，时机正好，露尼娜女士，”费德罗夸赞道，紧跟着露尼娜登上阶梯。 “撤！”潘边跑边捂住耳朵。 林凯不确定为什么要跑，但是露尼娜的决断必然有其道理。 他捂住双耳，冲向出口。 奔跑中，他回头看了一眼。 守墓人独刚刚缝合好的身体独自站在地下墓穴的中间，双手保住他原本的头颅，将头颅放到开启的棺材上方。 头颅突然张开嘴，大叫起来。 伴随着头颅的叫声，头颅内部的骨头与血肉都化为一种黏稠液体，自头颅断开的脖颈处流出，落入下面的棺材里。 诡异的是，头颅的叫声并未因此停止。 即便捂着耳朵，依然有少量声音传入林凯的耳朵，那是一种声带断裂般的声嘶力竭的尖叫。 守墓人那原本低沉的声音此时几乎尖利得接近女声。 听到声音的瞬间，林凯的脚步立刻变得迟缓，一种类似运动过度后的酸麻感自小腿和手臂蔓延向躯干。 只比林凯快一小步的潘，动作也变得迟缓。 “薇薇安小姐！” 费德罗原本在露尼娜和潘之间，伴随着他的喊声，包裹他全身的绷带散开大半。 散开的绷带其中一部分层层包裹住费德罗的头部，另有薄薄的几圈挡住下面关键部位。 下一刻，大量绷带向潘和林凯飞来，缠绕住二人的头，外界的一切声音瞬间消失。 紧接着的是几乎令头和身体分离的猛烈拉扯感。 林凯感觉到自己被头上的绷带拉扯着，双脚离地，向通道上方飞去。 下一刻，绷带解开，林凯和潘重重落地。 二人已经身处通道之外。 最先抵达外面的露尼娜在四周制造了一圈火墙，火墙外依然有不死生物逡巡，不敢靠近。 为了能够将二人甩出通道，费德罗方才直接躺在了寒冰阶梯上，身上布满了类似烧伤的痕迹。 只不过，那些伤痕不可能是普通烧伤，因为自林凯第一次遇见费德罗时他身上就已经缠满绷带。 而今时今日，那些伤痕依然鲜红渗血，甚是骇人。 丝丝血水和着融化的冰水顺着阶梯流向地下墓穴。 林凯向下望去。 守墓人依然站在下面，尖叫声已经停止，而他手中的人头也仅剩一张面皮。 举起面皮，守墓人略显茫然地扭动石头雕像头颅。 见没有活人在近距离之内，守墓人抓起面皮直接套在雕像头上。 与此同时，棺材内盛装着的黑色尸水汇聚成一股，流向守墓人，刺破他身上的一个个脓疮，钻入体内。 守墓人那新生的半透明皮肤瞬间被撑大，尸水在皮肤下涌动，皮肤表面浮现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露尼娜双手举过头顶，围绕在墓穴周围的圆形火墙轰然向外炸开。 距离火墙最近的不死生物化为飞灰，距离稍远的也被爆炸的威力震飞。 露尼娜再次施法，一根寒冰标枪在她手中形成。 这种标枪林凯非常熟悉，霜魂轻语戒指能使用的三个魔法之一，强效极寒标枪也能凝结出类似的标枪。 只不过，露尼娜的这根明显比林凯的更粗更长，拿在她手里显得十分不协调。 露尼娜的寒冰枪刚由魔法创造时看上去没有多少重量，露尼娜一个女子拿着也很轻松。 然而短短几秒内，冰枪似乎正在不断变重，露尼娜却并没有将其投掷出去。 只听她沉声道：“费德罗。” 费德罗点点头：“出来吧，薇薇安小姐，不用藏着了。” 他身上的绷带第三次解开，这回除了不可言说的部位之外全部分离。 绷带在费德罗身边形成人形，宛如包裹着另一具身体，看那婀娜的身形似乎还是位女性。 绷带女单手从露尼娜那里接过已经变得十分沉重的寒冰枪，随意挥舞了两下，呼呼作响。 随后，绷带女将冰枪抛出。 寒冰标枪仿佛化为一道雪亮的彗星，一路照亮墓穴通道，正中向上爬来的守墓人的雕像头颅眉心。 咔！ 标枪贯穿雕像。 先是唯美的冰晶飞散，随后大量冰刺自雕像内部炸开，瞬间将雕像头颅炸得四分五裂。 飞散到半空的雕像碎片中，有半只怪异的虫子，看上去像是由死人手指拼接而成，头部是一根拇指，顶部镶着一只独眼，原本隐藏在雕像内部。 长长的尾部伸出，穿过脊骨，又从守墓人的腹部探出，这才形成了之前众人看见的手指蜡烛。 此时虫子只剩半个躯体，啪嗒一声落地，竟迅速翻身，向墓穴角落爬去。 “露尼娜小姐！”费德罗喊道。 “我知道。” 露尼娜再次使用出那招重炮一般的火焰魔法，巨大的火柱如龙息一般冲进墓穴。 古怪虫子连同守墓人充满尸水的身体一起在可怖的冲击下被撕碎。 “糟了，”潘突然说，“脚下的感觉不对，墓地似乎是连通的。” 神情有些疲惫的露尼娜皱眉看向潘。 她刚想说什么，只见守墓人那化为焦炭的身躯中蕴含的黑水再次发生剧烈爆炸。 整片墓地中大多数地下墓室其实早已被不死生物暗中打通，形成一片墓地网络，期间有黑色尸水流淌。 只不过，通道很窄，又被隐藏得很好，所以一行人之前并未立刻察觉。 原本守墓人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尸水，增强或抑制其部分特性。 眼下黑水被露尼娜魔法的高温火焰引燃，整座墓地就像被导火线连接的爆竹，墓穴一个个接连发生爆炸。 最后，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声响，整个墓地被掀开。 几里之外，镇长吉恩·布鲁维尔看着远处的火光，以及火中隐约可见的白色小点。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小点是被抛飞的、体积较大的墓碑和墓室建筑残片。 他嘴里叼着的雪茄落在他的大肚子上，烫出一个大洞。 幸亏从他手中滑落的酒杯里的葡萄酒浇灭了雪茄的火。 这一切吉恩镇长都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家族几代人的埋骨之地。 第七十三章 黑暗骑士 布鲁维尔镇墓地正中。 露尼娜双手撑起一个半圆形的寒冰保护罩将林凯和潘保护在下面。 不远处，浑身绷带的费德罗站在原地，似乎在发呆。 “你快过来。” 露尼娜腾出一只手，勾勾手指，保护罩出现一个缺口。 这时，炸飞到半空的墓碑和建筑碎片如冰雹般砸落。 费德罗立刻向保护罩的缺口冲去。 可才跑了两步，身体突然僵住不动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他。 突然间，费德罗身上的绷带再次解开一部分。 散开的绷带宛如士兵方阵整齐的矛头一般根根直立，指向天空。 下一刻，每个绷带头都自行打了个结。 墓碑落下，砸在露尼娜制造的冰墙之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转看费德罗那边，打结的绷带头如同一个个小拳头一般，对着漫天落下的杂物展开一顿猛烈的连打，速度快到都出现残影。 落下的墓碑纷纷炸裂。 林凯和潘看得都有点目瞪口呆，露尼娜则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处。 尘埃落定，露尼娜撤去寒冰保护罩，绷带也尽数重新缠上费德罗的身体。 费德罗语带无奈地自言自语：“何必浪费能量。” 他转头对着林凯和潘尴尬一笑：“呃哈哈……见笑了，今日所见有关在下所用的魔法的细节，还请二位保密，在下必有重谢。” 露尼娜以命令的口吻补充：“这不是请求，而是任务，只要你们都管住嘴，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林凯和潘连忙点头。 林凯忍不住问：“费德罗先生，您刚才施展那是什么魔法？” 露尼娜刚要发作，费德罗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露尼娜小姐，我这次自作主张跟过来，自然是做好了被贵公会其他会员知晓我的能力的心理准备，我专修的派系是咒能和召唤。” 所谓咒能系，其实是魔法中一个比较杂的派系。 咒能系魔法中，有一些可以对己方进行增益，对装备附魔或者强化，或者搬运、储存、甚至创造物资等。 另一些则会对敌人和装备施加可怕的诅咒和减益。 除上述情况外，许多不便分类到其他派系的杂七杂八的魔法也会被强行划分到咒能派系。 而召唤系则是召唤其他生物协助魔法师作战的派系，甚至对于某些召唤大师来说，召唤来的生物才是作战的主力军。 听起来简单，可具体召唤出哪种生物，召唤物的总数是多少，种类又是多少，召唤物是实体还是灵体，是否具有唯一性等却又千差万别。 “难道说，你刚才呼唤的‘薇薇安小姐’是召唤物？”林凯诧异道。 “没错，不过对我来说，薇薇安小姐并不是从属，而是重要的伙伴。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进行了一个危险的召唤仪式，而回应我的则是温柔的灵界生物薇薇安小姐。” 听到“灵界生物”几个字，林凯下意识地看了看右手佩戴的魔戒-啊哦。 啊哦一直认为林凯是来自灵界的灵界生物，看来不无道理。 灵界生物确实神秘又强大。 林凯双手摊开，放在身体两侧，略微鞠躬，做了个寂岩城地区标准的绅士礼。 “感谢薇薇安小姐出手相助。” 一条绷带扬起，自行挥了挥。 仿佛在说：小事而已。 “啊，对了，”费德罗摸了摸下巴，“守墓人变成那种怪物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石面尸妖’，我在一本古籍里读到过它们的存在，但从未见过活体……啊，或者应该说死体？” “哪本书？是《不死生物大全-补充版》还是《你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墓地怪物》？”露尼娜突然来了兴趣，双眼放光。 这位以擅长元素系魔法里冰系和火系分支而闻名的“最后的选择”公会副会长露尼娜·赫菲斯，对死灵魔法抱有非同寻常的兴趣。 林凯之前在珍妮太太的店铺里就有所领教。 “露尼娜小姐，你在怪物释放那种吼叫类技能时提醒我们逃走，是知道这种不死生物的能力吗？”林凯问道。 “不全是，”露尼娜没有责怪林凯随意发问，语气中甚至不带有那种常见的命令感，“曾经有个人给我讲过关于这种不死生物的传说，我一直想找到对应资料。” “那个……”潘小声说，“很抱歉打扰几位的雅兴，不过作为在场唯一的非魔法师，请允许我略作提醒，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 声音虽小，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味。 “确实，之前守墓人提到过他有一个主人什么的，”林凯说。 露尼娜表示肯定：“嗯，我来侦测一下，虽然我怀疑那个石面尸妖的主人已经在爆炸中被炸成渣了。” 说罢，她从怀中有些费力地掏出一枚刻有独眼的圆形项坠。 林凯略带警惕地盯着项坠上的独眼，他现在对所有和眼睛有关的东西都不太信任。 露尼娜将吊坠抵在额前，低声念了一句：“黑暗中的黑暗，我看见！” 一股强力的魔法能量涟漪以露尼娜足下为中心扩散开。 在林凯的眼中，黑暗中的墓碑和建筑等被灰色的线条勾勒出轮廓，而其中有半口石棺的残骸颜色尤其明亮。 仔细看去，那正是林凯他们之前所待的墓室中用来盛放黑色尸水的石棺。 再继续分辨的话，那些曾经沾染过尸水的物品也被高亮显示出来。 被高亮的物体中没有任何特殊的存在。 “高等黑暗侦查术吊坠，”费德罗有点羡慕地说，“难怪露尼娜小姐会特意等到晚上再来。” 林凯掏出眼镜——黑曜透镜——戴上，再摘下。 除了戴上眼镜的时候会比较黑之外，戴不戴眼镜没有任何区别。 黑曜透镜是有侦测和鉴定双重效果的。 显然，与黑色尸水关联的魔法超过了黑曜透镜所能侦测的上限。 而露尼娜的项坠的魔法不但可以正常发挥作用，甚至可以让作为队友的林凯也看到侦测结果。 这一刻林凯有点酸了。 不同魔法物品之间确实存在不小的差距。 *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我们撤。” 片刻后，露尼娜宣布。 几人踏过已经倒塌的墓地围墙，出了墓地的范围。 “且慢！”潘突然叫住众人，“地上的痕迹不对劲。” 林凯闻言，立刻凭借弱光术观察着地面。 寂岩城的某些高级公墓拥有宽敞的空间和整洁的草坪，同时远离不死生物和任何邪祟的骚扰，会有一些市民在每周一次的休息日前去祭奠以及郊游。 而频繁往来的生人气息能进一步压制尸体自然尸变的可能，减少市政开支。 小镇的墓地嘛，就和宽敞整洁不搭边了。 但是马上就要到风神祭，最近还是有不少人前来祭祀——当然，这是在墓地出现不死生物之前。 沙隆坦大陆上有地、水、火、风四位主要神只。 祂们不仅仅代表着四种元素，而是每一位都身兼数职，并由此催生出四大教派。 教会共同规定，按顺序每年轮流为一位主神举办大型庆典，为其他三位举办中小型庆典，庆典时间不固定，由主办教会通知。 就是说，每四年才会有一次风神的大型祭祀，而灰岩半岛又以风神和水神的信徒居多，因此这两位神明的祭奠会格外隆重。 潘拔出反曲刀，用刀尖指着地上的痕迹解释着：“这些脚印是在我们之前来到墓地的冒险者的。” 布鲁维尔镇的墓地位于小镇西侧的主路附近，一条小路连接着墓地和主路。 所谓的主路就是贯穿灰岩半岛郡东西三条大路之一，丘陵大道，西起乱象地-哥布林丘陵附近的东谷镇，东至寂岩城。 小路上确实有脚印和车辙的痕迹，但是要辨认出脚印间的区别，却并非易事。 潘继续解释：“这些痕迹要更早，是不死生物出现之前，来到墓地祭祀的人留下的。 这些拖沓的脚印，是不死生物留下的，只有僵尸一类的不死生物或者身患重病的人才会这么走路，而病人不会来这里。 其中这一排痕迹明显深一些，步幅却相对正常，说明脚印的主人身高并不突出，却比一般人要重。 他的鞋子并不昂贵，说明他大概率不是大腹便便的商人或者贵族。 而这一排，时断时续的痕迹，是铁锹拖在地上的痕迹。”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脚印是守墓人留下的？或者应该说石面尸妖？ 这么一说，那雕像的头部确实看上去很沉重，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应该抱着都很费劲。” 林凯边说边给自己补了一个弱光术，又对潘和费德罗使用了同样的法术。 露尼娜则在林凯走近前，给自己补了一个弱光术，而后说道：“走，我们去看看，最好是能找到那个什么主人，这样回去要钱方便一点。” 守墓人的脚印带着众人穿过墓地小路，直接上了丘陵大道。 丘陵大道上铺着砂砾和灰岩半岛标志性的灰岩的碎片，痕迹追踪到这里似乎就中断了。 不过，潘显然不这么认为。 她沿着丘陵大道来回奔跑，头上的弱光术光点一颠一颠的，宛如萤火虫一般。 很快，她在大道的另一侧追踪到了其他人都没注意到的生物活动痕迹。 这条痕迹通向附近的一座山丘，从山丘上正好可以隔着丘陵大道俯瞰对面的墓园。 “都准备一下，”露尼娜提示。 林凯赶紧为自己施展能量护甲。 这时，潘从黑暗中现身，而林凯都没注意刚刚对方是何时短暂离队的。 潘汇报道：“山上有座小木屋，应该是守墓人的备用住所，屋里有血腥味。” “备用住所是什么意思？”费德罗问道。 “就是守墓人白天休息的地方，有些守墓人常年住在墓园里的小屋内，有些则住在距离墓园很近的地方。 尤其像布鲁维尔镇里这种修葺不佳的墓园，就算是守墓人也未必愿意全天候呆在墓地里。” “别废话，我们走，”露尼娜带队上山。 不多时，小队来到一座小木屋前，屋里没有任何光亮，因此夜间从山下的丘陵大道上很难发现木屋的存在。 潘说的没错，林凯可以清晰地闻到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突然一阵响动传来，一道硕大的黑影四肢着地，从木屋后面爬上屋顶。 随后黑影站了起来。 月光洒下，黑影露出本来面目。 那是一名身穿黑色重铠的人或者人型生物，铠甲头盔的缝隙透出两团莹绿色光芒，背后背着一柄大剑。 剑身巨大，仿佛一块完整的黑铁。 此等重量，剑刃是否锋利已经不重要了。 他，或者是它的右手抛起一个圆形物体，再稳稳接住。 那赫然是一颗人头。 房顶的生物稍微掀起面甲，露出完全没有血肉的骷髅下颚。 随后狠狠咬在人头的脸颊上，撕下一大块血肉。 这块血肉穿过下颚骨，径直落到了铠甲的胸甲中消失不见。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中，面甲下莹绿色的眼睛竟然逐渐转化为血红。 “骷髅骑士，”潘低声道。 “不，”露尼娜指正，“它恐怕已经进化成了黑暗骑士。” 第七十四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续) 屋顶上的黑暗骑士啃咬一口手中的人头后，人头快速腐朽，干枯。 黑暗骑士背对着一轮暗黄色的圆月，将人头抛起。 月光映照之下，人头逐渐化为灰烬，于半空中消散，似乎其中蕴含的生命力已经完全被黑暗骑士吸收。 露尼娜低声说：“按我说的做，潘，一会你释放信号弹呼叫增援，这可能会激怒黑暗骑士，一旦它冲过来，我们就……” 露尼娜低声下达几道指令，林凯、费德罗和潘同时点头回应。 还不等释放信号弹，黑暗骑士突然站直身体，如野兽一般，对着月亮做出嚎叫的姿势。 这本来是个很具有压迫力的动作，可黑暗骑士脚下的木屋屋顶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突然塌陷。 半空中，黑暗骑士身法敏捷地调整落地姿势。 然而它刚做出行动，就在空中先后被一根房梁和一根晾衣绳各绊了一次。 黑暗骑士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屁股先着地。 虽然它的骷髅身躯本身没多少重量，但铠甲的重量还是在地面砸出一个凹坑。 没有人笑。 黑暗骑士落地的瞬间，潘取出一根类似爆竹的管子，点燃后，一道金色光芒射向空中。 与此同时，费德罗身上延伸出两根绷带，缠绕向黑暗骑士的双脚。 露尼娜和林凯则同时使用释放最为迅速的火焰魔法：火球术。 只不过，露尼娜的球体明显要大上好几圈，而且十分炽热。 他们同时将火球砸向黑暗骑士的胸部。 一旦这套技能组合成功，黑暗骑士胸口会被火球炸得后仰，腿部会被拉向前方，不等站起身就会完全倒地。 可是，在费德罗的绷带或者薇薇安小姐接触到黑暗骑士之前，黑暗骑士双手撑地，双腿向上，下半身抬离地面。 黑暗骑士双手发力，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林凯和露尼娜原本投向黑暗骑士胸部的火球，命中了倒飞中黑暗骑士的臀部，臀部的铠甲边缘出现少许红色。 不过黑暗骑士也借助爆炸的力道，直接从小屋的窗户飞了出去。 粗陋的小屋经受不住如此摧残，开始崩坏。 赤红的火焰在倒塌的房屋间升腾。 火焰之后，黑暗骑士那不算高大的身影站起身，右手握住背后大剑的剑柄，左手搭在右肩上，仿佛在进行某种礼仪。 下一刻，黑暗骑士左手解开一道金属环扣，束缚大剑的夹具打开。 黑色大剑看上去并不十分的锋利，却沉重而致命。 黑暗骑士单手挥舞大剑，一剑砸在它面前的守墓人小屋残骸上，瞬间火星四起，火舌窜向上空，遮挡住黑暗骑士的身形。 刚准备好一个火系魔法的露尼娜眉头皱起，失去了对黑暗骑士的定位。 “右边！” 潘大喊的同时，抛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某种暗黄色的液体。 只见黑暗骑士从众人的右侧方向冲出，大剑拖在地上，摩擦出一排火星。 “弱迟诅咒-人（virsta dicio dulus fuloo）！”林凯吟唱道。 “薇薇安小姐！” 林凯的诅咒弥散出邪恶不祥的粉色微光，令黑暗骑士前冲的势头一顿。 薇薇安小姐的绷带缠住黑暗骑士的四肢。 潘的瓶子在黑暗骑士身上炸开，一股刺鼻的气味蔓延。 “到我了！”露尼娜难得展露笑容。 在她手中的是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火焰魔法，这个魔法曾经一击秒杀掉地下墓穴通道中涌下来的大量不死生物。 “等一下，”黑暗骑士突然开口了。 那声音干涩刺耳，如同由骨骼摩擦发出一般。 林凯等人完全不为所动。 “我的主人，凯。” 黑暗骑士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林凯。 露尼娜的手稍微偏转，一道金红色火柱贴着林凯的头顶飞过，照亮夜空。 林凯刚要说话，潘突然从背后抱住林凯，随后一手锁住林凯头部，一手绕过林凯颈部，绞杀住林凯的咽喉。 在费德罗的指示下，薇薇安小姐的释放出两根绷带，将林凯手脚完全缠住，尤其是双手。 控制住一名魔法师的手就能控制住他的大部分战斗力。 露尼娜则又释放了一个冰冻魔法，将黑暗骑士完全包裹在一块坚冰之中，只露出头部。 这时，马蹄声响起，克罗斯骑着马赶来，随后是扛着大戟步行而来的费多。 * 片刻后，一群人围着被控制住的林凯和黑暗骑士。 “解释一下，”露尼娜对林凯说道。 语气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好奇。 按照目前这个阵仗，她完全不担心林凯和黑暗骑士会拼死反击一类。 “我说……我不认识这个什么黑暗骑士，你们信吗？”林凯勉强吐出一句话。 “潘，你快把凯勒死了。”费多看了看林凯，又看了看黑暗骑士。 锁在林凯脖子上的胳膊稍微松动一些。 他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说这名黑暗骑士原本是梅里的造物？ 毕竟他现在使用的就是梅里的身体，相貌则受到了柯尔特的灵魂的影响。 不对，黑暗骑士明明叫出了“凯”这个名字。 这时林凯发现黑暗骑士一直盯着自己胸口。 他低头看去，只见经历过墓地的作战与之后的剧烈爆炸，虽然人没受伤，衣服却有一块破烂，露出怀里的一个小口袋。 这是林凯目前除了穿越后自带的霜魂轻语与梅林之戒两枚戒指之外，最值钱的装备。 就是被魔戒啊哦称为“垃圾袋”的空间袋子，而袋子的来源则是在多勒村时，濒死的年轻人赠送。 林凯不敢置信地缓缓开口：“你是曼可达？” 黑暗骑士点了点头。 “曼可达？” “曼可达？”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不停摇头，似乎没人认得此人。 “咳咳，”克罗斯咳嗽两声，“曼可达是戴塔小队的成员。” 费多伸出大手挠了挠头：“戴塔？我记得那个家伙，以前身手不错，不过有点上年纪了，早就该退役了。我和他喝过酒，酒量不怎么样。” 黑暗骑士听见人们议论中年人队长，再次僵硬地点头表示肯定。 露尼娜对克罗斯说：“我记得你去监督凯的第一场试炼，回来后的报告有提到戴塔的小队，说是有一名男性队员在多勒村失踪。 剩余队员，包括布洛赫男爵的儿子，皮斯·布洛赫在内，于多勒村外的森林失踪，可能遭遇了袭击。 后来布洛赫男爵寻找过儿子皮斯，但是完全没有任何踪迹。” 克罗斯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杀了贵族青年皮斯，中年人戴塔和女剑士雅丽丝，也同样用点头的方式表示肯定，其中的僵硬感和黑暗骑士颇有几分相似。 在露尼娜的审问下，林凯讲述了遇到中年人小队的过程，彼时林凯不知道的是，克罗斯在隐蔽处目睹了此次遭遇。 随后，在多勒村遭遇袭击时，克罗斯与敌方魔法师战斗，没有全程目睹林凯这边发生的一切。 林凯一五一十讲述了意外遇到重伤的曼可达，并在对方的要求之下将对方转化为骷髅战士的过程。 直到击败锋刃獠，离开多勒村，远远眺望中年人戴塔小队之后，林凯与身为骷髅战士的曼可达在村外遭遇老约翰妻子的袭击，最后将曼可达留在森林里。 讲述完，不等露尼娜发问，林凯对自称曼可达的黑暗骑士说道：“以我的魔法阶位，你的残魂早就该消散，身体重新变成白骨才对，怎么会维持到现在，还成为了比骷髅战士高好几个等级的黑暗骑士？” 第七十五章 黑暗骑士的故事 黑暗骑士略微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那一日主人你和我分别时我确实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逐渐枯竭，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化为白骨。 我并没有责怪谁的意思，那时候我心里唯一的希望是能够找一个好点的地方长眠，再也不要起来，于是我开始在森林里游荡。 可是随着能量枯竭，我的自我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像是几天没睡觉一样，可是同时，另一种感觉开始变得愈发强烈，那就是饥饿。 我试着说服自己，我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找到一处静谧的所在，就此长眠，再也不要醒来，不要变成不死生物，但是在此之前，稍微吃点东西应该……也可以吧？ 我吃了一些森林里的动物，我不确定那些究竟是不是动物，是死的还是活的，不管怎么说，我吃到肚子里以后那些动物肯定就死了，也许应该说吃到胸骨之间？ 我也不知道我这只剩骨架的身躯到底是怎么吃东西的，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昏沉，饥饿感却越来越强。 等到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回到了主人遭遇老约翰妻子袭击的地点，而我头骨牙齿之间的咬着的是那只怪物残破的尸体。 我想去寻找主人，但转念一想，主人应该不再需要我了；我想到寻找昔日的同伴，却什么痕迹都没找到，他们像是消失在森林中了一样。 不知道露尼娜小姐能否解开我胸部的冰封？有主人在场，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我有些东西想要给你们看。” 众人对黑暗骑士知道露尼娜的名字并未表现出惊诧，毕竟如果这只黑暗骑士生前真的是寂岩城的一名佣兵的话，听说过露尼娜·赫菲斯的大名实属再正常不过。 露尼娜对费多使了个眼色，随后解除了黑暗骑士上半身全部的寒冰封印。 黑暗骑士解开身上的特制铁甲，过程比较繁琐，但是黑暗骑士仅剩白骨的双手异常灵巧，可以从一些刁钻的角度解开甲胄的锁扣和咬合链接。 咣当。 随着胸甲落地，一些动物骨骼掉落出来，其中不乏人类的骨头，众人都装作没看到。 黑暗骑士的骨骼洁白无比，有种奇特的美感，其上没有沾染任何腐肉或者血污。 只有一处例外，那是黑暗骑士锁骨以及锁骨下方的几根胸骨。 这些骨头显出一种漆黑的颜色，在火把和弱光术的魔法光芒照耀下反射着不祥的泛光。 林凯出声道：“啊，这是曼可达被锋刃獠的污秽物侵蚀的部分。” “正是，主人，”黑暗骑士以上半身对林凯躬身施礼，“在我曾是人类佣兵曼可达的时候，我就是被这种物质重伤濒死。 这种物质原本是侵蚀我人类躯体的，在主人按照我生前的意愿将我转化为不死生物后，这种侵蚀就中止了，但黑色物质并未就此消失。 在我吞噬掉老约翰妻子所化的怪物后，黑色物质似乎就完全附着在这部分骨骼上了，似乎没什么副作用，反倒是这几根骨头变得更坚硬了一点。 不久前的某一天——我成为不死生物之后就没有什么时间观念——某一天，我从这里这几根骨头上感受到了一股召唤。 我以为是主人在召唤我，可是当我来到这个小镇附近的一个山谷中时，突然被一名魔法师和一群不死生物伏击了。 我奋力反抗，可最后还是被制服了，这名魔法师通过某种手段镶我这几根黑色骨头注入了某种能量，之后我就被奴役了。 我听从那名魔法师的指令，但并没有丧失自我意识，我穿上了魔法师准备的装备，开始杀人，对，我并不想隐瞒，反正你们很容易就能找到蛛丝马迹。 那些被杀死的人有些被转化成了不死生物，有些则被装进奇怪的棺材，棺材再次打开时里面只会剩下黑色尸水。 那名控制我的魔法见我确实无法反抗，完美完成了他的各种指令，就逐渐放开了对我的看管。 在运送尸体的过程中，我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那种黑色尸水，我发现黑色尸水和当初锋刃獠喷射在我身上的黏稠黑色物质十分相似。 只要我把手放进黑色尸水，就会有少量黑色尸水被我的手指吸收，我的手指并未因此发生什么改变，但是那几根黑色骨头却变得更黑了。 直到今天夜里，我发现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完全挣脱开魔法师的掌控，没有任何犹豫，我立刻这么做了。 我杀死了那名魔法师，原本我打算立刻到对面的墓地去，将自己全身都浸泡在黑色尸水里，看看会不会有其他变化，结果……” 黑暗骑士眼中的红色光芒瞟向山丘下，大路对面那一片狼藉的墓地。 预定的大补之物没了，也难怪黑暗骑士与林凯等人一见面就出手攻击。 露尼娜上下打量着黑暗骑士，眼中满是喜爱。 并非那种男女之爱，而是类似于小女孩见到心怡的洋娃娃那种欣喜。 “怎么能判断你说的话呢？也许我可以用死灵魔法来研究一下你的头骨……” 露尼娜略微擦了擦嘴角，然后双手不停搓动，显然已经跃跃欲试。 黑暗骑士大惊失色，眼中的光芒都变得摇摆不定：“等等！露尼娜女士，使不得！” “哦？难道刚才你说的都是编造的谎言？” “不，只是……” “咳咳，”费德罗咳嗽两声，“露尼娜小姐，这名黑暗骑士明显接受了黑色物质和未知的死灵魔法影响。 我们不知道黑暗骑士的灵魂记忆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不排除受到死灵魔法探查后，黑暗骑士就会原地爆炸。” “原地爆炸？”露尼娜狐疑地看着费德罗。 “呃，对，这样一来我们……你就损失掉一个重要实验体，这年头像露尼娜小姐你这样喜欢死灵系的魔法师可不多了。 更可怕的是，未知的死灵魔法可能会对探查者形成反噬，污染探查者的死灵系魔法根基。” 林凯确定费德罗说的话要么是真假参半，要么是大幅度夸张了其后果。 但是听了费德罗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之后，露尼娜向着黑暗骑士步步逼近的脚步停了下来。 后者明显松了一口气，或者说松了几块骨头。 “那你说怎么办！费德罗。” 露尼娜虽然对费德罗说不上客气，或者说她很少对人客气，但是她对同为魔法师的费德罗所提的意见明显还是比较看重的。 “我不是贵公会成员，甚至不是佣兵，”费德罗先给自己找好定位，“但是我觉得在这个时间点上，公会应该不会抽调人手把凯和黑暗骑士送回‘最后的选择’吧？” “确实，”露尼娜点头。 “我觉得这只……这位黑暗骑士说的话有一定可信度，不如我们继续旅程。” “那怎么行？万一这个自称凯的家伙一直在隐藏实力，想暗中破坏怎么办？”露尼娜毫不退让。 费德罗以微笑回应：“作为魔法师，你我都清楚：一名魔法师可以隐藏自己擅长的魔法派系和领域，可以隐藏自己的装备。 但是，在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一名魔法师很难向另一名魔法师完全隐藏自己的阶位和裸装实力。 我想你一定亲自检查过凯，如果他真的能将实力隐藏到连身为六阶魔法师的你都完全无法察觉的话，那他应该已经是七阶后期甚至八阶的实力。 露尼娜小姐，你应该明白八阶魔法师意味着什么，那是一不小心可以彻底毁灭寂岩城的存在。 这次探险不仅有贵公会的各位高手，还有寂岩城的城卫队精锐，以及伯爵的第一魔法顾问杜理卡斯老先生，这种配置下又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等我们回到寂岩城，自然有的时间和充足的魔法材料，来对这位黑暗骑士做详尽的研究。” 露尼娜双臂交叠，托起沉重的思绪，眼眸不时看向黑暗骑士。 就在她似乎做出决定，准备宣布时，克罗斯开口道：“一辆快车，我可以押送他们回去，再来追赶。” 露尼娜再次犹豫，她向来雷厉风行，很少花这么长时间来做决定。 费多伸出一只手，搭在马背上的克罗斯肩头： “费那个劲干嘛，到了湖心岛，凯全程跟着我不就完了？” 露尼娜对费多微笑道：“行，就这么办！” 她又转向林凯：“从今天起，你就是费多的跟班，他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别的事情不用你做。” “好，”林凯答应着。 他突然觉得勒着自己脖子的潘，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 费德罗笑道：“潘，别再用力了，我们已经有一位黑暗骑士了，不需要一个无头魔法师。” 费多凑到林凯身边：“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脸这么紫的魔法师。” 潘立刻松开的手臂。 林凯大口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开口询问： “我跟着费多，那黑暗骑士怎么办？” “当然是跟在你身边啊。”费多理所当然地说，眼中是绝对的自信。 “那我现在可以触碰他么？” “随你。” 林凯向黑暗骑士走去，边走边掏出黑耀透镜。 这副魔法眼镜自带的鉴定功能立刻开启。 对于自称曼可达的黑暗骑士的自述，林凯也是半信半疑。 林凯最怀疑的部分是他并没有从黑暗骑士身上感受到召唤者和召唤物之间的那种连结感和操控感。 另一方面，黑暗骑士也没第一时间认出林凯。 黑暗骑士似乎是注意到林凯携带的“垃圾袋”才发觉林凯身份的。 要不是看见黑暗骑士胸口那几根黑色的骨头，林凯不会相信黑暗骑士说的任何话。 林凯来到黑暗骑士身边，戴上黑耀透镜。 这副魔法眼镜有两个主要缺点： 一是鉴定和侦测功能无法关闭，会持续消耗精神力。 二是这两个功能的等级偏低，无法鉴定或者侦测稍微高级一点的魔法效果或者物品。 不过只要利用得当，缺点有时候也可以成为优点。 黑暗骑士这种比僵尸或者水鬼要高级不知多少个等级的不死生物，其本身的综合实力是远超林凯的。 如果黑暗骑士和林凯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那鉴定毫无疑问会失败。 鉴定生物必须直接触碰。 黑暗骑士虽然让人感觉威胁感十足，身材却并不算十分高大，此时他顺从地低下头。 从身高来说，黑暗骑士到确实和曼可达差不多。 触碰到黑暗骑士的瞬间，林凯感觉像是摸上一块冰冷的石头。 虽然有一定心理准备，林凯的心还是一沉。 他刚想撤走，突然感觉某种锁链一般的东西断开了。 随后，一种连结感出现在林凯和黑暗骑士之间。 林凯似乎发生了幻听，隐约听到咔嚓一声。 一份系统报告出现在林凯眼前： * 姓名：曼可达 类别：黑暗骑士 力量：25 敏捷：28 感知：20 体质：25 智力：9（受不死生物形态影响而锁定） 灵力：9（受不死生物形态影响而锁定） 悟性：32（受你的悟性加成） 神性：0 * 林凯此时方才确定，黑暗骑士确实就是曼可达。 潘这时说道：“话说，我们就这么回去吗？队伍里突然出现一位黑暗骑士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黑暗骑士曼可达指了指林凯：“我可以进入到主人的魔法袋里去。” 林凯面露难色。 他从曼可达那里得到这件空间装备也有些时间了，已经大致试探出这件装备的容量。 这个袋子大约能容纳两立方米多一点的东西。 其内部空间并非是固定的正方形或者圆形，而是可以随意改变，就像一个真实存在的柔软口袋一样。 但是总容积摆在那里，而且里面已经有林凯的不少家当，全副武装的曼可达钻进去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作为魔法袋的原主人，黑暗骑士曼可达解释道： “这个袋子在放一些腐败物质的时候似乎能多装一些。” 露尼娜立刻感兴趣起来：“你在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的？” 曼可达又把当初对林凯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随后，露尼娜完全解除了对黑暗骑士的束缚。 林凯打开魔法袋的封口，黑暗骑士将一只手伸了进去。 曼可达的骷髅身体连同铠甲和大剑都自那条手臂开始逐渐缩小，最后被吸入袋子中。 事情告一段落，露尼娜召唤冰雪，轻松彻底熄灭火焰，又去墓地检查了一圈。 众人这才返回了镇上。 费多说道做到，直接拎着林凯进了自己房间。 夜里，林凯睡在床上，费多在地上铺了一张毯子。 到不是说费多让着林凯，而是旅店里普通的床铺实在无法支撑费多的身体，就算林凯不在，费多也是睡在地上。 第七十六章 讨债 林凯没睡多久，便被一阵争论声吵醒了。 费多住的房间属于旅店里比较大的一间，有一座阳台，外面天刚蒙蒙亮。 林凯披上外衣，推门来到阳台上往下观看。 旅馆前的空地上，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正在和露尼娜对峙。 男子的手下各个身强体壮，看来并非等闲。 此事并不奇怪，距离寂岩城比较近的村镇虽说不如多勒村那样身处荒山野地，却也说不上绝对安全，每个小镇都有自己的守备人员。 这些类似民兵的组织是得到官方认可的，被称为守卫队。 此外布鲁维尔镇还有寂岩城直接指派的城卫队守护，只不过，镇长无法完全调动这些城卫队士兵。 驻扎的少量城卫队也不会接受除了保护村子本身安全之外的任务。 楼下的争吵依然在继续…… 林凯虽然错过了开头部分，但是听了一会，他很快大致明白了男子的身份和来意。 楼下的男子名为吉恩·布鲁维尔，正是布鲁维尔镇的镇长。 镇长先生显然对露尼娜解决墓地里麻烦的方式不甚满意，打算拒绝支付报酬，甚至要求赔偿，而露尼娜则交叉着手臂，冷冷看着镇长。 “我让你解决墓地的不死生物，没让你炸掉整座墓地！” 露尼娜偏了偏头：“你就说不死生物解决没解决吧。” “那是我们布鲁维尔镇几代人死后安眠的地方！” “但是你疏于管理，令不死生物在‘几代人死后安眠的地方’滋生。” “我们最初见面时你不是说过了吗？不死生物滋生是因为有邪恶的魔法师从中作祟！”镇长继续咆哮道。 “的确，但是委托也确实完成了，别想要从‘最后的选择’手里赖账！”露尼娜的语气开始不善，暗蓝近黑的长发无风自动。 “我、我告诉你，我是布鲁维尔家族的吉恩·布鲁维尔男爵，和伯爵大人也是谈笑风生，别以为区区佣兵就可以威胁我！”镇长边说边后退了半步，似乎想要隐没在身后的保镖和打手中。 虽然露尼娜对林凯的态度一直以来都称不上有多友善，而且这次林凯除了回收黑暗骑士曼可达之外更多是在打酱油，但是，他很确定露尼娜不会一分钱都不分给他。 前提是，露尼娜要从镇长手里拿到钱。 “嘿！露尼娜小姐！”林凯推开木窗，大喊着向楼下挥手，“你难道没提到那名死灵魔法师临死前的话吗？他们在镇上可能还有同伙！” 露尼娜打了个响指，一道火舌自她指尖窜出：“对啊！我忘记了！ 你看，镇长先生，墓地的麻烦是解决了，但是我们公会向来很注重客户满意度。 作为附加服务，我们会帮你们镇子清理掉潜藏的威胁，用和清理墓地时一样的方式。” 镇长眼前一黑：“不，你们赶紧离开。” 露尼娜甜甜一笑：“那怎么行呢，这桩委托还没结束啊。” “我可不想小镇也飞上天！” “你了解不死生物吗？你了解各种诅咒吗？不，你不了解。” “你们不是有什么任务在身吗？那就赶紧离开，我可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的！”镇长咆哮，显然以他的身份，对林凯等人这次参与的行动有所耳闻。 露尼娜继续微笑：“合同就是合同，你想赖账，我们可不会。我们会仔细检查各个地方，以确保镇子里每个地方都安全，哦，对了，听说你家挺大的，可能会藏着魔法师。” “你们、你们没有权利查我的家里！” 林凯继续在二楼高喊道：“镇长先生~帮助您清除家里的危胁不一定要进去查！我们在墓地的时候也没挨家挨户，呃不，挨坟挨墓的检查每个地方，听说你家挺大的！真遗憾！” 费多这时也同样来到阳台。 他笑着推开林凯，一跃而下，落到露尼娜身后。 看个头的话费多比对面镇长身后的打手中最高的人还要高出整整两个头——而且这两个头的大小要以费多那脸盆般的脑袋计算。 费多一登场，对方气势明显矮了一截。 只见费多将手放在嘴边，用一种类似于唱歌，却又听不出什么调子的声音大喊道：“听说你家还挺大的嘞，镇长先生呦，镇长先生，嘿呦嘿。” 声如战场上的号角。 镇长这时完全退到了打手们之间，声音颤抖着问：“你、你们要干什么。” “听说你家还挺大的嘞！” “听说你家还挺大的嘞！” 一盏盏灯在旅店的房间里亮起，随后房间里飘出低沉的歌声。 这是“最后的选择”公会此次前来的佣兵，虽然实际人数只有寥寥数人，却给人一种大海上海盗们唱出嘹亮船歌的感觉。 “听说你家还挺大的嘞，镇长先生呦，镇长先生，嘿呦嘿。” 在歌声与灯光之中，布鲁维尔镇这家旅店竟宛如变成了恶魔的巢穴。 “听说你家还挺大的嘞，镇长先生呦，镇长先生，嘿呦嘿。” “听说你家还挺大的嘞，镇长先生呦，镇长先生，嘿呦嘿。” 林凯侧耳倾听，想从中分辨出克罗斯的声音。 原因无他，只是想听听克罗斯歌唱的怎么样。 旅店里其他的住客纷纷推开窗子或者来到阳台查看。 露尼娜脚下生出一个火圈，火圈中心反常地凝结出寒冰。 冰柱越叠越高，将露尼娜托起，她不再看向镇长，而是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镇长的住所。 “这是在干什么！”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响起。 来人是一名老年魔法师，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身穿一件洁白的法袍，手里拿着一根顶端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木制法杖，非常符合林凯对于魔法师的“刻板印象”。 旅店里那魔鬼般的歌声瞬间停息。 ……或者说大部分停息。 还有个声音继续唱着：“听说你家还挺大……” 声音越来越小，明显为女性，想必是潘，因为公会里一共只有两名女性成员。 “杜理卡斯先生！”镇长呼喊着老者的名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这帮野蛮人要打劫我们布鲁维尔镇！” “怎么说？”杜理卡斯的声音慈祥中带着威严之感。 镇长赶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描述中自己是一位可怜的受害者。 “哦，”杜理卡斯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最后的选择’公会确实做得有点过火，需要做出点赔偿，但是他们也确实解决了问题。 依我看，要不然就这样，你们双方各退一步，镇长先生，你把钱付了，露尼娜小姐，你也就别赔偿了。” 镇长连连点头：“好好，都依着杜理卡斯老先生，我们各退一……嗯？” 镇长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杜理卡斯先生，我……” 老魔法师杜理卡斯面色阴沉，初升的照阳自他的背后射来清晨的冷光，令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之中： “布鲁维尔镇镇长，吉恩·布鲁维尔先生，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布鲁维尔镇墓园常年人手不足、管理混乱、资金流向不明，导致邪恶的死灵魔法师趁虚而入。 墓园滋生的不死生物之强大，比你之前向向寂岩城汇报的还要可怕，但是你害怕追责，瞒报漏报，导致多名接受委托的冒险者丧命，你否认吗？” 豆大的汗珠沿着镇长的鬓角缓缓流下：“不，杜理卡斯先生，我也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 “吉恩，”杜理卡斯的语气变得亲切几分，“你知道‘最后的选择’是寂岩城参与安保和特殊案件侦查的三家公会之一吧？” “知……听说过。” “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自己体会。” “可是……”镇长似乎还想挣扎一下，“镇民那些受到玷污的先祖……” “杜理卡斯先生，”林凯倚靠在阳台栏杆上，“我能说一句话吗？” “这位是？”杜理卡斯向露尼娜问道。 “我们公会的预备成员，”露尼娜如实回答。 “哦，”杜理卡斯转头向林凯微笑，“你说吧，小伙子。” 林凯高声道：“镇长先生！你说我们玷污了镇民的列祖列宗！可是！我们到达墓地的时候那里的死人全都跑出来热烈欢迎我们！ 要说玷污的话，在他们转化为不死生物的时候就已经受到玷污啦！我们是帮他们安息啦！整片墓园也高温消毒过了！冲着这份功劳也值几个赏钱吧！” 费多哈哈大笑起来。 镇长看着林凯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今天的事我记下了！‘最后的选择’还有你这个毛头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清洁工！” 气愤的镇长没再说什么，对着一名手下招了招手，手下立刻拿出一个钱袋。 林凯眨了眨眼：好家伙，原来镇长一开始就已经把钱带在身边，做了最坏的打算。 露尼娜撤去脚下的魔法火圈，从镇长哆嗦的手里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看，将钱袋收起。 众人也不多做停留，露尼娜带着公会成员直接上马或者钻进马车。 杜理卡斯也在众多护卫的拥护下进了一辆豪华马车。 人声、马蹄声、车轮声嘈杂，不多时，整个车队离开布鲁维尔镇，只剩下镇长和一群手下依然站在旅店前的空地上。 “最后的选择……”镇长愤愤地说，“难怪是最后的选择。” 第七十七章 邀请 林凯这一次没有再和贝蒂乘坐同一辆马车。 按照潘的说法，本来公会也没想过把林凯和奶牛关在一起，要怪就只能怪林凯出发前一晚和费多喝得烂醉如泥。 关于这点，林凯也很委屈，毕竟不是他自己主动要喝醉的，而且他也没想到拥有55点的体质竟然还能喝醉。 此时的林凯坐在一辆马车的车顶，居高临下，颇有一种指挥者的架势。 驾车的是费多。 标准体型的战马无法承载费多的身体，看上去高大的驮马虽然可以勉强让费多骑乘，却跑不快，而且对马来说，驮着费多也属于一种刑罚了。 如果仅仅是短距离奔袭，费多靠双腿奔跑的速度并不比一般的马慢多少。 这一点在昨晚收复黑暗骑士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一匹黑马靠拢过来，与马车并行。 露尼娜已经换掉那紧身的法袍，身穿着马术衬衫与长裤长靴，长发扎成马尾，不认识她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一位魔法师。 也不知道露尼娜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换装的。 林凯尽量保持着目光直视前方的大路，不去看露尼娜的身材。 但是路面并不平整，奔跑中的马匹也是一颠一颠的…… “咳、凯，”露尼娜轻咳一声，叫出林凯在这个世界使用的名字——凯。 林凯他本能地认为露尼娜是来找费多商量事情的，继续装作目视前方。 “凯，”露尼娜深吸一口气，“拥有一名黑暗骑士作为下属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身体被吸干？” “吸干？”林凯困惑地抓了抓头发。 正值此时，马车剧烈颠簸一下，导致林凯差点把自己的头皮薅秃一块。 他仔细感受，确实觉察到自己和黑暗骑士曼可达之间作为主仆而存在的一缕魔法连接。 同时，少许精神力源源不断转化为魔力，供给着曼可达。 然而，这种精神力消耗非常轻微，甚至好像比一直佩戴黑曜透镜时的消耗还要弱一点。 露尼娜简单解释：“维持召唤物的存在会持续性消耗精神力，而那只黑暗骑士的等级比你高很多，你应该会很疲倦才对。” 林凯问道：“露尼娜小姐，黑暗骑士这种召唤物是怎么划分等级的？大概多少级？昨晚遇到的守墓人和还未露面就已经被黑暗骑士杀死的魔法是什么等级？” “召唤物一般和主人一个阶位或者略低，偶尔，”露尼娜罕见地露出些许紧张神色，四下看了看，“偶尔也有像费德罗·卡佩那种蠢货，召唤出比自己阶位还高的召唤物，却又无法完全控制。 不过，就算是同一个阶位的召唤物也有差别，所以一般会把同阶的召唤物分成三个星级，你的黑暗骑士大概是五阶二星或者三星。 石面尸妖，也就是守墓人，大概是四阶三星，也就四阶巅峰，其实我或者费德罗在开阔场地单独对上一只都不成问题。 但是，昨晚我们一直在警戒隐藏在附近的死灵魔法师，而且死灵魔法师手下往往有不止一只的强力不死生物。”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露尼娜的眼中没有任何憎恨或者厌恶，反而是充满了向往。 “所以你真的没有被抽干的感觉？”露尼娜问。 林凯认真思考片刻，将已知的线索都串联起来，而后回答：“我能感觉到少量魔力传输，不过抽干的感觉确实没有，我大概能想到一个解释。” “你快说，”露尼娜眼眸里闪着希冀的光芒。 “曼可达……就是黑暗骑士似乎不需要我的魔力来维持，别忘了，他早就应该消散，尘归尘，骨归骨，可他却独自游荡了很久。 他自己的一些奇特遭遇似乎让他有了独自行动的能力，而我输送的魔力仅仅是用作维持我们之间的连接，而不是维持他的存在。” “对啊，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露尼娜兴奋地说，“也许找到黑暗骑士可以独自行动的原因，连我也能……” 露尼娜突然岔开话题：“做得好，凯。” 随后，露尼娜便策马离开。 林凯感到非常困惑，他似乎也没做什么。 当天晚上，车队没有停靠在任何小镇休息，而是在野外扎营。 林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吃着加大份量晚餐，回忆着露尼娜使用过的漂浮魔法。 “缓降术……tos taka ao biku fuloo……” 他试着做出施法动作，却总感觉有一些细节对不上。 “喂，灵界生物凯，”魔戒啊哦小声说道，“你是在尝试施展缓降术吗？” “对啊，咒语的真言我应该没看错，动作也记得大概。” 魔戒啊哦语带讥讽：“啊，你觉得看到别人施法就能完全学会一个魔法？那两名魔法师对决时是不是就可以无限复制别人的魔法了？” 林凯正色道：“我从来没觉得学习魔法是简单的事情，魔法源自于世界的记忆，真言和动作只是钥匙。 就像黑暗海洋上灯塔发出的正确信号，但如果想绕过暗礁驶入港湾，还是需要结实的大船和经验丰富船长和水手。 魔法的学习需要大量实践和一瞬间的感悟，好比说我也看过费多和克罗斯怎么战斗，却无法做出和他们那种身经百战的战士一样的招式和动作。” 魔戒啊哦突然沉默了，良久，啊哦用非常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呃，凯，你这种魔法学习领悟能力让别人怎么接话啊？” 这时，有人向林凯的方向走来，魔戒眼中的红光熄灭，停止说话，林凯也放下手中的大号餐盘，喝了一口水。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寂岩城的老魔法师杜理卡斯。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干干净净的，看上去最多十三四岁。 “嗨，小伙子，你叫做凯对吗？”杜理卡斯和善地打着招呼。 后面的小女孩却对着席地而坐的林凯和他那餐盘上堆积的食物皱起眉头。 林凯起身，向远离餐盘的方向走了几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略微施礼：“不成想杜理卡斯先生竟然记得晚辈的名字，真是受宠若惊。” 杜理卡斯捋着纯白的胡须笑道：“人老了就会健忘，但是你给我的印象很深，我这个老头子性子耿直，不像你们会长那样说什么话都要考虑周全。 老夫也就不兜圈子了：我最近正想再收一名弟子，不知道凯你的意下如何啊？老夫天资平庸，一把年纪还卡在六阶，没有成为大魔法师。 但是承蒙伯爵大人抬爱，也受赐寂岩城一级魔法顾问，年老之后更是有爱才之心，只想在老死之前把自己毕生所学传授于人，也算没有辱没师门。” “师父！”杜理卡斯身后的小姑娘拽着杜理卡斯的衣角，“你要收这个家伙？一看就邋里邋遢的，还浪费食物，还比我年纪大！” 林凯的心跳有点加速。 杜理卡斯虽没有明说跟随他的好处，但是想来林凯从杜理卡斯那里得到的资源会比从“最后的选择”得到的多很多。 更重要的一点是，林凯一开始并未想要加入“最后的选择”。 他从没忘记自己穿越的身份，柯尔特，原本是反派。 林凯没有继承原着剧情当大反派的想法，但是在他穿越的这个时间点，柯尔特早已身负不知多少人命，而且逐渐被一些势力注意到。 因此一直呆在原着的主角团队里并不是什么好归宿——虽然这个主角团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正义的化身般的主角队。 眼下，林凯面前突然出现了新的选择。 第七十八章 路途 兴奋感转瞬即逝，林凯恢复冷静。 他从不相信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世界之子。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被杜理卡斯这样位高权重的老魔法师相中。 这不是自我贬低，而是谨慎。 事实是：林凯和杜理卡斯昨晚才刚刚见面，今天勉强算是正式互相介绍。 看中林凯的才能？什么才能？ 林凯昨晚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魔法才能么？ 他清楚记得上一次有魔法师一眼看中自己，那还是在“珍妮太太的珍贵药剂收藏”。 精通死灵魔法——或者说灵魂魔法的卡罗达斯差点直接把林凯带走。 不是比喻，如果林凯被卡罗达斯控制，那就真的要被“带走”了。 林凯认为杜理卡斯同样精通死灵魔法的概率并不高，毕竟死灵魔法在普通人眼里是很邪恶的。 但是这不代表杜理卡斯没有其他手段发现林凯的特殊性。 林凯略微低头，说道：“能得到杜理卡斯先生的青睐，实属晚辈荣幸……” “行了，”杜理卡斯拍了拍林凯的肩膀，打断了林凯的话，“我知道你的选择了，你再好好想想，我的提议一直生效。” 林凯没有躲闪，否则就太可疑了，如果杜理卡斯对林凯使用鉴定术一类的魔法，林凯应该会有察觉。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一旁的小姑娘似乎想吐口水，突然想到老师还在身边，改成鼓着腮帮子做了个鬼脸。 杜理卡斯师徒二人逐渐走远，林凯重新坐在地上，端起餐盘，大快朵颐起来。 “我不是说了，你不能离开费多的视线吗？”露尼娜的声音传来。 林凯嘴里塞满着面包、腌肉和香肠，指了指远处的营火，费多正在那边大口喝着酒，从那边完全可以看到林凯这里的情况。 “费多这家伙！”露尼娜愤愤说道，“也不过来看看！我刚刚看到杜理卡斯从这边离开了，他是来找你的吗？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他老人家想收我当弟子，我拒绝了。” “拒绝？为什么要拒绝？你是怎么想的？” “请副会长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杜理卡斯一共收过几个弟子？” “两个正式弟子，此外应该还有一个挂名的贵族子弟，和一个隐秘弟子，后者只是隐约有传闻。” “谢谢。那请问我何德何能，能被他老人家看上，还亲自来收徒？我相信人都有走运和倒霉的时候，但是如果其中掺杂着‘人为’因素，那我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必然牵扯着利益。” 露尼娜想了想，说道：“明白了，你怕他设套抢劫你。” “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啊！”林凯单手扶额。 “但是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这人讨厌拐弯抹角。我不觉得杜理卡斯会对你做什么，不过你的顾虑不无道理。行，你继续吃吧，我去和费多聊聊，让他看住你。” 林凯叹了口气，继续吃东西，最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在逐渐提升着，大概率不是错觉。 * 第二天一大早，车队继续启程。 林凯依然坐着费多驾驶的马车。 中午时分，林凯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访客，费德罗·卡佩和他的老管家。 老管家抱着一瓶酒，显得忧心忡忡。 “少爷，您现在不适合喝酒，”管家道。 “我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沃尔特先生，无需多言，”费德罗在林凯对面坐下。 在费德罗的命令下，老管家沃尔特极不情愿地拧开瓶盖，给林凯和费德罗各倒了一杯。 费德罗开门见山：“凯，今天我要说的事请你务必保密，哪怕对你们公会的普通成员也是如此。” “普通成员？” “也就是除了正副会长之外的成员，如果他们需要知道，会有人和他们解释的。 本来这件事也轮不到我来说，但是露尼娜小姐似乎在忙着处理其他事情，于是打发……呃，委托我向你简要说明一下。”费德罗苦笑道。 “那么具体是什么事呢？”林凯的视线瞟向老管家的方向。 “沃尔特也是知情人，”费德罗先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你还记得你在下水道发现的死灵魔法师吗？就是控制了大量水鬼的那位。 事后调查表明，那名死灵魔法师隶属于一个叫做‘造尸人’的组织，根据已掌握的情报，这个组织应该是由不同阶位的死灵魔法师组成。 因为你不是‘最后的选择’公会的正式成员，出于对你的保护，你们公会还有治安管理委员会没有对你进行进一步说明——尽管你在那次行动中做出不小的贡献。 这个名为‘造尸人’的组织最近正在南部诸郡联盟的地盘上秘密制造不死生物，从偏远的村庄，到城市附近的小镇，再到寂岩城这样的大城市。” “你是说多勒村和布鲁维尔镇么？” “嗯，没错。我个人而言是信任你的，作为寂岩城伯爵的魔法顾问之一，我通过资料了解到，下水道事件你是无意间从杰利加特那里了解到这个任务的。 多勒村事件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感觉也属于意外，至于布鲁维尔镇，完全是露尼娜小姐拉着你去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你可能和这些诡异的死灵魔法师有某种关联，所以我们特意把你加入到受额外保护人员的范畴内。” 林凯点点头。 他很清楚，受到额外保护也就意味着受到额外监视，看来未来一小段时间内得降低与魔戒啊哦闲聊的频率，有什么问题尽量使用隐蔽手段提问，而后让啊哦使用汇报功能发送邮件来解答。 费德罗突然问：“你知道死灵魔法师和一般魔法师的区别是什么吗？你我同为魔法师，都知道死灵魔法只是一个派系，不要说什么邪恶之类的答案。” 林凯正色道：“费德罗先生，你帮我排除了一个正确答案，死灵魔法师和普通魔法师的区别就是邪恶，普通人眼中的邪恶。 死灵魔法师可以在短时间内大量杀死平民，其效率完全不输给强大的元素魔法，而且死灵魔法是可以大规模扩散的，造成的恐慌要远超其他魔法类别。” 费德罗绷带缝隙后的眸子中闪过赞许的光芒：“你果然很聪明，事实正是这样，因此伯爵大人对此事极为看重，不能透露一点风声，等你完成公会的入会仪式，寂岩城治安管理委员会会邀请你参加一个特别的行动小组，别担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顺利进入‘最后的选择’公会。” 林凯点头称谢。 两人又饮了几杯酒后，费德罗被老管家搀着离开，林凯则完全没有任何醉意。 *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就连穿越乱象地：哥布林丘陵时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除了一名随行士兵声称自己的钱袋莫名其妙丢失。 林凯偶尔会在车队修整时遇见老魔法师杜理卡斯和他的学徒。 双方会礼貌地打着，闭口不提之前会面的事情。 穿过哥布林丘陵，就进入月湖郡的领地。 月湖郡以月湖为名，而月湖之名则来源于湖水整体的轮廓，弯弯如月。 月湖不但广阔，而且水深极深，这导致湖上几乎没有什么沙洲或者岛屿。 ——除了在月湖靠近灰岩半岛那一边有座小岛。 当地人一般称之为“风-水岛”，或者干脆就叫湖心岛——尽管小岛严格意义上并不在月湖正中心。 风-水岛是当地方言的翻译，和林凯前世祖国文化中的风水没什么联系。 距离月湖最近的大城是月湖镇。 月湖镇曾经是月湖郡的首府，但是后来让位于现首府泽金城。 第七十九章 米诺海奇的迷宫 如果是平时，上百名寂岩城城卫队士兵跨过乱象地-哥布林丘陵来到月湖郡，哪怕两个郡常年交好，也会立刻被视为入侵行为。 此次因为两边的统治者事先已经打好招呼，所以相安无事。 即便如此，来自寂岩城的车队也没有驻扎进月湖镇或者其他城镇。 一队来自月湖郡首府泽金城的人马早已带着各种补给等候在月湖岸边。 一名泽金城城卫队军官爬上一堆码放整齐的物资箱顶部，扯开嗓子喊到：“来自灰岩半岛的杜理卡斯先生、露尼娜·赫菲斯小姐，以及其他贵宾，下午好。 在下菲利普·马托勋爵，有幸担任这次行动月湖方的指挥官，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菲利普勋爵。 这不是灰岩半岛郡和月湖郡第一次合作了，但是却是第一次联手破除魔法迷宫。” 听到魔法迷宫几个字，下面寂岩城的士兵们略微骚动起来。 林凯感觉到一丝魔力波动，皱眉自言自语道：“魔法迷宫？什么魔法迷宫？” 看似在思考，实际上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摩挲着右手戒指上的猥琐骷髅头骨。 这是林凯与魔戒啊哦事先约定的暗号，每当林凯做出这个动作时，魔戒啊哦就会使用邮件，也就是传讯魔法来回答一些问题，这样隐蔽性更高。 很快，随着熟悉的叮的一声在脑海中响起，魔戒啊哦的邮件到来，主要内容为： ----------------- 米诺海奇的迷宫：大型结界法阵，以迷宫的形式呈现。 曾经，魔法界公认的一条真理是：想要保守自己财产，最好的方式就是砸钱砸材料，构造一道屏障型的魔法结界，将自己的实验室、魔法塔、宝库等地方隔离起来。 米诺海奇是魔法师中的另类，他热衷于构筑各种奇怪的迷宫，在其中布设各种危险和陷阱的同时，也放置一定的宝物。 他不仅强大，而且十分富有，并不在意有能力的冒险者拿走部分宝物，只是单纯地享受其他人探索自己设计的迷宫的过程。 直到有一天，米诺海奇无意间与一段奇怪的世界记忆共鸣，似乎和乱象地有关，米诺海奇从中汲取灵感，发明了一种全新的迷宫魔法。 这种新魔法在构筑法阵时，本身需要消耗的材料和献祭物相比自行设计迷宫而言可以说非常节约，但是效果却很好。 不同于米诺海奇之前发明的任何迷宫类魔法，新魔法并不需要施法者亲自设计每一个迷宫通道、每一个陷阱。 施法者只需要给出一个框架，并在法阵中放入构造迷宫主体和陷阱的魔法材料，以及宝物，法阵就会自动生成魔法迷宫；如果不满意，还可以自行添加各种细节。 对比传统的魔法屏障类型的结界，迷宫结界可以做到每一层强度都不输给魔法屏障的同时，还能充斥整个空间。 最绝妙的是，米诺海奇的迷宫还能保证每次有人进入时，都会自动生成全新的迷宫，不会重复。 在迷宫中死去的闯入者，其身体会化为迷宫的养料，装备会成为迷宫里宝物的一部分。 ----------------- 林凯原本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当他看到最后一句话时，眸子微微眯起。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四周来自两个郡的城卫队士兵们。 此时这些士兵在菲利普·马托勋爵的一阵阵动员下，逐渐平复了紧张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感。 只听菲利普勋爵吐沫星子横飞地说道：“……没错，我以马托家族的名誉起誓，在迷宫里你们找到的任何宝藏都归属于你们个人，你们只需要每个人带着这样一盏灯笼。” 菲利普勋爵一脚踩破脚下的一个物资箱，里面滚出来一盏盏燃着蓝色火苗的灯笼。 奇怪的是，即便有些灯笼倾斜，甚至滚到地上，蓝色的火苗依然燃烧着，既没有引燃其他东西，也没有熄灭。 “这些灯笼能记录你们走过的每一处路线，如果你们走进了死胡同，就顺着灯笼留下的记号返回迷宫出口。如果有谁通过了迷宫，奖励金币一百枚！” 此话一出，士兵们的欢呼声顿时连成一片，相互祝贺能够被选拔进这样的行动。 就在这时，林凯又收到魔戒啊哦的邮件： ----------------- 凯，虽然迷宫是变化的，但是我有办法带你穿过迷宫。 