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山河录》 一、临渝关名将失利,归雁峰急流勇退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农勤于耕,商乐于市,工善其事,吏惠万民,君敬臣忠,凡此种种各尽其职是为大纪! ——引言 寒风凛冽,月冷如霜,皎洁之下星光斑驳,归雁峰前灯火通明,临渝关上明亮如昼,如此情景却无半点生息,唯有寒风空鸣,甚为肃穆! 夜幽国本是大禹国附属小国,因夜幽王不甘屈居人下,受年年纳贡之辱,于真武十五年悍然发兵反叛,意图共享天下,于是派遣上将耶律雄才夜袭临渝关,而大禹国骄纵懈怠故疏于边备,夜幽国连下数十城,直到渔阳郡大禹国才阻断其攻势。 大禹国徒逢此变,而朝中更无一兵一卒储备,朝堂上下个个惊慌,献言献策者多,都不成建树,多言划地求和者。唯有柱国将军许尚武临危请命,愿赴国难为王前驱,皇帝大喜拜为“讨贼大将军”,社稷上下,庙堂内外皆依柱国将军而动,有敢违令者斩立决。王命之下柱国将军紧急招募,柱国将军乃是大禹诸多男儿心中之楷模,多愿共赴生死,仅五日便获新军数十万。不及亲训紧急开拔,率十万新军赶赴前线,救社稷于危难,大禹国十万军士在柱国将军许尚武的统御之下,经过数月苦战方从渔阳郡收复失地,直到此刻临渝关前,屯兵休养,以待再战! 临渝关上,耶律雄才率其子耶律镇北、耶律安南巡视城防,望着城外灯火如昼的大禹军营,神色甚为肃穆凝重,良久耶律雄才吐一口浊气,神思悠远,叹道:“许尚武不愧为大禹柱国将军,十万青年兵,硬生生带成了钢铁老兵,此役.......”一声叹息顿住没有再说,耶律镇北、耶律安南知道自己父亲未尽之意,不像当初连下数城之时一样踌躇满志,志在必得,此刻他们一样有着难言的惆怅以及深深的无奈。 归雁峰前,帅帐之内,大禹柱国将军盯着墙上地图,眉头紧锁,帐下众将亦是凝神静气,许久之后军师李翰墨说道:“此役至此,已然到了关键阶段,我军上下看似兵锋正劲,实则劳师力已殚,需智取方能收复临渝关。” 许尚武依旧无言,静听军师下文,李翰墨继续说道:“新军不及整训,全赖奔赴途中所练,以及十万将士心中家国义愤才能有此斩获,然终究人力有穷,新军劳师难免骄纵疏怠,此其一也;临渝关城高池深,诚所谓易守难攻,十万新兵攻坚毫无经验,强取必败,此其二也;我军长途奔袭,粮草辎重一应后备不足,出发时乃仲夏之日,今时已是深秋,北方已然寒气凛冽,将士身披夏衣,已有冻伤将士不在少数,发函数十封催发冬装,迟迟不见踪迹,如若强力追求速胜,则我军必败,此其三也;夜幽国将士连战连败,却在上次战役之时战斗力反而增加不少,显然已从开始连下数十城的骄纵转为哀怒,如若强取我军则必败,此其四也;之前夜幽国如同此刻我军一般属于长途奔袭,一路长驱直入粮草辎重一应不全,然此刻身居临渝关,后靠奉天府,粮草辎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则我军必败,此其五也。我军有此五败,故只可智取缓胜,不可强求速胜。” 听完军师之语,众将皆沉默,唯有一人突然高声喊叫道:“军师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军屡战屡胜,攻必胜,取必得,眼见临渝关收复在即,夜幽国灭国不远,何故踟躇不前,莫不是要通敌叛国不成?” 你道此人是谁,原来是左军校尉庞博,此人何故如此嚣张跋扈,满嘴胡言,此事还有一段渊源,且听闲话一番。 大禹国先王本有五子一女,前番夺嫡之战中二皇子、三皇子相继赐死,当初的太子也就是大皇子不愿看兄弟相残,隐遁不知所踪,五皇子年岁尚小并未参战,但也不免封地放逐在外,当今圣上乃是四皇子姬炳真,即位后年号真武。且说自从真武皇帝继位,因兄弟相残而孤苦无依,随着年岁增加,愈发娇惯其妹妹姬沅陵,赐封为长公主。 长公主从小见过柱国将军之英武,立志非他不嫁,为此十二年前发动真武皇帝赐婚,然许尚武一来深爱其妻,不愿纳妾而致使妻子委屈;二来柱国将军比长公主大十余岁,不愿意让豆蔻佳人蒙尘;三则与皇室太近必遭嫉恨,深知已然功高震主的许尚武断言辞绝!作为真武皇帝潜龙随护出身又在夺嫡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许尚武,真武皇帝有赖其振国安邦。更深层次对于许尚武,真武皇帝可以说是赏无可赏,已然是权势最盛的人,甚至于很长时间里举国上下只知道柱国将军而不知真武皇帝,欲动而兵权在彼,不动而如鲠在喉。好在许尚武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丝毫僭越,这么多年真武皇帝每每午夜惊醒,而又无能为力,又敬又怕,又爱又恨。因此种种因素之下,一向骄惯妹妹的真武皇帝并未帮其镇压威逼。就此长公主疯魔入道,立誓要让许柱国后悔,从此放荡不堪,所遇青年才俊有畏于权势者,也有别有用心者凡此种种皆为掌上玩物。 庞博本是乡野,因家境贫寒,从小在京城最大酒楼跑腿打杂,而就在三年前二十出头的庞博巧遇三十如狼的长公主,流连风月的长公主一眼就看到了庞博的不凡之处,而荒诞之处在于一向不回头的长公主居然收庞博为“义子”,庞博一跃而成皇亲国戚,一向卑微的庞博三年以来居于长公主府,出入前呼后拥,日益嚣张跋扈,不知收敛,虽说私下众多诟病,但是公然做作对者鲜有。而此次出征,长公主软磨硬泡求真武皇帝给自己“义子”庞博一个历练的机会,许柱国虽说严词拒绝,然皇命难违,因此就有了前面那一幕。此正是: 本为山野乞食鸟,偶飞堂前强作凤。 众将听到这番言论,个个哭笑不得,许柱国面无表情毫无波澜,李瀚墨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再无下文。只见左前锋王彦站出来揶揄地说道:“既然庞校尉这么说,我们愿听庞校尉破城良策,我们何尝不想尽快凯旋,天寒地冻的,谁愿受这大雪满弓刀之苦。” 庞博一时语塞,满面胀红,看到这一幕,柱国将军说道:“列位同帐共事,说话办事还需谨慎,不管有何依仗终究不是随意可以厮闹的,军中无戏言,为将者更是如此。”说完略顿一下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庞博。 庞博在京中虽说跋扈惯了,但是底层打磨多年察言观色之能也是极高的,再加上对于柱国将军虽说是受长公主影响也是极为不满,但是柱国将军的威严大禹上下无人敢忤逆,故而只能唯唯称诺。 柱国将军接着说道:“前番军师之言切中要害,而军需掣肘,确已到了必须解决之际,不能因为自家缘由损兵折将,如此便是我等之过。故而我明日还朝亲自督办军饷,军中一应事务皆交与军师掌管,众将不得违令,否则军法从事。” 只听得帐下众将高喊:“谨遵大将军军令!” 翌日清晨,柱国将军带两骑亲卫上马飞奔而去,只留下一卷红尘…… 临渝关内,早有细作报于耶律雄才,耶律雄才大喜曰苍天护佑,立马点将准备劫寨。 话说归雁峰前大禹军营中,军师李瀚墨擂鼓聚将道:“大将军今日离营,我想敌军定有细作告知。”说罢扫了一眼帐下众将,继续说道:“我想今夜耶律雄才必将劫寨,所以众将安排停当,今夜兵不卸甲,做好迎敌准备。” 众将称诺,各自准备不在话下。临渝关内耶律雄才自有知悉之能,只得作罢。 自此一连数日大禹军师均升帐安排埋伏之事,耶律雄才准备劫寨之事自也不在话下。双方将士夜不能寐,几日消耗均疲惫不堪。 这一日,大禹军中再次升帐,军事说道:“近几日每每升帐皆言夜幽国劫寨之事,是我想耶律雄才业已知悉将军不在军中,但是就此看来,是我误判,我军上下一心,定然没有细作,今夜安排好军中巡护,众将士休养生息,以待再战。” 众将领命而去。 是夜,大禹军营一片沉寂,只有来回于瞭望台的哨兵,以及巡回走动的巡逻卫队,帅帐掌灯之外,只有营防灯亮,其余各帐一片漆黑。夜幽国耶律雄才马衔环人含梅,率领众军缓缓接近大禹军营,只听得“嗖嗖”几声箭鸣,瞭望台上哨兵应声倒下。 紧接着耶律雄才喊道:“众将士跟我杀呀!” 只听得排山倒海般的厮杀声,待到冲进军营发现帐中空无一人,堆满了柴草桐油,只听得四下传来阵阵马蹄,以及喝杀声,夜幽国恰逢此变,已然阵脚全乱,周边喊杀震天,惨叫凄厉。耶律雄才喊道:“有埋伏众军快撤回临渝关。” 只听得大禹国军士喊道:“活捉耶律雄才,拿下临渝关。” 耶律雄才领着残兵逃至临渝关下,大喊道:“快开城门,我是耶律雄才。”只见城上一人英气逼人,威武不凡,正是大禹柱国将军许尚武,许尚武说道:“见过耶律将军,许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耶律雄才看到许尚武才知道自己中了暗度陈仓之计,愤恨说道:“许尚武我与你不死不休。”说罢带着残兵向奉天府逃逸而去,有诗叹曰: 携威而来望风去,皆因功名累及身。千年王朝古来少,根在万民不在滨。 再说大禹军暗度陈仓,攻下临渝关,临渝关所获粮草辎重不计其数,全军上下欢欣鼓舞不在话下。 次日升帐,主次见礼罢,许柱国道:“今次我与军师定下此浑水摸鱼、暗度陈仓之计,万幸耶律雄才中计方能重复临渝关,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我王之福。”略顿之后继续道:“各自功赏待奏明圣上之后自会落实,而今之际在于夜幽国虎视眈眈,我军虽然夺得临渝关,然并未伤其根本。就这次反叛来看之后怕有无尽的战事。众将暂且退下,我与军师商议此后军务。” 众将允诺而去。 众将退下之后,二人分主次坐下,焚香烹茶,柱国将军浅酌一口,开口说道:“今次再行强攻力有未逮,就目前情势看来,就此罢兵方为上策。” 李瀚墨轻嗅香茗,然后徐徐说道:“近日事有妖邪,朝中靡靡之意日盛,如若当初今日只怕夜幽国已然灭国了,不过此番罢兵有诸多好处。其一、临危受命十万新军斩获颇丰,失地尽复,于国于家均有交代;其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前实情你我最明了,就算有圣旨降临,也不能改变客观事实;其三、我等在前线殊死战斗,朝中已然开始明争暗斗,与你我而言此际正是远离庙堂之时,如若再做留恋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许尚武说道:“此议正合我意,朝中乌烟瘴气多年,当年太子在时一片欣欣向荣之态,不意当年那等变故……”语气充满惆怅,却神色依旧平静,接着说道:“罢罢罢,我上书一份辞去兵权,就此隐遁罢,该准备的已然八成,剩下的事情你我只需协助,是时候陪陪老弟兄了。” 三日后,大禹国镐京城,正德殿君臣正在议事,忽然传来信使高喊道:“临渝关大捷,柱国将军八百里加急奏报;临渝关大捷,柱国将军八百里加急奏报......” 殿前侍卫听到呼喊无一阻拦,直至殿外才由殿前值事接过,快速转呈御前,只见奏疏曰: “臣许柱国百拜顿首,恭请圣安! 夜幽国狼子野心,悍然反叛,承蒙圣恩,擢臣为讨贼大将军。臣临危受命,得军卒于微末,求将士于草莽,日行于冰雪之间,夜宿于寒风之下,苦战渔阳,计克临渝,终不负圣命,实赖军中上下一心,吾皇圣明烛照之故。失地尽复,贼军败走,臣本该乘胜追击,覆灭贼首,然三军上下疲惫不堪,唯休战整肃,有此良机臣不能得而克功,痛心疾首,泣血以拜,此诚臣之无能而有负社稷也。 臣之过自有罪罚,然与三军无关。十万新军,集结于社稷将危,奋勇杀敌,誓死卫国,败贼军复失地,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如此儿郎大禹万年不败矣。臣据实以报,不敢因臣之过而累及三军,致使将士寒心,万民意懒,如此臣万死难赎其罪。 三军上下左前锋王彦,智勇双全、忠信仁爱实为将才耳,臣请陛下封为镇北大将军,以据夜幽;右前锋宗盛勇冠三军,战力无匹,可为骠骑将军,辅助王彦戍守临渝。其余将士臣窃以为留请大将军王彦自行封赏,方可助其统领三军,不致上下难平,妄生祸端,如此北境十年无忧矣。 臣未能平定北境,还社稷于安宁,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见圣上,也愧对社稷江山,臣请辞去讨贼大将军之职,回归山野,静心思过,军师李瀚墨跟臣出生入死多年,不忍臣孤苦无依,愿追随左右,乞圣上念臣等忠诚之故,恕臣无能之罪,准放逐田园,臣 不胜感激涕零。臣等再拜顿首,唯愿吾皇邦畿千里长分太极之泉,眉寿万年永驻长生之箓。” 看完奏疏真武皇帝久久未语,神色平静看不出是忧是喜,众臣窃窃私语,良久,丞相韩楚风奏道:“陛下,临渝关大捷,实乃社稷之福,不知柱国大将军奏疏之中可有变故?” 听到丞相之语,真武皇帝悲戚道:“柱国将军离我而去也,此等志虑忠纯之臣,功在社稷不意竟妄自菲薄,十万新军未能剪灭夜幽国错不在大将军啊,我大禹痛失一臂也。”说罢嚎啕大哭情景甚是悲痛,大臣窃窃私语,而后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吾皇保重龙体,我大禹江山需要陛下一柱擎天啊。”殿上殿下一片号啕,甚是混乱,皇帝更是掩面而去,留下众臣面面相觑,只听得值事太监,喊道:“退朝。”紧随皇帝而去。 众臣也不再装腔作势,柱国将军远离庙堂太过突兀,有伤悲者、有窃喜者、有一时难以接受者等等,反正众臣各有心思各自快速离开宫门,四散去了。 真武皇帝离朝后喊来身边侍卫,轻声耳语几句,侍卫也应诺而去,皇帝身子缓缓向后找了个惬意的姿势歪下,长吁一口气,似是解脱,又有凝重,如疯如魔,难以名状。柱国将军的突然离开让这座暗流涌动的都城更加的诡秘...... 半夜,真武皇帝亲卫前来回奏,只在真武皇帝耳边窃语一番,只听得真武皇帝问道:“当真?”侍卫道:“千真万确。” 真武皇帝喃喃自语道:“许尚武、李瀚墨,真是好手段,好计谋......”之后再也听不到真武皇帝呢喃之语。 夜如同往日一样幽静,甚至更静,只是这座皇城,大街小巷,府邸上下人人似有心事,连星光都有些低眉顺目了。 正是: 自古名利皆两刃,功成遂退方大道。 欲知柱国将军究竟何去何从,且听下文分解。 二、白眉峰母女求医,镐京城庞博上位 首阳山,峰峦叠翠,隐天蔽日,山气氤氲,唯有亭午晴初才能目极八方,其间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时常众鸟争鸣,万兽啸林,生机勃勃气象万千。洧水傍脚而走,有激流飞溯,有回潭倒影,及至平阔常有孤帆独棹,渔歌高亢…… 山下官道传来一声马嘶,一驾马车上下来一双女子施施而行,马夫拿了行囊跟在其后。及至近看长者副笄六珈,象服玉瑱,雍容尔雅,仪态万千,面白而微喘,眉蹙而音娇。 少者一身黄衣,其明如秋菊,其素若寒梅,身姿婀娜,步履轻灵;眉黛峨峨兮如山峦之体态,粉面灼灼兮似飞霞之映潭,秋水汪汪兮银河悬空,樱唇点点兮含笑带嗔;慕其貌美兮西子羞奔,爱其皎洁兮日月无辉,真是蕊珠宫内仅有,蓬莱山上无双。今夕何夕?见此美人! 首阳山并未凿梯开路,山野小径也仅是行人多而后有些印记,女子二人寻路而上,一路蜿蜒曲折,随着眼前豁然,终于登顶首阳山主峰曰白眉,至于出处听闻因其悬泉瀑布,飞溯其间,望之似眉而白故而得名。其上无甚独特,几间竹屋借势而成,竹屋周边垄亩成行乃是药圃,看似斑驳杂乱上接天文,下据地理,借山势,靠水形,察阴阳向背,合五行八卦,投诸药之所好。只见一白衣少年忙活其中不知是翻土还是除草,年轻女子拱手施礼方开口问道:“敢问大医陆铭可在?”其音婉转轻灵,珠圆玉润。 听其音那少年方才起身回头,女子刚好礼毕回正,故一览其芳华,或慑于其美,他目光微滞,也仅瞬间,便回礼答道:“邺城突发瘟病,陆医师率众去义诊,不在山上,敢问尊驾何人,来此可是求医?” 只见他一身白衣,忙于垄亩之间而微尘不沾,洁如秋霜;其人若何:硕而俣俣兮有力如虎,矫而朅朅兮有形似龙;其目冥冥兮渊澄取映,其质皎皎兮琢磨切磋;其音锵锵兮如环似佩,其貌揭揭兮会弁如星。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少女也略震,忙道:“我乃镐京韩家韩紫灵,家母病重各方求医皆无可奈何,幸得指点言大医陆铭医术通神,不远万里特来求药,不意竟然不在山上。”说罢微微一叹,神色落寞。 少年再次见礼说道:“在下玄默,不知尊驾光临,未曾远迎,万望勿怪。”说罢手臂微张做出“请”的手势引她们到中间一处屋宇说道:“远道而来,旅途劳顿,先喝杯粗茶,坐下歇息片刻。” 双方寒暄毕分宾主坐下,焚香煮茶,不在话下,坐定后韩紫灵才细细打量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四壁书架陈设各种书籍,以及诸多蒲席小几,排列有序。后壁挂一副正楷中堂其上曰:“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两侧对联: 上联曰:忠肝义胆,戍士视死如归。 下联曰:妙手仁心,医者大德为本。 却说坐定烹茶闲话,玄默因问道:“不知是何病症,京中名医乃至于宫中御医都无能为力?” 韩紫灵说道:“病症倒是不严重就是气喘乏力,畏寒喜暖,寒热无汗,时长肢体麻木,之前医师皆说是肺阳虚,药物加减转换终无所建树。” 玄默转头对韩母说道:“且把手伸将过来,我切脉一看。”韩母依言而行,良久,玄默说道:“此实乃误诊,此病实属寒实,此际因损伤阳气而转为虚,其实是以心、肾为主,波及肺、脾、肝,之前诸多因喘症而误判,虽有肺症,实乃寒邪初犯营卫,腠理闭塞,内应肺、肝,其实袪寒温阳即可。”说罢药用麻黄、桂枝、细辛、苍术等药很平常,其实医者难在辨症不在于神乎其技的用药或者鬼斧神工的施针。接着说道:“我虽不及大医之万一,此症还辩得,不知韩夫人及小姐敢用否?” 韩夫人见礼言道:“看先生虽年幼,然行事作风让人心安,久病难愈,也历经波折,用又何妨。” 韩紫灵也接着说道:“母亲说得不错,想来大医敢留你在山上,必然是放心医术,不然也不敢留你值守。” 玄默心中苦笑,但不敢言明,其实他是最不想留守之人,然大医说了他的医术太弱带上不能帮忙反而掣肘,然虽说大医如此说,但是玄墨的医术并不是大医所说那般不堪,其中关节后文再叙。 玄默说道:“此病治疗选药组方以辛温之品为主,结合行气、活血、通阳、缓急、止痛等。夫人乃寒毒伤体,此病在病位有表、里之分;在邪正关系上,有寒实与阳虚之别;故而前面几人辨症出了偏差,也是在所难免。而在兼夹上,常有气滞、血瘀之异,辨别起来更需细致严谨。寒为阴邪,易伤阳气,故此方注重温阳药的配伍运用。如若不是来的及时,只怕寒毒伤正,心肾阳虚,阴寒内盛,更加棘手些。”说罢韩氏母女云里雾里,不明就里,只说“全凭先生做主”。 玄默说道:“那我抓药,二位不必拘礼,自便吃茶。山上还有一个丫头,平日里素静,时常在后山寒潭练功呆坐,想是快回来了,等收拾一间屋子你们且住下,病不打紧的,几副药下去应该就会有所好转,等调理好了你们再下山不迟。” 母女二人也不推辞,韩紫灵只出门让马夫把行囊安置妥当,便打发下山去了。玄默也忙于抓药煎药,良久突然听到玄默调侃道:“小风筝,上哪去了?” 听一个女子声音清脆道:“我叫纸鸢。”便没有了下文,也没有回玄默的话。 听玄默说道:“我觉得小风筝比纸鸢好听,也不知道老头咋想的,说了也不听,给你改了也不用,都不听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屋里有客人,去打个招呼,收拾一间屋子给她们住。”纸鸢没有接话,进屋而来。只见来人一个姑娘装束极为简单,一身黑色劲装,束发高起,身材纤细却似有无尽之力,面容俊秀清冷,上下左右任何角度给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干净利落,没有更多余的感受。进门动作更是干净利落,施礼、问好、转身、退去,这一切看起来很不礼貌的举动在她用来感觉一切顺理成章,绝无瑕疵。 纸鸢退去,玄默端药进来笑道:“这丫头性子冷,不要见怪。” 韩紫灵说道:“真是奇女子,让人心旌神摇,如此清冷的性子,反而让人想多亲近,真是奇了。” 玄默把汤药递给韩夫人,然后叮嘱道:“稍微晾一下温服,纸鸢收拾了屋子你们且住下,没几日该好了。” 韩夫人见礼致谢,双方客套不再赘述。 如此韩紫灵母女便在山上住下,每日无甚特别,就是韩紫灵和纸鸢倒是熟了,当然再熟纸鸢也没有太多的话的,韩紫灵说什么她听着,多半是不答话的,只是会带她去后山寒潭处,两人时常出双入对,胜似姐妹。 日复一日转眼半月有余,韩母的病逐渐好转,脱去病容,更加显得雍容华贵。四人百般疏懒,在亭内烹茶闲话,良多野趣。东拉西扯竟说到一些庙堂之事,有道听途说的,也有颇为奇异的,其中有我们相熟之人,韩紫灵讲到了,那就不妨凑个热闹,说与大家听来,只听得韩紫灵说道:“三年前柱国将军许尚武突然离开庙堂不知所踪,举国震荡,不知你可知否?” 玄默淡然地说道:“听说过一些,总归是在乡野,尽是些道听途说之言,你且仔细说来听听。” 韩紫灵说道:“其实大同小异,都是猜测,柱国将军因何离开,庙堂内外无人知晓。” 玄默没有接话,纸鸢更不会,韩紫灵接着说道:“柱国将军英雄无匹不管何去何从自有道理,咱们不聊。且说京中奇事,自从临渝关收复,一众将士尽皆受赏,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其中长公主‘义子’庞博在战后三月便调回京都,任京都府尹,谁承想没有三月便再次提拔为大理寺卿,这些都不算最奇的,更神奇的是正三品大理寺卿不到一年便擢升为太师,掌管皇家事务。” 韩紫灵兴致勃勃地说完,看到玄默没有太多惊讶之处,以为是不知道朝野职级,有些赧然,刚想解释什么,听玄默开口说道:“听你这么说,庞博不到三十岁便和你爷爷能分庭抗礼了?” 韩紫灵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爷爷?” 玄默不置可否地说道:“你来的时候说过你们是京城韩家,我虽身在草野,朝中之事还是略有耳闻的,敢自称京城韩家的怕是没有别人了。” 韩紫灵有些讪讪地说道:“也没有了。”微顿接着说道:“岂止是分庭抗礼,庞博上位一年不到,拉拢朝臣,其中吏部陈清已然归其麾下,时常摇旗助威把持朝政;又媾和长公主,暗赍钱帛,勾连寺人,惑乱后宫,大有势不可遏之姿。你远在江湖有所不知,庞博的上位让整个朝堂山头林立,本来朝里只有宁王和太子二人为夺嫡相争。现如今庞博携宠恃骄又是新晋权贵,三方势力你争我夺,所为不是江山社稷之稳固,黎民百姓之安乐。”说完有些颓唐,也有些凝重,接着说道:“我爷爷时常长吁短叹,看似位极人臣,实则毫不快活。与其说庞博与我爷爷分庭抗礼,倒不如说我爷爷是夹缝求生。”又叹息了一声:“大禹风气不正让人……” 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便没有再往下说,玄默倒是接过话头,说道:“不必看庙堂之上,光看民风便可知国政,所谓上行下效,不外如是,政风萎顿,民心苟且,柱国将军远离朝堂或因早已看出端倪罢!” 韩紫灵没有想到玄默竟然有此见识,观民风知得失,多少身居要位者不见得能够这般通透,而对于柱国将军的猜测也不无道理。韩夫人往日不这般娴静的,今日不知怎的一言不发,既不阻止也不参与,自顾品茗。 韩紫灵说道:“依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虽然柱国将军失踪以后皇帝陛下公布了柱国将军奏疏,还差人四下找寻,但是现在看来,你说得更合机理。” 玄默没有接话左右而言他,说道:“自古以来大乱将起,必然有邪祟之事发生,千百年来,不到而立之年位极人臣者罕有,更何况用如此手段上位。”幽幽一叹,不知心里是何盘算。 眼瞅庞博上位,有人叹曰: 色字头上悬利刃,哪知各人运不同。 又有小童传唱顺口溜曰: 庞太师,当伙计,生的好,模样俏,而立的母亲正想要;长公主,做母亲,得天资,生慧眼,双十的儿子刚刚好! 纸鸢这时候静静地看着玄默,眼神幽深,更是不知道是何心境。 或许是感到气氛怪异,韩夫人突然笑着开口道:“在这山清水秀之地,与世无争之所,你们尽说些扫兴的话。”或许是病好了的缘故,韩夫人难得的笑,真是灿如莲花,艳若云霞。 韩紫灵也说道:“可不是呢,怎么说起这些来了,在家听的就够烦的,出来还要说,真是自讨没趣。” 玄默也收起情绪,说道:“韩夫人说得在理,庙堂太远,何必提来扫兴,不提也罢。” 韩夫人酌一口香茗,接道:“不想先生医术竟然如此神妙,比宫中御医还要高深,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在此我谢过先生了。” 说到这个话题,韩紫灵来了兴致,接着母亲的话说道:“玄默确实妙手回春。”又不屑的说道:“不承想所谓宫中御医也不过如此。” 玄默说道:“韩夫人谬赞,其实辨症是关键,侥幸,侥幸。”接着岔开话题说道:“前几日陆医师说近日便要归来,瘟病已然遏制,等大医回来可再做调养,如此韩夫人的病便没有大碍了。” 韩家母女面露喜色,又有诸多闲话无甚有趣的,就不再赘述,且说大医究竟何方神圣,其回山又带来什么江湖趣闻,且等回山再叙。 正是: 杏林新添少国手,岐黄旧有大神医! 三、恰逢双雄闹河东,又闻一剑惊江湖 且说自庞博上位以来,把持朝政,京畿内外之臣尽皆安插更替,无不是利益勾连,狼狈为奸之辈。朝廷内外敢怒不敢言者有之,曲意迎合者有之,尽心攀缘者有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民意不答天听,政令难通四海,事事透妖,处处有邪。然自古以来邪祟伴随祸患,无一不然,事情原委,从一桩风流案说起。 原来镐京城有一户张姓人家,祖居京城以卖酒为生,家传米酒风味独韵,大街小巷慕名而来,十里八乡闻风而动。却说张家米酒向来一脉单传,张九天深得真传,加之悟性天分极好,立异标新,加五果以助其味,香型丰富,口感更甚往昔,每日宾客盈门,富足官宦人家尽皆府内常备,有甚者需日日送酒。 如此一来,需求极大,张九天为人开阔明济,心胸大方,为使家传米酒发扬光大,更是广招门徒,打破一脉单传之桎梏,自此以后生意更甚往昔。然人生总有遗憾,张九天夫妇多年不育,及至三十有余方得一女,唤作明月。夫妻二人视若珍宝,明月自小出入于酒肆,常年与宾客交际深谙经营之道,逢迎接送,游刃有余,张九天索性放手,经营之事一概不管,全部交由明月,明月而今已然到二八年纪,真应验了那句话“女大十八变”,已然出落成了大姑娘,长相风流,顾盼生辉,天生媚骨,体态丰腴,腰似无骨,行如鱼之摇曳,卧似小山重叠,虽含苞待发却兼有熟妇风韵。然有赖于常年交际,明月率真爽朗,开朗健谈,求其色而买酒者不在少数。 这日,一如往常,明月正在酒肆会账,却听得有人喊道:“老板娘,给我打五斤米酒。” 明月抬头,只见来人倒也周正利落,只是他嘴角勾起,眼神轻浮,在明月身上打转,不待明月说话,接着又说道:“老板娘真是年轻漂亮,让人流连忘返,不曾喝已然醉了八分。” 明月眼神里隐约一抹憎恨,不过掩饰得极好,笑着说道:“客官真会说笑,您先坐下稍待片刻,马上打来。”接着朝后堂喊道:“打五斤米酒。” 那人歪靠在柜台之上,往明月跟前凑了凑,凑近明月胸前嗅了嗅,调笑道:“老板娘,你这不像是卖酒的,倒像是胭脂铺。”神色轻浮浪荡。 明月见状赶紧往后一闪,虽然时常遇到类似浪荡子,但是京畿重地初次见面就这般过分者不多,何况明月毕竟是二八年纪,待字闺中,情窦初开,因而略带愤恨地说道:“客官自重,一共五两银子。” 那人从怀里踅摸了许久,却掏出一块红色肚兜,嬉皮笑脸地说道:“呀,不想掏错了,看来这肚兜跟你有缘,要不送你得了,就当是定情信物。” 明月已然在爆发边缘,愤愤横了一眼道:“客官自重,不打酒请你出去。” 那人见明月有些愤怒,倒也识趣,说道:“老板娘莫要生气,给你银子还不行嘛,谁说我不打酒?”说着肚兜装进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给你十两银子,不用找了,赶明儿我还来。” 明月没有听他的,找了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这时候酒保刚好打了酒出来,递到那人手上,那人倒是再没有纠缠拿了银子便走了。 这般人物常见,明月没有放在心上,转头便抛诸脑后,不曾想那人真的来了,也是要五斤酒,只是今天来却是言语更加轻佻,举止更加浪荡,只管调笑,倒也没有更加举动,只是临走前亦说再来之语。明月毕竟年岁尚小,晚间便告诉了父亲,没敢惊扰母亲的。 次日明月便未去酒肆,张九天刚送人出门,迎面便来了一个人,横冲直撞地往进去窜,张九天连忙避让,只见来人进门后便高喊:“老板娘,老板娘……” 张九天连忙迎上去,说道:“老朽见礼,客官尽管吩咐。” 那人见到张九天搭话,问道:“你们老板娘可在,唤来见我。” 张九天已然猜了个大概,因说道:“小女今日身体抱恙,在家歇息,客观但请吩咐。” 那人呀的一声,说道:“老板娘是令千金啊,身体抱恙,哪里抱恙,我去瞧瞧,都是老相识了,怪让人不放心的。” 张九天说道:“有劳客观挂念,家门低贱,有辱贵客身份,岂敢劳驾。” 那人已然猜得缘由,便也不再纠缠,说道:“打五斤酒。”张九天连忙应是,好不易送走,略松了一口气。 此后一连几日,明月均未出门,而那人也未曾露面,父女二人终于放心下来,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不承想次日张家酒肆才开门,明月在柜台上擦拭陈设,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道:“呀,老板娘这是见好了。”听到声音明月一个激灵,不看也知道是何人,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转瞬便到了近前,说道:“老板娘,几日不见,我可是想念得紧,听说你身体不适,着实让我担心呢!” 明月强作镇定地说道:“有劳客官挂念,今日也是来打酒?” 那人说道:“今日不打酒。”说着身子趴在柜台上,往明月跟前凑。 明月说道:“小店是卖酒的,客官不打酒烦请打酒时再来,我还要做生意,就不陪客官叙话了。” 那人说道:“你尽管忙,我看着便是,绝不打扰。” 明月无奈,如此这般荒诞牵扯又是几日。 终于在不堪其扰之下,明月爆发,掴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引发祸患,事情就此没了转圜之地。原来此人乃是吏部尚书陈清之子陈子玉,或因跋扈惯了,抑或有了猫鼠嬉戏的兴致,陈子玉仅掌嘴两下,并未过多发难。听得陈子玉身份,张氏一家自知在劫难逃,只能逃遁,民不与官斗古来有之,故而一家人收拾细软,次日清晨张九天便携妻女出城逃遁去了。 张氏一门出镐京城往东三百里,过冯河到达河东郡,一家人才略显心安,想是性命可保,购置家宅,准备再度营生。不承想好景不长,张氏安置未几,便被陈子玉之爪牙寻得,告知其主,便再度赶来,言语之间颇多不敬,更兼有动手动脚,远离京城,免去诸多掣肘,更加肆无忌惮,张氏一门再度惶惶难安。 正是; 人言红颜皆祸水,实则多是祸己身。 又一日,陈子玉不知何处马尿灌多,三更半夜带两个爪牙吵吵嚷嚷寻来,见面就往明月身上扑,慌得张家三口连连避让,时时惊叫。张九天护女心切拉扯之间头撞亭柱,当场就殁了,惊变之下陈子玉已然慌乱,酒意没了大半,带着爪牙夺门而去,留下张家母女哭声震天,好不悲戚,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陈子玉虽说当时惊慌逃路,然毕竟官宦子弟,深知此事注定要扯上官司,便早早准备银钱亮明身份找到河东郡守,河东郡守本身是落魄及第,多年摸爬滚打升迁无门,而今恰逢此良机,攀上有庞太师为后盾的吏部尚书,真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 再说张家母子,虽逢巨变,却不得收拾悲恸,连夜便击鼓鸣冤,告上衙门,却不知所告之人与堂上希冀已然串联,河东郡守佯装查验勘探,最终却说查无实据,判曰;刁民无状,诽谤他人,其心可诛,念其初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杖责二十。却说有陈子玉特别叮嘱刑罚只是张母,明月并未波及,张母本来体弱年迈,前有七情劳心,后有刑罚伤体,回家之后没几日也撒手人寰去了,只留下孤苦无依的明月。 却说河东有一对结义兄弟名为左青、游白,不爱读书,专好游侠飘仙这等奇闻秘辛,自小拜在金刀门门下,习得一身好武艺,近日来省亲,坊间听的明月传闻,心中甚为愤愤,便悄悄来为明月护法,欲守株待兔,替天行道。一连几日不曾等到,二人以为此事了结,想着再做计议,便着手准备半路截杀。 真是无巧不成书,是日晚间恰逢陈子玉派人强解明月至驿站,欲成苟且之事。 惊闻此变,兄弟二人连忙换得夜行之衣,前去搭救明月,陈子玉狂傲不驯,今朝得手,也不着急只管调笑逗弄明月,明月只能逃遁避让,掷壶抛凳,根本不能伤其一分,只让陈子玉更加得意忘形,哈哈哈大笑,说道:“小美人,柔弱无骨,却这般刚烈,爷喜欢得紧,看你今日如何逃得出我的掌心。” 明月绝眦欲裂,眼见今日难逃魔掌,心中甚为惊惧。突然一声暴喝,说道:“贼子该死。”只见窗外飞身进入两人,正是左青兄弟二人,左青护住明月,带着便躲窗而去,游白向陈子玉一脚踢去,陈子玉避之不及应声倒地,只见游白持刀便向陈子玉砍去,陈子玉本能之下,狼狈滚开,游白正欲再砍,门外已然冲进几个护卫,游白见势不妙只能作罢,飞窗而去。 陈子玉因而暴怒,严令河东郡守全城搜捕,不在话下,左青、游白带着明月便东躲西藏,偶尔难免大战一番,闹的是河东郡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有诗叹曰: 谁言人心皆自利,双雄取义闹河东。 首阳山,大医率众弟子归来,但见大医,一身粗麻大衣却干净整洁,韩紫灵大为惊讶,原来听闻大医年近六旬,却满头乌发,没有丝毫斑白,嘴角带笑,面容和善,望之如沐春风。大家见礼完毕,陆铭便给韩母诊脉,良久毕,说道:“病症已然减弱。”又转头向玄默说道:“辩症准确,用药恰当,变通时机准确,算是长进不少,医道终究不是你要走之路,你时常胡闹,便依着你学点医术,要依着我,半点都不让你沾的,既然学了你便严谨致医,慈悲用药,你可省的?” 玄默说道:“记下了。”嘴里嘟囔着:“我长进不少你还不带我出门?” 陆铭无视他的言语,接着说道:“我最近叮嘱食膳之中多些温良调理之材,食养几日便可痊愈,然病在人身,自身养怡心性最为关键,药石终究只是救急强改之道,夫人切记。” 韩夫人连连允诺,言道:“果然红尘俗事多了人便蒙尘,旷野放达之所育人心智,首阳山月余休养,我竟心旷神怡,诸多郁郁不意尽皆消散,真是奇了。” 韩紫灵说道:“近来母亲确比往昔多了许多言笑,时常陪我与纸鸢去后山走走。”如此这般你一言我一句聊着,无甚章法。 聊到江湖之事,久居庙堂的韩紫灵煞是爱听,因问大医道:“近来你们在江湖行走,可有趣事,说来我们听听?” 大医说道:“近来江湖确有几件大事,闲来无事,说说无妨。”原来大医说的正是双雄闹河东之事,众人听来韩紫灵义愤填膺,时而痛骂几句“禽兽不如、千刀万剐”之语,玄默古井无波,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喝茶,纸鸢更是靠在窗口眼观鼻鼻观心,听得烦闷就抬起头看看远山青翠,云蒸霞蔚。 原来,自双雄闹河东以后,陈子玉见左青、游白二人武艺高强,难以成擒,便告知父亲陈清,陈清又求救于庞博,因而请得天下十三的鬼枪王义前往河东。 话说王义到了河东,初次交手,左青、游白二人便双双败阵,幸好在闹市,凭借各种掩护方才逃脱。自此兄弟二人不敢公然露面,只能带着明月到处逃窜,好在身份并未暴露,家人无虞。 这一日,三人半夜准备翻越城墙逃遁,不料被王义发现,穷追猛打至冯河,三人后有追兵前无去路,没了计较。 明月说道:“二位大哥救命之恩,明月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你二人武艺高强,奈何我是累赘,连累二位大哥至此,心中愧悔难当。”说着已经泪流成河。 游白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求生忘义,死则死矣,何言拖累,只是我二人实力不济,害得姑娘走投无路,殊为可恨。” 王义并陈子玉带着一众爪牙前来,听到他们对话,陈子玉说道:“你们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大言不惭,你二人自裁,姑娘随我回去,劝你们莫要白费心机。” 左青对王义说道:“阁下武艺高强,不像是泼皮之辈,不知道惩奸除恶,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真是一身造诣白修。” 王义被说得无话以对,怒道:“尔等住嘴,给我受死吧。” 