如果你可以决定行动路线，但是身边又有其他人，我发热一次你就左转，两次右转，三次原路返回。 ----------------- 右手戒指开始微微发热，到达略微有点烫的程度便停止。 林凯点点头。 * 进行简单修整和任务分配之后，两艘大船停靠在岸边。 来自寂岩城的人登上了其中一艘，来自泽金城的人登上另一艘，不多时便抵达湖心的风水岛附近。 严格来说应该是风水岛遗址。 湖心岛原本应该差不多呈圆形，在经历爆炸之后，只剩下月牙型的一小片区域。 林凯趴在船舷边，看着下面碧绿幽邃的湖水和小岛的残余，没有任何类似门的结构存在。 这时附近的士兵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林凯没见过的男人登上对面泽金城大船的船头，有人低声呼出一个名字： “瓦德纳先生。” 这位瓦德纳先生身形干瘦如老者，却乌黑油亮长发披肩，整张脸被长长的鼻子拉成了一个长方形。 水面的凉风掀起他的长发，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他抬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一手临魔一手施法。 五根手指粗细的黑线从瓦德纳右手指尖散逸而出，向着天空轻盈飘去，远远看去如风中的五根发丝。 下一刻，黑线瞬间膨胀，每一根都分裂出无数细丝，体积瞬间变大千百倍，遮天蔽日，将几艘大船全部笼罩在内。 寂岩城的城卫队士兵颜色惊变，四下环顾。 黑线纷纷扎入水中，编织成一片陆地，看样子应该是湖心岛爆炸前原本的形状。 其间花草砂石，蛇鸟虫鼠，可谓应有尽有，皆为黑线构成。 部分丝线穿过了林凯脚下的船体，但是船体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露尼娜自船舱中走出，身着水蓝色近身法袍，杜理卡斯和费德罗跟在她身后。 露尼娜站立船头，吟唱魔法咒言，一块长方形的冰块在她的头顶形成，漂浮在空中。 杜理卡斯和费德罗也跟着施法，两道蓝色射线射到冰块之上，冰块立刻绽放出绚丽的光芒。 冰块缓缓移动到黑线重构出的小岛中央，重重落下，形成一块祭坛的模样。 以冰块为中心，寒冰蔓延，按照黑线勾勒出的形状、结合湖心岛的残余，重新冻结出风水岛原本的模样。 露尼娜额头满是晶莹的汗珠，汗水浸透了她的长袍。 瓦德纳撤去黑线。 他的黑线原本穿透了众人乘坐的大船的船身，此时再看，两艘木制大船已经与由寒冰重构的小岛冻在一起。 岛中心寒冰构成祭坛缓缓升起，露出一道向下的通道。 “伙计们！”菲利普勋爵喊到，“财宝就在下面等着呐！别忘了先通过迷宫者还有一百金币的奖励！” 来自寂岩城和泽金城的城卫队士兵们欢呼着跃下船，拿上一盏提灯，不顾寒冷，在冰面上争先恐后地向通道入口涌去。 有些人跌倒之后来不及爬起，便手脚并用半跑半爬，形同兽类。 第八十章 提灯之光 两艘大船上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露尼娜回头，对着“最后的选择”公会的几人说道：“费多，波尔，你们两个留在船上；克罗斯，潘，布莱恩，凯，你们一会跟着我。” 费多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秃顶佣兵波尔则似乎略微失望。 林凯倒是觉得这个分配不错，因为波尔似乎一直对林凯有意见。 费多曾提到过波尔不喜欢魔法师，可林凯倒觉得波尔没有对露尼娜表现出任何不满，所有恶意都是针对自己的。 林凯惬意地拿出一块面包，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略带挑衅地看着波尔，发现波尔根本就没在看自己。 就在林凯往下吞咽面包之际，露尼娜又补充道：“克罗斯，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凯。” 林凯剧烈咳嗽起来，面包屑喷得到处都是。 他抬眼看向克罗斯，后者正抱着长剑皱眉盯着这边。 露尼娜没理会林凯的失态，带领众人从搭在冰面的跳板走下甲板，踩在厚冰之上，其中也包括了不隶属于“最后的选择”公会的费德罗。 看来费德罗和公会的联系确实很深，关系相当不错。 杜理卡斯带着他的弟子从另一处走下甲板，和善地向公会的众人打着招呼。 另一艘大船上，瘦削而留着长发的魔法师瓦德纳也下船，身后跟着菲利普·马托勋爵。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月湖的大船甲板上又出现一位菲利普·马托勋爵。 跟在瓦德纳身后的菲利普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一丝一丝分解，化为无数黑色丝线，收入瓦德纳的乌黑长发之内。 露尼娜语气严厉且警惕地介绍道：“这位瓦德纳先生，人称‘奇迹的’瓦德纳，是一位很伟大的幻术师，精通魅幻系魔法。” 林凯之前就觉得那位菲利普·马托勋爵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魔法波动，原来上台演讲的那位菲利普整个人都是幻术创造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位菲利普勋爵的话语中似乎带有某种极其微弱的魔力，能对普通人起暗示作用。 否则以月湖泽金城和灰岩半岛寂岩城两地城卫队士兵的素质，不至于被简单的几句蛊惑，出现一窝蜂涌向秘道入口的情况。 这种魔法很粗糙，不仅无法影响身为一阶魔法师的林凯，对费多和克罗斯这样实力高强的战士同样不起作用。 并非瓦德纳手法粗陋，而是他根本就不屑于浪费多余的魔力。 曾经和林凯一起探索下水道的金发青年布莱恩挪到林凯身边，一脸厌恶地说：“这就是他们制造炮灰的方法。” 林凯内心对此并没有多大反应，他不清楚是自己情绪受到压制的结果，还是他在心里已经将这个世界里的人都默认为小说虚构人物或者游戏npc一类。 不过林凯还是点头以回应布莱恩，顺便问道：“我之前路上好像没怎么看到你啊？” “我有点额外任务，后赶上来的。” 见布莱恩没有继续解释，林凯便没有追问。 来自寂岩城和泽金城的两队人聚拢在祭坛下面的密道入口处。 就算不算克罗斯等来自“最后的选择”的战士，寂岩城方面有露尼娜、费德罗、杜理卡斯三位成名的魔法师，还有杜理卡斯带着的少女弟子以及“最后的选择”准成员林凯，一共五名魔法师。 反观泽金城方面，则只有瓦德纳一名魔法师，带着几名身穿银色铠甲，胸前绣着蓝色月湖纹样的精英士兵。 至于真正的菲利普·马托勋爵，则和费多一样留在大船上。 林凯本能地觉得菲利普必然不是费多的对手，但一定相当难缠，否则不会留在船上。 看似留守人员无法直接参与行动，但这又不是体育队的替补，能留下来压阵的人员一定有些本领。 这时四名泽金城士兵抬来一个蒙着白布的方形物体，看起来颇为沉重，小心翼翼放在瓦德纳脚边。 瘦削的瓦德纳弯腰，掀起白布，下面露出一个布满密密麻麻小孔的石盒，小孔之间似乎还连接着锁链一类的东西。 瓦德纳吃力地推开石盒的盖子，只见里面是一盏大号提灯。 说是提灯，这盏灯的外形确实是普通提灯的模样，但是其巨大到至少得有传说中的巨魔或者小巨人的体型才能正常拿在手里。 更加不合理的是，这盏大号提灯的底部有着无数粗糙锁链，一边连接着提灯，一边连接着石盒上密布的小孔。 瓦德纳取出两块白色的物体，似乎是小块的骨头。 他将两个物体在手里一擦，白色物体间迸发出绿色的火花，将白色物体瞬间燃尽。 绿色火星下落到石盒中的大号提灯之上，并在提灯的金属外壳上迅速蔓延，勾勒出提灯的轮廓。 提灯内部突然亮起一团蓝色的火光，提灯犹如瞬间充满氢气的气球一般，向上飞去。 栓住提灯的锁链发出一阵哗哗的响声，将提灯固定在石盒的上方。 瓦德纳鹰爪般的大手一挥，一道道蓝色火线从提灯上延伸而出，飘向密道之中。 每一道火线都连接着一名深入密道下迷宫的士兵所携带的提灯。 一群人静静盯着石盒中大号提灯的蓝色火焰和火焰细线。 突然，一道蓝色火线变成血红色，随后淡化消失了。 林凯没说话，但他判断这道火线连接着的士兵大概率是横死在迷宫之内了。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左右，又一道火线变红后消失，依然有着七八十根火线尚存。 紧接着，十一根火线同时消失。 老魔法师杜理卡斯身旁的少女撇撇嘴：“这些废物是不是有点不够数啊？” “唉，玛姬，”杜理卡斯怜爱地摸了摸少女的头，“他们都是勇敢的战士，为了我们的安全自愿探索危险的迷宫，每牺牲一位，他们的家人都会得到丰厚的赔偿。” 名为玛姬的少女“切”了一声，没说话。 瓦德纳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我觉得这位小姐说得不错，杜理卡斯先生，我们是不是应该加派点人？” “瓦德纳先生，进入迷宫的人数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我这次带来的人能进去的都进去了，剩下的都是寂岩城精锐。”杜理卡斯语气和善却又不失威严。 “自然，自然，如果需要加派人手，我会从月湖镇那边临时抽调人手过来，不劳烦杜理卡斯先生费心，只是这些人都是鲜活的生命啊。”瓦德纳平静补充道。 “唉~”杜理卡斯长叹一声，缓缓摇头。 露尼娜双手抱着胸，冷冷听着两人对话，毫无插嘴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多的蓝色火线变成红色后消散，有时是一次消失一两根，有时是同时消失好几根。 露尼娜先是揉肩，随后用寒冰制造一把座椅，直接躺了上去，翘着二郎腿。 身体羸弱的费德罗散开一部分绷带，也形成一把小椅子，保证不露出任何身体部位的前提下，能稍微坐下来休息一会。 杜理卡斯的弟子玛姬则不耐烦地到处踱步，最后停在林凯面前，上下打量着林凯。 “你到底是几阶魔法师？” “一阶。”林凯没做任何隐瞒。 “切，我都二阶了，你多大了？怎么还是一阶？废物！” 林凯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多大。 他的属性简介里，年龄一栏一直都是“随机”，说实话，如果显示未知可能还情有可原，随机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世的林凯是大学二年级学生。 林凯的身体里除了他自己的灵魂，还有梅里的灵魂和柯尔特的灵魂。 柯尔特大概二十来岁，梅里年龄未知，但是至少两三百岁。 而林凯目前使用的身体是梅里制造的“纯净之躯”，在梅里决定灵魂转移时，应该用了几十年了。 所以林凯到底应该算多少岁呢？ 见林凯陷入沉思，玛姬不屑地说：“切，你该不会是个下人生的野种，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大，甚至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吧？” 林凯看了玛姬一眼，皱起眉头。 他知道自己前世的父母的样貌，但是因为穿越后造成的记忆缺失，却想不起来父母的名字。 看到林凯的反应，玛姬得意道：“哈！不会被我说中了吧！野种！” 就在林凯想用自己魔法强化过的身体，以17力量一巴掌糊在这小妮子脸上时，瓦德纳发出低声惊呼。 “啊！终于来了！” 只见蓝色火线只剩下十几道，其中一道变成了绿色，并长粗了一圈，延伸到黑洞洞的密道之中。 第八十一章 这是小怪? 月湖的湖心岛上。 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瓦德纳命令随行的精英士兵分为两支小队，一队开路，一队抬着装着大号提灯的石盒垫后。 在露尼娜的要求之下，布莱恩拿着盾牌加入了探路的队伍，克罗斯则留在后面一起垫后。 作为罕见的拥有克罗斯迷弟潜质的金发小哥布莱恩对这种分配似乎略有不满，但他是最新加入“最后的选择”的公会成员，自然没有把这种不满直接对着露尼娜展露出来。 尤其这位公会的副会长向来没有“和善”、“脾气好”这一类性格标签。 林凯跟着大部队一同走下寒冰祭坛下露出来的通道。 祭坛完全由魔冰构成，十分精细，其上复杂的花纹以及岁月风蚀的痕迹都完美还原。 看起来，原本的湖心岛爆炸之后，“米诺海奇的迷宫术”的秘法核心幸运地逃过一劫，没有被爆炸严重波及。 但是迷宫术的入口，也就是祭坛，必须得到重建，如此一来才可以打开迷宫。 进入通道之后，林凯立刻理解露尼娜为何安排费多留在船上。 通道截面大致为圆形，时宽时窄，宽的地方直径有五六米，窄的地方不到两米。 墙壁与林凯在乱象地中见过的地下大厅类似，能够微微发光，以黄色为基调，看起来像是在一块庞大无比的黄色巨石中间开凿出的一条条隧道。 开凿的手法粗糙，在墙壁上留有很多褶皱，此外还有一道道或红或白的条纹爬满墙壁。 这令迷宫之间的隧道给人一种仿若某种动物肠道的印象。 作为“最后的选择”公会的近战主力之一，费多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但如果说有什么东西会令费多这样的战士苦恼的话，那就是能够限制他发挥全部实力的狭窄地形。 眼下的队形是一众近战将林凯等魔法师保护在队伍中间。 作为迷宫，自然是岔路众多，但是众人有绿色提灯的光线引路，完全不去理会那些岔路。 不过，迷宫里的危险并非一成不变的。 大概深入迷宫十分钟左右，队伍的最前方出现三只骷髅士兵，每只骷髅都双手各持一把弯刀。 根据林凯对死灵魔法和战士体系的粗浅理解，这三只骷髅必然生前就擅长使用双武器，而同时使用两把武器对技巧的要求可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此外三只骷髅使用的武器也不是故事中墓地里复生的死者所拿的锈蚀破烂的武器，六把弯刀的刀身都泛着微蓝的光芒，刀刃泛着寒芒。 前排的城卫队士兵架起由步枪和长矛融合的独特武器，瞄准，扣动扳机。 巨大的轰鸣沿着通道传播出去，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岩壁发出危险的咔咔声，如果是普通地下隧道，此时恐怕已经坍塌。 这还是林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种武器的威力，他原本以为这些步枪的威力应该比较原始，不及他前世所知晓的现代枪械。 现在看来，这些城卫队士兵的步枪矛发射的弹药与其说是子弹，不如说成小型炮弹更合适。 两只骷髅被轰成齑粉，第三只却在炮弹命中之前一跃而起，贴着隧道顶部，挥舞双刀向士兵们扑来。 步枪矛的缺点此时也彻底暴露，这种威力惊人的火器竟然只有一发弹药。 士兵们举起步枪矛向上刺向骷髅的关节所在。 骷髅士兵双刀如蝴蝶般飞舞，拨开枪尖，下落的同时身形旋转。 随着骷髅的旋转，几道寒光闪过，待到骷髅落在一名士兵的面前后，这名士兵的脖颈和四肢突然飞溅出道道鲜血，随后头颅和四肢飞起。 仅一个疏忽，一名士兵便葬身迷宫。 旁边的士兵再次攻击，却被骷髅闪开。 骷髅双刀如猛兽犬齿，同时袭向一名士兵的咽喉。 这名士兵不愧为月湖郡首府泽金城的精锐，他没有退缩，眼中甚至没有多少恐惧。 但是，绝望这种情绪却无法避免。 当！ 双刀砍在一面铁盾之上，盾面立刻被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布莱恩持盾挡住骷髅战士的攻击，同时手中长剑一扫，砍向骷髅的腰部脊椎骨。 出乎布莱恩预料的是，这一击竟然没有将骷髅拦腰砍断，他也是应变机智，顺势将整把长剑的剑身向上插入骷髅的胸骨之间，剑柄卡在骷髅胯骨之后，别住了作为骷髅身躯活动中心的腰部。 正常来说战士不应该随意抛弃自己的主要武器，但这也是布莱恩机智的地方，他一个后跃，顺势捡起地上的已经被消灭的骷髅的弯刀。 这时露尼娜的火球已经到了，同时，杜理卡斯随意活动了一下手指，骷髅的身后出现一只虚幻的大手，一把抓住骷髅。 骷髅在大手的抓握之下挣扎了两下，随后身体被火球炸得粉碎，一颗脑袋飞起，被布莱恩一刀横斩一分为二。 林凯在队伍中间目睹最前方发生的一切。 原本他也打算施展一个火球术，怎奈前面的人群没有留给他可以立刻攻击到骷髅的缝隙。 露尼娜的火球能够命中是因为从她的角度正好有施展魔法的空间，杜理卡斯的魔法则可以无视阻碍。 不远处的费德罗刚才似乎也想参战，但是随后取消了施法。 林凯不确定是费德罗自己中断了施法，还是薇薇安小姐阻止了费德罗。 不管费德罗怎么想，林凯算是对“炮灰”这个词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从幻术师瓦德纳脸上完全看不出对损失一名精英士兵有什么惋惜。 其他士兵略微收拾了阵亡同伴尸体上的物品，便将尸体规矩地放在一边，以防挡住大部队前进的道路。 “唉，”布莱恩叹息一声，看着自己的盾牌，上面的割痕极深。 这些迷宫里的骷髅近战能力不凡。 它们这回是碰到了克星，也就是威力惊人的步枪矛，或者应该称之为炮枪矛。 如果三只骷髅不是先被轰杀了两只，而是三只一起上，恐怕前排损失会更大。 这时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取出圆形的小型炮弹，从炮枪矛的前端炮口放入，之后还有一根长棍怼了怼。 装弹结束之后，几人为了地上的弯刀的归属起了短暂的争执，在瓦德纳一声咳嗽之后，士兵们在短时间内决定了弯刀的归属。 这些弯刀看起来价值不菲，不过瓦德纳也确实说到做到，没有任何要求士兵们将战利品充公的意思。 其中被布莱恩救了一命的士兵凑到布莱恩近前：“那个，先生，感谢您救小人一命，但是你看，莱普他恐怕要长眠于此了。” 士兵指了指被搁置在一旁的、头和四肢都被砍断的士兵尸体，继续说道：“先生，莱普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先生您看您这把刀……” 士兵咽了口口水，看向布莱恩手中的弯刀。 布莱恩一把按住那名士兵，按在岩壁上，来了个壁咚。 周围其他士兵一惊，略有有所动作，但最终没有对布莱恩举起武器。 布莱恩说道：“莱普先生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那么作为他的队友，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刀卖掉，钱送给莱普的妻儿老母呢？” 士兵没说话，低垂着头。 布莱恩放开士兵，把他原本的佩剑丢到一旁，紧接着手起刀落，将他的剑鞘削掉一大截，这样带有弧度的弯刀就能直接插到剩余的剑鞘里。 林凯这才注意到，布莱恩原本那把剑的剑身竟然已经能看到轻微的弯折。 要知道，那把剑在布莱恩和林凯一起与水鬼战斗时都毫发无伤，而现在仅仅是卡在骷髅腰间，在骷髅被杜理卡斯的魔力之手束缚的情况下挣扎几下，就已经弯曲了。 露尼娜显然也注意到了布莱恩武器的情况，皱着眉头问道： “瓦德纳，你再说给我听听，在风水岛祭坛下面偷偷建立魔法基地的那名邪恶魔法师是什么实力啊？” 瓦德纳伸出瘦长的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长发：“根据情报应该是一名六阶的高阶魔法师，不排除是七阶大魔法师的可能。” “你们之前不是说最高六阶么？” “啊，这个……”瓦德纳抓挠头发的动作更加迅速了。 “算了，露尼娜，有你我和瓦德纳先生在场，就算是七阶又如何？更何况那名魔法师应该已经被爆炸炸死了才对。”杜理卡斯插话道。 叮！ 魔戒啊哦发出了一封邮件，打开后，以半透明的方式漂浮在林凯眼前： ----------------- 这帮尸体上的蛆虫！ 我的主人是天才的、伟大的、无人能敌的九阶灵魂系大魔法师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 ----------------- 实际上完全不用魔戒的提醒，林凯早就从剧透中清楚地了解到梅里的实力阶位。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疼，不知道是有人有意扭曲情报还是瓦德纳的情报探查失误，总之他觉得这次据说是“最安全的”、“最无聊的”晋升公会正式成员的考核—— 突然间变得不靠谱起来。 第八十二章 刺 林凯感到深深的无奈感。 在场的魔法师中，没有一名是突破六阶，达到七阶或者更高的大魔法师的境界的。 虽然湖心岛上的爆炸摧毁了大多数防御措施，仅剩这个米诺海奇的迷宫，不过以梅里的手段，这座迷宫一定是危机四伏。 不过刚才发生的事件令林凯对布莱恩的印象略有改观。 布莱恩这个正式加入“最后的选择”公会不久的成员，虽然还算友善，但绝非烂好人。 这就足够了，林凯的一些计划有了实现的可能。 前方传来士兵们的惊呼声，林凯越过众人望去，只见前方通道的地面和墙壁上伸出众多匕首般锋利的尖刺，长度大约十到二十厘米长不等。 提灯的绿光细线正是从这些尖刺的中间漂浮而过，伸向远处的黑暗中。 有士兵好奇地拿出随身的水壶，在最近的尖刺上轻轻一划，水壶的底部瞬间被戳出一个洞，清水汩汩流出。 “让开！”露尼娜分开众人，来到队伍前段。 只见露尼娜抬手念咒，从士兵水壶中流出的淡水逐渐向尖刺之间的空隙汇聚。 与此同时，众人都感到了一股凉风自队尾的方向吹来。 这并非是风系魔法，而是空气中的水分逐渐汇聚向露尼娜前方的通道。 冰层开始在密密麻麻的尖刺之间生长，其厚度很快超过了尖刺的长度。 魔法的奇妙之处在于，即便在环境受到限制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生效。 比如露尼娜的水系魔法，在月湖这样水资源充足的地方可以得到一定增强。 可眼下空气中的水分明显不足以结出这么厚的冰层，以露尼娜的魔力，却依然可以施展此魔法，凭空造出一部分冰。 只不过魔法寒冰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然消失。 并非是融化成水或者升华为水蒸气，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皆由魔力凭空出现，魔力消散就凭空消失。 露尼娜返回队伍中，一行人按照原本的队形挨个钻入结冰的通道内。 这一段通道本来就不宽阔，内部结冰之后，显得更加拥挤局促。 那些肌肉结实、身穿铠甲、手持炮枪矛和各种物资的士兵们需要弯腰前进，有几个干脆在冰面上爬行。 不过来自泽金城的精锐们显然探险经验丰富，不会让全队都以这种窝囊且缓慢的方式通过通道。 最前面的几名士兵携带着长绳，长绳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打着一个结。 后面的人不用自己从通道中爬过去，只要抓住绳结，前面的人一拉，很快就能拉过去十几人。 很快就轮到林凯，他是这一批倒数第二人，他的前面是潘，后面则是名泽金城精英。 那名士兵手里拿着另一根长绳的一端，以供后面的人使用。 林凯跟随着潘进入通道，随着通道另一头的士兵们喊着号子集体发力，这根绳子上的一串人开始沿着通道内的冰不断向前移动。 在外面看是一回事，实际进入到通道内部的感受则截然不同。 头顶、脚下、左右两侧，近乎透明的冰层下面锋锐的长刺近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每一根似乎都要冲破冰层的封锁。 半行半爬在通道中的人，一时无法分辨四周的寒意究竟来自尖刺还是冰层。 “感觉怎么样？”前面的潘回头问林凯，以她的身材，几乎不需要低头就能从通道中通过。 “饿了，”林凯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有点，人一冷就会想吃饭和睡觉。” 林凯点点头，目光飘向冰镇的尖刺，没好意思说他其实是想吃涮毛肚了。 就算说了这边的人也不懂。 这时后方还没出发的人爆发出一阵骚动，两只双刀骷髅自队伍最后方的通道中出现。 已经通过通道的瓦德纳注意到后面的变故，大喊道：“快！把灯匣送过来！” 负责押送装着提灯的石盒的几名士兵立刻将石盒固定在绳子上。 剩余的士兵则排好阵势，准备迎击。 “走！”同样留在断后队伍的中的克罗斯对着泽金城精英士兵一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泽金城精英们纹丝未动。 瓦德纳在通道另一头再次命令：“都撤！别耽误克罗斯先生表演。” 精英士兵们立刻按照某种次序依次排队钻进通道，这时也等不及什么绳子了，能进一个是一个。 在后方视野完全被石盒和挤进通道的士兵遮挡之前，林凯灵活地以双腿缠住绳子，解放双手，释放了一个魔法。 “弱迟诅咒-人（virsta dicio dulus fuloo）。” 一股散发着诡异和不详气息的粉红色能量飘飞而出，向着一名双刀骷髅而去。 这时两只骷髅已经到达队伍最末尾，四把弯刀如四条银色毒蛇，分别从四个方向攻向克罗斯的四处要害。 克罗斯的力量此时尽显无疑。 他一记朴实无华但急如闪电的斜斩，同时崩开敌方的四把武器。 克罗斯从来不是只侧重敏捷的战士，近身格斗中纯粹的力量十分关键。 面对同时袭来的四把弯刀，哪怕反应足够迅速，能够同时挡住所有武器，双刀骷髅必然也会立刻以抽出一到两把弯刀，改换招式进攻。 只有同时破开对方的所有攻击才能不被削成人棍。 在此过程中，克罗斯还不忘调整站位，遮挡住飞来的魔法。 时机刚好，克罗斯架开骷髅的同时，略一偏头，林凯的诅咒魔法从他的耳边飞过，正中其中一只骷髅。 某些死灵系的诅咒魔法对不死生物无效或者对不死生物有特殊效果，但是弱迟诅咒属于咒能系诅咒，并不在此列。 可是，受到诅咒的骷髅身形只是略微一顿，立刻恢复。 林凯一惊：魔法被抵抗了！ 这些双刀骷髅不止身体坚硬、动作灵活，魔法抗性也很高。 简直就是对付脆皮魔法师的专业杀手。 林凯估么自己单独对上一只双刀骷髅都会感觉很棘手，如果十几只双刀骷髅同时出现的话，哪怕像露尼娜这样的魔法师，如果不能取得先手优势，都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很遗憾自己的魔法没帮上克罗斯，但是林凯也算尽力了，现在后面的视野几乎完全被钻进通道的士兵挡住，想要再次施法困难重重。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被林凯魔法命中的那只骷髅虽然没变得虚弱和迟缓，但发呆片刻后突然发疯般向通道冲来。 它的眼眶中象征生命力的绿色火焰暴涨。 克罗斯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回身一剑劈在骷髅背部。 他那把微微发出蓝色光泽的长剑明显比布莱恩的普通长剑更有杀伤力，将力量和技巧都发挥到极致的一击精准地砸断骷髅后腰脊椎的链接，双刀骷髅自腰部断成两节。 下半身在通道内乱撞，上半身则继续坚定地向林凯的方向爬来。 “快！”瓦德纳喊道，“赶快过来，给克罗斯先生留条后路！”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却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巧合，最后一名泽金城士兵突然跌倒，铠甲一阵作响，脸猛地磕到冰面上。 由于他没有拉下面甲，此时鼻血直流。 鲜血滴落在通道内。 突然，冰面之下的尖刺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受到什么刺激，躁动起来，冰层上迅速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缝。 第八十三章 绞肉机 伴随着一声巨响，倒下的士兵身体下方的尖刺尽皆破碎！ 密密麻麻的尖刺如果活得了生命一般，在通道内部交错游走。 那名士兵的铠甲瞬间被矬成屑，人则在一阵短暂却惨烈的哀嚎过后被活生生撕成肉块，进而绞成肉酱。 血液顺着通道蔓延，越来越多的尖刺变得躁动。 寒冰在林凯的眼前崩出裂隙。 林凯甚至可以感觉到身下冰层里层层排列如鲨鱼牙齿般的尖刺在震动。 “啊——” “啊——” 惨叫声不断传来。 林凯身后的通道在鲜血的刺激下不断化为滚筒绞肉机，将其中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吞噬。 瓦德纳原本就干瘦冷漠的脸上似乎更显阴郁：“露尼娜小姐，还请你继续出手再次封住通道里的刺。” “现在尖刺陷阱已经被激活了，想在冻住尖刺的同时避开通道里的人，难度很大。”露尼娜声音冰冷如同她的寒冰。 还没出通道的几人，包括林凯，自然听到了这段对话，可是通道宽窄不均，内侧被冰层覆盖厚只能容纳一人勉强前行，想快也快不起来。 准确来说，现在的速度已经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 林凯一边跟在潘后面向前爬，一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左手佩戴着的“霜魂轻语”魔戒。 身为魔法师的他对露尼娜话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并非是露尼娜见死不救，而是大多数攻击性魔法根本没有游戏中那种所谓的“队友免伤”机制。 通道中的尖刺已经活化，想要绕过通道中的林凯等人，仅仅冰封住后面的通道，需要大量魔力和极强的控制力；而直接对整个通道使用冰封，则相当于同时对林凯等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惨叫声接连从通道中传来。 这时已经接近通道出口的玛姬对着老魔法师杜理卡斯大喊：“师父！快救我！封住后面！我能感受到通道在动！它要吃了我！” 玛姬身后的潘因为身材矮小，在通道中比一般人要灵活得多。 潘掏出防身匕首扎进冰中借力，随后飞起一脚，正踹在玛姬臀部，将她直接踹出了通道，摔了个狗啃泥。 “你这易人贱种！”玛姬爬起来，扭头怒目而视。 潘跳出通道，冷冷扫了玛姬一眼之后，立刻回身来拉身后的林凯。 林凯虽然身体极为结实，但整体身材并不高大，加上不低的敏捷，也顺利出了通道。 可在他身后身材魁梧，负责运输沉重石盒的士兵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装着大号提灯的石盒原本就需要两名士兵抬着走，现在改成两名士兵在前面通过绳子拉着石盒，一名士兵在后面直接推，最后一名士兵使用炮枪矛来推。 “啊——” 又一声惨叫之后，使用炮枪矛推石盒的士兵被绞成肉馅和铁渣。 石盒的前进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费德罗对露尼娜使了个眼色，露尼娜点点头，纤手一挥，地上冒出一根上下粗、中间细的冰柱。 乳白色的绷带自费德罗身上解开，分出两根，一头缠在冰柱上，一头射进通道里，缠住拉着石盒的士兵的手臂。 两名士兵如获大赦，全身肌肉紧绷。 随着绷带绷紧，石盒开始快速移动。 哗啦一声，两名士兵出了通道，瘫坐在地上，石盒也被拉出。 最后一名推着石盒的士兵却只有上半身出了通道。 他的下半身已经粉碎，内脏流了一地。 看着同伴的目光，先出通道的士兵手起矛落，一矛刺死了一心求死的同伴。 此时再沿着通道看过去，只见通道里满是一排排的尖刺，被鲜血染得暗红，宛如炼狱。 另一边，克罗斯持剑而立，四周散落着大约四到五只双刀骷髅的残骸，而不是两只。 看来在林凯进入通道后，又有另外两三只双刀骷髅陆续赶来。 瓦德纳愣了一下，对着立于碎骨中宛如杀神的克罗斯喊道：“克罗斯先生！看来你要另找一条路……” 还没等他说完，一条绷带自瓦德纳脸旁飞过，径直穿过尖刺通道。 克罗斯归剑入鞘，手腕一翻，剑鞘被解下。 下一秒他的佩剑连同剑鞘被搞搞抛向空中。 腾出双手后，他单脚在地上扫了半圈，随后脚尖一勾，挑起散落在地上的弯刀中的四把。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先接住其中两把，插在腰间，又接住另外两把，握在手里。 这时费德罗的绷带刚到克罗斯面前。 剑鞘落下，绷带缠住剑鞘的同时从克罗斯的腋下穿过，绕着胸膛缠了两圈。 克罗斯向满是尖刺的通道奔跑，随后向前一跃，飞身进入通道之内。 与此同时，绷带极速收回，带着克罗斯向通道另一头飞去。 背后的剑鞘则分散一部分力量到克罗斯的后背，以至于让他的肩膀不会承受过大的拉扯之力。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费德罗的绷带拉扯的速度有限，无法完全阻止克罗斯身体下落，加上通道本就狭窄，克罗斯必然会落到尖刺上被绞碎。 就在克罗斯的身体刚有下落趋势之时，他手中的两把弯刀反握，如同滑冰鞋的冰刀一般，在尖刺间的缝隙中游走，支撑起他的身体。 然而尖刺实在过于密集，弯刀无可避免地与一些尖刺接触。 这些骷髅的武器虽然比士兵的铠甲更为坚韧，却依然能被尖刺破坏，碎裂成铁片。 此外克罗斯常穿的绿色斗篷也被风压带起，随后被尖刺绞碎。 索性尖刺过于锋利，绞碎斗篷的过程中丝毫没有拖慢克罗斯的速度，反倒是破碎的绿色斗篷和弯刀破碎时的火星混合，仿佛在克罗斯身后燃起墨绿色的火焰。 两把弯刀很快只剩刀柄，克罗斯抽出腰间的另外两把弯刀，故技重施，继续向出口而来。 随着绷带收回，克罗斯整个人飞出通道，稳稳落地。 他丢掉手中只剩刀柄的弯刀，随后一把扯下背后已经所剩无几的墨绿色斗篷，随手丢向半空。 就连来自泽金城的士兵也不由得发出由衷的赞叹。 众人身后，绷带——或者说薇薇安小姐急冲冲地重新缠回到费德罗身上，遮盖住费德罗的身体。 薇薇安小姐的长度也是有限的，伸出太多就无法完全包裹召唤者费德罗。 “哎呀呀哎，”瓦德纳感叹，“早就听说寂岩城赫尔曼·欧根伯爵手下新晋红人费德罗·卡佩先生魔法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眼拙，费德罗·卡佩先生这一身绷带是附魔强化过的强力魔法物品吧？其上好像还寄宿着……灵体的召唤物？” “瓦德纳先生好耳力，”费德罗目露寒光，“请叫我费德罗就好，我已和卡佩家族毫无瓜葛。” “当然，当然，费德罗先生。不过难道不应该说‘好眼力’么？” “瓦德纳先生既然炫耀耳目，又何必明知故问？”费德罗剧烈咳嗽几声，绷带下面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 瓦德纳干笑着转身，仿佛无事发生过一般，命令剩余的士兵：“分成两队，一队开路一队殿后，继续前进！” 第八十四章 我是炮灰 就在克罗斯通过通道后不久，通道中的尖刺逐渐缩回岩石之中，仅剩粘稠的血液从通道沿着通道两侧缓缓流下。 短暂整顿之后，队伍再次出发。 一路上又遇到多处陷阱和各种怪物，导致探索队伍迅速减员。 每次减员后瓦德纳都不慌不忙重新分配带来的士兵，一半做先锋探路，一半殿后外加保护装有提灯的石盒。 在昏暗的地下也不知行进了多久，来自泽金城的精英士兵们消耗殆尽，仅剩三人勉强抬着石盒。 这时在最前的探索队伍变成了布莱恩和潘。 二人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保护施法者是战士们的天职。 瓦德纳低着头，与他干瘦身材不相称的乌黑长发垂下，遮住他的面容。 “露尼娜小姐，迷宫狭窄，我们现在中间这一队人太过臃肿，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行动不便啊。”瓦德纳的声音沙哑低沉。 “哦？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出了名的身体差，”瓦德纳指着自己说，“费德罗先生显然也不那么健康，抱歉。杜理卡斯老先生年纪也大了，露尼娜女士您又是娇贵的女士。” “有话说话！”露尼娜毫不客气。 “我看你们公会那个小魔法师挺机灵的，不如让他也去前面探路，我没记错的话，您提到过，他还是预备成员吧？正好需要历练历练。” “不行！凯是个魔法师。”露尼娜果断拒绝。 “下等人还不赶紧……唔……”杜理卡斯的女弟子玛姬刚出声，就被杜理卡斯捂住了嘴。 杜理卡斯捋了捋胡须，笑道：“哎，我可是听说大名鼎鼎的‘最后的选择’对于新成员向来严格，甚至来说严酷，今日一见，看来铁血公会也有柔情的一面啊。” 露尼娜哼了一声，双眼眯起，深蓝的长发开始无风自动。 瓦德纳的黑色长发也如触手般飘动，纵然没出手，却瞬间破坏了露尼娜绝美容颜创造的美感。 杜理卡斯冒充起了和事佬：“二位何必如此呀，你们说得都有理，这时候最重要的是这位小兄弟自己的想法吧？你叫凯吧？你怎么看？” 林凯心里冷笑，表面微笑：“瓦德纳先生说得在理，诚如先生所言，瓦德纳先生一看就是差到极点，我是说身体差到极点，杜理卡斯老先生年老体弱，想快也快不起来。” 林凯又转向刚才瓦德纳故意没提及的玛姬：“至于玛姬小姐，虽然也是需要历练，但必须时时刻刻待在是杜理卡斯先生身边，寸步不离，照顾老先生周全，我也理解。 作为寂岩城的优秀居民以及‘最后的选择’预备成员，我理应保护像费德罗先生和露尼娜副会长这样的寂岩城核心，当然毫无怨言。”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林凯向队伍最前走去，双手施法，使用弱光术创造了一个光球，故意在指尖晃来晃去。 玛姬想说些什么，再次被杜理卡斯压下。 瓦德纳露出一个阴沉的微笑：“露尼娜小姐，这位小兄弟一直这么……有趣吗？太过张扬可是很危险的。” “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危险。”露尼娜冷声道。 林凯追上布莱恩和潘，为他们每人都补了一个弱光术。 在这种迷宫里，即便墙壁可以自行发出微光，像弱光术这样的魔法也不能停。 暗黄色的通道左拐右拐，毫无规律，时不时还有岔路出现。 说是岔路，其实有些通道要更加宽敞，更像是正路。 而林凯等人有着从提灯中延伸出的绿光丝线指路，才能每次都走到正确的路上。 绿光丝线代表着曾经有泽金城士兵成功活着探索了这条路，而且至少一名士兵活着到了出口。 除了尖刺通道那种时有时无的陷阱，和流动性比较强的不死生物之外，固定的陷阱大多已经被触发或者成功规避。 在路过一个路口时，旁边岔路中拥堵着无数白色的蛆一样的蠕虫，每一只都有手指长短，密密麻聚集在一起，不停蠕动翻涌。 最令人心惊的是，一根蓝色光线连接着石盒中的大提灯和蠕虫的中心。 潘皱眉道：“光线没有变红就意味着……” “没错，里面的人还活着，或者说还没死，”布莱恩回答，轻轻摇头。 幸运的是，探索的队伍并不需要穿过满是蠕虫的那条路。 又前进十几分钟后，通道中传来哗啦哗啦的骨节碰撞的声响，同时在弱光术那蓝白色荧光的照耀下，两道只剩骨骼，手拿双刀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小心，”布莱恩提醒，举起他那只剩三分之二的盾牌。 从中间那深深的斩痕来看，盾牌变成二分之一只是时间问题。 “冰箭术！（oqolo ao gari）”林凯迅速施法。 一支寒冰组成的无尾羽箭矢带着澎湃的寒冰魔力激射而出，说是小型冰枪也不为过。 在后方，杜理卡斯眯眼盯着林凯的背影，手捻胡须。 冰箭并没有直接飞向骷髅，而是插在骷髅必经之路的地面上，将一小片地面化为冰面。 两只骷髅不约而同跳起。 林凯、布莱恩、潘三人则同样颇有默契地略微低身。 随后半空中的骷髅被形的能量之手控制，随后被两枚大火球轰杀成带着焦糊味碎骨。 布莱恩和潘拾起地上的弯刀。 一方面这种泛着蓝光的弯刀在出去之后可以卖出不低的价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原本的武器在对付这些弯刀时确实太脆了。 刚收拾完两只双刀骷髅，连接着石盒内大提灯的绿色光线突然之间变得血红。 瓦德纳咒骂道：“这不争气的垃圾！我们撤！” 露尼娜伸手阻止瓦德纳：“我们应该距离迷宫中心的出口不远了。” 杜理卡斯这回站在了露尼娜这边：“咳咳，现在可不能放弃啊，瓦德纳先生。” 瓦德纳干瘦的脸更加阴郁几分，说道：“不行！我们现在就往回走！光丝变红说明最先到达出口的家伙遭遇了危险，这还不明显吗？” 林凯看着脚下焦糊的骷髅碎片，心想：这还不明显吗？迷宫里有危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瓦德纳带来的泽金城炮枪矛士兵虽然都是泽金城的精锐，而且火炮威力不俗，但是单独一名精锐士兵对上双刀骷髅或者类似的不死生物，显然凶多吉少。 瓦德纳连这都想不明白吗？ 猛然间，联想到瓦德纳一路而来的种种行为，林凯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种惊悚的可能。 第八十五章 报废品 “小心危险！”林凯提醒道。 林凯的本意是想要参与露尼娜与瓦德纳的争论中，可前方的通道中却传来黏稠物体移动的声音。 咕叽咕叽。 好似蛇蟒蠕行，又像一团不可名状的秽物从下水道中排出。 露尼娜反应极快，不等神秘生物现身，就先发制人，一发蓄力之后的高热火柱随着她施法，对着壁纸的通道前方射出。 集瞬间的贯穿杀伤，和高温爆炸灼烧于一体的火柱照亮了迷宫通道，只一瞬间，林凯看见通道远处有什么庞然大物完全阻塞其中，并以惊人之势高速向人群涌来。 火柱正面倾泻在那团神秘生物中心位置，神秘生物略微一顿，随后再次前进，转眼间冲到众人眼前。 这团生物整体看上去像是一节一节连在一起的扭曲腊肠，最前端是两片龙头。 之所以说是两片，是因为怪物的所谓“头部”是由两条火龙的上颚连同头骨组成，一上一下。 至于下颚则不知所踪。 头部之后是由某种动物的皮缝制皮囊，不知道是龙皮还是远古巨蟒的皮，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圈带着荆棘倒刺的金属线圈深深勒在肉里，强行将怪物的身体分隔为一段一段的。 这种一段一段的身体歪斜扭曲，堵塞了通道的同时也让人无法知晓怪物具体的长度。 荆棘金属圈勒得如此之紧，以至于怪物的皮囊都被割裂，裂痕处挤出带着残肢断臂的肉酱一般的内容物。 迷宫通道原本就宽窄不一，每逢狭窄之处，便有更多肉酱般的物质从勒痕间溢出，涂抹在墙壁之上。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林凯大概会觉得这种生肉腊肠一般的怪物有点滑稽。 可在林凯看清怪物真面貌的一瞬间，他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绝对的等级差距仿佛在提醒着他，面前的是无法战胜之恐怖存在。 “跑！”露尼娜对林凯、布莱恩和潘叫道，声音都有点差音，“我有办法找到你们。” 布莱恩和潘没有争辩或者反抗命令的意思，扭头就跑。 林凯判断出自己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也跟着一起撤退。 杜理卡斯同样对弟子玛姬说道：“快走。” 路过到队伍末尾的时候，林凯发现只有克罗斯在这里。 瓦德纳和他手下的三名士兵已经先一步跑路了。 克罗斯对着林凯等人做了个手势，表示让他们顺着来路逃走，自己要留下。 林凯、布莱恩、潘、玛姬四人向着来时的通道跑去。 因为瓦德纳已经不在，自然也没有提灯光丝引路，只能完全凭借记忆。 林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露尼娜、杜理卡斯、费德罗三人在通道中比较宽敞的一段勉强并排而立。 三人不远后是克罗斯，他没有上前帮忙，只是保持警戒，防止从旁边的岔路中冲出骷髅或者别的怪物偷袭露尼娜等三名魔法师。 这时露尼娜正好完成一个新的魔法，一道足有五六米厚，如玻璃一般透明的冰墙在通道中凝结。 杜理卡斯则抛出一颗形状奇怪的黄水晶。 这颗水晶的几何外形看上去像是一枚水晶球被一条水晶尖锥贯穿，其内部却晶莹剔透、浑然一体。 水晶落地后，以其落点为中心，附近迷宫通道内的岩石汇拢而来，一时间令通道都拓宽了不少。 坚硬的岩石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动组装成近似人形的模样，与通道等高，两条粗壮的手臂垂下。 一颗与其身体相比显得十分袖珍的头颅汇聚而成，两点象征生命的绿色火焰在大概是眼睛附近的位置亮起。 “岩石魔像！” 在费德罗的惊呼声中，魔像大步向前，用水桶粗细的胳膊抵在露尼娜刚刚创造的冰墙上。 费德罗也没闲着。 一根绷带从费德罗手中射出，一端连着他的手腕，另一端绕过岩石魔像小巧的头颅，接触到冰墙。 费德罗展现出他所精通的咒能系魔法天赋，以绷带为媒介，一道猩红的能量传递到冰墙上，将整座冰墙映照得通红。 龙头怪物一头撞在冰墙上，整条通道都跟着震颤起来。 冰墙整体被推着向后移动了几米，岩石魔像的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沟。 怪物那同为上颚的头骨张开，并非像正常生物张开嘴时上下颚形成一个夹角，而是两片头骨平行着张开。 透过透明的冰墙可以看到后方的怪物嘴里无数手臂肢体交错着，既像肉瘤，又像味蕾。 在下方的那片上颚之间，手臂拖起一道身影，似乎为一女子，无数肉丝连接着她的身体和两片巨龙的头骨内部。 林凯收回目光，专心跟着布莱恩等人逃走。 转过一道弯后，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 几人不敢回头查看，只是一路顺着来路狂奔。 十分钟之后，几人停一条十字通道处。 探索迷宫的队伍在一开始进入迷宫时所走的路线并非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主路”。 迷宫内部极其复杂，凭借某个闯过迷宫的士兵连接到提灯上的光线，众人才得以穿越迷宫。 很多路线看上去完全就是不起眼小岔路。 “走左边！”玛姬说。 “我们是从右边来的。”布莱恩的声音听起来很笃定。 “你这下人竟然敢和高贵的魔法师比记忆力？”玛姬哼了一声。 “魔法师我只信任露尼娜副会长和凯。”布莱恩毫不退让。 “抱歉，我已经不记得路了。但我也信任凯，”潘补充说。 三人一起看向林凯。 林凯伸出一根手指：“其实应该是中间这条路。” “什么？”布莱恩和玛姬同时瞪大眼睛看向林凯。 “你确定吗，凯？”布莱恩确认道。 “确定。” 林凯说罢，带头向中间的岔路走去。 “你疯了吗？”玛姬喊道，“回来！否则杀了你！” “你确定你能杀了我？就算你杀了我，然后呢？自己在迷宫中往回走？你确定你记得来时的所有路？你现在选的路就是错的。”林凯头也不回地说。 “我……”玛姬的声音犹豫了，“我呸！等我一下！” 第八十六章 报废品(2) 林凯带领着布莱恩和潘逐渐深入迷宫，后面跟着骂骂咧咧的玛姬。 玛姬这个姑娘很奇特，她一直骂林凯等人为“下等人”，但是真正的上流社会小姐是断然不会将这等粗鄙之语挂在嘴边的。 不过林凯的好奇心也仅止于此，他还没闲到去探究一名对自己明显没什么好感的人的经历。 此刻林凯正专注于认路。 “凯，”布莱恩犹豫道，“我们还在正确的道路上吗？” “果然！”潘的表现则更为直接，她娇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林凯撞到通道一侧的墙壁上，反曲刀抵在林凯的下巴上。 刀身那弯曲的弧度似乎专为动物的脖颈准备，刀刃上崩坏的裂口宛如尖牙，渴求着鲜血。 林凯眼神躲闪，小声说：“好像，这不是我记忆中的那条路。” “靠！我就说你这下贱种不靠谱！”玛姬大骂，“赶紧带我回到之前的岔路。” 林凯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抵在林凯下巴上的反曲刀撤去，潘叹了口气，充当起斥候的角色，侦查附近的地形，紧接着由潘打头阵，向来时的方向前进。 来时的路上，潘曾经做过不少记号，然而现在记号全部消失了。 一开始潘还在奇怪，直到他们来到一处正在消失的记号附近。 如果说刻在墙上的记号是迷宫躯壳上的伤疤的话，那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些伤疤正在缓慢愈合并消失。 魔法迷宫毕竟不同于自然环境。 不，这种说法也不算完全准确，毕竟自然环境中还有迷幻程度丝毫不亚于迷宫的乱象地。 四人只能凭借记忆往回走，几分钟之后，他们再次停下脚步。 目前他们所处的迷宫区域四通八达，拥有无数岔路和转弯，根本无从判断来时究竟走的是哪个路口。 潘大步从林凯身边走过，来到玛姬面前。 玛姬身材并不算高挑，潘比她还矮半个头。 潘伸出一根手指，在玛姬小腹处一戳，说道：“现在怎么说？” 玛姬吓得后退半步：“别碰我！下……我哪知道怎么走！” “还以为你们魔法师记忆力都很好呢！” “等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凯指的路没准确实是对的！”布莱恩指着众多岔路中的一条说道。 众人顺着布莱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岔路尽头是一道转弯，后面隐约有一股熟悉蓝色光泽。 这是瓦德纳提灯所发散而出的蓝色光丝的颜色。 “还有士兵活着！也许这就是出去的路！”布莱恩兴奋地说。 布莱恩、潘和玛姬立刻向灯光的方向走去，林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转弯过后，另一条通道横向出现在众人眼前。 通道中还真的有一条蓝色的光丝，似乎还在向一个方向缓慢流动。 “终于可以出去了！”玛姬向前迈了两步，随后停下脚步。 潘哼了一声，和布莱恩走在最前，顺着光线流动的方向。 林凯依旧一言不发。 不多时，一扇对开大门出现在众人眼前，门扉虚掩，蓝光从门缝之间穿过。 布莱恩疑惑道：“我们来时有走过这扇门么？” 玛姬嘟哝着：“所以说下人就是笨，瓦德纳那家伙跑路了，连同提灯也带走了，提灯移动了位置，光丝的路线肯定也跟着变化呀。” 布莱恩不再犹豫，推开大门，只见前方是一条较狭窄的通道，道路正中间放着一只珠光宝气的箱子，光丝从箱子上面飘过，缓慢流动向通道深处。 “哈哈哈，”布莱恩笑出声来，回头对林凯说，“凯，你应该没见过这种东西吧？这种宝箱就是拟态魔，俗称宝箱怪。 看上去是宝箱，其实是一种怪物。一旦打开宝箱，就会被它张开大嘴吞掉。不过我们既然已经知道这是陷阱，就可以先发制人，不打开宝箱，直接狠狠捅上几刀！” 林凯一挥手，赶走刚刚蹦出来的提示。 那是魔戒啊哦发送的报告，上面的内容林凯已经猜到了。 他一把拉住一只脚已经进入门内的布莱恩，用力向后一拉。 布莱恩被林凯的力量拉得直往后退，目光不解。 就在布莱恩刚有后退的趋势时，原本向内打开的两扇门扉上突然长出獠牙，不再正常开合，而是像巨口一般狠狠咬下。 咔嚓！ 布莱恩的鞋尖被咬下一块。 “啊！”布莱恩单腿蹦跳着后退，双手捧起另一只脚，查看自己的脚趾是否还都健全。 之前众人看到的那股蓝色光丝缓缓流动进獠牙的缝隙间，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扇门扉此时已完全化为巨口，两侧上各长出一只眼睛，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门下面伸出一条条触手般的短小腿足，快速移动着，怪物此时终于现出原形。 怪物没有身体，只有一颗被无数小腿顶起的硕大头颅，看上去像是一张异常严肃的人脸，严肃到两侧的脸颊都硬如两块门板。 脸上没有正常意义上的“人嘴”这种结构，一道裂口将脸颊分开，裂口中长满利齿，两侧脸颊上各有三只眼睛。 不知怎的，林凯莫名联想起以前的教导处主任。 明明连亲人的样貌都记不清楚了，怎么会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及林凯多想，大脸已经向前突进，两侧大嘴一开一合。 林凯和布莱恩以及潘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选择逃走。 这只怪物并没有之前遭遇的腊肠怪给人的那种无法对抗的感觉。 有时候，在迷宫里最危险的不是后面的追兵，而是脚下的陷阱。 因此胡乱奔逃并不明智，至少不能连试都不试一下就逃走。 此外林凯还从魔戒啊哦刚刚发送的汇报中得到了一些额外信息。 林凯短暂闭目，双眼再次张开时，瞳孔仿佛燃烧着火焰，一颗极限状态的火球于掌心成型，这是林凯目前火球术所能承受的极限魔力。 旁边的玛姬也同样选择了火球术这个魔法师的经典魔法，同样对其灌注最大魔力，瞄准着怪物。 看来玛姬虽然平时抱怨不停，关键时刻也能想清楚一些利害关系。 就在玛姬全神贯注之时，热浪吹动了她的头发，她瞟了林凯一眼，轻蔑地说：“一阶就是一阶，要把魔力尽量压制在火球内，获得最大的……” 玛姬突然愣住了。 一旁那个被称为凯的一阶小魔法师所释放的火球并非未经压制，而是明显压制后还比她自己的火球直径大了十公分有余。 林凯手掌翻转，向前一推，火球呼啸着向怪物冲去。 玛姬见状，也连忙发射火球。 两颗火球一前一后命中怪物面门，怪物面部中间的裂缝中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惨叫。 布莱恩看准机会，将手中已经几乎报废的盾牌塞进怪物的嘴里。 怪物巨口闭合，盾牌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后开始变形。 可在此之前，布莱恩和潘已经各将一把弯刀骷髅掉落的刀身泛出蓝光的弯刀插进怪物的嘴里。 怪物再次惨叫，大嘴闭合，将布莱恩的盾牌嚼得稀烂，却并未咬断两把弯刀。 布莱恩和潘面露喜色，握住弯刀的刀柄，在裂口处一顿乱捅。 怪物仰面栽倒，面门大开，头颅诡异地逐渐化为稀烂的肉块。 肉块随后化为脓水，被看似坚硬无比的迷宫地面吸收。 脓水之中，一枚宝箱出现。 布莱恩并不放心，对着宝箱一顿乱砍，直砍得宝箱上火星四溅。 看来这只宝箱不但不是宝箱怪，还是由坚硬材料打造。 在这个世界里，硬度高基本和值钱划等号。 布莱恩试着搬动一下宝箱，可以勉强移动，但是带着这么重东西在迷宫探索显然不现实，他这才打开宝箱。 一柄断剑和一面盾牌映入众人眼中。 二者皆如骷髅弯刀一般微微泛着蓝色光泽，克罗斯的长剑和费多的大戟也是使用这种材料打造。 “蓝钢剑盾！”布莱恩倒吸一口气，随后面露痛惜，“可惜这把剑断了。” 布莱恩回头看向林凯和玛姬。 玛姬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表示对近战武器不感兴趣。 林凯则微笑道：“你们自己分配吧，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法师，而且我们现在依然没有脱险，能优先提升整体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布莱恩并未对“手无缚鸡之力”发表什么看法。 潘拿起断剑，拍了拍布莱恩肩头：“这把断剑我来使用，虽然断了，却可以当做匕首，盾牌就归你了，回去别忘了请我喝酒。” “一定一定。”布莱恩开心地笑着，举起盾牌从各个角度欣赏。 “对了，凯，”潘突然问，“你刚才怎么发觉那只怪物的？” “第一，瓦德纳的蓝色光丝是不会流动的。如果在通道中出现真正的蓝光，我们其实无法判定其源头的方向。向左或者向右的概率各有50%。而流动的光丝明显是想引导我们。 第二，如果蓝色光丝属于瓦德纳带来的士兵之一，那他必然不会对宝箱无动于衷。结果要么是士兵杀掉宝箱怪离开，要么是宝箱怪吃掉士兵之后躲起来消化。毕竟宝箱就那么大，也装不了多少肉。 第三，门扉的位置很奇怪，这里并没有门存在的必要，而在布莱恩推门的瞬间，门似乎顺着布莱恩的手自己移动了一点点，仿佛等不及布莱恩踏进门里一样。” 布莱恩放下盾牌，脸略微发红，他当时完全没注意这些。 林凯没说的是，在布莱恩踏进门的前一秒，魔戒啊哦发来一封汇报，提醒林凯有危险。 虽然林凯完全凭借自己就预判了危险，但是汇报中的一些信息让他略微在意。 此时他不为人知地在意识中再次打开那封汇报，其中提到这种脸怪其实是魔戒的主人，也就是梅里研究加强版宝箱怪实验之后的报废品。 这一点林凯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大脸的强度摆在那里。 令林凯惊讶的是，魔戒提了一嘴之前那种腊肠怪也是报废品，而其中的尸体竟然是林凯现在所用的身体之前一代的“纯净之躯”。 林凯觉得过后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和魔戒了解一下此事。 最后魔戒又附加了一条记录信息，进一步指导林凯如何深入迷宫，也不管当时那种情况下林凯有没有机会仔细阅读。 没错，林凯从未迷路。 他在做的就是带领小队深入迷宫。 最开始他和玛姬有分歧的岔路那里，他就知道玛姬指的方向是对的。 林凯一直记得出去的每个岔路。 但是，想要出去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一是魔戒虽然可以指路和提示陷阱，但并不能驱使迷宫中的怪物。林凯等人在遭遇腊肠怪之前已经很接近迷宫中心出口，贸然出去的路上如果遇到大量游走的骷髅，凭几人现在的实力凶多吉少。 二是瓦德纳这人绝对有问题，林凯已经判断出大致的形势。那就是瓦德纳，或者说月湖郡已经深入过迷宫一次，并在尽头设了埋伏。腊肠怪从中心出口方向而来，说明埋伏的伏兵已经全军覆没，瓦德纳才如此坚定的要折返。 如果在出去的路上遇到瓦德纳，其实可能比遇到一队双刀骷髅更凶险。 林凯最大的优势就是魔戒啊哦。 林凯清楚知道：整个迷宫只有一只腊肠怪那种级别的怪物，现在迷宫中心区没准更加安全。 第八十七章 重逢 “我提议：我们不应该继续前进，而是应该原地等待。” 短暂休整之后，潘提议道。 布莱恩思考几秒，点头赞同：“我同意。” “反正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老师！”玛姬一屁股坐在墙角。 针对此种情况，林凯早有预料，也想好了对策。 他刚想开口，却听见玛姬那狂喜的声音：“师父！您来啦！” 林凯扭头顺着玛姬的视线看去，只见一行三人缓步而来。 正是露尼娜、费德罗和杜理卡斯。 “副会长！” “露尼娜姐姐！” 布莱恩和潘也纷纷从地上跃起，大步向露尼娜而去。 林凯并未跟着向前，反而后退了小半步。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头突然略微晕了一下，类似久坐起身的感觉，同时一股似曾相识的魔法波动于眼前一闪而逝。 林凯低声道：“等一下！露尼娜小姐，我在布鲁维尔镇遇见了谁？” 露尼娜嘴角优雅又不耐烦地一翘：“你在说什么胡话！” 布莱恩和潘停下脚步，并一把拽住想要扑到杜理卡斯近前的玛姬。 “你在怀疑我？”露尼娜厉声说道，“我们在布鲁维尔镇遇到了邪恶的魔法师，然后把整个小镇墓地炸上了天。” “之后呢？” “之后我和镇长大吵了一架。” 噌-噌- 布莱恩和潘的武器出鞘。 “切，原本事情会简单很多。” “露尼娜”冷哼一声，随后身体发生变化。 原本曲线玲珑之处变得干瘦，性别恢复为男人。 明明年纪不是很大，面相却给人一种枯槁的感觉。 只有刚从深蓝转化为漆黑的长发显得滋润飘逸。 正是幻术师瓦德纳。 “杜理卡斯”和“费德罗”也显出真身，原来是两名泽金城士兵。 至于另一名泽金城士兵和装着大号提灯的石盒则不知去向，周围也没有光丝的迹象。 “瓦德纳！你竟敢伪装成师父！”玛姬大喊的同时，开始施法。 林凯则根本省略了废话，毕竟法师施法是要吟唱的。 他的第一个魔法已经完成。 火球出手。 同时，林凯已经在吟唱第二个魔法。 林凯的火球最先击中瓦德纳，布莱恩和潘的弯刀随后刺穿瓦德纳的身体，玛姬的一道闪电紧随其后。 “冰箭术（oqolo ao gari）！” 林凯第二个魔法完成，却没有向前方的瓦德纳发射，而是反手一甩，一道银色的光芒射向身后空无一人的通道之中。 通道中凭空出现团爆炸的火光，随后是一声惨叫。 “啊——” 一根枪膛完全炸开的炮枪矛掉落于地，一名泽金城精锐用小臂已经炸成碎肉的双手捂着插满金属碎片的面部。 布莱恩和潘抽出弯刀，被他们刺穿的瓦德纳的身体在二人眼前崩散为一大团黑色长发。 至于虚假瓦德纳身后的两名士兵也跟着一同崩散为头发，只是发量要小许多。 黑发在空中便分解最后彻底消失。 这一切的发生仅仅在两秒之间。 “啊——” 又是一声惊呼。 不知何时被林凯扔在脚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袋子里探出一只包裹着铠甲的手。 这只手虚握着，似乎正抓着什么东西。 铠甲手臂发力，伴随着犹如捏碎蛋壳一般清脆的响声，手掌中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出现一只脚的脚踝。 脚踝已经被捏碎，不，准确来说是完全捏断。 一把漆黑大剑自袋子里伸出，自下而上一记挑劈。 魔法被完全破除。 另一名泽金城精锐那被劈为两节的身体向两侧倒去，各种零碎稀里哗啦流了一地。 这名士兵手里握着的也是从迷宫骷髅那里拾取的弯刀，而不是炮枪矛，后者看样子是在迷宫里遗失或者损毁了。 黑暗骑士曼可达那不算特别高大但给人致命感的身躯从小口袋里逐渐爬出，那场面非常不协调。 玛姬瞪大双眼盯着将大剑扛在肩头的黑暗骑士，良久又看了看林凯：“你……你控制的？怎么可能？” 林凯直接忽略她，一步一步退到墙角，闭眼仔细感知周围环境。 布莱恩和潘见状，也跟着靠墙而立，一左一右保护林凯。 片刻后，林凯睁眼，叹气道：“瓦德纳好像已经离开了。” 潘松了口气：“凯，你是怎么发现瓦德纳的幻术的？” “我一开始只是抱着谨慎的态度观察一下，随后感受到了魔法波动……” “不可能！”玛姬直接打断林凯，看了看曼可达之后，声音放小了些，“凭你的精神力怎么可能看破瓦德纳的幻术！” “靠精神力就能识破幻术？”林凯反问。 “你傻啊！首当其冲当然是专门破除幻术的魔法或者秘宝，其次才是精神力或者感知，看哪种方式能发现幻术的破绽。你这下等……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林凯看了看自己19点的感知和25点的灵力属性，感觉和体质比起来也不算高啊。 “现在怎么办？”潘问道。 布莱恩把手指伸进金发中抓了抓：“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瓦德纳可能还会回来，而且如果是他的话可能有概率用幻术把迷宫里的怪物引到这边。” 林凯问：“你们对瓦德纳了解多少？” 玛姬再次瞟了一眼黑暗骑士，随后正色道：“杜理卡斯师父说瓦德纳这混蛋很早就是五阶魔法师了，但之后似乎就卡在了这个阶位。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在月湖郡的泽金城担任魔法顾问。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晋升到六阶。 另外不要以为他只会幻术，哪怕专精某一个魔法学派，也不代表其他学派的魔法就无法施展。” 布莱恩和潘随后表示他们知道的情况也差不多。 短暂商议之后，众人一致同意离开此处迷宫通道。 依然由林凯带路，殿后工作则由黑暗骑士曼可达担任。 有魔戒啊哦暗中指路，林凯带领着其余三人不断深入迷宫。 因为此迷宫为魔法迷宫，所以迷宫的出口并不在边缘，而是在迷宫中心。 原本林凯他们遭遇腊肠怪的地方就已经接近中心，现在，在林凯的带领下，一步步接近出口。 转过一道弯之后一座空旷的空间赫然出现于众人眼前。 此处空间大约有一座剧院大小，但没有座椅或者装饰物，只在最中心处有一道石门，因而显得有些空旷。 四周靠近墙壁的位置有很多木制结构的残骸，与其一同的是大量血迹以及损毁的武器和装备。 炮枪矛、大盾、弓弩…… 从现场来看，原本这里应该人工搭建着很多高台，上面设有各种远程武器，形成围杀的猎场。 炮枪矛这种武器的一轮齐射，猝不及防之下，就连露尼娜的寒冰防御魔法也绝不可能防得住。 林凯之前的猜想没错。 在发现迷宫的存在后，月湖郡的泽金城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耗费了大量资源，成功抵达了迷宫尽头。 之后再发出邀请函来邀请灰岩半岛郡的寂岩城中的露尼娜和杜理卡斯来“探索”迷宫，并在迷宫尽头设立了杀阵。 目的必然是杀死露尼娜或杜理卡斯其中之一，或者全部。 至于背后更深层的目的则暂时情报不足。 “这些是……泽金城士兵的……装备？”连反应慢半拍的玛姬也看出些端倪。 林凯沉默着点头。 “那些士兵呢？”玛姬又问。 林凯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我们遇见的那只有着龙头、身躯像是灌满肉酱的生肉腊肠一般的怪物吗？” 第八十八章 黑影 听闻林凯所言，其他几人纷纷侧目。 林凯耸了耸肩：“我也只是猜测。” “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布莱恩说着，向空旷场地中央的石门走去。 “且慢！还是我来吧。”林凯叫住布莱恩。 潘点头，认可林凯的举动。 如果说在场的几人中谁最有可能打开石门，那必然是身为魔法师的林凯和玛姬。 然而布莱恩和潘都不完全信任玛姬，哪怕在他们眼里林凯带错了路，他们也依然更加信任林凯几分。 林凯掏出黑曜透镜戴上。 眼前的世界逐渐褪色，这是戴上这副眼镜时正常的视觉效果。 如果不是林凯已经事先知晓此时自己身处魔法迷宫之内，他会认为眼前的景象都是现实。 然而迷宫内的墙壁、陷阱等都是魔法生成，怪物则部分为迷宫自带，部分为迷宫主人设置。 至于迷宫内的所谓的“宝藏”，一部分是施法者作为施法消耗所献祭，一部分是死在迷宫中的探索者留下。 出现目前的情况，究其原因还是黑曜透镜等级太低。 此迷宫的阶位已经远超黑曜透镜所能侦测的极限。 林凯走到石门附近，仔细观察。 说是石门，不如说是立在地上的两块巨大石板。 不过，从石板下面那两道扇形的摩擦痕迹来看，它们确实经常在地面开合。 “怎么打开？”林凯低声询问魔戒，在旁人看来这只是林凯在对着门自言自语。 很快魔戒啊哦发送来系统邮件，大致内容为： ----------------- 你现在占据着主人的身体，只要从另一侧把门推开就行 ----------------- 林凯将手放在门上试着推了一下，石门纹丝未动。 哦…… 林凯差点被自己逗笑了：既然门上没有把手，地上的摩擦痕迹是对着自己这边，那想要推门当然是从石门背面推开。 由两块石板组成的门犹如巨大的石碑一般，林凯绕过石门，看向其背面。 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迎面斩来。 门后竟然藏着敌人！ 林凯脖子一缩，同时手在石门上啪的用力一拍，整个人几乎向后倒飞出去。 迷宫大厅中荡起回音，这一掌力道之大，令林凯这样体质的人都感觉掌心又麻又疼。 弯刀劈在石门上，火星四溅。 林凯感到一丝后悔，为自己缺乏经验而后悔。 虽然在魔法界公认的七种成熟派系中，召唤系和死灵系分属两个派系，实际上很多死灵法师也是非常依赖召唤物的。 迄今为止林凯在面对强敌时大多以自身为中心，所以并没有培养出身为召唤者的自觉。 试问：现在林凯最强大的召唤物是什么？ 答案自然是黑暗骑士曼可达。 林凯却为了小队的安全命令曼可达殿后，此时曼可达依然位于整座大厅的入口处。 这一次林凯算是给上了一课，召唤者随时都要留一部分最强召唤物在自己身边。 一道黑影从石门后面悠悠转出。 称之为黑影可谓货真价实，因为黑影周身漆黑的雾气升腾，光线都略微扭曲，说不清是一个人型生物被黑雾包裹还是黑影本身就是由雾气组成。 黑影似乎身披黑色斗篷，腰里挂着长剑的剑鞘，除此之外诸如面容和衣装等细节则通通无法分辨。 “曼可达！”林凯大喊，却发现一层似有似无的雾气隔开了自己和其他人。 林凯向大厅入口附近瞥去目光，随后心里一惊。 距离林凯最远处，曼可达依然在尽职尽责把守着入口； 距离林凯最近的则是玛姬，背朝林凯。 在曼可达和玛姬中间则是正在讨论着什么的三个人。 没错，三个人。 布莱恩、潘和……林凯？ 下个瞬间，林凯立刻发现事情不对的地方。 背对自己的玛姬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不少，乌黑油亮。 有一缕黑发特别之长，从玛姬背后直接拖到地上，并分为两股。 其中一股蔓延向林凯的方向，并在林凯和布莱恩等人之间形成一面若有若无的雾墙。 另一股头发则悄无声息蔓延向布莱恩和潘，并在二者旁边汇聚成了林凯的虚像。 看到这种幻术，是谁在捣鬼已经再清楚不过。 林凯没有时间做出其他举动，因为石碑后面走出的那道黑影已经提着弯刀冲上来，迅捷如风。 “冰箭术（oqolo ao gari）！” 林凯边跑边施法，心不慌、气不喘。 回手一甩，冒着蓝白色冻气的冰箭如暗器飞镖般脱手而出。 冰箭速度奇快，黑影却更快，一侧肩，躲过冰箭。 林凯已经来到雾墙边缘，用力一拳砸在雾墙之上，却感觉像打进厚厚的棉被，力道完全被卸掉。 林凯瞳孔略微睁大，这就是幻术的威力么？ 不，林凯否定自己的猜想。 瓦德纳是专精幻术，但不是只会幻术。 眼前的黑雾更像是两种魔法的结合，一种隔开林凯，另一种防止布莱恩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如果时间充裕，强行冲破这种大面积的魔法壁障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时间—— 黑影两步追到紧贴雾墙的林凯面前。 如果那黑雾弥漫的头上有表情的话，此刻黑影一定是在笑。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自弯刀末端划向刀尖，这是迷宫中双刀骷髅的武器。 弯刀一记朴实无华的横斩，抹向林凯的脖子。 下一刻就应该是动脉被划开，鲜血喷溅。 当！ 黑影似乎瞪大了双眼，因为眼前这本该手无寸铁的魔法师手里出现了金属。 一只黑色的金属手套，不大却很厚重，暗红的纹路组成邪恶的花纹，金属倒刺令人望而生畏。 林凯此前偷偷命令曼可达将身上的铠甲的一部分留在了他仅有的空间装备——“垃圾袋”里。 一般人见到曼可达都会立刻被他那邪恶的气场和骷髅眼窝中冒着红光的双眼所吸引，不会注意到铠甲少了手甲。 而且不死生物身上有些部位的装备有破损或者缺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金属手套牢牢抓住黑影的弯刀。 弯刀虽锋利无比，却不能割破手套。 黑影略微歪头，似乎有点诧异。 之前林凯从容边跑边施法，动作不乱，就已经令黑影刮目相看了，此时这种反应速度更是在意料之外。 更反常的是，这名魔法师的力量似乎出奇地大，黑影竟然一时无法将弯刀拔出。 黑影却并不慌张。 魔法师施法，嘴里要吟唱，手上要临魔。 眼前的小魔法师用右手抓住弯刀，就意味着右手无法动作，而且一般魔法也无法直接穿过金属防具，这也是魔法师不穿盔甲的原因。 左手？ 且不说眼前的魔法师有没有掌握单手施法，单手施法的时间足够黑影杀死这名魔法师了。 黑影的手伸向备用匕首。 眼前魔法师的左手也同时伸向腰间。 黑影早就注意到魔法师的腰间有一柄短剑，但是……无所谓，这名魔法师死定了。 “极寒特妹的喷射-强化版！” 小魔法师的左手并没有握向剑柄，而是向前五指张开。 一股白色寒气在黑影面前放大，伴随着带有某种奇特廉价感的眩光特效。 极限瞬间，黑影放开弯刀，闪向一旁，紧接着左半个身子失去知觉。 * 林凯对黑影刮目相看，能在极近距离躲开强效极寒喷射的敌人很少见。 很遗憾，冰锥冻住了黑影一侧胸口和一条手臂，却没有完全影响黑影的双腿。 黑影被极寒喷射的冲击力震得原地打了个转，但是凭借黑影的敏捷程度，必然能迅速找回平衡。 时机只够施展一个魔法。 林凯开始临魔咒语。 与其他咒语那种在空中书写后立刻消失的状态不同，这个魔法在临魔后会留下淡淡的、与“可爱”完全不沾边的、不详的粉色痕迹。 林凯另一只手右手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和小指紧跟着临魔留下的诡异粉红色轨迹，将咒语痕迹收在两根手指之间，再随着中指和无名指的伸展而送出。 “弱迟诅咒-人（virsta dicio dulus fuloo）！” 这个魔法可以降低敌人的移动速度，并且令敌人虚弱，可以说很好用。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版本的弱迟诅咒仅对人形生物生效。 黑影外形确实是人性，但这不代表黑影就一定属于人形生物。 如果黑影的本质是黑雾或者瓦德纳用黑发汇聚的某种类似召唤物的存在，并非血肉之躯，则弱迟诅咒不会生效。 关于这一点，林凯有很大把握。 一发火球并不一定能致命，但是诅咒术可以赌一次。 理由就是黑影拿着迷宫骷髅的弯刀。 黑影自己使用的原本是长剑，此时仅剩剑鞘的轮廓。 骷髅弯刀使用的金属叫做蓝钢，可以认为是普通钢铁的上位替代品。 克罗斯的长剑和费多的大戟都是用的此种材料。 蓝钢虽然昂贵，但是以瓦德纳的财力不可能负担不起。 黑影带着空的长剑剑鞘说明黑影要么原本用的不是蓝钢武器，要么原本的长剑在战斗中碎坏或者遗失。 不论哪一种，都说明黑影远离瓦德纳有一段时间了，不是瓦德纳临时召唤的。 淡粉色光芒落在黑影身上的一瞬间，黑影原本因为寒冰喷射而冻结的身体再度一滞。 林凯手腕一翻，反手握住弯刀的刀柄，另一只手抽出自己的短剑。 向前一大步，两把武器同时刺入黑影的胸膛。 血液喷溅，不是黑色，而是鲜红。 第八十九章 梅索卡特里娜 林凯对着黑影又连捅了十几刀。 鲜血如同洗涤剂一般，所过之处，黑雾退散，露出黑影的真身。 那是一名形容枯槁的老者，与瓦德纳有六七分相似。 林凯确认老者已死，不等老者身上黑雾完全退散，一把扯下老者背后的披风。 这件披风并未因沾染血水而褪色，其上黑雾反而更加浓郁，摸起来犹如最细腻的天鹅绒。 林凯顺手将披风收入“垃圾袋”，提到来到灰雾障壁之前。 与此同时，灰雾障壁另一端的布莱恩、潘与受到瓦德纳控制的玛姬三人似乎在对话中达成了某种一致。 布莱恩和潘兴奋地向灰雾障壁走来，视线越过林凯，落在石门上，并向着石门那里一边挥手一边指指点点。 “凯！你竟然这么快就把门给打开了！”布莱恩笑道。 林凯恍然，从灰雾障壁另一端看到的景象必然有所不同，这是瓦德纳幻术的影响。 在布莱恩和潘的眼里，这边应该一切正常，没发什么打斗，林凯走到石门前捣鼓一翻，便顺利打开，后面有大量宝藏一类的东西。 林凯和黑影的战斗虽说猛烈凶险，实际仅持续了四五分钟。 此时玛姬——或者说瓦德纳也转过头来，视线立刻锁定在林凯和已经丧命的老者身上，其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玛姬立刻伸出双手，开始施展法术。 林凯提起弯刀，狠狠劈在灰雾障壁上，试图提醒布莱恩。 轰—— 一声巨响传来。 只见曼可达从入口处嗖的一声飞进来，化为一道残影，撞在玛姬后背上。 玛姬吐出一口鲜血，施法被打断。 林凯面前的雾墙瞬间消失。 而在布莱恩的视角看来，眼下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上一秒，林凯还在开启的石门附近对着他们招手。 下一秒，石门变为闭合，石门附近的林凯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血迹的林凯，站在距离石门略有些距离的地方，脚下还有一具尸体。 伴随着一声入喉咙灌满血液般的诡异咆哮，一颗龙头自入口处伸了进来。 那龙头由两半上颚拼接而成，没有下颚。 龙头之后是腐烂的皮肤，被金属丝线勒成一截一截，犹如生肉肠。 从连接处漏出肉酱般的物质。 “腊肠怪！”林凯脱口而出。 他向布莱恩和潘做了个手势后，立刻转身向石门奔去。 魔戒啊哦提醒道：“开门的密码是‘开门吧，西瓜，西瓜’！” 林凯心里虽有一万个问号，此时却管不了那么多。 他绕过石门，双手放在门板上，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推，同时重复道： “开门吧，西瓜，西瓜！” 虽然林凯念出正确的开门密咒，手上却依然能感到巨大的阻力。 两扇石板缓慢移动，中间开启了一条缝隙，缝隙后面隐约可见是一个完全不属于迷宫空间、看上去类似待客厅房间。 布莱恩和潘跑到林凯身边，一人一边，帮助林凯推门。 之前被撞飞的黑暗骑士曼可达从地上起身，将大剑横在身前，结果再次被撞飞。 这次径直飞到林凯脚边。 两扇石板之间的缝隙此时正好可以容纳一人通过，林凯略一侧身，立刻钻了过去。 布莱恩和潘也紧随其后。 曼可达跟上，身上的铠甲却被门板卡住。 虽然曼可达属于中等身材，但一身漆黑铠甲此时显得比较臃肿。 入口处，腊肠怪正在费力挤进，身体皮囊中的血肉被狭窄的入口挤得向后涌去，如同一直巨大的鼻涕虫。 腊肠怪布满森森利齿的巨口，两片上颚间夹着一道人影，宛如苍白的舌头。 就在巨口即将咬上曼可达的时候，被腊肠怪连撞两次曼可达身上的铠甲一片片脱落。 这位隶属于林凯的黑暗骑士反手将大剑刺进腊肠怪的嘴里。 腊肠怪大嘴闭合，大剑如牙签般坚持了半秒，便折为两段。 趁着这个空档，曼可达也彻底通过石门的缝隙。 腊肠怪咬断大剑之后，又一头向石门撞来，可石门前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场，将腊肠怪的头颅弹开。 腊肠怪不死心，又张开嘴，吐出含着的苍白人体。 人体外覆盖着一层黏液，不怎么费力就通过了石门，啪叽一声落在会客厅的地上。 刚一落地，已经没有盔甲和武器、只剩骷髅骨架的曼可达立刻从背后抱住这具人体。 与此同时，林凯、布莱恩、潘分别拿着一把弯刀刺入此人的身体。 魔戒啊哦曾介绍过，这具身体是梅里曾经用过的“纯净之躯”其中的一具。 而林凯之前就注意到这具身体的异常之处，此时再看，这分明是一具女性的身体，同体白得几乎晃眼。 林凯顾不上那么多，正要使用魔法，却见眼前的白皙身体瞬间液化成黏液，包裹住林凯的身体。 随后林凯在会客厅中凭空消失，只剩曼可达、布莱恩和潘。 曼可达抱着空气，布莱恩和潘的弯刀也插在半空。 咣当一声，林凯原本拿着的那把弯刀掉落在地上。 等林凯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被传送到另一间房间。 如果说他之前所处的房间的布设让人联想到会客厅的话，那么现在所处房间则像是餐厅。 一张长桌横放在房间正中，桌上放着不知名的菜品。 几把高背椅子放置在长桌周围，样式给人一种熟悉感。 苍白的黏液逐渐从林凯身上退去，并在房间的角落里再次汇聚成白皙女性的形体。 那女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走到长桌尽头椅子上坐下。 “喂，啊哦，这是怎么回事？”林凯敲了敲魔戒。 “啊，看来梅索卡特里娜没把你当外人，应该是你的身体的缘故。” “梅索卡特里娜？” “啊，那是我伟大的主人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上一任纯净之躯所使用的名字。” 林凯瞪大眼睛：“等等，你是说梅里是个女人？” “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魔戒纠正道，“主人他上一次灵魂转移时确实当过几十年的女人。” “可是按照我的理解，纯净之躯不是应该反应的是灵魂的样貌吗？” “呃……理论上的确默认如此，纯净之躯一开始是没有样貌、没有性别的，接受了什么样的灵魂就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实际上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林凯突然想到自己的属性页面里，“性别”一栏一直是待定，尽管目前的身体装备的全是男性的零件。 林凯接着问：“那我怎么会被传送到这里？” “啊，每一具纯净之躯都用有一种被动特性，梅索卡特里娜拥有的是‘传送’，生命之力耗尽后，这种传送的力量依然存在，主人就把这具报废品放在灾厄双龙的嘴里保存，也作为一种备用钥匙。” “灾厄双龙？腊肠怪？” “啊？腊肠怪？那可是龙界极其罕见的双子龙的龙头制成的强大不死生物！” “好好，我明白了，那现在这具身体的能力是什么？” “呃，”魔戒的声音显得局促不安，“其实我也不知道，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 林凯呲了呲牙：“你还自称梅林之戒呢！行了，我们现在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啊，我建议你去和梅索卡特里娜交涉一下，看看她能不能带我们离开。” “建议？” 第九十章 坠落体验 林凯谨慎地看了梅索卡特里娜一眼，转而对魔戒说：“我还能和她交流吗？在你的主人梅里进行灵魂转移后，上一任的纯净之躯应该只剩下一具空壳才对吧？” 魔戒解释道：“啊，原本确实是这样，不过主人使用梅索卡特里娜进行了一些实验，实验……没有完全成功，所以才会称之为报废品。但是实验也不算完全失败，现在的梅索卡特里娜可以完成一些最基本的指令。” 说到这里，魔戒啊哦提高音量：“嘿！梅索卡特里娜！给我拿一块保洁布，要沾过黑龙油脂的！” 坐在长桌尽头的梅索卡特里娜面无表情、一动未动。 “呃，”魔戒显得很尴尬，“灵界生物凯，你去试试，你使用的纯净之躯应该能够使唤她。” 林凯起身，沿着长桌向梅索卡特里娜走去。 一路上他发现长桌上摆放的那些他原本以为是菜品的东西似乎并非食物。 每一道餐盘里摆放的都是一些奇怪的小物件或者小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否为喝的饮品不得而知，但是那些小物件必然不是拿来吃的。 因为它们的画风完全不对，比如： 一颗巧克力豆大小的金色金属球，类似黄金却有霞光在球体表面流动。 一个装满绿茶色可疑液体的瓶子，液体时而浑浊时而澄清。 一块月饼大小石头制品，似乎是某种棋盘。 半截没有燃烧的蜡烛，看起来平平无奇。 没有玻璃沙漏却自行流动的细沙。 一团缠绕在一起形成海胆状的铁丝。 一根末端是鳞片状，主体为羽毛，尖端为毛发的怪异羽毛。 一尊拿着剑和盾的小战士雕像。 一片初看类似塑料袋碎片，实际上不断变化形状的白色片状物。 …… 诸如此类。 “这些是……” “啊，你现在不要知道为好，不过你可能很快就会需要它们了。啊，瞧瞧我，不该剧透的。” “不，请多剧透一点！”林凯对魔戒都用上了敬语。 “啊，好想说，但是我怕你把持不住，你先和梅索卡特里娜说，我们要去基础材料库。” 林凯皱眉：“为什么要去基础材料库？” “啊，当然是为了让你晋升二阶啊，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 “所以说为什么是基础材料库？” “啊，一阶晋升二阶能用得上什么高级材料？” “可为什么梅里曾经的魔法实验室里会有基础材料？” “啊，你这灵界生物真是陷入误区了，高阶魔法并非只会用到高级材料，而是基础材料、中级材料、高级材料都会用到一些。” 听到魔戒啊哦这么说，林凯小心翼翼接近梅索卡特里娜，轻声说：“梅索卡特里娜小姐？” 梅索卡特里娜依旧一动未动。 “梅索卡特里娜小姐，请带我去基础材料库。” 梅索卡特里娜突然站起身，长发遮住了身体上的关键部位，不至于春光大泄。 随后梅索卡特里娜一把抓住林凯的手腕。 下一刻，林凯眼前一黑。 …… 林凯发现自己身处半空。 准确来说，他现在身处一个大坑的顶端，上方是飘逸着银色迷雾和星光的犹如夜空一般的空间。 魔戒啊哦大喊：“啊！灵界的通道竟然还开着，快，回到灵界你就自由了！这样一来……” 无需林凯反驳些什么，魔戒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因为林凯和抓着他手腕的梅索卡特里娜已经开始下坠。 四周飞速掠过的景象是一些残垣断壁。 这里原本似乎是一座分为很多层的地下实验室，或者说倒立在地下的魔法塔也不为过。 某种强力的爆炸如从天而降的圣剑一般贯穿了塔身的大部分，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 巨坑的底部则是一个类似会客厅的圆形场所，爆炸的威力似乎蔓延到那边便消散殆尽。 林凯甚至能看到会客厅里的三个小圆点。 那是三个人，其中两人正在墙壁和地板上敲敲打打，寻找隐藏通路和出口。 正是曼可达、布莱恩和潘。 其中曼可达因为没有林凯的命令，只是站在原地待命。 这么说来林凯现在身处原本会客厅的上空。 虽然身处会客厅时，林凯并未发觉会客厅的天花板有什么异样，但是考虑到这里是地下魔法实验室，会有这种效果并不奇怪。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入口石门处一闪，又进来几个小黑点，竟然是露尼娜、费德罗和杜理卡斯。 三人的脚步十分狼狈，但至少没有减员。 “梅索卡特里娜，带我们回去！” 林凯不想以肉酱的方式与布莱恩等人重逢。 眼前熟悉的一黑之后，林凯返回了餐厅。 林凯大口呼出一口气，说道：“我问，你答。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把我引到材料库，然后把我驱逐回灵界？” “啊，没有的事，我也没想到材料库已经没了呀，再说回到灵界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林凯轻轻移开梅索卡特里娜的手，然后将自己的右手拍在长桌的桌面上，拔出短剑，钉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我问，你答，不许问问题。” 之前梅索卡特里娜带着林凯空间移动的时候，从黑影那里获得的迷宫弯刀被留在了会客厅，但是这把短剑以及林凯身上的衣物都一起被带到了餐厅。 否则林凯现在就是赤身裸体了。 现在使用短剑来威胁魔戒显然更有效果。 虽然林凯怀疑以自己的体质，短剑无法一剑割下手指，但是这样做显然更有气势。 魔戒果然不再说话。 林凯接着问：“基础材料库就这样直接被爆炸炸没了？” “啊，对啊。倒不如说，不愧是主人的实验室，竟然没有完全被摧毁。” “有没有其他储存魔法材料的地方？” “啊，没有，几个材料库是连在一起的，是上下层的关系，刚才我看了，都炸没了。” 林凯叹了一口气：“那只能寻找其他机会了。” 这时，林凯身旁的梅索卡特里娜突然身子一软，栽倒在地，一道银灰色的空间裂隙在她的身旁打开。 一开始中没有任何物体，随后一张血盆巨口出现，正是腊肠怪，梅索卡特里娜的身体原本就是停放于这张巨口之内。 随后腊肠怪开始大力冲撞裂隙，无数血肉自它那生肉腊肠般的身体涌向巨龙头骨组成的头部，并在四只眼窝内汇聚成没有瞳孔的血肉眼球，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梅索卡特里娜。 魔戒啊哦惊呼：“啊！快把她装进垃圾袋！” 林凯立刻取出空间口袋，套在梅索卡特里娜头上。 梅索卡特里娜的身体逐渐缩小，被收入袋子里。 腊肠怪头骨上的血肉逐渐退去，似乎有点迷茫。 两片龙骨上颚和头盖骨拼接成的头颅转向另一个方向，拖着灌满血肉的腊肠身躯从空间裂隙外面移开。 可问题是，空间裂隙并没有关闭。 啪。 一只血迹淋淋的手从中探入。 最后一道人影如泥鳅一般顺着空间裂隙滑进餐厅。 第九十一章 圆桌之镜 顺着空间裂隙进入餐厅内的不是别人，正是玛姬，老魔法师杜理卡斯的女弟子。 林凯毫无怜香惜玉的打算，直接开启“霜魂轻语”，一发威力最强的“强效极寒标枪”瞬间突破空气将玛姬的胸口贯穿。 下一刻，林凯面色大变，随后向一旁闪避，同时挥动短剑横砍。 短剑挥了个空。 一道诡异的身影出现餐厅的长桌附近。 这道身影如同水中的一块玻璃般几乎完全透明。 林凯目光平静地盯着面前几乎透明的身影，这是临时控制了玛姬的瓦德纳。 说起来瓦德纳此人虽然魔法虚幻如丝，命数却坚硬如顽石。 在瓦德纳被撞飞并且和腊肠怪一起被关在迷宫中的时候，林凯一度认为此人必死无疑。 结果不知为何瓦德纳竟然活了下来。 此外瓦德纳老奸巨猾，之前他就发现林凯可以通过微弱的魔力流动定位自己的方位。 如果瓦德纳在从空间裂隙中爬出来时制造一个和本体平行的幻象，这并不能完全骗过林凯。 所以瓦德纳故意将幻术设置在本体之前一段距离，这样林凯判断的方向不会有偏差，但是攻击的角度会留下破绽。 林凯在强效极寒标枪飞出，命中所谓的“目标”之后便发觉不对，这才有之前闪避的一幕出现。 而林凯使用强效极寒标枪而不是强效极寒新星或者强效极寒喷射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以林凯目前的魔法阶位，施放这三个法术的威力要打个折扣。 范围类魔法未必能对瓦德纳的魔法防御起到良好效果。 林凯和瓦德纳进入了某种微妙的对峙，空气几乎凝固。 瓦德纳魔法阶位比林凯高出太多，正常情况下林凯并没有什么胜算。 但瓦德纳此时身负重伤，几乎透明的血液顺着虚幻的身影缓缓流下。 此外林凯之前使用出霜魂轻语魔戒也着实令瓦德纳吃了一惊。 “你不是一般的一阶魔法师，”瓦德纳用玛姬的声音开口打破对峙，音质极为嘶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林凯冷笑：“你猜。” “是萨菲里斯托倒悬塔？”瓦德纳用手指轻抚长桌的表面踱步，如清水般的血迹在桌上留一道长长的痕迹。 突然之间，被瓦德纳占据的玛姬的身体由几乎透明转化为正常的实体，转瞬后又从正常身体化为人形灯泡一般发出刺目的强光。 “闪念魔法！”林凯一边以手捂眼一边低声道。 标准施法时，右手施法，左手临魔，口念真言，这三个步骤其实就是三个从不同角度出发的魔法仪式。 它们就像三把钥匙，可以为魔法师打开窥探世界记忆的大门。 魔法师可以付出极大代价来简化其中的一个步骤，于是有了不出声音的“去言施法”，不用临魔的“去文施法”，无需施法动作的“去行施法”。 而完全不需要这三个步骤的则是几乎可以瞬间发动的“闪念施法”。 凡是会闪念施法的魔法师无不将其当作隐藏底牌，可这张底牌限制也相当大。 一方面，经过闪念施法准备的接近瞬发的魔法无法轻易更改，且消耗巨大。 另一方面，闪念施法能准备的魔法的阶位会被大幅度压缩，导致其直接攻击力非常有限。 这也是之前露尼娜等魔法师在面对腊肠怪的时候默契地全都没有使用这种施法方式的原因。 这时再看玛姬，只见她头上所有的头发全部脱落，汇聚成一股黑发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过长桌上如餐点般摆放的各色稀奇古怪的物品。 然而，这些物品如同被胶水粘在桌子上，纹丝不动。 黑发旋风一路卷过整个长桌，在长桌尽头属于主人的位置前做了极短的停留。 那里摆放着一只餐盘，其上正面向上放置着一面布满斑驳绿色锈迹的小铜镜。 铜镜的上方摆放着如一块外形犹如方糖的褐色正方形块状物体，上面遍布裂痕。 黑发旋风中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一阵令人牙酸咯吱声过后，褐色正方形物体被强行撬下。 黑色旋风转瞬间再次从空间裂口处溜了出去。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林凯双眼被眩光刺痛，同时一股强烈的头痛冲击进脑海，干扰施法。 在这种情况下，瓦德纳依然选择拿起褐色正方形物体离开，而不是攻击过来，足见谨慎。 “啊！那家伙跑了！”魔戒啊哦喊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林凯不停流泪，眼前的一切都出现重影。 还得说是林凯身体不一般，这种足以使普通人完全失明的强光对林凯造成的影响只有几分钟。 等林凯眼前的景象稍微恢复，他立刻看向空间裂隙的方向。 那里的空间裂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附近墙面上一道真实存在的裂隙。 透过裂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大坑和残垣断壁。 原来梅里的这处地下魔法实验室整体形状类似一座倒插进湖心岛下方的魔法塔，但并非所有的房间全部处于颠倒魔法塔的中轴线上，最外围再包裹着米诺海奇的迷宫以及其他的防御法阵。 林凯所处的餐厅就在稍微偏一点位置，因此没有像材料库那样被爆炸直接贯穿。 林凯揉揉红肿的眼睛，爬到裂隙口向外张望。 凭借过人的目力，他隐约可以看见最下方的会客厅，布莱恩等人似乎依然被困在其中。 还没等林凯看清下方的状况，寒气逼人的刀锋就迎面而来。 林凯赶紧将头缩回餐厅内，锐利的弯刀紧随而至，顺着裂隙捅进餐厅，并不断搅动。 随后一只带着面甲的骷髅头骨出现在裂隙外，向内张望。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林凯小心翼翼贴着墙壁站立，斜眼向外看去，只见几只双刀骷髅单手持刀，扒在裂隙外，如装饰品般挂在深坑边缘，正在和他大眼瞪小眼。 这些骷髅比之前在迷宫中见过的那些体型要大上两圈，而且各个身穿铠甲，看起来凶狠残暴。 林凯抬手问道：“魔戒啊哦，这些骷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啊，这些也是迷宫的守卫啊，那个叫什么瓦德纳的小子拿走了残破的迷宫核心，就能一定程度上操控迷宫。” “那个褐色的小方块是迷宫的核心？”林凯沉吟道，“恐怕瓦德纳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 “啊，看来是这样没错，餐厅的位置偏了一点，受到爆炸的波及比较小，迷宫核心这才逃过一劫。” “迷宫里的怪物还能放出来？” “啊，放出来也是临时的，现在那个小子估计带着迷宫核心跑路了，这些精英骷髅应该维持不了多久……” 魔戒话音刚落，外面的骷髅开始使用弯刀劈砍和挖凿墙上的裂隙。 “啊，这群傻瓜不死生物，主人魔法实验室的墙体可不是普通墙体，用那些破刀估计要三天三夜才能挖开，”魔戒接着说。 一声巨响传来，一根从墙外巨坑的边缘喷射而出，落向下面的会客厅。 好在虽然从上方可以看到会客厅的内部，但会客厅并非没有天花板。 从外面可以观察到会客厅里面，从里面却只能看见正常的天花板。 “啊，没了最外层的迷宫保护，实验室好像要坍塌了，要是那些骷髅再脱掉盔甲挤进来……” 不等魔戒啊哦说完，林凯啪的一声狠狠打在魔戒上。 林凯再次环顾四周，发现餐厅并没有正常的出口，他问道：“这里怎么没有门？” “啊，这里其实有并非平时吃饭的地方，而是有特殊用途，一般主人都是使用传送的方法出来进去的。” 听闻此言，林凯再次取出“垃圾袋”，把梅索卡特里娜又倒了出来。 反正现在腊肠怪应该随着迷宫一起被瓦德纳带走了，请求梅索卡特里娜再次使用传送即可。 可是梅索卡特里娜的身体如若无骨，软绵绵地滑到地上，仅有的一点生气也是气若游丝。 “啊，好像能量快耗尽了，”魔戒语气焦急，“快，你把你的手放到她的额头，对她注入精神力。” 林凯依言照做，眼前却突然弹出一条提示： ----------------- 注意：当前魔法强度不足，无法满足此“纯净之躯”的基本运转 ----------------- 这还是林凯那不靠谱的系统第一次对林凯之外的东西给出提示。 不过考虑到林凯现在使用的身躯和梅索卡特里娜都是梅里曾经使用过的纯净之躯，这倒不难理解。 “好像现在的我的精神力还不够强大呢，”林凯说道。 “啊，我都快忘记了你这天杀的灵界生物还是个一阶魔法师！” “那就尽量提升到二阶试试看，除了去材料库拿魔法材料还有其他方法吗？” “哎，那只能强行提升了，你按照我的方法，用那女孩的血画一个法阵。” “玛姬？” “对。” 就在魔戒给出肯定答复的同时，位于长桌尽头，原本呈放迷宫核心的锈蚀铜镜突然发出一阵异响，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手指在从镜面里面敲打着镜面。 “啊，凯，你快看，圆桌之镜！”魔戒喊道。 随后铜镜上面突然出现一小堆物品。 第九十二章 圆桌之镜(2) 原本放置在铜镜之上的迷宫核心方块显然是一件宝物，因此林凯原本并未对这面小铜镜有什么特别的关注，只当它是某种类似茶杯垫的东西。 现在看来显然这面铜镜也大有来头。 “圆桌之镜是做什么的？” “啊，你去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别打谜语！”林凯语气稍显不耐烦。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餐厅外面的竖直大坑内，月湖的湖水正不断灌入。 虽一时半刻灌不满大坑，但保不准什么时候裂隙就会突然扩大，林凯曾看过大坝毁坏的影像资料，一开始只是几个破口在喷水，突然之间破口扩大，大坝顷刻被洪水冲垮。 此外巨坑最底部的会客厅还有露尼娜、布莱恩等人在，灌入的湖水全部倾泻在会客厅的天花板上，如果可能，林凯还是想救他们一救的。 而那些披挂重甲的大型骷髅则如催命的厉鬼，不断使用武器咔嚓咔嚓地挖着墙上的裂隙。 “啊，我没有，我不是，我不会，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你先去看一眼。” 既然魔戒啊哦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凯便走到长桌尽头，这里一般是宴会时主人坐的位置。 精致的餐盘上摆放着一面古朴的铜镜，上面还泛着绿色的锈迹。 而在铜镜之上的则是刚刚凭空出现的一小堆树叶，总共五片互相搭在一起。 树叶呈黄色，却不是深秋叶落时那种凋零萧瑟的黄，比金子更闪耀、比麦穗更生机勃勃的金黄色。 林凯还注意到其他不同寻常之处，即，铜镜仿佛有某种防偷窥机制一般，从侧面看不到什么东西，但从平放在桌面上的铜镜的正上方观察，则能看到镜面映出了一些影像。 镜中显示的是从上空俯视一处张大圆桌，圆桌周围整齐地摆放着几张高背座椅，几道穿着兜帽的身影围坐在圆桌周围。 林凯越看这圆桌和座椅越觉得熟悉。 “这是……”林凯压低声音。 “啊，没关系他们听不到，”魔戒似乎快要憋不住笑了，“没错，这就是你之前参加‘晨星隐修会’秘密集会时去过的圆桌之厅。” “哦？虽然当时隐修会的那些人也是穿着兜帽，可这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石磷蚺他们啊。” “啊，圆桌并不专属于‘晨星隐修会’，我们这一派的祖师随手建立的组织怎么配拥有这么高级的独立空间？作为祖师的弟子，主人平时根本都不屑于出席这种集会。” “嗯？”林凯挑了挑眉毛。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圆桌会议场所竟然可以共享。 林凯略作沉思后说道：“所以……这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黄金叶片属于使用圆桌的某种‘会费’，也就是祭品？” “啊，聪明，灵界生物凯。” “所以这面‘圆桌之镜’一直在祖师这一派内部流传？难道就没人怀疑自己每次上交的祭品都去了哪里吗？” “啊……这个嘛……说来话长……” “那你简单点说，二十字以内。” “啊……” “啊也算一个字，二十字以内。” “啊，献祭类魔法物品会消耗祭品是很常见的，所有圆桌之镜的使用者都以为这面由古神创造的魔镜是基于某种自我运行的魔法理念，而据主人说，祖师当时花了很大功夫才让那些蠢货相信这一点。” 林凯并没纠结魔戒的回答是否超出了十二个字的限制，而是皱眉道：“古神？” “啊，就是那些不能提及名字的已经陨落的大神。” “他们是怎么陨落的？” “啊，据说有过一场神战，揭开这一部分被隐藏的真相也是晨星隐修会的活动目的之一。” 听到魔戒这么说，林凯暗暗决定以后要更加关注隐修会的活动，因为他对于历史的真相很感兴趣。 一方面是因为好奇心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关穿越的线索很可能隐藏在这些高端信息之中。 魔戒啊哦接着说道：“啊，这些生命树叶片你可以收集起来，有了这些，你晋升的把握会增大一些。” 林凯收起金黄的树叶，决定不再耽搁，立刻按照魔戒的指导强行晋升。 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停下，因为此刻铜镜中显示的圆桌边的一人已经摘下兜帽，而此人林凯竟然认识。 正是之前短暂一同旅行过的德鲁伊根。 根依然是身材魁梧、胡子拉碴的模样。 林凯打量着圆桌周围其他的身影，想看看白化德鲁伊少女眠是不是也在。 “啊，按旁边那个凸起可以调节音量，”魔戒提醒。 林凯放大声音，只听一道身影以苍老但不失中气的声音说道：“散会！” “可……”根似乎还想说什么。 老者手一抬，一股能量击中根。 按照林凯之前的理解，圆桌本是镜中世界，林凯上次参加隐修会的集会也是以镜像的形式进入到圆桌空间的。 理论上圆桌里应该是无法直接攻击的。 根的镜像被老者的能量波击中之后似乎确实没有受伤，但是镜像被弹飞出去，直接消失在一道传送门中。 随后其他参会者也纷纷起身，和老者道别后一一通过传送门离去。 老者则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一边整理起高背座椅，直到座椅整整齐齐围绕着圆桌摆放好，最后才离开。 老者的身影刚消失，铜镜上又浮现出祭品。 这次不是一堆，而是好几堆，但似乎都是虚像而非实体。 其中包括一块骨头，一堆毛发，一只手镯，一块刻着诡异文字的石板。 “这是……” “啊，你要从中选择一种，否则过一段时间会随机选择……” “我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一派这么富有了……就算梅里是大魔法师，如果不是这些祭品，也不至于富到拿空间口袋当垃圾袋吧。” “嘿嘿嘿，”魔戒奸笑起来，“什么‘你们’这一派，你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 我原本以为圆桌之镜在爆炸中被毁了，但自从上次你参加了隐修会那帮饭桶的会议之后，我就怀疑圆桌之镜还在。 瓦德纳那小子闯进来的时候我还很紧张，没想到他拿了破损迷宫核心就跑，更没想到今天会议一个接着一个……等等，现在应该入夜了吧？今夜是满月……原来如此。” “别琢磨满月的事情了，我们选哪个？” “啊，祖师在上，快选那块巨龙趾骨！就是那个像牛腿骨的东西！要超时了！” 林凯立刻用手点到那块骨头上，骨头化为实体，掉落在镜面上，其他物品的幻象则迅速消失。 “我感觉那块刻着字石板比较值钱诶，”林凯先是选择相信魔戒，随后才提出质疑。 “啊，那是当然，但是渊魔石板对你来说没有用，这块巨龙趾骨是最不值钱的，但是能立刻帮到你。 顺带一提，如果圆桌使用者同时提供了几种祭品，不要总选最贵的那个，这也是维持圆桌秘密不被发现的小技巧之一。” “等我晋升再考虑什么小技巧吧。” “啊，也是，你快点去那黄毛丫头那里取血。” 林凯转身来到依然昏迷的玛姬身边，不知是因为情绪被压制还是玛姬一直以来令人生厌的态度，林凯对她毫无怜悯之情。 玛姬之前被瓦德纳附身时先是被黑暗骑士曼可达撞飞，然后似乎被腊肠怪重伤，但依靠瓦德纳的幻术骗过了腊肠怪，勉强穿过裂缝来到餐厅内。 此时瓦德纳已经离去，玛姬身上被撕裂的伤口却不会恢复。 这也是理所当然。 林凯脱下上衣，对玛姬做了个简单的包扎，使她不会短时间内流血致死。 随后林凯撕下一块布，沾了些玛姬的鲜血，按照魔戒的指引在地上画出一圈一圈的法阵，并在法阵各处写下复杂的魔法符号。 铜镜中时不时传来声音，这次秘密集会的参会者是一群魔戒啊哦也不认识的人，依然是兜帽遮挡面容，说的是一种林凯和魔戒都听不懂的语言。 就在林凯初步完成法阵的布设时，铜镜中的参会者提到一个名字：卡罗达斯。 第九十三章 圆桌之镜(3) “啊？卡罗达斯？”魔戒啊哦一直和林凯形影不离，因此自然也记得这个名字。 至于林凯，更是从来不曾忘记这个曾想入侵自己意识空间的魔法师。 林凯在衣服上蹭了蹭血迹，这些都是用来绘制法阵的玛姬的血液。 也不知是情绪压制还是其他原因，现在的林凯在绘制高精度法阵时非常冷静，汗也不曾流下一滴。 林凯绕到长桌边，向圆桌之镜里面看去。 镜中显示出六道身穿长袍的身影，其中五道身影端坐在圆桌周围，皆在轻轻鼓掌。 而第六道身影颔首站在圆桌旁，双臂略微张开，似乎在接受其他五人的祝贺。 第六道身影开口徐徐讲述着什么，使用的依然是林凯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是那礼貌、优雅中透露着阴沉的声音完全符合林凯记忆中卡罗达斯的声线。 “你确定里面的人看不到我们吗？”林凯问魔戒啊哦。 “啊，绝不可能！这种单向虚构类魔法本一旦做好手脚，本就无懈可击，你看连你那个在会客厅里的副会长都看不出来会客厅的天花板有问题。 更别提这些在圆桌空间里的人并非真人，只是镜像，我们从这边偷窥……额……观察，绝对不会被发现，否则这些蠢蛋怎么可能放心大胆地使用圆桌空间呢。” “那么这面镜子可以移动吗？” “啊，这没问题。” 得到魔戒肯定的答复后，林凯干脆直接将圆桌之镜树立在桌子上，用几个水杯固定，以便时刻观察镜内的情况。 魔戒开始指导林凯在之前绘制的法阵的基础之上，增加更加详细的细节。 随着法阵不断完善，林凯发现每绘制一个符号，自己的精神力都会被抽走一部分，而且抽取的量越来越大。 “喂！灵界生物，你还活着吗？” 林凯听到魔戒在喊自己，遂睁开眼睛。 “我……昏过去了？” “啊，只是睡了一会，幸好没有压到法阵上，我可没法把你挪走，真把法阵压坏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林凯瞥了一眼墙上的裂口，比之前要大不少，但那些大型骷髅却已经停止了凿挖。 他又看向桌子上的镜子，镜中已经空无一人，高背座椅都整齐摆放在圆桌周围。 卡罗达斯那伙人的秘密聚会似乎已经结束。 “我睡了多久？”林凯问。 “啊，十多分钟吧。” “那些骷髅呢？” “啊，还在外面，但是可能是想节约点能量，反正我们已经是夜壶里的蟋蟀了。” 林凯没理会魔戒的奇怪比喻，继续问：“瓦德纳应该已经带迷宫核心跑路了，这些从迷宫里搬出来的骷髅还能活动多久？” “啊，如果它们这么保持低能量消耗状态，还能存在个一两天，时间对我们不利，我总感觉外面漏水的那些地方随时可能崩塌……” “嘘，别乌鸦嘴，”林凯赶紧用左手捂住右手佩戴的魔戒，“我们继续。” “啊，你确定不再休息一下？” “我没事。” 这时，圆桌之镜今天第三次发生了变化，镜面开始发出微光。 魔戒抱怨道：“啊，祖师在上，今天满月的月亮是特别圆还是月亮上长了个菊花，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不知道这回那些人又会献祭什么，”林凯说着，竟然隐约有点小期待。 噗的一声—— 一堆银灰色、略带有流体感的粉末自镜面倾倒而出。 因林凯之前将圆桌之镜立在桌子上，此时这些粉末直接洒落在镜子前的桌面上。 “我怎么感觉这些粉末很眼熟啊……”林凯揉了揉眼睛。 “啊，卡拉水银粉，你之前还用过。” “这么说……” 林凯话音未落，四道身影各自穿透一小片迷雾出现在圆桌周围，每人都戴着面具。 其中一人长袍上绣着蟒蛇纹路，一人长袍上绣着鹰隼纹路； 一人身材极其魁梧，长袍上绣着多角的犀牛，最后一人长袍上绣着火红骏马，林凯之前并没有见过此人。 正是“晨星隐修会”的石磷蚺等人。 身穿蟒蛇长袍的石磷蚺开口道：“炎鬃骥，好久不见啊。” 长袍上有骏马之人开口，声音听起来活力十足：“是啊，我最近可忙了，但是听说你们上次聚会，梅里迪乌斯先生竟然亲临，这次我怎么的也得来瞅瞅啊。” “哈哈哈，”犀牛长袍的凤角犀大笑道，“没错。” 长袍上绣着鹰隼的雷羽隼左右看了看：“这次就我们这些人了吧？” “再等等，”石磷蚺道，“流渊豹总是迟到，但从不缺席。” 雷羽隼哼了一声：“那小破丫头。” 石磷蚺一本正经说道：“你又不知道流渊豹到底是男是女。” “那个声音和身材明显是女的啊！”雷羽隼不服。 “也许是个特别弱气的男孩子呢，嘿嘿嘿！”炎鬃骥坏笑道。 突然又一道灰雾出现，身穿绣着豹样纹路长袍的娇小身影跌跌撞撞进来，似乎是被谁推进来，或者没站稳，一跤跌进来的。 流渊豹抓住圆桌稳定身体，一抬头就看到了炎鬃骥：“啊，炎鬃骥前辈，你来了啊！梅里迪乌斯先生呢？” 石磷蚺摇摇头，随后轻咳一声道：“那我们开始吧，这次在我们之前似乎还有人使用过圆桌，因为我一个小时之前就提交了申请，却迟迟没有通过，对了，即便这样竟然还有人迟到。” 流渊豹把手放在面具前，用手指模仿起了吐舌头的动作。 炎鬃骥举手提议道：“既然之前有人使用过，正好，我们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些什么人会和我们共享这圆桌空间。” 石磷蚺点头，几人便开始查看椅子和圆桌下面等地方。 看到这里，收回视线，他只要知道是谁使用圆桌即可，他可没有时间和这些人耗。 同时，他调低圆桌之镜的声音。 之前卡罗达斯那伙人说的是听不懂的语言，对林凯来说类似于白噪音一般，现在隐修会这伙人则咋咋唬唬，可能会干扰林凯接下来的行动。 林凯扭头一步步走向躺在角落里气若游丝的玛姬。 玛姬本来就受伤极重，加上林凯一直在使用对方的血液绘制阵图，此时玛姬已经基本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啊，等一下，我们用不着这丫头了，”魔戒啊哦突然说，“她又不是什么稀有血脉，我们现在有更好的绘制法阵的材料了。” 林凯指了指自上一个阶段法阵绘制结束后，房间里唯一新增的东西，也就是镜子前那一摊粉末，说道：“卡拉水银粉？” “啊，对，虽然属于普通材料，但作为法阵绘制媒介，比普通人血可要强多了。” 林凯自桌上拿起一个闲置的餐盘，单手将卡拉水银粉扫进盘子里，边扫边问：“这粉末和那块龙骨比起来价值如何？” “啊，那块龙骨大约能买一马车卡拉水银粉……” “亏我原来还对这次献祭过来的东西挺期待的，”林凯叹气。 “啊，你看，晨星隐修会是主人的师父‘祖师’建立的，圆桌之镜又一直在祖师这一派手里，总得给那些不成才的蠢货们点福利吧。” 对此林凯不置可否。 “晨星隐修会这些人很崇拜祖师吧？”林凯突然问。 魔戒骄傲地回答道：“啊，那是自然！祖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教导出了伟大主人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 “也许我们应该听听他们的意见。” “啊，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法阵完成比较重要，哪有时间陪那些蠢货过家家。” “我去和他们谈谈。” 林凯取出少量卡拉水晶粉，涂抹到圆桌之镜的背面，并用左手的霜魂轻语戒指在镜面上写下： 幻境如真，镜如其人 小镜子中圆桌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林凯的镜像。 镜像随后开始发生变化，身上穿上黑袍，黑袍上浅浅地绣着精致的蝴蝶纹样，一张有着类似花纹的银色面具遮盖在面部。 林凯的眼前出现两重视觉，一重是自己正常的视觉，盯着镜中的自己；另一重视觉是镜中的镜像，盯着镜子外面。 两者重叠。 对于已经多次操纵过骷髅战士的林凯而言，这种程度的重叠完全不构成阻碍。 “啊，你到底在干嘛？这是在浪费时间！” 魔戒焦急的语气反倒令林凯宽心不少。 魔戒是无法进入镜中世界的，也无法直接观察到圆桌空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圆桌之镜中林凯的镜像四下看了看，随后从镜中映出的墙上裂口处出去。 同时，现实世界中的林凯进行异步操作，略微偏移手中圆桌之镜的角度，确保魔戒无法看到镜中的镜像。 林凯的镜像穿过一层雾气，出现在隐修会众人眼前。 他们似乎刚完成对圆桌空间的搜查，此时刚刚落座。 晨星隐修会到场的几人看着林凯的镜像，纷纷愣在当场。 林凯的镜像此时也愣住了，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手里看。 因为林凯的镜像手里出现了一面小铜镜，和圆桌之镜一模一样，但是铜镜上面缠绕着雾气，没有任何画面。 现实中的林凯再次调整铜镜的角度，确保现实中的圆桌之镜不会正对着自己。 “啊！”炎鬃骥语气激动异常，“梅里迪乌斯先生，你真的来啦！” 石磷蚺轻咳一声：“梅里迪乌斯先生，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开始。” 流渊豹头一歪：“我们已经……” 一旁的凤角犀伸出巨大手掌，一把捂住流渊豹的嘴。 准确来说是一把将流渊豹整个脸都捂住了。 炎鬃骥有点语无伦次：“啊，梅里迪乌斯先生，请站着……不对，请不要站着，请坐，快请坐。” 雷羽隼说道：“梅里迪乌斯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您手里的镜子是……？” 林凯则略有点为难，他进入到圆桌空间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但却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实在不行只能硬上了。 这时，只听石磷蚺说道：“不对，有些不同寻常！梅里迪乌斯先生难道说……” 其他几人均看向石磷蚺。 林凯不动声色，但面具下的口鼻略微屏住了呼吸。 “……难道说您和祖师一样要考考我们吗？那时祖师也是拿着这面镜子，用手上的戒指摸一摸镜面，就出现了考题！” 第九十四章 久违的考试 林凯沉默不语，只是调整角度，令现实世界中已经绘制接近完成的法阵出现在圆桌空间林凯自己镜像手中的镜面内。 炎鬃骥用胳膊肘捅了捅石磷蚺：“老蟒蛇，你真的见过晨星大法师本人参加集会？那就是说你有一千多岁了？” 他口中的“晨星大法师”即为梅里的师父、柯尔特的师爷，那位神秘消失的“祖师”。 石磷蚺似乎习惯性地想推一推眼镜，手指却只碰到了自己镜像佩戴的面具，只听他正色道：“我的代号是‘石磷蚺’，乃是来自东方的一种魔兽。 没错，当年祖师在召集了初代晨星隐修会圆桌会议后，参会几次后便不怎么参加了，直到某次祖师突然出现。 当时很多人觉得祖师举止似乎有些古怪，后来则证明，祖师只是因为很久没有看到我们这些隐修会成员，想要考考我们。 祖师在问了几个奇怪且异常刁钻的问题后，便宣布我们通过了测试，可以将隐修会放心交给我们，随后便再次隐没。” 风角犀点头附和：“前代风角犀似乎和我提过此事，这是对我们实力的认可。” “等一下，”流渊豹举手，“我们不是不应该过多透露关于自己的信息吗？没想到啊，没想到，石磷蚺前辈这样守规矩的人竟然主动透露自己的情报。” “我只是在必要的情况下说明梅里迪乌斯先生的意图，以防你们这些小辈莫名其妙冲撞了梅里迪乌斯先生。在其他情况下，保持身份隐秘的条款依然有效，所以，不要假定我是人类，”石磷蚺说道。 林凯依旧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想给石磷蚺点个赞。 这时，雷羽隼轻咳一声：“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赶紧看看梅里迪乌斯先生的考题？” 风角犀：“这是某种法阵。” 流渊豹：“这不是废话嘛，大犀牛，是个魔法师都能看出来。” 石磷蚺：“这个法阵很多符号都很基础，但是尚未完成，这是在给我们增加难度，又不想太难。” 炎鬃骥：“我知道了！这是可以提升魔法师实力的晋升法阵，而且还是一阶晋升二阶用的，看似简单，实际上很古老，可以在魔法材料匮乏的情况下晋升！” 石磷蚺：“竟然被你抢先一步，嗯，看起来的确如此，不愧是晨星大法师的徒弟梅里迪乌斯先生，竟然想到用这种晋升二阶的法阵做题目。” 林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冒着和魔戒啊哦翻脸的风险也要趁这个机会和晨星隐修会的几位资深魔法师交流一下，就是想借助隐修会的魔法师们来确认一下法阵的真实性。 之前林凯完全是在魔戒的指导下绘制的法阵，虽然一部分魔法符号直接取自魔法百字真言，但也有一些符号和线条明显是更古老的东西。 最后的结果就是：林凯自己无法确定法阵的真实功效。 流渊豹扯了扯面具后露出的发丝：“所以我们算是通过了考试？” 石磷蚺：“不，真正的考试不可能这么简单！” 炎鬃骥：“嗯……你这么一说，这法阵过于古老，对于有些地方应该可以完善一下。” 林凯压低声线说道：“灵界。” 雷羽隼：“灵界？在晋升二阶的同时还要打通和灵界的连接？这样做不是很危险吗？” 石磷蚺：“不，虽然现在魔法师晋升依然伴随着风险，但在从前这种风险要大得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晋升时灵魂容易受到灵界牵引，导致自身灵魂缺失或者引来不必要的灵界生物。” 流渊豹：“所以，梅里迪乌斯先生的真正意图是让我们补完这个法阵，屏蔽掉其中的危险因素？” 风角犀：“对，一定就是这样。” 林凯再次开口：“三十分钟。” 炎鬃骥：“还有时间限制！”语气里兴奋大过惊诧。 接下来这几位隐修会成员围在圆桌周围，热烈讨论。 期间，流渊豹暂时返回现实世界，并带回一大块绢布，看起来和她妹妹曾经交给林凯的手帕材质类似，可以被带入到镜中的圆桌空间。 几人使用卡拉水银粉做颜料，在绢布上写写画画，最后在截止时间前一分钟，由石磷蚺带头，小心翼翼将一副阵图展现给林凯。 至于是不是真的只差一分钟，其实林凯也不清楚，是风角犀说“终于赶上了，就差一分钟！” 林凯默默记下阵图的内容，这有一定挑战，但是随着林凯作为魔法师的潜质以及灵力属性的不断增加，记忆力也越发强悍。 阵图只在几处关键位置做过调整，因此林凯很快便记住了其上的内容。 此外，绢布下方还贴心地列出了十七种不同的复合魔药或天然魔法材料，这些都是辅助晋升的必要条件。 其中有的材料非常具体，比如赫尔拉月草精华溶剂； 有些则比较笼统，比如强效生命活力植物组织。 并非石磷蚺等人不够专业，而是具有类似效果的物质有很多，其中一部分药效类似的材料之间是可以相互替代的。 林凯控制自己身穿黑袍的镜像缓步走到圆桌旁，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绢布上抹去十五种复合魔药和天然材料，仅剩下“强效生命活力植物组织”和“龙骨”。 流渊豹：“咦？梅里迪乌斯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呀？是要我们在只有这两种材料的情况下重新设计法阵吗？” 林凯并未做出回应，心里却在疯狂点头。 下一刻，炎鬃骥给林凯浇了一头冷水。 炎鬃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阶晋升二阶再如何简单也不可能只靠这两种材料就晋升！” 雷羽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只是风险……用我们改良的法阵加上这两种材料，成功概率不会超过一成……不过，如果打坐冥想个十年八年，循序渐进，还是有可能的。” 炎鬃骥：“一阶晋升二阶这么简单的事情，真要用冥想的方法的话，那干脆也不要法阵辅助了，直接冥想个几个月怎么都能晋升了！” 流渊豹：“啊？几个月？你不会是用这种方法晋升的二阶吧？” 石磷蚺：“注意保持身份！” 现实世界中，林凯调整圆桌之镜的角度，令魔镜一一扫过桌上餐盘中摆放几样物品。 这样做有暴露的风险，但如果不冒险的话林凯只有死路一条。 风角犀：“这是……” 炎鬃骥：“我隔着镜子都能感受到强大的魔力，这些东西必然非同凡响！但是……我这天才竟然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件！” 石磷蚺：“也许正是因为你小子有几滴天赋血液，外加太年轻，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晋升巩固魔药。” 炎鬃骥：“魔药？” 石磷蚺：“对，尽管看上去不像药剂，实际上这几件东西都各自代表着一种魔药，这是在成功晋升之后用来巩固境界的，此外饮下对应的魔药有大概率觉醒一种天赋能力。” 流渊豹：“天、天赋能力？天赋能力正因为是与生俱来的才被称为‘天赋能力’的不是吗？难道天赋能力还能后天获得？” 石磷蚺：“所以这桌子上的东西如果是真的，必然价值连城，可惜这只是一场考试。” 雷羽隼：“石磷蚺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炎鬃骥：“哦，我懂了，桌子上的东西都是幻象，对吧？” 石磷蚺：“对，必然如此，现实中不可能有人在一阶晋升二阶时就饮用这种药剂，这样药效只能发挥一半，简直是暴殄天物。” 炎鬃骥：“老蟒蛇，你说这些药剂是晋升之后用来巩固境界的吧？如果，在晋升之前就饮用呢？” 石磷蚺：“那只能发挥药效的四分之一不到……啊，我明白了！药剂的特殊效果，配合药剂的巩固效果，再加上我们改良的法阵，只要身体素质过硬，就算只有两种材料也有晋升的希望！原来真正的考试现在才开始！梅尔迪乌斯先生果然不可能只考这么简单的考题。” 流渊豹：“但是这些药剂我都不认识啊！” 石磷蚺：“那我来解释一下，每一种药剂的稳固境界的效果都大致相当于一个八阶的带有稳定精神力效果的强效魔法，这一点上差别不大。 真正的区别是觉醒的天赋能力，金属球代表了炼金天赋，最像传统药剂的那瓶药剂代表了草药学天赋，石头棋盘代表了法阵学者天赋，半截蜡烛代表了元素魔法天赋，自行流动的沙土代表初级时间天赋，鳞片羽毛代表变形术天赋，剑盾模型代表战斗类天赋，如幻影薄纱的物质代表了幻术系天赋。” 风角犀：“你怎么这么了解？” 石磷蚺：“抱歉，无可奉告。” 风角犀：“好吧，是我莽撞了。那我也就直接发表我的看法了，这里显然应该选变形术天赋。” 石磷蚺：“理由呢？” 风角犀：“变形术天赋除了令魔法师或者德鲁伊在施展对应魔法或者德鲁伊能力时可以更加得心应手，还能大幅度增加身体适应性。” 炎鬃骥：“那又如何呢？适应性不是立刻就能提现的，而且一阶魔法师根本就学不会什么沉底变形成其他动物的魔法，变形术天赋只会增加畸变的风险！” 风角犀：“那你选什么？” 炎鬃骥：“当然是元素天赋，只要熬过了这一次，之后在元素攻击和防御魔法方面都会有长足的发展！” 雷羽隼：“典型的机会主义思想，我们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你现实中大概率是某个派系或者学院的青年才俊吧？没准就是萨菲里斯托倒悬塔的菁英奖章获得者。你不能完全代入你自己啊。” 炎鬃骥：“啊，那个，那你选什么？” 雷羽隼：“炼金啊，梅里迪乌斯先生不是留了龙骨吗？如果觉醒炼金天赋后，将龙骨进一步加工一下，晋升的成功率不就上去了吗？” 石磷蚺：“风险很大。” 雷羽隼：“我说的有错吗？” 石磷蚺：“梅里迪乌斯先生是晨星大法师的高徒，自不必说，听说梅里迪乌斯先生的弟子也是早早就晋升到大魔法师级别的天才，这道题不应该以天才的角度衡量，而是要针对普通人，抱歉，普通魔法师。将龙骨用炼金的方式加工后的确是成功率最高的方式，但是怎么加工？用什么材料？而且普通魔法师能在短时间内领悟炼金术吗？稍微出点岔子这块龙骨就报废了。” 雷羽隼：“那你有什么高见啊？说来听听。” 石磷蚺：“草药学天赋才是最稳健的，别忘了梅里迪乌斯先生除了留下龙骨之外还留下了生命力植物组织，只要觉醒了草药学天赋，稍微运用精神力就能令这些植物组织效果大增，可能最终效果不及使用炼金术，但是领悟简单且方式稳定。” 雷羽隼：“我还是觉得炼金术靠谱，要不我们问问梅里迪乌斯先生。” 石磷蚺：“考试的时候问考官？” 雷羽隼：“啊，这个……流渊豹，你看好哪种？” 流渊豹：“你们别笑话我，其实我觉得时间系天赋听起来好炫酷哦。” 石磷蚺：“任何有理智的魔法师都不会和时间搅在一起，古往今来有无数血淋淋的教训，哪怕是不涉及自身的针对外物的时间回溯魔法也经常引发大麻烦。” 雷羽隼：“这倒是不假，这一点上我们俩观点一致。” 风角犀：“其实我对那个战斗天赋也挺感兴趣的，你看，都说魔法师的身子弱，近身肉搏是短板对吧？如果能掌握个出神入化的剑术之类的……” 炎鬃骥：“老犀牛，你这身肉很难给人感觉身子一点都不弱啊，不会是某种幻术吧？我最讨厌捉摸不定的幻术系了，啊，不是说你……” 石磷蚺：“诸位！我们不是在讨论个人喜好，而是决定哪种药剂最合适。” 流渊豹：“那个……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法阵学者是什么啊？我听都没听过。各个派系的魔法都会用到法阵啊。” 石磷蚺：“等一下！法阵学者，古风十足的晋升魔法……我竟然……” 雷羽隼：“我也想起来了，我师父曾经提到过魔法界早年的状况，师父还是听师父的师父说的……” 炎鬃骥：“你们这些老头子在说什么？” 石磷蚺：“注意保密，不要假定我们是老头子。” 雷羽隼：“我来解释一下吧：早年魔法不成熟的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分为各个派系，而是各有各的分工，在施展一些复杂魔法的时候，需要专业研究法阵的魔法师来绘制法阵，这些魔法师就是法阵学者。” 石磷蚺：“对，大致就是这样。随着魔法逐渐成熟，法阵学者这种古老的魔法师副职业早就被淘汰了，就像流渊豹说的，现在各个学派的魔法里都包含一些法阵知识。” 第九十五章 又是你 雷羽隼沉吟道：“法阵学者风险也不低……” 石磷蚺：“说得没错！所以，梅里迪乌斯先生，您觉得我们的答案如何？” 林凯控制着自己的镜像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抬头看向天花板。 他想看看在自己本体持有圆桌之镜的前提下，能不能通过天花板看到镜面外的世界。 只见头顶的空间一片漆黑，仿佛无星的深空，却又有飘渺的柔和光粒洒下，使圆桌空间不至过于黑暗。 就在林凯的镜像抬头的时候，镜像体感觉到一股吸力，随后被逐渐吸入上空的黑暗中。 镜像眼前一黑，随后镜像的视线与林凯本体的视线重叠，镜像解除。 * 圆桌空间内，“晨星隐修会”的几名参会成员面面相觑。 风角犀：“你们说，梅里迪乌斯先生最后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流渊豹压低声音，模仿老年人的声音说道：“摇头肯定是说‘这帮蠢才’，之后看天是说‘祖师在上，他们没救了’，大概这样？” 炎鬃骥否定此看法：“摇头是说‘哎呀，哎呀，真是天才’，看天是为了遮盖喜悦的泪水。” 石磷蚺道：“不，我们肯定还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梅里迪乌斯先生突然离去肯定别有深意。” * 地下实验室的餐厅内。 林凯揉揉眼睛，看了一眼手中的圆桌之镜，发现隐修会的几名成员还在争论不休。 如此突兀地退场并非林凯本意，不过倒也算帮了他一个忙，因为他之前就没搞明白怎么从圆桌空间内出来。 首次参加隐修会的秘密集会时，他还是砸碎了镜子才得以脱身。 这次圆桌集会，林凯确认了魔戒给出的法阵确实是用来晋升的，而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作用。 不过根据隐修会成员给出的信息，此法阵也确实会连接到灵界。 林凯径直走向餐桌上摆放的几只大餐盘，盘中盛放着各种奇怪的物体。 他的目光在如装在无形沙漏中一般自行流动的沙土上面停留了片刻，因为他其实也觉得时间系魔法听起来就非常狂拽酷炫。 不过林凯还是来到盛放小型棋盘的餐盘前，伸手触碰棋盘。 之前瓦德纳曾尝试卷走这些秘宝，可当时除了迷宫核心之外的几样物品都纹丝未动，加上瓦德纳本来的目的就是迷宫核心，所以匆匆离开。 就在林凯的手触碰到棋盘的瞬间，他觉得指尖仿佛接触到的是一团没有生命体征的有机物，就像死去的海星或者动物内脏。 柔软，略微粘稠，但毫无温度。 其他几只餐盘中盛放的金属圆球、绿色小瓶、半截蜡烛、仿佛装在无形沙漏里不断流动的奇怪沙土、乱糟糟的铁丝状物质、鳞片羽毛、剑盾模型、形似廉价塑料袋的纱布等等物质化为一缕缕烟气，汇入棋盘之中。 棋盘在林凯指间迅速硬化，外形也略微改变。 棋盘逐渐变化为一只有着棋盘纹路的偏平水晶瓶，瓶嘴上封着金属盖子。 这种造型不同于林凯目前见过的任何魔法药剂，非要说的话，反而有点类似于林凯前世见过的某白酒瓶子。 “喂！”魔戒啊哦喊道，“灵界生物凯！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喝魔药！” 林凯看了一眼魔戒，拧开金属瓶盖，将里面刺鼻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世界逐渐褪去色彩，变成了由无数线条勾勒而出的粗糙素描。 各种线条交汇，仿佛勾勒出一道人影，向林凯招手。 下一刻，林凯发觉自己在极速下坠。 血肉被风压剥离，双眼被烧灼，耳膜爆裂，但林凯依然能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他落在三座对开的大门中间，其中一座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门内似乎有无数的黑影，痛苦挣扎后做出不同的动作。 