说着一声暴喝,手中长枪如游龙入海,铿铿作响,左青二人连忙对招,本来连日作战疲惫不堪,加之有伤在身,没几招便败下阵来,应声倒地,眼见王义银枪横扫而来,二人殒命在即,听得一声剑鸣,“嗤”的一声,王义推出五丈开外,一剑败鬼枪。 但见来人,一身叫花子装扮,满头白发,胡须斑驳,毫无仙风道骨之意,手中只是一根树枝,刚才那一声剑鸣竟然是由此发出,众人皆是大惊,王义说道:“阁下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 来人说道:“白龙枪,看来你是王骛的后人,你祖上光明磊落,英雄无边,没想到后人竟沦朝廷鹰犬。”顿了一下说道:“我是谁?二十年了,江湖真是人才辈出,我你不知也罢,念在故人的交情,我不为难你,以后何去何从,自己珍惜,下次遇到你为非作歹,为虎作伥,莫怪我剑下无情。” 王义知道自己并非其敌手,低声给陈子玉说道:“今日事不可为,我护你退走,日后再从长计议。” 陈子玉愤愤作罢,准备离去,却听到那老者对陈子玉说道:“他有祖上余荫可以离去,你不行。” 王义说道:“还请前辈留手,陈公子若是留下,我也走不得。” 老者说道:“那你是要与我一战咯?” 王义说道:“晚辈自知不是对手,唯有死战?” 双方剑拔弩张,王义银枪猎猎就要出招。 正是: 苟因余荫方免死,又为新主欲轻生。 不知王义、陈子玉等人究竟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四、紫灵喜闻天机堂,玄默怒走镐京城 上文说到王义追杀明月等人,遇到白发剑手一剑败北,言语间似乎还有渊源,以为就此停手,不承想又有变故,双方再度剑拔弩张,正要出手,却听到明月开口说道:“今日之事皆由我而起,诸多因果我一人承担,二位兄台和这位前辈与我不过萍水相逢,小女子无以为报,余生做牛做马,报答一二。然此人与我有杀父弑母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所受他日我定要亲手让他偿得,所以恳请前辈放他一条狗命,留于我日后亲手雪恨。” 众人大为惊讶,见王义等人不走,白发老者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说道:“不走,等我送你们吗?” 陈子玉等人方才反应过来,落荒而走。至于白发老者及明月等人下落无人知晓。 正是: 万事有因终会果,而今造孽尚待还。 不意双方争斗被一个路过浪荡子窥得,自此逢人便讲,大抵是那一剑“飞沙走石,移山填河,令日月为之变色,乾坤为之颠倒”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自此江湖关于那一剑的芳华越传越神,皆言亲眼见证,仿若万世瞩目之巅峰对决一般…… 听得这些,韩紫灵好奇地问道:“江湖大能真的能移山填海?” 玄默笑着说道:“哪有那种神通,不过大抵都是以自身为气机,借天地之威,日月之华,阴阳之变,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创造的一点气势,看着很唬人,其实真正大能者大多返璞归真,反而没有诸多华丽,招式更是极简洁之能。”顿了一下说道:“虽然我并未亲眼见到白发老者出手,但我想大抵也如我说这般平平一剑,外行之人更是看不出丝毫华丽。” 韩紫灵惊异地看着玄默,问道:“我只知道纸鸢每日练功,难不成你也是武道高手?” 玄默还未回答,只听得大医陆铭说道:“他倒是什么都灵,就是样样不精,心思活跃天赋出众,是喜也是忧。”神色有些感慨。 玄默默然。 大医接着说道:“既然丫头想听,江湖之事你讲讲也无妨。” 韩紫灵美目炯炯,满含期许地看着玄默。玄默只能应允,略做思忖,说道:“说起江湖事,先讲天机堂。传闻千百年前,十国乱战,山河崩裂,庙宇坍塌,百姓流离失所,种种乱象非止一时。后翼王驾鹏现世,救民于水火之中,天下一统,天下皆知翼王之功,然实则翼王身后有一心腹肱骨之人,密谋军务,观测天象以消除异变,统揽全军之谋划,保全民众之生息。大乱得止,此人隐遁不知所踪,而江湖天机堂横空出世,断天下之兴替,演英雄之前途,囊括天文,涵盖古今,天下之事无有不知莫有不晓。” “自天机堂现世以来,设立双榜:一曰神威;一曰神机。此二者神威囊括天下武道难敌之人,神机录撰世间才略无双之辈,传到今日已然千年有余,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替旧人,这便是传承。近二十年前神威榜新出五人:第一人西海一剑古木,古木出身西海樵家,从小以劈柴为生,不意二十年劈柴竟然悟得剑道,自此行走江湖,而他手中无剑每次出手仅一枯枝,却从无败绩,不管与谁对战仅出一剑,因而江湖人称西海一剑。后又批曰: 祖困孤山,生而下贱; 一朝风消雷住,自然雨过天晴; 再遇龙困浅水,方知道为苍生。 第二人为北狄银枪王骛,出身名门,家传枪法共有八式,最后一式飞龙在天是创立之人揣测之法,自己尚未练就,不想他练成之后又自创最后一式群龙无首,自此银枪便有了九式威震四海,银枪如龙,北狄银枪自此得名。批曰: 先辈便有绝世才,后生更是千古器; 奈何天道不逢时,空留功劫待子嗣。 第三人乃邺城凤尾东方未明,一手麒麟扇出神入化,如影随形,宛若凤舞九天,凰临四海,因此世人称之为凤尾,也是五大高手中唯一一个女子;批曰: 生而脱俗是人杰,苦历半生为有情; 更逢人中苦上苦,自有春风万里迎。 第四人唤百面真君舜英,听闻此人缩骨换穴可以以任何面目出现,却没人见过其真实面目,传闻武学成就也是天下无双,与之交手者只有一剑古木,接一剑不败而后两人均未出手,各自离去,十五年前不知所踪;批曰: 修的本是绝命道,命里又有绝命人; 传尽授空心无愧,身死道消岂无因。 第五人人称刀神李怀瑾以情入道,先修有情道,历练红尘,流连风月,后遇到东方未明传闻求而未得,就此堕落,修无情道,更有甚者自此以后酒不离身,亦正亦邪,所作所为只凭心意,不问对错是非。批曰: 枉自风流世无双,偏逢莲花最高洁; 蹉跎半世空劳顿,几番醒悟情不绝。” 玄默稍作停顿,似乎是在想有没有疏漏,而后又说道:“近年听闻,神威榜出现第六人,不知姓名年龄,一切消息全无,甚至不知是男是女,每每出现青铜遮面,此人亦是用剑,不同于一剑的极致简单,他的剑极度华丽,据见者描述如九天下坠,似银河飘飞。批曰: 本来富贵是闲人,奈何造化总无情; 偶因天资修奇术,又有神威添美名。” 说罢略微有些感慨。 韩紫灵久居庙堂,从未听闻如此传奇之事,心中甚是震撼,也勾起了无尽向往,痴痴地说道:“真好,原来世间真的有这般神仙人物。” 玄默说道:“如同我前面所说,只是借天地之力而已,成仙之路虚无缥缈,只是一些人成魔之后的妄想。” 接着又说道:“说到神机榜,其中传奇色彩更加浓烈,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是近几十年来有一人有神鬼莫测之能,天机堂断曰:智计无双。那便是柱国将军许尚武,身为武将,他智信仁勇严;用智他阴其谋,密其机,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神机榜第一人也;一身无有败绩,不但多谋而且果决。批曰: 本是武曲降世,却兼文曲临身; 佐道终要伤身,护主必然劳神。 身边更兼有神机榜上李瀚墨,李瀚墨辅助许尚武,他善星历,观测风云天象,推演祥瑞福祸,合时辰明预兆,只天意之向背,查地理晓阴阳,知五行推八卦,神机榜第二人也。批曰: 天赐三才六甲,地授阴阳五行; 左辅右弼同生,为求万世太平。 第三人天机堂并未说明是谁,评价仅有一句,狡而善伪。另批机曰: 空有奇才错用智,一赴黄粱梦不知; 纵上绝顶终无用,再迈黄泉悔太迟。 第四人乃是天机堂运用天文数算之法推演出来的,暗含天机,无人知晓是何人,乃是应劫而生之人。批曰: 错投帝王家,更兼虎狼亲; 天道终有信,炼宝祐红尘。” 韩紫灵听玄默讲的这些江湖人物,如痴如醉,心中向往之情更甚,她从未想过有天机堂这种神秘而又强大之所,能断人伦功过,可测国运兴衰。痴痴地不由问道:“天机堂是神仙堂吗?这些人听着便似神仙一般!” 只听得“扑哧”一声,原来是韩夫人听得这等痴话笑了出来,韩紫灵才猛然惊醒,抬头看去,才发现玄默大医等人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就连一向清冷的纸鸢也笑了,韩夫人边笑边说道:“这痴儿,只是写江湖传闻,未必确有其事,就算是确有其事,也大抵和太庙行太卜之事无甚差别,不外乎是宅三日,钻灵龟,而后知吉凶如何,未必能够尽是准的。” 玄默也笑着说道:“韩夫人所言甚合天理,人世间哪有什么神仙之说,不外乎是消息通透练达,而后能够串联并用,因而就有了种种推测结论而已,大多数运用的是数算之术,只是常人不善于概纳总结,因此会有神乎其能之感受。” 韩紫灵说道:“说得轻松,再说其中说的任何一个人,都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远的不说,柱国将军和军师我们都是知道的,和天机堂说描述别无二致,更有甚者我们所知晓更为贫瘠,这么多年可以说柱国将军看着我长大,但是我才发现我对他知之甚少。” 韩夫人说道:“柱国将军的神采,我自是知晓,然柱国将军低调内敛,一心为公,不愿别人过多的交谈他之是非功过。更有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而今提及更是不合时宜,在这山野之间闲聊倒也无妨,朝堂内外皇帝陛下难得摆脱其阴影,长公主更是恨不能生吞活剥,故而不是禁忌甚似禁忌。” 玄默等人默然无语,韩紫灵本是极聪明的,再加上身为宰相孙女,朝中的蝇营狗苟,虚情假意体悟自然是很深的。坊间众多皇帝猜测之语声声在耳,柱国将军离去后皇帝陛下明里暗里虚伪做作历历在目。 正在众人惆怅之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药童近来说道:“京城传来急报。” 玄默赶紧接过密信,脸色大变。 众人见状忙问是何变故,原来是御史台有位御史大夫名曰石文泰,辗转听闻陈子玉逼害张氏一门,故而上奏弹劾吏部尚书陈明,并请治陈子玉之罪,其文曰: “臣闻自开天辟地伊始,已历百代有余,英明神武之君未有及吾皇万一者,然长治久安,国祚兴隆之邦皆为君敬臣忠。千里之邦莫不有文武之道焉,文能治国安邦,武能横扫寰宇,如此则内安天下,外和诸戎。 而今吾皇文治武功冠绝古今,却有食国之禄而行害民之事者,民者社稷之本也,法者天下之公器也。窃以为害民者,乃国之贼也;枉法者,天下公敌也。吏部尚书陈清纵子行凶,害民张氏一族流离失所,客死他乡,此等人间至祸,如若姑息纵容,则王城内外百姓自危,社稷上下人人效法,如此则民心思变,此乃自断根基也,俗语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白衣能法外逍遥? 臣请陛下着刑部寻情勘验,察查证据,治陈子玉应得之罪,还张氏公道,以立法威,若此等骇人听闻之事能存于宇内,则置法于何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庙堂倾覆则不远矣!吏部尚书陈清亦有包庇纵容,教子不严之罪。臣虽粗鄙,然为吾皇之社稷江山冒死进谏,若能治其之罪臣纵死无悔矣。” 不承想奏折上报司礼监,便被庞博截获,而后请人模仿石文泰之笔迹,上奏天子,其文大抵是“皇帝昏庸无道,不施仁政”之类,真武皇帝见得奏疏而后暴怒,当即石文泰便被夺职下狱。 而后庞博等人罗织罪名,前后之罪总计数十种之多,盛怒之下天子命三司同理其罪,察查证据,庞博等人从中作梗,而后定罪为凌迟,于三十日后在午门之外当众施邢! 众人听得此变,都是大惊,韩紫灵义愤地说道:“不料朝中局势竟到了如此地步,石老一生为国尽忠,献言献策何止千万,不意竟落得如此下场。”思忖片刻后说道:“母亲,咱们回京吧,让爷爷想办法救救石老。” 韩母说道:“只怕你爷爷已然有所筹谋,然从目前情势而言怕是未见成效。” 韩紫灵接着说道:“就算没有成效,也要再想办法,怎能让庞博等人日益坐大,而我们毫不作为?” 韩母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该如何接话。 玄默接着说道:“韩姑娘所言甚是,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鲁莽行事,否则只怕牵连更多。” 韩紫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说道:“先生可是已然有所计较?何不快快示下?” 玄默说道:“相隔千里,诸多细节不甚明了,计较还尚未可知,但你所言速回京都倒是必然之事,你若有此心解救石老,我虽不才,愿助丞相一臂之力。” 韩紫灵喜道:“如此真是太好了,我们尽快收拾启程,人命关天,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如此玄默等人便收拾停当,告别大医等人启程往京都而去,玄默身边只跟着纸鸢,不知是护卫还是丫鬟。 话说玄默一行人下首阳山行不到十里,便见两边绝岩料峭,高千百丈,其间狭小,最多不过丈余,犹如有人从中劈开一般,人行其间,看天仅为一线,故人称一线天。 众人匆忙赶路,毫无兴致留意自然之鬼斧神工,就在众人刚走进一线天之时,身前身后便出现数十位劲装蒙面之人拦住去路。为首一人说道:“兄弟们久居草莽,今日无米下锅,便开得这一线天,为尔等行路方便,作为报酬是否留下买路之财?” 韩紫灵惊讶地看着对方,玄默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问道:“一线天是你们所开?” 不待为首那人开口,其间一个大声说道:“那是自然,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玄默饶有兴致地说道:“我要不信,是不是就不用给钱了?” 为首那人说道:“不留财也行,只是三位女眷留下把我等伺候好了,我等便放你们过去。”说罢一众哈哈大笑,淫邪中夹杂着得意。 韩紫灵从小身份显赫,何曾如此受辱,便开口叱道:“瞎眼的贼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德行,敢惹我等,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听完这话,一众黑衣人又是大笑,为首那人说道:“若被你几句言语吓退,我等也不会吃这口饭了。”又对玄默说道:“你看我的提议如何?” 玄默戏谑地说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那人道:“那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杀了你她们依然是我的。”说罢就要动手。 玄默却说道:“且慢,要是我等留下钱财,你是不是可以放我等过去?” 那人眼中透出一股残忍的表情,说道:“现在晚了,财色我都要。” 玄默说道:“那就没得谈咯?”话音刚落,那人便说道:“大家动手杀了这小子。”说时迟那时快,几十人便拔刀而起,正是: 前因义愤才下山,又遇强梁来止步! 欲知玄默等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五、一线天玄默遭伏,镐京城少年献策 言接上文玄默等人偶遇强梁,言语之间双方冲突不断,剑拔弩张,黑衣强梁已然拔刀出手,只见玄默将韩氏母女护在身后,纸鸢手中突然多出两柄短剑不知从何而来,不待对方发动,只见纸鸢一声轻叱已经冲入人群,左刺右突,然而黑衣人也不是一般角色,招式套路狠厉精准!韩紫灵母女何曾见过这等情景,吓得缩在玄默身后,却又好奇地探头。 只听领头那人说道:“小姑娘蛮清秀的,没想到还有两下子。” 纸鸢不搭话,手里却更加凶狠,速度越来越快,随着纸鸢招式变动,越来越多的人应声倒下,惨叫一片,只听“啊”的一声领头黑衣人也随之倒地不起,看到纸鸢大获全胜几十人,韩紫灵眼睛瞪大,难以置信。 说时迟,那时快,玄默慢慢地走到黑衣头目跟前,蹲下身子,调侃地说道:“就这也能开这一线天?” 那黑衣汉子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说这等风凉话。” 玄默说道:“你们不是草寇,故作草寇模样,是怕事败以后我会追究,能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吗?”话音刚落,只见纸鸢突然出手,捏住黑衣头目的面颊,挥手一拳,一颗后槽牙伴随着血水掉落在地上,而其他人皆一声惨叫,便赴黄泉了。 黑衣头目满眼惊恐地看着玄默,玄默慢慢说道:“从你出手我便知道你们是死士,藏毒药那点伎俩大多一样,现在能配合了吗?” 黑衣头目待要说话,只听“嗖”的一声箭鸣划破长空,得到玄默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然气绝。 纸鸢连忙护在玄默身前,警惕地提防着四周,只听玄默说道:“没事了,后面之人目标不在我,而在于灭口。” 纸鸢说道:“会是什么人?” 玄默拔出死尸身上的箭,看了一眼便扔到一边,说道:“不管是谁,出手就是开始不是结局,不必我们去找,他们自己还会来找我们的。” 韩紫灵母女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死状可怖,一时难以接受瘫软在地,玄默连忙让纸鸢扶她们母女上车,一行人奔着京城而去。正是: 才出深山便遇袭,谁知前路又何如? 走了半日,韩紫灵逐渐从惊慌中恢复平静,开始拉着纸鸢问东问西,说道:“每日看你练功,只是看着甚为好看,不曾想你如此厉害,那么多劲装汉子都不是你的对手。玄默曾说近几年神威榜上有第六人出现,使的兵器是剑,看你用的也是剑,难道你就是那神威榜新晋高手?”不等纸鸢搭话,紧接着又说道:“还有你的双剑可真好看,可是没看到你拿在手里,你放在哪里呢,拿出来给我瞧瞧好不好?” 纸鸢有些哭笑不得,一向清冷的她只是说道:“我不是那第六人,我还差得远。”便没了下文。 韩紫灵接着说道:“哇,你还差得远,那榜上之人真的就是神仙了!”又怯怯地说道:“你的剑给我看看罢?”说完有些赧然,又充满希冀! 玄默连忙解围,对着韩夫人说道:“夫人受惊了,不知现在是否平息?” 韩夫人回道:“多谢先生关怀,好多了,也让先生见笑了,确实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一时难以接受。” 玄默说道:“夫人客气了。”又感慨道:“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多见,不管如何生命可贵,一次这么多人殒命,就算是敌对,难免伤怀。” 韩紫灵插话说道:“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截杀我们?” 玄默说道:“是什么人我也不知,应该是冲我而来。” 听完玄默的话,韩紫灵心中甚为惊讶,对眼前这个少年充满了好奇,初见玄默一身白衣忙于陇亩出尘而不染,转眼之间一手医术妙手回春。直至今日一路同行身边侍女玄功出神入化,更为惊异是一介布衣,才出深山便遭遇死士围杀,他究竟是谁,这个问题逐渐在她心里生根! 韩紫灵问道:“难道就没有丝毫线索吗?” 玄默说道:“也不是毫无线索,最后杀人灭口的那支箭,乃是御林军专用。”然后略顿一下说道:“那箭名为飞虻箭,此箭属于弩箭,一旦被此箭射中,便会直接射穿,箭头又为三棱形,身中此箭可以说是必死无生,无法医治。” 韩紫灵讶然地说道:“你居然会惹到御林军?那可是皇帝亲军啊。” 玄默说道:“虽说是皇帝亲军,现在能调动御林军者也非皇帝一人,此事也没那么简单。” 韩紫灵说道:“可是你下山又有什么人知道呢?而且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我们下山才十里路,他们难道能飞过来?” 玄默淡淡地说道:“山上人都知道,只怕他们来此已经有些许时日了!” 韩紫灵极度茫然,如此你一言我一语的尽皆是些猜测,一路消磨中…… 镐京城,大禹国都城,千年传承的都市气象非凡,护城河宽阔幽深,真可谓城高池深,城门口迎来送往,熙熙攘攘的人群,马嘶声,人喝声,此起彼伏。 玄默走下马车,看着高垒的城门上那硕大的“镐京”,脸色平静,只是感慨道:“镐京城果然无愧为都城!” 纸鸢站在身后,也随即抬头看去,无悲无喜…… 韩紫灵站在玄默身侧说道:“城里更加热闹,咱们赶快进城吧,等见到爷爷,救出石老,我便带你们逛遍镐京城。” 玄默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咱们进城。” 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丞相府门口,只见门口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三间红漆大门,门前列排开战列着些仆役值守,只有东西角门开着有人进出,正门紧闭,其上一块匾,上书“丞相府”。 早有眼尖的仆役看到韩紫灵一行人停马下车,便高声喊道:“奶奶,小姐回来了。”在众人的簇拥下玄默一行人进门而入,只见亭阁式建筑,单开间九脊顶,龙头翘角,雕梁画栋,周廊栏杆纤巧,建于高台之上。 进门后,早有仆人报于丞相韩楚风,韩楚风最是疼爱孙女,久别未见,挂念得紧,连忙出主厅迎接,但看到身边玄默纸鸢,收起前状,转头看向韩紫灵,意下询问,不待开口,只见韩紫灵跑过去,抱着韩楚风的胳膊,撒娇说道:“爷爷,你有没有想我?” 韩楚风咳嗽一下,正色说道:“休得调皮,看不到有客人?” 韩紫灵方才醒悟,介绍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名为玄默,别看他年轻,确是妙手仁心,我母亲的病便是他治好的,还有这位姑娘叫纸鸢,她……” 待要说下文,只听玄默施礼说道:“草民玄默,见过丞相大人。” 听到孙女介绍,听闻玄默之能,韩楚风心中感念,便不敢小瞧眼前这个少年,韩楚风说道:“先生救命之恩,韩府上下铭感在心,远道而来,内堂奉茶。”韩母见礼后便退下了。 其余众人入内,寒暄毕,分宾主坐下,因问来意,韩紫灵率先开口说道:“我们在首阳山听得石老下狱,命在旦夕,便放心不下,想问问爷爷可有搭救之策?”略顿又说道:“玄默先生言可助爷爷搭救石老,便一同入京。” 韩楚风大惊,忙问道:“没想到先生身在庙堂之外,却有这等能力,老朽惭愧,慢待先生,老朽近日也是苦思,各种谋划推演皆不得其法,正值烦闷,先生若有妙计搭救,还请快快示下。” 玄默道:“妙计不敢当,只是有些手段可以用罢了。”众人听得玄默如此说,脸上均是大喜,正是: 几度筹谋终无果,而今天降智多星! 玄默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递于丞相韩楚风,韩楚风接过锦囊,打开细看,只见他时而蹙眉,时而震惊,时而难以置信,只见他看毕满脸欣喜若狂,起身微行一礼,说道:“先生大才,请先生暂住府内,以便多多请益。”接着转头对韩紫灵说道:“你吩咐管家安排先生住所,不可慢待先生。”说罢,匆匆而去了。 韩紫灵甚是好奇玄默到底有何良策,为何爷爷如此重视,多问之下玄默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便知。”便没了下文,韩紫灵无可奈何,只能作罢,找管家安排玄默等人住处去了。 一夜无话,翌日早朝,众臣跪拜毕,执事太监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只听一人出班跪地,原来是大理寺卿名叫王徽的喊道:“臣有事启奏。” 皇帝说道:“王爱卿何事,速速奏来。” 王徽奏道:“臣等复验石文泰案,本来已然结案定罪,然而近日收到线报,御史台尚有几位大人与石文泰勾结串联,此事关乎天威,臣等只要查验清楚。”说着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帝说道:“还有何人勾连其中,还不速报?” 王徽奏道:“臣等查验中发现,御史台刘文景、何应物、张天启等几位大人勾连其中,臣等非常心惊,只能继续往后查,所涉官员也越来越多,发现就连礼部尚书张知书也牵连其中。”听到名字的一众官员慌忙跪倒在地只喊“冤枉”。 王徽从袖中拿出奏折接着说道:“此事已然牵连到职级超越我等之官员,兹事体大,臣等不敢擅权,只能奏请陛下定夺。” 皇帝说道:“呈上来。” 执事太监急忙取了奏折递于皇帝,只见皇帝面色时而青时而紫,此等变故满朝上下皆是大惊失色。 良久之后,皇帝说道:“众臣先退下,韩丞相、庞太师暂且留下,孤有话说。” 待众官退去,皇帝说道:“王徵所奏之事,你二位如何看?” 韩楚风没有开口,庞博却说道:“既然王大人说查明缘由,已有证据,自然不会有假。” 韩楚风说道:“臣觉得此事兹事体大,应有三司会审,察查证据,再做定夺。” 皇帝说道:“那就依丞相之言,此事你二人主理,会同三司详查复验。”二人允诺退下。 皇帝寡欢,便欲去后花园一游,行进之间看到宫女太监,窃窃私语,鬼鬼祟祟,便给身边太监总管郭宝说道:“把他们传过来,问问私语些什么?” 郭宝急忙传来众人,众人见到皇帝,惊慌地跪倒一地,瑟瑟发抖,静听训示,只听郭宝说道:“陛下问,尔等私语为何?” 众人惊慌,不敢言语。 皇帝怒道:“尔等连朕的话都敢不回了?” 众人再度慌乱,只管叩首,有胆小的已然瘫倒在地,有一小太监,匍匐在地,打着战说道:“启禀陛下,奴才们近日听闻三皇子宁王对太子殿下出手,宫里宫外皆传素日里与太子殿下走得近的朝臣们都将受到牵连打压。”说罢连忙叩首如捣蒜,接着说道:“奴才们该死妄议主子,请陛下恕罪。” 皇帝怒道:“宫内愈发没了规矩,尔等去内廷司自行领罚,掌嘴五十,以后再敢胡言乱语,通通杖杀!” 说罢皇帝转身朝养居殿走去,太监总管郭宝紧随其后,临走前不忘说一声:“还不滚下去领罚?”众人慌乱退下,领罚去了。 却说皇帝问道:“老三对太子出手,你可曾听说?” 郭宝说道:“老奴不曾听说,皇子之间争斗,也是有个限度的,我想断然不会损害朝廷利益的。” 皇帝“喃喃”自语说道:“为了这把椅子什么事做不来呢?” 皇帝又说道:“今日早朝上王徵弹劾之人,确实是与太子走得近的一些臣子,趁朕暴怒于石文泰案之际牵连出众多朝臣,如果得逞,这一应人等最好也是个丢官免职。” 郭宝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皇帝又说道:“素日朕纵容老三,想着太子已然身为储君,只要老三不会有僭越,凡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料他这次出手就是一众朝臣,如此打压同僚,排除异己,素日里那些贤王的称赞如何得来的,如此不顾社稷安危,如何算得上是贤王?” 郭宝说道:“陛下莫要动怒,只是些奴才们的闲话,无凭无据莫要冤枉了宁王爷。” 皇帝神思悠远,淡淡地说道:“自然不能冤枉了他。”也不知道这句话说与谁听。 太子府,太子一干智囊尽皆在堂下坐着,个个面色沉重,太子更是阴晴不定,吐了以后浊气,缓缓问道:“今日朝上之事大家可曾听闻?” 太子府詹事胡维意说道:“已然听说了,今早被弹劾之人尽是与殿下亲近之人,礼部尚书更是殿下左膀右臂,今日被弹劾怕是有人用石文泰做文章。” 太子说道:“之前石老之事尚未觉得蹊跷,今日早朝王徵突然发难,一纸奏报牵连出众多官员,而矛头所指赫然是本宫。” 客卿付颖说道:“怕是筹谋已久,今日看来石文泰案另有蹊跷。” 太子府詹事胡维意说道:“这次确实促手不及,从未想过宁王突然发难。” 太子说道:“既然他要出手那便接着,近几年陛下纵容老三与我作对,现在愈发猖狂,那便让他知道储君和王爷底蕴有何不同。” 众人一番计议,然后各自领命行事去了。 宁王府,宁王也是一筹莫展,府内智囊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黄锦鸿作为客卿中之智囊,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殿下安排的吗?” 宁王说道:“本王并没有安排,王徵突然发作,没有与任何人知会,而且所说之事更是子虚乌有,因为一旦牵涉众多,父皇一定会觉得蹊跷而细究石文泰案,一旦父皇亲手参与,石文泰便安然无恙,甚至无罪释放。” 有些气愤地又说道:“石文泰素来以忠臣直臣自居,向来亲近身为储君的太子,对我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一直以来他耿直忠信,毫无把柄。不意这次得罪了庞太师,虽然庞太师以姑姑为后援,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但是至少这件事情上,本王非常希望他能有所建树,不意竟然出此变故,只怕牵一发动全身,这笔账不是我的也是我的了。” 黄锦鸿说道:“如此看来有人想浑水摸鱼,也有极有可能是太子自导自演一出闹剧,对他自己亲近之人弹劾,而自己反而更加安全。” 总之王徵一纸奏疏,让这座本来诡谲的都城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牵涉其中,各自心思各异,而各方都磨刀霍霍,做着自己的盘算。 丞相府内,玄默与丞相韩楚风烹茶闲话,玄默淡淡地说道:“今日只是开始,各方角逐也不会有太大动作,还需再添一把火。” 韩楚风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孙女一般大小的少年,心中有一种感觉,往后京都大小事都会因他而起,此念头一起,韩楚风骇得自己一身冷汗,却无法压下这种看似荒诞却又真切的感受! 诗曰: 才入京都未显名,便有神通搅庙宇! 欲知玄默所说大火究竟为何,且听下文分解。 六、玄默用计初显威,宛丘观礼狼共舞 长公主府,庞博如孩提般跪在地上,长公主巍然坐立。只见她梳着慵懒髻,绾着五凤珠钗,眉宇间点点风情,美目内暗含春色,朱唇轻咬怒带嗔,琼鼻略皱俏带媚,手拿绢宫扇,大有怒其不争的语气“娇叱”道:“今日殿内之事可是你的主意?” 庞博略带讨好地说道:“是那王徵来找我,说手里有一干人等之把柄,运筹得当可打压异己,培植势力。” 长公主怒道:“蠢材,打压异己谁人打压一片?就算确有其事,朝中重臣一片倒地之前陛下也要斟酌拿捏的,哪头轻哪头重没有人比陛下更会权衡的。”又舒了口气,继续说道:“政治朝局,莫不讲求一个平衡,你走到今日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不成你是以为陛下瞎,还是觉得像你等一样蠢?” 庞博极度委屈,却也唯唯诺诺地说道:“我以为手里有证据陛下会治其罪。”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有些烦闷地说道:“你且退下,做事之前动动脑子,此事你不要再插手。” 庞博看到长公主神色稍微缓和,便跪着向她跟前挪去,然后伸手握住长公主的脚踝,慢慢摸索,长公主脚踝被袭,十分力气去了九分,只见庞博双手不停,沿着小腿往上攀缘,长公主已然浑身酥软,嘴里“嘤嘤”娇喘,庞博得机得势,顺势将其揽入怀中…… 良久毕,只见衣飞满地,暖阁狼藉,长公主躺在庞博怀里眉目迷离,香汗莹莹,娇声说道:“以后办事不得如此鲁莽,朝中有朝中的规矩,平衡打破,必然会引火烧身。” 庞博不服气地说道:“我也是想帮你做事,再说一向不都没事嘛?” 长公主拍了一下庞博的胸口,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些长进?此事你莫要插手。”说罢起身整理衣衫,继续说道:“你今日回府,派人打探一下太子和宁王有何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报于我知晓。” 庞博只能应诺,之后有从身后环住长公主,双方再度缠绵温存,暂且不提。 韩府内,玄默等人依旧商讨如何再度“点火”,韩紫灵问道:“一份奏折便可成事?如此简单之布局,虽说痕迹不重,然终究还是刻意。” 韩楚风说道:“先生把握人心之本领却非凡人能比,越是简单便越不可破,此乃人性。庞博上位虽快,然草芥出身,胸无点墨,上位越快越是自以为是,可以说这份奏折有庞博保驾护航最为稳妥,王徵找庞博乃是助其排除异己,他必欣然接受,此乃借刀杀人之计;陛下虽生性多疑,确是越是多疑便越多猜忌,自以为帝王,朝中大小事宜难逃其掌控,玩弄众臣于鼓掌,一切平衡皆由自己掌握,殊不知越想掌控便越容易入局,此乃无中生有之计;被弹劾之人看似全为太子之人,皇帝多疑,由此联想乃为党争,一旦党争,那边需要继续保持平衡,皇帝绝不允许一方坐大,自然会亲手制止,石老之案会再次推到皇帝面前,按其多疑之性情定会亲自审问,如此便有了转机,此乃围魏救赵;太子因受威胁,必将反击,宁王为求自保,只能入局,双方战端已成定局,此乃反间计;乘其阴乱,利其弱而无助,从而在各方势力之中,周旋获利,此乃浑水摸鱼。” 韩楚风略微感慨地看着玄默说道:“简单的一纸奏章,居然用到无中生有,借刀杀人,围魏救赵等等诸多计策,先生大才!” 玄默淡淡地说道:“丞相谬赞,如你所言此乃人性,甚至算不得阴谋,摆上桌面只要我等不暴露人前,他们必然入局,而我们所用不过一个真假难辨的线人罢了,丢给庞博因其无能,便于利用,而涉及人员看似与他对立之人,却又波及太子,此人嚣张跋扈却又一无是处,故而能被利用,换作他人便难以成功。” 韩紫灵听完,只觉得自己后脊梁发凉,看似简单的一个线人举报,却又牵扯朝中所有位高权重者,致使相互猜忌攻讦,韩紫灵有些迷茫地说道:“那长公主就不会阻拦吗?” 玄默说道:“长公主知道了自然会阻拦,然庞博上位迫切想要立功,一来证明自己,二来摆脱长公主掌控,无论出于何种心思,他都必将不会告知长公主,这也是人性!” 韩紫灵说道:“朝堂怎么会变成这样?” 玄默说道:“历来朝局都是深不可测,只不过圣明天子能明辨忠奸,所行之事只为社稷江山,免去无谓猜忌,知贤用能,无为而治,则天下太平祥和!此所谓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再者虽说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源清也难免流浊,源浊则浊上加浊!”说罢有些感慨。 玉虚峰,身处西海,西出镐京城千里之遥,山顶常年冰雪,山下四季如春,峰顶远眺只见山脊冰雪映日,宛若龙出苍莽,及至山下九天影射西海,宛若银河入海!顶峰之上,二人正在对弈,一人虽年过半百却英武刚健,一人年纪相仿文质彬彬略显沧桑。 只听得一声雁叫划破长空,只见一只洁白的雪雁盘桓而下,落在了英武汉子身上,他伸手从足上取下一个竹筒,摸了摸雪雁的脑袋,雪雁享受地闭上眼睛,那英武汉子收回手,竹筒里拿出信笺正看,只听那沧桑男子说道:“玄默进京了?” 英武汉子说道:“进京了,同丞相孙女一道,神不知鬼不觉。” 沧桑汉子说道:“他倒是机灵。” 英武汉子说道:“不曾想他比我想象的布局还要快,如此安逸了些,不够热闹怎么行?”说罢起身去了洞里,片刻后只见竹筒再度封死绑在雪鹰的腿上,他拍了拍雪鹰翅膀,说道:“小白,去吧。” 沧桑汉子说道:“你是不是过分了点?” 英武汉子说道:“不过分,他自己选的路,又想走得很顺那多没劲,玉不琢不成器,我这是帮他,为他好。” 沧桑汉子说道:“你不怕他绷不住?” 英武汉子没有说话,雪峰的天说变就变,方才晴空万里,此刻阴云密布,不一会天上飘起雪花,顷刻间一片白茫茫笼罩着整个雪山,沧桑汉子伸手接住一朵雪花,瞬间消融,只听他喃喃地说道:“变天了......” 英武汉子眼神悠远,说道:“是啊,变天了......”轻声之语很快埋没在寒风之中...... 叹曰: 龙潜在池本勿用,或跃在渊则无虞! 本来朝堂激变便在顷刻,各方势力磨刀霍霍,然而一个消息让暗流涌动的京都再次震动。原来昨夜,长公主府、东宫、宁王府、太师府以及皇宫均收到一纸留书,其文极为简单,曰:许玄默进住丞相府! 起初各方势力并未放在心上,然细想之下猛然心惊,因为他姓许,大禹国姓许之人何其千万,然而有人能用此等手法告知,便证明此许必然非同寻常,联想到昔日远离庙堂之柱国,众人不由得心惊肉跳,正可谓柱国将军是大禹国诸多皇亲国戚内心永远难以撼动的高山,本以为他远遁江湖,自此心头再也无此高山,而今有一个叫许玄默的住在丞相府,此等信息显然不是无聊人士恶作剧,如此来去自如而又直指许玄默,想必其中必有因果。 丞相府内,玄默等人继续为石老之事筹谋,转眼子时已过,众人方才散去,纸鸢走到近前,对玄默说道:“今日巡视,周边多了许多形迹可疑之人。” 玄默说道:“意料之中,按首阳山下设伏来看,进京不该如此顺利,不想来的如此之慢。” 