有的黑影做点燃烽火状，有的黑影似乎在疯狂作画， 有的黑影似乎在高谈阔论，有的黑影在狂乱嘶吼， 有的黑影在组装着什么，有的则在拆毁着什么， 有的黑影在打坐冥想，有的黑影似乎在做出某种繁殖行为， 有的黑影打出手语，有的黑影指挥着什么， 有的黑影做出书写状，有的黑影则做出了魔法师的施法动作。 不知为何，林凯觉得这些黑影很有趣，自己似乎看上一天也不会腻。 至于林凯是在用什么器官“看”，他也不清楚。 他想凑近一点看看那些在作画或者写作的人到底在画些或者写些什么，门后其中一道黑影随手一甩手，一根线条向林凯飞来。 这根线条不停变化形态，一只标枪，一根石柱，一段木材，一道闪电…… 林凯想闪开，发现自己没有身体，想闭眼，发现自己没有眼睛。 林凯的意识突然一片空白。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地下魔法实验室的餐厅之内，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符号、声音、肢体、思考……任何形式的交流……”林凯喃喃自语。 他看向地上先前自己绘制的法阵，发现其丑陋无比，就像艺术大师看见自己早年学徒时粗陋的习作。 法阵是魔法构建的一种形式。 反过来说，施法时的咒语吟唱，手指临魔书写魔法真言，使用肢体做出施法动作，也都可以看作法阵的一种。 林凯迅速回想起隐修会成员讨论的晋升法阵改进方案，确定这些方法真实可行，而且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想起。 叮！ ----------------- 你获得天赋：法阵学者 法阵学者：你是法阵方面的专家，由你绘制的法阵效果和绘制法阵的速度将会得到大幅度强化，你能更容易地发现法阵中的漏洞，此外，你施放普通魔法的速度得到小幅度强化 具体幅度请自行体会 ----------------- “啊……这……”魔戒啊哦的声音传来，“这也太暴殄天物啦！不对……先成为法阵学者也许更好……不对……这些魔药可都是价值连城啊……” 林凯没好气地说：“既然有先喝魔药成为法阵学者这样的道路，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魔戒啊哦也是怒气不小：“啊，你这灵界生物，你知道这些魔药价值多少吗？还怪别人，说什么之前不说，一般人……一般戒指怎么会想那么多……你会用十万金币去买一块面包吗？” “如果真要饿死了，当然会的，”林凯的声音平静下来。 林凯取出卡拉水银粉末，在原先绘制的法阵上修修补补起来，并将法阵进一步完善与加强。 随着林凯对法阵的改进，法阵细节上越发复杂，每一道线条都由几个细小的符文变化拼接而成，但整体外形却反而逐渐变得简单。 圆形法阵的中央，一道弧线将法阵一分为二，两边各有一个摆放魔法材料的小型法阵。 林凯对法阵的现在的造型有些惊异，但并没有时间深入研究。 他修复了法阵中的一些漏洞，将自己灵魂体游离到灵界的概率降到最低。 他将龙骨和树叶分别放在两侧的指定位置，随后自己脱光衣物，呈大字型躺在法阵中央。 随着林凯通过自己身体与法阵的接触，将精神力转化为魔力灌注入法阵之内，法阵逐渐在他身下旋转起来。 林凯左手佩戴的“霜魂轻语”魔戒自行亮起，一股银色的寒雾笼罩整个法阵，林凯只感觉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林凯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并不断向上漂浮。 餐厅的天花板离自己越来越近。 穿透一层薄膜一般，林凯的意识体穿透天花板，来到一片广阔的空间，黑色的背景下无数星辰闪耀，大片星云般的薄雾弥散在现在星辰之间。 这些星云都是由一颗颗恒星甚至星系组成。 可这样一来，那些所谓的星辰又是什么？ 星云之后，隐隐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游动。 这就是灵界，魔法师晋升时根据不同晋升选择，其灵魂，或者说精神体，大概率会到访的地方。 林凯低头查看，发现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但是身体有点半透明，说明现在的他是以精神体存在。 “要如何晋升呢？在灵界游荡吗？我可是听说精神体离开太久，肉体会出大问题。” 就在林凯这样想的下一刻，他的意识猛然下坠。 肉体蒸发，眼睛干涸，耳膜爆裂。 林凯的意识再次来到三座大门面前，其中一座再次缓缓打开。 无数黑影在门内一闪而过。 画面，声音，动作，符号…… 这次林凯竟然听清楚了其中一个声音！ “怎么又是你……” 黑影随手一甩，一根丝线射出，并在飞行的过程中不断变化形状。 不同于上次的是，丝线最后变成一根锁链，突然缠绕住林凯。 尽管此刻的林凯没有身体，但是他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黑影向门内拖拽。 林凯不知道自己被拽到门后会发生什么，他本能地控制自己的意识，向反向拖拽。 门内的黑影发出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句咒骂：“嗯？我x！” 黑影竟然被林凯从门内拽了出来。 从门内出来的一瞬间，黑影瞬间有了颜色。 既像是黑影外层的黑色褪去，露出本色；又像是黑影外面长出一层彩色的外壳。 黑影变得和“林凯”一模一样。 不是梅里，不是柯尔特，而是和前世的华夏大学生“林凯”一模一样。 随后“林凯”化为无数颜色各异的光粒子，没入到林凯意识内。 林凯也跟着“嗯？”了一声，感觉自己瞬间变得充实。 然后如同被弹射一般，意识迅速上升。 林凯睁开双眼，自己依然躺在地面上。 身体剧烈发热，而这不是林凯的错觉，因为他能听到汗水在身上蒸发的嘶嘶声。 一阵阵能量自体内不断冲击着身体，仿佛要破体而出。 林凯开口呐喊，生硬震得餐厅的吊灯都哗哗作响，墙上的装饰物纷纷掉落。 “霜魂轻语”魔戒形成的寒雾迅速凝结成一层冰壳，包裹住林凯的全身，另他的体温快速下降。 良久，林凯坐起身，抹去脸上的冷汗。 只见那些散发着生命活力的金色树叶已经干枯，而那块龙骨则长出了神经一般的血红色丝线。 叮！ 又是系统提示的声音，这次似乎音量格外响亮。 第九十六章 再次升级 自穿越以来，林凯不止一次体验过能量汇入体内的感觉。 此次却不同以往。 如黑暗中疲乏独行无数纪元后，终于觅得一处温馨安全之处酣眠，醒来后任由清醒感与充实感自后背向上通透，不断解开心间无形的节点与束缚。 这种苏醒感并非转瞬消失，而是如潮水般反复冲刷着身心。 以旧者为基石，以新者为阶梯。 爽快感似乎临时打开了林凯穿越以来压制情绪的枷锁，一次强过一次，交替往复，层层叠叠，不断冲向高点。 林凯忍不住呼出一口热气，似乎连体内的浊气杂质也一同排出。 “成功了。” “啊？成、成功了？”魔戒啊哦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林凯此时充满自信与畅快，淡然一笑：“你这戒指以为我会失败？” “啊，你晋升二阶的成功率其实不到一成，我之前不敢说怕吓死你……先不说这些，你晋升的时候看到了灵魂之门了吗？看到‘世忆神影’了吗？” 林凯皱眉：“世忆神影？” 魔戒啊哦叹气道：“哎，见都没见到嘛……算了，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简直就是膀胱胀大的醉鬼恰巧路过沙漠枯井里的蛤蟆。” 林凯手动了动，忍住了，没吱声。 只听魔戒继续：“啊，‘世忆神影’就是‘世界记忆神性之影’的简称，其本质一直是个谜，因为只有魔法师晋升的时候能和祂们有所接触。 魔法的本质是与世界记忆共鸣，哪怕作为曾经隶属混沌和无知的灵界生物，你也应该记住这点基础知识了吧？ 如果说世界记忆是一座图书馆，世忆神影们就像是图书馆的管理员。 魔法师嘛，不像德鲁伊那样随便念几句稀烂的词句就能借助自然之力，也不像萨满祭司那样有先祖庇佑，更不像牧师们能接引神只的力量。 主人曾经说过，魔法师就像是偷偷凿开墙壁窥探宝库的窃贼，眼看着宝库里的财宝，却够不到，又怕财宝晃瞎了眼睛，于是拿着一面小镜子，映出财宝的镜像解馋。 魔法师晋升的时候，有时会看到灵魂之门，那些世忆神影只要随便施舍一点启示，实力就会大幅度增长……” “打断你一下，”林凯将右手举到面前，“你说的那些‘世忆神影’是大门后各做各的事情的黑色小影子吗？” “呃……大概差不多？当年主人协助那个该死的叛徒柯尔特小子晋升三阶的时候，那小子描述过类似的场景。” “就是，那种随手一甩，甩出个线条之类的东西，就算启示了？” “啊？”魔戒惊叹，“这么说你晋升二阶时得到世忆神影的启示了？怎么可能？连柯尔特小子那个叛徒都是晋升三阶的时候才得到启示！一般魔法师在晋升四到六阶的高阶魔法师时才有此等殊荣。” 林凯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喝下那瓶魔药的时候就看见所谓的灵魂之门和门后的小黑影了。” “啊？那你晋升的时候竟然平安无事？我来给你解释解释，你原本晋升二阶的最大危险来源于魔法材料不足，强行晋升而带来的灵魂破碎或者灵魂在灵界迷失。 但是先喝下那瓶原本用来巩固境界的魔药，原本的危险确实会降低几分，但随之而来新的危险就出现了，那就是短时间内多次见到灵魂之门，可能会激怒门后的世忆神影。” 林凯问道：“世忆神影也能被激怒？真的是神吗？” “啊，没人知道祂们的本质，只是魔法师们这么称呼祂们。可以肯定的是祂们不关心世界记忆之外的事物，也不受到四方大神的管辖。因为魔法师会窥探世界记忆，与之共鸣，所以可能会激怒世忆神影。” 林凯轻咳一声：“那他们……祂们会离开灵魂之门吗？” “离开？”魔戒的声音中满是疑惑。 “就是那种，比如说，被激怒后想把门外的人拽去，但被反拽出来？” “啊？你脑子在晋升的时候烧成浓汤了吗？等等……你不是认真的吧？”魔戒激动起来，骷髅眼中的红光狂闪不止。 林凯点点头：“好像大概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啊！闻所未闻！怎么可能！你这灵界生物可别拿主人的身体开玩笑啊！你有什么变化没有？花点时间，仔细用精神力感知一下自身。” 魔戒的话提醒了林凯。 他的精神体刚回到体内时，确实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但随之而来晋升的爽快感冲昏了头脑，现在才想起来。 林凯尝试打开系统页面，却发现一行行提示： ----------------- 刷新中…… 刷新失败…… 刷新中…… 刷新失败…… 刷新中…… 刷新失败…… 刷新中…… 刷新失败…… 刷新中…… 刷新失败…… 刷新中…… 刷新失败…… 升级中…… 升级失败…… 调整中…… 调整成功…… -----------------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18*（+1，来源未知） 敏捷： 26*（+1，来源未知） 体质： 57*（+1，来源未知） 感知： 21*（+1，来源未知） 智力： 16*（+1，来源未知） 灵力： 35*（+10，来源未知） 悟性： 34*（+1，来源未知） 神性： 1 ………… 幸运： 99*（+90，来源未知） ………… 灵魂完整度：71.60%*（+10%，来源未知） 已解锁升级： 1.壁纸-名场面（与敌人对峙时更有气势，与友人对眼时不易笑场） 2.壁纸-颅内盛开（魔法威力有这样那样的提升） 3.壁纸-吊灯（神性强行+1点或-1点，可自行选择） 4.壁纸-巨口（食量提升，消化能力提升，不易蛀牙） 5.壁纸-（）（） ………… 剩余可分配创生点数：10（因灵魂完整度提升以及未知原因而获得） ………… 魔法阶位：二阶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199天23小时53分（待定，原因未知） ----------------- 林凯最先关注的自然是剩余时间。 与最初从无到有、从零到一有所不同，一阶到二阶并没有大幅度提升剩余时间，只是把时间重新刷新回199天23小时59分。 而剩余时间后面的“待定，原因未知”则更令人心神不宁。 对此林凯虽然很遗憾，但并未气馁，毕竟之前199天的时间里，他也成功熬到晋升二阶。 至于其他的变化，则全是惊喜。 除了神性之外的全部基础属性都有+1的效果，灵力更是增加了10点。 一阶晋升二阶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变化，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林凯吸收了来自门后的神秘小黑影。 也就是魔戒啊哦口中的“世忆神影”。 林凯兴奋地点开力量属性的简介： ----------------- 力量 你的力量大小，凡是需要力量的地方都有体现 正常情况下与敏捷以及体质有一定协同作用 ----------------- 这种简要的介绍在意料之中，毕竟力量就应该是简单粗暴。 至于力量与敏捷和体质的协同，之前在体质简介的时候也提到过。 就是说普通人锻炼身体时，不可能像游戏一样只增加力量、敏捷、体质三种属性其中的一种，而对另外两种完全没有影响。 但林凯的身体似乎增加某一种属性很难影响到其他。 林凯又查看敏捷属性： ----------------- 敏捷 你身体的综合敏捷，由身体各个部位的速度、灵巧和协调能力等综合判断 因你已获得魔法师相关的超凡力量，解锁如下额外提示： 魔法师的手部比普通人更加灵活，在敏捷属性的显示中会占据更大比重 ----------------- 林凯一开始没明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稍微思考后想通其中的原由。 敏捷属性属于一个综合属性。 假设有一个同样拥有26点敏捷的人站在林凯面前，此人的26敏捷是完全均衡发展。 那么此人的速度可能会比林凯更快，但林凯的手部灵活性要更高一筹。 这就是为什么黑暗骑士曼可达的敏捷为28点，但战斗中显得比林凯更加迅猛。 那么悟性呢？悟性也增加了不是？能不能查看介绍？ 答案是可以。 ----------------- 悟性 你的悟性 ----------------- 很好，很有“灵魂完整度”简介的风采。 悟性的简介似乎在说：悟性高的人自然应该悟到悟性的含义。 林凯集中精神力，分配1点创生点数到悟性属性上。 系统提示出现： 因你的悟性达到35点，已自动获得以下能力： 1.啊！顿悟：领悟能力适当提高 2.哦！放空：学习魔法间隔缩短 两个感叹词看得林凯一愣，下意识看了看魔戒啊哦，后者似乎还在等待林凯回答有什么变化。 魔戒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但魔法师晋升之后需要一小段时间适应以及感觉自己的变化，这属于常态。 悟性带来的第一个能力不知所云，但应该多少有点用处。 第二个能力对现在的林凯来说可谓相当实用。 林凯的灵力很高，也就是精神力充沛，转换的魔力值多。 此外林凯学习魔法的速度很快，至少魔戒啊哦是这么说的。 但林凯也有自己的短处，那就是成为魔法师的时间太短。 导致与同阶的魔法师对比，他掌握的魔法种类少。 想要多学魔法却受到魔法学习间隔的限制，短时间内无法大量学习魔法。 希望这个新能力可以缓解这种局面。 林凯又看向壁纸。 这个功能系统从最开始就有，但一直处于锁定状态，现在终于解锁。 壁纸5后面是空白，这大概是“未知原因”带来的副作用，林凯暂时无视。 按照说明来看，似乎选择某个壁纸就能获得对应的效果。 林凯选择了“壁纸-颅内盛开”。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系统界面为无底色无花纹的半透明，现在系统文字的背面浮现出淡淡的花纹，勾勒出两颗火球如烟花般在一只石化蜥龙眼窝内爆炸的场景。 风格扭曲而夸张，仿佛画面都承受了高温烘烤而略微融化变形般。 对此林凯还算满意。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剩余的9点创生点数上。 他试着将点数全部加到智力上。 智力达到了20点，无法继续增加。 系统提示却不是智力达到上限无法提升，而是： 剩余点数判定中，请稍后查看。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不过不管怎么说，智力至少不再那么辣眼睛。 那种清流洗刷脑髓的感觉再次出现，林凯却总觉得对比晋升二阶时那种如获新生的苏醒感差点意思。 系统再次提示： 因你的智力达到20，你可从如下奖励中选择1种： 1.厚积薄发：完成魔法后，可以忍住暂时不释放，进而继续提升攻击力、防御力、范围、持续时间等。 2.降本增效：降低3%魔法消耗，提升5%增益类魔法持续时间（瞬发增益类魔法除外）。 3.隔空搔痒：你的远程魔法消耗提高1%，有1%概率立刻触发一个指定的接触魔法。此接触魔法的等级不得高于远程魔法的等级，且触发后立刻额外消耗双倍于正常释放此接触魔法的魔力（此能力可自行开关）。 4.超级加倍：以智力共鸣灵力，立刻令灵力永久性提升1点（特殊稀有奖励）。 第九十七章 传送 首先排除奖励4超级加倍。 此奖励说是特殊稀有奖励，且灵力属性的说明中确实有提到“此能力极难提升”。 但林凯的灵力经常自己莫名其妙提升，这次更是一次提升了10点。 然后排除奖励3隔空搔痒，概率太低。 林凯最终选择了奖励1厚积薄发。 至于奖励2降本增效，林凯也很想要，奈何只能选择一种奖励。 林凯目前不缺乏精神力，权衡之下，选择了奖励1厚积薄发。 这时林凯突然想到，灵力一次性增加了10点，怎么没有选择奖励或者直接给奖励。 他查看灵力属性，却发现一行小字。 ----------------- 此能力因未知原因大幅度提升，处于调整中，请稍后查看 ----------------- 这时，魔戒啊哦忍不住问道：“啊，灵界生物，你怎么样？晋升之后精神力提高了多少？” 对于魔戒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系统、属性数值之类的概念，只能笼统询问。 林凯挠挠头：“有提升，具体说不清。” 这是实话，林凯虽然能看到灵力属性的具体数值，可并没有特别直接的概念。 除了石化蜥龙交战那次，林凯一直以来的感觉就是精神力“够用”。 石化蜥龙那次是学习魔法之后没有好好休息，立刻再大量释放魔法，外加身体损伤，所以有透支的感觉。 林凯将被冷落了很久的梅索卡特里娜扶起，右手放在这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的额头上。 一道极浅的法印在梅索卡特里娜额头浮现，这是林凯上次触摸其额头时完全没有发现的。 这还得归功于法阵学者能力。 以这道法印为媒介，林凯感到身体迅速被抽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失。 就在林凯以为抽空的进程快要进结束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吸力自手臂传来，之前那种流失感如洪水决堤，一下提升几十倍，瞬间爆发。 林凯怀中的梅索卡特里娜红唇微动，以机械的语气说道： “梅索卡特里娜：重新启动。 注意：当前魔力余量偏低，仅能满足此纯净之躯的基本运转。 剩余传送次数：3。” 林凯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的垃圾系统终于可以出声了，随后才发现是梅索卡特里娜在说话。 “啊？3次？”魔戒啊哦惊叹，“以你一阶时表现出来的那种不同寻常一阶魔法师的量大管饱的精神力储备，我以为能传送个一两次，结果竟然能传送三次，灵界生物都这么多精神力的嘛？不应该啊……” 林凯希望魔戒能继续把自己当做灵界生物，刚想说点什么，怀中的梅索卡特里娜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林凯的手腕。 下一刻，林凯本就透支的大脑一晕，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化。 场景固定下来之后，梅索卡特里娜松开林凯的手腕。 林凯则看着熟悉的长桌，桌上摆放的精致餐盘和餐具，陷入了沉思。 “我说啊哦，这里原本只住了梅里和柯尔特两个人吧？这里有几间餐厅？” “啊，别问了，你看墙上……” 林凯看向墙壁上的裂口，裂口上那些大号骷髅士兵刀剑留下的挖凿痕迹依然清晰可见，甚至透过裂隙还能看到外面的巨坑以及坑壁上一些大大小小的裂口倾斜的水流。 确认了，林凯又回到了梅里的地下魔法实验室的餐厅。 “好家伙，原地传送是吧？” 林凯话音未落，梅索卡特里娜突然再次伸手抓向林凯的手腕。 只不过这次林凯有所防备，此外身体也从之前精神力突然大幅度消耗带来的眩晕感中恢复少许，所以林凯立刻有所反应，一巴掌打在梅索卡特里娜白皙的小手上。 梅索卡特里娜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继续以机械般的声音说道：“剩余传送次数：2。” 林凯发出了和魔戒啊哦一样的感叹词：“啊？这就算消耗掉一次传送次数了？这具躯体……梅索卡特里娜真的没有灵魂，只是一具空壳？” 魔戒啊哦声音有点犹豫：“啊……应该是吧。” “我们怎么传送回来了？” “啊，大概是因为你这灵界生物太弱了……” “什么?” “啊，你以为主人在这里准备魔药是给谁的？当然是灵魂转移的虚弱期……啊……当我什么都没说……” 林凯当然不可能当魔戒什么都没说。 魔戒虽然没继续说下去，但是林凯的思路却畅通了。 这种能够在魔法师晋升之后巩固境界外加赋予天赋能力的奇迹魔药极其稀有，就连晨星隐修会里也有些成员完全没听说过。 长久以来，尽管魔戒啊哦怀疑林凯的本体为灵界生物，并以灵界生物的能力从大法师梅里的灵魂处获得了梅里的部分记忆，但啊哦还是一直避免透露有关灵魂转移秘术的细节。 林凯并不记恨魔戒啊哦，一是因为他自己隐瞒的秘密更多，二是因为他记忆中的剧透有提到过少量灵魂转移秘术的知识。 其中之一就和魔戒提到的“虚弱期”有关。 灵魂转移之后会有一段虚弱期，具体有多长，林凯并未看过相关剧透，但推测这段时间不会特别长。 关键在于这段虚弱期内，魔法师的实力会下降，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然而，根据林凯推测，梅里发现了一个bug，那就是当虚弱期实力下降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再次饮用一剂奇迹魔药，从而再次唤醒一门天赋能力。 甚至梅里可能要主动强化虚弱期的虚弱效果才能把自己在虚弱期的实力压到饮用魔药的最佳范围。 但是，反复喝魔药是会产生抗药性的，越是高端的魔药产生的抗药性效果越强，持续时间越久。 所以梅里才会准备那么多不同的奇迹魔药，并且在选择一瓶之后，其他魔药都会化为纯能量来加强所选的那一剂魔药。 这样一来梅里为什么会刻意强化纯净之躯的体质属性也得到了一定解释。 毕竟资源是固定的，大幅度强化体质，也就意味着力量、敏捷等属性会相对低一些。 梅里原本准备了一具纯净之躯，这些药剂应该也是供那具纯净之躯选择的。 在那具纯净之躯不知因何被毁掉后，梅里这才计划夺舍自己徒弟柯尔特后，结果再次出现问题，并导致地下实验室发生爆炸。 如果不是实验室外层被米诺海奇迷宫组成的异空间薄膜保护着，恐怕爆炸还会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害，迷宫核心也因此受损。 也正是在梅里夺舍失败、地下实验室爆炸的这个时间节点上，林凯穿越了过来。 具体原因依然未知。 回头说没有灵魂的躯壳梅索卡特里娜，在她的判定中，林凯就是夺舍后的梅里，因此急需巩固境界外加觉醒新的能力，因此第一次与林凯有近距离接触后就直接带着林凯传送到梅里存放魔药的这处空间内。 在梅索卡特里娜重启后，发现：主人梅里怎么还这么弱啊？ 于是第一时间再次带着林凯空间移动到餐厅内。 但是林凯原本就在餐厅，这才有了餐厅传餐厅的一幕。 第九十八章 蓄势爆发 大魔法师梅里的地下实验室的餐厅内。 林凯来到餐厅墙上的裂口处，双手撑住裂口两侧，随时准备发力后撤，随后探了半个头出去，略带鬼祟地偷瞄那些大骷髅都在干什么。 只见大型骷髅或是用骨爪去抓着裂口外巨坑坑壁上突出的碎石，或是将武器固定在坑壁上细小裂隙间作为落脚点，一个个身体蜷缩，眼中的光芒暗淡，飘忽不定。 “它们是处于节能模式，还是能量要耗尽了？”林凯压低声音问魔戒啊哦，生怕惊扰外面那些不死生物。 魔戒啊哦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嘘——节能模式？可以这么说，它们没那么快耗尽能量的，如果我们现在爬出去，立刻就会被大刀大剑招呼起来。” 林凯略带失望地点点头，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随后他小心翼翼将头探出得更多些，观察深坑内的情况。 他先抬头看了看深坑最上方，闪烁的星辰和迷雾般的星云依旧笼罩着深坑最顶端的部分，通向灵界的通道竟然还没有彻底关闭。 不过，迷宫核心被瓦德纳抢走后，灵界通道似乎一直在缩小，二者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 看这架势，林凯估计再有几个小时，灵界通道就能彻底关闭。 林凯继续低声道：“梅索卡特里娜能不能绕过上面的灵界通道，比如斜着传送，将我们传送出去。” “啊……不好弄啊，你这灵界生物果然什么都不懂……也对，你们都是又傻又笨，在灵界无意识漂游，到了实界才会逐渐有自我意识……” 林凯和颜悦色地将魔戒镶嵌着骷髅的部分抵在裂隙附近的砖石上摩擦。 “啊，停！灵界生物凯，快停下！”魔戒赶紧求饶，又不敢太大声，“是这样的，这个灵界通道是个空间概念，‘概念上的’盖住地下实验室，懂不？ 就像之前迷宫是‘概念上’的包围实验室，而不是真的在实验室周围建了一圈迷宫，懂不？” 林凯不再搭理魔戒，向深坑底部看去，只见最下面会客厅那类似单向玻璃的天花板上已经积累了很多湖水，林凯无法看清被困在会客厅有一段时间的几人。 但是他隐约能感觉到隶属于自己的黑暗骑士曼可达依然在下面。 只不过，由于距离较远加上会客厅天花板的屏蔽作用，林凯与曼可达之间连接很弱，完全无法操控。 似注意到林凯的目光，魔戒啊哦用一种欠揍的打趣的口吻说道：“啊，怎么，你还想带上下面那帮‘朋友’？你这灵界生物真打算长久在这个佣兵公会待下去啊？” 它“朋友”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林凯反问。 “啥啊？” “湖面上还有瓦德纳和菲利普勋爵带着不少泽金城士兵等着我们呢！” “啊，这我倒忘了，不过上面不是还有那个大块头和一个秃子吗？他们应该挺能打的吧？” “费多和波尔吗？如果不能带露尼娜或者克罗斯其中至少一个人活着出去，我自己突然传送到外面，他们会帮谁还不好说呢。” 林凯从裂口处缩回身体，扭头询问梅索卡特里娜：“你一次最多能同时传送几个人？” 梅索卡特里娜面无表情答道：“请定义‘人’。” “以我的身高体重为标准呢？” “六点五个，不包括大多数装备，也不包括这具身体，”梅索卡特里娜虚握小拳头，敲了敲自己胸口。 林凯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六点五个？布莱恩和克罗斯比我壮，费德罗比我还瘦，就怕费德罗身上的薇薇安小姐也算一个‘人’。 潘身材比我小很多，露尼娜身高和我差不多，但体重没准不比我少多少？ 不知道他们合起来能不能算五个……我自己算一个，曼可达算半个应该没问题……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杜理卡斯这老家伙甩掉。 不好办啊……除非他们自己打起来……而且外面还有少量寂岩城士兵留守，如果杜理卡斯不出去的话他们未必会听从指挥……能不能多带几个人呢？” 梅索卡特里娜继续面无表情：“如果想增加载重量，请继续提供能量……” 说罢，梅索卡特里娜的手再次向林凯伸来。 林凯吓得一哆嗦，赶紧后跃一步，他刚刚才从那种被掏空的感觉中缓解出来。 肉体虚弱和眩晕基本已经痊愈，但精神力是真的没多少了。 “除了……呃……使用我之外，有没有其他方法补充你的能量呀，”林凯苦恼地扯了扯头发。 “可提供红白之食粮。” “红白之食粮？” 魔戒啊哦嗤笑道：“呵呵，还是需要我来解释吧？ 红白之粮食就是在白骨或者骨灰上滴上少许血液，这可算是传统温养不死生物的大餐了。 死灵法师有时需要伪装身份，与普通人一起旅行，这种情况下带上亡灵大军太扎眼，带大量血淋淋的肉块也不现实。 哪怕有空间装备，喂食时也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到。 所以死灵法师会只带一两只伪装成人类的高级不死生物随从，再带一小袋高质量的骨灰。 需要时舀一勺骨灰，撒一两滴血液，就能给不死生物补充很多能量。” “梅索卡特里娜属于不死生物？” “啊，算是吧，主人原本是打算把替换下来的纯净之躯废物利用一下，不过……”魔戒没接着说。 “不太成功？”林凯问，魔戒没有回答。 林凯接着说：“梅索卡特里娜需要骨头或者骨灰加少量血液是吧……我懂了，难怪之前梅索卡特里娜一直被保存在腊肠怪嘴里。 腊肠怪除了头部的龙骨之外，身体里的尸肉基本都没多少骨骼剩下……说到高质量的骨头……” 林凯向房间唯一的出口也就是墙上的裂隙看了一眼。 他从长桌上拿起一只餐盘，来到裂隙边缘，对着挂在外面正下方的一只大型骷髅的头部将盘子丢下。 餐盘啪的一声在骷髅颅骨上撞得粉碎，原本处于半休眠状态的大型骷髅抬起头部，眼窝中两团绿光紧盯着林凯。 紧接着，大骷髅将武器卡在自己骨头缝隙里，双手抓住深坑墙壁上突出的石块砖瓦，迅速向林凯攀来。 林凯见状略微后退，开始吟唱。 “火球术（igkun obi）！” 林凯所剩精神力不多，因此在汇聚火球时并没有转化额外的魔力灌注到火球雏形内。 一个标准大小的火球在林凯右手掌心形成，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林凯很清楚这枚火球内部蕴含了极大的能量，其威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此时此刻，林凯领悟到了威力提升的核心，也就是魔力提纯效率的增强，和魔力掌控力的提高。 具体到火球术就是更纯净的魔力内核提高了火球内部的能量，魔力掌控提升火球表面的稳定，并在适当的时候可以自动解除束缚。 这也是很多魔法师大费周章研究魔法简化，将高阶魔法降为低阶魔法的原因。 大型骷髅追到裂隙处，却因为身体太大，无法穿过裂口。 目标的可恶人类（也就是林凯）近在眼前，大型骷髅将持刀的右臂伸到裂口内，胡乱挥砍，试图将可恶人类一刀劈成两节。 此时，林凯手中的火球越憋越大，颜色也逐渐变得刺目。 这就是林凯的新能力“蓄势爆发”。 某些法术在完成施法的瞬间就会生效，火球术则不同。 火球凝聚成型之后，只要施法者持续供给极少量的魔力，火球就能在施法者手里做短暂停留。 不过，在火球停留过程中，如果大量供给魔力，火球的威力非但不会增强，其稳定程度反而会下降，有直接在手里炸开的风险，这一点林凯之前实验过。 而林凯晋升二阶后选择的“蓄势爆发”能力则能将魔法做一个蓄力，火球术因此而受益，可以在发射前继续提升威力。 林凯此时做的就是要将蓄势爆发能够提升的威力和所需消耗的魔力，与汇聚火球时直接超量灌注魔力提升的威力和消耗的魔力进行对比。 结果令人欣喜，蓄势爆发只需提供少量魔力就能大幅度提升威力。 林凯侧身移动，直到左肩靠在墙上，侧对着从墙上裂口处探进来小半个上身的骷髅。 骷髅战士原本最大的优势是精湛的技艺和敏捷的身法，此时困在裂口处完全无法发挥。 火球，发射！ 爆！ 轰的一声，大型骷髅的胸骨炸裂，大半截断裂的身体被爆炸的冲击炸出裂口，而之前伸进餐厅的臂骨等部位则被炸成碎骨，散落一地。 墙壁上的裂口被炸开了少许，但依然不足以令大型骷髅通过。 裂口外挂着的其他几只大型骷髅被爆炸震动，纷纷解除待机模式。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骨骼碰撞声响起，几只骷髅迅速来到裂口外面，将手臂伸进来试图抓住林凯。 从侧面看去，仿佛墙壁上长出了一从臂骨。 林凯咧嘴笑了：“不着急，一个一个来。” 第九十九章 冰船 体型巨大的骷髅战士双眼中那幽暗的绿光充满了恨意。 它一只臂骨深入裂缝中，将手中的大刀挥舞得如同风扇般呼呼挂风。 然而那名该死的人类魔法师一直处于它的攻击范围之外，一只手在凭空书写着什么，一只手做出几个简单的动作，嘴里唠叨着大骷髅生前曾经能够理解的语言。 大骷髅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刀法在这个狭小缝隙内完全无法施展。 明明、距离、那个人类、只差一点点距离！ 它用仅存的思考能力做出了一个决定。 嗖！ 大骷髅投掷出手中的大刀，与此同时它一侧的锁骨和肩胛骨被它自己强行撕裂，上半身勉强从墙壁上的裂口中挤入地下实验室的餐厅内。 迎接它的是一枚炽热的火球，而它掷出的大刀则被人类魔法师以敏捷的身法躲过。 轰—— 大骷髅的上半身炸成碎骨，下半身被从裂口处炸飞出去，落入外面的深坑内。 “呼——”林凯呼出一口气，用尚带有火球余温的右手揉了揉眉心，“这应该是最后一只了吧？幸亏这些家伙除了战斗技巧以外，没留什么脑子，否则早点互相砍掉一只胳膊，没准能钻进来几只。” 林凯眼前发黑，刚刚最后一枚火球不但彻底耗尽他的精神力，还令他的精神力小幅度透支，短时间内任何魔法都施展不了。 林凯单手撑着长桌边缘前行，脚下一滑，身体向前栽倒，幸亏他扶住一把椅子。 他走到裂口附近，将地上散落的大骷髅碎骨一一拾起。 林凯强撑着摇摇晃晃走回长桌前，将碎骨倒进一只空盘子内。 餐厅另一边…… 梅索卡特里娜——这具大魔法师梅里不知是出于恶趣味还是其他原因强行设定为女性的“纯净之躯”，自从被林凯一巴掌打开手腕以后，就一直站立在原地，呆呆看着前方，视线没有任何聚焦。 理论上而言，梅索卡特里娜现为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灌注了少量不死生物属性后，可以执行简单的命令。 可是，林凯总觉得梅索卡特里娜像个闹别扭的小女孩似的，一声不吭在生闷气。 林凯最近总有一种错觉，就是自己对于“前世”的记忆，除了对基础知识或者小说电影游戏见闻一类信息还比较清晰之外，对于一些人生经历一类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隐约中，林凯记得自己有个妹妹，但是妹妹似乎一直很乖巧，而林凯又没什么女朋友，导致哄人的经验趋近于零。 林凯扶着梅索卡特里娜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前面就是那满满一盘碎骨。 “吃吧，”林凯挠挠头。 梅索卡特里娜继续面无表情。 “啊咳咳，”魔戒啊哦咳嗽两声，“除了骨之外还有血呢。” “对啊，我都糊涂了。” 林凯走到角落，将一直昏迷不醒的玛姬抱起。 玛姬原本在瓦德纳解除附体状态后，灵魂就受到很大创伤，之后又一直被林凯取血用来绘制法阵，此时已经是面无血色。 林凯将玛姬如同主菜一般端上餐桌，放在梅索卡特里娜面前，再次挠了挠头，重复道：“吃吧。” 梅索卡特里娜撩开浓密的长发，苍白胴体一览无余，她向那一大盘碎骨伏下身去。 她没有抓取碎骨，而是直接啪的一下，整个胸口完全拍在碎骨上，仿佛吃饭吃到一半突然秒睡，一头扎进饭盆的孩童。 梅索卡特里娜的身体融化了一部分，将碎骨融入其中，这导致她整个上半身都丰满了一小圈，尤其是原来比较扁平的部位。 林凯立刻想到，在会客厅内，梅索卡特里娜也是这般如融化般将他包裹，然后才传送到这一处餐厅的。 这一拍过后，梅索卡特里娜面前的一大盘来自大型精英骷髅战士的高质量碎骨已经被一扫而空，她这才将目光转移到玛姬身上。 就在林凯以为梅索卡特里娜会再次敞开胸怀，一“啪”将玛姬大半个身子都血淋淋消化掉的时候，餐厅外面轰的一声巨响。 林凯暂时撇下梅索卡特里娜，快速来到墙壁上的裂口处，只见外面深坑下面的天花板被一根巨大的岩石尖锥刺穿。 石锥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断生长，直到从坑底的积水中破浪而出，露出尖端。 “杜理卡斯这个老六！”林凯不禁咒骂一句。 被困在会客厅的一行人中，露尼娜主修的是元素派系里的火系和冰系分支，费德罗则基本都靠灵界生物薇薇安小姐。 倒是杜理卡斯不止一次展现出对于元素派系地属性魔法的掌控力。 下面几人的视角来看，他们被困在会客厅中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一开始还在寻找机关和隐秘出口，没有成效后自然会尝试暴力冲出困境。 林凯倒也能理解这一点，可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让梅索卡特里娜带着下面所有人一起出去。 即便因坑底积水而导致无法看清细节，林凯依然可以观察到以岩石尖锥为中心，会客厅的天花板上出现巨大裂痕。 一直以来向坑内灌注的湖水一下找到宣泄的出口，在水压下，裂痕越来越大。 天花板的破碎同时也让林凯重新取得与黑暗骑士曼可达的联系，只是信号微弱且不稳定。 林凯立刻转入接收曼可达的共享视角。 他看到，会客厅中，露尼娜面色严肃，似乎刚刚下达了什么指令，众人向曼可达飞扑而来。 曼可达出于本能的自动防御机制，准备闪避并反击，林凯则命令曼可达不要乱动。 只见布莱恩从怀中取出一块刻有一艘小船的石板，迅速丢给露尼娜，石板似乎属于某大型浮雕艺术的一部分。 露尼娜、费德罗、杜理卡斯各伸出一只手紧紧抱住曼可达，另一只手同时触碰小船浮雕。 布莱恩、潘、克罗斯三人则在外圈抱住露尼娜等三人，画面略带滑稽。 露尼娜低声吟唱一句简短的咒语。 下一刻，浮雕破裂，一艘寒冰组成的大船在露尼娜等人周围自动组装，将这六人一骨包裹在船舱中。 与此同时，天花板彻底破碎，冰冷的湖水在重压之下疯狂灌入原本的会客室。 曼可达共享过来的视觉到此中断。 寒冰船似乎和之前的会客厅天花板一样具有阻碍连接的作用。 在视线消失前，林凯命令曼可达不要轻举妄动，除非有人明确想要攻击曼可达。 坑底会客厅天花板的碎裂似乎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更多裂口在坑壁上出现，原本的一些裂口也迅速放大，湖水从各个裂口喷出，无情涌向下方，宛如几十道瀑布。 同时，深坑的坑壁开始破裂，不断有大块碎石或墙体砸落，在下面溅起几层楼高的水花。 片刻之后，一艘寒冰船破水而出。 看外形这艘船应该属于三桅帆船，但实际体型要远远小于真正的三桅帆船，更像是个冰做的大号船模。 这件一次性的保命魔法物品应该价值不菲，不仅仅因为帆船外观华丽，细节充足，更因为这种拥有足够强度又能在极短时间内释放的保命道具本身就非常稀有。 随着更多湖水涌入坑底，寒冰船模开始缓缓向上浮起，露尼娜应该想凭借着这艘船直接返回月湖湖面上。 然而，她在会客厅内无法透过单向的天花板看到深坑外的景象。 她所不知道的是，一块灵界通道正覆盖在深坑最顶部。 林凯向深坑顶部看了看，灵界通道已经缩小了很多。 这时，魔戒啊哦感叹道：“啊，还好，按照这个速度，那小姑娘的冰船触碰到顶部之前，灵界通道就已经关闭了。” “闭嘴！”林凯赶紧捂住右手中指，他之前可是见识过魔戒啊哦的乌鸦嘴应验。 可惜晚了一步，整个深坑开始崩塌，几道较大的裂口原本水量如同瀑布，现在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大量石块落下。 刚才还气派非凡的寒冰三桅帆船模型，被一块巨石正中夹板，寒冰形成的桅杆和船帆瞬间破碎。 好在冰船毕竟是魔法造物，船身比较结实，没有出现破损。 林凯脚下传来震动，餐厅墙上那道一个小队的精英大骷髅战士刀砍剑劈也没扩大多少的裂口开始崩裂。 林凯立刻跳开，回头说道：“梅索卡特里娜，我们走！” 眼前的一幕却让林凯愣了半秒，只见梅索卡特里娜并没有将玛姬吃掉，而是吻在玛姬的唇上，少量血迹顺着玛姬嘴角流下，划过那极端苍白的面庞。 林凯很快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抓住梅索卡特里娜：“把我们传送到那艘冰船的船舱里！” 梅索卡特里娜点头，但却并没有过来接触林凯，反倒是将玛姬搂在怀里。 林凯见没时间争辩，立刻说：“把玛姬也带上！快！” 梅索卡特里娜这才过来抓住林凯的手腕，接着她身体的一部分化为液体，将林凯和玛姬包裹在其中。 眼前的景象切换，一眨眼林凯已经身处冰船的船舱之中。 因冰船只是外形为三桅帆船，实际并不大，此刻船舱内显得十分拥挤。 林凯首先注意到的是处于船舱正中间的黑暗骑士曼可达。 曼可达此时的形象十分狼狈。 他摆出如同立正的姿势一动不动竖直站立在船舱的正中央，身上包裹着一层寒冰，头和脚都有寒冰连接在船舱的上下甲板上。 “这是把你当成柱子了啊！”林凯刚说完，就有巨石之类的重物砸到船头的位置，导致整艘冰船差点在水里翻了个。 林凯不得不抱住化身支柱的曼可达才没被甩飞出去。 “oqolo z ao filluf ao gari dulus！” 一道寒冰射线贴着林凯的脸划过，射向怀抱着玛姬的梅索卡特里娜。 梅索卡特里娜侧身躲开，同时放开玛姬。 玛姬被寒冰射线直接射到墙上。 第一百章 无路可退? 冰船的船舱内，露尼娜一击未命中梅索卡特里娜。 她眼里的愤怒与不甘几乎快要满溢，但最终还是无奈闭上。 双手虚弱垂下，搭在寒冰座椅的扶手上。 林凯顺着攻击的方向，看向船舱尾部。 那里六张正常尺寸的、晶莹剔透的寒冰座椅自甲板生长而出。 除露尼娜外，布莱恩、潘、克罗斯、费德罗、杜理卡斯等人一个不少，各有各的冰座。 此外每人身上都套着一层冰壳，使他们看上去如同冰雕一般。 包裹露尼娜的那层冰壳手部的位置碎裂，她刚才就是这样施法的。 现在露尼娜似乎陷入了昏迷，如同冰封的沉睡公主。 不只是露尼娜，其他几人也都处于昏迷中。 此情此景，林凯自然有很多疑问，但他并未发问，而是一屁股坐在船舱地板上。 五心朝天，开始冥想。 * 魔法师的冥想的作用有二： 一是冥想时调和精神，从而一定程度恢复精神力，其效果仅次于深度睡眠。 二是冥想时推演魔法，从而极微量提升魔法修为，其效果远低于魔法实战。 调和、推演两种冥想相互冲突，效果不可兼得。 冥想调和还是冥想推演，都是越专注越好，不过并非完全不能说话。 此外冥想没有规定的姿势，只是林凯自己单纯想试试五心朝天的姿势有没有额外效果。 他刚摆好姿势，魔戒啊哦那不识趣的声音响起：“嘿，梅索卡特里娜，你在干什么？” 林凯睁开双眼。 只见梅索卡特里娜不再纠缠被冻在墙上的玛姬，而是站在船舱正中间“顶天立地”充当柱子的黑暗骑士曼可达身前。 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梅索卡特里娜得到授权了，‘吃吧’，红白之粮食。” 林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吃吧”两个字是梅索卡特里娜在复述自己在餐厅里对她说的话。 “等一下……”林凯赶忙制止，但他并非梅索卡特里娜的正牌主人，没有绝对命令的权力。 话音未落，梅索卡特里娜娇小的身体一下钻入曼可达的胸腔之中。 理论上讲，不死生物应不知恐惧为何物，但林凯确定曼可达双眼中的红芒紧缩了几分，如同人类惊恐之下瞳孔紧缩一般。 曼可达生前就是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战斗力也普通的普通佣兵一枚。 转化为黑暗骑士之后虽然身体属性提高了一大截，但是身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 曼可达的骨骼发出阵阵响声，随着梅索卡特里娜的钻入而不断膨胀。 胸骨、盆骨扩张，腿骨、臂骨变粗变长。 关节被拉开，空隙内生长出细密的骨刺。 再看梅索卡特里娜，在钻入曼可达胸腔时，身体融化少许，与传送时类似。 融化的部分渗透进曼可达骨骼新生长出的骨刺裂缝里。 这是梅索卡特里娜活化了曼可达的骨骼结构，并调整到一种更利于摄取吸收的状态。 曼可达这时才勉强吐出几个字：“主人……救我……” “梅索卡特里娜，快停下，曼可达是我重要的仆从！” “收到，不会弄死，开启缓慢吸收模式。” 梅索卡特里娜收回半融化的身体，同时改变姿势，脚踩着曼可达的盆骨边缘，双手各握着一根肋骨，仿佛在驾驶机甲一般。 “她说不会弄死，”林凯安慰道，“我们还要借助她的力量传送出去，你先忍一忍吧。” 如果骷髅也能表现出生无可恋的表情，那一定就是曼可达现在的样子。 林凯又对魔戒说：“我冥想一会，别一惊一乍打扰我。” 说罢，他放弃五心朝天的尝试，改为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冥想。 即，侧躺在船舱的底甲板上，搂着曼可达并冻结在底甲板上的腿，这样在船剧烈晃动时不容易被甩飞、拍到船舷上。 只要林凯愿意，一抬头就能看到梅索卡特里娜蹲坐在曼可达骨架内的景色。 可一想到梅索卡特里娜曾经是梅里这个老家伙使用过的“纯净之躯”，林凯就觉得特别别扭，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 冰船之外，深坑四周的岩石一块接一块脱落，有些直接砸到船上，砸得冰船剧烈晃动，有些则落入周围的水里，掀起巨大浪花。 半个小时以后，冰船的主甲板上的上层建筑之类已经被完全砸毁，桅杆尽数折断。 单单把冰船看做随波逐流的逃生舱的话，少了主甲板上那些东西，整艘船在冰雹般落下的岩石中，反而变得更稳定了。 简单来说，冰船变秃了，但是也变强了。 约二十分钟后，林凯的精神力恢复了少许。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真的是非常顶，不仅能在冥想时加速精神力恢复，还能在剧烈摇晃的船舱中保持着一定的平衡，而不破坏冥想状态。 林凯一边继续尽量维持冥想状态，一边抬头问道：“梅索卡特里娜，如果贴着深坑侧壁水平传送出实验室，你最多能传送出多远的距离？” “十到十五码。” 十到十五码……比预想的还要近得多。 在寂岩城生活了几周之后，林凯通过各种渠道，已经对度量单位有了一定了解。 对比后发现，受到位于沙隆坦大陆北方的斯高图帝国影响，大陆多数地方的“码”基本等于林凯认知中的“米”，而“尺”则基本等于“分米”。 此外还有一种长度单位叫做“臂”，等于三分之一码，主要用于建筑中。 每每想到自己在与受伤的石化蜥龙战斗时，还特意问魔戒啊哦怪物距离自己多少步，林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而关于斯高图帝国，林凯有很多疑问，却很难在寂岩城找到想要的资料——准确来说是以他现在的身份无法接触到那些信息。 * 林凯开始思考。 十到十五码的距离就是十到十五米左右。 这座被一些人称为“风水岛”的湖心岛本身是一座水下山丘，露出水面的山尖部分就是湖心岛。 露出水面的部分被炸毁90%，但水下的部分还基本完好，而梅里的实验室就是倒插在岛中心的一座倒立的魔法塔型建筑，被炸穿之后才形成林凯等人被困的巨坑。 现在巨坑周围在不断坍塌，且湖水不停灌入。 如果传送只能传送出十多米的话，那大概率会卡在岛周围的岩石内，就算运气好，传送到水流中，也会被冲回巨坑内。 露尼娜他们原本的计划大概是凭借着冰船主体的坚固，承受住水流的冲击和落石的威胁，最后自己浮到湖面上。 就算地下实验室没有完全坍塌，导致他们被困在下面，等到坍塌平息，凭借三名高阶魔法师共同努力，也肯定能想出别的办法。 不过露尼娜他们没想到深坑顶部有一条灵界通道封顶。 此外这些人的昏迷应该也不在他们的计划中。 林凯暂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不用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突然传送到冰船内部，这倒是挺不错的。 “梅索卡特里娜，有没有可能你连同这艘船一起传送走？”林凯犹豫着问。 “没可能。” 林凯抬起右手，又问魔戒：“啊哦，如果人落入到灵界会发生什么？” 魔戒啊哦答道：“啊，这个嘛，灵界可以说是精神体的世界，只有少量特殊物质存在。实界里的物质，像人类啊，魔戒啊，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进入灵界，会逐渐被同化或者分解的哟。” 林凯不由得再次看了坐在寒冰座椅中的杜理卡斯一眼，对方正处于昏迷之中。 如果杜理卡斯没有破坏会客厅天花板，导致整个实验室崩塌迅速加剧的话，那么等到灵界通道自行关闭，再从顶部最接近湖面的位置传送，安全性会大大增加。 林凯抬头，避开上方的曼可达和梅索卡特里娜，透过构成甲板的冰层，看向显得有些模糊的灵界通道。 第一次看到灵界时，林凯还觉得灵界有几分美丽与壮观，可现在他知道那里很可能是自己的终结。 灵界通道一直在缩小，现在仅能覆盖巨坑顶部不到一半的面积。 灵界景色褪去的部分，露出一大片遍布裂隙的岩石，看来深坑顶部被炸穿的部位依然处于灵界通道的覆盖下，很可能就是现在灵界通道逐渐缩小的中心点位置。 “梅索卡特里娜，你能从没有被灵界通道覆盖的地方将我们传送出去吗？” “不行，灵界通道是迷宫之术被击穿后的残留，从概念上封禁了向上传送的可能，封禁范围比通道本身要大得多，所以才说是概念性的。” 梅索卡特里娜的解释和之前魔戒啊哦给出的解释基本一致。 * 该了解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林凯结束冥想。 冥想的最终成果不是特别理想，但再放几个魔法应该可以。 林凯站起身，在船舱上甲板上面敲敲打打，很快便找到通向主甲板的舱门。 舱门有点小，因为整艘冰船是按照一艘三桅帆船按比例缩小的，各个构件都显得有点迷你。 不过以林凯的体型，打开舱门，还是能勉强把上半身探出去。 “喂！灵界生物！你要干什么！”魔戒紧张地大喊。 “听天由命不是我的性格，”林凯对魔戒啊哦说，“现在开始我要争取最大可能。” “啊，你这灵界生物突然发什么癫啊！” 发癫？开什么玩笑。 林凯现在清醒得可怕，他在已经分析了现有的全部已知信息。 他的嘴角上扬，笑道：“所有路都封死了是吧？不能侧向传送出去，也不能从上面传送出去，还什么‘概念性’封禁。” “喂！我可是在你右手上，你发癫可别连累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魔戒啊哦完全不顾形象地叫嚷，“不能从概念上封禁传送的话，那迷宫作为外围防御还有什么意义？ 稍微高级点的魔法师入侵者直接就传送进来了好嘛？待在船舱里，没准灵界通道能在水灌满之前自己就关闭了。” “根据我的计算，灵界通道不会关闭得那么快，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面它。火球术（igkun obi）” 一枚火球在林凯手中汇聚。 蓄势到极致。 瞄准顶部灵界通道已经退去的部分，林凯掷出火球。 在漫天落下的碎石瓦砾中，火球逆袭而上。 火球不偏不倚，命中深坑顶部。 如果说整座实验室是由倒立的魔法塔改造而成的话，那么顶部就属于魔法塔的最底层。 原本就已遍布裂痕的深坑顶部崩裂出一个篮球大小凹坑。 若不是林凯目力惊人，怕是根本看不到这个凹坑。 “可恶，威力还是太小了，这顶部怎么这么硬，”林凯抹了一把汗水。 “喂！快回船舱啊，你打算干什么！” “别吵！极寒特妹的标枪！”林凯抬起左手。 冰系魔戒“霜魂轻语”亮起蓝色光芒，寒冰汇聚于林凯的掌心，先是构成一小段圆柱形，随后向两侧延伸，构成一根通体透明、散发着寒冰魔力气息的冰枪。 林凯发现，自己成功晋升二阶以后，冰枪散发的气息明显更加犀利，此地充足的水汽也为冰枪提供了少许加成。 继续集中注意力，将自身精神力转化为魔力，再将魔力引导至冰枪内。 冰枪再次长长了一节，精美的霜冻花纹在枪杆上蔓延。 成功了。 “蓄力爆发”描述是：完成魔法后，可以忍住暂时不释放，进而继续提升攻击力、防御力、范围、持续时间等。 其中没特别说明通过魔法物品施放的魔法不算在内。 试过之后，果然可行。 林凯一偏头，躲过一块掉落的巨石，再次瞄准巨坑顶部。 “喂！灵界生物凯，你就算这样也没法炸开顶部的！快回船舱里去！” “闭嘴！”林凯右手一拳砸在甲板上，甲板冰层的表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骷髅戒指形状的凹坑。 又有几块巨石自坑壁脱落，砸在积水里，船身再次剧烈晃动起来。 自巨石脱落的地方，又有几股汹涌的水流喷出，冰船距离灵界通道越来越近。 之前几次打扰林凯冥想的摇晃，这次却让林凯嘴角挂上了微笑。 船身猛烈摇晃时，林凯借势投掷出了冰枪。 枪出如龙，一飞冲天。 强效极寒标枪在巨坑顶部石板上炸成了一朵绚烂的冰晶烟花。 下一刻，冰晶漫天落下，顶部石板上则多了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半圆形凹坑。 “啊，看吧！”魔戒悻悻说。 “足够了，”林凯强忍住精神力透支的眩晕感，对着船舱内喊道，“梅索卡特里娜，别舔我的曼可达了，一会准备干活了。” 第一百零一章 我不是人 坚冰组成的船舱之中，一双如同反射着烈焰般黑中带红的眸子紧盯着头顶的甲板。 冰层将光线微微扭曲，但那个少年的身影不会被认错。 在更上方的位置，则隐约可见一处不停旋转的空间通道。 通道后面则闪烁着浩渺的星辰，五彩斑斓的星云弥散在星云之间。 一些巨大的未知生物在更深处游过，在星云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看到这幅景象，那双眸子的瞳孔微微放大。 * “啊，你到底想干什么，灵界生物凯？”魔戒啊哦喋喋不休地提问。 “你会知道的，时间不多了”林凯简要回答，反身返回狭小的船舱之内，“梅索卡特里娜，放开曼可达，我要把他收回去……” 林凯的话陡然止住，因为船舱里六把寒冰座椅中，有一张把是空的。 突然，一条冰做的小蛇自一张冰椅的后面蹿出，速度奇快，直奔林凯面门而来。 林凯狠狠一甩头，感觉自己脖子几乎要断开。 冰蛇于林凯耳朵上方擦过。 在那一瞬间，林凯捕捉到冰蛇的不同寻常之处。 蛇的嘴里竟然含着一只棕色的小蛙。 最令人惊叹的是，此蛙看上去是血肉之躯，而非由冰组成。 冰蛇的蛇头炸开，棕色小蛙眼中闪过一丝魔法的光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林凯背上。 小蛙背部的斑点扩散开来，那竟是一个一个小小的法阵。 下一刻，林凯感受到了除了头部以外，全身都被冻僵的感觉。 先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随后便是麻木。 因水这一物质的特殊性，遭到彻底冻结会对绝大多数生物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然而林凯并没有直接死掉，甚至没有彻底失去知觉，他尝试向一旁闪避，却笨拙地摔倒在地上。 身体没有破碎。 抽筋断骨般的巨痛姗姗来迟。 “不要动！”露尼娜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能动？” 一道冰线自依然处于昏迷中的杜理卡斯所在的座椅背后延伸而出。 随后冰霜自冰线留下的轨迹向上蔓延，短时间内生成一面约半人高的冰镜。 露尼娜透过冰镜的反射，观察着林凯，并再次开口道：“双手伸开！伸向身体两侧！别乱动，否则你的四肢可能会直接断掉。” 趴在地上的林凯听话地没有乱动，倒是那只棕色小蛙，在林凯背上蹦蹦跳跳，耀武扬威。 露尼娜可以凭借冰镜反射看到林凯，反过来林凯也能看到露尼娜现在的样子。 她双手抱膝，傲人身材勉强蜷缩成一团，躲在杜理卡斯那张椅子的后面。 寒冰座椅本来是接近透明，多亏有杜理卡斯那宽阔的魔法师长袍遮挡住露尼娜的身影。 林凯觉得，如果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而真的是一名别用目的的超级大反派，并尝试攻击露尼娜的话，露尼娜并不会因为躲在杜理卡斯身后而有什么内疚之情。 林凯的四肢可以勉强活动，他不觉得这是露尼娜施法失败的缘故。 到了露尼娜这样的阶位，即便施法没有完全成功，也完全可以比较准确地估算出魔法失败后的实际效果。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凯目前使用的身体本身对寒冷的抵抗太过强大，而且林凯升级智力时曾经选过一个叫做“顽固不化”的、听起来带点贬义的被动技能，其特性为： 顽固不化：每1点智力可以提升1点物理抗性+1点异常抗性+2点超凡抗性 经过林凯最近一段时间的分析，“顽固不化”技能说明里提到的物理抗性应该是指对刀砍锤砸之类直接物理攻击的抗性。 异常抗性大概率是针对毒药或者麻痹一类。 而超凡抗性则是针对所有超凡之力，包括魔法师的魔法，牧师的神术等。 倒在地上的林凯并没有按照露尼娜的要求双手伸开。 这种双手伸向身体两侧、整体呈“大”字形或者“十”字形的姿势是魔法师要求其他魔法师投降的标准姿势，尽量拉开两只手的距离。 虽然部分魔法师掌握了不需要动作和语言的“闪念施法”，但闪念施法只能释放事先固定好的一两个低阶魔法。 林凯目前趴在地上的姿态其实比较接近大字了，而且他很确定从露尼娜的角度能看到自己的双手所处的位置，没必要再特意继续摆出标准的大字型或者十字形。 那样只会令露尼娜更为警惕。 这时，露尼娜第三次开口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和魔龙口中的神秘女子一起行动？” 林凯答道：“能不能等我们出去再说？” “可以等出去之后再详细说明，我特别擅长获取情报，”露尼娜抱成一团，借助镜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凯，“但是你现在必须简要回答你究竟是谁，还有你要怎么出去，否则我会立刻命令小冰冻死你。” 想到造尸人最后的下场，被冻僵时都没打颤的林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似乎名为“小冰”的褐色小蛙蹦蹦跳跳从林凯的背上向他的脖子移动。 林凯能确定，不论他现阶段的冰抗有多高，如果头部也遭到和身体同等程度的冻结，最后导致全身冰冻的话，必死无疑。 于是，林凯先回答了露尼娜的第二个问题：“梅索卡特里娜——也就是你刚才说的腊肠……呃不，魔龙口中的神秘女子拥有传送能力。” 躲在杜理卡斯椅子后面的露尼娜此时也注意到林凯可以通过镜子看到她的影像，伸出一根玉指向上指了指灵界通道所在的方位，又指了指自己，厉声道： “你以为我是瞎子吗？那条灵界通道的魔法波动扩散开之后，可以在方圆几里内都封禁向上的传送魔法！” “没错，但是物理灵界通道物理意义上的封锁只能封锁它所在的那个平面范围吧？”林凯话音刚落，他的眼前立刻出现好几个漂浮的邮件窗口。 内容大致为“双标！”，“为什么你刚才都不告诉我你要干什么”之类的文字。 魔戒啊哦拥有的传讯魔法是一种类似传音入密之类的魔法传音功能，所以魔戒一直认为自己发出的是声音信号。 林凯的系统擅自将这些传讯转化成了类似林凯前世使用过的电子邮件般的文字形式，林凯从未告诉过魔戒此事。 他熟练地将这些小窗口秒关掉。 露尼娜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再次恢复了双手抱膝的姿势：“你是要等水位涨满后从高于灵界通道入口的地方传送？这就是你刚才在甲板上做的事情？” “对。” 事实的确如露尼娜所言。 林凯发现灵界通道的入口在这边的世界只是一个平面，类似一个厚度为零的任意门。 而灵界通道入口对传送魔法的影响也是一个平面，也许是接近圆形，但绝不是球形或者正方形。 否则，以灵界通道的影像范围推算，梅索卡特里娜根本无法在实验室内任何一处使用出传送。 只要能在灵界通道退去、露出岩石的地方，通过攻击打出一个向上凹进去的凹坑或者通道，等到水位上涨到一定程度，再钻进向上凹陷的凹坑，从而从物理层面上“高”于灵界通道入口所处的平面，就应该能大大减弱甚至消除灵界通道在概念意义上对向上传送的封锁。 “想法不错，应该可行，至少值得一试，”露尼娜点评道，“那我之前的问题呢？你究竟是谁？” “不能等出去再说吗？” “不行！至少简要说一下！”露尼娜态度坚决。 林凯趴在地上，勉强点点头：“好吧，我不是人。” 第一百零二章 凄美的故事 “我不是人。” 冰船的船舱中，林凯通过寒冰镜子，看着躲在杜理卡斯椅子背后的露尼娜，煞有介事地说道。 随后，林凯小心翼翼问：“现在我们可以去做传送的准备了吗？” 露尼娜冷声道：“当然不行，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林凯面不改色：“灵界生物。” 镜中露尼娜眯起眸子：“再多说一点。” 一直以来，林凯都被魔戒啊哦称为灵界生物，此时有关一些知识终于派上用场。 林凯叹了口气：“唉！我原本只是在灵界里无意识地漂游，没有时间、空间和自我的概念，直到某一天我突然被卷入一股灵界乱流中，并附身到现在这具身体里。” 说到这里，林凯通过镜子偷偷观察椅子后面露尼娜的反应。 见露尼娜没有既没有表现出赞同，也没有出声质疑，林凯清楚第一阶段暂时蒙混过关。 “附身到这具身体之后，我莫名其妙获得了一些属于身体原本主人的知识和记忆，我才知道我原本的形态叫做‘灵界生物’。” 露尼娜一边思索，一边缓缓点点头：“深坑灌水的时间由我盯着，你说说你这具身体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林凯有些无奈，又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这具身体本名柯尔特，是一名死灵魔法师学徒，他爱上了自己的导师，梅索卡特里娜，在外界，梅索卡特里娜还有个名字，叫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 事实证明，哪怕是这种一长串的名字，林凯虽然平时不愿意提及全称，关键时刻还是能准确复述的。 此话一出，林凯的眼前瞬间被无数弹出的小窗口淹没，叮叮叮的声音连成一片。 这些窗口全部都是魔戒啊哦发送的邮件窗口，内容中充满了各种质问和指责，以及一些解释性的话语，诸如： 「喂！你这灵界生物在瞎说什么！」 「如果你真的读取到了主人的记忆，那你应该再清楚不过，这具身体原本就属于我的主人梅里迪乌斯·弗莱德里奇·依·莫比乌斯，那个叛徒柯尔特小子可是从来没执行过灵魂转移！」 「不懂就不要乱说，我来告诉你！主人准备的新一代纯净之躯意外被教会里的杂碎发现并毁掉了，主人计划灵魂转移到叛徒柯尔特身上。 结果出了点岔子，柯尔特的灵魂反过来转移到主人体内，并让这具旧版纯净之躯呈现出了那个叛徒的模样，这时你这灵界生物才趁虚而入！」 ………… ………… 自从林凯穿越以来，随着与林凯长时间接触，魔戒啊哦逐渐开始少量透露相关“灵魂转移”的知识。 然而，对于魔戒的主人梅里想要夺舍自己徒弟柯尔特这件事，魔戒一直避而不谈，想来它也是有自己的顾虑。 这一次林凯突然放出爆炸性言论，显然是把魔戒逼急了，情急之下说出了梅里夺舍柯尔特失败才导致林凯有机会附身到这具身体上的实情。 当然魔戒啊哦并不清楚林凯早就从剧透中得知了相关情报。 现在剧透和魔戒啊哦所描述的事情基本一致，也算印证了这部分剧透内容。 林凯挥挥手，关闭掉眼前漂浮的十几个窗口，顺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不曾想，露尼娜说道：“别伤感了，你刚才是说这座地下实验室是属于那个梅里迪乌斯？难怪这座迷宫这么危险！ 等一下，我看过梅里迪乌斯的通缉令，他可是死灵魔法宗师啊！这么说来迷宫里的危险程度似乎又少了点意思，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灵界生物啊，我哪能继承原主人柯尔特的全部记忆啊！但是迷宫核心被破坏了，这大概是造成迷宫强度没有达到应有水平的主因，损坏的核心被瓦德纳拿走了，玛姬可以作证，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林凯说罢，指了指被魔法冻在墙上的玛姬，并简要说明了一下瓦德纳派黑影在迷宫尽头堵门，以及附身玛姬并抢夺迷宫核心的事情。 他不确定玛姬是否还活着，或者应该说，如果还活着，那才是奇迹。 露尼娜有窥探死人记忆的魔法，水平嘛，不敢恭维。 如果失败了，那也只能怪露尼娜自己。 露尼娜微微点头，想来他们一行人抵达迷宫尽头的出口时，必然也看到了瓦德纳事先准备的防御工事。 瓦德纳一开始的说辞是月湖中心的湖心岛发生爆炸，后续调查中发现迷宫入口。 月湖镇派人进入迷宫内，并没有抵达迷宫尽头，损兵折将，这才邀请寂岩城的露尼娜和杜理卡斯一同探险。 显然瓦德纳撒谎了，他和他背后的势力的真实目的大概是夺取迷宫核心，并歼灭露尼娜和杜理卡斯这两位对寂岩城来说至关重要的高阶魔法师。 至于费德罗，则是临时起意跟过去的，原本不在瓦德纳计划之内。 林凯指了指头顶，意思是水位越来越高了。 露尼娜却说：“不要紧，至少还有五分钟。” 林凯只得继续：“柯尔特的感情被梅索卡特里娜发现了，梅索卡特里娜也很纠结，甚至借着灵魂转移的机会，强行修改身体变成一个老男人。” “继续，继续。” “好吧，但是柯尔特对梅索卡特里娜的感情似乎有增无减，梅索卡特里娜羞怒之下开始使用柯尔特的身体做一系列实验，这导致了我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有些异常……我只是一介灵界生物，柯尔特为什么会选择默默承受实验，我也不清楚。” 林凯决定趁此机会把有关自己的一些秘密做个解释，毕竟他的身体不同于普通人这一点“最后的选择”公会里的高层肯定都已经知晓。 不过，无须将每个细节都说得太清楚，那样反而会显得有点假，毕竟灵界生物也不可能继承原主人所有的记忆。 如果可以将记忆全部继承那倒好了，林凯早就掌握了梅里或者柯尔特所知的全部魔法，也不用费心在这里编瞎话了。 果不其然，露尼娜对于灵魂转移的原因产生了疑问，半是询问半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所以梅索卡特里娜对柯尔特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呢……等一下……杰利加特医士说过你的身体似乎体能特别好，远超常人……” 露尼娜突然不说了，低头将脸埋在胸前，用发闷的声音说道：“继续，继续。” 林凯挠了挠头，露尼娜似乎误解了什么：“也没什么好继续的了，因为这些实验，柯尔特的实力突飞猛进。 在最后的那一次实验中，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引发巨大的爆炸，连接灵界的通道被撕裂大开，无法关闭。 梅里迪乌斯身体以及灵魂瞬间灰飞烟灭，柯尔特的灵魂也被震散，而我吸附到身体里，凭借残存的记忆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露尼娜依然埋着头，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没说谎？万一你就是那个所谓的柯尔特呢？万一柯尔特的灵魂还有一丝残留着呢？” 遭了，好像编过头了。 梅里和柯尔特的灵魂其实全部落入林凯意识空间内三座大门其中的一座后面。 林凯很怀疑凭借露尼娜的死灵魔法水平能侦测到这部分信息。 可露尼娜本人不行，不代表她不能通过魔法物品或者请其他魔法师来窥探林凯内心。 更可怕的是，如果露尼娜执意要自己动手，林凯的脑壳可能会像造尸人那样直接放烟花。 林凯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十几岁时读过的、堪称黑历史的青春伤感文学，换了一种平淡的语气缓缓说道：“副会长露尼娜小姐，也许你是对的，也许真的有一丝灵魂残留，因为我第一次看到梅索卡特里娜时，她没有攻击我，而是抓着我瞬间传送到了一个类似餐厅的地方。 而我……我突然感觉我的心很疼，对，就是这具健康无比的身体的心脏，也是灵界生物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心脏，突然一揪，似乎有什么记忆要冲出来，但是那部分记忆早已消逝。 世间情为何物？真的能存留在空壳一般的躯体中么？” “呃……打住！”露尼娜突然抬头，但她扭过头去不看冰镜，林凯自然也无法从镜子中看到露尼娜的表情。 露尼娜说道：“之后我会仔细对你进行研究的，现在我们要先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阳光 林凯抬头看了看，湖水即将灌满整个圆柱形深坑。 部分浪花在高高溅起时，已经可以通过顶部的灵界通道入口，落入如弥散着绚烂星辰的灵界。 那些落入灵界的水花在短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并非气化，而是真正的消失。 如果林凯等人落入灵界，等待着他们的也是这个下场。 看似美丽的灵界实际上危机四伏。 露尼娜从杜理卡斯的冰椅后站起身，小心翼翼看向梅索卡特里娜和曼可达的方向，确定对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迹象之后，她问道： “凯，你现在还能和梅索…梅索卡特里娜交流吗？” “可以，但是我不保证她能完全听话。” “她能传送多少人？”露尼娜问出了这个关键性问题。 “把我们公会的人都传送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带上杜理卡斯和玛姬呢？” “为什么要带上？” “他们不出去的话后续会很麻烦，”露尼娜不耐烦地说，“就说外面依然留守的寂岩城士兵，他们就只听杜理卡斯的指挥。” “那你要不要试试给梅索卡特里娜充能？” 露尼娜点头：“我一会试试，不过我的精神力也不多了，都怪这该死的神器造物。”露尼娜拍了拍杜理卡斯坐着的寒冰座椅的椅背。 “神造器物？”林凯既然已经声称自己是灵界生物，此时在露尼娜也就完全不隐瞒自己的在某些知识上的欠缺。 “对……原来你这灵界生物连神造器物都没听说过。” 露尼娜的语气严肃，却自然而然称林凯为灵界生物。 她以一种中学老师般的口吻简单解释： “所谓神造器物就是和神有关的器物，但不一定是神亲手做的。 魔法师会制作魔法物品，牧师会制作神器造物。 牧师能使用部分魔法物品，魔法师也能使用部分神器造物。 当然代价肯定少不了，最常见的就是消耗大量精神力。” 林凯回头看了看昏迷中的克罗斯等人：“但是这么大的精神力消耗，而且连非魔法师几个人都昏迷了，这不太正常吧？” “是不太正常，不过肯定和威尔还有布莱恩没关系，等出去之后我自然会查清楚。” 林凯立刻想到他们出发时，布莱恩迟到一段时间才和大部队汇合，想来是专程来送这件保命的道具。 “凯，”露尼娜声音冰冷，“作为灵界生物，你现在还想返回灵界吗？” 林凯摇摇头，回想起魔戒啊哦提到的一些灵界生物有关知识，回答道：“我现在已经获得了自我意识，再返回灵界只会先入永生的无聊中，那几乎等同于诅咒。” 露尼娜点头：“小冰，放开他，贴在他背上。” 那只棕色小蛙从林凯的头上蹦下来，冰冻的感觉也随之解除。 但是小蛙按照露尼娜的命令一直贴在林凯的后背。 露尼娜先是来到梅索卡特里娜面前，警惕地握住她的小手，随后摇了摇头：“不行，她只认和她同源的你。 但是我确定她确实有强大的空间魔法属性，这就足够了，你跟我来！” 林凯跟随露尼娜来到甲板，露尼娜伸出如玉般的右手：“握住。” 林凯依言握住露尼娜的手，那触感非常奇特，甚至违反常识。 就像是握住了一温暖的冰。 “手腕，”露尼娜纠正，“一会你要配合我的手部动作。” 林凯再次依言握住露尼娜的手腕。 露尼娜开始施展一个奇怪的魔法。 之所以称之为“奇怪”，是因为露尼娜吟唱的咒语并非由常见的魔法百字真言组成，而是人们日常交流时使用的通用语。 “暴风厉雪，唯我独自跋涉 前无脚印，却见火山轮廓 熔岩奔涌，如我鲜血流过 茫茫寂海，唯我独自远航 前无白帆，却见滔天巨浪 冰山破海，如我跳动心脏” 几句魔法咒语听起来很简单，却似乎有种勇者独行的气势。 然而，其中又隐隐藏着一丝不协调感。 林凯握着露尼娜的手腕，不断左右晃动，并时不时半蹲下或者直起身子、抬高双手，以配合露尼娜手上的大幅度施法动作。 这让他看上去犹如露尼娜手上的超大号挂件一般滑稽。 他的胸口或者鼻尖时不时会触碰到柔软而坚挺的部位。 不过目前逃出去比较重要，林凯压下各种想法。 下一刻，露尼娜另一只手拉住她那标志性的紧身水蓝色法袍的领口，略微向下拉一点点。 林凯眼前刚出现一抹白色，就立刻赶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 他在一天之内第二次被吸干精神力。 如果说之前梅索卡特里娜吸收精神力那次相当于用吸管狠狠吸了一口林凯牌果汁的话，那露尼娜这次就相当于把吸管直接连接到水泵上，一下就抽得干干净净。 露尼娜嘟哝了一声什么，林凯太过虚弱没有听清，但好像是“怎么才这么点，我还以为你很特殊呢”之类的。 如果露尼娜知道林凯之前已经被吸过一次，之后在短时间内就通过冥想补充到现在这种程度，也许她就不会在这么说了。 林凯的视线刚刚再次聚焦，就看见露尼娜的胸前的皮肤上出现一道洞口。 洞口逐渐扩大到比拳头略大，边缘点缀着红色和白色的光辉，其内部则是一片片星云状物质，简直如同一个小型灵界通道一般。 一颗由寒冰凝结而成的心脏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方式在洞口内跳动。 透过透明的心脏，岩浆组成的血液清晰可见，随着心脏的跳动不停地被运送到不知何处。 “走开，”露尼娜平静地说，并非厌恶，而是单纯的指令。 林凯松开露尼娜的手腕。 只见露尼娜双手下压，似乎在对抗某种无形阻力。 冰船下方的水开始凝结，发出咔咔的声响，形成一根冰柱，向水面下延伸。 通过冰柱的稳定，冰船的晃动感明显没有之前剧烈。 冰柱不断向水面下深入的同时，顶部连接着冰船的部分也开始生长，逐渐将冰船托高。 林凯趴在冰船甲板上，大口喘气的同时也观察着冰船下方不断生长的冰柱。 这根冰柱其坚硬程度远超普通坚冰，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直接由魔法生成，而非普通物理现象。 除此之外，冰柱似乎不止一层，其外层在魔法驱动下不停转动，对抗着水下的乱流，这着实让林凯大开眼界。 汗水打湿了露尼娜的额头和鬓角，原本就极为紧致的长袍完全贴在她的身上。 就在这时，深坑天花板上一块岩石滑落，向着露尼娜砸来。 林凯从地上弹起，以一个单手向上挥拳的姿势一拳将石块打歪。 露尼娜深吸一口气：“不用你帮我，你去把其他人搬过来。” 冰船的甲板逐渐打开，船舱内坐在冰椅之中的几人。 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冰壳一一破碎，林凯也顾不得这些人是否会受伤之类，直接连拖带拽将几人都集聚到露尼娜身边。 这时坐在曼可达体内的梅索卡特里娜也来到甲板上，曼可达手臂里还抱着玛姬。 林凯皱了皱鼻子，惊讶于玛姬似乎还有一口气。 由于刚才落下一块石块的缘故，现在天花板上的向上凹陷处足够容纳几人。 水面继续上升，达到几乎与灵界通道入口平齐的程度，大量水液开始向灵界通道内灌入，形成一股向灵界通道处流动的暗流。 好消息是林凯等人也已经到达凹陷处正下方。 林凯抬头，可以看到从灵界通道所在平面延伸出的几不可见的立场，造成轻微的空间扭曲，一圈一圈向外辐射，穿过墙壁消失。 幸亏这种封锁只存在于一个平面内，如果传送封锁能力是一个球形力场，今天林凯等人恐怕根本无法逃脱。 不过，如果封锁真的是球形，以封锁的半径之大，那从一开梅索卡特里娜就不可能在实验室内到处传送。 林凯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封锁力场，他感到一种异样的轻微阻滞感，随后手便穿过了力场。 脚下的甲板上又凝结出一层新的冰面，这是露尼娜所为。 冰面抬升，最终将几人送到完全高于灵界通道入口的高度。 “就是现在！”林凯喊到，“梅索卡特里娜，带我们向上传送，向上！” 梅索卡特里娜这回不是部分化为液态，而是全身都如融化一般，包裹住所有人。 尽管只有如购物袋一般的一层，林凯却成功看到了眼前的景色发生变化。 下一刻，他看到了阳光。 但并非是直接沐浴在阳光下，而是在水下看到的变化光团。 一股强力的水流袭来，林凯眼前一黑。 第一百零四章 魔戒的创造真相 平日里风平浪静的月湖此刻巨浪滔天。 湖中心靠近湖心岛的位置出现大大小小十几个漩涡，相互碰撞、卷吞。 此时月湖镇的码头处，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抛锚于此。 除船锚外，还有一根根缆绳将船只固定在码头，缆绳绷得笔直，指向湖心的方向。 费多用三根手指捏着玩具般的标准望远镜，眺望着湖心，没有了往日的开朗。 “你担心个屁！”秃顶的佣兵波尔递过来一只酒袋，“我的意思是，担心顶个屁用。” 费多接过酒袋，轻轻一挤，一饮而尽：“老子就是担心，你管不着。” “露尼娜擅长冰火元素，杜理卡斯擅长咒术和土元素，他们死不了。” “死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知死活才让人担心。” 二人交谈之际，湖心一声巨响，纷乱的漩涡相互交会，汇为一巨大漩涡。 整个月湖的湖水仿佛都向着湖心吸过去，停泊的船只被拉扯得嘎吱作响。 随后，湖中心爆起巨大的水柱。 ----------------- 林凯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农舍内，身下是铺好的稻草，身上有一件旧衣。 衣服浆洗晒干过多次，不过依然无法去掉污渍和异味。 林凯抬起双手举到眼前，左右手上的戒指都还在。 眼见四下无人，林凯抬起右手，将魔戒啊哦凑到嘴边，小声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曼可达他们呢？” 魔戒啊哦压低声音：“啊，梅索卡特里娜不是把我们传送出了实验室嘛。 传送很成功，但我们被乱流和漩涡冲散了，那个叫露尼娜的小妮子用了个什么魔法。 当时全是水我也看不清是啥魔法，总之那魔法接住了几个人，但不包括你，幸亏你拥有‘纯净之躯’。 全靠伟大的主人的伟大的身体，你才能逃过一劫，被冲到岸边，然后一个老头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林凯悄无声息从铺满稻草的硬板床上下来，来到门边。 正好听见门外有两个声音在谈话，声音距离颇远，但以林凯的听力，至少能听清八成以上。 其中一道女声说道：“……我们在湖边救了他，拿他几件衣服又怎么了？” 一道男声回道：“啊……可是……万一他和这几天月湖镇上来来往往的官老爷们有关怎么办？” “你傻啊？官老爷会穿这种衣服？他顶多是个仆从。再说，我们又没害他性命。 我们把衣服藏起来，他问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说衣服破了。” 林凯脑海中“叮”的一声，魔戒发来一封邮件。 “啊，这就是把你捞起来的家伙们了，似乎是附近臭打鱼的，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 怎么样？你好像一直不是很想加入‘最后的选择’对吧？ 现在正好哇，公会里的人大概率以为你已经死了，把这俩渔民做掉，你就能无声无息远走高飞了。” 这时两人其中之一向房门走来，林凯又悄无声息躺回床上。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名刚开始长白头发的大叔，身体还算健壮，眼中却没什么神采。 大叔端着一碗散发着腥气的乱炖鱼汤，来到林凯床边，拿起木勺舀了一勺汤，凑到林凯嘴边。 林凯脑海中又是叮的一声，又一封邮件送到。 “喂，还不动手吗？” 林凯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勉强睁开眼睛，说道：“……谢谢……” 大叔似乎已惊，鱼汤都撒出一些：“啊，你、你醒过来就好，别怕啊，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打鱼时发现你昏迷在水边……哦对了，啊，老、老伴，快来！” 魔戒又发送了一封邮件，林凯完全无视。 一名中老年渔妇推门而入，脸上满是皱纹和晒伤。 “小伙子，你醒啦？” 林凯说道：“我在船上时不幸落水，承蒙二位相救，等我回到泽金城必有重谢，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大叔听到“泽金城”几个字，小心恭敬地说：“我们都是无名草民，老爷福大命大，说啥重谢。” 同时看了大娘一眼，仿佛在说“我说对了吧”。 大娘满脸堆笑：“哎呀呀，我就说昨晚的晚霞光亮，必然要遇到贵人。 我们老夫妻俩打鱼为生，也不图什么回报。 虽然说我俩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又没了儿子，渔网也破了，但总归还饿不死。” 大叔用胳膊肘碰了碰大娘：“啊，你少说两句。我们这除了鱼之外啥也没有，少年老爷您喝点汤，明天我去村子里问问，看看有没有马车去月湖镇或者泽金城，让他们把您捎上。” 叮，魔戒啊哦又是一封邮件：“啊，又老又弱，又穷又丑，留着有啥用，打发他们上路也能让他们少受几年苦。 你要是不动手，像这种臭打鱼的，稍微审问一下就会暴露你还活着的事实。” 林凯从呆呆站立在床边的大叔手里拿过鱼汤，一饮而尽。 鱼汤很腥，且没什么咸味，更别说其他调味料。 “冒昧问一下，二位的儿子是怎么过世的？” 听到林凯这唐突而无礼的问题，大娘眼圈有些红润，大叔则愤愤说道： “啊，那不争气的小子，和我年轻时一样又穷又丑，空有一把力气，心思也不在打鱼上。 不知道从哪弄一把破剑，就到处晃悠，还妄图勾搭村里富户家的丫头，也不管人家看得上看不上他。 后来听说那丫头看上了一个小白脸，最后俩人私奔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家那小子也跟着失踪了几天。 几天之后，湖边发现了一个无头的骨头架子，还有那丫头的衣服，小白脸人则不见了。 那骨头架子没脑袋啊，但是不知怎的，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也不知道他生前到底遭遇了啥。” “很抱歉让你们说这些，”林凯道。 “哦……没啥，反正我早就当没有那个不务正业的儿子，我这一把老骨头，哪天死在这屋里，被老鼠啃光了，就算一了百了了。” “不知道两位有没有我之前穿的衣服？” 大叔犹豫了几秒，说道：“啊，有，都湿透了，我们帮你晒干了。” 说罢大叔推了推大娘，大娘出门取回林凯的衣物，随后二人退出屋外。 林凯换上原本的衣服，将大叔的带有鱼腥味的衣服叠好放在床边，自顾自说道： “灵魂，灵魂，我早该想到，怎么会没有一丁点人类的灵魂存留呢？ 像梅里那种法力高深的大魔法师，怎么会制造出一只傻呼呼的、说话还带着口癖的魔戒呢？ 从我听到那大叔的口癖时就注意到了，你这颗头骨就来自于那大叔死去的儿子吧？ 知识，来源于制造者；媒介，来源于死者的头骨；燃料，来源于死者的灵魂。 这就是所谓的‘梅林之戒’的制造原理和真相，是吧，魔戒‘啊哦’？” 魔戒罕见地保持了沉默。 林凯摸了摸衣服里侧的隐藏口袋，空间装备“垃圾袋”还在。 也不知是老夫妻根本没注意到“垃圾袋”，还是原本计划着将所有衣服都藏秘起来。 林凯将“垃圾袋”打开一个小口，竟然发现梅索卡特里娜和曼可达都在里面，像是迷你玩具一般。 应该是脱离地下实验室时，他们自己钻进去的。 这并不奇怪，虽然梅索卡特里娜的空间能力一旦离开实验室就会大打折扣，但集中最后的力量将自身传送到林凯的空间装备内，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凯自己收藏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似乎被梅索卡特里娜丢掉不少。 问题不大。 林凯手伸进“垃圾袋”摸索了一阵，摸到一枚金币，想了想又将金币收起。 第一百零五章 魔法誓约 林凯略作整顿，从破屋内走出，向渔民夫妇辞别。 渔民夫妇未做过多挽留，看神情倒像怕林凯再多呆几日，消耗他们为数不多的口粮。 照渔民夫妇所指的方向，沿着月湖边泥泞的小路向西不远有一处十几户的渔村，向东南则通往大路。 林凯毫不犹豫选择向大路的方向前进。 之前身处“最后的选择”公会时，林凯很确定自己外出时都有人或明或暗监视。 现在林凯已经晋升二阶，完全没有必要继续加入什么公会。 一名二阶魔法师无论到沙隆坦大路的任何地方，只要没有前科、不主动惹事，就会得到应有的尊敬与礼遇。 等完全看不见渔民破屋后，林凯打开自己的“垃圾袋”翻找起来。 说起来，这件空间装备非常不智能，无法随着林凯的心意直接拿出想要的物品。 如果从袋口向里面看，可以看见各种物品缩小了堆叠在一起，却没法，像是从墙上的一个小洞窥探一个迷你储藏箱，无法窥探全貌。 运气好的时候能直接看到想要的东西，伸手进去拿就好，运气不好时只能把手伸进去摸，弄不好还有被划伤的风险。 林凯抽出一把通体泛着蓝光的蓝钢弯刀，这还是属于那些双刀骷髅士兵。 林凯获得的第一把蓝钢弯刀没有传送，掉在了会客厅，但是他发现“垃圾袋”可以被一起传送。 所以在墙上裂隙一个个解决大型骷髅士兵时，林凯缴获了不少武器。 可惜其中一些似乎被梅索卡特里娜丢掉了，现在仅剩这一把。 林凯脱下外套，裹住刀身，将弯刀别在腰间，随后抬手看了看右手上的魔戒。 魔戒的指环部分呈银色，在阳光照射下有仿佛流动的水银被约束成型。 寻常宝石戒指镶嵌宝石的位置，一只微型手爪紧紧抓握着缩小后的头骨。 这颗头骨层属于渔民夫妇的口中的粗野儿子。 林凯之所以选择大路，一方面是因为根据经验大路的路况会好得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开村庄。 自从离开渔民破屋后，魔戒啊哦一直不发一言，微型骷髅眼中的血水宝石也显得暗淡无光。 林凯没话找话般问道：“魔戒啊哦，在地下时，露尼娜用的那种冰心一般的魔法是什么魔法？为什么不是用百字真言构成的？” “噶，”魔戒啊哦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仿佛习惯性地想说啊，随后中途改变主意。 魔戒啊哦眼中红光开始闪烁：“咳咳，灵界生物凯，你难道不知道并非所有魔法都是由百字真言构成的吗？百字真言只是窥探世界记忆最简洁、最高效、最系统的方式。” “我当然知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时甚至还不知道百字真言是什么，那还是初见克罗斯的时候，那个家伙说的。” “啊，那甚是好办极也了……那就好办了，”魔戒啊哦似乎想让话语沾染些古风，但失败了，“露尼娜说的是自己的魔法誓言。” “魔法誓言？” “啊，如果你能从三阶晋升到四阶，成为高阶魔法师，那你也要立一个你自己的魔法誓言了。 魔法师的魔法来自于世界的记忆，这话你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吧？ 百字真言是世界记忆已经认可的沟通方式，对吧，反过来说你用大白话去试着与世界记忆沟通也不是说绝对不行。 只不过其中难度实在太大，但是遇到一些百字真言无法涵盖的情况，那直接使用自己熟悉的语言就好了。 魔法誓言就是其中一种，可以说啊，那是独属于某个魔法师的钥匙。 无论如何都是从零开始与世界记忆沟通的话，使用什么语言就不重要啦。 至于效果嘛，魔法师复述自己魔法誓言后，誓言相关魔法的效果会大幅度增强，施法速度也会提升。” 林凯耸耸肩：“缺点也显而易见——时间长，所以当会客厅的天花板突然坍塌时，露尼娜和杜理卡斯都没用魔法誓言，直接就祭出了那艘冰船。” “啊，聪明……我是说……还不赖嘛，”魔戒啊哦第一次直接夸赞林凯。 “其实我主要好奇的是露尼娜那心脏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嘛，那是誓言代价，签订魔法誓言的时候啊，魔法师要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转化为对应的魔法物质。 那个叫露尼娜的小丫头很勇哦，竟然敢转化心脏，而且心脏上还同时缠绕了水和火两种元素属性。 探索自己的魔法誓言可不是个轻松的过程，这就是为啥90%的魔法师一辈子都无法从三阶晋升到四阶，成为高阶魔法师。” 林凯感知到前方似乎有什么人，但好奇心驱使，他说道：“前面好像有人，你传讯给我。 从六阶晋升七阶成为大魔法师，难道要把全身都变为魔法物质吗？露尼娜会成为个小冒着火的小冰人？” 叮。 魔戒转为传讯，而传讯又在林凯系统的调整下变为一封类似电子邮件的信件。 林凯点开后查看，其中魔戒说道： “哈！你这愚笨的灵界生物，恰恰相反，高阶魔法师晋升大魔法师要找回誓言，将魔法化的身体部位逆转，重塑血肉，如果不是天才中的天才，根本不可能做到。” “竟然是这样，”林凯喃喃自语。 他之前已经感知到前方有人，但对方可能也已经注意到了他。 此时再刻意躲闪反而显得特别可疑，林凯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正经自若向前走去。 “喂！我要是你就不会再往前走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在林凯斜上方响起。 只见路边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上，蹦下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全部身着轻便皮甲，腰挎长剑，其中男子还背着一张弓。 林凯一眼便确认两人身份不凡，至少不是普通的冒险者或者佣兵。 因为这一男一女面容整洁，没有任何伤疤。 皮甲上的印章被刻意遮盖住，但这身皮甲上几乎没有什么划痕，甚至还染成一种接近纯白的亮灰色。 反观克罗斯或者“最后的选择”公会中其他穿戴皮甲的佣兵，护甲上无一不是布满斩痕与烧痕，皮甲也都是长时间使用后的暗淡棕黄色。 见这对年轻男女不是什么劫路强人，林凯轻松笑了笑：“前面有什么，难不成是哥布林？” 只见男女青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凯，男青年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林凯面露尴尬神色：“我……猜的，难道真的有哥布林？” 女青年说道：“没错，最近刚从乱象地里跑出来一大批，凯恩斯镇那边只拦截了一部分。 现在有一支哥布林团伙向这边来了，这其实也正常，反正乱象地边界那么长，本来也不可能全拦住。” 林凯点点头，对于乱象地里的魔兽、怪物或者野兽跑出来的情况，他在多勒村的时候就和德鲁伊了解过少许，后期自己也调查了一些。 乱象地里的怪物一般不会随意离开，然而，一旦离开便会尽量远离乱象地，不会回头。 乱象地内的同种类怪物要比乱象地外的强大一些。 理论上，乱象地是一片特殊区域，没有什么出入口一说，任何地方都可能有怪物冒出来。 然而，实际上怪物通常会从相对固定的地方离开乱象地，这些地方会修建城镇或者防御工事，至少设个监视哨塔。 其中城镇也是商队、佣兵、冒险者出入乱象地的通道。 至于用城墙把整个乱象地围起来，实在劳民伤财，而且乱象地边界偶尔会稍微变动，所以围墙是不存在的。 如果有大量怪物从乱象地边界不同区域离开乱象地，外面想第一时间全部拦截基本不太可能，但是可以后续排出军队，或者给佣兵和冒险者发布悬赏来截杀。 林凯想到什么事情，问道：“二位，冒昧问一下，如果哥布林是从乱象地跑出来，那这一支哥布林团伙的目的是这个方向喽？” 他指了指自己身后渔民破屋的方向。 女青年答道：“对，就是往那个方向，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监视这支哥布林团伙的动向？我们可以把赏金分给你一半。” “三分之一！”男青年拉开女青年。 “对，三分之一，一半太多了，”女青年更正。 “哦？你们怎么知道我愿意监视哥布林呢？”林凯问。 “哼，我又不瞎，你腰里绑着那么长的家伙呢，而且你听到哥布林时完全没有畏缩的神情，就猜到你肯定是冒险者一类，”女青年得意扬扬地说。 “我的确是冒险者，刚探访了一下远房舅舅。” “什么？那个方向有人？据我所知最近的渔村不是那个方向吧？” “舅舅的孩子死了，他们也不太受村里待见，就住在村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真是可怜啊！怎么办？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吧？”女青年说。 男青年自告奋勇：“这样，我去把哥布林引开，你们守在这里。” “你们没想过杀掉哥布林吗？”林凯问。 第一百零六章 分工应对 男女青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青年咽了口口水，“那可是上百只哥布林啊！” “所以你们会眼睁睁看着哥布林将我的叔叔婶婶撕碎？这就是所谓的骑士精神吗？” 男青年先是低下头，随后猛然抬头：“等等，你怎么知道……” “二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林凯这句话完全是实话实说。 虽不清楚这一对青年男女的来历，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不是普通冒险者或者佣兵。 如果对方啐了一口，像多数佣兵那样咒骂一句“谁管什么他妈的骑士精神，小命要紧！”那也没关系。 套话，主打一个套出来就赚到，套不出来也没什么损失。 男青年叹了口气：“先生，你说得没错，见死不救确实有违骑士精神，不过哥布林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最好的办法是我们立刻去通知那两位老人，带着他们一起去最近的村庄避难。” 女青年插话道：“歌德，来不及了！我们快到树上躲好。” “可是、歌希儿！”被称为歌德的男青年犹豫了。 林凯开口道：“保命要紧，过会等哥布林大部队过去之后，我在后面引开他们，你们绕道前面去，通知我的叔叔婶婶。” 林凯想要力所能及帮助一下老渔民夫妻与其说是出于感性层面的同情，不如说是出于理性层面的个人原则。 此外他还有另一个设想…… 就在三人刚爬上大树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闷酸的体臭味顺风飘来，紧接着，密集而又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一群皮肤黄绿、后脑扁平、尖鼻尖耳、浑身长满恶心肉瘤、散发着体臭的人形生物出现，挥舞着简陋的武器，一边前进一边随手抓起路边的野草树皮之类的啃上几口。 这些来自乱象地的哥布林相较同类更为高大壮硕一些，行动相当敏捷。 其中一只格外强壮，想来便是这一群哥布林的首领了。 林凯突然发觉这只哥布林首领似乎有点眼熟。 也许在一般人看来，哥布林长得都差不多，而且非必要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刻意去记哥布林的长相。 但林凯可是魔法师，记忆力要远超常人。 对于魔法师来说，记忆就像一座宫殿般的图书馆，只要有合理的关键字和索引，总能在某个角落发现一本尘封的书籍…… 当然，关于哥布林面相的书籍大概是以用过的厕纸书写，以发酵的裹脚布为书皮的。 每只哥布林脸上的瘤子似乎如指纹一般独一无二。 在记忆中深挖一番后，林凯赫然发现这只哥布林首领就是当初他第一次进入乱象地时见过的哥布林。 他还以为对方已经丧命在费多的大戟下，或者被石化蜥龙吞掉了，没想到哥布林首领不但没有死，看样子手下似乎比原来更多了。 这群哥布林没有准确的目的，但大致是向着远离乱象地-哥布林丘陵的方向前进，沿途找到什么就吃什么。 这群哥布林吵吵嚷嚷地从林凯等人藏身的大树下方通过，那冲天而起的气味差点把林凯熏得原地去世。 很快，只剩一只哥布林，它突然在树下停住脚步，伸出泛黄的手指在树下的一坨鸟粪上沾了一下。 它把手指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又伸进嘴里吧嗒吧嗒了滋味，抬起头，目光兴奋不已。 “坏了，”名为歌希儿的女青年低声道，“它肯定以为树上有鸟巢。” 尝屎哥布林眯起眼睛，仔细向树冠的方向看，随后准备爬树。 “准备应战，”歌德取下背后的长弓。 这时走在队伍中间的哥布林首领回头大吼一声，尝屎哥布林悻悻跟上大部队。 歌德和歌希儿同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轮到我了，我去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林凯说着，从树上一跃而下。 “我为自己感到惭愧，你这样的佣兵应该受封骑士，”歌德目光坚定，似乎刚刚下定某种决心，“歌希儿，你去顺路去通知那两位渔民，我来掩护这位先生。 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一直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歌德，这位是歌希儿小姐，请问先生您怎么称呼，是佣兵还是冒险者？” “凯，算是佣兵吧，”林凯没做过多解释。 歌德低头对歌希儿说了些什么，似乎说服了这姑娘独自行动。 只见歌德留在树上隐藏起来，歌希儿则从树上跃下之后向旁边跑去，绕开哥布林。 林凯也开始行动。 他先是远离歌德藏身的大树，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面，随后学着费多曾经的话语，对着已经跑出去几十米的那群哥布林大喊道： “嘿！鸡粑粑色的没壳王八，看这里！” 林凯并不高大，但身体素质超群，一声大吼直接把已经离开的哥布林们的目光全都拽了回来。 不知这些哥布林是饿急了，还是费多那句话有什么特殊效果，一大群哥布林几乎是顷刻之间后队变前队，张牙舞爪向林凯奔来。 嗖！ 一支强有力的飞箭射出，正中先前尝过鸟屎的哥布林的胸口，但哥布林们的攻势未减。 嗖！嗖！又是两支箭射出。 林凯则抬起左手，在空中书写咒语，右手虚握，口中吟唱道：“火球术（igkun obi）！” 火焰自虚无处诞生、汇聚，形成一颗苹果大小的火球。 树上的射箭声音停了几秒，随后再次响起。 林凯侧身、开步、旋转身体，将成型的火球完美投掷出去。 宛如炮弹轰击在哥布林之中，轰的一声过后，火光升腾，泥土草皮和烧焦的哥布林残肢断臂同时升天。 林凯略微愣了一下，二阶的火球术的威力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强一些。 之前在下地时，他以火球术轰击顶部的岩石，一次只能炸出一个小坑，现在看来是林凯被那些特殊的岩石的强度误导了。 而这仅仅是开始，林凯真正特殊的是他那浩瀚的精神力以及离谱的精神力恢复速度。 林凯再次拿出了当初他邀请费多与自己对战时用出的那种一颗接着一颗的密集火球轰炸。 短短二十几秒内就有七枚火球飞出。 火球术形成的火球本身没有直接质量，投掷动作本身属于施法动作的一部分，实际火球的飞行速度由施法者自己控制。 林凯精确控制着火球的速度和节奏，其中一部分火球飞行速度略慢，随后的一部分火球速度稍快。 这样火球一批一批形成压制效果，而其间的间隔不足以令哥布林们重整队形。 不知何时，歌德的弓箭声已经停止。 已经绕开一段距离的歌希儿也从野草丛中站起身子，满脸惊讶地看着漫天的火球。 林凯火球越用越顺手，嘴角不自觉地挂起了一个微笑。 这笑容倒有几分反派的气质。 哥布林首领大吼一声，抓起两只瘦小的哥布林当作肉盾，向林凯冲来，步伐竟然略带几分章法。 “小心！”歌希儿大喊，此刻她已经忘记了要去通知渔民夫妻的任务，拔剑从哥布林侧翼包抄过来，手起剑落，砍翻一只哥布林。 只见哥布林首领左闪右调，躲过了两枚火球。 它手里的矮小哥布林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只剩半截，一只全身焦黑。 哥布林首领突然哇哇怪叫发布命令，剩余的哥布林立刻分散开，其中一小部分向歌希儿包围而去， 其他哥布林则形成u字型，试图将林凯围在其中。 看来哥布林首领也懂得魔法师一旦被近战包围就会处于劣势。 第一百零七章 凯大哥 歌德将手伸向后腰挂着的箭筒。 这只箭筒设计独特，内部被一条兽皮隔成一大一小两部分。 其中较大的部分装着二十几支精致箭矢，较小的部分则只装有三支箭矢。 歌德用手指在那三支箭矢的尾羽上轻轻扫过，抽出其中一支。 这支箭的箭头上沾染着暗绿的色液体，不断滴落。 刚滴下来的液体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蒸发，于箭头上再次凝结成暗绿色的液体。 如此往复。 歌德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激射而出，向着哥布林首领的胸腹处而去。 这支特殊的箭矢引起了林凯的注意。 他右手抡圆，将一枚火球从身侧抛飞出去，同时纵身后跃，拉开与哥布林包围圈的距离。 哥布林首领怒吼一声，迅速向林凯的方向突进，并顺手抓起一只体型较小的哥布林当作盾牌。 不得不说，哥布林首领这使用过好几次的招式十分有效，就是有点消耗队友，将哥布林们体质过硬但装备拉跨的特点暴露无遗。 暗绿色箭矢命中哥布林首领的肉盾之后，暗绿色的纹路迅速在作为肉盾的哥布林身上蔓延。 随后以伤口为中心，那只倒霉的哥布林全身开始溃烂。 哥布林首领一把将肉盾甩开，看向歌德藏身的大树方向时，眼神中参杂着忌惮与愤怒。 但哥布林首领没有改变目标，也没有对包围向林凯的哥布林们下达攻击歌德的命令。 一切以击杀魔法师为最优先。 林凯后退的速度惊人，另歌德赞叹不已。 而更令包括歌德和哥布林在内的所有生物感到惊诧的是，林凯竟然可以一边跑动一边施法。 传统意义上而言，魔法师通常有强力的队友保护，在队伍后方安全施法。 大多数施法动作只包含手部动作的魔法也并不要求魔法师在施法时完全静止不移动。 但是一边跑一边施法这就有点超出歌德的认知了。 说好的魔法师都身体羸弱呢？ 说好的施法时需要保证专注呢？ 其实林凯边跑边施法也会降低少许速度，但整体依然保持在一个较高的速度上。 哥布林首领也感到惊奇，不过它那有限的智力不会思考太多，只管向林凯冲锋。 在它的认知里： 魔法师+近身=死。 飞速移动中的林凯突然一个转身，脚下泥土飞溅。 林凯反身面向哥布林首领。 哥布林首领那布满肉瘤的脸上先是写满了疑惑，随后疑惑化为狞笑。 它见过这种情节。 胆小的野兽在被追猎时会逃窜，这是理所当然。 有时候走投无路的野兽也会转身拼死一搏，或者想出其不意从包围圈中逃出。 林凯向哥布林首领奔去，一道闪电在远处乍现，一滴雨水迎面砸在林凯脸上。 “火魔法师凯！”歌德大喊，“下雨了！小心你的魔法！” 然后，歌德发现自己提醒得太迟了，那名叫做凯的魔法师本就和哥布林首领距离不远，现在两人相向着奔跑，只一瞬，凯就会撞到哥布林首领的剑上。 雨水在哥布林首领脸上的肉瘤间寻找着缝隙滑落，它的大大裂开，露出参差发黄但锋利的牙齿。 哥布林首领张开双臂，挡住林凯可能的闪避路线的同时，仿佛在热情欢迎林凯自投罗网。 笑容同样浮现在林凯的脸上。 他准备的计划变得更简单了。 一开始，在林凯开始后退时，那些试图包围他的哥布林为了跟上他的速度的同时保持一定距离，不得不将包围圈拉得很大。 此外还有一小部分哥布林在另一个方向去包围歌希儿。 这导致哥布林首领身边只剩下七八只哥布林。 而哥布林首领又随手使用同伴做挡箭牌，这导致现在它身边只剩下两只哥布林。 林凯转身后，哥布林在一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叽叽呱呱叫着，调转方向追来，终于完成了对林凯的合围。 但是已经迟了。 “化水为油（oqolo ao vuva ao yinus oqolo igkun）” 林凯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哥布林首领的脚下。 哥布林首领下意识以为林凯释放的依然是火球术，手先是往旁边一抓，却抓了个空。 原来剩下的两只哥布林目睹同伴的惨状后，都自觉与首领保持一定距离。 哥布林首领也确实有点本事，最后一刻极限起跳后跃，林凯的魔法没有命中它的双脚。 但林凯原本也没指望能直接命中哥布林首领。 魔法能量接触到地面的雨水后，水液如凝固一般转化为一种带有少许黄色的透明物质，介于油和胶状之间，黏滑无比。 这种现象迅速扩散。 哥布林首领刚一落地，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胶油状物质飞散。 林凯借机一跃而起，从哥布林首领头上飞过。 哥布林首领坐在地上，向上投掷出手里的短剑。 当它抬头时，它看见那名人类魔法师左手比比划划，右手握拳，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是在施法。 “火球术（igkun obi）” 既然可以移动中施法，谁又规定不能跳起来施法？ 林凯手中的火球自上而下，直奔哥布林首领而去。 与此同时，哥布林首领投掷出的短剑也已经近在眼前。 身处空中无处借力，林凯眼看即将被击中时，他轻喊了一声： “曼可达！” 一只白骨手臂自林凯胸前衣服内的一只口袋里探出，当的一声格挡开短剑，随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哥布林首领此时避无可避，双手交叉，护在胸口和面门前。 火球的威力它之前看到过，它有自信能承受住这一击。 爆炸声响起。 地面上黏滑的胶油状物质沾火即燃，巨大火柱瞬间升腾而起，将哥布林首领裹其中。 借助热浪的冲击，林凯向更加远离哥布林首领的方向飞去，随后稳稳落地。 哥布林首领此时已经变成烈火中不停挣扎的一道黑影，可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能将燃烧的胶油从身上甩下。 之前试图包围林凯的哥布林此刻被燃烧着的哥布林首领隔在另一边，犹豫着不敢上前火，也不敢绕过火焰区继续围杀林凯。 林凯也没耽搁，双手分别施法。 这种被魔戒啊哦称为异端的方式比双手同时完成一个魔法略慢，但可以几乎同时完成两个低级魔法。 两个火球分别于林凯的左右手升起，从两侧照亮了他的脸颊。 林凯左手一甩，一枚火球射向哥布林首领，沿途卷起热浪，烧焦了野草尖端。 哥布林首领焦糊的喉管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惨叫，随后彻底倒下。 几乎同时，林凯右手指向包围着歌希儿的那些哥布林。 它们此时早已阵脚大乱，本应时刻注意着歌希儿的动作，肉瘤遮挡下的小眼睛却不自觉地被火光吸引，瞟向林凯的方向。 眼见火球飞来，这几只哥布林哇哇叫着向远离林凯的方向奔逃。 之前包围林凯的哥布林仿佛也突然开窍，跟着开始溃逃。 林凯、歌德、歌希儿各自处理掉几只落后的哥布林，看着消失在野草和山丘中的哥布林。 “幸好，它们没逃向你叔叔家的方向，”歌希儿擦了把脸上的混合着血水和汗水的雨滴，说道。 “是啊，”林凯表示肯定，“抱歉，你们的监视目标跑掉了。” 歌希儿看向林凯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没关系的，凯大哥，像它们原本那样聚集在一起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现在它们分散了，威胁会小得多，我们月湖郡的住民可没那么胆小，他们自有对付一般规模哥布林或者野兽的方法。” “哇哦哇哦，”歌德一边从树上滑下来一边说，“凯先生，你可从没说过你是魔法师啊！” “但我也没说我不是魔法师，”林凯耸耸肩。 “那你带的那把刀是做什么的？也太有欺骗性了吧！” “是吗？那它已经起到预期中的效果了。” “什么？哦……哈哈哈哈……”歌德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凯大哥，”歌希儿凑过来，“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和歌德一直打算去西方的沙库利疆王国，能不能邀请您与我们同行？如果你想要什么酬劳尽管说，不用不好意思，佣兵嘛，我们懂。” 歌德脸上的笑容略微收起：“歌希儿，凯先生很强没错，但是你管他叫大哥，那以后我们大哥回来了怎么办？” “那就有两位大哥了呀，怎么样，凯大哥，你答应吗？” 林凯此时确实有想去东方的想法，不过眼前这两位恐怕不是合适的旅伴。 他笑眯眯开口道：“你们是偷跑出来的兄妹还是私奔的情侣？” 歌德和歌希儿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互相对视一眼后，歌希儿说：“我们是兄妹冒险者组合。” “兄妹冒险者可不会脸红，除非你们是禁忌之恋。” “不不不，”歌德急忙辩解，“我来自寂岩城，歌希儿是来自泽金城，我们不是同一个家族的……” 话没说完，就挨了歌希儿狠狠一记肘击。 林凯皱起眉头：“那……你们的家族不会是世敌吧？你们不会是因为双方家族极力反对才跑出来的吧？” 歌希儿叹了口气：“怎么可能，灰岩半岛郡首府寂岩城和月湖郡首府泽金城可是一直交好，这是常识吧？” 第一百零八章 林凯的烦恼 林凯有个优点是有自知之明。 至少大多数时候如此。 他明白自己算不上什么察言观色的大师，但是歌德和歌希儿这一对小青年实在是没什么城府，完全看不出说谎的模样。 确认歌德和歌希儿不是来自于什么相互仇恨的家族之后，林凯重新审视了两人之前的提议，最后说道： “我可以陪同你们一同向西，前往沙库利疆王国，但是你们首先要回答我三个问题……” 林凯刚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在轻微震颤，几只逃走的大哥布林折返回来，向着林凯的方向狂奔而来。 林凯手指动了动，准备施法，随即自行放弃。 他偷瞄了歌德和歌希儿一眼，发现二人没有惊慌，脸上更多的是无奈和失望。 一匹战马在从哥布林身后的方向疾驰而来，随后是第二匹，第三匹…… 马背上载着一名名全副武装的骑士，铠甲胸口披着罩衣，上绣一弯蓝色明月般的月湖，湖边点缀着一大一小两颗金色五角星。 约有四十余名骑士自后方杀来，人手一根长枪。 经过哥布林身边时只需略微沉肩、探臂，随后一扎、一挑，便可将一只哥布林轻松串在长枪之上。 略显滑稽的是，奔逃向林凯等人方向的哥布林一共也就不到十只，第一批骑士击杀这几只哥布林之后，后续赶来的骑士枪尖上少了些哥布林做点缀，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就像几十只猫追赶区区几只老鼠。 这些骑兵的长枪并非林凯见过的寂岩城或者泽金城士兵使用的可以发射枪弹的炮枪矛，而是实打实的金属制品，都是金属包裹着兽皮。 穿越之后，林凯也不是没见过人骑马，但他发现全副武装的骑兵冲锋起来的威势，远非普通步兵可以比拟。 哪怕只有四十余名骑兵也是如此。 几个呼吸之间，这一队骑兵已经来到距离林凯不足十米的距离，他们整齐划一，同时减速，最后在林凯面前停下。 也幸亏月湖附近潮湿多雨，否则林凯非得被泥沙灰尘包裹成一个土人。 骑兵分开两侧，一人自骑兵后方策马进前，随后翻身下马，直奔歌希儿而来，说道： “大小姐！您怎么又乱跑！幸亏公爵大人通知得及时，否则遇到哥布林大部队可如何是……” 此人的话语突然中止，因为他看到了满地焦黑的烧痕和哥布林尸体。 他的眼睛在歌德身上做了短暂停留，随后牢牢锁定在林凯身上，却发现林凯同样在看着他。 林凯认得此人。 菲利普·马托勋爵。 在探索湖心风水岛地下实验所遗迹外围的魔法迷宫前，幻术师瓦德纳曾经创造出菲利普勋爵的幻象，并使用幻术鼓舞——不、应该说魅惑士兵。 受到魅惑的士兵，心中的贪欲被极度放大，争先恐后地进入迷宫探索。 林凯的心一沉，幻术师瓦德纳曾想置他于死地，而同属于月湖阵营的菲利普勋爵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鸟。 哪怕所有手段齐出，林凯也很难与这么多骑兵对抗。 就在林凯思考对策时，菲利普勋爵却抢先开口了：“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从寂岩城来的露尼娜小姐的小跟班，你竟然还活着！” 林凯苦笑：“如勋爵先生所见，头身健在，四肢皆全。” “歌希儿小姐！快从这个疯子旁边闪开！他是那个疯子公会的成员！”菲利普勋爵咆哮道。 他身后的骑兵齐刷刷举起长枪对准林凯。 这下头疼了啊。 林凯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比如放出黑暗骑士曼可达，或者使用刚恢复一次使用次数的“霜魂轻语”魔戒，或者抓住歌希儿作为人质，或者利用体术瞬间突袭到菲利普勋爵进前等等…… 但这一切在四十名骑兵面前都显得有些空虚。 这时歌希儿从林凯身后走出，挡在林凯前面，说道：“这位凯先生在我和歌德被哥布林袭击时救了我们，你不许为难他。” 歌希儿此时的声线比之前略高，带有一种细腻却又不容置疑的感觉。 林凯心里有些惊讶，因为他之前随口说自己来自月湖，而且歌德和歌希儿并非被哥布林袭击，而是林凯提议去救渔民老夫妻才会与哥布林开战的。 “这……大小姐……”菲利普勋爵显得有些为难。 歌希儿接着说：“你是觉得凯先生有些危险是吧？你放他走，我和你们回泽金城就是了，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危险了吧？” “大小姐，这件事恐怕不是您能说了算的，我们月湖郡和灰岩半岛郡联合探索湖心岛的迷宫这件事您有所耳闻吧？ 现在我方拍出的唯一魔法师瓦德纳先生在迷宫中失踪，而灰岩半岛寂岩城那边的魔法师全部生还，这事总要有个说法吧？” 瓦德纳失踪？ 林凯有90%以上的把握确认迷宫核心就是瓦德纳探索迷宫的主要目标之一。 他一直认为瓦德纳拿走迷宫核心之后，会回到上面和飞利浦勋爵汇合。 然而现在菲利普勋爵声称瓦德纳失踪了，是真的，还是故意演戏？ 这时又有马匹飞驰的声音自骑兵后方传来。 听声音，这次前来的仅有一骑，但马蹄声却格外沉重。 月湖骑兵自动分为两组。 其中一组继续包围林凯，并将菲利普勋爵保护起来。 另一组调转马头向后，长枪平举，对准后来之人。 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匹极为高大的黑马。 这种高头大马实际上是一种运输用的驮马，性格较为温顺，除了擅长负重和长途拖拉之外，各种素质不如月湖骑兵专用的战马。 然而…… 这匹驮马此时正发挥着它最擅长的事情——负重。 而重物则是马背上的人。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此人小山一般的身体，以及一手拎着的明晃晃的大戟。 阳光在戟的斧刃部分反射处一道光弧，仿佛引下了能烧尽一切阻碍的天火。 “莫提格顿之熊！” 不知哪个骑兵低声惊呼一句。 这正是费多的称号之一。 训练有素的骑兵们没有为区区一骑而自乱阵脚，但包围林凯的那部分骑兵的视线却不停瞟向身后，而面对后来之人的那组骑兵握着长枪的手不由自主地攥得更紧。 驮马速度确实比骑兵战马略逊一筹，但却似乎在无形中更增加了压迫力。 菲利普勋爵望向后方，下意识地抹了一把额角，下令道：“别慌！保持队形！他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把我们全杀了！”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费多骑着驮马，稳稳停在骑士队伍的另一侧。 林凯被月湖的骑兵俯视，而月湖骑兵则被费多俯视着。 隔着骑兵，费多一眼就看见了被包围在中间的林凯、歌德和歌希儿。 费多裂开大嘴笑了：“嘿！凯，波尔都在提议给你办葬礼了！结果你在这儿啊！还有歌德，你也在！” 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歌德如同受检阅的士兵一般站得笔直，显得英姿飒爽，可声音却几乎带着哭腔：“费多叔叔！” 这时另一个声音从驮马的马背上响起，不同于费多那沙哑嘹亮，这个声音显得低沉而彬彬有礼： “啊呀，凯和歌德先生都在，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费多，还不放下武器，不然人家以为我们是来抢人的。” “最后的选择”代理会长侏儒威尔自马上一跃而下。 实际上他一直坐在费多身前，只是驮马那高大的马首和费多狂野的身形让在场的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费多闻言，没有下马，而是一把将沉重的大戟投掷在地上。 泥沙四溅，大戟竖直插入地面，仿佛自古以来就长在地里的钢铁之树的树干。 刚才为了对歌希儿显示尊敬的菲利普勋爵仰头看着费多，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要上马，结果蹬踩马镫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似乎他比月湖镇的骑兵们还要紧张。 菲利普勋爵见费多将武器插在地上，略微松了一口气，没有再次试图上马，可能怕再次出丑。 他分开骑兵，不再看向高坐马背之上的费多，而是低头看向比自己矮小的威尔，咕哝道：“你跟踪我们？” 威尔笑了笑：“费多，脖子。” 正低头伸着脖子的菲利普勋爵赶紧一缩脖子，后退一大步，抬头看向费多，只见费多递给威尔一根鸡脖子。 威尔接过，边啃边说：“抱歉啊，菲利普勋爵，我这几天一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现在看到两个小家伙都安然无恙，我这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人呐，一旦放松下来就会饿。 这脖子可真香，但我外婆不喜欢，她总说，我就是喜欢吃这些零碎才长不高。 老人就是迷信，我要是脖子能再长一尺，那也算身高长高了一尺，不是吗？ 而且这些肉啊，在被做成菜之前都是被宰杀过的，甚至分尸，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算吃着尸体长大的，不是吗？” 第一百零九章 伞 菲利普勋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又深吸一口气。 第三次吸气后，菲利普勋爵终于放平声音，他仰头盯着费多的一举一动，嘴里对比自己矮半个身子的威尔说道： “威尔先生，您想必也听说了，这次探险活动原本是寂岩城和泽金城的魔法师主导，但是寂岩城此次前去的魔法师一个不少，我们泽金城的瓦德纳则生死不明，这让我对公爵大人很难交代啊。” “我很遗憾。” “很遗憾？必须有人负责！” “冒险伴随着风险，不管是探索神秘魔法师遗留的迷宫还是把脖子和肚子暴露给一名佣兵，”威尔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菲利普勋爵的腹部。 菲利普勋爵一激灵，连连后退。 这时一名骑兵终于反应过来，策马来到菲利普勋爵附近，将勋爵一把拉上马背，自己则顺势从另一侧下马，护卫在马前。 有骑兵的帮助，菲利普勋爵终于没再出洋相。 坐在战马上，虽说依然比费多矮，但至少不用再酸着脖子仰视费多。 菲利普勋爵默默看了一眼那名让马的骑士，记住了对方的家徽和骑士编号。 菲利普勋爵轻拉缰绳，高声道：“总要有人负责！” 威尔点头，掏出一张羊皮纸：“的确，我们寂岩城这次‘受邀’参加探险，损失惨重，这是清单，请过目。” “我们可是损失了一名魔法师！总要有个说法。” “哦，正巧两周之后我们寂岩城会在伯爵宅邸召开说明会，届时欢迎勋爵参加。” “说明会？在你们的地盘？” “对啊，我们当代寂岩城伯爵赫尔曼·欧根大人诚挚邀请您参加说明会，一如您诚挚邀请杜理卡斯先生和露尼娜小姐参加迷宫探险那样，还是说您质疑我们两郡之间的友谊？”威尔的笑容显得谦逊有礼。 菲利普勋爵一时语塞，几秒后，恶狠狠地说道：“好！说明会我菲利普勋爵一定会参加，但今天这名小魔法师我也要带走，放心，我只是问他一些事情，不会伤害他的。” “凯，”威尔纠正道，“你口中的小魔法师是我们‘最后的选择’公会的魔法师凯，情况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找到了歌希儿小姐，我们找到了自己公会的魔法师，这不巧了吗？两全其美。” “不对！你们肯定还有接到寻找歌德先生的命令！” 威尔叹了口气：“哎，我确实是来找凯的，至于歌德少爷想要跟我们一起离开，您总不会阻拦吧？我可没接到什么命令，还是说您对我们寂岩城伯爵下达的指令，比我本人还要清楚？” 菲利普勋爵再次语塞，一挥手，所有骑士统统握紧手中的长枪，相互交叉，形成一张长枪网阵，阻隔在威尔和林凯中间。 威尔打了个响指，费多一把握住插入地面的大戟，向上拔出。 只见费多脚下的地面隆起一大块，胯下的驮马四蹄都在颤抖。 “这是什么魔法？”菲利普勋爵不禁惊呼，悄然策马向骑士队伍后面退去。 轰的一声，费多将大戟完全拔出，只见大戟前端深深插入一块足有一个蜷缩起来的成年人那么大的石块当中，而费多竟然将这石块完全从地里拔了出来。 驮马发出一声哀鸣，费多从马上跃下，月湖的骑士们身体一震，好在训练有数，并没有退缩。 但交叉的长枪却因为轻微的相互碰撞而发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 费多一把将前端插着石块的大戟扛在肩上，脸上挂着憨厚和善的笑容，就像一名用木棍扛着包裹来城里探亲的乡巴佬。 费多向前踏出一步，脚印深深印在地面，月湖骑士们则略微后仰身体，长枪再次因为碰撞而发出响声。 费多来到骑士组成的枪阵之前，他矗立地面，却平视着骑士。 费多伸出胳膊，将插着石块的大戟伸到长枪之下，石块抵在枪头之上，右臂肌肉隆起，平地发力，将枪阵最前方的几杆长枪挑起。 而费多也就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了长枪下方。 随着费多前进，长枪如波浪般不断在他的身前被挑起，又随着他的通过而再次落下。 枪尖与石块摩擦，迸射出点点火星。 来到林凯面前，费多露齿一笑：“来吧。” 林凯和歌德赶紧来到费多大戟挑起的巨石下方，歌德还恋恋不舍看了歌希儿一眼。 费多再次原路返回。 巨人，大戟，岩石，长枪，星火。 仿佛在铁与火的雨幕中撑开了一把伞。 全程不论是菲利普勋爵还是月湖骑士们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回到驮马前，费多调转大戟，石块向下，一把将石块又插回了地上的坑里。 随后弯腰一手抱住林凯，一手抱住歌德，将二人放在马背上那宽厚的马鞍上。 威尔则是自己一跳，在马镫上踩踏一下，也落在马鞍上。 身为“最后的选择”的代理会长，威尔虽然不如费多那样孔武有力，但也不是弱不禁风。 这时菲利普勋爵刚想说什么，只见费多将插在地上的大戟向上一拎，向下一顿，随后手臂一搅、一振，大戟前端的石块应声碎裂。 费多拔起大戟，和马背上的威尔非常默契地同时向菲利普勋爵略微颔首施礼。 林凯见状也跟着略微施礼，还挥了挥手。 费多扛起大戟，牵着驮马的缰绳，向来时的路走去。 菲利普勋爵灰溜溜地带着歌希儿和月湖骑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威尔打了个哈欠：“真怪啊，其实我们有一点顺路的，完全可以一起走嘛，毕竟我和费多就是跟踪着他们的足迹才找到这边的。” 林凯笑了，他觉得威尔这只老狐狸也有可爱的一面，他问道：“会长先生，你还真是跟踪来的啊，话说你怎么来了？” “哦，因为我接到了密令，说伯爵大人的公子哥离家出走了，很可能去了月湖附近，让我顺便找找看。” 不知道为什么，林凯有点失落：“还真有伯爵密令啊。” “顺便找找，我们主要目的还是来找凯你的。” “话说会长先生你不是留在寂岩城了吗？” “叫我威尔，大威尔，不屈的威尔都行，会长先生这个称呼就不必了。关于我什么在这里，说来话长，本来我并不是非常赞成这次迷宫探索，有一定风险性，但我们公会嘛，会尊重每一个成员的意见和选择，”威尔说到这里顿了顿。 林凯在马背上侧过身体，对着威尔点了点头：“这点我深有体会，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确实看到了从我这个准成员到副会长的意见都得到了足够的重视。” 他隐晦地表示明白了公会成员有时候会有意见分歧，而这次行动是露尼娜主导，并顺便嘲讽了一下当初威尔半是威胁自己加入“最后的选择”公会。 “你们在说什么啊？”坐在最前面的歌德问道。 “他们随便瞎聊天呢，”费多笑着说，“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以前我还把你放在肩膀上过呢，就像这样。” 说罢费多直接从马背上抱起已经是正常男子身材的歌德，将他放在自己肩上。 歌德顿时羞红了脸：“费多叔叔，等一下，这样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威尔哈哈大笑：“怕什么！你小子都敢从伯爵宅邸偷跑出来找相好的，还有什么好怕的？费多，我记得你以前还背着他跑呢！” “等一下，”歌德涨红脸，大叫道。 “走嘞！”费多扛着歌德，一溜烟向着前方跑去。 少了歌德，马背上立刻宽松起来，威尔一个惊险的马背上前空翻，直接翻到了林凯前面，背对马头，面对林凯而坐，笑道：“平时看着扭扭捏捏，背地里却干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对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迷宫探险？”林凯提示。 威尔摸了摸下巴：“啊，对，探索魔法迷宫，说来话长……首先，这种事情不是侏儒的强项，万一蹦出来一只怪物把我叼起来就跑怎么办？我就没去。 然后，你们离开之后，我又从其他渠道得到了一点小小的情报，于是又派布莱恩送去了一艘船，那玩意可花了不少钱。 而我也没有一直留在寂岩城，而是去完成另一项委托，距离这边不算远，所以当费多传信说你们几天都没出来，我又带人来了月湖镇，正巧菲利普也没回泽金城，驻扎在那里。 我听说你在从迷宫出来时失踪了，这时伯爵又派人传令说歌德那小子失踪了，他知道我正巧在月湖地区，就委托我找找。 我随便那么一打听，好像泽金城的歌希儿小姐也失踪了，歌德和歌希儿相识已久，现在同时失踪，这不巧了吗？ 于是我们兵分四路，每一队都背负着找你和找歌德两个任务，然后我又发现菲利普那小子早上带着一大队骑士出了月湖镇。 我寻思着，反正菲利普肯定也有寻找歌希儿和寻找迷宫幸存者的任务，他一出动肯定是听到其中一方的信息。 我就叫上费多远远跟在后面，没想到你和歌德同时被我们碰上了，好巧啊。” 说到这里，威尔话锋一转：“所以，在迷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凯见威尔目光灼灼，便将进入迷宫前半段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各种陷阱、瓦德纳的所作所为、迷宫深处泽金城早已准备好的各种埋伏、神秘的黑雾人影。 至于后半段，林凯则省略了很多细节，着重说明了瓦德纳夺走迷宫核心逃走一事，并将对露尼娜说的那套关于自己和梅索卡特里娜的前世今生的胡话又硬着头皮说了一遍。 威尔低垂眼帘，嘴角上始终挂着微笑，完全看不出他是否相信了林凯的说辞。 当时林凯编这么一套说辞也只是为了应付一下露尼娜，连露尼娜是否会相信都没十足把握，现在对上威尔，也只能原话照搬。 听完林凯所言，威尔说道：“原来是这样，真巧啊，我只有两个问题，第一，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那位梅索卡特里娜小姐？” 