纸鸢说道:“接下来怎么做?” 玄默说道:“既然有人想让这暗流更加汹涌,那便成全了吧,明日出去走走。” 纸鸢不问,因为她知道玄默做事她跟着就好,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哪怕看起来不对,她也觉得合理,因为玄默要做的就是对的。 翌日清晨,玄默告别丞相韩楚风,准备一览镐京城,紫灵异常激动,说道:“到了镐京城,我自然要做好向导。” 玄默欣然接受,丞相府本身位置极佳,只因占地较阔,故而巷子较深,出去便是主街,纸鸢终究是女子心性,就算素日恬淡,然对于新鲜事物总是好奇的,故而脸上多了些素日不曾有的笑意和雀跃。 紫灵本身性格开朗,一路上拉着纸鸢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川流不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探头探脑的人远远地跟着他们三人。纸鸢似是没有发现一般,跟着紫灵只是闲逛,玄默好似也乐在其中,一行人漫无目的地逛着,至晚方归。 是夜,各府均有丹青圣手画得玄默画像,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又似不约而同地找到了某些关联,各自盘算着。 长公主府,庞博与长公主对面而坐,看着桌上的画像,眼神飘忽不定,有怨怼、有愤恨、有惆怅、有些许欣喜……庞博看着变幻莫测的长公主,大气也不敢出,良久,长公主才说道:“确有几分相似,应该无虞了。” 庞博问道:“此时入京有何打算?” 长公主说道:“不管是何打算,终究不会让他得逞,京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京都,朝堂再也不需要第二个柱国,想必皇帝陛下更加不愿意。”说罢微微叹息,又变幻出阴鸷的笑容,说道:“好久没有给太后请安了,明日进宫走走去。” 庞博不敢说话,长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伸出手指勾起庞博的下巴说道:“本宫累了,伺候我歇息吧。”庞博明显感觉,长公主与往日有所不同,更加肆意,更加阴诡,更加…… 尽管镐京城所谓大人物好似一夜之间都有了些许心事,但是夜格外的寂静,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梳洗毕,紫灵来寻纸鸢,烹茶闲话,因说道:“三日后有件趣事,我们不妨凑凑热闹。” 纸鸢话少,加之诸多决定皆听玄默,并未搭话,只是看了一眼玄默,玄默身子往后靠了靠,才问道:“是什么趣事?” 韩紫灵见问,甚是欣喜,说道:“安宁侯楼宇宁久无子嗣,因问太常太卜缘由,言祈福太阳神,便可得子,三日后在宛丘之上设坛祈福,你们可愿前往一观?” 玄默说道:“祈福求子,倒也新奇,那边走一遭吧。” 韩紫灵略微有些诧异,玄默往常很少愿意凑趣,近几日好似变了个人,先是上街闲逛,又是观礼祈福,不过紫灵沉浸于喜悦,小小疑惑便抛诸脑后! 宛丘之上,乃是太阳神庙,大禹国素信神祇,诸神各司其职,少牢太牢,焚香礼祭,告慰天神,求赐福祉,太阳神主司生育子嗣。举凡家中不育抑或久无子嗣,占卜问卦,择良辰吉日,请乐师巫医,太阳神庙祈福便可灵验,历来有确成其事者,亦有难以建功者,然得天机者总有说辞可解万民之惑,真乃神乎其技,常人难以企及也! 玄默、紫灵、纸鸢一行三人,来到宛丘,祭坛在山顶,然而车至山下已然人山人海,只能下了车驾,命马夫山下等候,三人随一众人等往山上走去,宛丘虽低,却因香火旺盛,万民捐献,一路走来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倒也别具一格。 宛丘顶峰,一个圆形祭坛立于太阳神庙前,高三丈三,直径九丈九,神庙两侧双鸟携日蔚为壮观,供桌上少牢新设,乐师巫医各就其位,击鼓扣缶,执羽而舞。其实甚为奇怪在于,太阳神庙每日皆为吉日,据悉所合乃个人所属八字等等,一干乐师巫医日日乐舞,不分冬夏,不问风霜雨雪! 今日之宛丘,达官显贵极多,毕竟安宁侯一生战功卓著,直至今日手中兵力数十万之多,尽心结交之人不在少数,只是随着玄默等人的出现,高台周围的目光都或多或少都偏移过来,多少人蠢蠢欲动! 玄默等人观礼中,只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说道:“原来是韩姑娘,真是巧遇,京中之事难得有韩姑娘愿意参与的。”说罢见礼,只见来人面目倒也清秀,算不得玉树临风,更无翩翩之意,多了些虚浮,身后跟着一位书童打扮的小厮,待要再开口,只听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说道:“韩姑娘少来凑趣,皆是因为苍蝇嗡嗡,韩姑娘怎敢出门。”说罢向紫灵等人见礼,眼神却是飘向玄默,此人长得倒算标致,手中一纸折扇,身后跟着之人也是一纸折扇,原来此二人正是太子府詹事胡维意和付颖二人。 紫灵见礼道:“见过胡先生、付先生、黄先生,今日有幸一次见得倒也齐全。”原来率先开口之人正是宁王客卿首座黄锦鸿。 黄锦鸿似乎并未在意胡维意指桑骂槐,对韩紫灵说道:“韩姑娘客气了,今日有幸见得姑娘才是难得。”看了一眼玄默说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姑娘身边这位是?” 韩紫灵说道:“这位是弊府请来给我母亲看病的医师,不要小瞧玄默先生年轻,却有妙手回春之能。” 黄锦鸿、胡维意等人心中了然,胡维意说道:“不意先生竟有如此手段,真是难得!” 玄默淡然说道:“是韩姑娘抬举,粗知医术,游历江湖糊口而已。” 胡维意说道:“先生过谦了,能让憨姑娘青睐者京中难有其一,太子府在宛丘有观礼台,可略做奉茶。” 黄锦鸿急忙说道:“宁王府亦有,还请韩姑娘,玄默先生赏光,顺道请教先生医道,望不吝赐教。”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诸位还是退开吧,今日本太师想结交玄默先生和韩小姐,尔等且退下。”原来来人是庞博,身后跟着天下十三王义,倒没有带别的随从。 胡维意率先说道:“见过庞太师,只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今日毕竟是我太子府先邀请玄默先生。” 不待后文,只听庞博叱道:“竖子无礼,你是何等身份,假借太子之名强压本太师,一个小小府内詹事,狐假虎威,你可知罪?” 只听付颖说道:“庞太师此言差矣,某等虽无官职在身,然此亦非朝堂,大人虽贵为太师,却也无权干预韩小姐之决意,某虽不才,愿听韩小姐一言。” 韩紫灵久居朝堂,自然知道此刻抉择之重要,正在想如何脱身,却听身边玄默说道:“久闻太师文武双全,今日有幸得见,又屈尊下交,那便与太师一叙,略表敬仰之情。” 庞博听得付颖之言本要发作,又听得玄默之言,便就此作罢,毕竟长公主叮嘱今日不可与各方冲突,虽然心中不愤,然目前长公主至于他不敢过多忤逆! 听得玄默此言,韩紫灵有些惊讶,只是此刻无法转圜,只能再做他图,只听黄锦鸿说道:“既然玄默先生如此说,那便遵从先生,鄙人才疏学浅,愿听太师与先生高论,多多请益,如此则三生有幸矣。”庞博本就年轻又少年得志,几句没头没脑的马屁已然飘飘欲仙,算是默认了,见黄锦鸿跟去,胡维意也连忙依样画葫芦,如此玄默一行各有心思的人却结伴同行,韩紫灵心中充满疑惑,此刻又不能显露,见玄默神色平静,便只能跟去,看看玄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是: 本意救人入京都,而今与狼同台舞! 欲知玄默为何如此抉择,且看下文分解! 七、宛丘玄默再遭伏,花魁降临丝竹宫 玄默庞博一行人徐步前往观礼台,路遇诸多王公贵族,一一寒暄回礼,今日盛会正主正是安宁侯楼宇宁,看到韩紫灵一起一对陌生男女,对照消息,心中猜出大概,也凑了过来。 往日里互不来往的诸多人,今日居然能同席而坐,虽无交流,但是也算是奇闻,京中百姓道听途说也好,眼见为实也罢,总有风闻,而今日真是看傻了众人。 庞博毕竟名义上的东道主,开口说道:“敢问先生从哪里来?听闻韩小姐与韩夫人曾出京求医,而今却有名医在府,本官真是好奇御医难以医治的病症,先生年纪轻轻却有神鬼手段,敬佩敬佩!” 玄默说道:“太师谬赞了,草民久居首阳山,跟随陆铭医师有些年月,学的浅末医术,不成体统,惭愧惭愧!” 安宁侯楼宇宁说道:“先生过谦了,今日听得诸贤介绍,得知先生手段,当真了得,玄默似是名或字之类,敢问先生贵姓?” 韩紫灵非常惊讶,今日所见所闻与她素日所知相去甚远,更加好奇京中皇亲国戚为何对玄默如此上心,显然不会因为医术,心中略有担心,以为前番谋划出了纰漏,被人看出破绽。 玄默说道:“鄙人姓许,乡野小民,有劳侯爷相问。” 众人心里虽有答案,但是当正主承认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一惊,因为当年柱国将军确有一子,只是柱国夫人生产本不在京中,只是听说所产乃是公子,后来柱国将军夫人来归,其子无人知道去向,因此无人真正见过柱国将军之子。每每问及柱国将军,只说被一世外高人看中,收做徒弟,却不知到底是何人,居何处。 庞博接着说道:“先生好姓氏,许姓在大禹国可谓是万民皆知,想当年柱国将军征战八方,军功累累,虽说隐退而走,然皇帝陛下,朝中同僚无不怀念。” 韩紫灵第一次知道玄默姓氏,竟然与柱国将军同姓,看到众人反应,蕙心兰质的她如何察觉不到众人的试探和揣测。想到提及柱国将军时玄默的反应,韩紫灵心中也逐渐重合,再联想第一次见到玄默时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跟柱国将军相像,此刻突然有种明悟,可是又觉得有些许困惑,总觉得这并不是该有的答案,然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只能回去再做盘问。 玄默没有回话,可是在众人看来这就是默认,所有人都好像有了交代,今日行程也有了圆满的结果,没人知道今日之聚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在莫名其妙中该牵扯的人都好像有了牵扯,而大家随着玄默的沉默也添了一桩心事。 太子府詹事胡维意说道:“不意有如此巧的事,公子之气度也是不凡,想当年柱国将军亦是不凡,许姓真是个个人杰。” 玄默说道:“诸位抬爱,草民也是沾了柱国将军的光,只是草民粗浅,怎敢与柱国将军相提并论,真是惶恐之至。” 就这般,各怀心思的众人试探着,聊着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不觉时光飞逝,祈福祭礼已然结束,百姓们也在喧嚣中隐退在余晖里,众人也寒暄中各自离去,纸鸢瞬间觉得空气为之一新,静静地跟在玄默身后,紫灵好似添了许多心事,有些欲言又止。 玄默三人踏着余晖缓步行走在宛丘之上,玄默看出了紫灵的疑惑,开口说道:“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开口,知无不言。” 紫灵深深呼了口气,说道:“你姓许,你是柱国将军的公子?” 玄默说道:“是,家父许尚武。” 紫灵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又有些了然,接着说道:“你此次看似被迫进京,也是故意为之,其实不管有没有石老的事情,你都会进京,是吗?” 玄默淡淡地说道:“是的,不管如何都要进京。” 紫灵问道:“能说说你为什么进京吗?” 玄默说道:“有些事情要做,有些旧账未了!” 紫灵说道:“大禹国已然不堪重负,难道非要掀起风浪,波涛汹涌,甚至血流成河才肯罢休?” 玄默说道:“大禹国不堪重负是其根溃烂,我并不想掀起风浪,也不想血流成河,可重症需猛药!” 紫灵说道:“朝堂之上,稍有变故必有无辜之人牵连其中,任何一场变革都有人为此流血,你所谓猛药,难道不是以无辜之人的性命作为赌注吗?”略微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你所谓的旧账,难道大禹国真的对不起你们许氏一门吗?可是当初柱国将军也是自行离去,并未有人逼迫,虽然朝堂昏暗让人不忿,然还有诸多忠臣良将一心补救,我爷爷这么多年努力周旋于各方势力,而你父亲说走就走,今日你踏入京都说是有旧账未了?” 玄默默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个单纯的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他的苦衷。看到紫灵咄咄逼人的追问,纸鸢无奈地看了一眼玄默,她没有申辩,只是心疼,因为只有她最清楚玄默平静背后所隐藏的一切,这么多年玄默有狡黠、有调皮、有少年老成等等他都有,看似轻松写意的他有着太多的负担,她心里心疼,偶尔斗嘴,她只是知道守护好他,是她唯一能做的,至于别的对她不重要。 韩紫灵又问道:“今日三方相邀,你为何答应庞博,宁王太子再不济也是皇子,如若能够加以培养未来江山未必不能再度清明?” 紫灵看到沉默的玄默,以为他无言以对,带着失望和气愤快步跑下山去,玄默依然闲庭信步,心中想的确是:庞博新贵,日后有大用之人,各方势力平衡则外来势力难入,只有默契破除,才有更多机会,庞博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紫灵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便离去了。正是: 苦在心兮酸在肝,君见问兮实难言! 忽然传来“嗖”“嗖”的声音,只见漫天箭雨,朝着二人飞来,只听得纸鸢一声清叱,挡在玄默身前,手中双剑飞舞,飞箭掉了一地。随之闪出十几个黑人劲汉,将他们围定,随后向他们攻来,纸鸢剑舞飞花,辗转腾挪,然对付十几人,终究有些力不从心,交手几十招之后逐渐有些狼狈。看到纸鸢难以招架,领头人说道:“我们拖着,你们去杀他。” 听到吩咐,两个汉子抽身向玄默攻来,纸鸢有些着急,只听得玄默口中念了一句:“落英缤纷”。只见满地落如长了翅膀一般从地上飞起,在玄默周身翩翩起舞,又听到玄默“叱”道:“破”,只见两个汉子倒飞而去,飞舞的落叶气势不减,继续向着一众黑衣人飞去,众人纷纷倒地。 黑衣人没想到玄默竟然神功通玄,知道这次跟头裁定了,也知道难逃一死,都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纸鸢刚要动手,只听玄默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只是棋子,让他们走吧。” 纸鸢收住手,说道:“不问问吗?” 玄默说道:“问也没用,都是死士,虽不是同一波人,估计问了和上次结局一样。” 那黑衣领头人说道:“今日栽在阁下手里乃我等之天命,阁下所言不错,我等死士,任务不达唯有一死,我等先去了,阁下自重。”说罢各自挥剑自刎。 玄默有些恻然,虽说是死士,对方竟然连求生的本能都没有,不及多想,只听得“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纸鸢连忙过来扶住玄默,说道:“公子,没事吧。” 玄默说道:“我重修气机,今日强行出手略有反噬,不打紧。”说罢擦掉血迹。 纸鸢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公子。” 玄默说道:“不是你的问题,你所练灵修剑诀本来不是速成之功,你这年纪到这种程度已然难得,你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次出手之人来自江湖,看来不止一庙堂不想我活着。”纸鸢心中了然,纸鸢玄功虽说不是独步天下,但已然难能可贵,可是相较于上次伏击,此次自己居然落在下风,有此实力绝非普通势力,必然牵扯江湖。 有言叹曰: 才吃黄连口难言,又遇强贼身难安! 说罢两人下山而去,韩紫灵虽然生气走了,但是毕竟玄默客居家中,又有救母之恩,她还是在山下等候二人,看到玄默神色异样,连忙问有何变故,玄默只说身体偶感不适,并未实情告知,一行人心思各异奔城内而去,一夜无话。 近日紫灵、玄默因之前碰撞并未见面,也无甚有趣之事,先暂且不表。 丝竹宫,京城最负盛名的消遣之所,主要以丝竹管弦见长,其中“梅、兰、竹、菊”四人各有所长,素手勾商羽,樱唇吹芦管。此四女:“梅,身材匀称,一袭长裙似红梅映雪,珠钗横簪若冰魂临渡,眼着一枝春,面带百花魁,暗香浮动玉玲珑;兰,其心蕙兮若滋九畹之兰,其香芬芳兮若秋兰之荫池,真是蕙心兰质,国香芬芳;竹,碧衣翠而郁郁似斑篁细刻,束发高起,玉簪螺髻,好不清雅;菊,隐紫而明黄,雪彩冰姿是女华,人道出陶家,实乃帝女花。” 丝竹宫中常来者皆附庸风雅,不外打着好乐不好色的旗号,更有甚者以好色不淫为借口,尽皆以风雅自诩;偶有高洁之士少之又少,凤毛麟角。故而人气一日胜似一日! 而今日人气更胜往昔,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只听一人说道:“听说今天飘雪姑娘来到镐京城了。” 旁边好奇者问道:“飘雪姑娘是谁?” 只见众人鄙夷地说道:“连飘雪姑娘都不知道?” 那人说道:“别卖关子,赶紧说说,飘雪姑娘何方神圣。” 一人开口说道:“说起飘雪姑娘那可神了,听说飘雪姑娘出道才不到一个月,却已经名动天下了。她是在邺城城主王半山给其母八十大寿时初次亮相,得见者说,她一身白衣胜雪,乐动时从天而降,时而飘摇似雪,时而疾若游龙,时而凤舞九天,一舞毕,漫天晶莹点点似雪飘落,全场寂静,久久之后有人才从其舞姿中回神,只是飘雪姑娘已然不知所踪,自此之后大家不约不约而同地称之为飘雪姑娘,自此江湖上只剩下他的传说,求而不得者何止千万。” 好奇者问道:“难道没人问城主大人吗?” 那人说道:“有人问过,只说是欲见飘雪,便今日来镐京城丝竹宫。” 只听一人说道:“你这诸多时间地点倒也契合,只是飘雪姑娘之舞姿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真真是不知所谓。” 说罢双方不免争执,正在吵闹,丝竹宫宫主从楼上出来,站在栏杆之内说道:“今日有幸请得飘雪姑娘仙踪临凡,让我等有幸一睹仙人之态,又仰仗诸位捧场,鄙宫不甚荣幸,在此感谢诸位抬爱,飘雪姑娘远道而来需要歇息片刻,诸位宫内奉茶歇息。”说罢让侍者开门,众人蜂拥而入。 入得丝竹宫,只见内里乾坤,别有洞天,远不止外面所见那般,空间足有百丈之阔,中间设一高台,只见台上蒸气氤氲,流水绕台,池水傍身,不见楼梯,不知如何上去,四周向外又生出兽首独台,轻纱笼罩,视线朦胧。绕台设计三层观赏席座环绕其台。首层没有过多装饰,四周铁力木桌椅层叠,略做格挡倒也简约;二层略做收缩,分隔成间,所用家具多为紫檀木,纱帐垂帘,自称一体;三层雕梁画栋,镂刻壁金,黄花梨桌椅贵气而端庄,非富即贵难上也。各人进门找自己熟知或能承受之位,其中难免摩擦争执,其中混乱足以想象。 丝竹宫内,虽说偶有摩擦,但在此放肆者极少,只因此处只卖风雅,不售俗套,就算极其不堪之人入内也能有谦谦君子之风流雅俊,也有不知死活者,也被众人口诛笔伐轰将出去。因此倒也能自成规制,免去诸多麻烦,主要有赖于,丝竹宫开门之际便已言明,若有人能以才德胜心者,梅兰竹菊愿常伴其侧。见其芳华者各弄手段,不敢造次,生怕美人难得,他人先登! 许久之后,只听得笛声悠扬,琴声曼妙,梅兰竹菊四人从天而降,缓缓奏乐而下,稳稳的落在兽首台上,台下众人一片喝彩之声,突然曲风陡转,似高山流水,似孤钓寒江,只见丝竹宫内点点晶莹,万般玲珑飘洒于空,一袭白衣皎洁如月,舞姿曼妙如杨柳摇曳,步履轻盈似凤舞九天,一身装扮极为简单,束发高起轻纱遮面,眉宇间似有千言万语,媚而不俗,妖而不艳,洁而不冷,正是飘雪舞动苍穹。 三楼之上正有熟人,便是那吏部尚书之子陈子玉与一干狐朋狗友,吃酒玩乐,附庸风雅,看到飘雪现身,眼中绿光直泛。 陈子玉开口说道:“若能有幸得此女子,世间女子不要皆可。”说罢目不转睛地看着飘雪,又似“喃喃”自语地说道:“怎么感觉如此熟悉,真是奇了。”心里想着莫不是有缘,梦里见过? 身边另一公子哥说道:“也只有陈公子才能配此佳人,别人怕是难以企及。”开口之人原来是镐京府尹王朗之子王岁安。 听到这等马匹之词陈子玉沾沾自喜地说道:“王公子客气,只是我也没有全然把握,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众人心中鄙夷,却不明言,当初梅兰竹菊四人陈子玉用尽心机各个追求,都未得任何一人青眼相看,更别说飘雪姑娘了。 另一位公子哥说道:“陈公子真是过谦了,此等事,公子当属翘楚,多少小姐佳人对公子明眸善睐,公子都绝之门外的。” “哈哈哈哈”陈子玉得意地笑着说道:“哪里哪里,只是精力有限,精力有限而已。” 众人再度鄙夷,只是不动声色,又被台上风景所牵引,也没有过多聒噪。 说时迟那时快,飘雪已然一曲舞罢,只听高台上丝竹宫主不知何时现身,众人沉醉于舞姿竟未发现,听她说道:“感谢飘雪姑娘赏光,也再次感谢诸位捧场,自此以后飘雪姑娘将常驻我丝竹宫,每三日一舞。”说罢被众人的叫好声淹没,许久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更有好消息告知诸位,飘雪姑娘明示,若有能打动她者,愿为其独舞终生。”这次的叫好声更胜一筹,感觉整个丝竹宫要被声浪掀翻,台上众人施礼退去,而声浪依旧,一波胜似一波。 有道是: 自古声乐本无罪,流入俗人便为淫! 不知飘雪降临丝竹宫又有何等演绎,这座都城会因此而有多少变故牵连,且听后文分解! 八、养心殿皇帝设宴,御花园太后问诊 上文说到花魁飘雪降临丝竹宫,自此丝竹宫在镐京城风头一时无两,有想一睹风姿者,有想占为己有者,总之各怀心思,丝竹宫自此之后更是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晚至不得入者大有人在,风月场的风流事大多相同,而今又无甚奇妙传奇可供把玩,暂且不提。 却说宛丘之后,各府之间达成一致,许玄默乃柱国将军之后,来京都必有所图,此事自然惊动不小,柱国将军虽走,然所留下的余威还在,谁也不知他留有何等后手。此刻许玄默进京都可以说让各方势力均有权衡,尤其是宁王以及太子心思活络,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若得许玄默相助,或许功业已成一半,除了长公主切齿之外,其余势力均有意拉拢,只是还未挑明,一切只是猜测,如若唐突,反倒落了下乘! 这一日长公主姬沅陵,入宫请安,先见得太后,因聊到宫外趣事提到丞相少夫人久病不愈,连宫内御医都无法可医,从而求诸江湖。长公主说道:“听闻韩少夫人不远千里之遥携女去了首阳山。” 太后问道:“如此之远,世人以为身在皇家则事事安心,就今日看来宫中上百号御医竟然医不得一个外臣夫人。”说罢有些唏嘘,又问道:“如此这般折腾,可是见好了?” 长公主说道:“说来也是奇了,首阳山闻名于世者,唯大医陆铭,皇帝陛下也曾几度招揽,陆铭皆以其学艺不精为由辞却了,只是这次治愈长公主之人竟然不是大医。” 太后忙问道:“那是何人?” 长公主说道:“据说是个后生,年岁不过双十,传闻一手岐黄之术有起死回生之能,也不知真假。” 太后说道:“倒也却是奇闻,人言少年老成,也多指性情通达老练,学问大多都要经年累月之积累见闻方能有所建树,竟真有神童。” 长公主附和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以为所谓少年英才,神童降世不过是传记话本里的胡诌之语,今儿真正的确是见到了。”略顿了一下,说道:“据说韩少夫人病未痊愈,为了更好地恢复,连同小先生一同带进京里,近日听闻说是叫什么许玄默。” 太后惊问道:“他姓许?” 长公主说道:“是呢,据说姓许,姓许有何不对吗?” 太后正色道:“倒没什么,就觉得有些巧了。” 长公主佯做不知地说道:“哪里巧,什么巧,您老太太说的话愈发高深了!” 太后说道:“没事,老了,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这小先生倒也有趣,要是近便找个时间让紫灵那个丫头带进宫来瞧瞧!近来身体犯懒,总也不好,一干御医只说静养,养了这些时日,也不见好的。” 长公主忙答应道:“这有何难,近来快到中秋,陛下每年在养心殿宴请群臣,各诰命夫人重臣女眷皆能进宫,带进来不就成了么!” 太后说道:“倒是我忘了,如此也不突兀,甚好甚好!”又续了些闲话,长公主便告辞了,去了太子生母也就是皇后处,又去了宁王生母惠妃处,聊的也是些道听途说之语,不过都聊到了玄默,众人看似无甚表露,可是都添了心事。 丞相府,太监总管郭宝亲临传旨,丞相韩楚风连忙摆香设案,跪迎接旨,其文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岁丰年,百姓安居,乡里富足,朕心甚悦。文臣内阁实朝廷之根基,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朕能得文武兼全,群臣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丞相韩楚风恪守三纲,四德咸备,五常无忒,特准其入宫与孤同享中秋佳节,一应家眷亦可随从,其余功绩,另旨嘉奖!另:太后闻少年神医许玄默有鬼神莫测之能,心中甚喜,准其一并进宫觐见太后,钦此! 敕命真武十八年八月十二日之宝” 韩楚风说道:“臣韩楚风接旨,叩谢天恩。”说罢叩首接旨,起身后,郭宝说道:“韩大人,老奴旨已宣罢,就此告辞。” 韩楚风说道:“有劳郭总管亲自跑一趟,些许心意不成敬意。”说罢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于郭宝手里。 郭宝假意推辞,说道:“丞相这话外道了,您乃大禹国股肱之臣,老奴素日想要亲近还不能够呢!” 韩楚风决意地将锦囊塞在郭宝手里,双方告别,郭宝笑盈盈地回宫复命了。 自从上次宛丘之后,韩紫灵一直闷闷不乐,韩丞相甚为担忧,而今圣命下达,命玄默进宫,其中深意难以揣测,韩丞相告知韩紫灵,皇帝命玄默进宫,让其知会玄默一声。 韩紫灵听到皇帝特旨玄默进宫,惊道:“陛下让玄默进宫?”似有下文,又有些欲言又止。 丞相看到韩紫灵模样,便说道:“有什么话,你问便是,进来看你神思难定,现在又欲言又止,说与我听听。” 韩紫灵沉吟片刻说道:“爷爷,你可知道玄默姓什么?” 韩楚风看了一眼韩紫灵说道:“我知道,你以为随便带回京中一个人我便能让他进府?” 韩紫灵惊异地说道:“原来你早知道他是谁?” 韩楚风说道:“是的,我早知道,早在你们去首阳山之前。” 韩紫灵“啊”的一声,说道:“难道母亲久病不治,外出求医,都是您安排的?” 韩楚风说道:“不是我安排的,是玄默安排的。” 韩紫灵更加惊讶,她了解韩楚风,身居丞相没有一些手段不可能,没有个性和骄傲也不可能,但是玄默一个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后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说道:“他远在千里之外,如何知晓我母亲会生病?” 韩楚风说道:“本来这些事不打算让你知晓,其中牵扯纠葛很多,今日你知道得够多的了,有些事还不是时候。他原先有别的途径入京,你母亲病得突然,便打点一下太医,只言难医,便能顺理成章出京求医,玄默也能借机来京,不致突兀,只是不知为何泄露了身份,玄默彻底暴露在京城豪门面前。” 韩紫灵说道:“此刻身份曝光,很难有所作为,而柱国将军所留之阴影,有太多人并不想他走近庙堂。” 韩楚风说道:“此变故虽然紧急,却也早有预算,不算棘手,他自有办法。”好像并不想在此事纠缠,说道:“好了,你暂时不必知道太多,以后该你知道会让你知道的,你去告知玄墨,皇帝宣他入宫。” 韩紫灵欲要再问什么,又不得要领,只能作罢,转身去找玄墨,心中疑惑越来越多,有太多不合常理之处,她对于许玄默此刻才算有了真正的兴趣,心中盘算着,想着能让家国受益,无辜之人不被牵连。 有人叹紫灵一介女流尚思报效国家,叹曰: 心系黎民常怀忧,胸怀大志细筹谋! 中秋节,大禹国一个象征着收获和团圆的日子,人们憧憬着期盼着,日月轮回从不负人,年年如期而至,偶有阴晴,风云际会向来如此,与人之聚散无异,正因难以预测才有了万般期盼。 玄默跟随众人入宫而去,纸鸢不在宴请之列,只在丞相府留侯。宫门口难免盘查,只是例行之事,皇宫禁苑今日灯火通明,红灯排列纵横,耀映着亭台楼阁的金碧辉煌,流光溢彩;明月悬挂银河,璀璨着香榭水丽的檐牙廊回,勾心斗角! 众臣列席,皇帝四子太子姬浩山、景王姬浩河、宁王姬浩宁、怀王姬浩定及群臣依尊卑坐毕,只见宫女寺人摆酒上菜,乐师调弦弄琴,一片祥和之景象,只是殿内并没有过多喧闹之声,人人肃穆,个个拘谨。看到玄默列席,众臣交头接耳,各人神色各有不同,玄默所见之人不多,仅宛丘之行认得几个,点头示意,拱手施礼,并无交流。 良久听到内监总管郭宝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列队跪迎,山呼万岁之后,只听皇帝说道:“众卿平身,今日君臣同乐,不必拘谨。”说罢眼神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玄默,玄默一脸平静不见波澜,众臣谢恩归席。 皇帝说道:“今日中秋佳节,恰逢今岁丰年,正该君臣同乐,万民庆贺。” 太子开口说道:“自父皇治世以来,我大禹国力一年强似一年,边境安宁,百姓富足,实乃父皇英明,群臣尽忠而得也。” 宁王见太子发言,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父皇文治武功亘古所未有,致使朝廷内外上下一心,方有此太平盛世。” 皇帝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今天下承平,乃众卿尽心国事,殚精竭虑所得,朕今日设此宴,替天下苍生感谢诸位爱卿。” 众臣忙跪拜,说道:“臣等惶恐,感谢圣恩,今日大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实赖陛下体恤万民,内治群臣而得功。” 皇帝说道:“说了君臣同乐,怎的又跪下了,都起来吧,君臣闲话,不必太过拘谨。”又对韩楚风说道:“你身后所坐可是近来名满京都的神医许玄默先生?”说话间许字格外的重。 丞相未及搭话,玄默施礼开口说道:“草民许玄默叩见陛下,神医之名不敢当。” 皇帝说道:“先生不必过谦,御医都束手无策之症顷刻之间便药到病除,神医之名实至名归,又师承大医陆铭,真是前途无量。” 玄默说道:“陛下谬赞,只是学了些皮毛。”如此这般,养心殿内众人心思各异,听着皇帝与玄默你来我往的寡淡之语,二人说了一些无甚有趣的话,没个究竟,也就作罢,只听皇帝说道:“既然是宴饮,怎可无乐?” 只听郭宝宣道:“陛下有旨奏乐。”养心殿内氛围为之一变,编钟鼓舞,八佾纵横,说到八佾之舞其实与体现自然规律及原理的八卦、八音、八风、八方有不可分割之关系,其中精妙不一而足,宫廷盛宴自然恢宏大气,群臣时而点头称赞,时而举杯共饮,此间之乐,不比凡俗,更不足与外人道也。 良久歌舞毕,只见一个太监进殿,跪禀道:“启禀陛下,太后有请玄默先生觐见。” 听得此言,众人皆是一惊,宫内规矩森严,外臣不得入内,更何况一介草民,不及众人多想,便听皇帝说道:“既然太后有旨请见,玄默先生辛劳一趟,去御花园走一遭罢。” 玄默施礼说道:“草民惶恐,怎敢言辛劳。”说罢施礼随太监出去了,只见紫灵已经等在殿外,紫灵开口说道:“我怕你不知道宫内规矩,便跟了过来。” 玄默说道:“有劳韩姑娘。” 紫灵低声说道:“只怕太后也知道你的身份,你可要仔细应对。这座宫城没你想象得简单。” 玄默说道:“多谢韩姑娘提点。” 紫灵说道:“我虽不知道你和爷爷他们所谋何事,然爷爷信你,我也便帮你,我相信爷爷之判断断然不会不以家国天下为念。” 玄默略微释然地说道:“韩姑娘蕙心兰质,天资聪颖,长居高位而能悲天悯人,以苍生为念,殊为难得,玄默在此保证,尽力而为,绝不会伤及太多无辜之人。” 你一言我一语中,已然到了御花园,只见园中奇石星罗棋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亭台楼阁,池馆香榭,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太后坐落在一个叫寿春亭的亭子里,只见宫娥簇拥,妃嫔促膝,莺声燕语,比起养心殿内的拘谨,确实显得温馨和睦。 见到太后,玄默跪拜在地,施礼说道:“草民玄默拜见太后。”礼毕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太后。 太后听到声音,看向玄默,不知为何有种没来由的亲切之感,之前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亲切地说道:“你就是玄默?快过来孩子,到我这里来。”说罢伸出手,示意玄默过来。 玄默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拉住太后的手,不及说话,太后说道:“这孩子真是标致,让人看了亲近。” 众人大惊,不仅仅是玄默唐突的拉手,还有太后突如其来的慈祥,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宫城里所有的温情脉脉背后都是充满了血与泪,只是此刻众人有些恍惚,太后真的亲近这个叫许玄默的人,不是作假,不是众人粉饰伪装的那般。 玄默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太后说,皇后突然插话说道:“是呢,果然一表人才,而又医术精湛,真是老天偏爱。” 惠妃说道:“今天可是沾了母后的光,真是青年才俊。” 长公主在人后看着这个有几分神似许尚武的脸,眼神飘忽,神色失去往日的雍容华贵,显得有些阴鸷,太后说道:“老太太我没什么事,就是近日听闻先生医术超群,近来身体乏闷,想让先生瞧瞧。”说着拍拍玄默的手背。 玄默说道:“太后您身体有恙,那快让我诊诊脉。”说罢让宫女拿个小枕头过来,宫女应诺去了。 只听太后接着说道:“久来不曾出宫,也不知道宫外是个什么光景。”神色有些神往,又对玄默说道:“你行医游历,见得光景比她们只是京城内走走见过得多,人老了就爱听些江湖传闻的事,得空了就让紫灵丫头带着宫里来,让我老太太解解闷。” 众人更加惊异,太后素来都是不大言辞的,都是看着他们一干人等你争我夺,今儿真是奇了,众人看太后如此看重玄默,心中都做着各自的盘算。 玄默一一应下了,又给太后诊了脉,说道:“此乃气滞心胸之症,时常心胸满闷、痛有定处、食欲不振,以及遇到情志不遂容易诱发加重,伴有胸部的胀闷,得到嗳气或湿气之后,憋闷、疼痛能够缓解。”听玄默说罢,太后说道:“真是奇了,小先生说得严丝合缝,不过宫内御医也如此说,方子开了,汤药吃了也有些时日,因何无用?” 玄默说道:“此病要疏肝理气、活血通络,主要是抒发情志,少些操劳才行。”然后要了纸笔,写了方子:“柴胡疏肝散,柴胡疏肝芍川芎,枳壳陈皮草香附,疏肝行气兼活血,胁肋疼痛立能消。陈皮(醋炒)、柴胡各一钱,川芎、香附、枳壳(麸炒)、芍药各一钱五分,甘草(炙)五分。”因而又叮嘱道:“以疏肝理气为主,疏肝之中兼以养肝,理气之中兼以调血和胃,有所好转再做加减。” 太后看了心里甚是欢喜,便让宫女拿去太医院核验用药去了,又聊了些琐事,众人稀里糊涂的散了,每人心思各异,正是: 本欲发难请进门,又因欢喜错良机! 玄默紫灵才出宫门,身后边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先生就这么走么?”二人惊异回头。 不知是何人拦住二人去路,且听下文分解。 九、太子宁王争玄默,太师丞相案难结 玄默紫灵转身,原来是太子从宫墙外闪出,玄默施礼说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指教。”韩紫灵也连忙行礼。 太子说道:“早就听闻先生大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文采风流。”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原来太子殿下也在,看来先生果然不同,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殿下都能屈尊。”