林凯点头，取出“垃圾袋”。 因梅索卡特里娜身无衣物，林凯想了个办法，只让梅索卡特里娜从袋子中露出一个脑袋，这种方法竟然成功了。 小小的袋口上冒出梅索卡特里娜的头，五官精致，双眼紧闭，正在酣睡，长发先是散开一部分，随后扎回袋子里。 威尔啧啧称奇，并没有打破梅索卡特里娜的睡眠来进一步证实林凯的说辞。 想来威尔肯定已经从露尼娜那里听过一遍林凯的说辞，并知晓普通人无法与梅索卡特里娜正常交流。 威尔示意林凯将梅索卡特里娜收起，并询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当时在迷宫里为什么不带着其他向出口走，而是向着迷宫中心走？” 林凯正色道：“因为我从瓦德纳的种种行为猜测到，泽金城除了想在迷宫里寻找秘宝之外，可能还有伤害杜理卡斯或者露尼娜的可能性。 迷宫伴随着危险，就算我们死了，寂岩城最多只能在表面上责问，就像现在瓦德纳生死不明，泽金城对我们的责问一样。 我本打算提醒一下露尼娜小姐，但紧接着我们就遭遇了腊肠怪——就是那个龙骨和血肉组成的怪物。 这时候瓦德纳自己先跑路了，而他有着那个灯笼盒子，理论上最清楚出去的路。 如果我带着布莱恩他们向进来时的入口去，很大概率被堵在那里，凭借我们几个，很可能不是他和他手下的对手。 但是，进入到迷宫深处，通过迷宫的出口，则有其他方法出去，生还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我承认，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想找到梅索卡特里娜，没想到，她其实就在我们遭遇的怪物嘴里。” 林凯说了一堆，最后还不忘记给自己定个不完美人设，这是说谎的高级境界。 威尔说：“哦，也许事情没那么复杂，你作为灵界生物，一出生就在魔法实验室里，应该对外部迷宫的构造和路线也不是非常了解。 你凭借着少量记忆，带领队友远离危险，并意外与梅索卡特里娜重逢，你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喜悦。” 林凯一愣，威尔不像那种会自己脑补因果的人啊，随后他意识到这是威尔在帮自己说话，他赶紧点头。 威尔揉了揉眉心，说道：“至于你为什么不对布莱恩说明情况，因为你当时就已经怀疑玛姬有问题，只能将计就计，如果玛姬让你们前往入口处，就反其道而行之。” “威尔先生为什么帮我？” “什么帮你？这是事实，我只是帮助惊吓过度的你理清一下思路。” 第一百一十章 十一年前的往事 林凯彻底陷入了迷茫，大脑运转不停： “如果说威尔很看好作为魔法师的我，帮助我对抗外敌，这还勉强说得通。 可比起我这个准公会成员，露尼娜对威尔来说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除非，威尔和露尼娜已经有了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公会内部拉帮结派。 我现在就要站队吗？可恶！原着里威尔和露尼娜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大概率……没有死吧？如果死掉，应该多多少少会有剧透党提到才对。 不行！这个公会越看越是不能呆，一定要尽快脱离公会。” 心里虽有脱离公会之意，林凯表面上却做笑道：“多谢威尔先生提醒。” 林凯没有其他选择。 只要他继续呆在“最后的选择”，且只要公会现有的平衡未被打破，那么他只能暂时站队到侏儒威尔这一边。 就算林凯和盘托出自己穿越到大魔法师梅里身上这种事情，一般人也根本不会相信。 更何况，只要是思维正常的魔法师都会关注“大魔法师”这个关键字。 一旦露尼娜认为林凯的威胁大于其价值，就会使用她那半吊子的死灵魔法拷问术，到时候林凯面临的很可能是生不如死的境地。 这样一想，当初威尔暗示林凯可以将几名绑匪交给露尼娜处理，何尝又不是提前在林凯心目中种下一颗种子呢？ 林凯转移话题道：“威尔先生，我看费多和歌德好像早就相识啊，可歌德是寂岩城的贵族吧？” 威尔摸了摸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看来作为灵界生物，你的历史知识有所欠缺，这还要从费多做王宫侍卫队长的说起……” 看着林凯惊讶的表情，威尔似乎很满意，接着讲起了十一年前的往事。 即便只有威尔和林凯两人在场，威尔依然言语巧妙地避开了一些敏感话题和不敬言辞，即便如此，林凯还是大致梳理出了事情的脉络。 这件事竟然又和北方斯高图帝国有关。 帝国曾短暂统治沙隆坦大陆除了森都伊尔大森林之外的其他区域，这也是大陆通用语和度量衡得到大致统一的原因。 “帝国将星”的斯高图帝国传奇将军意外陨落之后，各地纷纷独立。 原本位于沙隆坦大陆东南方的诸多小国为了防止再次被侵略，在各种利益得失的权衡和制约之下，决定抱团取暖，联合起来成立了赫东斯丘斯联合王国。 王都定于“封礼”，意为受到各个小国合乎礼节的联合册封之地。 原本的城邦制小国成为新王国的一个个“郡”。 时光流转，经历一些复杂的历史事件后，权力逐渐向国王手里集中，王位的传承也越来越稳固。 王室的方法也比较简单粗暴，就是要求各个郡选一儿一女去王宫接受“培养”。 歌德和歌希儿也是在那时便彼此相识。 此外每年王宫里都会组织盛大的舞会，各郡有头有脸的贵族都要参加。 在那相对和平的年代，当时颇受老国王赏识的费多担任侍卫队长，平时无视便教那些贵族子弟们舞刀弄枪。 而歌德就是费多的头号粉丝。 直到十一年前，老国王年过半百却仅有一子，年仅四岁，王国传承不稳。 各郡的公爵、侯爵、伯爵纷纷献出自己女儿或者孙女，希望能够和刚会说话没多久的小王子联姻。 这个节骨眼上，老国王突然逝世，各郡立刻各组织各路勤王大军，希望能够把小王子接到自己的郡国居住。 由于大陆南方被骨林科斯山脉压缩成一条，各个郡大致成一字型排开，距离封礼左右两侧最近的“高林郡”以及“褐砂盆地郡”自然近水楼台。 其他郡则主要走水路，略慢一筹。 结果高林郡和褐砂盆地郡的两股人马在封礼城外先遇上了，并爆发了一场大战，闹得两败俱伤。 最后双方为了减小损失，皆撤军二十里，约定从东西两个城门入城。 这时其他郡的军队也陆续赶来，几路人马一同进城。 然而高林郡的一名士官长于褐砂盆地郡营寨附近失踪，两军再次展开争斗，很快演变成各路勤王大军大混战。 直到最后，杀红眼的士兵一路烧杀抢掠，破开了王宫大门，如果小王子落到疯子手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疯子们接下来遇到了费多。 费多带着二百名手下，保护着小王子从发狂的士兵中杀了出去。 据说最后费多手持一杆大戟杀出一条血路，二百名手下为了防止费多和小王子被乱箭射死，全部阵亡。 费多身穿着老国王御赐的一件熊皮披风，浑身浴血，如同一头发狂的巨熊，横冲直撞。 大戟破损严重，上面挂满了被鲜血成暗红的各个郡国残破的旗帜。 这场战斗从王都封礼一直杀到城外一个叫做莫提格顿的小镇，这也是费多出生的地方。 追兵无不肝胆俱裂，先前他们不听长官指挥，胡乱杀掠，现在再次拒绝执行命令，无一人敢接着追赶，任凭费多骑着抢来的战马消失在夜色中。 对于所有参与的郡国来说，这都是是一场极不光彩的行动。 不仅在旧王都大开杀戒，还“吓跑”了小王子。 据说后来每个郡国都处死了十名以上的军官。 而费多也获得了“莫提格顿之熊”的称号。 值得一提的是，菲利普勋爵当年也参与了对费多的围剿，但因其身份特殊，没有被处决，但仕途也因此受阻。 就在各个郡国的公侯伯爵们都以为费多带着小王子逃去海外时，费多却独自一人出现在沙隆坦大陆最南边的灰岩半岛郡。 这可吓坏了掌管半岛的欧根家族。 因地理位置偏僻，赫尔曼·欧根伯爵虽然派了一部分人参与“勤王”，但实际上人还没到那边混战已经开始了。 费多突然出现无疑让其他公侯伯爵们都开始怀疑小王子也逃到了灰岩半岛。 其中主要原因之一是欧根家族的伯爵爵位并非继承自原本的南方小国，而是完全是由国王册封。 赫尔曼伯爵几番试探之后，确认小王子不在费多身边，又想让费多担任侍卫。 费多拒绝了，随后堂堂前王宫侍卫队长竟然干起了佣兵的买卖，最后加入了“最后的选择”佣兵公会。 尽管威尔对于很多可能对贵族不敬的词汇全部进行了规避，并明显省略了一些事件，但最后的内容大大出乎了林凯的预料。 这也是林凯第一次了解了费多的过去。 不知不觉间，林凯发现驮马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一条大路。 路的尽头便是月湖，以及湖边的一座港口大城。 月湖镇，月湖郡仅次于首府泽金城的重要城市。 不远处，费多站在路边等着他们，他的胸膛略微起伏，这还是林凯第一次看见费多表现出轻微疲惫的迹象。 他有些好奇费多的体质属性能达到多少。 即便有些疲劳迹象，费多依然扛着歌德。 歌德那精致的发型被风吹乱，脸上也沾染了很多尘土，但他看上去似乎挺开心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锁链与誓言 威尔领队，径直来到月湖镇一家位于码头附近的旅店内。 等到傍晚时分，“最后的选择”派出的其他几队人马陆续返回。 当他们看到林凯和歌德同时出现时，不禁接连赞叹： “大威尔出马，一下找着俩。” “牛逼啊，老大。” 露尼娜此时也已返回旅店，她面色铁青，仿佛平静海面下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显然对自己一无所获显得很不满。 调整好情绪，露尼娜将林凯拉进一个独立的房间，当场质问了林凯几个问题，核心还是围绕着地下的遭遇。 林凯将修改版的前因后果再次讲述了一遍，关键处利用威尔提示的说辞应付。 露尼娜听后，疑心似乎略微减轻了些。 看来编造谎言既怕缺少细节，又怕细节过于充分，想要还原一个人在讲诉事实时的真实反应，其实是一门学问。 当然，这绝不代表露尼娜完全信任林凯，但至少林凯暂时不会被露尼娜使用死灵魔法逼供。 林凯暗暗将死灵防御术的学习提上日程。 问题是，那位消失的祖师在编纂《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这本所谓的“教材”时，默认拿到书本的魔法师有自己的领路人，而且学习时间真的是以年为单位。 这导致教材上的魔法过于庞杂。 林凯很早就听说魔法师拥有多本魔法书是常态，看来是时候物色一本甚至几本全新的魔法书作为补充了。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公会一行人连夜启程，尽快离开月湖郡。 费德罗和杜理卡斯并未在队伍中。 这也能理解，二者本来也不是公会成员，“最后的选择”公会必然也不想把寻找到歌德的功劳分给别人。 令林凯惊奇的是，贝蒂竟然还在车队里。 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本委托将贝蒂送往寂岩城的雇主已经举家搬走，杳无音讯。 有成员曾提议就地卖掉贝蒂，但是当初雇主给的实在是太多，万一哪天雇主再找上门来也不好交代，于是威尔又下令将贝蒂带回寂岩城。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很多公会成员表示贝蒂的牛奶还挺好喝的。 回程的路上，林凯有幸和副会长露尼娜共坐一辆马车。 对方双手抱胸，那双以蓝色为主，带有金红色线条的眼眸犹如一对宝石，注视着林凯的一举一动。 百无聊赖，林凯冒险当着露尼娜的面打开属性面板，后者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确认露尼娜确实看不见属性面板，并且打开属性面板这样的操作也不会释放任何魔法波动之后，林凯的胆子大了起来。 他详细检查起自己的属性。 ----------------- 基本属性： 姓名：林凯 性别：男（待定） 年龄：随机 力量： 18 敏捷： 26 体质： 57 感知： 20 智力： 20 灵力： 35 悟性： 35 神性： 1 ………… 幸运： 89*（-10） ………… 灵魂完整度：71.60% 已解锁升级： 1.壁纸-名场面（与敌人对峙时更有气势，与友人对眼时不易笑场） 2.壁纸-颅内盛开（魔法威力提升） 3.壁纸-吊灯（神性强行+1点或减1点，可自行选择） 4.壁纸-巨口（食量提升） 5.壁纸-（）（） ………… 剩余可分配创生点数：5 ………… 魔法阶位：二阶 提示：你的魔法阶位过低，无法支撑起「纯净之躯」的运转，躯体剩余寿命将大幅度缩短 剩余时间：198天20小时31分 ----------------- 当他查看灵力属性的时候，发现之前那个提升中的提示已经取消。 还不等他反应，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化为湖水，而他则从水面坠入深不见底的湖水。 然后……一切似乎都在加速，上一秒还给人深不见底感觉的湖水瞬间到底了。 林凯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三座大门中间。 这时一行小字浮现在林凯眼前： ----------------- 灵力升级奖励：选择锁链 那锁链是恐惧，记忆，命运还是未知？ 使用锁链做出你的选择 ----------------- 一根漆黑的锁链出现在林凯手中，吸收了所有的光，完全不反射任何光泽。 正对林凯的那扇大门缓缓打开，后面有无数黑色人影，从事着各种记录或者创作活动。 黑影笔下的文字无人可读懂，却仿佛蕴含着永恒的秘密。 黑影创造的形体无人可看清，却仿佛蕴含世间极致的美。 对于林凯的出现，黑影们完全无动于衷，然而这已经是林凯第三次开门，当他向前一步，手中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听见声响，黑影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看向林凯，漆黑的面孔上看不清五官和表情，但是他们纷纷避开林凯的方向。 林凯向门内投掷出漆黑锁链，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这么做好像无法离开这犹如深邃湖底的意识空间。 然而，锁链仿佛电影慢放一般，飞行的速度非常缓慢，等锁链的一头进入门后的时候，黑影们已经躲开。 林凯想起，上次他莫名其妙从门内拽出一只黑影是那个黑影射出锁链缠住林凯在先。 当时那黑影似乎是想把林凯拽入门后，但没想到林凯反把黑影拽了出来。 投掷出的锁链完全落空，林凯有些沮丧，他想将锁链取回，重新投出。 这回他打算先看看能不能在锁链前端打个结什么的，然后在头顶转两圈再甩出去。 谁知锁链前端缠住一尊由黑影创作的雕像，不费吹灰之力将雕像从门后带出，大门随后迅速闭合。 那些黑影似乎如释重负。 “等……”林凯还未说完，大门已经彻底闭合。 他看向那尊雕像，猛然发现，那雕像的材料不是其他，正是一具黑影。 门后的黑影一直在以自己同类的身躯为材料创作雕塑。 比起那些看不清具体形体，却仿佛充满着无上美感的成品，眼前的雕像还处于创作中，充其量算是半成品。 下一秒，眼前的雕塑开始和之前那个被林凯拽出的黑影一样，变得像是前世林凯的模样。 只不过，这个林凯全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五官被缝合到身体的不同部位。 肢体极度扭曲，只有右臂基本完好，这也是原本门后那尊艺术雕像主要未完成的部分。 如果说门后的雕塑充满着艺术感的话，眼前的躯体则是丑陋的化身。 随后这具扭曲的躯体化为无数小光点，融入到林凯的身体内。 系统的提示则再次出现： ----------------- 受未知原因影响，重新判断你的灵力奖励中 判断完成，你获得魔法誓言：灵力 灵力默认选择誓言目标：灵魂 错误：魔法阶位过低 重新判断中 判断完成 受未知原因影响，选择你的右臂作为誓言目标 请在拟定好誓言后完成仪式 ----------------- 独属于意识空间的深邃湖水消失，林凯的意识被拉回现实。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波涛。 林凯原本只是打算看看灵力属性的奖励有没有发放，没想到玩大了。 自从他的意识进入到自己意识空间之后，现实中的身体应该就静止不动了，视线自然向前，聚焦的是对面露尼娜的……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露尼娜问。 第一百一十二章 换装 林凯愣了片刻，收回目光。 露尼娜悠悠说道：“呵呵，男人。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打算让我一直这么等下去吗？快拿出来。” “拿、拿什么？”林凯警惕地看着露尼娜。 “你的那些召唤物，梅索卡特里娜和曼可达，”露尼娜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她又说道：“等一下，梅索卡特里娜应该算不上召唤物，但是她应该会听从你的命令吧？” “也不完全听我的，但至少把我们传送出来。” 林凯没想到露尼娜能精准记得梅索卡特里娜和曼可达这两个名字，看来露尼娜对二者确实很是关注。 几分钟后，林凯独自坐在马车的一侧。 另一侧，露尼娜左手搭在曼可达的肩上，右手不停摩梭着梅索卡特里娜的光洁的脸颊。 那场面似乎有些变态……呃不……过度痴迷。 梅索卡特里娜全程面无表情，也不回应露尼娜询问的任何问题。 “好高明的手段，好完美的做工！”露尼娜赞叹道，“竟然能想到通过死灵魔法，将人类躯体和传说中的时空史莱姆融合，从而赋予空间属性。” “时空史莱姆是什么？” 露尼娜似乎心情很好，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史莱姆总听说过吧？时空史莱姆严格来说和普通的史莱姆属于不同的生物。 传说中，世界并非完整的一块，而是有很多时空夹缝的，时空史莱姆则是由时空夹缝中填充的胶体活化而成的半生物。” 露尼娜在梅索卡特里娜的身体上这里捏捏，那里戳戳，嘴里低语：“竟然能让造物在人形时还保留着类似骨骼的系统，外表看起来毫无破绽，皮肤甚至比普通人类更光滑……” 突然她停住了，似乎是才发现梅索卡特里娜什么都没穿。 一分钟以后，林凯被赶出马车，与驾车的布莱恩并排而坐。 布莱恩热情地与林凯打着招呼，并询问林凯与众人分开之后的经历。 布莱恩平时话并不少，属于比较活泼和自来熟的那类人，但此时却显得过于话痨，超出了正常范畴。 林凯心生警惕，偷偷动用与曼可达之间的精神链接，透过曼可达的视角探查马车内的情况。 普通魔法师在低阶时都会尽量尝试不同派系的魔法，以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其中当然少不了召唤系。 然而，这些低阶魔法师在尝试过控制召唤物之后往往迅速令召唤物转化为“保镖模式”，也就是召唤物自行控制自己行动，主人和召唤物之间不会共享视野。 林凯则情况特殊。 首先外在强大的体质和内在澎湃的精神力赋予他对于身体极强的控制力和适应力。 其次他又拥有进入过镜中世界，分出一部分精神控制镜像体的经验。 因此现在林凯一面与布莱恩谈笑风生，一面控制着曼可达的身体。 果然，林凯离开车厢后，露尼娜的眼中虽然依旧闪烁的痴迷的目光，但不再做些完全无意义的举动，而是盘问起梅索卡特里娜有关林凯的一切。 作为公会的副会长，露尼娜并非只会战斗。 论心机，她也许不如代理会长威尔，但不如不代表没有。 可惜…… 梅索卡特里娜只会听从前任主人，也就是大魔法师梅里的命令。 不过她无法完全分辨林凯这位使用前主人身体的人类的准确气息，因此会简单回复林凯的一些问题，并对力所能及的指令有所回应。 但也仅此而已，梅索卡特里娜不会强行执行超过自身能力的命令，也不会为了林凯牺牲自己一类。 至于对待曾经攻击过自己的露尼娜，梅索卡特里娜则如同一具人偶，没有任何回应。 露尼娜取出一卷卷轴，看上去念动咒语，并触摸梅索卡特里娜的脸颊。 梅索卡特里娜身体一哆嗦，紧接空气中凭空出现一声闷响。 露尼娜左胸处那过度贴身的法袍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凹坑，仿佛被无形的铁拳重重轰击在心脏位置。 法袍以及下面柔软的身体部位荡起一圈圈涟漪。 从那声闷响以及露尼娜紧皱的眉头判断，刚才那一击应该力道不小。 应该是露尼娜平时经常穿着的法袍防御住了那强力的攻击。 根据之前梅索卡特里娜哆嗦的那一下，林凯知道露尼娜使用了某种高级的鉴定卷轴。 鉴定术的对象如果是生物，被鉴定的生物将会有一段不太美好的体验。 梅索卡特里娜必然是将鉴定术认定为攻击，才会触发反击。 这还是林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梅索卡特里娜的主动攻击手段。 这时，他透过曼可达的眼睛看到露尼娜默默将另一枚卷轴收起。 那枚卷轴上涌动着毫无掩饰的魔法波动。 这种波动林凯颇为熟悉，那是死灵系魔法的波动。 林凯暗暗松了一口气。 梅索卡特里娜实际上属于外强中干，从湖底出来之后，她的能量一直没有完全补充，未必能撑得住露尼娜那蹩脚死灵魔法天赋使用出来的死灵魔法卷轴。 如果说正常魔法天赋满值是100，那露尼娜在火系和水系魔法上的天赋保守估计是150以上，但死灵魔法天赋大概是-20. 她却偏偏对死灵魔法情有独钟。 最可怕的是，一般魔法师如果对某种魔法欠缺天赋往往会直接无法施法，而露尼娜却能一定程度上使用死灵魔法，只是效果完全不可预知。 露尼娜稍微整理一下法袍，贼心……真心不死地再次贴到梅索卡特里娜身前，轻轻捏了捏梅索卡特里娜的小手。 见对方没有反应，露尼娜从胸间掏出自己的空间装备，取出一大堆衣物，开始给梅索卡特里娜换装。 但是露尼娜的衣服总是某些部位偏大，最后她选择了一件宽松的睡袍给梅索卡特里娜罩上。 林凯透过曼可达的眼睛全程偷瞄着一切。 他绝对没有看得津津有味，只是为了确保露尼娜没有其他奇怪的举动。 待到露尼娜折腾完梅索卡特里娜，她又将目光看向曼可达这边。 林凯下意识地略微坐直了少许，只希望没被注意到。 看着曼可达时，露尼娜眼中的狂热没有削减一分一毫。 显然她对于一切和死灵魔法有关的东西都很着迷，并非只针对梅索卡特里娜。 突然，露尼娜的眉头皱起，死死盯着曼可达那燃烧着红色光芒的双眼。 林凯只觉得如坐针毡，他的本体和旁边的布莱恩聊天时差点露馅。 “你这家伙……”露尼娜双手捧住曼可达的头骨，“在里面是吧？” 幸亏曼可达只是一具骷髅，没有任何面部肌肉。 幸亏林凯的情绪一直受到某种压制，相当于变相提高了心理承受能力。 露尼娜的双手掌心冒出丝丝寒霜，命令道：“说话，那时候我见过你说话，你有自己意识的吧？” 林凯这才意识到露尼娜说的是曼可达本身的意识。 曼可达沉默不语，等待着林凯做出指示。 下一秒，林凯果断切断了链接。 片刻之后，露尼娜从车厢内探出头来，招呼林凯回到车厢内。 “进来吧，我给梅索卡特里娜换了一套衣服，虽说她现在听命于你，但是也不能一直什么都不穿。” 等林凯进入马车之后，露尼娜又说道：“凯，你命令曼可达回答我。” 林凯无奈笑笑：“曼可达，露尼娜女士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曼可达点头。 露尼娜问：“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曼可达回答：“你刚才给梅索卡特里娜换了好几套衣服。” “再之前呢？” “你试图使用一个卷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弹开了。” 林凯一脸惊奇地看着露尼娜，仿佛才知道此事。 露尼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只是忍不住想鉴定一下梅索卡特里娜。” 一般来讲，随便鉴定其他魔法师或者其召唤物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但林凯此时依然在露尼娜的怀疑名单上，只是因威尔的担保和林凯个人表现才没有被露尼娜拷问。 林凯一脸真诚地说：“你可以随便鉴定曼可达，但是梅索卡特里娜并不是我的下属，随便鉴定她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真的吗？”露尼娜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曼可达扭头看了林凯一眼：“是，主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三个任务 局面暂时稳定，这让林凯感到不可思议。 换位思考，如果他坐在露尼娜的位置，是绝对不会放任一名可疑的魔法师呆在自己所处的公会里的。 然而在代理会长威尔的袒护甚至说偏袒之下，外加林凯抛出了曼可达这根肉骨头，露尼娜不再像定时炸弹一般危险。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露尼娜会信任林凯，更不会放松对林凯的监视。 随后的路途归于平淡。 在三天的高强度奔波后，“最后的选择”公会一行人绕过小半个月湖，穿过乱象地-哥布林丘陵。 刚出乱象地，就已经有寂岩城的士兵等在另一边，将歌德接走。 林凯这几天也终于知道了歌德的全名：歌德·欧根。 现任寂岩城伯爵赫尔曼·欧根的第三子。 这个结果可谓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最后的选择”根本犯不着为普通贵族如此大动干戈。 只有像伯爵子嗣这样的人才会让公会几乎倾巢出动。 一路上，林凯再次有时间学习魔法。 晋升到二阶之后，他学习魔法的能力有了显着提高。 现在林凯可以翻开《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中记载的所有一阶魔法，以及部分二阶魔法。 其中最让林凯满意的二阶魔法就是侦测暗门。 这个魔法不仅可以侦测隐藏门，还能侦测利用翻板和暗门的陷阱。 魔法师前辈们在简化魔法的时候，一般会优先将简单的攻击和防御魔法简化到一阶，而辅助类魔法大多简化到二阶就停止了。 一是为了让魔法学徒更快地拥有自保的能力。 二是魔法学徒大多拥有自己的导师，并不需要太低阶的侦测类魔法。 对此林凯强烈反对，可惜没人能听到他反对的声音。 露尼娜对林凯学习魔法的事情并未表示反对，只是再次检查了林凯的“教材”—— 《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 这一次她依旧未发现任何问题，而且似乎依旧看不见书上“祖师”留下的华夏语文字。 正好布莱恩对林凯的魔法书表现出了强烈好奇，林凯便将教材借给布莱恩观看。 林凯仔细观察布莱恩，确认对方也未发现华夏文字的存在。 正常来说，即便看不懂华夏文字，也必然会认为那些符号是未知文字或者密码，进而询问一番。 这些华夏文字依然是祖师的各种碎碎念，夹杂着少量但实用的魔法技巧，让林凯大开眼界。 其中一段文字让林凯十分在意。 祖师写道： ----------------- “我的那个蠢徒弟梅里迪乌斯似乎终于发现我有点不对劲了。” “如果正在读着这段文字的你和我有相似的经历，应该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但我有……屋子主人的大部分记忆，各种细节都能对得上，那小子应该只是处于怀疑阶段。” “不过老子把能教给他的都教会了，还把各种宝物都交给了他，连‘霜魂轻语’和‘梅林之戒’都给了他。” “但愿他能记住我。” “各种征兆已经开始显现，‘梅林之戒’上的微缩头骨已经不记得我是谁，并且出现了裂痕。” “估计我一消失，头骨就会碎裂吧。” “对了，我有没有说过我会消失？” “好像没有，我应该在这本书的最开头添加上。” ----------------- 其中关于“屋子主人”的那部分有着大量涂改和空白，似乎祖师尝试了很多种不同的方式表述。 祖师说得没错，对于从小说中了解夺舍概念的林凯来说，立刻就能明白祖师指的是身体的原主人。 祖师应该很期盼自己写的“教材”能被其他穿越者得到，但是他应该不会料到，那名穿越者竟然穿越到了他的徒弟梅里迪乌斯身上。 某种意义上，林凯算是同时穿越到了祖师的徒弟和徒孙身上。 因为根据原着，梅里的徒弟柯尔特算是反向夺舍了梅里，占据了梅里的身体。 祖师的这段话同时证明了魔戒啊哦在“梅林之戒”的一些事实上并没有撒谎。 这枚魔戒确实存在了很长时间。 其中一些信息和记忆会被传承下来，而启动和驱动的方式则是使用汇聚了一个人灵魂能量的微缩头骨。 仔细想想，一个人的灵魂能量就能驱动，对于视普通人生命为草芥的死灵魔法师而言，算是非常节能环保了。 另一个有趣的信息是：祖师的名字应该不是梅林。 否则这个名字也会随着祖师一并消失，魔戒啊哦根本不会记得。 整体来看祖师对于自己即将消失这件事还挺乐观，至少没有暴躁。 换做林凯可绝对没什么心思写书、教徒弟。 当林凯看着魔法教材，眼前出现重影，明明看得懂却记不住书上的内容时，他知道自己暂时又到了魔法学习的极限 接下来需要专注的事情不同于学习魔法，一定不能让露尼娜发现，那就是： 如何构建专属于自己的魔法誓言。 见识过露尼娜的魔法誓言之后，林凯很清楚地知道誓言对魔法的增幅作用。 以及…… 露尼娜催动誓言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点帅气。 现在林凯的系统页面最下面有个小小的按钮，忽明忽暗在闪动，上面写着“签订魔法誓言”。 对于坑爹系统如此贴心的行为，林凯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签订誓言时，一定会触发强烈的魔法波动，所以绝对不能在露尼娜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 否则林凯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何在二阶时就能掌握魔法誓言。 不对，在露尼娜眼里，林凯属于在一阶时就能掌握魔法誓言，因为林凯尚未把晋升的事情透露给其他人。 无需解释，林凯完全可以想象那时的场景。 对露尼娜或者其他公会成员来说，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林凯本身就是高阶魔法师，但一直伪装自己的实力，打入公会内部，想要完成某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露尼娜也许确实不太擅长死灵系魔法。 面对这个事实，她在名为“自知之明”的边界上反复横跳。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将林凯交给其他掌握了死灵魔法的魔法师，比如珍妮太太。 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林凯偷偷询问魔戒啊哦魔法誓言的相关事宜，并伪装成单纯好奇。 魔戒啊哦表示： “啊，你才二阶，不用了解那么多。” 在林凯的再三诱导下，魔戒透露了一点实情： “啊，本魔戒是一枚戒指，又不用签订誓言，不过我知道誓言和心境有关，你可以事先拟定一份誓言，但最后往往和预先拟定的誓言有一定偏差。” 林凯开始思考，怎么构筑自己的誓言。 好消息是，系统已经帮助林凯选择右臂作为誓言的目标，简直是选择困难症福音。 那么…… 我将用这右臂，击碎一切黑暗？ 听起来有点羞耻，更关键的是，灵魂系魔法有个更为常见的称呼：死灵系。 在普通人眼里，死灵系就是黑暗、恐怖、死亡、邪恶的象征。 我自己击碎自己？ 那么…… 哪怕是神，我也…… 打住！前世的林凯是无神论者，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虽然在沙隆坦大陆林凯没见过神明，但根据剧透得来的信息，神是真实存在的。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神明随便吹口气都能把林凯吹得骨肉分离，然后骨化骨灰、肉化肉沫。 来年开春就要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且不说乱说话会不会遭到神罚，单是想想以后如果在四大神的牧师面前使用技能，那不被牧师们打死才怪呢。 联想到露尼娜的誓言，并没有直接突出与心脏之间的关联性，林凯又想到：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 哪来的长夜？ 我守望啥？ 就在林凯苦思冥想时，马车门被敲响。 威尔随后推门而入，四下打量了一下马车内的堆积的货物，笑着说：“晚上好啊，凯，希望我没打扰到你。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学习新魔法，这很好，很利于未来的考核，不过要注意的是周围这些货物都是很易燃的。” “难道第三项入会考核有定论了？”林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激动一些。 威尔收起笑容，仰头看着林凯，神情严肃：“嗯，有一个护送任务，在这个任务里，你要主动体现自己的价值。” “我们要护送谁？去哪里？都有谁参加？” “还记得布鲁维尔镇的镇长吉恩吗？护送他去寂岩城参加庆典晚会，具体人员安排待定。” 林凯纳闷道：“从布鲁维尔镇去寂岩城不是顺路吗？我们来的时候就经过那里，还把墓地……清理了一下。” “对，就是那个布鲁维尔，你们的任务是先保护镇长一段时间，直到秋收结束，然后才是护送。” “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我们头上？”林凯问道。 他的困惑不无道理。 寂岩城周边的附属村镇都有寂岩城驻扎的城卫队以及村镇自行组织的民兵把守。 像镇长这样的人物虽说明面上不允许拥有私人军队，但养几名保镖打手不过分吧？ 再不济，寂岩城内的雇佣兵组织有很多，怎么也轮不到恶名在外，且不久前还和镇长闹过不愉快的“最后的选择。”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狂梦症 “我们公会也是名声在外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威尔虽然眉头皱起，但嘴角却有着一丝笑意。 “确实，好坏都是名声，没听过角面沙蛇大名的旅者无法活着走出沙漠。” 林凯搬出了最近学来的一句谚语。 威尔干脆一仰头，载到车厢内一堆干草里，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后，他支撑起上半身，神情突然变得严肃，问道：“凯，你听说过狂梦症吗？” 林凯摇摇头。 威尔解释道：“这是一种古怪的疾病，一些人入睡前还好好的，入睡之后却会做一些古怪疯狂的梦。 梦醒后，没有艺术天赋的人会觉醒一些艺术天赋，但随着艺术的精进，人也会变得愈加癫狂。” “那原本就有艺术天赋的人呢？” “艺术家得了狂梦症之后，大多会留下一件传世之作，然后彻底癫狂而死去。” “很难想象吉恩镇长会觉醒艺术天赋。” “人不可貌相哦，”威尔严肃道，“不过确实不是镇长，而是镇长的外甥。” “所以我们这次要保护的对象其实是镇长的外甥？” 威尔点点头：“对，那是一个从小就没有父亲，但是和镇长有一定血脉关系可怜孩子。” “一定血脉关系？百分之五十那种？” “嘘，这可不兴说啊，是外甥，懂吗？” “哦，那这个外甥觉醒了什么艺术天赋？” “首先，你要知道，魔法天赋也被看作是艺术天赋的一种；其次，少数人在经历了狂梦症之后会觉醒不止一种天赋。” 林凯眼睛瞪大：“那这个镇长外甥觉醒了魔法天赋和一门艺术？” “问题就在这里，”威尔拿出一个银质扁酒壶，喝了一口，抛给林凯。 而后他继续说道：“由狂梦症觉醒的艺术天赋会使患者逐渐疯狂，双倍的天赋，双倍的疯狂速度。 有些艺术大师会刻意招收几名经由狂梦症觉醒的学徒，小心翼翼隐藏起来，期待学徒留下传世之作后给自己增添名气。 但是魔法师不同，没有任何魔法导师会接受一个注定会疯狂的学徒，这很好理解吧。 因此对于镇长外甥来说，魔法天赋完全是负面作用，好在魔法天赋可以用魔力来压制。” 林凯突然明白这次委托的意义，以及之前威尔为何提醒他要主动凸显自己的作用： “我明白了，因为之前的小小不愉快，镇长不愿意雇佣露尼娜小姐，露尼娜小姐也不会为这点琐事耽误宝贵时间。 压制没有觉醒的魔法天赋也不需要很强的魔法阶位，于是就轮到我出场了，我会好好表现的。” 威尔点点头：“很简单的委托，实际上有几位公会成员已经把你当做自己人了，加油吧。” 林凯说道：“威尔先生，我可以问两个问题么？” “可以，长话短说，我时间宝贵。” 刚刚讲了一大段话的威尔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仿佛预料到林凯会提问，一直在等待。 林凯问道：“魔法师……会得狂梦症么？” 威尔笑道：“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我刚才没提到不是在卖关子，而是我也不知道。 有一种说法是强大的魔法师、战士、牧师、德鲁伊等可以凭借自身的意志力抵抗狂梦症，但没有定论。 狂梦症无法侦测，有些行事疯狂的魔法师被认为是狂梦症患者，但是，魔法师，疯狂，这谁说的准呢。” 林凯想了一下，也是这么个道理，一名魔法师做出点什么疯狂举动不是很正常吗？ 他又问：“镇长的外甥除了魔法之外觉醒了什么天赋，还剩多久？” “这可是两个问题了，”威尔伸出一根手指，晃动两下，“那小子觉醒了流浪风笛演奏天赋，至于具体时间，几年？几个月？这谁也说不清。” 威尔站起身，推开车门，向外走的同时，头也不回地补充一句：“好好表现，大家都很期待。” 几天之后，林凯和布莱恩以及潘一起被留在了布鲁维尔镇。 布鲁维尔镇的镇长吉恩仿佛得了健忘症，对林凯异常热情，一手豪迈地拍着肚子，一手习惯性地拍着腰间钱包，命令手下拿出了新烤的面包、热气腾腾的香肠、以及醇香中带点甘甜的葡萄酒。 餐会上，镇长大谈本年镇上的收成之好，从土豆到玉米，再到各种谷物和葡萄。 那神情分明在说：我们今年很有钱，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林凯则越听越郁闷。 倒不是吉恩镇长娴熟的画大饼技巧让他不适，而是镇长提到的几种农作物给林凯浇了一盆冷水。 几种高产作物，尤其是土豆，竟然已经在沙隆坦大陆上种植多年，而且块茎种植等技术很发达。 想靠发展农业在异世界起家的梦想被小小打击了一把。 现在想想好像“最后的选择”公会食堂天天都有马铃薯供应。 餐后，林凯等人终于见到了镇长的“外甥”，身后跟着他的母亲以及一名“理疗师”。 简单来说，镇长外甥简直就像一个更瘦、更年轻、头顶更浓密的美化版镇长复刻体。 不要误会，吉恩镇长虽然有些中年油腻发福，头顶稀疏，但年轻时长相应该不差。 只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不是不刀，时候未到。 镇长的“外甥”名为麦蒂，在通用语里偏女性化的名字。 麦蒂的脸上时刻挂着一丝带有嘲讽感的目中无人的微笑，只有在面对镇长时才略有收敛。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母亲，低着头，走路小心翼翼，身穿着女佣的服装，皮肤略显老态，但能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女。 另一人被称为理疗师，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大男孩，脸上雀斑面积比皮肤还大。 林凯能感觉出来所谓的理疗师其实是一名魔法师，阶位应该不高，具体不详。 看到林凯，理疗师礼貌地略微点头，给人一种不远不近的感觉。 “麦蒂，”吉恩镇长介绍道，“这是来自最后的选择的魔法师凯、战士潘和布莱恩。” 按理来说在三人之中，潘的资历最老，但吉恩镇长介绍几人时故意把林凯放在最前面，还加重了“魔法师”三个字。 麦蒂哼了一声：“哼，半吊子新手和女人。” 餐桌另一侧啪啦一声，麦蒂寻声看去，只见一只酒杯摔碎在地上，附近却没有人。 下一刻，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身后：“是啊，千万不要提防弱小的女人。” 麦蒂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几分，那名被称为“理疗师”的男孩被吓得连连后退，而麦蒂的生母则从后面紧紧拉住麦蒂的衣摆。 潘从麦蒂身后走出，说道：“你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麦蒂脸色难看，甩开拉住自己衣摆的母亲，说道：“走开！” 林凯知道麦蒂这种态度像谁了，老魔法师杜理卡斯的女弟子，玛姬。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理疗师 私生子的身份可能会培养出多种不同的人格，这与个人自身本性，身处环境，父母真实身份等诸多因素有关。 其中比较常见的一种人格是自卑型，而当私生子本人又有着极强的自尊心的时候，心底自卑往往又会演化出倔强和逞强。 林凯并非心理学专业，但死灵魔法其实很多时候研究的是人还活着的时候的灵魂。 认知沉淀成记忆，记忆渗透进灵魂，灵魂又反过来更改认知。 而死灵魔法正是通过操控生灵的灵魂来反过来控制生灵死后的躯壳，读取生前的记忆。 这也是为什么在魔戒啊哦口中，一部分死灵魔法师会将死灵魔法称为灵魂魔法。 此时镇长脸上泛红。 倒不是因为羞涩一类，而是血压有点升高。 既因为自己私生子麦蒂的丢人表现，也因为最后的选择公会成员的无礼举动。 但是当镇长目光落到林凯身上时，眼睛再次笑成两道眯缝。 前世的林凯从未受到过这等被人重视的感觉。 这感觉相当不错，但完全不至于让林凯飘飘欲仙。 镇长笑道：“三位远道而来贵客，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早点休息。” 林凯和布莱恩、潘对视一眼，后两者表示让林凯拿主意。 林凯点头：“那好。” 镇长又说道：“我为三位准备了一间豪华套房，诸位可先去休息，不过在入睡之前，恳请凯先生先观摩一下我外甥的病情，如果可能的话，还请协助治疗。” “嗯，可以。”林凯并不意外，毕竟威尔先前已经和他解释过此事。 镇长亲自带三人来到一间客房，足见重视。 带着三人简单参观一下客房之后，镇长先行告退。 这里说是客房，却几乎有最后的选择公会大厅那么大的面积，会客厅旁边被隔出一大一小两间卧室。 布莱恩挠挠头，说道：“要不我和凯住大卧室，潘姐你住在小卧室？” 潘哈哈一笑：“哪有那么多讲究？过几天出发去寂岩城，路上可不一定每天都有旅店睡，咱们都是佣兵，睡一个房间也有个照应。” 林凯插话：“如果这样的话更应该珍惜一下这优美的房间和松软的床铺，及时享乐也是佣兵的准则之一嘛。” “凯，我发现你今天说话好有道理！”潘点点头，一把推开大卧室的门。 “我们的房……”布莱恩似乎想说什么。 “嗯？”潘扭头，越过肩膀，偏着头，向后盯着布莱恩和林凯。 “没什么……”布莱恩叹气，眼神略带幽怨地看向林凯。 “你看看，这事我不好，我不该多嘴，”林凯眼带笑意，取下腰间的佩刀，递给布莱恩，“这个给你当做补偿吧。” 林凯其实一直想将这把得自迷宫骷髅的蓝钢弯刀赠与布莱恩，此时正好是个机会。 布莱恩原本的武器在迷宫中面对双刀骷髅时不堪一击，而他和潘之后有在迷宫中捡尸捡到同款弯刀，但是在传送出迷宫的时候就遗失了。 现在布莱恩又佩戴的是一把普通的长剑。 锋利结实，但仅为普通精钢打造。 虽说刀剑有别，然而相较于长枪战斧等武器来说，刀剑之间的差别有限。 甚至在一些语言中，刀剑不分家，刀就是单面开刃略带弧度的剑。 老练的佣兵会有常用武器，但绝不会拘泥于固定武器，毕竟战场上临时换用其他武器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林凯这就是赤裸裸的拉拢。 布莱恩原本就很阳光爱笑，此时更是合不拢嘴。 他先是接过弯刀，随后开口道：“谢谢啊，这怎么好意思。” 他取下自己的长剑，递给林凯：“虽然赶不上蓝钢弯刀的价值，但这把剑也是我精挑细选的，你也许用得上，而且我之前听歌德那小子说过了，你带着近战武器的时候还挺唬人的。” 林凯接过长剑，小心挂在腰上。 二人闲聊几句后，一位管家打扮的人前来邀请林凯去镇长“外甥”麦蒂的房间。 进入麦蒂的房间之后，林凯立刻闻到一股熏香的味道。 他屏住呼吸片刻，确认熏香没有危险，再看向房间中央。 只见地板上用白色蜡笔刻画着一圈半成品法阵。 麦蒂上身赤裸，端坐在法阵的正中心，不停催促：“马克，快点啊。” 那名被称为理疗师的男孩则蹲在地上，笨拙地拿着蜡笔画着法阵的外圈。 魔法师的法阵是一种辅助施法的媒介，原理是通过固定的、传承的、带有魔力的线条、文字、祭品来窥探世界记忆。 某种意义上来说，法阵的作用和施法时吟唱的真言、空中临魔的真言咒语、做出的施法动作异曲同工。 林凯在获得法阵学者天赋之后，可以轻易判断普通法阵的优劣。 法阵这种东西，用林凯比喻来说，就像是在二维平面上绘制的三维工程图。 法阵高手就像是熟练的工程师，看到图纸后就能理解工程件的三维构造。 林凯获得的所谓法阵学者天赋，就像某天突然开窍的大学生，突然就能理解三维作图。 眼下，理疗师绘制的法阵在林凯眼中，说是“普通平常”都算是一种恭维。 可要说是灾难级吧，倒也不至于。 就像是一副模仿拙劣、透视和比例都有很大问题的学院派建筑画作。 不过这也算正常。 低阶魔法师平时接触法阵的机会不算多，而且现在随着各个派系逐渐成熟，原本作为辅助的法阵研究逐渐被淡化。 理疗师男孩画完最后一笔，站在法阵边缘的一个圆形图案里，伸出一只手，说道：“你好，我叫马克。” 态度比在餐厅时要稍微好一点。 林凯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二手相握，林凯觉察到一股吸力，竟然在抽取自己的魔力。 这很不寻常。 与林凯前世一些小说中的魔法师不同，沙隆坦大陆的魔法师使用魔法时需要消耗魔力，平时却并没有大量魔力储备。 魔力由精神力转化而来。 更确切一点说，几种比较着名的超凡之力：魔法师的魔力、牧师的神力、德鲁伊的自然之力、萨满祭司的先祖之力，都和精神力有关。 但四者精神力的来源不同，且转化方式也有区别。 拿林凯来说，林凯就像一台电取暖器，通电就能开始制热，将电能转化为热能。 电能就相当于林凯的精神力，热能相当于魔力。 现在马克相当于在林凯没按下开关的前提下强行打开了取暖器，直接趴在上面取暖。 林凯并未掩饰自己的惊讶。 见状，马克的嘴角略微向上翘起，仿佛在宣誓自己的主导权。 林凯做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右手稍微用力握紧。 “啊——”马克发出一声惨叫，“麦蒂！救、救我！” 坐在地上的麦蒂一跃而起，抄起一把古怪的乐器向林凯头上砸去。 林凯右手继续紧握着马克的手，另一只手轻松挡住古怪乐器，笑道：“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捏碎你朋友的手骨。” 麦蒂抱起古怪乐器，后退了一步，恶狠狠地盯着林凯。 林凯略微放松了右手的力道，但并没有放开马克。 马克现在的姿势是全力后仰，试图将手拔出来。 “说吧，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会说出去的，哪怕你们是恋人我也会替你们保密。” 马克和麦蒂仿佛同时被呛了一下。 马克慌忙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 “哦，所以在餐厅里，你表现得有点冷淡，实际上听说我是一阶魔法师时，暗暗松了口气吧？倒是麦蒂这小子的脾气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马克胀红了脸，很难说是因为疼痛还是羞愧：“我原来还以为最后的选择公会只会招募四阶以上的高阶魔法师呢。” “所以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改良法阵 “凯？是这个名字对吧？你想打小报告就去吧！反正这个法阵寂岩城只有我和师父会布设，”理疗师强忍着右手的剧痛，倔强地抬起头看着林凯。 倒不是马克比林凯矮很多，而是他现在半蹲在地上。 门外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一名佣人在没精打采地问道：“麦蒂先生，没事吧？” 麦蒂恶狠狠地瞪了林凯一眼，又看向马克，后者摇摇头。 “没事！”麦蒂扯开嗓子，却略显中气不足地回道。 林凯松开马克的手。 马克立刻坐在了地上，揉着右手；麦蒂也老实下来，继续恶狠狠盯着林凯。 林凯差点笑出声，不禁暗想：这镇长“外甥”也是外强中干啊。 “难道你师父没教过你，魔法师不要随便将手交给别人？”林凯边说边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白蜡笔。 其实也没人教过林凯。 魔戒啊哦根本算不上师父，顶多算个心怀鬼胎又阴阳怪气小语音助手。 马克一脸不服地摇摇头，小声嘟哝：“谁知道你这魔法师力气这么大……” “我不明白，”林凯歪头看着两个大孩子，“是吉恩镇长雇佣我来帮你们的，这一点你们应该也清楚吧？为什么一上来就要给我个下马威？” 马克揉了揉右手：“抱歉……我们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只是不想被外人一直跟着，如果你能……你能交出魔力，然后直接走人就好了。” “哦，我是外人……你们又自称没有什么暧昧关系，那你们以前就认识？” 马克和麦蒂的嘴同时张成o型，又立刻合拢。 “放心，我不会打什么小报告的，事实上，我原本的打算就是协助你们，每次结束就立刻走人。 但是呢，你们整这么一出，我就要好好确认一下了，至少要确认你们不是在密谋把整个镇长宅邸炸上天。” “不不，”马克连忙矢口否认，“我只是想让麦蒂能活得更久一点。” 林凯刚想进一步询问，却见麦蒂拿起之前当做武器偷袭林凯的古怪乐器。 那乐器整体像一个拉长的、横放的s字母，或者说两个方向相反的弯弧连接在一起，给人一种犹如绘画中波浪或者微风线条的感觉。 乐器那s型一半木质，一半金属，内部中空。 麦蒂横着托起s型乐器，在木质的那半边s型的末端吹奏起来。 木质的半边弯弧还带有三根琴弦，另一头金属的半边弯弧则有四个气孔，可以用手指堵住。 这就是流浪风笛。 沉重嘶哑却又富含韵律的沙沙声从乐器内传来，伴有空灵的琴弦声音。 林凯也不知道麦蒂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却感觉自己时而身处古木森林，鸟语虫鸣，树叶舞蹈；时而身处巨石荒漠，沙暴雕琢着古怪石林；时而身处无边远海，风暴肆虐，巨浪冲击着甲板。 一曲完毕，林凯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对不起，马克，”麦蒂将流浪风笛抛在一边，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我没控制住。” “没事，没事，”马克似乎想给自己朋友一个拥抱，最后改成了拍拍麦蒂的肩头。 林凯再次审视地上的法阵，手里不停地转着那只白蜡笔，喃喃道：“原来如此，这个法阵的作用不止是压制魔力这么简单。” 马克一脸震惊：“凯，难道你能看懂这个法阵？” “差不多吧。”林凯没有谦虚。 他对法阵不是很了解，但是一圈圈交缠、重叠、组合在一起的符文和符号在林凯眼前自动拆分开来，以一种清晰的形式展现在林凯脑海中。 虽然林凯不能完全了解每个环节的意思，可整体上确实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归根结底，这只是个初级法阵。 林凯继续说道：“我听说狂梦症可以激发人的艺术天赋，现在有个小伙子同时觉醒了流浪风笛和魔法两种天赋。 天赋这东西一旦觉醒，应该无法直接从根本上消除，但是，魔法天赋可以通过抑制精神力共鸣来压制。 精神力又和记忆息息相关，只要做点手脚，抑制魔法的时候顺带稍微抑制一下和流浪风笛技巧有关的记忆的话。 就相当于变相压制了流浪风笛天赋的发挥，虽说不能完全消除吧……这就是你所谓的让麦蒂活得更久的方法？” 马克痛心地说道：“对，据说大多数狂梦症患者病情会逐渐加重，在留下旷世之作后，便会身死。 我没法完全消除狂梦症对麦蒂的影响，没人可以，连师父都不行，但抑制一下还是可以的。” 林凯沉吟道：“嗯……让我猜猜，麦蒂最近创作冲动越来越强，你有点压不住了，迫不得已，才让镇长找其他魔法师提供额外的魔力。” 马克点点头。 林凯俯下身来，用袖口抹去地上法阵的一小部分。 “你干什么！”马克怒吼，双手放在胸前，做出施法准备。 “我在帮你。”林凯将精神力转化为魔力，灌注进蜡笔内，在法阵空缺的地方填上了两个符号，又用一根曲线将原本不相连的两个部分连接起来。 “这是在干嘛？”马克说道，“等一下，这样一来，白体流量就会从普朗卡门节点回流，也就是说，抑制麦蒂魔力所剥离的精神力中的一部分会直接作用于麦蒂的记忆中关于流浪风笛的部分，而剥离的精神力又是空白的，节省了用来压制流浪风笛所消耗的魔力……原来我一直都错了，先压制流浪风笛的相关记忆再压制魔法天赋觉醒会造成平白无故的浪费，而反过来的话……” “马克，你在说什么？”麦蒂略显虚弱地说。 本就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的他在经过刚才的演奏后似乎连说话都有些费力。 “凯先生，”马克连对林凯的称呼都改了，“就连师父都没想到这么天才的点子。” 林凯一直听马克提及师父，便问道：“你师父尊姓大名？” “我的师父……他在平民中名气不是很大，但他可是寂岩城内为数不多的召唤系和咒能系大师，伯爵大人的私人魔法顾问，11岁就能从灵界召唤强大灵界生物的天才，高阶魔法师费德罗先生。” 林凯的脸拧成一团：“费德罗·卡佩先生？和薇薇安小姐？” “啊？你认识我师父？”马克原地跳起，先是想凑到林凯近前，随后不知道想着什么，后退了两步。 “呃，”林凯挠挠头，“你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最近在干什么？” 马克一脸骄傲：“有啊，费德罗先生前几天和另一位顾问杜理卡斯先生，还有你们最后的选择公会的露尼娜小姐一起去探索月湖迷宫了。” “那费德罗先生有没有提到还有一名来自最后的选择的魔法师也和他们一起同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朋友 马克挠挠头，神情有点尴尬：“师父前天陪着杜理卡斯先生和他的弟子玛姬小姐路过布鲁维尔镇。 他只见了我一面就匆匆离开了，没提到太多细节，玛姬小姐伤得很重，需要尽快回到寂岩城治疗。” 林凯没说自己就是造成玛姬身体重伤的主犯。 考虑到玛姬曾被瓦德纳控制，选择回寂岩城治疗而不是去月湖镇或者泽金城，确实是明智之举。 马克接着说道：“不过我相信你，师父一直和你们公会来往甚密，露尼娜小姐也一直在帮助师父压制伤势。” 哎，林凯不禁在内心感慨，真是容易轻信的人啊，不过我也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了……大概…… 林凯做出一个带有鼓励意味的微笑：“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实话实说，你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麦蒂皱起眉头，仿佛在说，谁和你是自己人。 马克犹豫了一下，解释起来。 原来马克和麦蒂都出身于寂岩城旧城区。 旧城区比混乱的贫民窟好一点，也只好一点。 这里的人大多不用靠乞讨或者偷盗维持生计，但每天的收入也只能勉强糊口，根本存不下什么钱。 没有结余也就意味着无法购买房产，只能租房才有个地方睡觉。 年轻时尚且如此，一旦年老体衰，或者意外生病或者受伤，那只能沦为贫民。 就在这种看不见未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拥有魔法天赋的少年，那就是马克。 马克的天赋被费德罗发现。 成为费德罗学徒的一个月之后，马克拿着师父给的零花钱兴冲冲回去找曾经的朋友，却发现麦蒂一家已经搬走。 一问才知道，麦蒂竟然得了狂梦症并觉醒了流浪风琴天赋。 布鲁维尔镇的镇长派人来接走了这位外甥。 马克一开始很不理解朋友的不辞而别，连一个口信都没留下。 但他也大概猜到镇长和麦蒂母亲的关系并不简单，毕竟从没有人看到过麦蒂的亲生父亲。 既然朋友有了更好的归宿，马克也就专心和费德罗学起了魔法。 直到两年以后，布鲁维尔镇的镇长吉恩·布鲁维尔亲自上门找到费德罗来抑制麦蒂的魔法天赋。 魔法天赋和流浪风琴天赋是同时觉醒的，但没有指导的魔法天赋在一开始很难被发现，直到魔法逐渐失控，麦蒂身边开始出现各种怪异的事情。 就这样，两个好朋友再次相遇。 马克讲完之后，林凯问道：“两年，一阶?” “被吓到了吧？”说话的不是马克而是麦蒂，一脸自豪“而且马克可能很快就能突破二阶！” 马克有点不好意思：“师父说我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对了，原谅我的失礼，一直没问，凯先生您的导师是哪一位？难道是露尼娜小姐？” “死了，”林凯摊摊手，“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加入佣兵公会？” “抱、抱歉，”马克连忙道歉。 “怎么死……”麦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好朋友马克捂住嘴巴。 马克一脸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凯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继续启动法阵可以吗？今天的压制进度还没完成呢。” “好啊，”林凯欣然同意。 马克脸上写满了感激。 经过林凯稍微改良之后的法阵再次启动，这次林凯主动配合，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并伸出右手。 马克还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握住林凯的手腕而不是手掌。 丝丝魔力从林凯的手腕流出。 林凯略微闭上双眼，体会这种奇特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在逐渐掌握了魔法的入门基础之后，林凯对魔法的敬意减小了很多。 此刻林凯重新审视起魔法的神秘。 仅仅一个简单的一阶法阵，就能在不经同意的前提下，将林凯的精神力转化为魔力吸取。 别的不说，如果这个法阵的霸道程度和魔力吸取效力再强个十几倍，再外挂上远程启动和远程魔力传输。 那岂不是华华丽丽变身成一个魔法陷阱？ 瞬间能把敌人魔力吸干的那种？ 林凯并向马克描述了自己的构想。 “你这太想当然了，”马克似乎对林凯的异想天开很惊讶，“如果你的实力远在敌人之上，那也用不着这种陷阱，如果你和敌人实力相近，那从敌人那里吸取来的魔力会把你撑爆，而且什么远程启动哪有那么容易？远程传输又会造成多少损耗你计算过吗？” 说这些话时，马克抓住林凯手腕的手温度明显升高，马克的脸也红得有点发紫。 马克另一只手握住麦蒂的手。 麦蒂打了个寒颤，整个身体不停颤抖，好像极其痛苦，头发仿接触了静电一般逐渐根根竖起。 林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过程，并顺带把马克画法阵的所有结构细节和所需要的物品一一牢记。 马克说的话有些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自相矛盾的地方。 1.既然担心过多的魔力会把自己撑爆，那远程传输时造成一些损耗岂不是更好？ 2.马克显然不知道林凯信奉大力出奇迹加有容乃大的组合。 这个世界的魔法神秘又理性，原始而又精妙。 很多时候，同样的魔法，灌注更多魔力就能有更强的效果。 虽然也存在上限，但并没有那么死板。 假设魔法和魔力消耗能够量化，做个比喻就是： 一个标准火球术消耗10点魔力，造成100伤害； 想要造成200伤害，只需要在生成火球时灌注20点魔力； 但是要想造成300伤害，却需要灌注100点魔力； 400伤害需要500魔力，完全得不偿失； 再往上则无法提升威力。 而林凯的灵力——也就是精神力和体力比起来并不算太高，但对比普通一阶和二阶魔法师而言，已经是个很惊人的数值了。 “抱歉，”马克满头大汗地说，“我好像吸收得多了一点。” “我感觉你的朋友还撑得住，”麦蒂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恶狠狠地看向林凯，似乎对马克和林凯突然就熟络起来略有不满。 “我也很疲惫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林凯说着，向门口走去。 实际上刚才吸收的那点魔力对林凯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过他觉得确实没必要再继续留在此地。 “你等下，”麦蒂叫住林凯，“镇长老头儿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透露这里发生的事情？记住，马克不是魔法师，他是我的理疗师。” “对，此事还请凯先生务必保密。” “哦，参加风神祭表演的人禁止使用魔法？” “废话！”麦蒂语气不善。 林凯没和他计较，而是暗自好笑，不知道镇长先生如果知道马克在偷偷抑制麦蒂的表演水平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他完全无意告发这一对朋友。 推开门，林凯注意到在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位男仆，端着毛巾和水盆。 他中等年纪，却早早驼了背，也可能是天生佝偻。 看见林凯走出，驼背男仆深鞠一躬，手中的水盆几乎快碰到地上。 之前敲门询问的人大概率就是这位男仆。 至于为何站在走廊尽头，想必是麦蒂的吩咐，他不希望有人打扰。 林凯向男仆身后的楼梯走去，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由得多看了男仆一眼。 “您有事吗？”男仆开口，确实就是之前敲门询问的那个声音。 “能不能一会也给我们的房间送点水？” “明白了，”男仆恭敬地回答。 林凯向自己和布莱恩以及潘同住的套房走去，一路上不停地转着手里的白蜡笔。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次的陷阱 男仆巴伦的脊柱几乎向前躬曲成九十度。 那名魔法师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巴伦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一丝口水从嘴里流出，缓慢而黏稠地淌过又尖又长的下巴，滴落在巴伦手中端着的水盆里。 细小的涟漪荡开，其中几道水纹略显不自然地组成一种不同于通用语的古怪文字。 巴伦认得这些字，那是来自一位朋友的问候： “那小子情况怎么样了？” 又一滴口水落入水盆中，波纹再次荡开，这一次组成的是巴伦的回复： “我会处理那名魔法师，不会让镇长大人的计划受到任何阻碍。” 水面再次变化，组成古怪文字：“你能行的。” 这时，麦蒂在房间里高喊道：“巴伦！过来！” “是，少爷。” 巴伦端着滴入口水的水盆，走向麦蒂的房间。 片刻之后，巴伦从房间中走出。 他来到厨房后面一口水井旁，看看四下无人，弯曲本就呈弓形的腰，如巨蟒一般将头凑近水盆，喝了一大口。 随后恋恋不舍地将水盆里的水倒在井旁的水槽内，又从井里打了一些清水。 