原来是宁王略带戏谑地看着太子。 太子说道:“姬浩宁,请你注意和谁在说话。” 宁王说道:“殿下教训的是,我自然知道我是在和储君说话。”其中储君二字格外用力。 太子说道:“知道就好,也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恪守礼节,切莫逾矩。” 看到二人斗嘴,玄默兴致泛泛,施礼准备告辞,只听得太子又说道:“今日良辰美景,本想与先生共度,不意竟被搅扰,先生若得空来东宫略做,本宫虽不得医理,却藏得不少好书,尽是些杏林孤本,其中奥妙难以窥得,希望能请教先生指点一二。” 宁王有些不屑地说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有意,那便送于先生,没有诚意就不必说,何必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倒显得小气。” 太子刚要发怒,只见玄默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抬爱,殿下也说了乃是孤本,其价值难以估量,怎能夺人所爱。” 太子说道:“这才是爱书之人该有论断,你素日就不爱读书,说出那等不知轻重的话也怪我平日不曾监督,往后多学些诗书,莫被人笑话了去。再者书与好书之人,正是“宝剑赠英雄”我怎会不舍,只怕先生推却,有些强人所难之嫌。” 宁王说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我是该多多向先生学习,以后希望先生不吝赐教,我的王府大门永远敞开,随时候教。” 玄默说道:“两位殿下真是抬爱草民了,草民一介布衣,只是粗知一些岐黄之术,别的一窍不通,怎敢言教。” 宁王正开口,便见执金吾薛启明带着一干侍卫巡防至此,施礼说道:“臣薛启明见过二位殿下,今日佳节特旨宵禁延时亥时三刻,此刻即将宵禁,还请诸位回府。” 太子说道:“不意竟这么晚了,今日先生劳累,改日过府一叙。”说罢又对着执金吾薛启明说道:“要是薛统领方便送玄默先生一程到丞相府,先生乃书生又带着紫灵姑娘,怕夜里遇到些不长眼的宵小之辈,惊扰了先生。” 不待执金吾薛启明说话,便听得宁王说道:“本王王府与丞相府相去不远,愿送先生一程。” 只听薛启明说道:“宁王殿下早些回府,皇城宵禁严苛,不敢大意,既然太子殿下口授,臣便送这位先生和紫灵姑娘回府。” 宁王听完薛启明之言,心中虽有不甘,却只能作罢,毕竟皇宫禁卫首领一身武艺一品下第一人,皇帝安全性命皆在其手,皇帝对薛启明之信任自然超越常人,其分量可以说更甚九卿,就算身为宁王的他也不可相提并论。 太子宁王分别起轿而去,众人施礼想送,礼毕,薛启明说道:“烦请二位上轿,太子有谕,本官送二位回府。” 玄默也不客套,施礼说道:“有劳薛统领。” 月色如练,繁华的京城在夜幕里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偶尔传来犬吠打破这宁静的夜幕,空旷的大街上“嘚”“嘚”的马蹄声格外响亮,一行人一路没有任何对白,到了丞相府,住轿下马,韩紫灵开口说道:“感谢薛统领相送之情,日后必报。” 薛启明说道:“举手之劳,韩姑娘不必客气。”说罢施礼上马,临走扫了一眼玄默,没有说话,便策马而去。 玄默看着远去的薛启明有些出神,韩紫灵开口说道:“感觉薛统领有些奇怪。” 玄默方才收回目光,说道:“奇怪,怎么奇怪了?” 韩紫灵说道:“薛统领护卫宫城,这么多年从未听闻他曾送过任何人回府,今日竟然会送我们回来。” 玄默随意地说道:“不是有太子殿下口谕么?” 韩紫灵说道:“说不好听的太子殿下只是储君,薛统领执掌禁军,皇城内外只对陛下负责,别人只是表面文章,不可能请动薛统领。”说罢,思索一下说道:“今日感觉薛统领有意送我们回来,或者说谁送你回来。” 玄默笑着说道:“韩姑娘真是高看我了,何德何能怎会让禁军统领特意相送。” 韩紫灵说道:“你来京城身份已然暴露,接近你的人虽说不点破,但彼此心知肚明,不管太子还是宁王抑或今晚的薛统领都是别有用心的,薛统领之所以深受皇帝信任,自然是只听皇帝旨意。” 玄默说道:“你是说今天是皇帝的授意?” 韩紫灵说道:“极有可能,全京城知道你是谁,难道皇帝不是那个最该知道的人吗?” 玄默笑了笑,没有说话,京都水深,绝对没有表面那么浅显,很多事在两可之间,在没有定论之前什么都难说,不管是何种原因,自己成了焦点,而一切行动都会受到关注。 紫灵和玄默的猜测,在这月色里无凭无据,而太子府詹事胡维意等人却是拿着真凭实据的密报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弹劾之事,其中宁王心腹户部胡艺馨赫然首当其冲,与此同时庞博也收到了同样的密报,庞博这次学得很乖,倒是找到了长公主,询问对策。 长公主看到密报,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庞博说道:“千真万确,再三查证的,确实是户部尚书胡艺馨每年通过职责之便中饱私囊,与其说中饱私囊,还不如说大部分给了宁王。” 长公主说道:“宁王近年来能够跟太子斗得势成水火,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银钱开路,不然储君所有的底蕴他难以撼动。” 庞博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长公主说道:“什么都不用做,千万不能给陛下夺嫡的错觉,一旦有此错觉那便连石文泰之案都要反过来,石文泰一旦面圣那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你我都将牵着其中。” 庞博只能应诺。 次日早朝,正德殿内,君臣议事,只听得御史庄玉轩奏道:“臣有事启奏陛下。” 皇帝说道:“庄爱卿有何事上奏?” 庄玉轩说道:“臣弹劾户部尚书胡艺馨,臣收到邸报户部尚书胡艺馨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矫造税赋账册,盘剥百姓,中饱私囊,现有钱粮账册原本和矫造本呈上,请陛下御览。” 皇帝说道:“呈上来。” 执事太监连忙呈上,只见皇帝脸青一阵红一阵,甚是难看,还未及说话,便听王徵说道:“陛下臣也有事启奏。” 皇帝问道:“王爱卿你又有何事?” 王徵说道:“前几日臣奏请陛下议礼部尚书张知书之罪,还未有批示,还请陛下明旨。” 皇帝怒道:“照你们所说,朕的朝堂之内尽是奸臣,一个拿着邸报,一个拿着密报,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朕已然着太师与丞相协同三司会审,查察此案,今日休要再议。” 众人噤若寒蝉,只见庄玉轩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太子摇首示意,庄玉轩只能作罢。 只听皇帝说道:“两位御史将朕朝上一半官员弹劾下去,今日不查怕是不行了,前番朕让三司会审,由丞相和太师主审,石文泰暂缓行刑,连同石文泰案一同查处,等诸案具结,再做定夺,不得有误。” 韩楚风,庞博领命而行。 养心殿内,皇帝暴跳如雷,说道:“今日看来太子和宁王不再遮掩,互相攻讦,哪里还有半点为江山社稷着想。” 太监总管郭宝说道:“陛下,只是御史们的奏报,其中一应证据齐全,不似做忤。” 皇帝怒道:“平日里私下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前几日王徵一口气弹劾数位大臣,今日朝上庄玉轩矛头直指宁王一手扶持的户部,如此明显的相互攻讦,还不能说明是他们二人的授意嘛!”说完又“啊”地一声质问。 郭宝不敢说话,只听皇帝又说道:“前几日宫内太监都在传宁王要对太子动手,今日便应验了。” 宁王府内,只听噼里啪啦的碗碟摔打声,偶尔传来宁王的谩骂声说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东宫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你们全然不知。” 一干智囊耷拉着脑袋,不敢接话。 长公主府,长公主听完庞博的汇报说道:“看来两位殿下近来寂寞了,打算找点事干。” 庞博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长公主略微生气地说道:“此事皆是因你而起,你还想如何,朝堂关系微妙,一着不慎便卷入其中。” 庞博委屈地说道:“我已然知错了,只是今日真的跟我无关。” 长公主思忖片刻说道:“只怕近来这些事都有人在背后搅弄,看来平静的朝堂又要热闹起来了,以后事无巨细告知于我,要敢有所隐瞒我扒了你的皮。” 庞博表面应诺,心中愤愤。 正是: 小试身手便建功,再弄手段鬼神愁! 是夜丞相府内,玄默、丞相、紫灵、纸鸢几人饭毕续茶。丞相说道:“皇帝已然让我与庞博同理此案,石文泰案乃庞博设局所为,陛下如若不亲审,恐难救其性命。” 玄默说道:“此案到此刻已然有了转机,石文泰从凌迟转为再做议处,目下牵扯太子宁王麾下众多官员,他二人更加急躁,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周全。” 丞相韩楚风说道:“话虽如此,然终究不太稳妥,庞博性情浮躁,变故难测,棋局中不怕好棋手,就怕似他这般二愣子搅局。” 玄默说道:“只怕他身后长公主已然介入,只要长公主在短期内庞博便能约束,应该无虞。” 丞相韩楚风说道:“长公主却为劲敌,日后怕是少不了麻烦。” 玄默说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长公主与陛下性情相近,以为能掌握一切,殊不知否极泰来的道理。” 丞相韩楚风说道:“先生所言甚是。” 太子府内,太子府詹事胡维意说道:“看庞博似是偏袒宁王,长公主府还需太子殿下亲去走动。” 太子说道:“此案症结确实在于庞博,丞相韩楚风毕竟刚正不阿,其中是非曲直那个老狐狸怕是了然于胸,只是未有动作。” 胡维意说道:“庞博毕竟上位时日较短,官场手段还过于稚嫩,他在前长公主在后。” 太子然其说,言道:“姑母那里我素来走动,未见成效,总是叙些人伦闲话。”说罢有些怅然若失。 次日太子殿下便备了厚礼往长公主府去,见礼毕,长公主说道:“太子殿下每日辅佐陛下勤政,今日哪得空来我这里。” 太子说道:“姑母哪里话,素日确实忙于政务少来给姑母请安,是侄儿的过错,还请姑母大人大量宽恕侄儿。”说罢施礼。 长公主说道:“身为储君,你忙于政务自是分内之事,姑姑怎敢为此挑理,你有孝心时常过来,姑姑欢喜得紧。” 太子说道:“近日朝堂纷乱,有些疲乏,想着到姑姑这里偷闲,也向姑姑请益一二,烦请姑姑解惑。” 长公主说道:“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我一个闲散人,怎会知晓朝堂之事,你该找丞相太师帮你解惑,再者有太傅少傅,皆是举国挑得的无双国士。” 太子殿下说道:“姑姑过谦了,谁人不知姑姑虽为女儿身,确是经纬韬略不输男儿,只是有碍于女子不能参政,不然以姑姑之才学,怕是父皇的最大臂助。” 长公主说道:“太子殿下切莫胡言,我哪里当得起这等赞誉。” 太子说道:“姑姑自然当得起,今日侄儿前来便是请姑姑相助。” 长公主说道:“我能有何能力帮助太子殿下。” 太子说道:“朝中近日之事姑姑想必有所耳闻,而朝中户部礼部尚书均牵涉其中,父皇命太师丞相同理此案。” 长公主说道:“既然皇命在身,他们自然会秉公办理,我又能做些什么?” 太子说道:“也不是要姑姑做些什么,就说此案关乎朝中两大尚书,其中细则更需严谨,不然朝野震荡事小,百姓物议沸然事大。” 长公主说道:“太子此言倒是不假,毕竟关乎朝廷威严,太子现在果真有储君风范,臣妾省得,自然会言明其中利害关系,也必然要按照国家律法谨慎处理。” 太子说道:“侄儿在此谢过姑姑,感谢姑姑以江山社稷为念。” 长公主说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毕竟皇室宗亲,自家事当不得谢字。”又叙了闲话方才罢休。 早有线报告知宁王和皇帝,皇帝并未多话,只是眼神飘忽,不知有何心思。宁王府,宁王说道:“太子三番五次笼络姑姑,也未见功效,我素日也常往来,姑姑也无表态,如何是好?” 客卿黄锦鸿说道:“长公主心思深沉,难以揣测,两边不靠却培植势力,殊不知终究要靠皇子上位?” 宁王说道:“确实难测,然姑姑手中现在实力不容小觑,父皇又百般宠信,如若能得其相助,必然更胜太子一筹,不意这次被太子抢了先机,再去搅扰倒显得下成了。” 黄锦鸿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如何笼络许玄默,毕竟柱国将军有多少底蕴无人能知,敢堂而皇之进京必有后手,又住在丞相府内,关系自然不同,由此可见得许玄默便等于得到丞相的支持,三个长公主怕是都比不得的。” 宁王大喜,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多做筹谋,找个由头会晤一番。”众人应诺着手准备自然不在话下。 却说太师庞博,丞相韩楚风二人审理石文泰案,又有两位皇子搅扰其中,可以说百般波折,时常朝堂争执难下,皇帝甚为恼怒,又无可奈何,皇帝纠缠得烦闷,往后宫找太后闲话破闷,因说道:“太子宁王二人互相攻讦弹劾,久持不下,为之奈何?” 太后说道:“本来朝中大事后宫不得干预,既然皇上问到哀家,那边说说。先皇在世时,每逢争执便从中调和,所求者不过平衡,皇帝也不必烦心,双方相互攻讦大多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打五十大板,平衡不破自有牵制之力。” 皇帝说道:“只怕这般会纵容朝臣,所述之事也并非全是子虚乌有,故而儿臣甚为恼怒。” 太后说道:“治理群臣不过打压拉拢,又不能失了分寸,挑几个无关紧要的或贬职或罚奉,大抵不会错漏,却有极为失职者那便重责,以儆效尤。” 皇帝说道:“其中牵涉六部中的两部,殊难抉择。” 太后说道:“朝廷法度自有依凭,照章办理就是了。” 皇帝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此作罢,又聊了些家常就回养心殿将养,心中甚为郁结,正烦闷间,听得太监总管禀道:“启奏陛下,太傅宁佐衡求见。” 皇帝大喜道:“快宣。” 正是: 正值国事劳心神,便有良师扣门扉! 不知太傅所来何事,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章:石文泰告老还乡,韩紫灵再问江湖 太傅宁佐衡进殿,礼毕,宁太傅说道:“今日老臣听闻朝内纷争,想来陛下烦闷,便不请自来。” 皇帝大喜说道:“老师来的正是时候,近来朝中事务棘手异常,正束手无策,敢问老师可有良策?” 太傅说道:“朝中争执再所难免,不过近来事端其实皆由石文泰而起,以老臣对石文泰多年的了解,那等悖逆之事他绝做不出来的。” 皇帝脸色微沉,没有说话,太傅看到皇帝脸色变化说道:“老臣今日来也不为说情,只是解忧而已。” 皇帝说道:“请老师解惑。” 太傅说道:“石文泰身居中枢多年,为人刚正,难免有言语不敬。”见皇帝不语,接着说道:“此案至今牵涉几人皆有明证,陛下要遮掩已然难以实现,或贬或杀只是一念之间,然其中不乏耐人寻味之处。” 皇帝眼神幽深,不知作何心思。 太傅说道:“老臣以为陛下御审石文泰此局可破,百官所需仅一个态度而已,有了标榜,主理之人自然有了方向。” 皇帝说道:“石文泰如此大逆不道狂悖不堪,他还有脸来见朕?” 太傅说道:“正因为其狂悖,陛下御审才显得我皇之胸襟气度,自古以来贤明君主皆能容人所不容,而后成就千秋功名。” 皇帝听罢,甚为宽慰,准其所请。 正德殿内,石文泰一身手铐脚镣,拜伏于地,说道:“罪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说道:“石文泰,朕且问你,自朕登基以来夙兴夜寐,靡有朝矣,文治武功不曾有丝毫懈怠,何故上书辱骂于朕?” 石文泰惊恐地说道:“老臣冤枉,老臣弹劾吏部尚书陈清纵子行凶逼死良民,何来辱骂陛下之语?” 皇帝说道:“你居然敢架前狡辩?” 石文泰说道:“老臣万死不敢欺君。”说罢又言其所上奏疏为何极其所做之事。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然后说道:“你所言可有凭证?” 石文泰说道:“陛下所说之事臣毫不知情,臣之奏章并非紧要急报,依礼送往司礼监转呈陛下御览,如若出错定是司礼监内被人做了手脚,老臣岂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看石文泰脸色,便知其言不假,说道:“你先回天牢,待朕查明原由,再做定夺。” 石文泰说道:“臣谢陛下给我机会面圣申辩。”说罢叩首谢恩,被侍卫押下。皇帝阴晴不定的呆坐许久,方说道:“传丞相韩楚风。” 丞相府内,众人听得皇帝请见,韩楚风便说道:“郭总管稍待,待本官换了朝服。” 郭宝说道:“烦请丞相快着点,陛下急召。” 韩楚风应声然后快速出了厅堂,让小厮唤玄默来见,双方不及寒暄,韩楚风说道:“皇帝请见,想必事情有了转机。” 玄默说道:“想必石老已然面圣,个中缘由厘清。” 韩楚风问道:“陛下此刻见我,是否有试探之意,该如何应对?” 玄默说道:“陛下既有试探之意,也有问计之心,想必会问及近日之事,引导为党争即可,不可多言,谨防引火烧身。”说罢韩楚风急冲冲的出去随同郭宝入宫。 礼毕,韩楚风说道:“不知陛下召见老臣,有何要事?” 皇帝斜靠在塌上,说道:“朕让你重审石文泰案,可有头绪?” 韩楚风心头一紧,略作思忖说道:“提审石文泰,他总是喊冤,臣无能未有进展。” 皇帝“哦”了一声,略带疑惑的说道:“他喊冤,他有何冤情?” 韩楚风说道:“石文泰言他弹劾吏部尚书陈清纵子行凶,并未辱及陛下,此等胡言乱欲只为求生,臣等不敢上奏,故而未有进展。” 皇帝说道:“居然有这等事情,那你如何看?” 韩楚风说道:“臣不敢妄议,此等悖逆之罪,岂可轻易为其开释,然石文泰神情不似作忤,故而臣心中困惑。” 皇帝说道:“丞相还算坦言,不瞒你说,朕已然见过石文泰,与你所言相差不远,朕听其言观其行,确实可信,然司礼监乃朝廷中枢,出此事件,牵涉必然不小,其中关节丞相你可明白?” 韩楚风说道:“微臣明白,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臣明白陛下之顾忌。” 皇帝说道:“依你看何人能插手其中?” 韩楚风说道:“依老臣看来,能接触者也有不少,其中虽然严谨,但毕竟非急报,故而隐蔽性较差,至于何人能有此手段也不在少数,只是为何一个石文泰会牵涉诸多官员,之后奏报甚为蹊跷,所谓实奏线人又从何而来?” 皇帝说道:“看来最近有人兴风作浪,搅动风云,对于此案,你有何意见?” 韩楚风说道:“既然皇上以为石文泰却为诬陷,那便赦其死罪,然毕竟百官得见,其中关节无法言明,便请其告老还乡,好让百官信服。” 皇帝说道:“丞相此言甚善,既然石文泰无罪,那便免其死罪,至于令其告老还乡,恐百官心寒。” 韩楚风说道:“毕竟百官不知内情,不能言明其中关节,如此最好。” 皇帝便命其办理,后又传来太师庞博问及司礼监,庞博虽然惊恐万分,然表面并未表露,只说不知,皇帝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于是石文泰案引发的朝堂波折便在极其荒诞中草草了结,石文泰告老还乡,两大尚书罚奉三年,其余人等罚奉一年,便就此了结,皇帝严令申明此事就此了解,群臣虽有非议,然终究不敢明言。 正是: 气势汹涌索下狱,莫名其妙又还乡。 长公主府,庞博有些不悦地说道:“为何石文泰那个老匹夫居然能够无罪释放?” 长公主说道:“今日宫中来报,石文泰面圣了,此中关节你最明了,这等拙劣手段也就陛下急怒之下不查方能奏效,一旦如今日牵涉诸多大臣,怎会奏效?以后做事多动脑子,少做没头脑的事。” 庞博心中不平,表面说道:“我记下了。” 长公主说道:“此次看来有人故意搅扰朝堂,不过是解救石文泰,利用陛下不愿破了这平衡,所谓帝王制衡之术达到目的。”庞博权欲膨胀,一日胜似一日,心中心思也更加活络,二人叙了闲话,又不免云雨,暂且不提。 宁王府内,宁王说道:“今日朝局实在难以揣测。” 黄锦鸿说道:“确实没想到陛下如此草率结案,不予反驳,按理说户部账目明晰,陛下该究根问底,但是陛下又强压下来。” 反正各府之间尽皆猜疑不定,摸不着头脑。 皇帝在养心殿靠在塌上,问郭宝道:“太子和宁王有何动静?” 郭宝说道:“启奏陛下,各自回府便没再出门。” 皇帝又问道:“丞相府有何动静?” 郭宝回道:“也未见动静,许玄默好几日不曾出门,其侍女都不曾出门。” 总之皇帝问及诸府,郭宝一一回了,皇帝静静听着郭宝回复,面色平静,可是跟随皇帝多年的郭宝知道,皇帝此刻才是最为可怕的时候,养心殿内逐渐陷入沉寂...... 话说自从飘雪来了京城,陈子玉三魂五魄逐渐丢尽,日日在丝竹宫消遣至晚方归,吏部尚书陈清因石文泰案心中恼火,便让陈子玉闭门思过,不得出门,然陈子玉仗着祖母宠溺,陈清难以看管,只能任其自由,又恐生变,便让管家盯着,也无甚特别。而丝竹宫愈发喧闹,更有好事者不远千里来此消遣,一时风光无边。 却说玄默自从上次伏击之后伤势直至今日才算恢复,纸鸢方才放心,说道:“公子总算恢复了。” 玄默说道:“不仅恢复,因祸得福,功力有所长进。” 纸鸢由衷的高兴,说道:“那真是太好了,自从公子重修气机后,每日担心,这归真心法当真是玄妙,公子那等伤势,可以说经脉尽断,居然能逐渐恢复。” 突然窗外传来脚步声,玄默示意噤声,只听得韩紫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道:“纸鸢姑娘!” 纸鸢快速去开门,说道:“原来是韩姑娘,快快请进。” 韩紫灵说道:“今日陛下快刀斩乱麻,将近日纷争弹压下来,只是结果出乎意料。”边说边进门双方行礼,礼毕,纸鸢走到窗口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出神。 玄默接话说道:“有什么超出预料的,皇帝向来以帝王之术自困,他所要的江山并非山河宁定,百姓安居乐业,而是朝堂表象繁华,文武制衡,臣子争执。” 韩紫灵说道:“如此江山有何意义?” 玄默说道:“陛下或许已然迷失在帝王权势之中,至于江山社稷在他心里可能等于巍巍皇权。” 说罢气氛有些沉闷,各自都有些感慨落寞,良久,紫灵问道:“那你此次进京到底为何?” 玄默说道:“其中关窍几句话难以言明,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危害天下,祸害黎民。” 紫灵看着玄默的眼睛,纯净幽深,见难以探究根底,只能作罢,说道:“朝堂之事说着烦闷,不如你再讲讲江湖之事与我听罢!” 玄默无奈地说道:“江湖事尽是些虚无缥缈的,你为啥如此凑趣?” 韩紫灵说道:“上次你说的甚为有趣,但江湖之大不可能仅有几个人,你就多讲讲罢。” 玄默思忖片刻,实在难以找出头绪讲起,只听紫灵说道:“江湖既然有高手之分那便该有境界之分,你与我讲讲这个?” 玄默说道:“武道一品高手分为四大境界,一者化气境,二者化神境,三者化虚境,四者合道境。一品之下与常人分别不大,不说也罢。” 略顿片刻说道:“而实力高下又与境界无关,只是所修功法招式所能到达之境界各有不同,看似四者层层递进,其实其中暗含玄机,并不以境界论高低。就好比天下一品众多,神威榜六人都为一品高手,而炼虚合道境界者只有西海一剑一人,其余众人大多炼神化虚境界,并未提挈天地,身兼大道感悟。但论及战力那几人想去不远,各有千秋,如若生死之战,胜负难料。” 韩紫灵说道:“那你呢?虽然纸鸢常在你身侧保护,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你绝不是文弱书生。”说罢眼中充满希冀的看着玄默。 玄默说道:“我确实是习武,也曾有幸窥得一品门禁,然后来出了岔子,现在大不如前。” 听完这话,紫灵心中一紧,静待下文。 只听玄默说道:“我曾经以剑入道,修炼剑道,也算精进迅猛,十一年时间跻身天下一品之列。”看着玄默轻松的陈述,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既不悲哀也不伤怀,好似这件事跟自己无关一样。 韩紫灵说道:“真是可惜,为了什么?” 玄默说道:“也没什么可惜,没了就重修,曾经有的以后还会再有,再走一路或许感悟不同收获更多,何必执着于失去的,道在前方,再来走过就是。”此时只见他眼神炯炯有神,充满了光亮,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是挫其锐利,接着说道:“至于原因遭人暗算,至今都没有查到是何人所为,虽然事发江湖,然答案却在庙堂,这也是我进京的缘故。” 韩紫灵说道:“你为了复仇?” 玄默说道:“我此来可以说是为了复仇,也不为复仇,因为我一人得失无关紧要,其中牵涉了更多的人,所以不得不探究清楚,而暗算之人所图更加难测,与庙堂挂钩必然牵涉天下大势,如若不查清楚,只怕江山动荡,百姓难安!” 韩紫灵有些惊讶的说道:“跟庙堂有关?会是什么人?” 玄默说道:“目前所查到的只知道跟江湖上一个叫隐灵门的有关,而隐灵门与皇室护国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两者之间若有联系,必然与皇室难逃干系!” 韩紫灵说道:“居然跟护国寺有勾连?” 玄默说道:“其中牵扯甚广,前太子不愿同室操戈远遁而去,众人皆知不知所踪,殊不知满门被灭。” 韩紫灵惊道:“居然有这等事?” 玄默说道:“千真万确,至于何人所为,我父亲和军师二人多年追究,查得隐灵门,后来西海一剑古木追踪发现隐灵门与皇室护国寺有关,自此以后我便追查隐灵门,初入一品之列的我以为不会出错,不想被人暗算,功力尽毁,那人武艺至少也在一品之列,只是天机堂居然也不知道是何人。” 韩紫灵连忙问道:“那你是如何脱困的?” 玄默说道:“古木前辈不放心我,暗中跟随,便救了我的性命。” 韩紫灵说道:“你居然认识西海一剑古木?” 玄默说道:“不是有意欺瞒,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古木前辈游历江湖家中无人照看,那几年西海连年征战,古木前辈一家被我父亲和军师所救,前辈为报恩德,便教我剑道,算是我的授业恩师。这么多年江湖事宜多亏了古木前辈帮衬,不然千头万绪,难有建树。” 韩紫灵说道:“真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柱国将军一生为天下黎民谋福祉,真是好人好报。” 玄默说道:“今日与你说的够多,希望你能保密,京中之事刚刚开始,风平浪静只是因为多方掣肘,各怀鬼胎,就好比这次朝堂之事透着诡异,好像此事刚好是我们所要的,石老得救的轻而易举,不是我的策略建功,而是有人破局了,故意使然。” 韩紫灵说道:“难道是皇帝陛下?” 玄默说道:“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韩紫灵心事更重,今天所知道的对他来讲太多了,问道:“那爷爷知道这些吗?” 玄默说道:“丞相自然知道,你父亲当年之死也很蹊跷,从那以后丞相便找到我父亲,二人从此暗里联手,表面有些摩擦,以防万一。” 韩紫灵说道:“你说什么,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玄默说道:“根据多年查证,其中蹊跷,你父亲在酆都城主任上为官清正,深受百姓拥护,其中税赋减免,修筑堤坝,打压乡绅种种举措百姓极度拥护,不意私访民情时会坠马身亡,虽然皇室配人查验为意外,丞相自己不信,便有了后来之事,也有了你我对白的基础。” 韩紫灵一时难以接受,目光呆滞,泪珠盈睫,玄默没有说话,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去消化,有些关需要自己过,因为接下来步步凶险,韩紫灵必须有自己的判断才能依靠她自己不被别人利用,成为阵营的弱点,不然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万劫不复。 良久之后,韩紫灵说道:“我要查清楚我父亲的死因,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残忍的人搅动弄风云,霍乱江山。” 正是: 乘兴而来败兴归,惊闻噩耗开胸怀! 十一、临渝关王彦用计,奉天府庞博议和 玄默听了紫灵的话,郑重地说道:“京中之事我办得好,不求你知我,只求你明白我来京都不为复仇,一己之私致使庙堂崩坏,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我来京都只为查明事情缘由,不能放任宵小之辈祸乱天下。” 紫灵并没有相争,带泪的眼中有了一抹坚毅。 临渝关,自从三年前柱国将军许尚武收复临渝关以后,皇帝尊奉柱国将军许尚武之意,封王彦为镇北将军,宗盛为骠骑将军,二人又在归雁峰顶设立哨卡铸造烽台,由王彦驻守临渝关,宗盛设卡归雁峰,形成掎角之势,遥相呼应。 夜幽国上将耶律雄才临渝关一战之后急火攻心,自此便卧病不起,国中能倚重者只有其子耶律镇北、耶律安南二人,一年前开始夜幽国再度骚扰临渝关,双方大小战役几十场,各有胜负,双方将士苦不堪言。 这一日,王彦传来宗盛至临渝关,看着城外驻扎的夜幽国军,王彦说道:“三年前新军力竭,没能扫清夜幽国,终成心腹,如此拉扯只怕难以为继,需想办法毕功于一役。” 宗盛说道:“大将军可有妙计?” 王彦说道:“正是无可奈何故请将军来共同商议。” 宗盛说道:“如此看来只能用计,不如用骄兵之计?” 王彦说道:“请将军快快道来。” 宗盛说道:“明日开始,我军日日叫阵,若战只许败,不许胜,接连数日夜幽军必然骄纵,从而疏懒,我们再伺机一击而胜。” 王彦说道:“如此只怕还是不行,如若骄兵还需丢些城池方可,最好以临渝关为诱饵,如此方能奏效,上次未能重创夜幽国,此次定要让其有来无回,方能治本。” 宗胜说道:“只怕会扰乱军心,万一将士失了斗志,怕是真要大败。” 王彦说道:“既然用计,那便当机立断,失了关卡还能夺回,如若在关口长此以往,只怕山河难以宁定,戍边将士苦不堪言,如此只怕更加棘手。” 二人计较已定,便不再犹豫,各自安排去了,自此之后王彦每日出去叫阵,而从未胜过,士卒气势一日不如一日,夜幽国军营之内,耶律镇北、耶律安南同众将士升帐议事,耶律镇北说道:“近几日大禹军每日叫阵,从未得胜,本将军观其军中士气低迷,怕是败亡不远,全军将士要再接再厉,不可错失良机,三年前上将军之耻我等一并报还。” 耶律安南说道:“一年多来大禹军与我军你来我往,各有胜负,近来突然只败不胜,怕是用计,还需小心提防才是,不可大意而后置三军于死地。” 耶律镇北说道:“这个自然,三年前的教训要汲取,但也不能过于妄自菲薄,用兵者,因势利导,其势因敌而变,其行因势而动,故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众将然其说,耶律安南待要再言,已被众将附和之音压下,只能作罢,再作计议。 却说次日由宗盛领兵叫阵,双方列阵拼杀,宗盛对战耶律镇北佯做不敌败走,王彦连忙出关营救,王彦与耶律镇北战五十合王彦亦佯败而走,大禹军乱作一团,丢盔弃甲而退回关内,夜幽国攻城久攻不下,只能鸣金收兵。 是夜,只听得临渝关上战鼓雷动,夜幽国众将士以为大禹军前来劫寨,慌忙起来应对,只是众军做好防御之后发现临渝关关门紧闭,未有一兵一卒调动,只是战鼓依旧雷动。就这样大禹军一直擂动战鼓,搅得夜幽国大军一夜不能休息,次日耶律镇北视察军情,发现众军萎靡不振,略有醒悟,便告诉众军说道:“此乃大禹军缓兵之计,为了让我军无力攻打临渝关,切不可上当,白天众军休整,不得有误。” 众将是领命而去。 当天夜里,只听得临渝关上继续战鼓擂动,众军方明白耶律将军判断无误,便安心休养,未做关注,耶律安南心中极为不安,生怕是王彦所用的疑兵之计,便偷偷派人去临渝关探查军情,很快探马回报,说道:“临渝关上已经没有大禹军,城墙上全是稻草人身穿盔甲,所谓战鼓擂动是每个战鼓上都倒挂公羊,公羊前蹄挣扎求生所以擂动战鼓,其实大禹军已然逃遁了。” 听罢奏报,耶律镇北说道:“擂鼓聚将。” 众将聚毕,耶律镇北说道:“大禹军力竭而逃,此番我军必要乘胜追击,不可让大禹军有休养之机,能否建功立业,在此一战。”说罢,便要点将,只听得耶律安南说道:“大禹军逃跑甚为可疑,应派探马探查清楚再做计较。” 耶律镇北略作思忖,同意其看法,便派出探马先行,说道:“探马先行,自然无虞,我等先入关要紧,否则此等良机再难寻得。” 耶律安南只能答应,便安排好守寨军士,往临渝关而去。只见临渝关内,旌旗纷乱满地,粮草辎重更是斜七竖八,其情景可见大军遁走之仓促,看到这等情形,耶律镇北说道:“大禹军果然仓皇逃窜了。”向着弟弟耶律安南说道:“你就是太过于谨慎,且看探马如何回报。”耶律安南自知理亏,便未多言。 说罢命令三军城头易帜,安排城防,大军驻扎等等诸般事宜,等诸事妥当只见东方已经透着光亮,这时探马回报说道:“禀报大将军,前出五十里发现大禹军驻扎,只见全军上下混乱不堪毫无斗志。” 耶律镇北听完大喜说道:“整顿三军追杀大禹军。” 众军行至半日便见满地伤布,灶台纵横还有余温,显然才走不久,夜幽军连忙追赶,行不到二十里,便见前方大禹军萎顿前行,耶律镇北大喜,喊道:“三军听令,追杀大禹军,杀!” 听到震天的战鼓声,喊杀声,大禹军仓皇逃窜丢盔弃甲,毫无反抗之意,夜幽军只能分军围杀,追不到五里,王彦从右侧杀出,宗盛从左侧杀出,夜幽军图逢此变,阵脚大乱,只见逃跑的大禹军突然转身,后军变前军,三方冲杀,夜幽军乱作一团,向临渝关逃窜而去,只听得王彦搭弓射箭一剑正中耶律镇北左肩,一声痛呼连人带马摔落于地,众军连忙搭救,仓皇逃窜。 大禹军已然杀疯,一路追赶,临渝关夜幽守军本来人少将寡,只能弃关而逃,大禹军一路追杀,直至夜幽国都奉天府才安营扎寨,夜幽国君惊闻此变,吓得七窍离体,急忙召唤众臣问曰:“大禹军兵临城下,城内兵少将寡,为之奈何?” 夜幽国仪鸾殿内按察指挥使韩书良站出来说道:“此次战败,我军再无战力,只怕只能求和。” 夜幽国君说道:“韩爱卿此言甚善,朕命你为议和使节,全权处理此事。” 韩书良应诺,夜幽国君心急如焚,不待详议便遣使出京了。 大禹军营外,韩书良递上国书,言明来意,便有守军报于大将军王彦,王彦连忙请韩国良入内,见礼毕,分宾主坐定,王彦说道:“敢问贵使有何要事?” 韩书良自知对方明知故问,然处于劣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王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不俗,依我看王将军之才略不在当初柱国将军许尚武之下,何必明知故问?” 王彦说道:“贵使谬赞了,王某一介武夫不及柱国将军之万一,还请贵使明示。” 韩书良说道:“贵我双方以临渝关为界,一向井水无犯,将军何故引军夺我山川,逼我皇都?” 不待王彦说话,宗盛冷笑道:“好一个井水无犯,三年前贵国破我临渝关,夺我数十座城池,有赖于柱国将军鬼神莫测之手段方能收复失地;就在一年前贵国耶律镇北、耶律安南兄弟二人带领三军屡次袭扰我临渝关,这就是贵使所说的井水不犯河水?” 韩书良一时哑口无言,只听王彦说道:“贵使请说明来意。” 韩书良略做思忖,说道:“贵我双方毗邻,有所摩擦在所难免,其中不免有误会,而今贵军兵临城下犯我皇都,于情于理都不太妥当。” 王彦说道:“大禹国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之果,乃是贵国所致,如果贵使是来讲理那便请回,我等粗人,不会说话,咱们战场见高下。” 韩书良真是有苦难言,奈何实力不济,只能弱了口风,说道:“将军少安毋躁,我方愿意议和,还请将军考量。” 王彦说道:“求和?我兵锋正劲,为何要与你言和?” 韩书良说道:“夜幽虽为小国,然生死存亡之前我也有子民自当上下一心,唯有死战,烦请王将军三思。” 王彦说道:“此事我等做不得主,须要奏请皇帝,再做议处。” 韩书良说道:“那便静候将军佳音。”说罢便施礼告辞。 韩书良走后,王彦与众将士帐内叙话,王彦率先说道:“我军虽然大胜,然毕竟守军将士有限,再做强攻怕是力有未逮,众将有何意见?” 宗盛说道:“此时虽然我军占优,然攻城已不可取,只能趁此良机议和上再做功夫。” 众将然其说,便上奏报,遣使入京不在话下。 正是: 前有柱国才显威,又有新帅再逞能! 镐京城正德殿内,众臣议事,皇帝开口说道:“大将军王彦不负朕望,戍守临渝关三年有余不曾有片刻疏虞,而今智破夜幽,占领夜幽金州一州之地,已然兵临奉天府,夜幽国国战失利,意欲求和,众爱卿有何见解?”众人跪呼万岁。 别人还未说话,庞博开口说道:“吾皇文治武功前所未有,夜幽国屡屡犯境,实乃心腹大患,臣窃以为不可议和,当增兵剿灭,以绝后患。” 兵部尚书葛民义慌忙奏道:“臣身为兵部尚书知晓我朝在册兵丁十数万在北以据夜幽;二十万在南谨防大夏;东南沿海水匪横行,又时时有东夷来犯此处又需用兵二十万常年戍守,各地方防务剿匪安民所用兵马又是十多万,朝中除了陛下亲卫五万,剩余在册或老弱病残,或新进入伍人数只两万有余,剿灭夜幽所需兵力少则二十万难以建功,而后备兵丁严重不足,臣以为太师所请恐难实现,万望陛下三思。” 庞博暗恨,只听户部说道:“臣以为兵部所请甚为合理,如若鏖战所需钱粮辎重甚巨,国库目前之资均有出处,如若再加开项,恐怕难以为继!” 皇帝说道:“朕以为庞太师所言甚合朕意,兵部、户部你二人可有良策解决困境?” 二部还未说话,只听太傅宁佐衡说道:“臣以为户部兵部所请乃实事求是之举,如若强行鳌兵只怕需要强征兵役税赋,只怕民意沸腾,于国家不利。” 皇帝看了一眼太傅,轻描淡写地说道:“太傅之意是我朝子民上不感圣恩,而朕不恤万姓?”说罢长长地拖着鼻音“嗯”的一声。 太傅连忙拜地说道:“老臣绝不敢有此意,吾皇继位以来天下承平,四海宁定,此皆吾皇之功绩。只是翦灭夜幽国注定不是凡俗战事,虽然夜幽小国,然灭国之危怕激起民愤,如此夜幽国同仇敌忾,共赴国难,而我军准备不足,陷入胶着则我军之优势变为劣势矣。若欲翦灭夜幽,不妨做出和谈之假象,厉兵秣马,积草屯粮如此则战必胜矣。” 皇帝沉吟良久,说道:“太傅此言甚善,如此则议和之事该何人前往?” 见此良机,庞博连忙跪地说道:“臣愿为陛下解忧,请旨议和。” 皇帝看了一眼众臣,见无人再出班请旨,便只能准其所请,便说道:“着内阁拟旨,敕命庞太师为和议使节,前往奉天府与夜幽国议和,所需随护陪臣不必另行请旨一切照准,拟旨盖印即可。” 朝罢,百官议论纷纷,鸟散去了。 丞相府内,丞相韩楚风唤来玄默,说到朝中之事,韩楚风说道:“庞博不学无术,自请议和恐有疏漏,该如何应对?” 玄默说道:“庞博目前所惧者,唯长公主与皇上,此二人又默契助任庞博发际,皇帝一心想要一统天下,成就千秋功业,自然会有应对教于庞博,所以此次庞博必然功成,也是我们所愿见到。” 二人云里雾里的对白不甚明了,暂且不说。却说庞博自别京城已然数天,辗转间到了奉天府军营,庞博本来与王彦不睦,双方只是表面迎合,草草会面,庞博宣读嘉奖恩旨,毕。庞博说道:“本官乃皇命钦差,军中事务调度烦请王将军每日提报。” 王彦说道:“庞太师此言差矣,太师皇命钦差不假,不过圣旨明言为议和使节,军中一干事务与庞太师无关,就不劳太师费心。” 庞太师愤然离去,王彦冷笑。 再说夜幽国已然接到大禹国书,言明议和使节已然到达营帐之中并告知大禹议和诸般条款,命其三日后前来商谈请和事宜。夜幽国君看罢,怒道:“大禹国欺人太甚。” 便命殿前执事交于指挥使韩书良,只见其中条款甚为严苛,列其几款且来一看:一曰,临渝关至奉天府金州之地尽归大禹所有,自此纳入大禹版图;其二,夜幽国向大禹国称臣百年,每年上供金银五十万,万匹良马,其他供物若干再议;其三,命夜幽国派太子入京为质十年不得还朝,如此这般条款十数条。夜幽本是小国,一年赋税收入不过数百两,大禹国开口便是一半国库收入,加上其他条款,可见议和条件之苛刻。 看罢只听指挥使韩书良说道:“陛下且宽心,此等要求足见大禹狼子野心,然大禹兵临城下议和者可见其国内空乏,不能再战,此事自然不会任由其拿捏,臣等愿殚精竭虑力求公正。” 夜幽国君恍然大悟,说道:“天授指挥使与我,真是孤之幸也。” 指挥使韩书良说道:“谢陛下信任,臣自当尽心竭力,挫败大禹吞并我朝之野心。” 说罢便遣使回信,共约三日后会晤议和。 正是: 任你野心欲吞国,自有良策安社稷! 欲知双方和议有何波折,听下文分解。 十二、镐京城质子入京,正德殿使节提亲 初秋的北国,草木不待黄而落,众鸟有信欲南飞,本是收获的季节,而今几家欢乐几家愁,再看战后凄凉地,悲戚之感扑面而来。 夜幽国指挥使韩书良带领一干议和之臣如同这满目凄凉一般,步履沉重神情悲戚,战场难敌,只能在和谈中尽可能保证国家之尊严。双方见礼毕落座,只听庞博率先开口说道:“我方之议和条款已然呈奉贵国,想必贵使已然了解个中详情,不知贵国君是否已然应允,如若应允,便签议和条约。” 韩书良说道:“太师且慢,我方也有条款呈上,请贵使一览再谈。”说罢便递于庞博,只见庞博看完之后阴晴不定,说道:“既然贵国没有和谈诚意,那便不谈也罢,贵国准备接战便是!”说罢便要起身,只听韩书良说道:“且慢走庞大人,既然为和谈,必然要相对公正,也要谈了才可定夺,何故一言不合便要罢和,如此大人岂不是有负于贵国恩信?” 庞博继续说道:“我方所提条件绝不退让,此乃我大禹上下一心之决议。” 韩书良说道:“我方所提可向贵国岁岁进贡白银一万两,称臣五年,然大禹必须归还所占领的金州一州之地。我夜幽也绝不会派质子入京,更何况乃是我国之储君,储君受辱和异于辱我万民,所谓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庞博说道:“你所呈条款不容再议,既无诚意何必求和。”双方你争我吵,无有让步,一时争执不下,只能就此罢休,如此情景一连数日,这一日,庞博失去再谈之耐心说道:“贵国准备接战便是,不必口舌之争。”双方就此决裂,各自愤愤而归。 虽说王彦庞博素来不睦,然在国之大事面前,王彦自然深明大义,眼见和谈落空,他便命令三军围困奉天府,日日叫阵。奉天城内,耶律雄才本来残烛之躯,又得见儿子兵败重伤,无力交战,不堪其辱急火攻心而死。夜幽国上下无不悲恸异常,耶律镇北本身有伤在身,父亲又如此夭亡,箭伤迸裂迟迟不愈。只有耶律安南一人又要忙于父亲后事,还要戍守奉天府,真是分身乏术,夜幽国艰难日益加重,不得已夜幽国君又请诸臣议事,含泪说道:“不想我夜幽国内忧外患,就连上将军耶律雄才也离我而去,真是天亡我也。” 说罢群臣拜而同泣,场景极为凄凉,良久指挥使韩书良说道:“吾皇节哀,臣不曾想大禹如此决绝,只怕其中条款只能再做让步,议和方能免遭战火。” 夜幽国君说道:“依指挥使之见该当如何?” 韩书良说道:“臣愿再去大禹军内议和,力保吾皇无忧,百姓免受涂炭之危。” 夜幽国君只能应允,便再度遣使送书,商议和谈。 大禹军帐内,庞博说道:“夜幽国国力不济,不能再战,绝不可议和,请王将军全力攻下奉天府,荡平夜幽国。” 王彦最知自家事,自知三军围城可行,攻城绝无可能便说道:“庞太师有所不知,虽然此刻看似我军兵锋正劲,实则连战之下,三军疲乏,如若强行攻城十万将士则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烦请庞太师准夜幽国和谈之请求。” 庞博欲要再言,又不得要领,军权在彼,无可奈何,只能愤愤答应。 自此双方再次回到谈判桌前,其中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在所难免,虽然夜幽国做了极大让步,唯独质子入京一条至死不从,双方再度陷入僵局,夜幽国指挥使韩书良回报国君说道:“大禹国必要质押我储君,绝不让步。” 夜幽国君说道:“我儿而立之年,一向仁爱贤德,孤甚为满意,将来必是我夜幽国一位贤明君主,如何能受此等羞辱?” 众臣皆言是,唯独夜幽太子夜幽齐说道:“父皇,儿臣身为夜幽国储君,在此危亡之际,理应挺身而出,救社稷于将覆。” 众臣连忙跪地哭道:“臣等无能致使殿下受辱,万死难辞其罪也。” 夜幽齐说道:“自夜幽建国以来,全赖众臣前赴后继报效而能保境安民,今日身为储君我自当回馈臣民免受亡国灭族之恨。” 夜幽国君掩面而泣,说道:“我儿真乃天赐仁爱,如此胸襟就算为质将来也必能成就霸业,报今日所受之耻辱。” 说罢君臣不免悲戚,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遣使送信再做议定。 随着夜幽齐的自荐为质,双方和议终于达成共识,其中首要几条为:一,大禹国所得临渝关至奉天府之金州,一州之地归还夜幽国,而金州自此以后便为双方自由贸易区,免收税赋,夜幽、大禹双方子民可以自由通婚,双方各派卫士共驻其间,维护贸易区之安危;其二,夜幽国向大禹称臣二十年,每年纳贡十万银两,良马千匹,其他财物若干;其三,夜幽国太子为质五年,期间不得回国。 至此由王彦用计引起的两国外交事宜终于落下帷幕,庞博也顺利完成此番议和任务,心中甚为愉悦。为求保护夜幽齐安危,夜幽国要求派遣随护,被庞博严令辞绝,只许带两人随护,另有几人为朝觐使臣,庞博自然不敢让太子齐在自己手里出事,便问王彦要了一百卫士,庞博趾高气扬的带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奔京城而去。 王彦等人返回临渝关,整顿边备不在话下。 话说庞博等人一路上无甚特别之事,没几日便到了镐京城,镐京城外,夜幽齐看着楼高城阔的镐京城,想起了自家皇都心中不免悲戚。 而城中百姓早已听闻王彦大败夜幽国,双方和谈夜幽国派遣太子夜幽齐作为质子入京,围观之人遍布街头,只能看到人头攒动,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在有卫士们列队开路,毕竟没出什么乱子! 到了驿站,只见大禹太子姬浩山带着一干外交之臣迎候在驿站门口,不免寒暄,大禹太子姬浩山说道:“大禹国太子姬浩山奉大禹皇帝旨意,在此迎候夜幽国太子及一众使臣,自吾皇得知太子驾临之时便已然着手建府,只是时日尚短,未能完善,只能委屈诸位暂且在驿站下榻,万望勿怪!”虽然言语间看似极为恭敬,神态甚为倨傲,夜幽国众人人在屋檐下无可奈何! 夜幽齐携众臣跪拜叩首说道:“下臣感谢上国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也感谢太子礼遇之恩。”心中之屈辱难以尽言,双方寒暄毕,太子齐便携众臣属驿站休息,庞博、姬浩山回宫复旨不在话下。 正是: 原为不臣动刀兵,而今叩首做下民! 正德殿内,君臣见礼毕,庞博说道:“臣受恩旨出使夜幽国议和,幸不辱命,特来复旨。”说罢呈上合约及复旨奏折,皇帝看毕,说道:“庞爱卿出使夜幽国,进退有据,收获颇丰,夜幽国再次来归了却寡人心中一桩心事,功在社稷。至于功绩另行拟旨恩赏,近来操劳国事一路辛苦,且回府休息。”庞博谢恩退下,只听皇帝问太子说道:“听闻夜幽国太子齐雅量高致,气度不凡,你见之如何?” 太子姬浩山说道:“儿臣看来确实不俗,能屈能伸实为俊杰?” 皇帝“哦?”的一声说道:“且细说来。” 太子姬浩山说道:“儿臣迎接时说到奉父皇旨意,他便二话不说叩首谢恩,眼神坚定,神色如常,虽说夜幽虽是小国,然毕竟身为储君,养尊处优多年而能审时度势,刚毅果决,此等人物,自然不凡,儿臣自认不如。” 皇帝有些意外地看着太子说道:“看来确实不同凡俗,你一向眼高于顶能有此番话语,近来长进不少。” 太子心中甚为欢喜,朗声道:“多谢父皇勉励,儿臣再接再厉,定不负父皇教育栽培。” 皇帝又说道:“至于夜幽国一众生活所需,餐食用度等等一定要安排周详,不能失了上国气度。”太子应诺而去。 皇城内外因为突如其来的夜幽质子多了一些谈资,京畿重地老百姓素来爱谈论国事,而今大胜夜幽国,谈资自然不在少数,众说纷纭惟妙惟肖,好似亲身经历一般。 风月场所向来是探听消息最为灵通的去处,只因为其间达官显贵有之,富家纨绔有之,所谓情而不淫的读书人也有之,只认钱财的亡命之徒更加有之,女人面前酒后难免狂言,半真半假,有心人自能分辨。“得月楼”京城最大的妓院,比起丝竹宫的“高雅”这里显得俗套了些,但也更加真实,这里的人不会曲意迎合,也不会装作高雅,而这种去处贵贱之分显得极其微弱,只要有钱便是爷。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肆意挥洒,动物的本能往往展现的淋漓尽致。 得月楼大堂之内,一群书生打扮的人搂着怀里的“花花草草”,一会这里摸摸,一会又那里瞧瞧,时常换来“花草”的惊呼嗲叫“你讨厌,坏死了”,诸如此类。书生们肆意的笑着只是手里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换来一杯酒,获得一嘴香,不忘了插科打诨,吹牛议政。今日所议的自然是京中新晋热门夜幽质子,所说的不过是些道听途说之语,却也能讲的头头是道。 灯红酒绿的得月楼,一个后生独坐一桌,初来时姑娘们投怀送抱,搔首弄姿,他都一一推开。喊来了妈妈要了酒菜,便不让打扰,在这里给足了钱,什么要求都可以,妈妈满脸堆笑的答应退下了。来到这里只为吃饭喝酒的人绝对极少,只是大家都很忙,目不暇接的“花红柳绿”,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到底来干什么,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坐了许久,听了许久,后生好似失了兴致,出了门,消失在街头的灯下,融进茫茫夜色…… 次日正德殿内,太子齐率众臣见礼毕,真武皇帝说道:“孤听闻夜幽国太子气度不凡,仁爱宽宏,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夜幽太子齐说道:“陛下谬赞,今日我等奉我皇君令拜交修和文书,请陛下御览。” 执事太监呈于皇帝,只听皇帝说道:“夜幽再度来朝,实乃两国百姓之福,自此生灵免遭涂炭,又能商贸自由,此等壮举自古以降少有。” 夜幽太子齐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希望此和平能够长存,贵我双方友谊永在。” 真武皇帝说道:“此言甚善。” 夜幽国使节施礼说道:“禀上国陛下,此次我等为议和而来,为求乃是双方能够永结盟好,再无纷争。临行前我皇特意叮嘱,听闻贵国长公主尚未婚配,而我太子殿下尚无正室,只有侧妃,愿陛下允准。” 真武皇帝甚为意外,只说道:“贵使此言怕尚有不妥,我与你主乃是同辈人物,而今太子齐迎娶我小妹,只怕天下非议。” 夜幽国使者说道:“陛下切莫为此等小事费神,长公主与我太子殿下年龄相仿,甚为相配,况且你我双方已然言和,若再联姻则喜上加喜,亲上加亲,你我双方之好岂止百年。” 真武皇帝迟疑不下,说道:“贵使稍安毋躁,容我思虑一番,再者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还要征求双方意见,朕只有一妹,向来听之任之,甚为骄惯,行为一向任性跋扈,太子毕竟是贵国储君,万一日后冒犯则大过也。” 夜幽国使节说道:“陛下所虑不无道理,不若征得长公主同意再做打算。” 长公主府庞博将提亲之事说与长公主,长公主暴怒说道:“夜幽国弹丸之地,也敢生此妄念,他怎么敢?” 庞博说道:“陛下虽未答应,却也留了转圜之余地,只怕之后还有波折。” 长公主说道:“既然陛下说了,自然会尊重我的意见。” 庞博说道:“如此最好。”说着说着便手下不再老实,言语有些轻浮地说道:“你怎么能嫁与他人,那便没了自由。”言语间双手早在长公主身上游走,长公主如同触电般瘫软在其怀中,发出“呢喃”细语,庞博眼神中有一丝不屑一闪而过,长公主毫无察觉,自此双方上了离恨天,再看巫山云,不再细说。 丞相府内,丞相说道:“夜幽国使节提亲长公主,陛下未决。” 玄默说道:“大抵不会决,这等事皇帝看重颜面,不想矮了身份,长公主毕竟是胞妹,与夜幽太子同辈皇帝绝难应允。” 丞相说道:“对于皇帝你竟比我都要了解,皇上殿上也以此借口推脱,但也留了情面,并未说绝。” 玄默说道:“只是人性罢了,如若夜幽国国力强盛皇帝自然不会拒绝,身份不对等自然不会有公正可言,皇帝怎么会平白地让自己蒙羞。” 丞相说道:“确实如此,万事万物皆要对等,没有实力自然不会有所谓公平。” 玄默说道:“只怕陛下此次要失望了,夜幽国太子年轻一辈中绝对是顶流人物,此次入京也必有使命,不会仅仅是以质子身份浪费光阴,他所图只怕更大。” 丞相说道:“如此是否需要提防?” 玄默说道:“不仅不用提防还要加以利用,既然各有所求那就让大家都能如愿不是更好吗?” 丞相有些糊涂,问道:“不怕养虎为患?” 玄默说道:“虎在狼群锋芒不敢太露,他之所求也不过霍乱朝堂,而今之朝局还能更乱吗?”说罢略作停顿,又说道:“随他去吧,必要时候我会帮他。” 看到丞相有些疑惑,玄默说道:“不必狐疑,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包括他能出现在京都只怕也是有心人安排的,所以一枚棋子怎么会变成棋手?” 丞相惊道:“怎么可能,谁又能左右战场胜败,天下大势?” 玄默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到除了那二位天下只怕没有人能够有些手段,王彦戍守临渝关三年,只怕就是为了他入京这一刻,他一心想要做个棋手,此刻看来怕是只是一枚棋子,心中思绪万千,有些出神。 正是: 踌躇满志欲博弈,一朝沦落做棋子! 欲知何人布局,玄默又如何破局,且看下文分解。 十三、正德殿皇帝拒亲,大夏国使者入京 北国的秋天落叶缤纷,晴初霜旦,远山澄碧雾,残菊犹承露,一片肃穆清冽。虽说肃穆清冽,但是有太阳的地方便暖烘烘的,御花园已然秋色满园。自从上次玄默进宫诊病开药,太后气色日渐的好了许多,今日太后、皇帝、皇后、惠妃、长公主一众人等闲来无事到御花园赏玩。 皇帝说道:“近来儿臣朝事纷乱未曾给太后请安,母后勿怪。” 太后说道:“你身为一国之君,不必为这些琐事劳神,哀家近来身子好了许多,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困乏。” 皇后说道:“是啊,太后近日来气色好了许多,用膳也比往日要多一些,看来那许先生真是有些手段。” 提到玄默,众人脸上各有不同,只是都掩饰得极好,只听太后说道:“这个孩子年纪虽小,医术当真了得,不提哀家差点忘了。”太后转过头对皇帝说道:“我看太医院尽是些俗手,许先生医术不错,不若让他到太医院供职罢!” 皇帝说道:“早听闻他医术了得,不想给母后也诊过,看来确实不俗,只是进太医院也要征询许先生同意,他日丞相进宫朕让其转达,看作何答复再议吧。” 太后说道:“也该如此,别强迫了去,毕竟是医者,委屈了反倒不好。” 皇帝应诺,众人心思各异,又叙了些闲话。后又聊到夜幽国使臣入京,只听太后问道:“我听着夜幽国想要和亲?” 皇帝说道:“正是如此,只是儿臣尚未应允。” 太后说道:“本来国事不该问的,只是毕竟是要嫁女儿,百姓人家都是父母之命,何况哀家是大禹的太后。” 皇帝赔笑着说道:“太后说的是,所以儿臣未敢擅自做主,想着还是要请母后做主。” 皇后毕竟陪王伴驾多年,了解皇帝心性,便说道:“自然是要母后做主的,再者说夜幽国弹丸之地怎能配得上我大禹皇妹。” 长公主有点泫泫欲泣地说道:“还是母后和皇后娘娘心疼奴家,要依着皇上的意思还是要我嫁过去的。” 皇帝无奈地说道:“朕哪里就让你嫁过去了,这不是殿前我没有应允吗?” 长公主向来会利用一切周遭情景,在此之下只是各种不依不饶。太后劝慰地说道:“好孩子莫要再闹了,哀家在一天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长公主方才作罢,说道:“母后千万要为儿臣做主。” 太后说道:“这不是给你做主了吗?不过哀家听说夜幽国太子人才出众,气度不凡,可有此事?” 皇帝说道:“确实如此,此子能屈能伸,不卑不亢,虽说是质子之身,其做派非同寻常。” 太后听罢,有些感慨地说道:“要果真是什么英雄人物,倒也不辱没了陵儿。” 长公主摇着太后的手臂说道:“母后,您怎么能这样。” 太后说道:“别摇了,哀家这老骨头被你摇散架了。哀家就是说说,夜幽国现在毕竟是附属国,还是要给些恩遇,不能一味镇压,这样会适得其反。”说罢拍了拍长公主手背。 长公主说道:“母后,您就舍得我嫁去他国,只怕终身不得回来。”说着便带着哭腔,眼见就要落泪了。 太后说道:“好孩子,莫要哭,哀家只是说说,并未真就答应了这婚事,你这般闹些什么?”略作停顿接着又说道:“况且祖宗基业得来不易,身为皇家人自然要分忧的。为娘的哪里愿意自己孩子远走他乡的,只是就情状而言还是要挑一门户相当的姑娘家,嫁过去方为妥当。” 皇帝说道:“母后所言甚是,只是目下无可奈何,只能先绝了和亲之议。” 太后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长公主内心窃喜,在她的心里江山社稷有之,逍遥自在也有之,分不清孰轻孰重。太后年事已高,逛了这许久,有些乏了,便说道:“哀家今日有些困倦了,就散了吧。”众人应诺各自去了。 正德殿内,夜幽国使节再度临朝,因说道:“前番请陛下赐婚,不知上国陛下可有决议,还请示下。” 皇帝说道:“贵使不必焦躁,今日便要答复此事,前几日征询长公主意见,长公主倒是无甚异议。只是不曾想传到后宫太后那里,太后素来宠溺长公主,听起将要远嫁,竟然急火攻心病倒了,朕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贵使意下如何?” 夜幽国使者知道此乃推脱之语,然后宫禁地,外臣难入,无从考究只能作罢,说道:“既如此那只能暂时作罢。” 皇帝说道:“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之地,皇亲国戚中有年纪相仿者,朕便赐婚,太子在京城尚需要待些时日,万一有钟情者,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太子齐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外臣尚要待些时日,早就听闻镐京城物阜民丰,正该好好游历一番,也不枉来此一遭。” 皇帝说道:“太子此言甚善。” 夜幽国太子带领使臣退去,真武皇帝又理了国政,便散朝去了。不几日夜幽国使者觐见辞行,言议和诸事妥帖,便还夜幽复旨去了,出城时太子姬浩山代天子送行,夜幽国太子齐反倒未曾送行。 丞相府内,韩紫灵上街回来,找到玄默说道:“夜幽使节走了,可是他们太子居然没有送,是不是怕悲戚?” 玄默说道:“毕竟为质,就算心智再坚定,客居他乡看似自由,实则囚禁一般,心中难免伤怀也是人之常情。” 韩紫灵说道:“是啊,为什么要打仗呢?生灵涂炭换来阶下囚的结果,真是令人唏嘘。” 玄默说道:“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便有争夺,只是当人之欲望能左右国家之时便举国之力征伐,所求者不管如何正义,多少有些当政者的情绪灌注。” 韩紫灵说道:“你看问题总是这么透彻,谁说不是呢?” 玄默没有答复,只是心里想到世间万物总有其规律,历史车轮滚滚而前,看似进步的时代和先进的观念到头来却又和历史惊人的相似,到底是进步了还是没有,没有定论,只是人性的原始并未有多少的改变,贪痴嗔永远相伴,有此三者纷争注定不断。 随着夜幽国太子齐的入京,周遭各国纷纷得到消息,大禹国战胜利,夜幽国短期无力再战,便给了周边无形的压力,少去夜幽国的掣肘,大禹国将有更多精力对别国或守或攻。最为着急者便是大夏国,为探究竟便遣使大禹,打着正常外交的旗帜向镐京城来了。 丝竹宫内,飘雪姑娘的阁楼之内,飘雪姑娘端坐在镜子前面,摆弄着头发,身后站着一个后生,正是那日得月楼里出现的那位,只听飘雪说道:“道一,你说我该如何去做?” 道一说道:“你想如何做?” 飘雪说道:“和你聊天真是无趣,你说我去招惹太子齐将会如何?” 道一说道:“你喜欢就去,我不知道。” 飘雪说道:“目前看来京城有能力周旋四方的也就太子齐了。” 道一没有接话,换个话题说道:“公子进城多日了,还未曾见到,还是问问公子再说吧。” 飘雪说道:“你们老说公子很厉害,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道一说道:“你见了不就知道了,不过你现在太过招摇,还是不见得好。” 飘雪说道:“正因为我很招摇,所以才更应该见,这样显得公子俗套一点,免得招人嫉恨。” 道一说道:“就算他埋在土里也会遭人嫉恨,也不知道公子知晓我等进城之后做了什么安排,按理来说该有信了。” 飘雪说道:“京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只怕没那么方便。”道一心中明白,京城诸般安排看周祥,实则步步杀机,更为关键者敌在暗我在明,而今以身犯险便是要引蛇出洞,唯有如此才能拨云见日。 太子府里,太子与一众智囊议事,说道:“许玄默在丞相府从不出门,真就一副入京治病的模样,该如何笼络?” 太子府詹事胡维意说道:“只怕此事还要着落在韩小姐身上。” 太子问道:“还请明示。” 太子府詹事说道:“即将岁末,往年都会有些诗会之类,一来凑趣,二来有个由头相聚。” 太子说道:“往年诗会之类韩小姐从不列席,只怕此计难成。” 太子府詹事说道:“今年不同往昔,夜幽国太子齐质在京城,以他为主发起盛会,韩小姐毕竟是丞相府千金,往年可以,今岁诸般行径还需有些礼数,毕竟牵涉国礼。” 太子说道:“许玄默未必就能来,又当如何?” 太子府詹事说道:“殿下毕竟太子身份,许玄默无论如何乃是平民,太子一旦邀约则不能推却,毕竟是储君,此中有伦理纲常为约束。” 太子大喜,便令胡维意等人筹措此事,暂且不说。 正是: 前因仓促未见功,而今筹谋志欲成! 再说大夏国遣使大禹,一路舟车不日便到了镐京城,主使乃是大夏国六皇子党无忧,传闻大夏国皇子中最为洒脱不羁之人,素来不涉政务,一心只在声色犬马之上,日日逍遥自在,人言党无忧真是人如其名,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草包,又戏称逍遥王,常无忧倒是甚为喜欢便欣然受之。不过传闻此人倒是酷爱武道,传闻剑法不及一品,然一品之下足以进前三之列,说是草包又好似不太恰当,至于师承竟然无人知晓,有人问及他便搪塞了事。 太子姬浩山代天子迎客,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党无忧,此人他自然是知道的,大感意外,毕竟大国外交不能失了礼数,听姬浩山开口说道:“吾皇听闻贵使前来,特敕命本宫迎候,不意竟然是六皇子殿下,大名早有耳闻,真是喜得一见。” 党无忧说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本王胸无大志,向来嚣张跋扈,不想贵国都有耳闻,真是好事不出门。” 太子说道:“王爷大才,人称逍遥王,殊不知佛家说“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又有言“自在观观自在,无人在无我在,问此时自家安在,知所在自然自在”。王爷之境界凡人哪能相比,我们执着于心,而王爷已超然物外了!” 党无忧说道:“太子殿下谬赞。”双方也无闲言,便往驿馆去也,安置罢,俗礼尽太子便去复旨。 馆驿毕竟乃是皇家对外之脸面,一应建筑必然要合规制,馆驿后面乃是休憩游览之所名为鸣凤园,夜幽太子齐,闲庭信步其中,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敢问可是夜幽太子齐?” 太子齐转身说道:“正是,敢问尊驾何人?”原来来人正是大夏逍遥王常无忧 党无忧说道:“我乃大夏使节常无忧,早闻夜幽国太子气象不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太子齐说道:“原来是名动天下的逍遥王,” 党无忧说道:“哪里哪里,殿下客气。”双方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别过,只是看着常无忧离去的背影,太子齐眼神微眯,这个传说中的逍遥王绝不像传闻那般草包,看似毫无意义的会面也注定不同寻常,太子齐知道,在这座宫城里牵涉皇家的任何事都不简单,此刻大夏更不可能派遣一个酒囊饭袋出使。 后人听闻此次见面,叹之曰: 山河壮丽气概多,双雄初逢命不同;谁知往后多少事,尽在鸣凤一面中。 次日正德殿常无忧率众使来拜,君臣见礼毕,真武皇帝说道:“孤听闻大夏国物阜民丰,人杰地灵,大夏王皇子尽皆豪杰。” 党无忧说道:“谢陛下抬爱,此次奉我皇之命与大禹国交好,我皇言愿与陛下会猎于萌山之上,共商盟好。” 真武皇帝说道:“既然大夏王有此意,孤怎可不应,为天下百姓计,定当遵从。” 党无忧说道:“既然陛下如此说,外臣便让使节还朝复旨,外臣听闻镐京城繁华无限,奇货颇多,有心赏玩,望陛下允准。” 真武皇帝说道:“即有此意,卿自行其是便可,朕命太子找些向导。” 党无忧说道:“谢陛下,外臣散漫惯了,一向是行至荒唐,随遇而安,陛下不必劳心,外臣自行安排即可。” 真武皇帝眼神冥冥,说道:“卿有此意便依你之意。” 党无忧此际入京都,自然不是为了吃喝玩乐,大夏派一个表面斑驳的人入京都,可以堂而可以堂而皇之地京都不受非议,此等谋划朝上一干人等人人清楚。而他一身玄功京都内除了执金吾薛启明只怕无人能敌,如此来去自如而又合情合理的一个人,怎能让真武皇帝不去重视,更何况线报早已报明常无忧见过了太子齐,虽说只是寒暄,但是同在屋檐下常来常往必然熟络,夜幽太子居所天寒地冻一时难以完工,皇帝心中甚为烦闷。 不说真武皇帝心思,且说众官散朝之后,韩楚风便来找玄默,说道:“大夏国常无忧以游玩之名不愿归国。” 玄默说道:“又一枚棋子落定,看来背后之人定要这京都风云变幻才肯罢休。” 韩楚风说道:“常无忧毕竟不同于太子齐,除了皇家禁地,可以说他任意所至无有不可。” 玄默说道:“这就是此子的妙处,一个看似死子,配一个无所不能的活子,相得益彰。”说罢轻轻一笑,只是这笑有些苦,带着些许的无奈。 韩楚风没有答话,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留下玄默一人静坐发呆,呆坐了片刻,玄默说道:“小风筝,咱们是时候出去走走了,告诉道一我要见他。” 纸鸢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望着窗外的朵朵白云怔怔出神…… 正是: 前番死子才落定,今日活棋又探着! 不知玄默约见道一所为何事,且听下文分解。 十四、鸣凤园群英荟萃,养心殿公子入朝 时光飞逝已是初冬,万点晶莹在空中翩翩起舞,光阴之轮回循环往复从不负人,寒夜无人的街头已然身披白裳。只见一个身影,一身青衣劲装行走在街头,看似不疾不徐,闲庭信步,细心看发现他踏雪而行却无足迹,不一会到了丞相府,只见他双脚离地飘身而入,丝毫不扰雪花飘飞。 屋内纸鸢迅速起身成守势,却听玄默说道:“是道一来了。” 纸鸢连忙近前开门,道一闪身入门,施礼说道:“见过公子。” 玄默说道:“近来你的“游龙步”精进不少,看来未曾懈怠。” 道一说道:“前路凶险,公子身侧必须有人能护周全。” 玄默说道:“放松点,你和小风筝绷得太紧,这样反而不好。” 纸鸢显然烦极了“小风筝”这个称呼,说道:“我再说一遍我叫纸鸢。” 玄默笑着说道:“不是差不多嘛,道一你说呢?” 道一说道:“意思差不多,意境差得远。” 玄默说道:“人生已然艰辛,要什么意境,俗点好,我倒想做一个俗人,求而不得呀。”说罢三人皆有点沉默,玄默接着说道:“不说这些没用的,此次见你有几件事须要交代。” 道一说道:“请公子吩咐。” 玄默说道:“听闻太子近来很忙,忙着请我入席,你们就暗中帮帮他,多透露些我的喜好之类,让他有所进展。”又说道:“派人盯紧太子齐,至于党无忧需要你自己去盯,一品之下能在前三之列别人去了也无用。” 道一说道:“是,公子。还有第一次刺杀虽说痕迹很明显,反而断了线索,虽然有飞虻箭,只是前段时间禁卫被劫了一批物资,薛启明在查只是还没有结果;至于第二次乃是隐灵门所为,想必跟皇室脱不了关系。” 玄默听罢说道:“执金吾薛启明武学天赋尚可,只是心思简单,他怕是查不出来结果,我想能够精确知道禁卫装备线路者不多,想必禁卫中必有内应,顺着这个思路去查,有线索了放给薛启明。” 道一一一应了,又说道:“飘雪姑娘想要见公子,让我转达。” 玄默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谨防身份败露,她虽说天分极高,难得的先天媚体,“百媚清影功法”可以说是为她量身打造,只是毕竟修行时日较短,让她勤奋些,转告她时机成熟自会相见。” 道一说道:“属下知道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玄默说道:“本来此次入京不想让我父亲和师傅操心,不想他们远在千里之外还能精准布局,和两个老狐狸斗还是有点难啊。” 道一说道:“将军做了什么吗?” 玄默说道:“想必我的身份是他的杰作吧,除了他还能有谁,本想猥琐发育,不想他非要明牌,既然已经这样了,且看我与他斗一斗。” 道一说道:“你和将军较什么劲,他又不会害你,本来他安排好了你入京,你自己非要这样来,布局多年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玄默瞬间来了脾气说道:“他布局多年,布的局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他自己跑去乘凉去了,既然他要乘凉那我自己猥琐发育行不行,他懂不懂什么叫猥琐发育,都说他智计无双,我看他就是个莽夫。” 道一说道:“那谁让你当初和他打赌输了呢?” 说起这个玄默更是生气,说道:“滚滚滚,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作弊赢我,说起这个更生气,赶紧滚。”看到玄墨说起这个有点急了,纸鸢清冷的性子竟然带着笑意,好像报了那叫“小风筝”的仇了。 道一笑着说道:“那我滚了。”说罢开门而去消失在茫茫雪夜,留下有些生气的玄默和带着笑意的纸鸢,一个看得更生气,一个笑得更得意。 鸣凤园,终于在太子紧锣密鼓地安排中迎来了所谓群英荟萃的诗会,在太子“千方百计”的筹谋和玄默“半推半就”的顺从下,玄默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所来者都是所谓佳人才子,实则尽是豪门公子小姐,其中姬浩河,姬浩定,庞博,韩紫灵,陈子玉,王岁安等等一干朝中重臣之子,太子齐,党无忧赫然在列,只是宁王姬浩宁极其亲近之臣公子小姐无一在列,其实向来如此,每年双方所谓诗会都是你敲你的锣,我吹我的号,井水不犯河水,绝无往来。 众人坐毕,只听太子说道:“今日盛会,幸得群贤毕至,才能有此盛会,本宫甚是欢心。” 言未毕,只听一个声音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依太子殿下之意我等这些未到的便是不肖之辈?” 只听太子说道:“原来是宁王爷,往年可是请不动的,今日怎么来了?” 宁王说道:“太子殿下眼高于顶,往年可曾请过我这等不肖之辈?” 众人看着气氛不对,只是神仙打架,爱莫能助,只能看着。太子齐为人向来沉稳,不露声色,只是常无忧玩味地看着二人,眼神中闪烁不定。玄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是今日一切闹剧注定是因为他的存在引起的。 不及太子说话,只听宁王施礼说道:“见过太子齐,逍遥王,来京城许久,前些日子俗事缠身,只是派下人略备薄礼,未能亲来造访实在是失礼,还望二位贵客不要见怪。” 太子齐施礼回道:“宁王爷客气,往后久在京城,相聚之日自然有之,本宫也谢过宁王记挂之情。” 党无忧说道:“早就听闻宁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本王感谢宁王抬爱,送的礼物我甚是喜欢,日后必有厚报。” 宁王不咸不淡地说道:“逍遥王客气。”便转头对玄默说道:“原来先生也在,真是幸会!” 看到宁王特意和玄默打招呼,太子齐和常无忧都意味深长地看着玄默,并且记住这个少年,况且近来在京中总是有些消息或有或无的指向那个曾经震慑诸国的柱国将军,而传闻中的将军之子在京都、在相府,一切串联答案呼之欲出。 玄默轻轻点头,说道:“草民见过宁王殿下。” 太子看着宁王一副把自己当作盛会主人的模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三弟既然来了就请入席,别忘了今日之主旨在于以诗会友,别辜负了良辰美景。” 