这时厨房的后门被打开，一位女仆打扮的中年女人抱着脏衣服走出，正是麦蒂的生母。 巴伦尊敬地对着女人鞠躬，让开一条路。 女人显得非常不好意思，连连道谢，并询问了麦蒂的近况。 巴伦一一回答。 与麦蒂的生母告别后，巴伦轻声哼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小曲，来到客房门口。 轻轻敲响房门…… “请进！”布莱恩在屋内说道。 巴伦端着盆，小心翼翼地侧身推开门。 镇长宅邸里所有客房和仆从房间的门都是向内开启的。 客房至少还有把细锁。 映入巴伦眼中的是坐在客厅中央的布莱恩，后者正在爱惜地擦拭一把微微泛着蓝光弯刀。 “蓝钢武器！”巴伦惊呼出声的同时，已经注意到脚下散逸出微弱魔力的小型法阵。 法阵的大致形状与魔法师马克的法阵类似。 作为整个宅邸少数知道马克魔法师身份的资深仆从，巴伦在伺候麦蒂和马克时，当然见过没擦除干净的法阵。 不过，脚下的法阵似乎与平时略有不同，巴伦没有退缩或表现出任何异样。 而那名叫做凯的一阶魔法师，此刻就站在门后死角，距离他不到一码。 巴伦装作没注意到林凯，对着客厅里的布莱恩毕恭毕敬地说道：“尊敬的客人，您的魔法师同伴要的清水，我打来了。” “放松，我们没有恶意，”林凯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巴伦。 巴伦没有闪躲，顺从地将头低得更厉害，盯着脚下的法阵。 他知道马克的法阵的作用。 他默默闭上眼，耳边却响起了林凯的吟唱。 “zai ao stos daga od” 此为二阶魔法：鉴定术 所有鉴定类魔法都有两个共性： 一、鉴定对象为生物时，必须与鉴定对象物理接触； 二、被鉴定的生物体验不会非常美妙。 巴伦的脸一阵扭曲，仿佛严重腹泻的同时下面出口处又奇迹般地患有便秘。 难受到极点的同时又有几万只汗毛般粗细的小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停抚摸着全身。 林凯没去查看鉴定结果，立刻启动了巴伦脚下的法阵。 之前林凯向马克描述的诸如远程启动、远程传输能量等设想当然还没有实现，这也是林凯选择距离巴伦如此之近的原因之一。 一股能量被法阵牵引，被林凯吸入体内。 这股能力不是魔力，至少不是林凯熟悉的魔力。 那感觉就像拧开一瓶饮料，将里面的液体倒入口中，原本满以为会是甜得有点发腻的果汁，结果却喝了一口排泄物、腐肉、死鱼和臭鸡蛋混合榨出的汁水。 刚才还得意满满施展鉴定术的林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胃里酸水上涌。 就在这时，眼前弹出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窗口，和平时魔戒啊哦发送的邮件窗口有些相似。 窗口自动打开，里面全是各种怪异乱码。 这些乱码并不是看上去杂乱那么简单，而是拥有某种神秘力量，仅仅扫一眼，就能长久停留在脑海中，令林凯这样体质的人都能感觉到眩晕和恶心。 系统窗口闪动了一下，乱码被逐渐整理翻译，竟然是满屏幕大小字体不一的“晕”字。 满屏幕“晕”字看着渗人，却似乎丧失了那种神秘力量，对林凯的影响大大减弱。 与此同时，林凯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弹开的感觉。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可就在林凯精神略微恍惚的瞬间，巴伦早已松开水盆，单手成掌，向林凯小腹插来。 客房大门旁的一只昂贵的装饰用花瓶瞬间破碎，藏身其中的潘现身。 也只有她那娇小的身材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大花瓶里。 就在巴伦的手掌即将接触到林凯小腹之时，潘的反曲刀已劈在他的手腕上。 反曲刀那与普通弯刀方向相反的刀刃在确保命中的同时，也能将目标钩拉向其他方向。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巴伦那没有任何防护的手腕竟然没有被潘的反曲刀斩断。 刀刃没入血肉少许，没有血液流出。 潘翻转刀刃，上挑，反曲刀划过巴伦的喉咙，少许腥臭的黑血流出。 出血量不算很大，巴伦却满脸惊恐。 他刚想使用左手再去袭击林凯，全副武装的布莱恩已经冲到近前。 布莱恩全身的重量压在盾牌上，一个盾牌冲锋直接将巴伦撞飞出去。 与此同时，蓝钢弯刀刺出。 布莱恩先是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阻力，随后蓝钢弯刀没入巴伦腹中。 巴伦向门外栽倒，顺势就要逃走，却感到一股致命威胁。 这是他的能力，能够以超出他自身感知力和反应力极限的强度，感受到足以威胁自身生命的攻击，每天能被动触发一次。 巴伦惊恐地发现那名一阶魔法师竟然已经从精神震击中恢复，并举起左手。 左手上一枚冰蓝色的戒指闪烁着微光。 啪的一声。 巴伦的身体从胸腔内爆开，一个仿佛由半凝固的血液构成的、外形似章鱼和海胆合体的怪物从胸腔中窜出，钻到地板缝隙中。 潘手疾眼快，反曲刀在地上一刮、一挑，切下怪物尚未钻入地板缝隙中的一小部分身体。 那一小块黏稠液体似乎也有自己的意识，在刀刃上滚来滚去。 “闪开！”潘大喊道。 林凯和布莱恩让开。 潘将刀一甩，那小块的怪物身体落进地上的水盆里。 之前巴伦丢下水盆后，水盆落地，水洒了大半，但盆口正好依然向上。 小块怪物身体落入盆底的少量水里，如被抓的蝌蚪一般开始绕着水盆边缘疯狂打转，甚至尝试顺着盆壁爬出来。 “冰箭术！” 林凯手临魔施法吟唱一气呵成，手一指，一只小号冰枪射出，正中水盆。 水盆炸裂开来，但在此之前，盆中的水连同那小块怪物身体一起被冻成一块冰晶。 脚步声和喊叫声不断传来，镇长宅邸被彻底惊动，仆从聚集而来。 几分钟之后，身穿睡衣的吉恩·布鲁维尔镇长在几名保镖的保护下，来到客房。 “这……难道巴伦真的有问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作为镇长屈才了呀 吉恩镇长的惊讶是有原因的。 事情还要倒推回大约一个小时前…… 林凯在男仆巴伦身上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味后，改变路线，并未直接返回下榻的客房。 常人不会注意到这种血腥味，但林凯的感知力并非常人可比。 血腥味一般只会在屠夫一类的职业，或者长时间浴血厮杀的士兵身上才会长久保持，驱之不散。 就算是最后的选择公会里的佣兵们，只要在公会澡堂里清洗干净，换套新衣服，身上也不是一直有血腥味。 毕竟佣兵们也不是天天一大早就溜达到大街上，见人就砍。 那么巴伦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近期进行过杀戮。 而且不太可能是杀鸡杀兔。 作为寂岩城管辖范围内的一个重要产粮小镇，布鲁维尔镇名为镇，实际上可以算作一个小型城市了。 镇长明面上蓄养一些保镖看家护院，暗地里再雇佣一些秘密打手做点见不得人的脏活，在沙隆坦大陆上实属正常。 林凯不担心巴伦真的是忠心的秘密打手甚至秘密杀手。 他担心的是巴伦并不忠心。 虽说镇长雇佣林凯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林凯协助马克，但不管怎么说林凯也是临时保镖。 该做的还是要做到位。 林凯先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和魔戒确认了一些想法。 魔戒啊哦表示马克或者说费德罗的这个法阵效果十分奇特，效果虽微弱，却有出其不意之功效。 接下来，林凯径直找到镇长，询问巴伦是否为镇长安插在麦蒂身边的保镖。 原本以为这种事关安全的大事，镇长会坦白承认。 没想到镇长挂上和善的微笑，从几个方面系统地阐述了一下眼下的情况。 一、镇长首先明确指出，巴伦只是一名仆人，忠心耿耿但绝非歹人。 二、镇长表达了对寂岩城欧根家族的忠诚，以及对于当代城主，赫尔曼·欧根伯爵的敬仰。 三、镇长确认了以寂岩城派遣的城卫队为核心的布鲁维尔镇守卫力量，并强调自己那些看家护院的“帮手”是为了减少城卫队的负担。 四、镇长列举了自己家族世世代代为布鲁维尔镇做的贡献，并着重突出自己这一代对于治理布鲁维尔镇的坚持与创新。 五、镇长绘声绘色描述身为普通人的巴伦如何在一次狩猎中，从一只锋刃獠手中救下自己一命，真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 六、镇长交代，在那次之后，他便授意一些仆从和家里的“帮手”们学个一招半式，但同时强调，他绝不会纵容家仆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 林凯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原以为，因炸掉墓地而直接跑来和露尼娜吵架的镇长是个糊涂蛋，现在看来镇长一点也不糊涂。 他是真的不想付钱。 听着镇长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林凯一度怀疑镇长是不是也是个穿越者。 随后他打断了镇长井井有条的废话，他已经明白镇长的用意。 林凯毕竟是个外人。 在林凯面前，镇长对于欧根家族极尽赞美之词的同时刻意保持低调，这无可厚非。 而镇长强调巴伦的忠诚，这实际上说明，镇长家里这种秘密打手远远不止巴伦一人。 镇长不想让那些人寒心。 其实镇长大可不必如此，就算把巴伦叫来直接盘问也无问题。 但他就是这么谨慎。 林凯觉得此人做个镇长有点大材小用了。 林凯直接说道：“镇长先生，我相信你的下属的忠心，但万一他们被魔法控制了呢？既然你雇佣了我们，我们就有义务帮你测试一下。” 镇长略微愠怒地说道：“我手下的人绝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不信，你尽管去测试，我甚至可以叫人配合你，反正你不会得出什么结果的。” 这话到了林凯耳朵里，被自动翻译成：“你们赶紧去，我全力配合。” 林凯心里暗笑，这就叫又当又立。 事不宜迟，林凯立刻行动，并叫住路上碰巧遇见的麦蒂的生母，吩咐对方和巴伦随便搭几句话。 林凯的思路很简单，也很清晰： 他只要确认巴伦是否被魔法附身或者控制一类即可。 诚然，任何有理智的魔法师都不会想收麦蒂这样受到狂梦症影响才觉醒魔法天赋的小孩为学徒。 但反过来说，没有其他魔法师做靠山、却有魔法觉醒迹象的麦蒂有可能吸引到一些心怀不轨的低阶魔法师。 只要确定巴伦的异常与魔法无关，其他情况都好说： 一、巴伦有没有在镇长授意下行凶，镇长自己最清楚，与林凯无关。 二、如果巴伦被其他人收买行凶，镇长不知情，自今夜起镇长自会提防巴伦，用巴伦钓鱼或者除掉巴伦，这也与林凯无关。 三、林凯只需要保证受到雇佣期间镇长和麦蒂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即可。 林凯首先向镇长讨要了少量法阵所需材料。 所幸因为马克经常需要布置魔力吸收法阵，相关的材料又不是非常贵重，镇长准备了很多份，当即派人取来。 并反复强调林凯没必要如此，自己完全信任巴伦。 返回客房后，林凯叫醒布莱恩和潘，简要说明情况的同时，在客房门口绘制了魔力吸收的法阵。 此法阵效果微弱，但非常出其不意，所以林凯才有将之改造成陷阱的想法。 之前被陷阱坑过的林凯终于有机会使用陷阱来对付可能的敌人，因此格外用心。 好消息是，陷阱生效了，法阵竟然真的从巴伦身体内抽取到了一股古怪能量。 坏消息是，这股能量并非正常的魔力，而是古怪无比，令人无比恶心，以林凯的体质都被恶心占据片刻，差点受伤。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林凯再一次中了陷阱？ 而且是自己的陷阱？ ----------------- 布鲁维尔镇边缘的无人小巷旁的一条臭水沟内。 黏稠的水泡咕嘟咕嘟地从镇长宅邸的方向逐渐移动而来。 随着一个水泡破裂，一根黑色的触手从水沟内伸出，搭在肮脏的街道上。 黑色的生物从水中爬出。 它看上去像是大号的海胆，但滑腻触手替代了海胆的尖刺。 脚步声传来，那是一男一女两名镇民。 黑色生物躲进了墙角下的阴影之中。 黑暗中，那生物的身体上裂开一道口子，一只眼睛悄悄打量着步行而来的镇民。 从眼睛的大小判断，黑色生物整个身体都是眼球。 眼睛没有瞳孔，本该是瞳孔的地方是个小洞，里面拥挤着无数比黑色触手要小上很多的、犹如绒毛的、不停蠕动的白色小触手。 镇民从黑色生物面前经过。 “等一下，”女性镇民说道。 她踮起脚尖。 黑色生物头顶传来湿哒哒的亲吻声响。 两人的拥吻越来越剧烈，男镇民的脚后跟越来越接近黑色生物。 黑色生物瞳孔中的白色细小触手逐渐伸长，如菌丝，又如线虫，缓缓够向男镇民的脚踝。 “你该走了，”女性镇民说道。 “可是，”男镇民似乎心有不甘。 “明天还要工作呢。” “也对，”男镇民叹了口气，“明天见，亲爱的，” “明天见。” 男镇民的脚从黑色生物面前移开，逐渐走远。 “干嘛阻止我！”黑色生物神周的十几条黑色触手仿佛死人的气管，震动着发出诡异的声音。 “他还有用，”女性镇民的声音传来。 她蹲下身体，用双手捧起刚从臭水沟中爬出来没多久的黑色生物。 “倒是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女镇民的黑色长发在她面庞前垂下，发梢的末端在黑色生物身体表面抚动。 “不知道哪来个魔法师！” “哦。” “赶快帮老子再找个身体啊！” “你不需要新的身体了，”女镇民的声音甜美。 “什么意思？等，等一下，我曾经是***”黑色怪物用一种诡异的语言说出了一个名字或者代号一类。 “嗯，你‘曾经’是。” 女镇民捧着黑色生物进了附近的民宅，那是她的家。 房门关上。 “啊——”房间里先是传来一声惨叫，随后惨叫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整个吞咽某种滑腻东西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章 晚餐 小巷中发生的一切，林凯自然无从知晓。 当晚，镇长宅邸彻夜灯火通明。 第二天。 林凯站在宅邸中一间隐藏得极好的暗室门后。 暗室外是一条走廊，地面铺着一层地毯。 普通人从走廊内通过的时候绝对发现不了这间密室，也不知道镇长修建这间密室是做什么的。 此刻，镇长家的保镖和仆从正排着队，挨个穿过走廊，前往尽头的一处客厅，接受布莱恩、潘和马克的检查。 昨晚巴伦引发的变故已经在仆从中传开，镇长也不再刻意保持那种对手下绝对信任的形象。 不如说，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这时候还做戏就太假了。 凡是通过布莱恩、潘和马克检查的仆从会直接从镇长手中接过一个小钱袋，作为嘉奖。 布莱恩等三人也确实在尽职尽责使用自己的手段盘问或者检查仆从有无古怪之处。 然而，藏在暗门后的林凯才是最关键的人物。 走廊地毯下藏有林凯绘制的魔力吸收法阵。 法阵的一部分延伸到暗门后的林凯脚下。 盖上地毯后，魔力吸收法阵的效果有较大幅度的下降。 不过关系不大，因为这个法阵的作用是像检测巴伦那样检测镇长的仆从之间是否有其他身怀魔力之人。 林凯已经做好了再次吸收到那股恶心魔力的心理准备，不会再被震慑。 外面走廊尽头的客厅内，镇长时不时看一眼马克，仿佛在说： “你也是老子花钱雇来的，法阵也是你师父教给你的，你怎么就没想到用法阵检查潜伏进来的家伙。” 马克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在多数人面前继续伪装理疗师，并使用其他魔法手段隐晦地检查着镇长的仆从。 镇长家的强制体检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终于结束。 镇长遣散普通仆从只留着布莱恩、潘、马克以及两名他十分信任的保镖，随后打开暗门。 门后的林凯有点精神萎靡，因为镇长的仆从中再没发现类似巴伦那样的异常者。 林凯一直维持着魔力吸收法阵却吸取不到任何魔力，当然会稍微感到疲劳。 稍微。 马克跑过来搀扶路都走不稳的林凯：“凯，你别逞强啊，坚持了一天，哪怕二阶魔法师也吃不消啊。” 林凯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回复：“肉，越多越好。” “肉？有！”镇长立刻派人去准备。 林凯感觉镇长该出手的时候倒也不算吝啬，之前给仆从奖励也是。 不多时，各种食物一一被端上餐桌。 林凯略微皱眉，肉类倒是不少，只是没有想象中的牛排、羊腿、烤卤猪。 以各种鸡肉为主。 原本以为故意夸大下维持法阵的消耗，能让镇长准备点平时吃不到的肉食。 结果希望落空。 鸡肉也行。 林凯一直没忘记自己那需要营养来滋养的骨骼，只要是有营养的东西，来者不拒。 镇长再次遣散闲杂人等。 餐桌旁只剩下镇长，林凯，布莱恩，潘，马克，麦蒂，两名保镖，以及作为女仆的麦蒂的生母。 “我们明天就出发，”镇长宣布。 “这么早？”马克问道。 镇长也不客气，看向马克：“那你倒是说说，巴伦是中了什么邪恶巫术？以及，究竟是什么人想要针对我？或者，针对麦蒂？” 听到镇长提到自己朋友的名字，马克沉默了。 林凯也开门见山地问：“吉恩镇长，你有得罪过什么魔法师吗？” “普通仇人，有；魔法师，绝无。否则我还能活到现在？” “那么，如果麦蒂在流浪风琴表演上获得优胜能带来多大好处？”林凯继续问。 “大到足够让某些人违反寂岩城的《反魔法条例》，”镇长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布莱恩看着麦蒂说：“寂岩城嘛，位置在魔法师人数稀少的沙隆坦东部地区。 寂岩城欢迎各个派系的魔法师旅居或者长住，而且针对魔法师有一些优惠政策。 但是同时，对魔法的管控也很严。严禁随意制造幻术或者使用魔法诅咒、控制其他人，哪怕没造成实质损失也会受到严厉惩罚。” “你看我干嘛？”麦蒂恶狠狠地说。 “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你这个盔甲男介绍。”麦蒂似乎对外表高大阳光的布莱恩有着额外的厌恶感。 此时，在一旁的林凯很清楚，布莱恩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概是已经从威尔和露尼娜那里知晓有关自己的部分情况。 林凯越来越觉得布莱恩这个小伙子不简单，优点很多。 除了敬仰克罗斯这奇葩属性。 这时一手拿着一只鸡腿的潘开口道：“我们的雇佣协议是保护镇长你和你的外甥麦蒂的安全，直到庆典结束，对吧？” 镇长点头：“没错。” 潘接着说：“雇佣我们的消息是公开的，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如果我是刺客，想阻止麦蒂参加比赛，一定会在最后的选择公会到来之前就动手。” 镇长摇头：“我也不清楚，本来想让你们在出发之前好好休息，不过今晚就劳烦你们直接开始守夜吧。” 对此，林凯等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本来他们受雇就是为了保护镇长和麦蒂，外加让林凯辅助马克。 这时麦蒂的生母端来一小锅炖菜。 林凯端起锅，没有用汤勺盛，端起来直接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 炖菜的味道有点怪，主食材是鸡肉和卷心菜，添加了很多奇怪的佐料，有一股烂菜叶子味，与林凯前世品尝过的鸡汤有天壤之别。 咯嘣咯嘣，林凯连鸡骨头都嚼碎咽下后，抬头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笑道：“饿了。” 下一刻，林凯的胃里一阵翻腾。 酸气上涌，林凯低头，哇地一声将胃里的东西喷在地上。 “吃太急了？”布莱恩关切地问。 “不对，”潘将嘴里的鸡腿拔出来，“快远离他。” 镇长反应倒也很快，立刻起身对身边的保镖吩咐道：“派人去把厨房里现在所有人，进出过厨房的人，不论是扫过、送过菜还是刷过盘子的，统统控制起来！” 随后镇长手一指麦蒂的母亲：“你！不要动！” 麦蒂的生母面色发白，麦蒂则面色更加阴沉，默不作声。 “我这是中毒了？”林凯撑着桌子边缘起身，发现其他人都站在几码开外。 “我来看看，”潘掏出一块手帕，打湿之后捂住口鼻。 她侧着身，用叉子拨动几下林凯吐出的东西。 “感觉毒性不小啊，牵几只猫狗之类的过来试试，”潘说。 “哎呀，这怎么忍心，好歹也是一条条小生命啊，”镇长惋惜道，“我家护院的狗都很贵的。” 最后镇长从后厨调来几只肉鸡。 这些鸡平时什么都吃，也不管林凯之前吃的炖菜里也有鸡肉，直接在地上啄食起来。 几分钟后，这几只鸡突然眼睛突出，脖子怪异扭曲，一只只接连栽倒，鸡爪不停抽搐。 潘厌恶地看了一眼死鸡：“墓地菌孢子，效果猛烈，获取也不算太难” “哎，今晚又要审问那些厨子，有的忙了，”布莱恩打着哈欠说，目光却落在麦蒂的母亲身上。 潘之前对厨房做过检查，并没什么问题。 麦蒂的母亲嫌疑非常大。 麦蒂哼了一声，指着林凯说道：“如果这个什么孢子真的毒性很大，为什么他没事？” 众人纷纷看向林凯。 林凯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更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完全没注意炖菜的异样，一口气吃光。 “我有个独门的防毒魔法，可惜只能对我自己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凯似乎看到布莱恩在偷笑。 这不重要。 林凯知道，之后一路上试毒的工作全都是自己的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记忆显现 下毒事件发生后，镇长及其手下并未在厨师和厨房帮手中找到毒药的来源。 其余人中，麦蒂的母亲嫌疑最大，因为那锅炖菜最后就是经她之手端上餐桌的。 事发后，麦蒂的母亲并未受到严刑拷问。 只是被关押进一个单间，门口有人把守。 考虑到之前是林凯使用马克的法阵，发现了男仆巴伦的异常，最初的审查自然落到林凯和马克手里。 可无论二人使用何种手段，都无法侦测出任何异常。 麦蒂的母亲也很配合，一直在重复：“不是我，我是不会害那孩子的。” 马克从小就认识麦蒂和他的母亲，此刻也很为难。 看得出，他不认为毒是麦蒂的母亲下的。 麦蒂的母亲或许对镇长无甚好感残留，但她也没有下毒的动机。 无奈之下，马克心疼地取出一卷魔法卷轴，上面记录一段真言： 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hollug sho 这种真言的排列组合，唤醒了林凯的部分记忆。 在寂岩城的下水道中，露尼娜曾经使用过此魔法拷问……呃……探查被林凯砸碎脑袋的造尸人的记忆。 当时林凯曾试图默记下此魔法的真言，日后自己研究，看看能不能自学。 可只过了片刻，这些真言的组合便在脑海中逐渐消散。 仿佛放入滚沸热水里的冰块。 区区九个单词，这对身为魔法师的林凯来说本不难记忆。 这种情况也确实不是林凯的问题。 事实是：魔法师无法直接记忆超过自身等级的魔法。 除非有某些特殊辅助手段。 卷轴就是其中之一。 技术上来说，卷轴并没有让低阶魔法师直接记忆高级魔法，真正的载体是卷轴。 魔法师只是使用者，因此，魔法师普遍能使用超过自身一个阶位的魔法卷轴。 某些情况下甚至能使用更高阶的卷轴。 至于缺点……卷轴是一次性消耗品，而且造价不菲。 马克炫耀道：“看！这是师父特殊处理过的，哪怕一阶魔法师也能用！” 林凯稍作犹豫，还是说：“直接对自己朋友的母亲使用这种死灵系魔法真的没问题吗？” 马克有些意外地看着林凯：“看来你对死灵系魔法有些误解和偏见啊。 作为七大魔法派系之一，死灵系本质并不邪恶，是和灵魂打交道的派系。 听师父说，某些古籍上还称死灵系为灵魂系呢。 只有那些恶意驱使和扭曲灵魂或者毫无管束就复活亡灵、散播死亡的死灵法师才需要注意。 就连萨菲里斯托魔法塔里，死灵系也是正式授课内容之一呢。 这个魔法叫做‘记忆显现’，在死灵系魔法里也是相当温和的一种了，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 马克用一种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林凯，仿佛在说：你这个脱离了正统魔法教学体系，没有师父教导，沦落到加入佣兵组织的家伙真是可怜。 林凯脑海中浮现出露尼娜对着造尸人的尸体施展这个魔法后，那具可怜尸体的下场。 他厚着脸皮说：“是我不好，偏见如无柄利剑，先是伤人，最终伤己，不如让我来施展这个卷轴里的魔法，纠正一下我那鄙陋的思想？” 马克一把将卷轴抱在怀中：“那可不行，这是难得的三阶魔法释放体验呢。” 林凯眨眨眼：“但是麦蒂真的了解魔法吗？如果他听说你对他的妈妈施展了魔法，他心里也不会好受吧？不如我来当这个坏人。” “麦蒂是我朋友，肯定可以理解的，”马克偏过头去，“不过你好像确实对魔法有点理解，能解析师父的那个法阵，正好我这几天连续帮麦蒂治疗，也有点累了。” 林凯也不客气，接过卷轴，念出： “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hollug sho” 魔力游走，穿脉通络。 麦蒂的母亲坐在床上，毫无抵抗，甚至微张双臂，任由魔力穿过自己胸膛和头部。 林凯眼前先是一黑，随后一幅幅画面漂浮在他的面前。 那些画面并非像他前世的照片那样轮廓清晰，而是边缘如雾气般模糊，相互之间由像是神经元般的丝线相连。 画面重叠交错，看似混乱，却似乎暗含某种规律。 在林凯脑海中最上面，出现一只形似眼球的钟表，只有一根指针，自十二点位置开始倒计时。 看来计时结束，魔法便会终止。 林凯于意念中搜索“毒”这个概念。 神经般的丝线牵扯着画面，仿佛洗牌一般，几幅画面重叠到最前。 头一幅是个阴暗的房间，视线很低，只比铺着干草的床铺略高。 林凯发现这是第一人称视角。 一对中年夫妻抱着一个小女孩的尸体大哭，旁边一名戴着礼帽，拿着药箱的男人不住摇头。 林凯听见自己说：妹妹饿了，我给她煮了蘑菇。 林凯利用意念，随手一挥，眼前的画面划走，第二幅画面出现。 这一次视线似乎变高了不少，林凯头上裹着一条头巾，处于一个十几人的团队中，沿着大路向前，似乎在逃难。 身边已经没有了第一幅画面中的中年夫妻。 远处，寂岩城那标志性的矗立于巨石之上的城堡在天边若隐若现。 身边两名女伴以伤感的口吻谈论着银雾岭有毒的银雾扩散的事情。 这些和毒有关的画面都不是林凯想看的。 如果麦蒂的母亲真的是投毒者，不论是出于本心、被他人胁迫，亦或是被他人以魔法控制，都应该在潜意识里留下较为深刻的记忆影像才是。 形如眼睛的时钟上，指针已经走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刻度。 林凯改变搜索模式，开始查看麦蒂母亲最近一段时间内的重要记忆。 记忆画面开始重新洗牌，就在洗牌开始的瞬间，一幅有关毒的画面一闪而逝。 那是年轻时的镇长，身穿礼服正装，肚子还没有发福，鬓角也没有斑白，手拿一只酒瓶，胸前歪歪斜斜地别着一个名牌： “吉恩·布鲁维尔-布鲁维尔镇镇长” 镇长步履蹒跚地向林凯所处的第一人称视角所在处走来。 林凯的视角来看，麦蒂的母亲似乎摔倒在一堆待洗脏衣服之间，仰头看着走来的镇长，抬起一只穿着女仆装的手挡在前方。 整个画面一闪而逝，亏得林凯那超强的观察力与记忆力，才能注意到很多细节。 画面重新洗牌完成，依然是第一人称视角。 林凯手里端着炖菜锅，从厨房走出，穿过由两名城卫队士兵把守的走廊，又经过门口两名保镖检查，才放行进入林凯等人用餐的餐厅。 林凯仔细观察那两名保镖检查炖菜的全过程，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又把当时那两名城卫队和两名镇长私人保镖的长相记下。 第一人称的视角中，他端着炖菜，将锅放在林凯和镇长中间的位置。 以第一人称看着自己端起锅大吃特吃有点怪异。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第一次控制骷髅战士或者控制自己的镜像进入镜中世界参加晨星隐修会的集会时的感受比起来，这种诡异感根本不算是什么。 林凯又迅速翻动了十几幅关于麦迪母亲最近行为的画面，都没有异常。 而且麦蒂的母亲似乎每晚都会向风神祷告，保佑麦蒂的平安。 时间到。 林凯的意识脱离记忆显现魔法的营造的记忆空间。 “找到什么没有？”马克问道。 林凯摇摇头。 马克给了林凯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 似乎一方面在责怪林凯无能，白白浪费这样一张珍贵的卷轴，另一方面又为好友的母亲完全洗脱了嫌疑而高兴。 林凯无视之。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麦蒂的母亲没表现出任何不适，看来“记忆显现”这个魔法确实没有什么伤害性。 下次露尼娜再试图释放什么死灵系魔法，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林凯之后又找到当晚执勤的保镖，他们没什么问题。 找执勤的城卫队士兵时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因南方这些郡国都是由原本的赫东斯丘斯王国分裂而成，每个郡的统治者都是公爵、侯爵或者伯爵。 以寂岩城为例，只有欧根家族的寂岩城伯爵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军队。 这些军队并不叫寂岩城军，而是叫做寂岩城城卫队，以示赫尔曼·欧根伯爵依然认可自己的伯爵身份，手下的军队都是保护自己领地主城寂岩城的城卫队，而不是军队。 至于寂岩城管辖的诸多村镇，距离较近、或者战略意义比较重要的，都是由寂岩城派遣的城卫队驻防。 至于偏远的就主要靠村民自己组织民兵。 像镇长这样的要人会被允许拥有自己的私人保镖，但数量上有限制。 这也是为何镇长之前否认巴伦受过正规训练的原因之一。 驻守布鲁维尔镇的城卫队有自己领袖，在一般防御政策上服从镇长调遣，但是镇长无权直接参与城卫队的人事任命。 因此林凯想要调查那两名当晚值守的城卫队士兵并不容易。 这时，一名身穿高阶城卫队军官盔甲的战士走来，听说林凯是来自最后的选择，此人笑道： “我叫诺比，是驻布鲁维尔镇城卫队的卫队长，原来是来自最后的选择的朋友。 我和你们会长威尔先生也算旧相识，过两天去寂岩城还能和他叙叙旧。 我手下这些人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因为昨晚投毒事件发生之后，我们已经盘问过值守的士兵了。” 卫队长诺比叫来昨晚值守的两人，林凯核对与自己记忆中的长相，确实就是这两人。 林凯问了几个问题后转身告辞。 回到镇长宅邸，发现院子里一片混乱，麦迪正在打打砸砸。 一群保镖和仆从松松散散地围成一个圈，把麦蒂围在中间，犹如看马戏表演般戏谑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子疯狂挥舞手中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的流浪风琴。 马克冲上去试图上去阻止，被麦蒂抡起流浪风琴砸了回来。 “怎么搞的？”林凯问马克道。 马克低声回答：“刚才管家提议说要把阿姨关在地下室里，使用点特殊手段拷问一下才放心。” 林凯沉吟道：初见麦蒂时他表现得对自己母亲态度很差，看来心里也不是完全漠不关心。 麦蒂虽然对谁都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但寄人篱下，之前至少从没闹过这么大动静。 正在林凯略有所思之时，大厅正门打开。 镇长笑吟吟地走出，看来心情相当不错，不像是前一晚刚刚经历刺杀的样子。 “无礼！我的表妹怎么可能对我下毒！荒唐！到底是谁在怀疑我表妹！” 管家用袖子擦了擦额角那并不存在的汗水，低声道：“是我，我知道错了。” “扣你两个月工钱，一会来我屋里训话，真是不管教不行了！另外你们也别看热闹，该干吗干吗去，明天我就要出发去寂岩城了！” 麦蒂闻言，立刻停止胡闹，又换上阴郁凶狠的表情，低着头退在一旁，默不作声。 “哎，”林凯谈了口气，回房去找布莱恩做出发前的准备以及商讨今晚镇长房间的防御问题。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秋风镇 第二天，吉恩·布鲁维尔镇长在城卫队、保镖与林凯等人的三重护卫下，浩浩荡荡近百人自布鲁维尔镇出发。 麦蒂的母亲也在队伍中。 麦蒂只是简单说了句：“我需要那个女人服侍我起居。” 镇长没有多问什么，就答应了，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路上。 因风神祭典临近，前去寂岩城方向的人不少。 林凯受到优待，与麦蒂和马克共乘一辆马车，免去了骑马奔波之苦。 但林凯对这种安排不甚满意，只因穿越后他还没有机会正式学习骑马，一直想试试。 身处马车之内，视线难免受限，不利于应付突发情况。 不过，又有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这样一支队伍呢？ 果然，布鲁维尔镇车队行进了一整天，别说劫匪强盗，就是连哥布林也没遇到一只。 倒是有一些骑马的零散旅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布鲁维尔镇车队后面。 一开始林凯还以为那些人有什么恶意，在跟踪着车队。 可不久后他便发觉，那些骑行者只是单纯地在“蹭”保护。 那些人的态度明摆了就是：我没有在跟着你们啊。反正大家都是去寂岩城的，我和你们刚好一个方向，刚好速度也差不多，自然就拉不开距离嘛。 林凯暗自发笑： 这也可以啊？这不收点保护费？ 天色渐暗时，布鲁维尔镇的车队开进一座小镇。 秋风镇。 同样都是镇，与布鲁维尔镇相比，秋风镇显得小巧精致。 灰岩半岛郡的主要信仰为风神和水神，而秋风镇上信仰风神者居多。 各个店铺和酒馆早早就挂上了点缀着蓝色条纹的白布。 同款配色的小风车装点在建筑的各处，随着秋风拂过，吱吱呀呀地转动。 车队停在镇上最大的旅店门口。 林凯跳下车来，外面天色还不算太晚。 然而此次前往寂岩城的路线早已提前规划好，今晚若不在秋风镇歇脚，是来不及赶到下一处城镇的。 那样的话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旅店的一层是酒馆，隔着门就能听到其内的喧闹。 吉恩镇长腆着肚子，踩着小板凳从马车上走下。 早有保镖打开旅店一楼酒馆的正门，内部的喧闹声仿佛被瞬间提高音量一般，和着酒气、汗臭与食物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冲出大门。 林凯皱了皱眉，与马克、麦蒂一起进了酒馆。 布莱恩和潘紧随其后。 虽说镇长已经在此预留了房间，但只有两间，一间是镇长自己的，另一间是麦蒂的。 其余的人安排好用餐顺序后，晚上只能在外面马车附近休息。 晚上林凯先是协助马克给麦蒂“治疗”。 也就是，马克先从林凯那里吸取少量魔力，再连同他自己的那份一起用来压制麦蒂那逐渐觉醒魔法天赋。 同时，马克也在背着镇长偷偷压制麦蒂已经觉醒的音乐才能。 林凯信守承诺，从未对镇长提及此事。 毕竟，他的任务是保护镇长和麦蒂，以及协助马克。 至于协助马克做什么，镇长当时没说清楚，估计镇长也没想到马克和麦蒂早就认识。 就算镇长知道一些内情，也没想到马克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压制麦蒂的音乐才能。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压制麦蒂因狂梦症而觉醒的音乐才能，也算是在保护他。 所谓的“治疗”结束后，马克叫住了林凯：“凯，你稍等下。” 马克递给林凯一条黑布：“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忙？”林凯问，“这是什么玩法？” 马克央求道：“凯大哥，别开玩笑了，你就帮帮忙吧，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麦蒂哼了一声：“不用这家伙帮忙，你能行的，马克。” 马克挠挠头：“我还是觉得同是一阶魔法师，凯先生的魔法造诣比我高一点，唉，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林凯也不确定麦蒂是不是在用激将法，但他觉得自己确实很想逆着麦蒂的想法来。 于是他接过黑布条，说道：“要我做什么？” 马克大喜：“凯大哥，你把眼睛蒙上，然后原地转十个圈，不，五个就行。” 林凯依言，闭上眼睛，用黑布将眼睛遮住，随后单脚站立，另一只脚蹬地，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起来。 时不时还再蹬一下地保持速度。 在转动期间，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麦蒂在蹑手蹑脚地移动。 如果麦蒂冲着林凯的方向而来，林凯能在不摘下眼罩的前提下一边转圈一边狠狠给麦蒂来上一脚，保准踹到肋骨或者小腹上。 不过麦蒂移动的方向是房间的一角，林凯也就当做没听见。 林凯连着转了二三十下。 换作普通人，早就头晕目眩，然而林凯高达57点的体质根本感受不到什么眩晕。 这时马克说道：“凯先生，现在请您感受一下麦蒂的魔力，看看他在哪个方向。” 这就有点尴尬了。 林凯虽然蒙着眼，现在却能比较精确地确定麦蒂的位置。 不过既然马克说要感受麦蒂的魔力，林凯便努力假装不知道麦蒂的方向，感受起房间里的魔力流动。 首先最明显的当然林凯自身散发的魔力，仿佛一个强力磁场，一圈圈荡开，再返回林凯体内。 然而，因为林凯占用的身体过于强大，从林凯体内散逸的魔力场虽然强度很高，却很快回到林凯体内，形成一个闭环，真正能被外界感知到的很少。 其次是马克的魔力场，给人的感觉非常纯净。 之后，尽管林凯尽力的感知麦蒂的魔力场，却什么都感知不到。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麦蒂本身不是魔法师。 林凯第一个施放的魔法是弱光术，当时他觉得像是突破了某种屏障，一种神秘的负重感消失了。 那便是无到有，从零到一的突破过程。 麦蒂还没有过那个阶段，只是觉醒了天赋，但没正式觉醒魔法。 因此他自身的魔力场本身就极弱，趋近于无。 再加上马克刚刚完成了压制魔法天赋的仪式，林凯此时自然也感受不到什么。 林凯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也许是那边？” “不对哦，”马克说道，语气颇为欣喜。 林凯摘下眼罩，确定麦蒂的位置，随后问道：“所以现在能告诉我这究竟有什么意义了吧？” “抱歉，”马克说，“是这样的：我们是想测试一下对魔力的压制效果是否成功。 使用魔法参加流浪风琴比赛会被视为作弊和不敬。 理论上来说，本身拥有魔力，但没用在演奏上就不算作弊。 但那些牧师才不管那么多呢，只要发现一丝魔力波动就会将成绩直接作废。” 林凯长长地哦了一声：“哦～所以镇长对外从不暴露你的身份，只说你是麦蒂的‘理疗师’。” “嗯，”马克点头肯定。 “但是我只是一阶魔法师啊，现场检测的牧师肯定比我厉害吧？” 马克憨笑道：“我倒是觉得凯大哥已经挺厉害了，和一些二阶魔法师相比也不遑多让。 等到了寂岩城，我师父也会帮助检查。不过，如果现在就能明显察觉到魔力波动，那就得提早补救。” “原来如此。” 忙完马克这方面的事情，林凯出门与布莱恩和潘汇合。 镇长虽没有在旅店内为三人预留房间，但允许他们晚上在白天林凯乘坐的那辆马车内休息。 和一般士兵相比，这也算某种优待了。 潘很大方地表示，她可以守上半夜，布莱恩和林凯这两个新手可以在镇子里到处逛逛。 布莱恩守下半夜。 至于林凯，布莱恩和潘一致表示今晚不用他守夜，只要他好好休息，到时候协助马克就好。 毕竟此次雇佣，对外宣称是保护镇长安全，实际上，镇长与最后的选择公会约定的真实内容主要是“借用”林凯这名魔法师。 第一百二十三章 碎牙酒馆 林凯和布莱恩爬进林凯白天乘坐过的马车里，躺在两侧的座位上。 座位的垫子松软。 林凯闭上双眼。 距离马车停靠的位置不远处，行人来来往往。 交谈、呼喊、叫卖、大笑等声音不停敲击着马车的车窗。 偶尔有其他马车在主大街上通过，车上的油灯投下的光线自门缝射入，扫过躺在座位上的两人。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那是镇长自布鲁维尔镇带来的士兵在组队巡逻。 其中一人说道：“哎，真想也去喝两杯，再找个……” 另一人打断道：“你抱怨个屁，当心队长打断你的腿！” “不是我抱怨，以前哪次去寂岩城不是一路吃吃喝喝？” “那能一样吗？前几天还有人下毒，还有那个老巴伦，竟然是个什么怪物之类的……” 几人渐行渐远，交谈声逐渐减小。 布莱恩悄悄睁开一只眼：“凯，你睡了吗？” “快了，”林凯打着哈欠说。 “我们俩去喝一杯怎么样？” “不要紧吗？”林凯问。 “不要紧不要紧。潘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你不用守夜。我们赶在交班之前回来就行。我一晚不睡也没关系。” “走！” 两人打开马车门。 布莱恩将显眼的盾牌和带有鸟翼型装饰的头盔留在了马车里。 至于身上的防具和弯刀则保留，反正镇上的佣兵和冒险者数量也不少。 两人避开溜到大街上，深深吸了几口带着烤肉气味和酒香的空气。 再问还有呕吐物和汗臭。 秋风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侧全是旅店和酒馆。 布莱恩随便推开一扇酒馆的门，只见里面人满为患，连桌子上都坐满了人。 摇了摇头，布莱恩关上门，示意林凯去下一家。 可一连逛了几家，皆是如此。 这时两人已经接近秋风镇主街的尽头了。 “去另一边碰碰运气？”林凯提议道。 秋风镇大街是东西走向，镇长所选的旅店位于主街中间。 林凯他们出来之后随便选了西侧一家家看去，现在打算去东侧街道再看看。 布莱恩点点头，刚打算往回走，他突然抽动了几下鼻子：“是好酒的味道，这边！” 布莱恩抓着林凯拐进一条巷子，离开主街。 林凯也提鼻闻了闻，空气中酒味倒是不少，可都混杂在一起，并没什么特别的。 非要说特殊的气味，是路旁一个醉醺醺的大叔，摇摇晃晃，鞋丢了一只，脚上沾满了泥水和呕吐物，气味特别提神。 虽说林凯没鉴定过布莱恩的属性，但他觉得布莱恩在感知上不可能比自己强很多。 没道理布莱恩能闻到的气味自己闻不到。 布莱恩可不管林凯心里在想什么，拉着林凯左拐右拐，来到接近秋风镇边缘的一家小酒馆。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林凯始终觉得这种小店被排挤出主街必然有其原因。 他抬头看了看破旧的招牌。 招牌下半边似乎被烧掉了，只剩上半边。 林凯根据剩下的那部分字迹，勉强猜测招牌上写的是“碎牙酒馆。” “这里不会也满了吧？”林凯有点担忧。 最后的选择公会成员在公会一楼大厅里吃饭的时候，偶尔也会喝点酒佐餐，但没人会在那里酗酒。 这还是林凯穿越以来第一次进酒馆这种地方。 “看看就知道了，”布莱恩擦了擦嘴角。 他刚打算上台阶去开门，碎牙酒馆的门突然从内被撞开，两名大汉扭打在一起，跌出门外。 只见那两名大汉满身酒气，在酒馆门外的泥地里大展拳脚，拳拳到肉，一时间血水与牙齿横飞。 尽管不晓得酒馆那破旧招牌上写的到底是不是“碎牙酒馆”，但从这两名大汉的状况来看，名副其实。 “现在至少有两个空位了，”林凯拍了拍布莱恩的胳膊。 布莱恩耸耸肩，推门而入。 林凯紧随其后。 这家酒馆位置极偏，上座率竟也超过九成。 林凯刚扫了一眼酒馆内大致的情况，突然眼前一黑。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断掉了，突然空了一片。 “凯！你怎么了！”布莱恩喊道。 林凯耳边传来喧闹声，一开始很远，渐渐清晰。 他的视线恢复。 映入眼中的是酒馆的天花板和布莱恩关切的目光。 林凯没立刻回答，而是放出魔力感知，就像之前在麦蒂的房间里，蒙上双眼感知麦蒂的位置那样。 如果有其他阶位相近的魔法师在场，他们散发出的魔力就会和林凯的魔力共鸣。 一秒、两秒、三秒。 坏消息是：没有任何共鸣。 好消息是：林凯的魔法能力没受到任何影响。 刚才瞬间的眩晕让林凯以为魔力被人夺走了。 林凯这时才说道：“我没事，我在马克那里帮他治疗麦蒂，消耗的魔力有点多。” “我们明白的，”布莱恩将林凯扶起，“所以我和潘才不让你守夜，我们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吧，你晚上好好休息。” 林凯点点头。 然而他知道刚才的眩晕根本不是什么魔力消耗过度。 马克利用法阵从林凯这里抽走的魔力连林凯当前精神力可转化魔力上限的百分之十都不到。 林凯在布莱恩的搀扶下站起身，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 在这种场合如果有人突然晕倒，只会被认为是喝断了片。 林凯从容地取出黑曜透镜戴上。 随着魔力缓慢流失，这副魔法眼镜开始发挥作用。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为黑白，然而没有任何异常。 布莱恩扶着林凯坐到一张小桌子旁边，点了店里最畅销的青芒麦酒、烤鸡排和炸薯块。 回想起刚才短暂而又剧烈的眩晕，林凯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 可是，一般的精神攻击理应会被系统拦下，就连魔法传音都会变成类似邮件的系统信息。 林凯试着打开系统界面，看看有没有邮件拦截。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凯的后背。 系统不见了！ 虽说林凯一直嫌弃自己的坑爹系统信息不全、也没有任务系统，但系统归根结底还是提供了升级功能和能力选择功能。 而且哪怕被拖进意识空间，林凯也从没见过系统出现什么问题。 现在系统不见了！ “你们的。”没精打采的服务员将食物堆在林凯和布莱恩面前，就赶紧去给下一桌上菜。 布莱恩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就是它！我在外面闻到的香味就是这种青芒麦酒！凯！你快喝一口压压惊！” 林凯却没在听布莱恩说什么。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家名为碎牙的小酒馆。 但他没有贸然起身，而是开始观察一个个酒客。 一张张脸看过去，都是农夫、佣兵、行脚商人。 言语粗鲁，酒气熏天，却没什么异常。 随后林凯注意到酒馆另一边角落里坐着的一道身影。 那是个长脸的中年男子，相貌阴狠，属于一看就不好惹的那种类型。 他面前那张桌子足够四人围坐，如果加两把椅子坐上六七个人也不成问题。 然而却无一人与那中年男子同桌饮酒。 此刻他正一边喝酒，一边百无聊赖地折磨蜘蛛。 那只可怜的蜘蛛被男子用一只空酒杯罩住。 每次男子略微抬起空杯，蜘蛛就向桌子边缘跑去。 然而就在蜘蛛即将到达桌子边缘时，男子就会迅速将空酒杯移动过去，再次罩住蜘蛛，挪回桌子中间。 每次当男子再次抬起酒杯、蜘蛛试图再次爬出的时候，男子就会用酒杯边缘碾断蜘蛛一条腿上的一小节。 直到蜘蛛八条腿都只剩下短短的一节，它依然艰难地爬向桌子边缘。 这一次，男子没有再把蜘蛛抓回来，任由断腿的蜘蛛摔落在地上，向墙角爬去。 男子抬起一只靴子，重重踩下，随后轻描淡写地一碾，抬头，看向林凯笑了，露出洁白整齐得如同假牙的两排牙齿。 “怎么了，凯？”布莱恩注意到林凯盯着那名神秘男子坐着的方向，于是问道。 林凯刚想回答，却听见一声大喊从另一个方向穿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闯祸了 林凯的目光不敢从神秘人身上完全移开。 他偷眼瞄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见一名被酒精灌得脸红头大的醉汉，一口啐在地上：“……不小心碰翻你一杯酒，发什么脾气！你这酒没准还是我农场里的青麦酿的。大爷我一年到头带着佃户在地里忙得累死累活，只有秋收后才有空喝两杯！” 一名工人打扮的醉汉吵回去：“忙就了不起啊？俺一年病都不敢得，而且就这三天空闲，这还是做完一批大活，厂长老爷赏的。” 一名头发完全银白，风尘仆仆的行商醉醺醺地说：“嚷什么？老子四年才三天假。” 行商的声音不算很高，却不知为何，在这嘈杂的碎牙酒馆里显得格外冰冷清晰。 仿佛冬日暖室开门时溜进的一道寒风。 “草你大爷的，三天了不起啊？”最先开口的醉汉抡起粗大拳头，将行商一拳打到桌子下面。 然而他醉得不轻，用力过猛，胳膊肘打在那名工人下巴上。 “妈的！打翻酒还打人！”工人打扮的醉汉挥出一拳。 然而他脚步一歪，整个人砸到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将满桌的酒菜全都打翻。 这张桌子旁坐了几名佣兵模样的人，他们不由分说，对着趴在桌子上的醉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其中一名佣兵头上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 酒馆另一侧的一伙人立刻起身，大喊道：“好小子！原来你在这里！” 这伙人向佣兵冲去，一路上又碰翻不少桌椅。 场面越来越混乱，整个碎牙酒馆仿佛一锅热油炒湿豆。 终于，某个酩酊大醉的佣兵抽出随身长刀，一刀捅穿了一个手无寸铁的醉汉。 如同得到某种信号一般，凡是有武器的醉汉纷纷抽出武器。 没有武器的也卸下桌腿，抄起板凳。 几分钟之内，混乱的斗殴演变成厮杀。 林凯和布莱恩的桌子处于酒馆偏里的位置，距离出口有些距离。 林凯顾不得那名神秘人，回身去找布莱恩，却正看见两人名陌生人扭打在一起，一起摔在林凯和布莱恩的桌子上。 看着满地狼藉的麦酒，林凯心中升起一团无名怒火。 然而这团怒火就像丢进黑夜暴雨中的一根火柴，很快就熄灭了。 而布莱恩的表现则有所不同。 布莱恩打了个酒嗝，对两个陌生人怒目而视，手伸向腰间的蓝钢弯刀。 “布莱恩！我们走！”哪怕近在咫尺，林凯也不得不采用大吼的方式。 布莱恩转身盯着林凯，没有拔刀却也没有立刻向林凯靠拢。 林凯略一思索，大喊道：“布莱恩，冷静！像克罗斯一样冷静！” 短短的一句话，效果却好得出奇。 布莱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中的怒气褪去，抓起一旁的桌子用作临时盾牌，对林凯招呼道：“我们从后厨走，那里比较近！” 话音未落，酒馆后厨突然冒起火光，这股混战不知怎的，也蔓延到了厨房。 大火有向碎牙酒馆大厅烧来的趋势。 尽管火势凶猛，酒馆里除了林凯与布莱恩，却仿佛没人注意到大火。 混战依旧。 火光冲天，血肉横飞。 混战者，人人仿若地狱恶鬼。 林凯和布莱恩向最近的窗户移动。 一名右臂被斩断的醉汉用左手紧握一只酒瓶狠狠砸来。 布莱恩举桌子一挡。 这时又跳出两名空手醉汉，试图拦腰抱住林凯。 林凯抬腿，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小腹上，随后伸手抓住另一人的胳膊，借对方前冲的力道一转、一甩，将对方甩出两米之外。 这不属于什么格斗招式，只是单纯在力量和速度上碾压对方所衍生出来的反应强度。 只是稍微活动一下，林凯觉察到之前被熄灭的那团无名怒火又死灰复燃。 尽管依然微弱，却阴魂不散。 “小心，不要冲动，尽量不要伤人！”林凯小声提醒布莱恩。 布莱恩点点头，原本打算拔刀的手又收了回来，抄起一条长凳做武器，尽量以格挡为主，减少攻击。 然而随着火势蔓延，碎牙酒馆内剩余的人越发陷入疯狂。 而保持着清醒的林凯和布莱恩则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酒鬼们似乎也发现有两人没有加入这场疯狂杀戮派对。 尽管他们相互的打斗没有停止的迹象，却有越来越多的酒鬼靠拢过来。 “他们都疯了！”布莱恩一边挥舞只剩下两条桌腿的桌子一边喊道。 至于长凳，早已碎成木渣。 林凯在心里估算一下，知道再不出手不行了。 “布莱恩！你不要拔剑！我来对付他们，一有空档就往大门那里跑！” 权衡片刻，林凯双手舞动如飞，口中念念有词：“火球术！（igkun obi）火球术！火球术！” 一连三个火球飞出，强烈的爆炸驱散了挡路的酒鬼，同时也短暂地驱散了由后厨蔓延而来的火势。 随后，火球术所衍生的火焰也开始蔓延。 身为施术者，林凯在火球离手后无法免疫火球带来的伤害。 但是在火球爆炸后的瞬间，林凯和布莱恩立刻开始行动，在火焰燃烧起来之前迅速前进。 林凯感觉到怒火在心中壮大。 这反而让他更加确定了自从穿越以来，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种给自己情绪强行“打折”的效果并非臆想和幻觉。 情绪不容易失控理应是好事，比如今天在酒馆里就派上了用场，但林凯却总觉得这种效果肯定也有坏处。 暂时不去想这么多。 根据刚才那三个火球带来的经验，林凯确定自己还能释放三到四个火球。 超过这个限度，就有情绪失控的风险。 先是轻度失控，随后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就会在杀戮和混战中越陷越深。 使用魔法带来的失控风险似乎比使用拳脚要大得多。 林凯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滚烫空气：“帮我争取十秒的时间。” “好，”布莱恩一把从一个厨师手里夺过一口铁锅。 这名从着火的后厨一路杀到前厅的厨师挥起一把厨刀，向布莱恩刺来，却被布莱恩一锅扇飞出去。 林凯开始一手酝酿一只火球，每只火球都灌注了尽可能多的魔力。 随着火焰在手心汇聚，林凯感觉心中的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林凯完成吟唱后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对布莱恩说道：“一会如果我疯了，你就打晕我！” 布莱恩点头：“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背出去的。” 林凯摇头：“背着我你根本走不掉，我身体好，不会晕很久。” “那你怎么出去？” “我会把这些疯子都杀光，然后你再带人回来找我，看看能不能让我恢复理智。” 说话间，林凯手中已经蓄势待发的火球已经又大了一倍，其表面不停膨胀与收缩。 宛如两颗炽红的心脏。 这是林凯的技能蓄势爆发，可以在完成魔法后忍住不放，借由蓄力提升威力和射程等。 这个能力和火球术天然匹配度极高，火球术本身就能在完成施法后短暂停留在手中。 只不过原本火球在停留期间并不会提升威力，只是给魔法师机会，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 而蓄势爆发这个能力则让林凯可以主动选择进一步蓄势来提升威力。 “走你！” 随着林凯的喊声，一枚火球略微向上，在碎牙酒馆大厅的天花板上炸开，整个天花板瞬间塌陷。 另一枚火球则在一众酒鬼杀得血红的目光注视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过酒鬼脑袋之间的缝隙，在一扇窗户上爆炸。 窗户瞬间粉碎，露出一个大洞，冲击波将窗户附近的酒馆掀飞，炸得血肉模糊。 林凯只觉得血气翻涌，之前预估三四个余量是针对普通火球而言的。 释放了两个蓄力火球之后，怒气瞬间达到了阈值。 “走！”林凯拉着布莱恩，踩着酒鬼的尸体冲向窗口。 布莱恩突然反手抓住林凯的手腕，说道：“你先出去，如果我疯了，你等我杀光这里所有人之后再来救我。” 说罢，他抓着林凯的手腕，将林凯身体甩飞起来，旋转半圈，直接将林凯丢向窗口。 林凯直接从窗口破洞处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摔在外面的街道上。 脱离酒馆的范围，清凉的夜风吹来，林凯的头脑瞬间清醒。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连夜撤离 稍微清醒，林凯发现自己身处酒馆旁边的街道内。 碎牙酒馆位置极其偏僻，打斗和大火虽然吸引了几名醉醺醺的路人注意，但没人留意到林凯。 他闪进身旁一条昏暗窄巷，回头去看布莱恩的状况。 只见熊熊燃烧的酒馆之内，两名狂乱的酒鬼正死死抱住布莱恩。 布莱恩的双眼中狂乱累积，似乎比起逃出酒馆，他眼下更想把酒馆里的人全部杀光。 林凯本想大喊一声“你快出来！” 可从布莱恩已处于发狂的边缘，这样喊必然收效甚微。 林凯急中生智，侧头对着漆黑且空无一人的窄巷深处喊道： “好小子！竟敢说最后的选择是罪犯窝子，说会长是废人矮子，克罗斯是软趴趴的小白脸！有种别跑！” 原本和酒鬼缠斗的布莱恩猛然扭头看向林凯的方向。 力道之大，林凯几乎担心他会把脖子扭断。 “干！谁骂的！” 布莱恩一个肘击，将一名酒鬼的脸打得凹进去。 他反手将手里拿的小半截桌腿如同强喂香肠一般直接插进另一名酒鬼的嘴里，鲜血立刻喷出。 布莱恩开始全力向林凯在墙上炸开的破洞冲刺，从原本是窗户的位置一跃而出。 借着布莱恩开路冲出酒馆的瞬间，林凯偷瞄了一眼碎牙酒馆内部。 那名神秘人早已不知所踪，桌子周围躺着好几具尸体。 最早发生争斗的几人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那工人打扮的家伙死相尤为凄惨，身体几乎被剁碎，胸腔被不知哪个陷入疯狂的酒鬼撕扯开。 头几乎被完全砍断，只留一小块皮肤连着，倒着塞进胸腔里。 “刚才是谁！”布莱恩眼中的狂乱并未立刻消退，看向林凯。 迎着他的面，一股冰水当头喷在脸上。 这乃是林凯同时控制火球术和冰箭术，用火球融化冰箭后再发射出去的成果。 此前林凯尽量避免使用除火球之外的魔法是担心被路人记住自己。 毕竟灰岩半岛郡的魔法师数量还是非常稀少的。 此外火球术在低阶魔法里，直接攻击力也确实首屈一指，否则也不会受到魔法师们如此青睐。 此时秋风镇居民大多集中在主街附近。 碎牙酒馆附近的街道空空荡荡，只有寥寥两三个行人。 既然没人注意自己，林凯也就放开了使用魔法。 一股夹杂着水系魔力的冰水喷在头上，布莱恩眼中的狂热褪去几分。 虽未完全消散，但已恢复基本的理智。 “快走！”林凯拉起布莱恩，刚准备逃离这是非之地。 突然间—— 叮—— 一封半透明系统邮件出现。 仗着对自身那简陋系统的熟悉，林凯瞬间扫了一眼标题。 发件人未知。 标题《你正遭受攻击》 内容为：“回去！” 林凯在瞬息间完成了思考，“回去”这两个字是攻击者发送的。 系统可以将类似传音入密之类的辅助讯息、或者精神命令类攻击转化为邮件的形式。 林凯想起刚刚那声“叮”并不是从正前方发出来的，而是有某种空间效果。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左前方偏上。 林凯抬头看向那个方向，只见不远处房顶半蹲着一道黑影。 觉察到林凯的视线，那道黑影一转身，从房顶另一侧滑下去，消失不见。 林凯略感惋惜，刚才应该不动声色，想办法绕到黑影后方。 主要是林凯确实没想到简单的叮的一声，还能听声辨位。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碎牙酒馆彻底倒塌，将最后几名酒鬼压在火焰、断木与砖瓦之下。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轻铠碰撞的叮当。 看来小镇上驻守的城卫队士兵终于出动了。 林凯放弃了去追那道黑影的想法，和布莱恩飞速返回布鲁维尔镇镇长下榻的旅店。 返回旅店，发现镇长也已经被惊动，正准备命令手下准备连夜启程，离开秋风镇。 这俩鸡贼的小伙子趁乱偷偷潜回马车里。 刚回马车，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敲响。 开门后发现是潘，掐腰瞪眼，呵斥道：“睡个屁睡，起来嗨！” 林凯假意揉揉眼睛：“怎么了？” “不知道哪里失了火，镇长这胆小鬼大概是之前被下毒吓怕了，叫我们赶紧启程。” 林凯从马车内探出头，先四下张望，确定了火光的方向之后皱眉道：“哪里？哦，那边啊！好像距离我们有点距离，立刻离开秋风镇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是啊，现在离开秋风镇没准更加危险，”布莱恩附和道。 潘撇嘴呲牙，摇头道：“啐！我说了，那胖老头肥油上脑，听不进去。” “哎！”布莱恩长叹一声，“这要是我们公会全权负责，或者像克罗斯这样的成员在的话，一切行程计划都得听我们的。” 说归说，林凯和布莱恩无奈开始收拾装备。 不多时，车队浩浩荡荡出发。 因是深夜赶路，车队行进的速度很慢。 林凯这回没有坐在马车内，而是坐在车顶，看着汽灯和火把勾勒出来的车队长龙。 身下马车内传来马克和麦蒂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身后秋风镇里的火光已经被扑灭。 寂岩城所在的灰岩半岛气候阴冷潮湿，建筑里又多含灰岩，所以较难燃烧。 即便火烧起来，在临近祭奠的日子，也有城卫队和民兵们日夜防备。 渐渐地，秋风镇的灯光消失在身后。 又走了一程，四下漆黑，仅有车队的灯光照耀。 一匹马加速到马车附近后减速，保持与马车平行。 林凯看了一眼马上的骑手，原来是城卫队带队的诺比队长。 这位队长此行不仅是为了保护镇长，也是到了述职的时间。 寂岩城派出驻守其他村镇的城卫队每六年轮换一次，队长每两年要返回寂岩城述职一次。 一般的城卫队士兵，整个职业生涯中也就大约能轮到两次驻守其他小镇。 “你不去睡一会吗？”诺比问道。 “我白天再睡。” “哈哈哈，听说你们魔法师特别爱睡觉，看来情况也不属实。” 诺比队长说的不算准确，可也不算错。 不管是否享受睡眠，魔法师确实都需要保证充足的休息。 只不过林凯体质异禀，就算两三天不睡觉也不会特别疲劳。 此外他精神力充沛，随便施展几个火球一类的魔法并不会造成多大负担。 这时另一名城卫队士兵扛着炮枪矛，从后面赶上诺比队长，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林凯听力过人，捕捉到“后面”、“骑马”等词。 只见诺比队长调转马头，向队伍后方而去。 林凯顺着他离去的方向，向车队后看去。 在镇长车队点燃的灯火之外的黑暗里，远远有几个光点晃动。 那应该是几名坠在车后面的旅人。 难道晚上也有人蹭车队的保护？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土豆 诺比队长掉转马头。 近百人的车队点燃的汽灯和火把汇聚成长河，队长马上的提灯摇晃着逆河而上。 直到脱离大部队，撞上后面不明旅人马匹上的零星灯火。 片刻后，车队后的几盏灯火开始剧烈晃动，其中之一突然熄灭。 随后一枚信号弹迅速升空。 信号弹的光芒并没有林凯想象中的强，但在升到高空之后，一道光芒闪过，信号弹炸成一颗小型烟花。 巨响炸裂，在黑暗中传出很远。 车队一阵大乱，缓缓停下。 与此同时，后方那几盏灯光已经尽数熄灭，仅剩余一盏，快速向车队而来。 林凯攥紧拳头，不确定回来之人是否为诺比队长。 很快就有消息从车队尾端波浪般一排排传来。 诺比队长回来了，后面有不死生物跟着。 林凯心惊道：不死生物，而且能骑马！原来跟在后面的不是普通强盗啊。 不过也是，有着正常理智的强盗根本不会有任何想要打劫这样一支车队的念头。 很快，林凯看到了队长本人。 他满身黑血，但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诺比队长骑马传令，命车队彻底停下，收缩队形，巩固侧翼，将镇长和没有战斗能力的仆从保护在队伍中间。 他跳下马车，与布莱恩和潘汇合，三人一起步行到车队最前方。 林凯注意到马克并未出面。 他毫不意外，也不责怪马克。 