宁王只能入座,听太子继续说道:“既然是以诗会友,总要有个题目,二位远来是客,不如二位各命一题,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应诺。 只听党无忧说道:“太子齐先请,本王学识浅薄暂无好题,再做思忖。” 太子齐说道:“既然诸位抬爱,那本宫不才,便命一题,今日隆冬之际,便以雪为题如何?” 众人自然应允。 太子齐说完,只听太子姬浩山说道:“限一炷香,焚完未交者视为输了,今日拔得头筹,本宫自有重赏。” 众人皆忙于起笔,唯有常无忧和玄默无事人一样看着众人的忙碌,不多会,倒是韩紫灵先粘的一首,命为《问雪》。 问雪 闻讯冬晴谁最觉,朵朵琼花枝头没; 莫道生逢常有命,敢叫冰肌无玉骨! 作罢众人道好,只是紫灵自己尚觉不足,说道:“急难有更好的,凑个数,且看诸位。”只见太子姬浩山说道:“姑娘一句“谁最觉”问得妙,“琼花枝头没”答得更是妙,末句冰肌玉骨更是让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了。”话还未完便听得党无忧也已成了一首: 镐京望雪 镐都千古秀,缘何夜白头? 极目九天外,云峰此间游。 听完太子齐说道:“不愧是逍遥王,常言“诗言志”,王爷之志已在九天之外,真如仙人临凡,遨游九天。”众人也都有诗作,无甚好的,便也不提,只是玄默未做,只听太子问道:“先生因何不落笔?” 玄默说道:“草民不才,只会些药石针砭,作诗实在是上不得大雅之堂,不做也罢,诸位尽兴就好。”众人正在兴头只能作罢。 只听党无忧说道:“虽说而今正值北方隆冬,可俗话说冬天过了便是春,不妨以春冬交替为题,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觉得新奇,尽是应诺,还是以一炷香为时。 过了片刻,便听宁王出了一首,命为《题鸣凤园》其诗曰:器上冰雪几时销?怒目天阳不春朝;天若赐我飞鸟翼,还济苍生育青苗。 众人听罢皆不敢再献,宁王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他为大器却埋在雪里,怒视苍天而问为何还不复三春,如若自己有太阳的光辉,那便福泽四海济化苍生。”太子姬浩山听完脸上一时白一时青,大声“叱”道:“姬浩宁你大胆,竟敢僭越?” 宁王不咸不淡地说道:“太子息怒,我只是作诗而已,何来僭越之说?” 党无忧更是玩味地看着二人,太子姬浩山知道此时有外邦不能表露出朝内不睦,只能作罢,太子齐连忙圆场说道:“今日诗会真是大开眼界,常闻南人文采风流,若非亲见真是不敢相信。” 党无忧说道:“今日诗会当是宁王拔得头筹,其诗气象万千,壮志不凡。”党无忧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在此刻众人不敢多言之时出言挑拨生怕火不够旺。 太子姬浩山说道:“今日众多才子佳人,而佳人中出彩者乃是韩小姐,今日之魁非韩小姐莫属。”众人听得连忙说是,韩紫灵还在谦逊中,奈何众人生怕再生波折,极力玉成此事就此揭过。 宁王也不顾太子,走到玄默跟前说道:“本王倒是有些失礼了,不知原来公子也爱诗文,早知这般本王早去请教先生了。”众人心中各有心思。 只听玄默说道:“殿下哪里话,草民爱则爱矣,不成体统,今日太子盛情相邀又有群贤相左便来观摩,不想收获颇多。” 太子实在看不过,便说道:“浩宁今日毕竟本宫做东,你如此倒显得我待客不周失了礼数。” 双方明里暗里你争我夺,不甚有趣,都不得所求皆暗自愤愤,众人吃了些饭食,浅饮几盅便各自散去了。 养心殿内,皇帝正在榻上小憩,只听得执事太监在门外轻声说道:“丞相,陛下正在歇息,此刻不便打扰,丞相请回或等陛下醒了再见。” 丞相韩楚风说道:“烦请公公通传一声,本官确有急事禀报。” 执事太监待要说话,只听养心殿内皇帝说道:“让他进来吧。” 丞相进殿礼毕,皇帝问道:“丞相有何要事?” 韩楚风说道:“臣近日得知我府中的玄默先生居然是柱国将军公子。” 皇帝佯做不知,惊呼道:“你说什么?竟然是柱国将军之子,当年柱国将军离我而去朕常伤悲,不想今日柱国将军之子来京许久朕亦不知,更无关照,朕愧对柱国将军!”又问道:“你如何确定?” 韩楚风说道:“臣前番闻得消息也深有怀疑未敢决断,便遣人去了首阳山,大医陆铭言却为柱国将军之子,这才来禀报陛下。” 皇帝说道:“如此那便是真的了,不想上次宴请竟然未能认出,寡人之失也。” 韩楚风说道:“今日臣来禀报便是拿不得主意,毕竟乃是柱国将军之子。” 皇帝说道:“丞相有何建议?” 韩楚风说道:“要不装作不知,等臣私事了却打发了便是。” 皇帝说道:“如此做法怕是有失妥帖,许家毕竟有功于社稷,若让天下得知此事最怕遭人非议。” 韩楚风说道:“此事你知我知,绝不会让他人得知。” 皇帝说道:“丞相不必多言,朕意已决,既然知晓乃是柱国将军之后更须善待,不若该日问其有何志向,再作安排了好?” 韩楚风说道:“陛下仁德,臣五体投地!”说罢便施礼退下,只留下皇帝眼神闪烁,缥缈难定。 丞相府内,韩楚风回府便找到许玄默说道:“今日我向皇帝禀明你的身份。” 玄默好像并不意外,说道:“早已明牌,今日这般大家也不必伪装不知,只是皇帝恐怕为难。” 丞相说道:“以皇帝心性必然对我有所猜忌,不过如此多年何曾少了猜忌,这般也好。” 玄默没有接话,自顾自地说道:“那我入京之事便是丞相告知众人的?”又想了一下说道:“听闻各府皆是书房主案之上多了一纸消息,要么就是丞相府豢养了高手,要么就是我爹的人。” 丞相说道:“公子入京诸般行事许将军均有安排,公子只需安心行事便可,不必太多顾忌。” 玄默说道:“是啊,万事有他安排,只是我不喜欢他这等行事作风。” 丞相说道:“许将军必定不会害公子的。” 玄默突然身子往前凑了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韩楚风说道:“丞相能告诉我,他还有多少后手,你告诉我,我接手可好?” 丞相说道:“我这里再无你所说后手,只能看皇帝如何抉择,再做应对。” 玄默有些索然乏味,说道:“算了,我自己见招拆招,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他赢。”又叙了闲话,二人便分开了。 又几日,丞相府内监总管来传口谕,口谕曰:太后懿旨,玄默先生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哀家甚为欢喜,特旨入宫接受封赏,钦此! 玄默接旨便跟着郭公公入宫,一路无话,到了宫门之外,只听得郭宝说道:“皇上要见你。” 玄默问道:“不是说太后要见我,怎么又是皇上要见我,皇上见我何事?” 郭宝说道:“咱家只是传话,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正是: 万般筹谋为今朝,一入宫门深似海! 却说皇帝找玄默所为何事,且听下文分解。 十五、福宁殿太后理事,正德殿皇帝赐官 却说玄默跟随郭宝拜见皇帝,到了养心殿通传进殿,礼毕,皇帝说道:“前几日丞相言先生乃是前柱国将军之后,此言可信否?”说这句话的时候前字说得格外重。 玄默说道:“启禀陛下,许尚武却为家父,只是早已辞了官职,居于山野之间,诚如陛下所言,乃是前柱国将军。” 皇帝说道:“柱国将军于大禹有不世之功,可说其功绩留名千古亦不为过矣。” 玄默说道:“家父常言身为大禹子民报效家国乃本分也,无功可言唯有尽责而已。” 皇帝说道:“柱国将军一向克己奉公,淡泊名利,真乃国之柱石,当年妄自菲薄远离朝阙,朕甚为伤怀,今日得见先生足以慰藉矣。” 玄默说道:“陛下爱贤用能,家父常怀念当初君臣风云际会之情,时时记挂陛下龙体,前些日子进京草民不敢随意告知身份,毕竟早已远离朝堂,故犯欺君之罪,望陛下恕罪!” 皇帝说道:“先生不以乃父之名行事足见性情高古,朕甚为喜欢,虽有欺君之嫌,却也有自爱自重之风范,朕恕你无罪。” 玄默施礼说道:“草民叩谢皇恩。” 皇帝说道:“朕时时挂念许将军,不知将军近些年身体何如,还康健否?” 玄默说道:“有劳陛下费心,家父居于乡野之间身子倒也硬朗。” 皇帝说道:“如此朕便放心矣,你既入得京城那便留在朝里供事,不知你志如何,有何要求朕皆满足。” 玄默说道:“草民学医就为救济苍生,并无大志,只愿游历于江湖,悬壶济世即可。” 皇帝说道:“虽说你为医病入京然朕不可委屈于你,待朕会同众臣为你谋得一职,也算略表对柱国将军之愧也。” 玄默说道:“家父常教导草民,不可用他之名行事,怎敢因他之故而得官禄,再者草民一无无功名在身,二无政绩于国,所谓无功不受禄,还请陛下体恤。” 皇帝说道:“既然先生如此说,那便暂且罢了。”皇帝见玄默态度决然不死作忤,心中甚为喜悦。接着又说道:“今日本是太后传唤,奈何朕思念柱国将军久矣,见见先生略求心安,无甚别事,先生且去见太后罢。”玄默施礼拜辞,出了殿门,皇帝看着玄默远去的身影眼神冥冥,玄默心中并无波澜。 许久到了福宁殿,拜过太后,太后说道:“孩子,哀家听闻皇上说你乃是柱国将军之子,可是真的?” 玄默说道:“不敢欺瞒太后,草民却是许尚武之子。” 太后说道:“怪不得哀家第一次见就觉得亲近,今日才知原来是因为这等缘故。”说罢斥退左右,众人大惊,待要再说话,太后只是不许,众人无能为力只能作罢,尚宫惊慌莫名连忙遣人禀报皇帝皇后,暂且不说。 却说众人离去后,太后却伸出手说道:“孩子,你近前来。”双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玄默顾不得失礼,连忙上前,只是他眼神竟然有些湿润,太后说道:“孩子,哀家知道你非许将军之子,哀家也大抵知道你是谁,只是你不该回来,这种宫廷血气太足。” 玄默听到此话,泪水喷涌而出,说道:“有些事不得不来,就算千难万险,也义不容辞。” 太后说道:“罢,罢,罢,随你去吧。” 玄默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一向风轻云淡的他会因为太后而失控,无人知晓其中答案。 皇帝皇后听得太后单独会见玄默,大为惊讶,一边斥责左右,一边快速往福宁殿赶来。 “皇后驾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只听太后说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进殿礼毕,只见玄默远远立于殿下,皇后才略安心地说道:“臣妾听闻先生来了宫里,便不请自来,请母后恕罪。” 太后淡淡地说道:“有什么打紧的,你统领后宫,宫里宫外的事哪个不需要你去操持,想是丫头们怕违了礼数告知与你,你来是份当的。” 皇后慌忙说道:“臣妾有罪,望母后责罚。” 太后说道:“好好的怎的又请起罪了。” 话还未完殿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太后说道:“瞧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大忙人,今儿这是怎么了都往我这老太太这里跑。” 皇帝答道:“儿臣特来请安。” 太后说道:“今儿真是巧了,既然都来了,也是好的,哀家自知皇家规矩后宫不得议政,今儿哀家破个例。” 皇帝皇后有些诧异,太后接着说道:“想必都听说了,小先生乃是柱国将军之子,柱国将军一生功勋卓著,这些自不必哀家多说。大禹立朝以来,都敬贤用能,那更不能亏了许是一门,所谓子承父业,那边让其食邑三千户,皇帝你看如何?” 皇帝还未说话,只听玄默说道:“启禀太后,草民万不敢受此封赏!”皇帝听到玄默之语略微放心。 玄默接着说道:“自我朝开国以来,向来以功勋政绩论封赏,草民无功无绩,受此封赏有违礼制。” 皇帝连忙附和,只听太后说道:“谁说你无功无绩,你救丞相府遗孀在先,救哀家于后,如此大功安能不赏。” 皇后开口说道:“母后此言倒也在理,不若让先生太医院供职,一来正合其道,二来也能受禄,岂不一举两得。” 太后说道:“毕竟是功臣后裔,如此太过慢待,不如皇帝与吏部合议,让其以闲官致仕,找个不辱没身份的职务。”众人待要再度说话,只听太后说道:“你们退下吧,哀家有些乏了。”众人无奈,只能各有心思地退下,玄默施礼告别皇帝、皇后回丞相府去了。 有诗叹曰: 本是魂牵梦里人,奈何相识难相认; 愿天清明复清明,承膝尽道不负亲。 丞相府内,玄默入门便找到韩楚风说明变故,说道:“太后因我身份强欲让我为官,想必皇帝必会问你之意,丞相定要严词拒绝。” 丞相说道:“上次入宫我便拒绝皇帝提议,不想今日太后又提,难道是唱双簧,再次试探?” 玄默说道:“太后之意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如此更要严词拒绝,不可让陛下更生猜忌。” 丞相知其利害,自然无不应允。只说丞相走后,玄默有些颓唐地坐着,向纸鸢说道:“太后识得我的身份,未曾想会如此之快,也未曾想是她老人家第一个知晓。” 纸鸢有些慌乱地说道:“如此如何是好?” 玄默说道:“太后向来深明大义,也最是疼我,她知我定有苦衷,必然不会泄密,只是我如今隐瞒身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纸鸢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玄默,没有说话,只听玄默又说道:“去找道一,我有事要做,如此看来最近要远离朝堂,需要着手准备后面之事。”纸鸢应诺而去。 话接上文皇帝被逼无奈,只能在正德殿同群臣议玄默之事,说道:“丞相前几日奏报府上玄默先生乃是柱国将军许尚武之子,朕查实确有其事,今日议其食禄之事,众臣以为何如?” 众人听毕,皆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有真不知其情者,有装不知情者,人人做戏,个个扮愚。不待众人说话,只听太子说道:“不想玄默先生竟有此等身份,儿臣以为,柱国将军功在社稷,其子可子承父业,正合大道,儿臣请父皇为其赐爵封侯。” 宁王连忙说道:“儿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请甚合法理,儿臣附议。”听得二人之言,殿下其二人麾下之人皆言附议。 皇帝意味深长说道:“你二人难得能达成共识。”不待下文,只听殿下韩楚风说道:“老臣以为此事不妥。” 皇帝说道:“丞相且细细说来。” 丞相说道:“自我朝百余年至今,向来以功绩论封赏,若以荫泽而开此先河则朝堂制度崩坏,国将不国。” 太师庞博说道:“臣附议,丞相所言甚是。” 皇帝又说道:“今日大殿之上甚为奇特,时时意见相左之人今日皆能达成共识,殊为难得。” 只听庞博继续说道:“臣以为柱国将军之功固然流芳千古,然其子尚无功绩,无功而受禄,则百官难服,百姓难平。”庞博一党自然无不附议。 太子说道:“太师所言差矣,许玄默有功于朝廷。” 庞博问道:“敢问太子他有何功?” 太子说道:“前几日本宫向太后请安,太后言中秋之宴许玄默为太后诊病,使太后近来身体康健,难道这不是功嘛?” 庞博说道:“这算何功劳。” 不待太子说话,只听宁王说道:“庞太师你大胆,太后乃万金之躯,百姓尚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之说”,何况太后母仪天下多年,今虽不问政务,然其身体何其重要,你竟敢说医治太后不算功劳?” 庞博骤然听得此话,慌忙拜服于地,说道:“臣绝无冒犯太后之意,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说道:“宁王所言不差,庞太师说话需仔细,不得随意妄言。” 韩楚风说道:“所说宁王所言不差,然许玄默之功毕竟与政务无关,致仕为官确实不妥。” 皇帝说道:“丞相之言不无道理,也可不致仕,食禄即可。” 太子说道:“父皇圣明,儿臣以为父皇所想深合法理,不致忠臣寒心,也不致众官非议。” 庞博待要再做争执,只听皇帝说道:“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着内阁拟旨,敕封许玄默杏林侯,不必另行请旨。” 听到皇帝封其杏林侯,众人窃窃私语。 丞相回府后,正值午饭时刻,紫灵,纸鸢,韩夫人等人皆在,丞相言明朝上之事,说道:“今日皇帝果然封你为杏林侯,此乃何意?” 玄默说道:“皇帝一向多疑,你越拒绝他必想着我不入朝堂对我等有着极大的好处。而封我为杏林侯有双重意思,一者以杏林敲打于我,让我自知身份;其二封侯便要开府建衙,那我便离开了丞相府。看来皇帝还是怀疑我们之间并不是单纯医患。”略所沉吟,接着又说道:“也是,谁又能信呢?不过这样也好。” 韩紫灵笑着说道:“杏林侯得亏皇帝想得出来,还第一次听说这等爵位。” 韩夫人说道:“皇帝心思深沉,此次留你做侯爷只怕猜忌和试探更多吧。” 玄默说道:“是啊,直至今日他还在忌惮我父亲到底留了多少手段,这么多年可以说他挖空心思也未能找到,此刻我入京他自然不能错过良机。” 长公主府内,听完朝堂之事,长公主说道:“许尚武,当年你仓皇而走,今日更没了当日之底蕴,还想翻天吗?” 庞博说道:“陛下不是一向忌惮嘛,为何这次力主封侯?” 长公主说道:“陛下忌惮的是许尚武,不是封侯的一介白衣许玄默,放在身边看着总比在暗里要好太多。” 丞相府内,玄默说道:“怕是要看着我了,这样他安心且能寻蛛丝马迹。” 韩楚风说道:“只怕安生日子过到头了。” 玄默说道:“这么多年何曾安生,首阳山早就有人混迹,也早已知晓我的身份,要不是当初邺城突发瘟病,只怕我也难联系京中。” 韩楚风说道:“没查出来吗?” 玄默说道:“还未查出,隐藏极深。” 韩楚风说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玄默说道:“朝堂涉足江湖多年,既然想用江湖手段解决,那便看看江湖谁做主。” 韩紫灵说道:“你待如何?” 玄默说道:“只有我在明面牵制,他们才能聚焦于我,而我也能走近宫城,只是不建功终究难以立足。” 丞相说道:“只怕宁王太子会更忙,忙于拉拢。” 玄默没有接话,那个位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柱国将军远遁之后许玄默现身京都,如若无所图,谁也不信。 千里之外,雪峰之上,一个儒士正在推演天机,久决难下,口中呢喃道:“近日天机难测,怪哉怪哉!” 只见一个英武汉子和一个沧桑汉子,那英武汉子说道:“易说“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你这一次又一次的摆弄灵龟无用,就别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心干甚。” 沧桑汉子说道:“你就是懒,连带着我们不能操心。” 儒士说道:“没跟你们闹,最近难测得紧。” 沧桑汉子问道:“如何难测?” 儒士说道:“我何尝不知一次又一次之卜告乃是大忌,只是卜而不得并非卜而不告!” 英武汉子说道:“你是说天机被阻?” 儒士说道:“正是如此,前几日还无变数,近几日天机被阻,逢卜无果。” 沧桑汉子说道:“我记得《鸿蒙天机录》有类似记载,天下将乱则天机受阻,难道说天下将乱?” 儒士说道:“起初我亦以为如此,只是几次卜算发现乃是主位混乱,怕是江湖庙堂要人才辈出了。” 英武汉子说道:“你是说天下将打破现有平衡,出现群雄逐鹿之象?” 儒士说道:“定是如此,英雄出则天下乱,只怕江湖又要血雨腥风,庙堂更是步步杀机。” 沧桑汉子说道:“那只怕是大乱方能大治之象,看来他之安危难测。” 英武汉子说道:“那便让南宫忘机与轩辕向秀早日出山吧,闭门造车不如出去闯荡。” 沧桑汉子说道:“只怕有些揠苗助长。” 儒士说道:“出门历练好过闭关,也不无道理。” 南朝大夏国,三清观,一个老道士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个半大小孩,约莫十余岁的模样,长相极为普通,却见眼神如墨如泉,澄澈无比,手里拿着一本书,在一页一页地撕,老道士边捡撕掉书页边喊道:“若虚,我的小祖宗,你莫要闹了,《太上三清诀》乃是三清观的根基。” 那叫若虚孩童说道:“你不让我下山我便撕了它。” 那老道士说道:“江湖太危险了,你年纪尚小,我如何能让你下山。” 若虚说道:“那我便撕,你也莫想拦我。” 那老道士嘴里念叨着“天天防着他,不想还是被他找到了”,脚底下不曾停歇说道:“我答应你让你下山,你莫要再撕了。” 若虚“嘿嘿”一笑,真是纯净如水,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说完将书扔到了道士怀里,转身向山下跑去,老道士在身后说道:“带上盘缠。” 若虚说道:“师兄放心我有办法。” 老道士看着手里的门派至宝《太上三清诀》心疼地抚摸着,又无奈地摇摇头,慌忙跑进屋子准备粘合。 正是: 千年道门出英杰,心如冰雪性如水! 欲知若虚下山有何造化,且听下文分解。 十六、镐京城无忧结盟,护国寺若虚谈禅 言接前文,夜幽国质子太子齐几乎每日都不出门,天天闭门读书,偶尔街头闲逛,最多消遣之所便是鸣凤园;大夏国逍遥王党无忧自逗留镐京城便每日游历于山水之间,浪荡在花丛之中,白天观景晚上宿柳,日子极度逍遥。 年关一过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仲春时节的京都天气已然和暖,自古以来大禹国民情淳朴,女子不嫁大多不抛头露面的,当然有极少数如宫主明月之流乃是个例。然三月三这一日便是一个特别之日,在京城东门有河名为洑水,年年今日洑水河边聚集,京城及周边未婚之男女在此相会,称之为会男女。既然男女相会必然有两情相悦一见钟情的佳话,年年如此,岁岁无虚,一经双方愿意,便说媒拉纤遂成好事自不在话下。 党无忧听闻有这等民俗,自然不肯放过,他来到太子齐处,见太子齐正在看书,说道:“而今都春暖花开了,踏青之佳节,又有会男女这等趣事,不去瞧瞧?” 太子齐说道:“本宫乃无趣之俗人,比不得逍遥王神仙逍遥之境界,就不凑热闹了。” 党无忧说道:“太子齐你这是在骂我,我每日闲散,胸无大志,才是真正的俗人。”说完过去拉太子齐,说道:“今日你定要去的,保你不虚此行。” 太子齐无奈,只能任之由之,出了馆驿告知驿丞去向便朝洑水而去,自然有人急报皇帝,暂且不说。只见一路上行人众多,男子尽显风流潇洒,女子个个花枝招展,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陈子玉自然是前呼后拥地出现,只听他说道:“等了一年终于等到了,年年期盼啊。” 身后一干马屁精立马说道:“陈公子出马,基本没有别人什么事,美女佳人都是公子的。” 陈子玉说道:“今日一定要找得心仪之良家女子,得月楼里终究不是良家子,丝竹宫里一时难以得手,飘雪姑娘也就罢了,梅兰竹菊四人居然也未能得手,惹恼了本少爷,拆了它丝竹宫。”说着表情有些愤愤。 京城府尹之子王岁安说道:“陈公子切莫生气,俗话说好事多磨,那等女子不就是要抓到了才有趣嘛。”其中那个抓音拉的极长,说得格外猥琐,说罢众人哈哈大笑。 陈子玉说道:“王公子所言不差,那就看本公子如何抓她们。”说罢众人又是一阵浪笑。 洑水河畔,朱雀桥边,只听得欢声笑语莺莺燕燕,男的半真半假地调笑着,女的半遮半掩地笑骂着,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和一干浪荡子的浪笑声。也有扭捏私语,她别过脸,他递上花,偷瞥一眼接了花跑了开去,没两步却又顿住,羞红个脸,甜透个心。 朱雀桥上,太子齐和党无忧看着狂欢的男男女女,心中都有些感慨,只听太子齐说道:“果然是大国气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党无忧说道:“是啊大国气象,我们大夏虽说与大禹同等级别,风土人情却又有不同。”说罢看着狂欢的人们,感慨道:“生在寻常人家真是快活,不必想那么多烦忧之事。” 太子齐说道:“你只看到他们的好,却难知他们的苦,岁岁丰收却食不果腹,如若遇到贪官恶吏欺压更是难以为继。” 党无忧说道:“你虽说小国太子,终究是锦衣玉食,好似见过一般。” 太子齐说道:“我虽生在皇家,却自小便游历全国,夜幽国虽小然我用心走遍也不是即刻能成。” 党无忧说道:“怪不得说你极为仁德,自小才智广博,原来还有这等渊源。” 太子齐没有接话,心中想到“我父王软弱,一向无主见,要想保住夜幽,我必要励精图治。” 党无忧看着出神的太子齐说道:“太子所思为何?” 太子齐说道:“逍遥王也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能够用一身污垢掩藏自己锋芒之人岂不更是了得。” 党无忧心中惊骇,表面却无改变,说道:“太子说笑了,你说我藏拙?我不必藏,本来就是玩物丧志之辈。”双方相视一笑,没了下文。 只见长公主一身公子打扮也出现在人群中,身边只跟着一个武侍以防不测,一路左顾右盼地走着,对着过往的俊男俏女或褒或贬,也有看着心痒的,但毕竟不能太失身份。看到朱雀桥头站着的太子齐和逍遥王,身在帝王家,自然能看到此二人身上之贵气不同凡俗,顿时来了兴趣,便往这边走来,到二人跟前,开口道:“二位公子如此多之佳人无一能入眼?” 听到声音再看长公主,党无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所谓缘分必然与众不同,怎能随意就有。” 长公主说道:“看来公子眼高于顶了。” 太子齐说道:“且不说我二人,公子不也没有看中吗?” 长公主说道:“本公子本来并无此打算,只是来闲逛,看看这仲春三月之风华。” 党无忧说道:“公子真是雅量高致。”说罢往长公主跟前凑了一下,长公主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身边武侍轻叱一声“大胆”伸手就向党无忧攻来,党无忧身子未动,只见武侍攻及身前一尺之地便再难往前半寸。 长公主惊讶地看着党无忧问道:“你是何人?”党无忧说道:“我是何人很重要吗?公主殿下!” 长公主更是一惊,说道:“看来今日遇到高人了,华烨你退下吧。”只见那武侍华烨便撤招退到一旁。 党无忧说道:“公主殿下看来果真是爱民如子,今日都不忘了与民同乐。” 长公主说道:“既知我身份又敢这般放肆,京中近来有此能耐着只怕只有逍遥王了。”说罢看着太子齐说道:“想必公子便是夜幽国太子殿下夜幽齐,本宫可有说错?” 太子齐说道:“正是本宫,见过上国宫主。” 几人动静虽说不大,但毕竟今日人多眼杂,只见众人逐渐看向这边指指点点,人群中更是有人认出党无忧,议论纷纷的说道:“那不是大夏逍遥王嘛?” 另一人说道:“正是他,他身边那位便是夜幽质子太子齐,入城那天我还见过,只是那位又是谁?” 如此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实在难以久留,只听党无忧说道:“此地是非之地,借一步说话?” 长公主说道:“此地人多眼杂,不宜招摇,有缘再会。”说罢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党无忧看着远去的长公主有些出神。 这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影响今日之主旨,寻奇猎艳之辈继续物色猎物,而怀春少女也在半推半就中寻觅良人,盛会依旧…… 当天下午,党无忧正在小憩,窗外飞来一个飞镖上有一纸条,党无忧飞身而起双指轻轻夹住,只见上书:“今夜到府一叙!” 党无忧略作思忖,便知是谁,暂且不说。 养心殿内,一侍卫汇报今日之事,说道:“长公主女扮男装前往洑水,遇党无忧和太子齐,小有摩擦。” 皇帝问道:“可有对话?” 侍卫说道:“只是寒暄并未交流。”又说道:“许玄默韩紫灵等人也去了,未与任何人接触,午时归府无异常。” 皇帝说道:“知道了,仔细盯着,下去吧。”那人应诺而去,皇帝眼神飘闪,难以揣测。 宵禁已毕,党无忧一身夜行衣,消失在驿馆,去往长公主府,驿馆外一个黑影看着党无忧远去,便消失在街头。 长公主府,长公主换下宫装,一身亵衣,在镜前摆弄,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问道:“谁?”那人低声说道:“是我。”长公主悠悠开口说道:“逍遥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党无忧闪身进入,看着妩媚无比的长公主说道:“本王今日见了宫主便茶饭不思,故而等不到天黑便来找寻宫主殿下了。” 长公主正色说道:“逍遥王果然油腔滑调,没工夫跟你闲扯。”党无忧自顾自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准备侍寝吗?” 长公主说道:“你若只是来消遣本宫那便不奉陪了。” 党无忧说道:“宫主和传闻不太一样,是公主召见,敢问公主所为何事?” 长公主说道:“虽说你传为逍遥王,但本宫多方探查,你绝非纨绔,不如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可好?” 党无忧说道:“敢问长公主如何合作?” 长公主向他招招手说道:“你近前来”党无忧凑到跟前,只见长公主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临了还轻吹口气,然后起身推开。党无忧说道:“如此良宵,公主这般逗弄不怕出事吗?” 长公主说道:“今日本宫身子不适。”说罢哈哈大笑,只见党无忧闪身过去一把搂住长公主的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与她的脸越凑越近,长公主本能地向后躲,呼吸有些急促,最终几乎半躺在他怀里。只见党无忧伸手轻轻地将她脸上几根头发拨弄到耳后,将她身子拉正“哈哈”一笑便消失在窗外,长公主满脸通红地咬着嘴唇,凤目含春带愤,风情无限…… 丞相府内,道一来寻玄默说道:“长公主约党无忧见面,党无忧赴约。”玄默说道:“看来长公主近来寂寞,逍遥王也闲不住了。” 道一说道:“那该如何应对。” 玄默说道:“不必应对,跟我们无关,还要保护好他们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已然结盟。”道一应诺退去,玄默云淡风轻。 话说近来玄默接旨封侯,特旨开府建衙即刻动工,进宫谢恩一干俗事无甚情趣。太子齐府邸建成,业已入住,免不得谢恩而后迎来送往所谓宾客,各有心思,总之众人各有忙碌,皆无可供赏玩之事不提也罢。 话说京城内近日传闻有件趣事,便是护国寺外突然来了一个似乞丐般的孩童身边带着另一个小乞丐,扬言要与住持谈禅,众人听了还以为是个疯儿。 只听那孩童说道:“我从三清观来,听闻大禹护国寺住持佛理高深,便来谈禅论佛。”那原来是前文撕书下山的若虚。 众人听得如此,不管真假只能告知执事,大禹护国寺共有八大执事,专管全寺各项事务的:监院慧明,综理全寺事务,掌管全寺经济;知客慧静,掌管全寺僧俗接待事宜;僧值慧通,管理僧众威仪;维那慧清掌管宗教仪式的法则;典座慧心,管理大众饭食斋粥;寮元慧空,管理一般云游来去的僧侣;衣钵慧行,辅助住持照应庶务,调和人事;书记慧识,职掌书翰文疏。 慧静听得如此便觉得兹事体大请慧行一同前往,见到若虚,问道:“你说你来自三清观。” 只听若虚说道:“正是,只是一路走来饿了,能不能给点吃的再聊?” 慧静连忙安排下去,领他二人进入禅房,刚坐定便见一小和尚端来斋饭,若虚顾不得别的,给同伴一碗粥,自己也端起粥就着馒头狼吞虎咽,那吃相看呆众人,俩人吃完六七个大馒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说道:“能再来点不?”慧静自然照应,终于像是吃饱。 慧行问道:“你说你来自三清观可有凭证?” 若虚说道:“一个破道观还需要凭证,谁没事冒充它作甚?” 慧行哑口无言,更加有些怀疑,这种态度不像师门,倒像是仇家,若虚似乎看出了慧行的质疑,说道:“我师傅是党道谛,掌门党盈怀是我师兄。” 二人突然想到,传闻三清观出了一个旷世奇才,太上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平常像宝贝一般护着,而且还未成年,种种结合,二人有些信了若虚。 若虚好像有些烦闷了,说道:“听说你们和尚头佛法精深,敢不敢和我比比?”听到出此称呼他们住持,二人很是无语,只是毕竟是三清观弟子而且尚且年幼,只能无奈地说道:“阿弥陀佛,住持正在闭关,不能见客。” 若虚有些失望地说道:“我师傅也天天闭关,闭来闭去有啥劲,那你们和我比。” 慧静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五蕴皆空,是非成败皆是尘土,不辩也罢。” 若虚说道:“既然大师所说五蕴皆空何故执着于辩与不辩,方才所言不辩已然辩,那又何来五蕴皆空?” 慧静双手合十说声“阿弥陀佛”无言以对,慧行接话说道:“道友所言差矣,不辩非为五蕴不空乃是佛在心中辩也在心不辩也在心。” 若虚说道:“大师既说佛在心中,想必还有其他不在心中了?” 慧行说道:“万丈红尘当然在心外。” 若虚说道:“大师既然五蕴皆空那又何来万丈红尘,又怎有我心他心之分,天地即是我心,我心即是天地,何来心里心外之分?”慧行哑口无言,说道:“阿弥陀佛。” 这时一个声音从护国寺后山传来,若虚几人听起来如山谷空鸣,甚为清晰,只是寺内别人并不能听到,那声音说道:“阿弥陀佛,道友道行高深,我辈不及。”若虚似乎有所醒悟道:“你用的可是隔空传音?” 那声音说道:“正是。” 若虚说道:“那你能不能教我?”满是期待地说道:“我师傅不教我,说是我功力不够,现在没必要学,可是我觉得很厉害。”等了许久不见搭话。 若虚大声说道:“最近走得累了,我能不能在你们这里住几天?” 那声音说道:“道友携带女眷,寺里恐有不便。” 若虚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他是女的?”说罢好奇地看着身边那个小乞丐,似乎等他的答复。 那声音没再出现,慧静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又回来,只见他拿着一些银两,说道:“住持交代给道友盘缠到山下客栈休息,寺里不便接待女眷,阿弥陀佛!” 若虚说道:“我不要钱,既如此我便走了。”说罢带着那个小乞丐走出护国寺,边走边问道:“你是女孩?” 那小乞丐怯怯地说道:“是。” 若虚说道:“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那小乞丐扑闪着大眼睛,只是盯着若虚看,不一会若虚败下阵来,说道:“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那小乞丐说道:“我们去哪里?” 若虚说道:“听说镐京城可热闹了,我们去耍。”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朝山下走去。 正是: 闻道无关长与幼,天道常有少贤人! 十七、党无忧再言会盟,丝竹宫子玉闯祸 党无忧依旧是表面无事,每天游山玩水,今日想着到千年古刹护国寺走一遭,不意刚上山便碰到下山的若虚,只听若虚说道:“都说护国寺大和尚佛法精深,我看稀松平常。” 那小女孩不懂,只是怯怯地说道:“刚才你赢了?” 若虚说道:“当然我赢了,我回去一定告诉师父我赢了护国寺的大和尚。”想了一下又说道:“都说北护国南三清,不该这么弱,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输了?” 女孩说道:“那为啥不是南三清北护国?” 若虚说道:“是啊,为啥不是南三清北护国?”说罢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拉着小女孩往护国寺跑去,党无忧听着惊奇,便跟了上去,只见若虚到了寺门口喊道:“大和尚,今天你们谈禅辩经输了,以前一直叫北护国南三清,以后就是南三清北护国,你觉得行不行?” 一众香客以及僧侣听到若虚的话,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只听得整个护国寺上空一个声音如洪钟般响起,说道:“阿弥陀佛,道友所言不差。” 若虚说道:“那你就是答应了?” 众人议论纷纷,只是若虚没有再等到那个声音,有些失望,喊道:“你要教我隔空传音之术我便不说我赢了护国寺。” 这下众人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若虚,只见那小女孩说道:“你这样只怕明天全天下都知道了。” 若虚说道:“是哦,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找不到大和尚。”接着又喊道:“大和尚我找不到你,只能这么喊,你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许久没有回话,若虚怅然若失地说道:“我好像搞砸了,又学不到隔空传音了。” 小女孩说道:“什么是隔空传音?” 若虚说道:“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说话,想让谁听到就让谁听到,不想让谁听到就不让他听到。” 女孩不甚明白,说道:“那有啥好学的。” 若虚说道:“算了给你说不明白,咱们去玩吧。” 听了半天党无忧便知道了若虚身份,自然异常开心,向他们走过来说道:“你是若虚?” 若虚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快我就出名了?” 党无忧说道:“传闻我大夏三清观有一盖世神童,道心通天地,适才在护国寺的对白我也听得真切,便想到你,你早就出名了。” 若虚自顾说道:“你也是大夏人?” 党无忧说道:“是的,我们是同宗。” 若虚说道:“那你带我们去玩可好?” 党无忧欣然答应,说道:“你们想去哪里?”于是三人组便向着镐京城走去。 三清观战败护国寺的消息不胫而走,镐京城上下议论纷纷,三人走在街上众人指指点点,很快皇宫,东宫,宁王府,长公主府,丞相府等等各处都收到消息,三清观谈禅赢得护国寺,众人反应各有不同。皇宫内,皇帝异常气愤,听到消息便差人前去护国寺喊住持前来回话,不曾想所差之人居然自己回来,并回话说道:“启奏陛下,护国寺住持觉想大师闭关,不能前来面圣。” 皇帝听罢,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恢复平静缓缓说道:“退下吧。”那人如蒙大赦抱头鼠窜而走。 丞相府内,玄默丞相等人闲坐,听得此事,玄默说道:“想不到三清观舍得放这个宝贝疙瘩下山。” 韩楚风说道:“此子很特别?” 玄默说道:“天生道灵体,根骨极佳,三清观视为未来道统执牛耳者。” 韩紫灵说道:“那护国寺这一阵是真输了?” 玄默说道:“只怕未必,护国寺只怕有意打磨后辈,所图不小。” 韩紫灵说道:“明显看着输了阵,名誉大损,连带着香火也会缩减,怎么看都是败局。” 玄墨说道:“知耻而后勇,更能激励人心,你所看者乃是俗务,殊不知佛家所讲本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广开佛门乃是渡厄众生,开方便之门,功德传承比一时之得失更为关键。” 韩楚风说道:“护国寺会如此做?” 玄默说道:“只是猜测,谁也说不准,只是就算是道灵体也不至于三言两语便踢了场子。” 韩楚风也觉得甚为怪异,说道:“护国寺底蕴深厚,佛法高深者都已闭关不出,包括当代住持基本不理俗事,为何会与隐灵门挂钩?” 玄默说道:“目前为止难以判断,然这等事情住持以下的人做不了这般滴水不漏,虽说皇室强势,毕竟顾及民心,护国寺千年功德不可能任意拿捏,必然是串联共谋,而非强压。” 韩紫灵说道:“想必陛下不会开心,护国寺压了三清观多年,这不仅仅是护国寺的脸面,更是大禹的脸面,如此在道统上大禹输给了大夏,陛下如何能接受?” 玄默说道:“看来护国寺内情形也很复杂,隐灵门与护国寺有关,而隐灵门所做之事尽是帮助皇室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今护国寺内有人公然丢皇家颜面,必然不同寻常。” 党无忧心情自然异常开心,带着两个人到处闲逛,每次二人眼巴巴地看着各种好吃的,党无忧尽皆买与他们,终于算是吃饱喝足了,这些日子二人有上顿没下顿,饥一顿饱一顿地,全靠若虚忽悠方能到镐京城,吃饱以后,若虚说道:“我欠你一顿饭,等我以后有钱了还你,你这人不错,要是以后遇到麻烦我罩着你。”党无忧笑了笑没有在意,只是他不知道就是今天结的一个善缘,简单的一顿饭,未来的某一天真的是因为若虚罩着才能活命,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正是: 只因意趣偶相逢,岂知造化天注定! 党无忧京城住了数月,此行目的大多实现,便递上折子进宫面圣准备辞行,进殿见礼毕,皇帝说道:“逍遥王此行可还满意?” 党无忧说道:“谢陛下恩典,镐京城果然不愧为千年王都,包罗万象,气势非凡。” 皇帝说道:“逍遥王尽兴便好,你言要归国,不知行程几时?” 党无忧说道:“上次奏请陛下我父王欲与陛下会猎于萌山之上,不知陛下可有回复?” 皇帝说道:“既然贵国有此诚意,朕定然遵从,那便定于今秋,来而不往非礼也,具体时日朕自遣使再作详议。” 党无忧说道:“那外臣便等候陛下佳音,先回朝复旨,今日此行,离京之日便不再搅扰陛下。” 皇帝说道:“逍遥王请自便。”说罢党无忧退下,朝内无甚大事也无笔墨。 却说丝竹宫近日来了一个神秘男子,行事做派完全是江湖姿态,只是其人儒雅风流,观之扑面而来的儒雅之气,不说女子见了喜欢,男子看了都要多看几眼。身边跟着另一个青年,不知二者是何关系,青年背着把刀,从外形来看宽一尺长五尺像是重刀,只听那儒雅男子说道:“轩辕,你说天天在丝竹宫怎么连个找事的人都没有?” 叫轩辕的那青年说道:“那要不你想想办法?” 那儒士说道:“我南宫忘机可是好人,怎么能去招惹别人呢?只能是让不长眼的来找我事。”原来此二人正是前文雪山上那英武汉子口中的轩辕向秀和南宫忘机。 轩辕向秀惊诧地看着他说道:“一路走来你到处巧取豪夺,坑了多少人,你不怕雷劈吗?” 南宫忘机说道:“你好意思说我,你一路上仗着自己会个一招半式所到之处那些乡绅劣士被你抢了个遍,你怀里的银票比我多多了。” 轩辕向秀说道:“我是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你嘴里像强盗一般。” 南宫忘机说道:“不是像,你本来就是,就说你们这些练武的有啥好,一个个的就会动刀动枪,君子动口不动手,做个文明人。” 轩辕向秀说道:“你也算文明人?斯文败类。”南宫忘机说道:“你这是有辱斯文,就说跟你们练武得打不了交道。”说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轩辕向秀看到翻了翻白眼,知道他这般表情准没好事,只听南宫忘机说道:“我去收了这花魁你看如何?” 轩辕向秀说道:“飘雪会点武功,虽说底子不深,打你够了。” 南宫忘机说道:“那怎么办,要不你帮我绑了?我得刺激刺激这些伪君子啊,不然他们都装王八,这可不好。” 轩辕向秀说道:“你好歹读书人,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亏你想得出来。” 南宫忘机说道:“这毕竟是京城嘛,又惹不起达官显贵,只能恶心他们了,你也知道我们读书人一向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凡事要有个章法,不能莽撞的,生命宝贵。” 轩辕向秀说道:“你就是怂包软蛋,真是羞耻与你为伍。” 南宫忘机说道:“毕竟咱这么多年交情了,你稍微给我留些颜面,别说我打不过你,惹我生气我阴死你。”二人说着些没有营养的话,不听也罢。 却说丝竹宫飘雪闺房之内,飘雪说道:“听说逍遥王要走了?” 道一说道:“是的。” 飘雪说道:“那便传个话今夜请逍遥王一叙吧。”道一没有说话,悄声退去了。 驿馆之内,逍遥王正在盘算是否去见长公主,只听馆驿外传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说道:“敢问大夏逍遥王殿下可在,奴婢乃是丝竹宫飘雪姑娘侍女,奉命请逍遥王一见。” 党无忧说道:“我与飘雪姑娘素不相识,怎会邀我相见?” 侍女说道:“奴婢只是传话之人,我家姑娘并未言明关节,奴婢实在不知。” 党无忧说道:“有美女相邀如若拒绝有失君子风范,告诉你家飘雪姑娘,本王晚上必到。” 顷刻间,镐京城大街小巷传出丝竹宫花魁飘雪姑娘邀约大夏逍遥王会面,或将为之独舞,一时镐京城一片哗然。 “你听说了没,丝竹宫飘雪姑娘邀请逍遥王赴会。”丝竹宫二楼雅间一个尖嘴猴腮者说道。 另一个驴头马脸自诩风流者说道:“全城都知道了,今日如此早便过来正是因为听闻此事,想一看究竟。”丝竹宫内各个角落类似话题讨论不休。 三楼“竹苞”内,陈子玉面目狰狞地说道:“飘雪这个臭婊子,老子费了那么多心思,她居然约见逍遥王,就算是个王,也是大夏的王,在我大禹镐京城我让他知道谁说了算。” 王岁安说道:“陈公子毕竟逍遥王是使节身份入京,且不说王爷身份,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更何况双方交好,对使节无礼事情只怕闹大。” 陈子玉说道:“不用动他,让他没法接近飘雪不就行了?” 王岁安说道:“据说逍遥王一身玄功了得,只怕难以建功!” 陈子玉说道:“蠢材,我亲自去找他沟通让他明白利害关系不就行了,难道要去打架吗?” 众人沉默不言,只听外面一个声音传来,说道:“如若陈公子有此意我愿襄助。”只见来人正是南宫忘机和轩辕向秀。 陈子玉自然知道最近丝竹宫一掷千金的二人组,只是以为是劲敌,一直在琢磨如何对付,不想居然来结盟,因问道:“如何助我?” 南宫忘机说道:“别人身边这位可说武学造诣不在逍遥王之下,如若逍遥王胆敢动粗必能护公子周全,如此公子可还满意?” 陈子玉说道:“这对你有何好处?” 南宫忘机说道:“说到底飘雪姑娘是咱大禹花魁,若被外邦王爷采摘,那我们大禹男子还有何面目立足于世。”南宫忘机一件争风吃醋的事轻描淡写便提升到国家颜面问题,只见包房内众人无不咬牙切齿,同仇敌忾。 陈子玉说道:“本公子现在有点喜欢你了,如若以后跟我身边,必让你前程似锦。” 南宫忘机说道:“那鄙人先在此感谢公子深情厚谊,鄙人定不负公子!”南宫忘机言辞诚恳,情真意切,大有感激涕零之意,身后的轩辕向秀一脸鄙视,翻了翻白眼,但又不能过于明显。 陈子玉得到如此臂助,自然欢欣鼓舞,异常开心,一面差人门外盯着逍遥王,一面重新摆酒设宴不在话下,全程南宫忘机一副谄媚的嘴脸捧得陈子玉洋洋得意,忘乎所以,许久之后门外盯梢之人慌忙跑来,说道:“逍遥王眼见在丝竹宫外下马落轿,即可进门了。” 陈子玉顾不得他人,连忙跑出去,一干马屁精紧随其后,只是南宫忘机慢条斯理地起身,看着远去的背影满脸的不屑,轩辕向秀说道:“你这是要坑死他?” 南宫忘机淡漠地说道:“陈家不完庞博长公主一时间难以离间,只有庞博成长才能好看一些,先砍他手,再给他一双翅膀,翅膀硬了长公主就管不住了。” 轩辕向秀说道:“你真是阴损,不怕折寿吗?” 南宫忘机说道:“你盼我点好成不?”他二人之对白暂且不提。 且说陈子玉等人下楼去,与逍遥王撞个满怀,还不及双方停当便听陈子玉说道:“哟这不是逍遥王嘛,听说你要离京,不去收拾行囊来丝竹宫厮混什么?” 逍遥王说道:“本王之事不劳阁下关心,请你让开。” 陈子玉说道:“与我无关,你不回你大夏来我丝竹宫作甚,还是说你们大夏没有女人?”说罢哈哈大笑,神情极度嚣张。 逍遥王说道:“本王见在贵国京都,不想惹事,还请阁下自重。” 陈子玉心下略松口气,以为对方示弱,便更加肆无忌惮地说道:“我自重,该自重的人是你,身为使节在他国王都寻花问柳不务正业,你可知罪?” 逍遥王有些气笑了,只听道:“这与阁下无关,再者我本是一个纨绔,世人皆知,本王何罪之有。” 陈子玉说道:“你纨绔到你大夏去,不要到我大禹撒野。” 逍遥王说道:“本王要是不呢?” 陈子玉说道:“那只能我请殿下出去了,动手。”说罢双手一挥,身边的一干人等有了南宫忘机的点拨和撑腰,加上灌了一下午的“马尿”,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个个摩拳擦掌向逍遥王攻去,只是逍遥王纹丝未动,众人倒了一地,看到这一幕陈子玉惊呆了,转身找南宫向秀二人,却未瞧见,顿感不妙,被逍遥王气势所摄,瘫倒在地。听到这边动静早有人报于丝竹宫宫主,宫主带着飘雪连忙赔笑道:“各位都是贵客,喝了酒不记仇,奴家在此赔礼了。” 逍遥王别有别有深意地看一眼飘雪,说道:“这本与丝竹宫无关,本王自会找该找之人答复。”说罢看了一眼瘫软的陈子玉,眼神冰冷。 正是: 前因色字害人命,而今争风又惹祸! 不知逍遥王作何打算,陈子玉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十八、表诚意陈家灭门,起争执庞博含愤 陈子玉此刻受惊之后酒醒大半,再想南宫忘机和轩辕向秀出现又消失,便知道自己掉入别人陷阱,此刻侮辱使节,更有甚者动手伤人,自知难以转圜,重压之下居然晕了过去。 飘雪看到倒在地上的陈子玉,眼神中尽是冰冷之意,只听逍遥王党无忧说道:“今日本王已然没了兴致,改日再与姑娘相会。” 飘雪收回目光说道:“今日实在是奴家之错,本来听闻逍遥王文雅风流,潇洒快活甚是仰慕,不意竟然发生这等事情,王爷且先回去,改日设宴请罪。” 党无忧说道:“姑娘客气了,今日之事谁也不想,只是未能一亲芳泽也是憾事,不过好事多磨,本王期待与姑娘再次相见。”说罢施礼便要告辞。 只听飘雪说道:“逍遥王且慢。” 党无忧说道:“飘雪姑娘还有何赐教!” 飘雪说道:“毕竟今日之事因我而起,奴家心中甚是不安,出门匆忙身无长物只有这香包乃是奴家近来自调,也算贴身之物,逍遥王如若不嫌奴家浅薄,便请收下,略表歉意。”说着将一个锦囊递到党无忧手里。 党无忧看着飘雪说道:“本来此乃姑娘贴身之物,受之恐怕亵渎姑娘,然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本王便收下,感谢姑娘厚赠,深情厚谊,自当铭记于心。” 飘雪姑娘便施礼告辞,党无忧眼神冥冥地看着离去的飘雪,然后又看看倒在地上的陈子玉,转身离去,丝竹宫主连忙差人抬着陈子玉一干纨绔各自遣人送往各府,自不在话下。 却说逍遥王党无忧到了驿馆,打开飘雪的锦囊,只见里面一张字条,党无忧看完之后在房中来回踱步,良久之后似乎做了某种决定,飘身出了窗外,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长公主府,长公主依旧在镜前摆弄着自己,党无忧飘身进来,长公主说道:“逍遥王本宫闺房这般来去自如,恐怕非君子所为。” 逍遥王调笑说道:“上次长公主说身体不适,本王无功而返,只是对长公主之美貌垂涎欲滴,致使近来茶饭不思,今日冒死前来。” 长公主说道:“茶饭不思跑到丝竹宫那等龌龊的地方,还争风吃醋惹出祸事。” 逍遥王说道:“既然长公主听说了,那也不用本王多费口舌,关于此事长公主如何打算?” 长公主说道:“你待如何?” 逍遥王说道:“前番公主既然说到合作,那今日本王想看到长公主合作之诚意。” 长公主沉默未语,思绪翻飞,党无忧只是玩味地看着,良久长公主说道:“逍遥王不能揭过此事?” 逍遥王说道:“这关乎大夏颜面,本王脸面不要紧,长公主觉得大夏颜面呢?” 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本宫明白了,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本宫诚意已然有了,敢问逍遥王有何诚意?” 逍遥王党无忧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墨写了几个字,说道:“本王诚意在此,长公主自行验看,客居驿馆,不能在此多做逗留,本王告辞了。”话音刚落人已在屋外。长公主似乎有些失意,略微叹息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党务有留的字,然后拿到灯前烧掉。 虽说已是深夜,今日京城各府都极为忙碌,太子府,宁王府,吏部尚书陈府,京兆府尹王府等等都忙着或找应对或找突破,唯独丞相府,众人安闲自在,聊着一些琐碎家常,江湖异闻,也无甚有用的,暂且不提。质子太子齐,听闻此事,便眉头紧锁,神思不宁,良久之后找了身边护卫耳语了几句,护卫便出门去了。 皇宫内,连夜弹劾折子堆满了案头,此事干系重大,庞博自知难以压制,再者外邦使节在京,皇帝自然会派人暗中盯着,恐怕早已知晓,故未敢有荒唐举动。本来想找长公主求教对策,只是长公主称抱病在身不能相见,便打发了,庞博本是草包,一时难以应对。 次日正德殿,执事太监奏禀:“长公主有信转呈皇上!”皇帝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正德殿所议必是国政,长公主岂能僭越。” 执事太监说道:“长公主言明此事乃关乎社稷安稳,又关乎朝堂礼制,虽有僭越之嫌,但是冒死转呈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就算赐她一死也能心安瞑目。” 见长公主言辞如此果决,皇帝说道:“呈上来,让朕看看是何大事。”原来信中所写乃是陈子玉如何逼死张家一门,以及如何搬弄是非等等一干事情前因后果,人证物证以及所涉之人名单一应俱全,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不敢多眼前。良久皇帝喝道:“陈清你可知罪?” 陈清不防之下,站立不住,“扑通”跪在地上,说道:“臣知罪!” 皇帝说道:“你既知罪,那便当着众臣之面交代清楚。”说罢大喝一声:“讲!” 陈清战战兢兢地说道:“微臣教子无方,致使其嚣张跋扈冲撞了大夏使节逍遥王,臣自知有罪,还请陛下看在老臣的份上留小儿一条性命!” 皇帝怒道:“你说什么?居然还有这等事,快快讲与朕听。”陈清便把丝竹宫内发生之事细细讲了一遍,听罢皇帝更是震怒,将信丢出去说道:“朕以为信中之事已经够胆大包天,居然还有这等悖逆之事。”说罢,喝道:“滚过来捡起来自己念于众人。”陈清看到信后,冷汗湿透后背,牙关颤抖一个字也念不出来,看到如此,皇帝说道:“郭宝,你念于众卿。”郭宝拿起信念完,众人皆跪下请罪,说道:“臣等有罪,此等罪孽不曾查获。” 皇帝怒斥道:“你等是有罪,前番朕曾听闻此事,乃是告老还乡之石文泰所言,朕未曾采信,今日看来确有其事,朕愧对忠臣也!”说罢大有愧悔之情。 众人不敢多言,只能拜伏静听,只听皇帝说道:“传执金吾薛启明上殿。”郭宝便大声喊道:“皇上有旨,传执金吾薛启明上殿。”不一会薛启明拜伏于地,只听皇帝说道:“薛爱卿,命你即刻率领禁军前往吏部尚书陈府,京兆府尹王府等一干悖逆之贼阖家上下锁拿下狱,不得有误。” 薛启明说道:“臣遵旨。”转身向殿外说道:“来人,将陈清押入大牢。”说罢,施礼退下。 殿内只听皇帝接着说道:“太子代朕前往馆驿向大夏逍遥王致歉,言明必将有所交代。”说罢便退朝,众人退下,皇帝一个人神思冥冥,不知作何计较。 却说太子去馆驿转达圣意,薛启明锁人下狱,各家哀嚎不断,自然不在话下,暂且不说。 且说众家之人被索下狱以后,丝竹宫飘雪姑娘便各方打点,又有高人相助,便入得天牢之内,见到陈子玉。陈子玉本来六神无主,极度恐惧,然见到飘雪以为飘雪对他有情义,真是色欲渗骨,到了此刻还在做着此等春秋美梦,惊喜地开口说道:“不想陈某今日沦落至此姑娘还能追随探望,陈某死而无怨。” 飘雪冷笑地看着陈子玉,缓缓摘下面纱,咬牙切齿地说道:“陈子玉你这个淫中恶魔,身陷死地尚不思悔改,兀自做着此等龌龊的美梦,你真是该死。” 当陈子玉看到飘雪的面庞,惊的魂飞魄散,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是你,怎么回事你……”原来飘雪正是被逼走他乡又父母双亡的明月。 只听明月说道:“是我,当日饶你狗命,便是让你亲眼看着你家破人亡,今日你造的孽终将有你偿还。” 陈子玉极尽疯狂地扑向隔在外面的明月,狰狞地说道:“你个贱婢,我是世家公子,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 明月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转身离去了,只留下陈子玉的咆哮,只是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走出天牢,看着阳光明媚的天空,两行清泪顺着明月的脸颊流下,嘴里呢喃着:“爹,娘,女儿为你们报仇了,女儿为你们报仇了……”不知何时,道一来到她的身边,没有说话,静静地陪着她,看着她泪流不止,心中不禁有些酸楚,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良久,明月开口说道:“谢谢你。” 道一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谢我,是公子的谋划。”略顿,又说道:“公子说你的仇已报完,想去哪里随你自愿,绝不强留你在身边。” 明月摇头说道:“转达公子,明月往后就是飘雪,明月已然不存在了,往后飘雪只为公子而活。”略微思忖,说道:“等风头过去,我只想去我父母坟前告知一声,还请公子能够答应。” 道一说道:“公子言明,你去留随意,绝不强求,再者尽孝乃是人伦本分,公子更不会阻拦。” 飘雪说道:“替我谢谢公子,公子前路漫漫,飘雪人微力薄,可是就算是死,飘雪也要护持公子一路前行。” 道一没有说话,他心中何尝不是,二人言语间便向丝竹宫而去。 驿馆之内,逍遥王与太子姬浩山宾主相见,礼毕。太子姬浩山说道:“昨日丝竹宫之事吾皇甚为震怒,已将冒犯逍遥王一干人等锁拿下狱,命本宫今日前来一者向逍遥王赔罪,二者转告逍遥王大禹国绝不姑息养奸,此等悖逆之贼定斩不饶。” 党无忧说道:“太子殿下哪里话,本是酒后些许小事,何故闹出这般动静,倒是本王的过失,心中愧疚!” 太子说道:“逍遥王贵为使节,肩负和平之使命,不意受此羞辱,吾皇怎能轻饶。” 党无忧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既然大禹有此诚意,本王铭记,本王在京中逗留许久,准备明日启程回国,也烦请太子殿下转告皇帝陛下,党无忧闲散之人不便多扰陛下勤劳国政。” 太子说道:“明日本宫亲自送逍遥王出城!”又做寒暄双方分别暂且不提。 长公主府,庞博有些激动地问道:“为何要亲手送上陈清的罪状?”长公主看了一眼庞博,说道:“陈子玉嚣张跋扈,得罪逍遥王事小,然其身份乃是使节,双方表面修好,使节受辱大禹必要有所态度,今日我给你做个解释,日后如此蠢话不要问我!” 庞博说道:“就算冲撞使节也不至于诛灭九族,不翻出旧案陈清或可保住!” 长公主说道:“强保陈清必然要违背圣意,如此得不偿失之事亏你能讲得出来?” 庞博欲再要说什么,长公主说道:“本宫乏了,你且退下,还有你虽是太师,但也摆正位置,太师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庞博心中愤愤不平,只是表面不敢违逆,只能说道:“是,公主殿下。”双方心中各有心思也无心其他,庞博便退下。 丞相府内,玄默、紫灵、韩楚风等人闲坐,紫灵说道:“到了此刻才算是真正尘埃落定,此事算是有个了结,只是石老不能朝堂供事,有些可惜。” 韩楚风说道:“是也,良臣远离朝阙,奸臣位高权重,真是风气不正。” 玄默说道:“远离朝堂过太平日子也无甚不好,石老年事已高,也该颐养天年了。” 韩紫灵也舒了口气,说道:“是啊,不过此事为何这般顺利?陈子玉虽说跋扈,可是一向欺软怕硬,不该得罪之人丝毫不敢得罪,这次怎么这般鲁莽?” 玄默没有回答,心中想到了道一的一些回报,大体有了明悟。 太师府,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滚一边去,没看到爷正在忙,不长眼的东西。” 门外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也这般回的,只是来人说可助老爷官运亨通,本来小人不信,便让门吏轰走,不想对方竟然将门吏全部放倒,王护院出手双方未见胜负,小人见其言辞凿凿,又有如此手段生怕误事,不敢不来!” 庞博说道:“有这等事,且让我看看。”边说边穿衣服,不忘在那侍女屁股上拍一巴掌。 出得门来,说道:“带我过去看看,什么人如此大言不惭,要是糊弄本官,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到了前厅,只见一个儒士和一个武士正在厅上坐着,王义站在一边看着他二人,神色紧张,满脸警惕,见到庞博过来,便护在庞博身前,那儒士开口道:“不必紧张,在下南宫忘机前来投靠,既说投靠总要有投名状,总不能空口白牙便投靠庞太师吧!” 庞博说道:“你们是何人?” 南宫忘机说道:“两个乡野之人,来到京城奔个前程,听闻太师年轻有为,便想谋个位子。” 庞博说道:“你此言怕是难以让人相信,京中上有天子,下有宁王太子,本官何德何能?” 南宫忘机说道:“天子不缺人才,宁王太子府中更是客卿满座,唯独太师虽上位极快却无心腹,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庞博说道:“听着不差,然让本官信服还需验证,既然你说助我官运亨通,不知你可有手段,你若能证实,我便用你又何妨?” 南宫忘机说道:“鄙人自有验证之法,陈清下狱太师断一臂膀,本人愿为太师修复此臂!” 庞博正为此事烦闷,又与长公主怄气不得其法,听闻此言,大喜说道:“你如何做?” 南宫忘机便拿出一个锦囊,递于庞博,说道:“请太师过目。”庞博接过锦囊,打开之后越看越心惊,只见满面喜色,说道:“先生此法甚为妥当,本官慢待先生。”说罢,喊道:“来人,摆酒设宴。”众人摆酒设宴寒暄吹捧暂且不提。 正是: 才失手臂痛连心,又得天助将生翼! 欲知南宫忘机有何计策,且听下文分解。 十九、镐京城忘机用智,正德殿玄默出使 且说党无忧告别京都,陈王两家满门被诛,一场由陈子玉好色跋扈引起的冤孽就此彻底终结,飘雪(即明月,后文为飘雪)家仇得报,心中并未有丝毫快慰,至亲不再,不能承欢膝下,报仇又有何用,飘雪经历种种,心中更加坚定一路护持玄默走下去,她不想更多的人感受这种不公正带来的人伦惨剧,世道永远有不公,然就算身死道消能帮助玄默改善一二她也心安。 京城百姓再度恢复往日的“宁静”。只是朝堂自此之后吏部尚书和京兆府尹双职空缺,宁王,太子自然不愿错失良机,每日上朝你争我夺,推荐之人不必想也知道是各自之人,致使皇帝格外头疼,而又一时难以抉择。 养心殿内皇帝正在小憩,只听得门外执事太监传禀说道:“启禀陛下,太师庞博求见。”皇帝以为又来一个烦扰自己的,心中甚为不悦,又不得不传,说道:“传吧。” 执事太监传道:“传庞太师觐见!”庞博进殿,礼毕,说道:“臣近日监察吏部,陈清极其一干人等所涉之事均已厘清,陈清提拔安插之辈也已分别在录,请陛下过目!” 皇帝甚为惊讶,皇帝深知所谓陈清安插之人尽是庞博所为,其中关节皇帝只是故作不知,作为不是非常过分,也就听之任之,不意今日庞博居然亲自拿了名单,并说明缘由,皇帝怎么不意外?皇帝看着庞博所递折子,面色如常,庞博心中才略松口气,只听皇帝说道:“太师近来辛苦了,吏部之事可还平顺?” 庞博说道:“自陈清伏诛之后吏部便有侍郎应无极代为主事,应无极那是吏部老臣,就在吏部条陈清晰,倒也平顺。” 皇帝说道:“应无极?此人朕倒是知道,当年乃是丞相举荐,其母明心郡主乃是已故长明侯之胞妹,入仕多年,不是你今日提及朕倒是差点忘了此人。” 庞博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进来又朝事纷杂,此等小事怎劳陛下挂心。” 皇帝说道:“你所奏之事朕已知晓,陈清之罪乃是陈清之罪,你不必多心,朕绝不会过多株连,只要往后一心为朝廷办事,朕既往不咎。” 庞博说道:“陛下圣明烛照,体恤下臣,实乃我等臣子之幸。” 皇帝说道:“近来你办事长进不少,朕心甚慰,往后仔细办事,朕自然倚重!” 庞博说道:“臣自当尽忠,不负皇恩。”皇帝说道:“你且退下吧!”庞博施礼退下,皇帝唤来郭宝,说道:“召太傅前来。” 太傅至,礼毕,皇帝开口说道:“老师近来之事可有见解?”太傅宁佐衡说道:“老臣愚钝,敢问近来何事?”皇帝说道:“老师不必如此拘谨,近来朝中大事不过吏部一职争议颇多,朕最为难定,其他诸事皆有条陈可依。”太傅说道:“吏部尚书一职确实无比重要,群策群力再所难免。”皇帝说道:“你这老狐狸,遇事尽是和稀泥,朕不信心中没有人选?”太傅说道:“老臣实在没有更好人选,并非不愿为陛下分忧!”8 皇帝说道:“朕也知道宁王太子两相争执,你若举荐不当便会得罪二人,朕如何不知。” 太傅磕磕绊绊的说道:“这个……那个……”皇帝说道:“你也别这个那个的了,朕问你应无极你觉得如何?”太傅说道:“应无极现在确实代理吏部,期间政绩斐然,挑理清晰,却为可造之材!” 皇帝说道:“那为何无人举荐?”太傅说道:“怕是众人一时忘了!”皇帝说道:“众人一时忘了?要知道他现在代理吏部,日日在众人眼前,如何能忘?”太傅语塞,皇帝接着说道:“朕大抵知道其中关窍,你且退下。”太傅拜辞。皇帝又说道:“宣丞相。”郭宝连忙前往丞相府。 丞相府内,骤闻面圣,韩楚风问玄默道:“皇帝所为何事?”玄默说道:“想必是为了吏部尚书之事。”韩楚风问道:“该如何应对?”玄默说道:“咬定所问之人资历尚浅,不能胜任,可保无事。” 养心殿,韩楚风面圣,礼毕。皇帝问道:“今日朕闲来无事,记得你曾举荐明心郡主之子应无极为吏部侍郎,现吏部空缺,你觉得应无极可能胜任?”韩楚风说道:“老臣以为应无极资历尚浅,不能胜任。”皇帝说道:“朕得一奏折,尽是应无极代理吏部之事,朕观其桩桩件件有条不紊,甚有章法,爱卿何故言其不能胜任!” 丞相韩楚风说道:“应无极为人刚正不懂圆滑,吏部掌控朝中大小官员调度升迁,其中关系人脉错综复杂,一味刚直恐会误事。” 皇帝说道:“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容朕再做考量。”韩楚风退下,皇帝问郭宝说道:“你以为如何?”郭宝说道:“奴才惶恐,朝中大事不敢擅言。”皇帝说道:“朕白问了,你一向置身事外,如何肯说。” 太师府内,庞博说道:“应无极本是一个刚直之辈,如何肯为我所用?”南宫忘机说道:“应无极行事做派虽然刚正,然毕竟是人,人便有弱点。”庞博忙问道:“是何弱点?”南宫忘机说道:“此人极为孝顺,又因其为人不会圆滑得罪众人,又不愿贪墨以自丰,故而老母明心郡主日子极为清贫,听着是郡主,实则极为寒酸!”庞博说道:“如此只怕不能建功!”南宫忘机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助其上位又照看其母,是人怎会无情?”庞博深以为然便各方打点不在话下。 丞相府,众人烹茶,韩楚风说道:“为何阻拦应无极上位?”玄默说道:“不是阻拦,应无极上位是必然,只是这个好要在庞博名下,让他有所作为!”韩紫灵问道:“这是为啥?”玄默说道:“庞博只有培植自己势力,才有底气叫板长公主,长公主放荡不羁所拉拢之人也绝不是表面这般简单。而掌控护国寺之人更是身在迷雾当中,只有各方倾轧,京城才能更加混乱,乱局生则迷雾中人不得不加以应对,如此乱中求治,也只有乱才能治。” 韩楚风毕竟是丞相,其中道理自然明了,没有各方势力各自消耗,如若外力介入,他们必然同仇敌忾维系各自利益“唯有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韩楚风说道:“应无极只怕未必能听庞博,庞博无顾虑?”玄默说道:“表面听之任之即可,至于本质不重要!”韩紫灵说道:“我知道了,应无极是你们的人。”玄默说道:“应无极是天下人的,不属于任何政治团体,也不可能是。一心装着天下,有些利害便能讲的通透,配合行事而已,又无伤天害理之举,何乐而不为!” 终于在南宫忘机的筹谋下,庞博的极力举荐中,应无极走马上任吏部尚书,宁王太子心中甚为不快,只是宁王心中这点不快很快被抵消了,其中缘故且细听来。 原来应无极上位之后,南宫忘机便对庞博说道:“太师,或许你不知长公主已然与他人结盟,故而对陈清下手,实乃投名状!” 庞博说道:“竟有这等事?”南宫忘机说道:“确实如此,长公主虽说与你名为母子,其实只是利用而已,她之所以用你实则是培植自身实力,而今有了臂助,对你便有疏远之意!” 庞博目光冥冥,心中盘算其中真假,只听南宫忘机说道:“试想吏部旁落,太师你实力现在如何?” 庞博咬牙切齿,恨声说道:“确实可恨,我一心为她,不想她竟有这等心思。” 南宫忘机说道:“若无实力,怎会有身份对等,一切所谓平等皆是利害参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此道理太师如何能不知。” 庞博说道:“今日得先生臂助,才能使我实力不减,自此我拜先生为智囊,请先生多多筹谋,本官必将还先生前程似锦。” 南宫忘机说道:“你我如今便是鱼水之情,必然相辅相成。” 庞博说道:“此言甚善。” 南宫忘机说道:“长公主毕竟乃女流之辈,表面迎合即可,不必过于依赖,将来江山社稷还在皇子之身,望太师早做筹谋,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 庞博说道:“请先生教我。” 南宫忘机说道:“宁王太子相争多年,太子以储君身份尚不能胜,可见宁王却为明主,如若此际投靠,日后必是肱骨之臣。” 庞博说道:“过早依附只怕非为明智之举!” 南宫忘机说道:“太师所思所想甚合大道,故而就算依附,明面不得表露,只是暗中相合,一明一暗相得益彰,作为王牌之用,想必宁王亦不拒绝此议!”庞博大喜,便着手安排,在百般遮掩之下,双方见面。南宫言明投靠之要领,作奇兵之用,明里不睦需继续经营,甚至更甚往昔,宁王大喜! 正是: 几经周折方得信,再度筹谋克其心! 却说自封杏林侯,玄默并未上朝,只是月俸从未亏欠,俨然富贵险人。又数月眼见盛夏,杏林侯府邸建成,玄默便搬出丞相府,入住杏林侯府,赖于柱国将军之威仪,诸多达官显贵皆来恭贺,城中百姓更是感念柱国将军,自开府乔迁数十日每日络绎不绝迎来送往,玄默更是来者不拒,一副极为惬意之貌。 这一日,突然内监总管前来杏林侯府宣旨,言皇帝请见杏林侯。玄默进宫,见礼毕。皇帝说道:“前番大夏国逍遥王以使节身份入京欲求修和,言其皇欲会猎于萌山,爱卿有何见解?” 玄默说道:“臣只懂岐黄之术,不知朝堂,更不懂邦交。” 皇帝看了一眼玄默说道:“你不懂也无妨,只是大夏使节乃是王子身份,注定不同凡俗,既然会盟必要商议,朕欲遣使出使大夏,爱卿可有人选?” 玄默说道:“臣惶恐,朝中之人认得没几个,怎会知道这等大事该由何人完成。” 皇帝说道:“大夏国所来好歹也是个王爷,京中王爷能当此大任者也就宁王,然宁王毕竟身在中枢,有众多要事倚重,须臾难离,如之奈何?” 玄默说道:“陛下有四子,太子宁王之外还有两位皇子也是王爷身份,如若出使,分所应当!” 皇帝说道:“他二人闲散惯了,朝中之事从不过问,朕怎能安心委派如此重任!” 玄默说道:“那臣便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乃是大事,臣有赖于皇恩浩荡,才被赐以杏林侯,不敢有负皇恩,臣定当尽心竭力研习医术,报效社稷于万一!” 皇帝说道:“朕欲遣你为使,爱卿可愿为朕分忧?” 玄默说道:“陛下旨下臣定当遵从,只是臣从未涉足朝堂之事,更无出使经验,如若为使只怕朝中重臣难服!” 皇帝说道:“朕相信虎父无犬子,杏林侯不负寡人!”玄默心中万千羊驼,奔腾而走,心想我父亲虎父无犬子,你那“犬子”皆不行,只是表面平静,未作表示。 玄默说道:“陛下有旨定当遵从,只是臣毕竟道行太浅,愿陛下派遣朝中资历老派之人同行,方不失为稳妥之法!” 皇帝说道:“爱卿所思所想足见智识过人,朕亦有此意,你虽为柱国将军之子,然终究需建立功勋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玄默说道:“感谢陛下爱重之心。” 皇帝说道:“既如此便择日启程,去大夏走一遭,爱卿切莫辜负朕之期盼。”玄默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 丞相府,紫灵听闻玄默出使,便问韩楚风说道:“爷爷。陛下是何用意,为何让玄默出使大夏?”韩楚风说道:“陛下心思幽冥殊为难测,此意想必暗藏杀机。”紫灵听罢,便要去寻玄默,只听韩楚风说道:“你如此这般慌忙前去,陛下必有猜忌,此际一动不如一静,想必玄默自有应对之法。”紫灵也是玲珑剔透之心,自然明了其中关节,如若过于热络,皇帝必将更加猜忌双方关系。 玄默奉旨出使大夏,一时间京中舆情又成鼎沸之势,与玄默同行之人居然是宛丘所遇安宁侯,安宁侯久来戍守西北,只是自从柱国许尚武远离朝阙之后,皇帝以京中无柱国,需安宁侯坐镇京都,调度八方,实则出于猜忌收其兵权,听着其军权十万,实则只剩亲卫,今生掌权只怕成了泡影。