马克并不是佣兵，而且对外的身份是麦蒂的理疗师，不到危机关头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身份。 十二名城卫队士兵分成两排，半蹲在车队最前方。 前排士兵半蹲，一手持拿包裹着精钢的木盾，一手架着炮枪矛。 后排士兵则将盾牌放在身体一侧，双手持握炮枪矛。 矛头偏下的位置，枪口上的胶塞被拔下，黑漆漆的枪口对准前方的黑暗。 林凯等三人来到队伍前方。 林凯站在前排士兵的侧后方，盯着前方的黑暗。 布莱恩站在前排士兵身侧面，在不遮挡射击路径的同时举起盾牌做掩护。 潘拔出反曲刀，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某种黏稠的液体或者膏状物倒在刀刃上。 锋利的刀刃立刻不再反射灯火的闪烁，黑夜中，潘手中的武器仿佛消失了一般。 她脱掉最外侧的几件护甲，露出一身黑色的紧身衣。 紧接着她又取出一只黑色面罩，遮住巴掌大的白皙小脸。 整个人仿佛一只黑猫，融入到夜色中。 林凯从怀中拿出一只小木匣，交给潘，对着潘耳语几句。 潘点头表示会意，随后向车队左侧的灌木丛而去。 这时，诺比队长已经在车队中做好所有部署，他本人骑马来到队伍最前。 他看了看林凯，点点头，说道：“小心，那些不死生物很强悍。” “这条路上经常有不死生物出没吗？”林凯问道。 “怎么可能？这可是联通灰岩半岛郡东西向的三条交通大动脉之一，这才是棘手之处！”诺比队长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焦虑。 “难道有人在控制这些不死生物？” “恐怕如此。” 正说话间，前方的黑暗中亮起几对绿色的幽光，像是墓地中常见的鬼火。 诺比队长从手下的手中取来一支前端浸满油脂的火把，朝前丢去。 火把落地，映照出一张张腐烂惨败的人脸，正在从前方的地面挣扎着探出。 僵尸。 比普通骷髅战士还低一等的不死生物。 祖师留下的那本《五十年魔法三十年基础》中甚至没有把低等僵尸列入学习范畴。 林凯使用召唤骷髅战士法术时，先将施法对象的骨骼从死亡后的肉体中剥离出来，并赋予强化。 这是因为骨骼中的灵魂残余消散得相对缓慢，抛弃肉体是一种相对追求效率的方法。 而僵尸则是使用死灵魔法的力量直接唤醒死尸，对尸体的强化幅度有限。 僵尸行动迟缓，智力低下，有时连执行最基本的指令都有延迟。 最大的好处是节约魔力，造一只骷髅战士的魔力可以唤醒两到三只僵尸。 其次就是僵尸可以利用还未彻底腐烂的肌肉系统，力量比骷髅稍微大一些。 再次就是僵尸可能无意间带有一些细菌，以及所谓的尸毒。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那从地里爬出来的僵尸大军必然要先来一个邪恶的、令人作呕的、压迫力十足的开场动画。 然而，手握炮枪矛的城卫队士兵显然不这么认为。 还没完全从土里爬出的僵尸等于活靶子。 随着诺比队长一声令下，第一排士兵先开炮，随后开始装弹，后排士兵稍后又是一轮齐射。 炮枪矛炮弹的威力林凯在月湖地下迷宫中就见识过。 这种炮弹威力相当可观，一轮齐射下来，即便是魔法师的能量护甲或者精钢打造的盾牌也很难防御。 刚从土里露出头部的僵尸，头颅纷纷如西瓜般炸开。 一名士兵的准头稍微差点，枪弹没有击中僵尸的头颅，而是打在稍微靠下一点的位置。 泥土崩起，落下，还未彻底爬出泥土的僵尸前面出现一个坑。 僵尸的脖子受到爆炸的冲击，下巴不翼而飞，脖子处仅剩一小片皮肤连接。 这只僵尸的头颅向后仰去，如同个包袱般挂在后背上，继续向外爬。 可能是它的动作幅度过大，爬到一半时，连接着头部和身体的那一小片皮肤断裂。 腐烂的头颅如同一颗皮球般掉在地上，轱辘轱辘向后滚去。 无头的僵尸栽倒。 林凯也没闲着。 凝神、转魔。 舞指、吟法。 燃火、蓄力。 一颗璀璨的蓄力火球以相对正常而言缓慢一些的速度向前飞出，沿途提供比火把更为明亮的照明。 就连诺比队长都侧目看来。 如果说炮枪矛弹药的威力以爆炸为主，那火球术则可以说综合了爆炸类弹药和燃烧弹类弹药的特点，不但威力大，还更容易点燃敌人。 林凯的火球落到一只僵尸头上，炸开，这只僵尸的上半身连同周围的泥土几乎瞬间消失。 附近距离比较近的几只僵尸也被爆炸的余波从泥土中掀出，并瞬间引燃。 僵尸哀嚎着向四周乱抓一气，点燃更多僵尸，同时持续照亮着车队前方。 “好小子！”诺比队长惊叹，“这火球是你们一派的什么独门绝技吗？” “最基础的火球术罢了，”林凯说道。 “不可能，我有幸见过一位三阶魔法师大人施展火球术，你们的火球威力相差也不多了，你这肯定是什么秘法。” “算是吧。” 林凯刚刚使用了蓄势爆发的天赋能力。 来自于升级奖励。 他其实不确定这些所谓的升级奖励是系统铸造的，还是梅里打造的纯净之躯的能力。 有一种可能性是，所谓的天赋能力主要来自于纯净之躯，而系统则将这些能力强化后以一种更直观的方式呈现给林凯。 这么想来说是梅里这一派系的“独门绝技”也未尝不可。 这时，马车前方又有一批眼冒绿光的僵尸从泥土中爬出，密密麻麻的僵尸几乎把前方的一小片路都铺满了。 看到这一幕，林凯皱了皱眉。 诺比队长喊道：“再来六人，带更多的炮弹！” 林凯问：“诺比先生，路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难道修路时会把死去的工人直接埋在路面下？” 诺比队长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没人认领尸体，或者用奴隶或者罪犯修路，那死掉之后可不就直接埋了？还能怎样？” “会埋这么多人吗？” “如果附近发生过山体滑坡、疾病、或者魔兽袭击，导致死了很多人也许会的。” 林凯的眉头皱得更深，对一旁的布莱恩说道：“布莱恩，你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割草 林凯反身朝车队中段处跑去，边跑边喊：“小心脚下！” 诺比队长也反应过来，高声断喝：“回防！” 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车队的中心处是镇长乘坐的豪华马车，以及一辆专门运送镇长私人物品的马车。 旁边是麦蒂和马克的马车。 还有几辆简陋马车，供镇长的仆役乘坐，以及装载一些日用杂物。 此时，每辆马车附近都伸出一只只苍白的、腐烂的、偶可见骨的手臂，仿佛怪异的野草。 镇长的私人保镖以及事先预留在马车队伍中的城卫队士兵纷纷举起武器砍向那些手臂。 腐烂手臂中的骨骼发脆，但筋肉非常柔韧，即便敲碎了臂骨也不能完全阻止僵尸向外爬。 平均需要个两三刀才能砍断一只手臂。 然而，单单断臂并不能杀死这些僵尸。 更糟糕的是，一些手臂从马车正下方破土而出。 因为角度问题，短兵器很难形成有效攻击，即便是长矛这类长武器，效果也有限。 除非将马车移动位置。 但是在车队已经完全停下的前提下，单独移动一辆马车几乎不可能。 “怎么回事！”吉恩镇长从马车内探出头，咆哮道。 等他看见每隔一两米就探出来的腐烂手臂，吓得立刻又将头缩了回去，隔着车窗大喊：“快把这些恶心的玩意都弄死！” 林凯凭借敏捷的身手，在慌乱的人群和马匹之间穿梭。 一脚蹬在一辆马车前方的驾驶座上，林凯登上了马车顶部。 几个纵跃，林凯快速接近镇长的马车。 这时，几只腐烂手臂抓住豪华马车的轮子，开始摇晃起来。 这些手臂虽然腐烂流脓，但是力大无比，车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火球术（igkun obi）！” “火球术（igkun obi）！” 一枚火球朝着抓住镇长马车轮子的僵尸手臂飞去，途中另一枚火球从侧面拦截住第一枚火球。 两枚火球碰撞并未发生爆炸，而是闪烁一点异样的光芒之后消失了。 释放第一个火球术的正是距离镇长不算太远的马克。 在僵尸开始袭击车队中部时，马克就已经从车内爬出。 然而他的身手远不及林凯，花了几分钟才爬到他那辆马车顶部。 此刻马克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林凯。 就在刚才，林凯使用另一枚火球抵灭了马克的火球。 “这什么施法速度……不对，为什么阻止我！”马克稍微有点语无伦次。 林凯大喊：“你要是把那些僵尸都烧着了，会把马车也点着的。” 说罢，林凯吟唱咒语，一根冰箭自掌心射出。 将一只已经从土里钻出大半个身子的僵尸冻结在原地。 冰箭术对僵尸造成的伤害并不高，好在冻结效果可以正常生效。 僵尸刚被冻住，旁边一名士兵就抡起炮枪矛的矛头，把僵尸的脑袋砸了个粉碎。 林凯对马克点点头，意思是冰箭术有效。 马克却涨红了脸，说道：“我、我还不会这个魔法。” 林凯心想冰箭术也不难啊。 不过他没有责问马克的意思，转而说道：“你还会什么魔法，用出来，别把马车点着了就行。” 马克左手临魔，于空中写下“mamanus mana ao mamanus”，口念魔法真言，同时右手虚握。 一只魔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小手出现在马克前方，晃晃悠悠朝马车下面飞去，捡起一把不知哪个保镖掉落的短剑。 刹那间，林凯回忆起，老魔法师杜理卡斯在地下迷宫中曾经用过同款魔法。 只不过当时他并没记住魔法的真言。 这不是记忆力不好，而是没有经过刻苦学习的话，高阶魔法本身就极难在脑海中形成记忆。 即便勉强记住高阶魔法师使用过的魔法真言组合，这部分记忆也会很快如石碑上用水书写的碑文一般，逐渐干涸。 只有通过一遍遍的反复学习，才能将魔法咒语深深刻印在脑海之中。 林凯可以确定，马克并未隐藏实力，他刚刚吟唱的魔法就是一阶魔法。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阶魔法，如果由高阶魔法师使用，也犹如高阶魔法一般，无法在不了解这个魔法的魔法师脑海中留下深刻记忆。 或者说高阶魔法师吟唱的一阶魔法本身就具有一定高阶魔法的特质。 林凯跟着吟唱道：“mamanus mana ao mamanus” 同时做了临魔和施法动作。 他原本只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记住这个魔法，以便以后使用。 一只不太透明、有点呈乳白色的魔力之手出现在林凯前方。 马克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地说道：“原来凯你大哥你也有不太熟练的魔法啊，你这个‘虚空之握’制造的魔手可没我的透明度高。” “熟练？”林凯顿了一下，没说自己刚刚通过对方的吟唱学到了这个魔法，“啊，对，我是不太擅长。” 林凯本想遣散这只魔力之手，然后继续使用冰箭，可他突然灵机一动，解下腰间的武器，交给那只魔手。 魔力之手握着林凯的小剑，钻到马车下面，如同割草一般一顿乱砍，砍断了不少僵尸手臂。 林凯此刻有点怀念送给布莱恩的那把蓝钢弯刀，不过怀念归怀念，他并不后悔。 那把刀在布莱恩手中更能发挥应有的价值。 马克见状，对林凯挑了挑大拇指，也控制着自己那只魔力小手，拿着武器钻到马车下面。 费力砍断两只僵尸手臂之后，马克发现有些不对。 他的魔力之手透明度更高，按理来说应该更高级，可是砍起僵尸来明显不如“凯大哥”控制的那只手游刃有余。 不论是力量还是灵巧都望尘莫及。 这边，林凯的短剑开始卷刃。 他对着马车下方依然在砍杀僵尸的城卫队士兵喊道：“朋友，有多余的短武器借我几把！” 一部分士兵除了炮枪矛之外还携带着不止一把的近战短武器。 听到林凯呼喊的几名士兵将防身兵器之外多余的武器卸下，放在僵尸手臂一时半会够不到的地方。 “虚空之握（mamanus mana ao mamanus）！” “虚空之握！” “虚空之握！” 林凯又连续使用了三次虚空之握，算上开始的那只手，现在一共是四只魔力之手，各拿一把武器，唰唰地收割着僵尸。 因为魔力之手只有手，没有身体，于是尤其擅长关照士兵们不容易攻击到的各种死角。 “你怎么做到的？”马克忍不住问道。 虚空之握凝聚出的魔力之手不属于召唤系魔法，而是咒能系。 因此魔力之手不能像召唤物那样自主行动，必须由施法者本人的意念亲自控制。 而同时控制四只手…… 光是想想就让马克的眼前一花，险些从马车上栽下去。 “啊～”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传来，原来是一辆镇长仆人们乘坐的简陋马车的车轮被僵尸破坏一只，马车倾斜向一旁。 几名女仆拥在马车翘起的一侧，一面尽力远离僵尸，一面试图将马车压回去。 可马车却不争气地如同跷跷板一般前后晃动起来。 麦蒂的母亲也在那几名仆人之中，身穿女仆服装，正在瑟瑟发抖。 哗啦一声，马克脚下那辆马车的车门被用力拉到一旁。 身材瘦弱的麦蒂阴着脸，战战兢兢抱着流浪风琴，似乎再次将风琴当作了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就打算从马车内跳到地面。 “快回去！别被那老家伙看见你这么关心她！”马克压低声音呵斥道。 林凯见状，看了一眼麦蒂，又看了一眼麦蒂的母亲。 四只无形的魔力之手各持兵器，飞到麦蒂母亲所在的那辆马车下方，唰唰几下将两只僵尸手臂和一只大半个身子已经爬出来的僵尸砍倒。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看来潘那边不太顺利啊，”林凯低声自言自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垃圾袋中的曼可达 林凯唯一的空间装备“垃圾袋”，大概、也许、可能、万一、真的就是梅里和柯尔特师徒使用过的垃圾袋。 垃圾袋的前主人曼可达将其视若珍宝。 现主人林凯也是宝贝得不行。 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寂岩城普通工人常用的鱼皮袋钱包作为伪装。 垃圾袋贴身保管，钱包则放在外侧口袋里。 对此魔戒啊哦自然是鄙视得不要不要的。 作为土豪梅里师徒装死灵魔法废料的真·垃圾袋，垃圾袋最大的优点和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认主。 一个垃圾袋还要什么声音识别或者魔纹密码？ 因此在一开战的时候，林凯将垃圾袋装进马车上随便找到的一个木盒中，交给了潘。 潘原本的计划是在外围游走猎杀敌人，有了垃圾袋之后，便在林凯的建议下，专门去寻找控制这些僵尸的死灵法师。 当然，实际上控制僵尸的未必是死灵法师。 沙隆坦大陆上的魔法派系之间并无直接的相生相克，全看天赋。 一些主攻召唤派系的魔法师用起死灵魔法来也不差—— 至少控制不死生物的数量不差。 至于这样做的原因，当然是可以把一切都甩锅到邪恶的、下流的、卑鄙的死灵法师头上。 此外还有些不死生物会在机缘巧合下形成集群，并在更为苛刻的巧合之下天然诞生一些强大的不死生物统领。 潘的目标就是携带垃圾袋寻找到聚集僵尸的召唤者，管他是死灵法师，其他派系魔法师，还是什么诡异存在。 然后，放出黑暗骑士曼可达。 经历这几天的修养，曼可达恢复得不错。 潘出发之前，林凯特意将曼可达置于猎人模式，也就是可以超远距离执行简单任务。 曼可达的任务也只有一个，找到召唤者，然后杀掉。 至于不死生物在远距离猎人模式有可能失控的事情，林凯则完全不担心。 之前曼可达被“散养”在寂岩城外的荒郊野地那么多天，也没见有什么意外。 现在林凯再次感知到曼可达出现于距离自己感知范围内，就在百米外的山坡上。 他将操作模式切换到傀儡模式，亲自控制曼可达，从垃圾袋中伸出一只手。 林凯控制曼可达说道：“等一下，我要出来。” 身为骷髅，曼可自然没有声带这种东西，声音是从上颚骨偏后的某处发出的，利用颅骨振鸣。 似乎某种电子合成的声音一般。 不过这种声音如果外面再套一只头盔，就会变得非常……霸气且有磁性。 通俗点说就是有逼格。 黑暗中，潘歪着头问：“你发现召唤者的踪迹了？” “没有，很奇怪。” 潘看着曼可达那不算魁梧的骷髅骨架身体从垃圾袋中缓慢爬出，探出出袋口的部分迅速从微缩型变回正常大小。 潘羡慕地说：“为了这样一件空间装备，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杀人越货。” 她又补了一句：“放心，姐不会抢你的。” 林凯控制下的曼可达完全爬出垃圾袋，随后坐在半山坡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明明身体是由骨头构成的，却有清晰的触感，而且和岩石只有骨头上突出的几个点接触，就能支撑起身体，这种感觉很奇妙。 “说不定这些就是野生的僵尸，”潘做出判断，“你这具黑暗骑士的身体就不要下去添乱了，搞不好他们会把你打成召唤者，过来围攻你。我一会下去帮帮忙，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此时林凯的主意识依然在山坡下的车队中，控制着四把魔力之手，和马克一起在砍僵尸。 林凯的一部分意识则暂存在曼可达这里。 他控制曼可达回答道：“不，一定有个操控者，否则僵尸肯定是一股脑破土而出，而不是藏在土里，等车队从脸上碾过一半了，再放几只在车队最前面吸引火力。” 这时下方的战况逐渐稳定，因为回援及时，几乎没什么人员伤亡。 “好像也用不上我了，”潘半是自嘲地说，“多亏了诺比队长。” “是啊，也是他告诉我这个数量的僵尸不太正常，我才联想到：既然召唤者可以控制僵尸藏在地下等我们到来，必然也能忍住，等我们车队通过一半时再袭击……等一下……” “怎么了？”潘黑色面罩后方的眼睛先是困惑片刻，随后瞪大，“难道诺比队长就是召唤者？” “不……那倒不是，”林凯看了一眼潘。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想到了一种方案。 只不过这个方案会置布莱恩、吉恩镇长、马克、麦蒂、诺比队长等人于危险之中。 不过自从穿越以来，林凯就发现自己和印象中的自己不同了。 他最直观的感受是各种共情和情绪都打了个折，只有极强的情感才能突破重重阻碍。 在内心深处，林凯一直避免使用“冷血”这样的字眼来描述穿越后的自己。 他发现他完全不在乎什么吉恩镇长，甚至不在乎马克的死活。 只有布莱恩和潘对他来说有用。 潘就在曼可达身边，而以布莱恩的和所处的位置，应该危险不大。 想到这里，林凯控制曼可达站起身，习惯性地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我再来帮他们一把，”林凯·曼可达自言自语道。 曼可达眼中的红光大盛，向下方蔓延开去。 这是高级不死生物自带的一种能力，可以强行统御野生的低级不死生物。 山坡下，车队中剩余的僵尸，不论是已经钻出地面的还是正在往外钻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 彻彻底底变成了活靶子。 城卫队的士兵和镇长自家的保镖们当然不会干看着。 他们立刻拿起手中的武器，朝着僵尸的头上砍去。 甚至有几只僵尸只是探出了手臂，没探出头，被士兵们硬生生用武器给挖了出来，再对着头部一击致命。 僵尸们并非是被定身或者控制一类。 相反，这是控制失败的表现之一。 僵尸的这种表现说明它们不是野生的，曼可达的控制没有成功。 但因为曼可达的等级很高，所以让他们强行发愣了片刻。 这些僵尸们被一根根无形的魔法能量丝线连接着，就是这些无形丝线操控着僵尸，阻止它们被曼可达控制。 而丝线的中心就是…… 林凯瞬间解除对曼可达的控制。 同时以完全不属于魔法师的敏捷程度从脚下的马车顶，一跃跳向马克所在的马车。 就在林凯起跳的瞬间，六根白骨组成的手指从地下刺出，左右各三根，指骨中间有森白的骨刃。 如同三把诡异而又锋利的骨质剪刀，将林凯脚下的马车剪得粉碎。 拉车的两匹马被剪掉了臀部，各种红色脏器喷洒而出。 一道白森森的巨大骨架自马车底部破土而出。 第一百二十九章 齐射 林凯定睛细看，从破碎马车下破土而出的哪是什么巨大骨架。 那分明是两具比普通人略高的骷髅，胳膊相互交叉，如同座椅一般，抬着一个人。 林凯的大脑宕机了瞬间，在这一刻，他隐约回忆起小时玩过的骑马打仗的游戏。 他将杂思赶出脑海，立刻操控之前汇聚的魔力之手，各持刀剑，从四个方向呈合围之势，同时向两具骷髅抬着的人头上砍去。 此人用手简单比划了一个方向，脚下的骷髅抬着他就向与曼可达所在的山丘相反的方向跑去。 荒郊野地，道路两侧都有树林覆盖，曼可达所在地山丘要更近，而另一侧则距离树林较远。 魔法师舍近求远，显然是知晓曼可达的存在。 之前曼可达试图强行控制所有不死生物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位置。 对方不想与曼可达战斗。 林凯的刀剑在距离敌对魔法师脖颈一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仿佛砍到一层透明的橡皮，顺着对方脖颈滑开，留下四道迅速消失的淡蓝色印记。 “能量护甲，果不其然，”林凯小声嘟哝。 这个一阶魔法基本无论什么流派的魔法师都会用，哪怕到了高阶，也如同保暖秋衣秋裤一般，套在各种防御魔法的最底层。 能量护甲可以贴着皮肤形成无形的能量护罩，同时防护物理或者魔法伤害，但只能给魔法师自己使用。 林凯的攻击没奏效。 敌对魔法师身下的两具骷髅健步如飞，抬着魔法师飞也似的逃走。 对方并非害怕林凯，而是完全没有想要与城卫队以及镇长的保镖正面为敌的意思。 不如说，从被锁定位置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逃走。 炮枪矛集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凯手里开始释放火球，马克也加入战斗。 但托着敌对魔法师的两具骷髅战士异常敏捷，左躲右闪，火球落空。 镇长保镖和刚刚返回大部队的潘也纷纷使用弩箭、短弓、投石索之类的远程武器攻击。 然而箭矢一类打在骷髅以及魔法师的能量护甲上，造成的损伤并不太大。 林凯对潘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獾口！”这时诺比队长下令道。 只见城卫队士兵们排成三排，只是大致指向魔法师逃跑的方向。 原来城卫队在野外炮击时分为龙口，虎口，狼口，獾口，蛇口等众多不同阵势。 獾口阵型并非将打击完全集中于一点，而是一个小范围内形成一排打击。 “放！”随着诺比一声令下，第一排炮枪矛同时开火。 骷髅抬着的魔法师扭过头来，口中念念有词。 “小心！”马克见状提醒众人，“是强光术！” 两只骷髅形成一个相对平稳的平台，可以令魔法师施法时受到的干扰降到最低。 林凯学会的第一个魔法叫做“弱光术”。 虽名叫弱光术，但实际上照明度并不低。 而敌对魔法师此时施展的魔法名为强光术，也是一个小球，但脱手后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将旷野和森林映照如白昼。 光芒虽强，却并未对已经摆好架势的城卫队士兵造成特别大影响。 有马克的提醒，他们纷纷闭眼，同时第一排士兵开枪。 砰！砰！砰！砰！ 一阵枪响过后，强光也散去。 只见几只只剩半截的僵尸站在城卫队士兵和逃走的魔法师之间，魔法师本身并未受伤。 炮枪弹威力十足，但穿透力相比之下就有点拖后腿了。 砰砰！ 第二排士兵一轮齐射。 魔法师想要控制胯下的大骷髅跃起躲避，但慢了半拍，两只骷髅的下半身被轰得粉碎，在落地之前将魔法师向前甩出去。 再有十米，魔法师就能进入道路另一侧的树林，到时候远程武器将会更难命中。 魔法师挣扎着爬起。 砰砰！ 第三轮集火。 魔法师向前扑出，但还是身中数枪。 他身上的能量护甲闪烁一下之后瞬间熄灭，随后咔嚓一声。 魔法师的一条项链破碎。 那碎裂声大得不正常，连身处车队中的林凯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魔法师沙哑地大叫一声。 也不知道是挨打的疼痛，还是项链破碎的心痛。 “啐！魔法护符，有什么了不起，”林凯隐藏起羡慕，说道。 第一排士兵此时依然在装弹。 炮枪矛这种武器本身就是类似步枪和长矛融合的复合武器，受限于工艺以及为了保证强度，并没有设计过于复杂的填弹和击发装置。 发射完一发之后，需要从前面的枪膛重新填弹，并压实。 耽误的这一秒钟，敌对魔法师已经跑进树林。 黑灰色的袍子隐没在黑暗中。 “停火，整队！”诺比队长命令道。 “不追吗？”马克问。 “不了，当心敌人调虎离山，”诺比回道。 马克叹了口气：“哎，就这么让对方逃了，也不知他的身份。” 林凯和潘则偷偷相视一笑。 ----------------- 神秘魔法师边跑边回头，孱弱的身体气喘连连。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项链，链子下挂着一个纯银的宝石框，上面有数字“3”字样。 宝石框内现已空空如也。 他叹了口气，四下寻找是否有能够用来召唤骷髅战士的尸体之类。 然而，野外怎么可能随处见到大型生物的尸体。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尸体的气息。 魔法师心头一喜，哪怕召唤一只骷髅战士也行啊，这样就不用靠自己的双腿跑路了。 他的心一颤，由喜转忧。 因为那股尸体的气息移动了。 沙沙。 他面前的草丛传来诡异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移动。 “能量护甲（zwaku dicio ao jmai）” 魔法师哑着嗓子，给自己再次上了一道能量护甲。 哗啦一声，草丛分开，映入魔法师眼帘的是一个大约三寸多高，长着一个大头和两条短腿的生物。 不对！ 魔法师随后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长着短腿的生物，而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袋子。 袋口朝下，从中伸出两根人的指骨，如同两条腿一般，摇摇晃晃地前进。 魔法师心里纳闷：他之前明明感受到的大约一个成人尸体分量的尸体能量，此时怎么只有两根指骨。 “你好啊，神秘的先生。” 口袋里发出了林凯的声音，闷声闷气，还有点类似电子合成声音的感觉。 袋子向一侧倾倒，从中伸出了第三根指骨、第四根、第五根。 随后是整条臂骨。 无边的死亡波动如同海浪般自袋子里涌出。 “火球术（igkun obi）！” 魔法师立刻使用大多数不死生物都一定程度惧怕的火系魔法。 他坚信以他三阶魔法师的实力，这一击绝对能…… 又一只骷髅手臂从袋子里探出，以一个很巧妙角度向上扇飞了火球。 火球在半空中爆炸。 “靠！”林凯的声音咒骂道，“你要是把我的空间口袋烧坏了，我控制曼可达一口咬死你……不！一口、一口咬死你……果然，完全靠自己爬出来有点费事……” 一具完整的骷髅从口袋里爬出，全身洁白，只有胸口和颈部附近的骨骼呈现诡异的漆黑。 骷髅掀开自己的头盖骨，将小口袋放进颅腔内。 此乃林凯控制下的黑暗骑士曼可达。 那么曼可达和垃圾袋是如何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呢？ 答案是：当城卫队士兵射击时，其他有作战能力的人也尽力使用远程武器配合。 其中自然包括潘。 潘将林凯的宝贝垃圾袋系在一支弩箭的箭头。 这样做当然会影响准头和射击距离。 然而这支弩箭不需要命中逃命中的魔法师，只要对着大致的方向，找准角度，尽可能让箭矢落得远即可。 落地后，林凯再次直接操控曼可达，趁魔法师的注意力全在城卫队身上时，从垃圾袋中伸出一只手，如同一只指骨蜘蛛一般，迅速爬行绕到了魔法师的前方。 曼可达空旷的眼眶中，燃起不同于普通骷髅战士幽绿瞳焰的暗红色火苗。 “黑、黑暗骑士，”魔法师吞了口口水，“怎么全身光秃秃的……” 他随即吟唱，放出一道飞行的闪电圆环。 林凯控制曼可达侧身躲过。 再看那魔法师，抱头就跑。 第一百三十章 电击疗法 林凯本想维持一下高冷神秘的形象，看看能不能诈出来一些情报，结果对方逃跑得十分果断。 他操控曼可达一个箭步跟上。 曼可达原本就兼具力量与敏捷，二者相辅相成。 在没有穿着重甲的前提下，速度更上一层。 只是两三个纵跃就赶上了逃走的魔法师。 曼可达向前扑出，从后面一把抱住魔法师的上半身和一侧的胳膊。 魔法师挣扎着回头，一直遮盖面容的长袍兜帽滑落，露出一张精致且过分白皙的脸颊。 不，与其说是白皙不如说是惨白更为合适。 而且，这名魔法师不是“他”而是“她”。 根据此人的整体身形和下半张脸的形状，林凯大约有六七成把握能确定此人就是在碎牙酒馆外，试图使用精神控制类魔法强迫自己返回快要坍塌的酒馆的那道黑影。 虽然对手为一女子，然而林凯完全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打算。 在林凯的远程控制下，曼可达狠狠收拢手臂，越勒越紧。 咔嚓咔嚓如同晶体逐渐破碎一般的声音从魔法师的身上传来。 能量护甲可以很好地防御突然而来的爆炸以及刀砍锤砸等伤害。 但对于缓慢起效的伤害效果要稍微差一些。 魔法师趁能量护甲还没失效的时候，拼命挣扎，利用没有被曼可达抱住的那条手臂费力地从长袍一个隐蔽的口袋中取出一封卷轴。 她念出一段咒语，卷轴瞬间展开。 一道蛮横的亮金色电弧自卷轴中心写着的一串魔法真言中窜出，如同闪电长鞭，噼啪作响。 卷轴则失去了所有力量，从四角向中心处化为灰烬。 除了少数特例外，不死生物普遍对突刺、劈砍、黑暗魔法、无属性魔法，水系魔法等抗性较高。 非常弱附带神圣属性的攻击，相对弱火属性、雷属性魔法，此外部分骨骼较脆的不死生物对沉重的钝击伤害也比较惧怕。 借用林凯前世的经验，黑暗骑士相当于普通骷髅战士的super ultimate ultra pro max版。 身子骨杠杠的，并不非常惧怕寻常意义上的钝击伤害，但对魔法的抗性基本延续了骷髅战士的趋势，只不过抗性数值要高得多。 曼可达结结实实受了一发电击，背后的操控者林凯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受到某些攻击可能短暂断开连接也算是傀儡模式控制召唤物的弊端之一。 如果完全单独行动的曼可达或者林凯其中任意一人被这种强度的闪电魔法命中，造成的影响可能要小不少，但林凯远程控制曼可达的情况下，结果则完全不同。 好在林凯与曼可达之间的主仆联系不知为何，异常牢固。 另外，自从曼可达开始追击之后，林凯也暂时和诺比队长打过招呼之后，本体迅速向魔法师逃走的地方追击。 诺比队长并未阻止，只是叮嘱林凯多加小心。 林凯的意识恢复，立刻开始重新与曼可达建立连接。 连接成功，林凯的眼前的景象与曼可达的视野重叠。 林凯觉得自己真是“爱死”各种召唤和控制魔法这种视野重叠的效果了。 就没有类似分屏的功能嘛…… 曼可达的视野共享恢复，前后也就两秒不到的时间。 林凯发现曼可达依然扑在魔法师身上，只是不再维持抱住魔法师的姿势，而是上身略微后仰。 魔法师全身轻微抽搐，身体周围包裹着的能量护甲，在刚才曼可达的死亡怀抱中本就所剩不多，此刻则被她自己的闪电攻击电得完全破碎。 一直以来被林凯诟病的“魔法出手、六亲不认”状态这回终于对林凯有利了一次。 若不是曼可达全身的骨头架子不是非常导电，魔法师受到的伤害还要更大。 魔法师颤抖着又掏出一张透露着富贵气息的卷轴。 林凯怎么可能再给她机会。 “死！” 远在树林之外的林凯和曼可达同时低声道。 曼可达的手骨并拢，化为掌刃，单手前刺。 掌刃破开卷轴，切断魔法师的防护性挡在胸前的手掌，刺在法袍上。 法袍向内凹陷一块，竟然挡住了曼可达的一击。 林凯确定如果再来一击，曼可达就能破开法袍自带的防御效果。 但魔法师已经开始吟唱另一段咒语。 也许是另一道攻击魔法，也许是某个护身符的启动咒语，也许魔法师还有一张珍贵的卷轴。 林凯无瑕、也无需确认。 他控制着曼可达的掌刃，借由法袍偏转攻击后的力道，顺着法袍向上。 划过魔法师柔软的胸口，继续向上。 能量护甲已经破碎。 掌刃直接从魔法师那没有法袍保护的惨白下巴底部插入。 直达脑部。 鲜血四溅。 魔法师四肢抽动几下，不再动了。 林凯还不放心，控制着曼可达的手指搅动了两下。 确定魔法师已经死透了。 几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林凯跑进树林。 刚才树林间的战斗波及范围并不大，持续时间也不长，但却异常激烈。 林凯先是简单巡视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后，本体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他控制曼可达，开始检查起魔法师的尸体。 曼可达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上有用的东西全都扒下来。 既害怕触发或者打碎什么东西，也怕漏掉什么东西。 不一会，魔法师除了内衣裤之外的所有物品都立立整整摆在尸体的四周。 首先是魔法师的法袍，之前受到炮枪矛和曼可达的攻击，有几处略微破损。 但林凯依然可以感受到法袍上的保护魔法尚在。 他控制曼可达将法袍卷起。 然后是一瓶药水，林凯使用鉴定术，结果只显示为“精神药剂”，并没有其他信息。 这种结果属于鉴定失败，但没彻底失败。 无奈之下，林凯只能询问魔戒啊哦。 啊哦宝石眼眸闪烁：“啊，这都不懂……” 看到林凯的目光后，魔戒啊哦改口道：“啊，精神药剂，就是可以令头脑清醒，补充精神力，多放一两个魔法的药剂，至于具体能多放几个魔法、多高等级的魔法，那就要看药水本身的品质喽。” “我还以为是能够治愈伤势的药水。” “哼，能快速治疗的药水，这家伙可买不起。” 林凯疑惑：“治愈药水很稀少吗？” “嗯，稀少，而且很贵。治愈类超凡之力是牧师、德鲁伊、和少数高阶神殿骑士、战斗牧师、圣骑士才能掌握技能。” “圣殿骑士？圣骑士？我还以为近战类都叫做战士。克罗斯、潘、费多他们都是如此，哪怕战斗风格不同。就算是杰利加特医士也是战士，额外掌握了一些外科医疗技术。” “啊，战斗牧师和神殿骑士可以看作牧师和战士的结合，圣骑士嘛，说来话长。” “那就先别说了。” 林凯看魔戒啊哦似乎要发表长篇大论，直接把它的话怼了回去。 原来魔法并不擅长治愈。 不过作为拥有前世记忆的穿越者，林凯认为这很奇怪。 既然魔法在一部分领域能达到甚至超过前世科学所能达成的效果，那治愈非断肢类的外伤应该不难才对。 不过，在科学领域没有积累一定知识就无法指出以前学说的破绽，魔法也类似。 说到底，林凯只是个刚晋升二阶没多久的小魔法师，还远达不到质疑或者改变什么的地步。 认清现状的林凯将目光投向魔法师的鞋子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记忆显现 “嗯，独角海牛皮的靴子，还不错，”魔戒啊哦品鉴道。 “独角海牛？”林凯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在视频中见过的体型庞大、憨态可掬的海牛，只不过长了一只类似独角鲸的长角。 林凯试了试，很好，穿不进去。 他现在的身体虽然不算十分高大威猛，可也是个拥有肌肉线条的男子身材。 反观这位无名魔法师，身材高挑，却手脚小巧，五官精致。 至少从下颚到脑部被贯穿之前应该是五官精致的。 林凯趁着曼可达不在垃圾袋里，空间比较充裕的空档，将长袍和靴子装进垃圾袋里。 就算那双靴子合脚，林凯原本也并未打算将其据为己有。 这一次潘也帮了不少忙。 对于战士来说，如果最重要的外物是趁手的武器，那第二重要的大概就是一双好鞋。 其重要程度甚至高于普通护甲和盾牌。 这并非夸张，而是沙隆坦大陆上的战士身体素质远高于普通人。 普通人眼里结实耐用、可以穿很久的皮靴，穿在战士脚上，用不了几场高强度战斗就会开线开胶。 甚至可能一个高速冲刺，鞋底和鞋帮就分家了。 林凯又搜刮到一张卷轴。 卷起的卷轴用腊封住，封口处有一行通用语小字： 魔力大木棒。 “魔力大木棒，那到到底是魔法棒子还是木头棒子啊？而且这东西有什么用？” “啊，是咒能系的那个奇怪法术……” “奇怪？” “啊，这是个三阶魔法，三阶魔法师还没有办法长时间将魔力化为具体材质的实体。 魔力大木棒能在六码范围内，目光所及的地方临时变出一根大木棒。 同时拥有物理和魔法两种属性，对破开敌人的各类护甲都特别有效。 对盔甲而言，魔力大木棒攻击中的魔力的部分很难防护。 而魔法师也会遇到对能量防护效果很好，但面对物理攻击很脆弱的结界一类。” “那对能量护甲这种既能防御物理又能防御魔法攻击的防护手段……”林凯忍不住问。 “啊，那就是双重打击，效果特别好。” 林凯可以确定刚才魔法师就是想用这只卷轴。 这个魔法乍一听好像有点搞笑，但在当时的情况，如果在受到林凯操纵的曼可达脑后幻化出这么一根大棒，当头一下，魔法师搞不好真的能翻盘。 林凯将卷轴收起。 剩下的物品都比较普通，最后林凯将目光放在一枚项坠上。 项坠的链子挂着一个小框，里面原本应该有宝石一类的物品，现在不知所踪。 剩下的部分上面刻着“三”这个单词。 林凯心念一动。 下水道遭遇的造尸人四号似乎有着类似的项坠，在露尼娜验尸时给林凯看过。 林凯静下心来回忆。 魔法：记忆显现。 此魔法乃是三阶魔法，费德罗给自己的徒弟马克特制了一只卷轴，一阶魔法师也能使用。 林凯使用这只卷轴体验过此魔法的青春版。 问题是，卷轴是一次性的。 而高级魔法咒言在没有魔法书或者卷轴之类的媒介支持的情况下，即便被低阶魔法师勉强记住，也很快就会消散。 不过林凯的情况特殊。 他的确忘记了标准的魔法真言，但他能模糊地记得魔法真言对应的华夏语版本。 原因不明，林凯只是单纯觉得华夏语更亲切、更容易记忆。 祖师在笔记中从来没有提过这一点，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过了需要学习记忆大多数魔法的阶段。 林凯刺探入自己脑海的深处，就像成人在努力回忆儿时的一件小事。 ……灵·一·奥·人·它·奥·言…… 后面是什么来着？ 林凯喃喃念出前几个华夏语对应的魔法真言：“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魔戒啊哦听到后，惊道：“啊？你记得‘记忆显现’魔法的真言 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hollug sho？” 林凯也惊了：“什么？你知道这个魔法的真言？你怎么不早说？” “啊？你又没问过，作为伟大的梅林之戒，我当然知晓这个魔法，别忘了还是我告诉你简化版火球术咒言的。” “你该不会……一直知道所有魔法咒语却不告诉我吧？那我要魔法书有何用？” “呃……”魔戒啊哦语气非常尴尬，“本魔戒……只……只会记得有价值的魔法，对，有价值的魔法。” “行了，我知道了，你只知道几个魔法，”林凯毫不留情地说，“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hollug sho。” 他重复了一遍这几位魔法真言。 字符的形象和发音似乎正在他脑海中溜走。 这种记忆消散的感觉，自从他成为魔法师以后，就只在面对魔法咒语时才出现过。 赶在记忆消失前，林凯彻底记住了： 灵·一·奥·人·它·奥·言·汲·真 “唉，可惜本魔戒不具备施法功能，你又没法记忆三阶魔法，算了，把这妞挖个坑埋了吧。” 林凯干脆直接坐在草地里冥想。 结合祖师提到过的记忆方法：想象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来帮助记忆。 林凯想象着自己是一名黑客，试图破解一台已经被砸得稀巴烂的电脑硬盘中的数据。 一排排数字在屏幕上显现。 黑客是否真的如此破解，以及背后的原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为这个世界加入新的概念元素，进而集中注意力。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带来富含腐殖质的泥土、青草、以及淡淡的血腥的气味。 黄中透蓝的月亮逐渐隐没在树梢之间。 初阳斜照山丘，在林间洒下道道光束。 一滴露水自一片树叶的尖端滴落，精准地穿过枝叶间的空隙，轻轻打在林凯的额头。 林凯睁开双眼：“记住了。” “哦？什么记住了？” “记忆显现，mana sosto ao virsta filluf ao od hollug sho。” “啊？怎么可能？越级记忆魔法？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啊，区区灵界生物……传说中只有天才中的天才，遇到极其契合的魔法，才有这个可能性…… 主人当初尝试过，但是连他都失败了，他形容这种感觉就像婴儿扛城门，隔墙吃点心。” 林凯笑而不语。 他是不会提及华夏语等事情。 有一点魔戒啊哦说得很对，当掌握了记忆显现这个魔法之后，林凯感觉这个魔法确实很契合自己。 此外，尽管记忆魔法是不存在“记忆槽”这一类东西的，但如果以“槽”来比喻的话，记忆显现至少占据了四个“槽”。 林凯原本精神力或者说灵力就比普通魔法师强很多，用多余的记忆空间来换取一个三阶魔法显然是赚的。 施法动作方面倒无需担心，这方面记忆不会淡化，林凯在使用马克那张卷轴时已经记下对应的符号。 他来到无名魔法师身边，左手在空中临魔咒言，右手放在魔法师额头画出一个代表记忆的魔纹。 魔法师的尸体抽动几下，在林凯的牵引下半坐起身。 一股黑烟遮住林凯的视线，他并不惊慌。 开始搜索起魔法师的姓名和身世。 一个场景浮现：魔法师单膝跪地，看着脚面。 有人站在魔法师面前，因是第一人称视角，林凯无法看到此人容貌。 对方开口，是中年男子的声音：“莫妮卡，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造尸人家族的三号成员。” 记忆消散。 再次搜索记忆。 这次他的视角出现在一栋建筑物的房顶，凝视着下方被火焰逐渐吞没的碎牙酒馆。 林凯看到自己的身影从酒馆侧面窗户的位置跃出。 林凯主动散去记忆，节约精神力，他只要确定那天在酒馆外面遇到的确实是这位造尸人三号即可，而不是另有其人。 再次搜索记忆。 这次他眼前出现两团白光。 造尸人三号竟然在……泡澡。 这很正常，魔法师也是人，也要吃饭洗澡。 不过这场景对于前世是个单身大学生的林凯来说稍微有点刺激。 幸亏他有感情折扣效果，否则可能两行鼻血喷出。 在造尸人三号的主视角中，她低头看着胸前挂着的项坠，此时项坠上的宝石尚在，呈红色。 宝石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主来到，又尚未来到，但主一直看见，目光所及，万众臣服，但竟有无知狂徒，傲慢犯上，胆敢透过神将之眼与主对视，‘杀之’，此乃神将之命令。” 随后，一枚巨大的眼球浮现在项坠宝石中，紧接着是林凯的图像。 准确来说是林凯现在所用的身体所拥有的柯尔特的相貌。 我这是被什么邪教盯上了？ 林凯在心中自言自语。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打死了造尸人四号才被盯上，原来是那枚巨大眼球的关系吗？ 造尸人应该都是死灵法师，看来和多勒村也有联系。 多勒村的村长早已被腐化，我的到来则直接触动了盘踞在那里密谋着什么邪恶计划的造尸人。 他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究竟有多少人？ 从寂岩城到多勒村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林凯赶紧再次搜索记忆。 然而林凯眼前的黑烟炸散，视线恢复到林间空地。 一股强烈的疲劳感袭来。 看来即便掌握了三阶魔法也不能乱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鉴定结果能造假? 对于未问到想问之事，林凯深感惋惜。 不过得到的信息也不少。 看来造尸人都归属于某个邪教或者类似的组织。 这些人信奉着一位邪神。 这时魔戒啊哦就能派上用场。 “啊哦，你听说过邪神和神将之眼吗？”林凯低头发问。 “啊，邪神啊，按那些牧师的理论，地水火风四元素大神之外的神只都是邪神，不论是否存在。” “人们会信奉不存在的神？”林凯通过剧透，知道神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有点难以想象人们会信奉不存在的神。 “啊，总有疯子嘛，”魔戒啊哦的语气像是要耸肩，可它又没有肩膀，“不过真正麻烦的是信奉那些诡谲存在的疯子。 难道说你刚才施法时，发现这些哥布林脚趾甲一样的什么‘造尸人’和邪神有关？” “很不幸，是的。有一段记忆显示，我好像曾与邪神麾下的神将之眼对视，触怒了邪神，所以才追杀我。可我连神将之眼是什么都不知道。” “啊，兴奋吧，荣幸把，灵界生物，你问到了就连本魔戒都不能完全确定的秘辛。 据说上古时神将是大神们的副官或者将军一类。 至于现在说到邪教的神将，估计就算祖师老人家在场也没法分辨那些不入流的邪教内部等级划分。 啊，不过嘛，既然叫‘神将之眼’，要么那玩意儿表示神将看着你； 要么就是它本身就是个一只大眼睛或者大眼球一类，喂，你咋愣住啦？” 林凯回过神，说：“你还别说，我真的和一只大眼球对视过，不过是在梦里。” “哦！你说去多勒村路上的那个梦啊！那时候那个叫什么眠小姑娘也在，对吧？” “对，就是那次。” “啊，我当时还以为你有眼球恐惧症呢。” “屁的眼球恐惧症，”林凯骂道。 他确信前世的自己没有这种怪异的心理疾病。 不过那渗透灵魂的冰冷恐惧阴森森地灼烧着理智的感觉，着实难忘。 并非林凯胆小，而是那种特殊恐惧感直接强加在精神层面。 普通人在看到那只眼球朦胧的轮廓，还没分辨出那些黏液、关节、和触手时就会直接疯掉。 而林凯竟然与眼球对视了片刻。 林凯摸了摸下巴：“这就说得通了。” “啊？什么？” “我能梦到那只巨大眼球绝非偶然，寂岩城下水道里的那名造尸人就打算将我献祭给邪神。 当时捆缚我的触手里也全是眼球，之后梦见眼球，再之后遇到其他造尸人，他们必然有办法追踪我。” 说到这里，林凯摸出黑曜透镜。 当时的鉴定结果为： ----------------- 黑曜透镜 等级：二级 魔谱倾向：蓝 简介：曾为水神祭司所用的黑曜魔石，后被打磨为一对魔法镜片，做工精美，款式时尚。 左眼镜片具有侦察作用。 右眼镜片具有鉴定作用。 佩戴时自动激活，持续消耗佩戴者精神力。 因曾为祭祀用品的缘故，镜片带有少许神性，十分珍贵。 备注：自我鉴定，判定恒定为“成功” ----------------- 林凯一直很珍惜这副魔法眼镜，哪怕他掌握了正规鉴定术之后，也没卖掉。 一方面因为林凯尚未掌握有效的侦测魔法。 另一方面因为黑曜透镜的鉴定等级虽然很低，但范围很大。 这一点连正规鉴定术都无法与之媲美。 至于持续消耗精神力，这个对普通低阶魔法师很致命的缺陷，林凯倒不太在意。 黑曜透镜有个一直被林凯忽略的特性，就是提供了1点神性。 按照林凯的理解，邪神也是神。 另外，黑曜透镜原本只是祭祀用的黑曜石，那是谁把它打磨成一对镜片的呢？ 林凯上次鉴定黑曜透镜是使用黑曜透镜去鉴定自身。 “鉴定术（zai ao stos daga od）” 林凯对黑曜透镜施展标准鉴定术，施法时尽量多灌注魔力。 他手中的黑曜透镜上浮现出鉴定结果，果然与之前的结果有不同： ----------------- 曜透镜 等级：二级 魔谱倾向：黄 简介：曾为水神祭司所用的黑曜魔石。 造尸人一号杀死祭司后，将魔石打磨为一对魔法镜片。 后被赐予四号，以表彰其对高位存在的尊敬，以及从魔法师转为牧师的决心。 左眼镜片具有侦察作用。 右眼镜片具有鉴定作用。 佩戴时自动激活，持续消耗佩戴者精神力。 曾为祭祀用品，但打磨为镜片后丧失大部分神性。 备注：出于崇拜、敬畏、禁忌之作。 ----------------- 两个版本的鉴定结果有联系，但不多。 除了眼镜的基本功能没变之外，最大的共同之处就是镜片确实由水神祭祀的一块黑曜魔石打磨而成。 原来鉴定结果可以这么坑。 林凯之前还纳闷，下水道的造尸人总给他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原来是试图转职为牧师。 黑曜透镜自己提供的那一版鉴定不能说完全“错”，但是少了很多信息，足够形成误导。 不过不对啊，当时露尼娜也检查过这副眼镜，说没什么问题。 露尼娜可是六阶的高阶魔法师，距离大魔法师也就差临门一脚。 不过一想到露尼娜自身的侦查魔法水平，林凯也就释然了。 如果说露尼娜的死灵魔法天赋是负值，拉都拉不回来那种，那侦测和鉴定类魔法天赋就是在及格线上左右横跳。 “喂，鉴定出什么了？”魔戒啊哦问。 林凯大致讲述了一下鉴定结果的区别。 “呸呸，这些狡猾的、可恶的、不靠谱的魔法物品，”魔戒啊哦吐槽道。 林凯看着右手中指上的魔戒，直盯得魔戒骷髅眼中的红光都暗淡下去。 他收回目光，将黑曜透镜丢在地上，一脚踩下。 即将踩中黑曜透镜的瞬间，林凯的脚稍微偏转，踩在旁边的落叶上。 “啊？灵界生物，舍不得这破玩意啊？” 林凯捡起黑曜透镜，在袖口随意擦了擦：“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造尸人们就是靠它来锁定我的位置。 另外，到寂岩城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去粉色曼德拉街找个有水平的鉴定师，再好好鉴定一番。 最好能联合城卫队，把造尸人引到陷阱里，一网打尽。” “嗯嗯，算你今天有点开窍，和本魔戒像得差不多。” 林凯哼了一声，转身对一直在周围巡逻的曼可达喊道：“曼可达，挖坑，收工！” 曼可达蹦蹦跳跳跑来。 倒不是心情有多好，而是曼可达全身只剩骨架却偏偏又力大无穷，快速跑路时，看起来就是像蹦跳一样。 曼可达岔开腿骨，蹲在地上，像一条准备埋骨头的狗子一般，用双手开始刨地。 松软的泥土在他的手里仿佛空气，坚韧的草根和树根也被他用蛮力扯断。 泥土在曼可达身后飞扬，堆起小土山。 越刨越深，曼可达肉眼可见地逐渐向地下沉去。 不多时，一个两米长，半米宽，三米深的坑就挖好了。 林凯抵御住将造尸人转化为骷髅战士的冲动。 死灵魔法在普通民众中的名声实在是不太美妙。 而不是所有召唤物都能像曼可达这样远离召唤者那么久。 林凯将造尸人的尸体丢进坑里，又补了几个火球。 可惜火球术爆炸威力不错，但温度不够高。 无法——至少短时间内无法将造尸人这种体型的生物烧成灰。 再多丢几个火球只会将尸体炸成碎块，外加迸溅一身和着血的泥土。 曼可达将坑填平，随后返回垃圾袋。 林凯整理一下衣服，慢悠悠从树林中走出，发现镇长车队早已离开。 这在意料之内。 只身前去追赶造尸人之前，林凯就和诺比队长说好了不必等他。 诺比队长本来也很苦恼。 派大部队去追，黑夜之中又怕再中什么调虎离山的计谋。 只派少量手下去，又几乎等同于送死。 既然林凯自告奋勇去追，诺比队长自然不会反对。 车队离开后，地上只留下满地僵尸的残肢断臂，以及被敲烂的脑壳。 不知道早上第一批发现这个场景的路人心理阴影面积能有多大。 太阳已经逐渐升起，林凯不需要照明。 他沿着大路，向着寂岩城的方向徒步追赶而去。 不过追上车队后，该如何解释呢？ 林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身体素质远超普通魔法师。 准确来说，单论基础身体强度，林凯远超很多战士。 就在这时，一骑自远处飞奔而来。 未到近前，林凯却早已看清马上骑士的面孔。 布莱恩。 金发反射着阳光。 到林凯身边后，布莱恩骑着马在林凯身边兜了一小圈才停下，拉住缰绳：“赢了？” “赢了，”林凯没有隐瞒。 “上来吧。” “谢谢你来接我，”林凯由衷感激道。 “说什么呢，都一个公会的，而且谁让我们都是敬仰克罗斯的同好呢。” 林凯把接下来要说的感激之词硬生生憋了回去，敏捷地跃上马背。 “另外，还有这个呢，”布莱恩拍了拍挂在腰间蓝钢弯刀。 “我觉得还是长剑适合你，”林凯说道。 “能有一把蓝钢武器就不错了，而且你能把它送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有什么好挑剔的。” “在你手里更能发挥出它的价值，有机会再给你找把好剑，”林凯笑道。 “全指望你了，”布莱恩明显认为林凯在开玩笑。 他轻轻一夹腿，胯下的白马向前跑去。 骑行中，布莱恩说：“原本还以为能接应你一下，结果你自己就搞定了。” “谢谢，”林凯再次感谢道。 在当时的情况下，保护好镇长才是首要任务，因此林凯才提出独自去追赶神秘魔法师，也就是造尸人。 当然，独自追赶也是为了方便使用一些特殊技能，并且如果获胜，还能独享战利品。 布莱恩随着马匹的奔跑的节奏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突然问：“凯，你想不想试试骑马？” “想，”林凯立刻回答。 二人下马交换了位置。 林凯坐在前，布莱恩在后面指导林凯。 学习骑马对敏捷高达26点的林凯来说不难。 虽说这个敏捷判定中，手指的灵活程度占据了较多的比例，但林凯其他的敏捷判定诸如双腿的灵活程度、身体整体协调性一类也相当不错。 只是他一直没有正式练习骑马。 现在学起来自然飞快。 很快，他们追上了行进中的车队。 “凯！你回来啦！” 如一只豹猫一般蹲在一辆马车顶上放哨的潘发现了林凯和布莱恩。 “嗯！” 林凯取出那双靴子，抛给潘。 潘一把接住：“这是……” “那魔法师穿的，好像是独角海牛皮的。” “哎呀，你让姐姐我怎么好意思，”潘一边说，一边切换到单腿蹲，抬起一只脚，把靴子放在脚边比了比。 她身材偏娇小，鞋子稍微大了点。 “潘，好像有点大啊，”布莱恩打趣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莱恩这个在林凯前面一位加入最后的选择公会的新成员，似乎更好地融入公会之中。 当然也可能和最近布莱恩、潘、林凯在一起行动时间比较长有关。 刚加入公会时，布莱恩靠着时不时吹牛来引起老成员的兴趣，多少有点哗众取宠的意思。 原着中布莱恩是在克罗斯的引导下，才逐渐融入公会。 但林凯穿越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布莱恩单纯地只是很崇拜克罗斯而已。 现在布莱恩在林凯和潘面前似乎越来越开朗了。 “大了比小了强，垫点东西，能穿就行，”潘毫不客气地说道。 她脱下原本的鞋子，找来些碎布，垫在新靴子里，随后直接套在脚上。 “正合适，”潘炫耀地在马车顶跳起了似乎带有某种部落风格的踢踏舞。 马车里坐的四名女仆探头看了两眼，敢怒不敢言。 “你回来啦！”诺比队长也得到消息，策马来到林凯近前。 林凯点点头。 “那魔法师呢？死了还是跑了？” “我们公会的凯出手，绝不会失手的，”潘刚得了好处，立刻吹起林凯来。 “真死了？”诺比队长的语气略微有点不可置信，毕竟昨晚那名死灵法师控制了那么多僵尸，“那有什么线索吗？” “有，一会我们单独谈，”林凯将造尸人留下的项坠框给诺比队长看了看，立刻收起。 “行，一会让大部队先走，我们脱队谈。” 林凯稍作休整，随后单独骑一匹马，和诺比队长一起坠在车队后面。 “凯，有什么线索？”诺比队长问道。 林凯拿出吊坠挂在手指间晃了晃：“队长，你听说了前两个月寂岩城下水道大清扫吗？” 诺比队长豪爽一笑：“看不出你小子还会试探人。下水道事件我知道，好像和你们公会有关，背后是个叫什么造尸人的组织。 不用怀疑，驻扎在各个村镇的城卫队队长级别军官都有收到相关命令，严查这个邪恶魔法师组织。” 林凯注意到诺比队长说的是“邪恶魔法师组织”，而不是“邪教”，看来上面给的信息有限。 “那个魔法师就是一名漏网的造尸人，但是袭击车队的原因不太清楚。” “哦，”诺比队长略有所思，“如果牵扯到造尸人的话，那就属于鄙人职责之外了。 不过等到了寂岩城，我的保卫职责也就结束了。 到时候我一定帮你第一时间向治安管理委员会汇报。” 诺比队长伸手。 抢功？ 没门！ 林凯把项坠收起：“不劳烦诺比队长了。” 诺比队长也没硬抢，只是笑了笑。 两人有说有笑赶上大部队，仿佛朋友一般。 经过此事，也不由得诺比不对林凯高看一眼。 第一百三十三章 黑玫瑰 夜袭事件过后，白天中午。 镇长命令一名老仆带着大部分仆人乘坐几辆马车返回秋风镇。 美其名曰保护手下安全。 林凯心中不禁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尿还是隔夜的骚。 分明是镇长打算全速前进，暂时舍弃一部分不太重要的仆从。 如果真的是顾及手下的安全，为何不多派点人手保护，早点送这些人回秋风镇？ 之所以中午才下命令，是因为镇长要确保自己安全。 如果再遇到袭击，多一点人就能多吸引一份敌人的注意，俗称炮灰。 之所以不带着这些仆人全速前进，是因为马匹和马车都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马和马车都属于镇长的个人财产。 镇长只留下自己的马车和麦蒂的马车，每辆马车里还有两名仆人。 这两辆马车当然会有所损耗，不过总比所有马车的车轴都磨细一圈强。 林凯也就是心里感叹一下。 阻止镇长？ 镇长现在可是林凯的主顾。 两天的急行后，寂岩城那耸立巨石之上的城堡映入众人眼帘。 随后是那块巨石。 最后才是灰黑色的城墙。 犹如巨口一般的城门大开，门上悬挂着象征风神的白色旗帜，守门卫兵正在盘查入城者。 吉恩·布鲁维尔身为布鲁维尔镇的镇长，也需要接受检查，只不过更多是走个过场。 进城之后，诺比队长就向众人告别。 他本次的护送职责到此结束。 镇长们的级别不低，名义上和寂岩城治安管理委员会的六大委员一个级别，一般封有男爵头衔。 包括灰岩半岛郡和月湖郡的南方诸郡国，原本隶属于赫东斯丘斯王国。 而按照王国法律，男爵不世袭，不封地。 问题是，现在灰岩半岛郡的最高管理者赫尔曼·欧根本身是世袭伯爵头衔。 比伯爵头衔低的有贵族有子爵、男爵、和正式骑士。 那只能魔改子爵、男爵、骑士头衔的福利了。 另一方面，像诺比队长这样的城卫队驻守官，一般最高也就是正式骑士。 镇长妥妥比队长等级高，然而实际上吉恩镇长无权调动诺比队长，只能发函请求配合。 这就是灰岩半岛郡各贵族面临的有封地无军权的现状。 此次诺比队长随行是因正巧他需要进城述职。 林凯等人的保护任务则并未结束。 理论上进了寂岩城就安全了，但林凯除了明面上的保护职责之外，还需要在风神祭期间协助马克。 寂岩城内可谓大变样。 林凯离开之前城内已经横横竖竖飘着一些白色条幅和旗帜，还有纯白色的风车随风旋转。 现在整座寂岩城都成了白色海洋，劲风掠过，才能略微看到白色旗帜和风车下的灰黑色墙壁。 仿佛一只丑陋的黑色海龟突然长出了一身白毛。 林凯对此等装饰毫无喜爱。 出身华夏的他，总觉得这配色特别不吉利。 好在按照前世的定义，寂岩城属于西式风格建筑，具体来说有点像维多利亚风格的主体配上哥特尖顶。 如果是华夏的雕梁画栋再配上满城白布，那就可以直接拍恐怖片了。 车队行驶在潮湿的石板路上，很快抵达一栋外表低调的建筑前。 此地乃是寂岩城内排得上号的旅店之一，距离最后的选择公会所在的紫薄荷街不算太远，所以林凯认得。 他盘算着入夜以后是否抽空回公会看看，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个破公会有什么好看的。 更何况林凯还记得上次他和布莱恩偷偷离开去喝酒，捅了多大篓子。 好吧，可能不完全是林凯的问题，但他至少会尽职尽责完成这次的保护任务。 随行护送的城卫队士兵和私人保镖大部分被安排到别处居住，只有两名保镖和来自最后的选择的林凯、布莱恩、潘随着镇长进入建筑内。 与低调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建筑内部极其奢华，大厅内部有一座高大的喷泉。 林凯和布莱恩用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两个土包子显然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地方。 潘则是吃过见过，她自己虽然也是第一次来此地，但以前执行其他任务时也曾在其他高档酒店出入。 一名男侍者上前，施礼道：“布鲁维尔镇的吉恩·布鲁维尔镇长先生，欢迎光临‘黑玫瑰酒店’。” 林凯还是第一次听有服务人员称呼镇长的全名。 因地方风土习惯，南方各郡居民平时多以名字相称； 稍微正式的场合则用名字+称谓，而不会用姓氏+称谓； 只有在非常正式的场合才会用到全名。 林凯四下打量，他确定，酒店内外没有任何一处写着“黑玫瑰”这几个字。 只有喷泉周围种着一圈黑玫瑰花。 好家伙，这要是有普通平民误入，恐怕连此地是干嘛的都搞不清楚。 这时，吉恩镇长已经和侍者攀谈起来。 只听侍者为难地说：“吉恩先生莫怪，豪华套房确实已经售罄，若有空房我们一定第一时间给您安排。 等到风神祭过去，若您再次入住本店，我们一定免费为您升级为最大的豪华套房。请问您还有其他要求吗？” 镇长用手指比划了个“四”。 侍者苦笑：“不是价格问题，豪华套房向来紧俏，今年又有几名大人提前到来。” 看着林凯困惑的眼神，潘凑上来，小声说道： “寂岩城伯爵大人每年都会指定一家高档酒店供这些外来的镇长们居住，并自掏腰包为他们预定普通套房。 豪华套房的价格是普通套房的十倍不止，但这些镇长还是趋之如骛，这是他们相互攀比的内容之一。” 林凯低头看着潘的头顶，低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晓得，至少在我出生之前就是这样了。” “哦，你说这是攀比的内容之一，那就是还有其他咯？” “对，什么服饰啊，美酒啊，甚至随从多寡和颜值都有攀比，对了，还有对寂岩城治安管理委员会和寂岩城福利院和孤儿院的捐款。” “伯爵倒是很会拉动内需嘛，”林凯赞道。 “什么叫内需？” “咳咳，就是想办法让不愿意花钱的人花钱。” 潘忍不住笑出声：“这么说倒是这样。” 这时吉恩镇长伸出已经用两只手比出了“六”。 林凯悄声道：“加价到一晚上要六金币？” “六十，”潘白了林凯一眼。 “噗。”林凯被自己呛了一下。 按照他自己估算的“汇率”，一金币大约相当于前世8000-. 当然，这只是大概估算，有很多例外。 比如本世界价值几个金币魔法小玩意，如果能拿到没有魔法存在前世，那可能价值几亿、十几亿。 反过来，前世的手机之类到了本世界也是无价之宝。 甚至来说，前世一块高透明度的玻璃到了灰岩半岛郡价格都能翻十几倍。 如果能当个倒爷绝对赚得盆满钵满。 这时吉恩镇长已经出价到八个手指……不，八十金币。 侍者依然摇头。 林凯注意到侍者嘴上说着拒绝，但并未直接离开。 豪华套房真的售罄？ 林凯是不信的。 说起来，林凯一直以为吉恩镇长是奸狡中带着些许吝啬的，此时竟然如此大方地出价，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也许，吉恩镇长未必不能觉察把控寂岩城的欧根家族强加给镇长们的小游戏。 但…… 不玩这个游戏，就没资格在其他游戏中成为玩家之一。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在门口站了这么久，这不是吉恩先生吗？” 洪亮笑声自喷泉一侧的华丽旋梯顶部传来。 一名皮肤黝黑、略微发福、但肚子相较吉恩镇长平坦许多的男人站在旋梯顶端，一侧胳膊倚靠着扶手，另一只手拿着一柄黑伞，轻敲地面。 “瓦罗先生，”吉恩镇长挤出一个笑容，“听说在您的带领下，灰场镇今年收入又大幅增加。” “和您的布鲁维尔镇比不了。只因灰岩砖土生意不分节气，无秋收一说，我才不小心先您一步来到寂岩城。 等到吉恩先生办理好入住事宜，一会不妨到我的豪华套房小酌两杯叙旧，我会一直等您哟。” 吉恩镇长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脸上的肉一抽，对着侍者伸出双手全部手指。 十。 一百金币。 林凯有种想咬自己一口的冲动。 他这几天日夜奔波护送镇长算什么？能拿几个金币？ “吉恩先生，”侍者满面笑容，“您这让我太为难了，您稍等，我去和经理申请一下。” “潘，”林凯小声问，“如果镇长的普通套房是伯爵大人自费订的，镇长又去住豪华套房的话，我们有没有机会住进普通套房啊？” “有可能，但别抱太大希望哦，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凯耸耸肩，继续和布莱恩以及潘站在傻站在镇长身后不远处，等待侍者回信。 这时他听到身后酒店大门打开，几人有说有笑进入大厅。 他没有回头，满心希望能住进普通套房，最好是有浴缸的那种。 “凯大哥？”刚进来的几人其中之一不敢置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