而今又以使臣身份陪同玄默出使大夏,按皇帝意思乃是双侯出使远胜一王,而安宁侯功勋卓著,又是武将出身,自然更为硬气,一路还能照看保护玄默,同行者还有些许小吏以及卫队数百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夏而去。 出了镐京城,往难行,京城逐渐消失在视野,八百里重阴山犹如天然屏障割裂南北,其山势蜿蜒起伏,龙飞凤舞,气象非凡。安宁侯叹道:“本侯久经沙场,皆是大漠苍凉之地,不想今生有幸能走一遭江南,传闻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不说江南,就目下重阴山之气象与京都又大不相同。” 玄默说道:“安宁侯一生功勋卓著,此际安闲也算是辛劳得报。” 安宁侯有些感慨地说道:“作为军人,当戍守边疆,马革裹尸方为心中所愿,此际看来远离边疆,安稳倒是安稳,然心中难免遗憾,为将者不能保境安民,保家卫国,何其悲哀。”玄默默然,作为军人保家卫国乃是心中之信念,山河宁定需要用鲜血和生命铸就,只是被政治所累,猛兽困笼,壮志难酬,那份无力玄默自能体悟。 众人一路逶迤向前,安宁侯突然开口说道:“不知是哪路朋友,还请现身一见!”只见山坳里走出一人,斗笠幔纱,劲装打扮,俨然一副江湖做派。安宁侯开后说道:“今日阁下拦路所为何事?”那人开口咳嗽一声,声音粗犷而又有些怪异地说道:“江湖过路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正是: 本是莫名做使节,偏又无端路遇劫! 不知何人拦路,且听下文分解。 第二十章:神剑峰玄默受伤 听到来人声音,一众侍卫如临大敌,满脸警惕,玄默小声对安宁侯说了几句话,无人听清所言为何。只见安宁侯一副了然之神情,说道:“既然阁下所收乃是消灾之钱,今日老夫倒要领教。” 那人听得安宁侯欲要较量,似乎有些慌张,继续用怪异的口气说道:“今日本人兴致不错,再者本是为财奔波,你们可留下买路之财,我便暂且饶过你们。” 玄默又小声对纸鸢说了几句,只见纸鸢满脸玩味地看着来人,猛然飞身而起,刹那间到了那人跟前,看到纸鸢,那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只是毫无江湖高手之韵味,倒像是惊慌失措的孩提,纸鸢双手由掌变抓,出手极为迅捷,转瞬间在来人身上抓了十几下,每次伴随着那人一阵惊叫,声音也失去伪装,那人俨然是女子之声,只听那人央求道:“纸鸢,是我,别再抓了。” 纸鸢似乎来了兴致,手下不停只问道:“你是谁,我们很熟吗?” 那人说道:“好纸鸢,我是紫灵啊,求求你别再抓了。”原来来人竟是韩紫灵,只是纸鸢听完韩紫灵之语并未停手,反而更加卖力地逗弄,只听玄默说道:“纸鸢放过她吧。”纸鸢才停手,满脸的揶揄,说道:“求财的,你这武功路数倒像是传闻中的狮吼功。”说罢似乎觉得不甚恰当,说道:“我说错了,不是狮吼功,更像是鸡叫功。” 韩紫灵如临大赦,扔掉头上的斗笠,满脸通红,张牙舞爪的朝纸鸢扑去,纸鸢一个闪身,在她臀部拍了一掌,紫灵又是一声尖叫,玄默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再闹了。”听到声音韩紫灵含羞带愤地停了手,看到玄默审视的目光,有些怯懦。只听玄默说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韩紫灵怯怯地说道:“我留了字条!”玄默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玄默说道:“江湖险恶,你孤身一人出门太过草率,我安排护卫送你回京。”韩紫灵说道:“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去大夏。”玄默说道:“我们此行万里之遥,苦不堪言,你一个官宦女子,怎能前去,再者我等有凭信文谍,你一无所凭,如何能进大夏?”韩紫灵只是装傻撒娇,玄默无奈,安宁侯开口说道:“既然韩姑娘决意要去,那边带上,到了边境留在边陲守军,我等归来再带回京都也未为不可。”韩紫灵连忙说好,玄默只能作罢,安排哨骑回京禀报丞相,众人再度上路。 过了重阴山,便是险峰神剑峰,传闻神剑峰乃当年剑神清风飞升之所,神剑峰因此得名!神剑峰山势险峻,犹如一柱擎天,周边群山环抱,大有得天独厚之势,更兼睥睨天下之态。众人大多初见,神色各异,有雀跃、有肃穆、有向往……安宁侯率先开口说道:“久闻神剑峰仪态万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等山势竟然隐含剑意,着实非同凡响!” 玄默说道:“传闻当年剑神清风留下剑道秘宝,以及一道神念得之可超凡脱俗,功力精进,初始多年寻宝者不计其数,终无所获,流传至今便只留传说,来寻宝者更是寥寥无几,加之山势险峻,来此者愈发稀少!”略微停顿说道:“侯爷能从中体会到剑意,着实不同凡响,据说一剑古木来此悟道十日,自此之后剑走轻灵,化繁为简,暗含生机,才有了现在的剑道体悟!” 韩紫灵说道:“世人只知道神剑峰,不想还有这等秘辛,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安宁侯说道:“原来一剑古前辈也曾来此悟道,只是此际我等急于成行,不然倒真想上山一观,置身其中体悟一番!” 韩紫灵眼巴巴地看着玄默,眼中满是希冀,玄默也不知为何,居然答应了,开口说道:“那便上山一趟又何妨,难得也是路过,错过今日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来此。” 韩紫灵满是意外,安宁侯却是满脸为难,欲言又止,玄默说道:“侯爷一生军功累累,难得有此良机能目睹山河秀丽,不必为难,我等不会过多迁延,一路走来众军劳顿,也该卸甲扎营略做休息。” 安宁侯方说道:“杏林侯所言不差,如此不误事那便走一遭也无妨!”安排好众军安营扎寨,护卫首领胡保意定要跟随守护,便未强留带了十数精兵强将一行人往神剑峰走去。 一路上山路绵延曲折,时而陡峭,时而险峻,时而百草丰茂,走到一宽阔处,玄默突然开口说道:“尔等跟了一路,我都替尔等着急,现身一见吧。” 众人大惊,安宁侯久在沙场,一身武艺虽说不是超凡脱俗,但也不差,一路走来竟然未有任何察觉,听到玄默所言,惊出一身冷汗,众军士更是如临大敌,只是许久之后不见有人,众人狐疑地看着玄默,玄默又开口说道:“再不出来我便走了。” 只听“唰”“唰”“唰”的破空声,几个人影飘闪出来,人数不多,仅有五人,为首那人说道:“之前听闻镐京城宛丘之上,数十人被你所杀我还不信,今日看来不得不信了。” 玄默说道:“此事与他们无关,可否让别人先走?” 不等对方开口,只听护卫首领胡保意说道:“侯爷作为使节,我等奉命保护,侯爷若有闪失,我等万死难赎其罪。” 为首那人说道:“我想答应,只是你听到了!” 安宁侯、韩紫灵满是疑惑,因为当日宛丘他们皆在,只是不知道还有这等事情发生,不及多想,众军已然冲出拼杀,纸鸢双剑在手,护在三人之前,随时准备出手。 兵器交接仅刹那间,众军哀嚎在地,只有胡保意还能站立,只是胸前一道剑痕殷红醒目,嘴角也带着丝丝血气,众军号叫着竟然各自兵器支撑都慢慢起身,对方首领略感意外,只听胡保意说道:“众军冲杀。”声音刚落,只见纸鸢率先冲出,安宁侯也宝刀出鞘,冲杀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众军士只是几合之间便再度倒地。 纸鸢、安宁侯二人皆被一人纠缠,不得分身,此次所来人数虽少,却个个武艺超群,只听为首那人说道:“我等虽为死士,然终究不是禽兽,前度你并未下杀手,今日还你人情,无辜之人绝不牵连,只是你的性命我等必须拿下,希望你勿怪。” 玄默说道:“如此看来尔等也是受命于人,并非江湖败类,言语不多说,我也不让尔等难做,只有手下见真章。”说罢将紫灵拉到自己身后,双手运功,准备随时出手。 只听为首那人说道:“得罪了。”说罢三人便挥剑急攻,玄默出手,以掌化剑飞身而出,交手瞬间对方三人飘飞出去,其中一人口中鲜血淋漓,一声闷哼倒在地上,手中长剑已经落入玄默手中,其余二人郑重地看着玄默,为首那人说道:“果然实力强劲,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玄默说道:“今日如何我从不曾选择,你们是谁我不知晓,如果你们要走我绝不阻拦,然你们所求的善了乃是我死,所以必然不会走,而此际我还不想死,如你所说便无法善了。”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招式变动,只听得二人暴喝而起,向玄默围攻过来,玄默手中长剑飘飞,刺、撩、点、提面对围攻不慌不乱,游刃有余,只听为首那人喝道:“剑破江海!”随着喝声周边气机突变,草木也随之而动。看到对方剑着,玄默淡然处之,说道:“可惜了一身修为,只为这一剑,为表尊重我便不避,只是此剑之后你身死道消,何苦来哉?” 那人说道:“不需多言。”只是凝神运功,气势陡然提升,玄默神色略显郑重,手中剑诀掐动,请喝一声“一气化三清”,只见周边气机凝成一股清气,如丝般纤细,只是所到之处那人气机全部斩断,势如破竹,那人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的说道:“居然是真气凝实,一品之下不该有此实力。” 玄默看了一眼那人说道:“真气凝实只是一种体悟,并不仅仅是境界决定,没有基础的一切都是虚妄,追求境界是一种执念,有此执念你便自毁信心。”看到那人疑惑的眼神,玄默略做思忖说道:“再直白一些,你以境界束缚可能,以为只有一品之上才能成就真气凝实,从未想过哪怕毫无境界也能做到,只是一品之上可能性更高,仅此而已,不见得一品之下绝无可能!” 那人似乎有所明悟,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只是还为持久便已然倒下,说道:“若来生只为自己活!”此话之后身体僵直倒下,他终于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话语虽然微弱,玄默听得真切,心中无悲无喜,人生诸多抉择皆有自己而起,与人无尤! 不及多想另一人突然发力,力道强横异常,迅猛异常像玄默攻来,玄默不及准备,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纸鸢图逢此变,不顾自身安危刺出一剑击退对方,飞身去接玄默…… 正是: 心怀慈念对苍生,奈何人心最难恻! 第二十一章、神剑峰一剑西来 纸鸢接住玄默,感受到他气机紊乱,纸鸢异常慌乱,玄默喉头一甜一口血喷涌而出,略微调整呼吸说道:“不想你才是领头人,用掩气息法封住气息,想必身后有高人。” 那人说道:“自从上次失利便做了计划,没点手段怎敢前来。” 玄默说道:“真是煞费苦心,有实力掩人气息,必然是实力强横,不能现身看来他行动不便,或者暂时不能行动。” 那人听到玄默仅从蛛丝马迹便能猜出事情原委,心中甚为惊讶,怒喝道:“废话少说,受死吧!”只见招式变换,剑意凌然向玄默攻来,纸鸢连忙抱着玄默躲闪,纸鸢本就功力不足,此际更是有玄默拖拽,闪避不及,二人再度飞了出去,落在韩紫灵近前,纸鸢嘴角也挂了血迹,那人更是乘胜追击,丝毫不留后手,眼见玄默殒命在即。 韩紫灵本来被突生变故震慑心神,此刻才略微回神,不及多想便挡在玄默身前,生生接住那人一剑,一声惨叫,缓缓回头看了玄默一眼,眼神中带有些许不舍、还有些许庆幸,脸庞微微带着笑意,好似表述此刻的心情,只是此情此景难免悲怆,只听玄默嘶吼道:“韩姑娘……” 那人也满眼诧异的看着此情此景,缓缓抽回剑,紫灵也随即倒下,玄默使出浑身力气堪堪接住又一起甩到在地,玄默挣扎着将紫灵抱在怀里,看着她惨白的面容,心中满是疑惑,说道:“为什么?”紫灵“咳咳”几声,虚弱说道:“我也不知……为……为何,只是……只是看到……到刺向你的剑……本能告诉我要护住你。” 玄默说道:“我知道了,不说话了,你好好歇着,不要说话。”玄默语无伦次的说着,安宁侯也发现这边变故,只是纸鸢走后一人应对二人围攻,更是无暇分心他顾。 玄默心中怒火节节攀升,时至今日他从未像此刻一般,只是表面看来他神色平静,可是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个平静的少年身上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这种感觉很虚幻,却又很真实,那人离玄默最近,感受更加真切,如坠寒潭,不由得一个激灵。玄默缓缓将紫灵抱起,走到受伤的纸鸢跟前,说道:“护好她。”说罢将韩紫灵放在纸鸢怀里,转身看着那人说道:“我本不想杀生,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你们杀我我也不愿肆意杀戮,可是你们不该伤及无辜。” 那人说道:“废话少说,现在你身受重伤,还有一战之力吗?” 玄默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气机为之一变,就在这时听到一个声音喝道:“停手。”此声如奔雷似洪钟,却又充满温润祥和之气,玄默听得心头紊乱气息瞬间消弭,各自回归经脉。听到此声,围攻安宁侯二人也收剑向那人靠去,那人说道:“我等在此了解私事,不知哪位高人在此,多有打扰,还请见谅!”略做停顿又说道:“希望前辈买个面子,日后自当厚报。” 那声音说道:“你的面子很大吗,停下手头之事下山去吧,我不追究,若执迷不悟乃自取灭亡。” 那人说道:“那便请前辈出来一见,晚辈领教前辈高招。”话音刚落,只听的破空之声传来,三人连忙防守,只是还未成势便见每人头上悬着一根指头粗细木枝,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此际你还欲于我一战吗?” 那人说道:“久闻西海一剑剑法超绝,独当年剑神清风或可稳压一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罢便自刎而死,其余二人纷纷效法。安宁侯诧异的看着场上情形,虽说只是武将,但毕竟身居高位,许多事情自有见解。他们几人事不可为便直接求死,到底是何种组织才有这等规矩,今日几人功力及此绝非易事,所需不仅财力物力,更有甚者便是时间精力,而他们毫不犹豫自裁,可见对于他们而言要么成功要么自死,绝无其余选项。 安宁侯思绪万千,场中却突然出来一个身影,一身粗麻衣服,依旧干净整洁,依旧极其普通,他便是西海一剑古木,他现身先封住玄默穴位,又去封住紫灵、纸鸢穴位,用了些金疮药帮紫灵疗伤,诸事停当,才到玄默身前说道:“归真心法虽神奇莫测,然毕竟人力有穷,以后切不可强运“归真寂灭”之心诀,此招以自身为介,借用天地之气,回归本真,终究损伤太大。” 玄默淡淡地说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此情此景如若不用只能等死。” 古木说道:“听闻你出京消息太晚,我一路赶来,所幸刚好赶到,不然只怕我无颜面对许将军。” 玄默说道:“您也不必自责,这些年您所做足以报答,我还是自身太弱,总不能永远依靠你们。”古木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感慨万千“玄默总是靠自己支撑一切,身边无数资源都只当做摆设,从不占有,这等心性,只怕万难之事也能成就。”嘴里却说道:“现在我也并非只为报恩,我追求剑道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有所领悟,其中大道又有了全新感悟,你也莫要多言,用心调息。” 玄默看着浑身血迹的紫灵问道:“她怎样了?”古木说道:“伤的不轻,你是医者你自然比我清楚。”玄默说道:“我自然知晓,只是手头无药,不知该如何是好?”古木说道:“神剑峰住着一个老朋友,或可求助于她,对于这丫头也算是造化一场。” 玄默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您是说碧水云姑?”古木说道:“正是,碧水云姑她所藏名药更是数不胜数,不仅能治伤。一身奇门遁甲之术天下无双,这丫头资质非凡,或许能传承一二,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玄默说道:“只怕您自作多情了,碧水云姑多年未收门徒,紫灵不见得能成例外。”古木说道:“试试无妨,就算不收徒弟,至少能给几分薄面暂留疗伤。”玄默撇撇嘴,说道:“只怕没您的面子还好,您去了反而不留。”古木长舒一口气,没有接话。 安宁侯查验众军伤势,发现只是皮外伤,略做休息已然并无大碍,玄默纸鸢调息良久有所好转,便带着众人往神剑峰走去,只是众人并未登顶,古木带着众人向神剑峰山腹走去,一路蜿蜒曲折,许久之后走到一个水潭前,古木停下脚步,看着对面的一片竹林,喊道:“故人来访,烦请一见。”良久没有回应,只见古木身子飘起,在水上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步伐玄妙之极,盏茶之后他已然到了对面竹林,只见竹林突然向两边分开一条道来,只听古木说道:“过来吧。”众人先后过去。 走进竹林,只有一间竹舍,养着些许家禽,并无其他特别,古木率先进去,然后又回头说道:“进去后不可乱动,此间机关重重,如若乱来,恐有性命之忧。”众人应诺,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床上白纱幔帐,竹制桌几,只见桌上茶壶下压着一纸条“故人来访本该一见,奈何不知如何面对,故上山小避,所托之事定当竭力,愿君安心!”看到信笺,古木神思冥冥,怅然若失,玄默开口说道:“有些事您该有个交代了。”古木没有接话,只是将字条仔细整理放进怀里,交代纸鸢将紫灵放到床上以后便说道:“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众人不明所以,只能默默退出门去。 众人走后,古木走到窗前,望着后山的方向,怔怔出神,许久之后他叹息一声,便退了出去,就在他走后一个华服典雅的妇人站在他站过的位置,神色幽怨缠绵…… 一路上气氛沉闷,玄默率先开口说道:“您也知道她在,为何不去见见?” 古木说道:“有些人不见最好,她选了我便遵从。”玄默说道:“您是男人,她或许只想有个台阶。”古木说道:“前路艰险,我非良配。”玄默说道:“前路艰险我愿一力承担,只愿你们健康长寿,看我破局。”古木没有接话,自顾说道:“神剑峰却有剑神所留剑道残念,其实只在那道剑痕上,你去一看,或许有所收获。” 玄默见他如此,也并未多言,接他话头,说道:“本就打算一看,只是刚巧遇到刺杀,现在有您护法,可去一看。”安宁侯听闻二人对话,心中神往。 神剑峰,犹如神剑拔地而起直入九霄,顶峰也仅有三丈有余阔地,四面峭壁绝崖。只见主峰之上有一道剑痕,深三尺有余,宽有寸许。 玄默静静地看着那道剑痕,目光迷离,神魂游弋,看到玄默如痴如醉的神情,古木吃惊之余更是欣喜,仅凭剑痕能够瞬间入定,必是有所感悟,安宁侯不明所以,看的索然乏味,正要跟玄默说话,古木连忙止住。 正是: 得道还需有缘人,俗士终难入道门! 不知玄默收获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22章 玄默重回一品上 第二十二章、玄默重回一品上 古木止住欲打扰玄默的安宁侯说道:“他此际灵智大开,顿悟难得,我等坐等他醒来即可。” 安宁侯心中满是狐疑,只是一道剑痕而已,有何奇异之处,传闻的入定竟然能今日一见,玄之又玄而又真切异常。纸鸢坐在玄默身旁静静地守候,她见识过玄默的天赋,也知道他的能耐,虽说重修之路很难,却又大有裨益,瞬间入定,自然因为有所感悟,武学之中如此情景难之又难,终其一生求而不得者不计其数。 玄默进入一个玄妙的世界,眼前一片虚无,连一丝光亮都没有,玄默感觉置身其中如同永夜,永无尽头,心中充满了疑惑,又带着些许绝望,对于未知的绝望。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未知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突然他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不同于日月光辉,它像是撕裂整个空间由一条丝线般细小逐渐扩张充斥着整个世界。它的光芒刺的玄默目眩神迷,他极力睁开眼睛,注视着这道光芒,可是无论如何只是看到一片模糊的轮廓,如此实质的景象,在他脑海里竟然不能留下丝毫真切的印象。 只是那道光亮所到之处草木复苏,河水潺潺,众鸟飞腾,百兽奔腾,一片生机盎然之貌。玄默惊异的看着那道光,随着它的照射目光亦逐渐远去,所过之处无不生机勃勃,毫无颓败景象,先前许久那种孤独无助的绝望感受瞬间消散。 伴随着万物生长,玄默心中充满了雀跃和欢欣,又深感宁静祥和。玄默一遍又一遍回忆着那束光的轨迹,从模糊,逐渐有了明悟,脑海中的光亮跟眼前所见的剑痕逐渐重叠。光的散发原来是剑意的轨迹,玄默从入定中醒来,感受着那一剑的芳华,只是总有所欠缺。不知何时古木来到玄默身旁,说道:“看来你也悟到了这一剑的生机大道。” 玄默有些迷茫的说道:“我虽然看到了真切的生机,可也感受到一丝万物由盛至衰的毁灭气息,似有所悟,终究不得要领。” 古木惊异的看着玄默说道:“我以为这道剑痕所有的剑意只是生机,不想还有寂灭,我以此剑痕所悟至今最强一剑“一剑万物生”虽说是杀人之法,却蕴含大道生机。” 玄默说道:“我初始所见亦是大道生机,只是最终所过之处确含有寂灭之象,二者交困,使我迷蒙。” 古木说道:“剑道之路何其漫长,不必过于执着,顺其自然,今日你所悟已然不少,往后剑道成就你定在我之上。” 玄默没有接话,安宁侯听不懂二人对白,直觉无趣,玄默看到有些急躁的安宁侯,说道:“神剑峰今日算是见了,想必大失所望,既然无趣,我等便下山去吧。”众人允诺。 午夜时分,古木感受到周边气机紊乱,而核心竟然在玄默帐内,古木知道玄默突破在即,惊讶于玄默进度,心想“重修之后还能如此之快,真是天纵之才,怪物中的怪物”。心中乱想,却毫不犹豫的向玄默营帐靠拢,为其护法,军士们对于气机毫无感受,并未察觉异样,一切如常。 良久之后玄默从帐内出来,古木说道:“我心湖之内感受到你气机深沉,隐约有返璞归真之象,你是重回一品了?” 玄默说道:“重回一品了,只是剑道感悟到了一品,自身内力倒没什么大的变化。” 古木说道:“高手过招,感悟固然重要,还在于基础,功夫只有日积月累,没有捷径可言,就算你天纵之才,毕竟重修时日尚短。” 玄默说道:“我记下了。” 古木说道:“此次剑道感悟对你往后之路极为关键,你要细心感受,往后我便无法指导,剑道之路各有去处,没有放逐天下皆准,所以修行之路为何如此孤独就在于不可复制,只能说些感悟,却不能当做修炼之法。” 玄默何尝不知,剑术套路还能依样画葫芦,只是感悟不曾走过便难以企及,不说是错,说了也错,说多了更错,天下顶尖高手无不是天赋异禀者,修行之路无人能替。 古木说道:“前路艰险异常,只是我身份敏感,大夏境内便无法陪你前行。” 玄默说道:“这个我也知道,您也放心,往后的路还是要靠我走,今日截杀来看后面只怕步步凶险,只是多年来,哪天不凶险?” 古木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他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或许这便是上天对于天才的考验,只是玄默一路走来都坚定异常,让人安心。良久古木开口说道:“最近我查的一些蛛丝马迹,你远离镐京城,忘机便能施展拳脚,若有消息自会通报,希望能早日揭开谜团。” 玄默说道:“所以此行我必然要高调而走,集天下目光于我,不然他们难有机会行事。” 古木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皇帝此行派安宁侯随你同行,有何深意?”玄默说道:“安宁侯毕竟军功累累,一直以让其赋闲在京难免遭人非议,以使节身份出使,让人觉得皇帝重用功臣,也让我这个无功受禄者有个制衡,同时又能让朝中大臣不再非议阻拦我出使大夏;再有安宁侯使节身份之后便能名正言顺以文臣致仕,“杯酒释兵权”的把戏,皇帝最怕者便是功高震主,咱们这个皇帝一向看重颜面,却又不走正道。”说罢有些唏嘘。 古木说道:“只怕也有监督你的意思吧?” 玄默摇了摇头说道:“与其说是监督,不如说是试探,试探安宁侯,也试探我,如若我和安宁侯走的太近,只怕回京之后我二人必有一人遭殃。” 古木有些烦闷,说道:“朝堂之争真是劳心费神,弯弯绕绕,个个都是狐狸,还是江湖好,不顺眼打一架就是,哪有那么多手段心机。” 玄默说道:“是啊,万事要是打一架便能解决,虽说简单粗暴,却也最有效果。”古木说道:“烦了,烦了,睡觉去了。” 翌日启程,一连几日都不曾有事,只是到了酆都,玄默等人却被拒之门外,不让入城,问明守将,只见守将说道:“城主吩咐,城内军士演练,进入战时防备,任何人不得进出。” 胡保意以使节压制,守将只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胡保意一时无奈,眼见事无转圜,安宁侯出面,好话说尽,对方亦是不讲情面。玄默心中知晓,定是京中有人不愤自己无功受禄,暗使手段,给纸鸢使个颜色,只见纸鸢飞身而起,夺过那守将的佩刀,“铿锵”一声宝刀出鞘,抵在守将喉头,纸鸢开口说道:“我等奉旨出使,你敢横加阻拦,这颗脑袋不想要了吗?”那守将倒也骨气,大声说道:“我乃朝廷五品参将,你持械要挟朝廷命官,我还想问你不要命了吗?” 纸鸢说道:“我先取了你这颗狗头再说。”说罢手头力道加重,守将颈部已然破皮。守将看到纸鸢强势异常,心中有些胆怯,喉头刀尖的凉意直至心头,让他感受到死亡随时降临,守城将士看到如此,都举起兵器,随时准备出击,只听纸鸢说道:“不想死让他们放下兵器,打开城门,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那守将连忙说道:“我真的无法做主,我若放你等进去,我这颗脑袋也将不保。” 纸鸢待要开口,只听玄默突然高声喊道:“久闻酆都城主魏叔明惊才绝艳,手段老辣,智计无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派个参将替你顶雷只怕有失身份。” 听到玄默所言,众人向城上望去,只见一锦衣华服之人出现在城头,中等身材留着八字胡,开口说道:“近日听闻京都新封一位侯爷,异常年轻,想必便是足下?” 玄默说道:“魏城主不不客气,正是区区在下。” 魏叔明说道:“我大禹封侯拜相尽皆功绩无边之辈,不知足下有何功绩可得此等殊荣?” 玄默说道:“魏城主不必劳心,我无寸功于社稷,只是命好,生的好人家,魏城主可有疑义?” 魏叔明说道:“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少见,就算当年柱国将军也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何曾有过亏欠,当年他不顾社稷安危一走了之,如何当得起陛下信任,百姓寄托?今日你居然有脸无功受禄,享受封赏。” 玄默说道:“魏城主意见如此之大,你可知我所受封赏乃是陛下亲封,魏城主自觉英明远胜陛下,还是见识超越三公?” 魏叔明说道:“数竖子巧言令色,只是酆都城向来浅薄,受不得杏林侯这等皇亲国戚驾临,再者奔城 二十三章、酆都城险象环生 http://.biquxs.info/

纸鸢领命松开守将,飞身便要上城,魏叔明见状命令军士射箭企图阻止纸鸢,只是没想到纸鸢速度异常迅猛,酆都城众军从未见过如此身法,一时呆立,皆是惊讶异常! 说时迟那时快,纸鸢短剑已然抵在魏叔明咽喉,说道:“魏城主,此际你还有话要讲?” 魏叔明所说震惊,然毕竟一城之主,上位久矣,震惊之后立时平静,说道:“本官一城之主,朝廷命官,封疆大吏,你一个护卫居然敢如此放肆,是要造反吗?” 纸鸢说道:“我只听公子的!” 魏叔明大声说道:“杏林侯,你纵容属下这般放肆,对本官如此不敬,难道要造反不成?” 玄默说道:“魏城主,您言重了,安宁侯在侧,个中原委一目了然,我等同朝为官,你恣意挑衅在先,并不算是本侯生事,再者你只是朝廷官吏,代表朝廷不假,但如此狐假虎威,也是为社稷蒙羞,敢妄言“造反”云云?”略作停顿,说道:“难道魏城主自认酆都是你自家江山?” 魏叔明一时难以会对,只能左右而言他,说道:“竖子利嘴,本官不与你口舌之争,本官劝你识时务一些,莫要引火烧身!” 玄默说道:“魏城主怕是自己不识时务,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之所以威胁本侯乃是你心中畏惧,我既然敢把刀架在你脖颈之上,必然就无所畏惧,魏城主你觉得呢?” 魏叔明心中大惊,只是强装镇定,说道:“杏林侯如此不计后果,本侯奉陪到底,只愿杏林侯莫要后悔!” 玄默没有说话,只是给纸鸢做了个手势,只见纸鸢剑尖紧抵魏叔明的脖颈,微微破皮,带着殷红血迹,虽是微破,但是疼痛感异常明显,魏叔明此刻才明白玄默所言非虚,如若一意孤行,结局殊难预料,死神逼近,魏叔明没了之前的从容和淡定,身子有些轻微颤抖,说道:“杏林侯,本官所言非虚,你我同朝为官,如此刀兵相向岂不伤了和气?” 见到魏叔明口气变软,玄默心中了然,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有些失望,也有些感慨,人生在世有太多人迷失在世俗之中,或为名利,或为爵禄,一旦有了贪痴嗔之左右,人便会毫无气节,亦无底线。当初或许也是抱着报效国家、福泽万民的初心,只是走着走着梦想变成了梦,这种人可恨却也可怜,只是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随波逐流,不被世俗所左右! 玄默说道:“本侯无意冒犯,只是借路出行,既然魏城主讲到和气,那便表达一下诚意。” 魏叔明连忙喊道:“快开城门,迎接二位侯爷进城。”此刻虽然羞愤难当,奈何形势所迫,只能如此抉择。 城门大开,纸鸢并未有放开他的意思,魏叔明说道:“本官诚意已然表露,杏林侯难道不表达诚意吗?” 玄默说道:“我的诚意就是我说了算,难道魏城主一向不是这般做事?弱者没有资格谈条件,今日本侯让你也体会一下这般滋味。” 魏叔明心中愤愤却也无可奈何,玄默却说道:“今日有些乏了,想在城主府住上一夜,城主大人没有意见吧?” 魏叔明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意见,侯爷要是喜欢多住些时日都可以。” 玄默说道:“多住些时日怕是让你失望了,今日也是凑巧有些乏了,不然我怎敢带安宁侯去你府上受屈。” 安宁侯心中五味杂陈,心想你自己找事别带着我,我一句话不说硬被你拉进了这浑水之中! 魏叔明心中更是气愤,什么叫到我府上受屈?只是嘴上没法明说,只能装作没有听到,玄默说道:“城主大人头前带路吧,不要着急,咱慢慢走,酆都城还是第一次来,听闻人杰地灵,今日有幸有城主大人带路讲解,必然别有滋味。” 安宁侯出声说道:“魏城主毕竟是一城之主,如此屈辱怕是不妥,杏林侯大人大量不如先放过魏城主,之后再做计较如何?” 玄默毕竟不是嚣张跋扈之辈,如此做也是刻意为之,好让别人看出他的跋扈,魏叔明虽说有所为难,毕竟没有更多过错,便说道:“既然安宁侯如此说,那便就此揭过,不知城主大人是否愿意揭过?” 魏叔明说道:“本官无意冒犯,只是按照规矩办事,此刻已然破了规矩,自然有公论,再做计较也无用,此事必当上报朝廷!” 玄默扫了一眼魏叔明,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各有心思走在酆都城大街上,千年古都倒是繁华,只是无心考究把玩! 到了城主府内,安排停当,安宁侯问玄默道:“何故在此逗留,今日你得罪魏叔明,又在别人地盘,怕是不好善了!” 玄默说道:“善了从未想过,不过无关紧要,要的就是不善了,想必他的背后有人把持,那就让他后手用完!” 安宁侯知道玄默武艺高强,更有古木守护,只是毕竟是自家城池不好大开杀戒,心中各种疑惑萦绕,一时难以捉摸! 是夜,天高云淡,星辰耀眼,虫鸣蝉叫之余别无声息,如此良辰美景让人迷醉,突然几个身影飞身入墙,朝着玄默房间靠去,古木双眼紧闭,惬意地靠在墙上,纸鸢已然发现周遭气机变化,靠在玄默身前,玄默气定神闲,手里拿着一本书,悠闲地翻弄着,只听到“嗖”的一声破空声划破苍穹,一柄柳叶飞刀朝玄默飞来,到玄默面前一尺被纸鸢双指轻轻夹住,纹丝不动,只见她玉腕轻甩,将其甩飞出去,门外传来一声“啊”的惨叫! 古木依旧懒洋洋地躺着,玄默也盯着手里的书,二人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只是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呼:“有刺客,抓刺客了!”伴随着高呼门外传来一片喧闹,以及士兵移动时甲胄发出的金属鸣翠,在这夜里格外响亮而有力! 玄默这才放下书听着外面的动静缓缓地看向外面,眼睛微眯,只听外面排兵布阵,有人喊道:“胆敢刺杀使节,真是胆大妄为,弓弩手准备,格杀勿论!” 众军士喊道:“尊令!” 说罢只听得“嗖嗖嗖”的箭鸣划破苍穹,朝着玄默房内急射,此刻古木才突然跃身而起,站在玄默和纸鸢身前,只是静静地站着,只见所有箭到了古木身前三尺之处便不能再进分毫,全部悬在空中,然后又一一跌落,场景蔚为壮观! 良久之后,外面没了动静,只听得有人靠近,房门“哗”的一声被踹开,只见一参将站在门口,看到满地完整的箭支,瞪大眼睛,异常震惊! 魏叔明也急火火地跑来,当看到屋内情景也是满脸震惊,只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本官失职,让侯爷受惊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公然行刺!” 玄默笑盈盈地看着魏叔明说道:“感谢城主大人的保护,让我等安然无恙!”保护二字说得格外重! 魏叔明说道:“这是本官的本分,不过还好刺客已然全部绞杀,本想留活口问明主谋,只是他们誓死抵抗,只能绞杀,也万幸来得及时不曾伤了侯爷!” 玄默说道:“魏城主太客气了,今日索性城主大人来得及时,不然我等怕是死无葬身之地!”说吧嘴角噙着盈盈笑意,魏叔明看了,感觉心惊肉跳! 玄默没有戳破,也没有深究,好似这件事就真的如魏叔明所说一般,然后看着满地的箭矢,说道:“还有老魏城主收拾一番,我等好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魏叔明说道:“这是自然”说罢一面安排众军收拾箭矢,一面又请玄默等人去正厅叙茶等候,自始至终安宁侯没有出现,也无人问及! 众人分宾主坐毕,魏叔明率先开口说道:“今夜杏林侯受惊是本官之错,酆都城内匪徒尚敢行刺,一路行程怕是不会太平,不如先在酆都城逗留几日,待本官派哨骑探明前路再做计较,如此则安全无虞,本官也有所交代!” 玄默说道:“魏城主如此客气那便这般决定,我也初到酆都城,领略一番千年古都之风华!” 魏叔明说道:“如此最好!”众人略做寒暄,便各自回去歇息,一夜无话! 接下来一连几日,众人逗留酆都城,城内外名胜古迹,赏玩消遣之所遍布足迹,终于再次踏上了出使大夏之路,送出城外,魏叔明说道:“虽说哨骑做了探查,然终究怕是会有疏漏,不如让城中亲卫护送二位侯爷一程。” 玄默淡淡地看了一眼魏叔明,说道:“既然城主大人如此好意,便城主之言!” 魏叔明看到玄默的目光,没来由的心中一紧,不知为何玄默虽说年少,给魏叔明一种莫名的压力,平淡之眼神似乎通透人心! 众人拜别,玄默一行上路,南出酆都城三十里,只见茂林修竹,酆都城亲卫统领说道:“前方乃是华庭山,山路险峻只能步行,我等常在此演练战阵,愿为向导头前带路!” 说罢便先行进入,行约二里,只见眨眼间亲卫军数百人消失在密林之中,不见踪迹,玄默眼神微眯,古木也不复往日那风轻云淡之貌! 只听得“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应和着山风呼啸而来,这次不再是普通弓箭,乃是攻城八拔寨所用之三弓床弩,威力巨大,就算强如古木也无法硬接,不待多想,众人各自散开进行防御,随行军士注定能力有限,有些已然倒下,情势危急! 正是: 才出狼窝入虎山,不知前路几多艰! 不知玄默等人性命究竟如何且听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