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冢》 第1页 书名:烟冢 作者:春日酿酒 文案 解放西路的拐角有家小卖店,白底红槓的招牌上用宋体字写着“名烟名酒批发零售”。 南九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喝醉了脚软靠着墙就睡着了,或者她醒了就该回家的。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老闆,买包烟。”虽然不会抽,但她也不知道这开场的话该怎么说。 “嗯?” “额…这天气怎么突然变冷了…”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冷颤。 老闆打开一包,将十支香菸一字排开,“这每一支燃的都是你的寿命,一支一世,十世尽现,十支燃尽,你将魂归地府。” 这什么新颖的戒菸宣传语?!南九有点尴尬,她其实并不会抽菸啊! 原以为是好心解救中二病老闆,却没想到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一个。南九心中高唱,“若是人生能重来,抽菸喝酒害死人,珍爱生命,远离小卖店!” 内容标籤: 灵魂转换 性别转换 幻想空间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九 ┃ 配角: ┃ 其它: ================== ☆、名烟名酒批发 南九做了一个噩梦,在狂风巨浪的海上她被宋情一把推入了汹涌的大海。海水特别冷,海水又咸,她挣扎着呛了水想要回头去看,宋情站在船头,面庞上时悲时喜、时而面无表情。 她怎么看清的?南九也不知道。 “嗯~”身上又冷又沉,南九使大劲喘了口气,才算挣扎着醒了。 “啊,这是鬼压床了么?”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让南九很是迷茫,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天上飘着雨,她靠在街边拐角的墙边,就这样坐在地上。不会吧,就这样睡了一夜么?南九有些佩服自己了,难怪会做梦都觉得冷。 脑袋里想着得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腿却像不听使唤一样,一点也不想动。回想起刚刚做的梦,南九又有些泄气,算了,不想动便不动了,再坐一会吧,反正一场感冒是避免不了了,不如借感冒请个病假,也免得去公司了被同事笑话。 同事们正在问她什么时候订婚,结果宋情突然就说要分手,还是在聚餐的时候。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又觉得太没面子了,想她南九当初也是校花榜上排的上号的,说在一起的也是宋情,说分手的还是他,他怎么样样都占着了呢?大家礼尚往来,怎么也该轮流坐庄,要分手也得她来说吧。 心里苦涩,又不想看同事脸上看似关心实则嘲笑的表情,就着势,灌她的酒她一滴不剩的都喝下去了。她还记得,最后她一撩风衣摆,很有骨气的拒绝了所有要送她回家的人,大跨步走出了ktv。 果然不能装逼,装逼变乞丐。 正在想着怎么没人给她扔钱,就见对面的小卖店里走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叔,手里捧着一个小瓶子,欣喜地对小卖店里的人道谢,然后婷婷裊裊地走了。 这…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再抬眼一看,招牌上写着“名烟名酒批发”,是小卖店没错啊。“这老闆还做什么别的交易么…?”南九心想,现在菸酒批发都这么另类了吗? 天儿还早,别的店面都还没开门,南九肚子饿了,也不愿意动弹,就想着干脆等斜对面的包子铺开门了去吃顿热乎的早饭了再回去,正好这里还有个小棚子能避雨。也是运气好,这一晚上躺路边上居然没人偷她的包。 手机也没电了,就这样茫然地发着呆。还真不是她故意要盯着对面的小卖店看,确实是它太吸引注意力了,因为这小小的店面颇有些络绎不绝的意思。不过这一会儿,又有一个小孩,大概6、7岁,居然郑重的在店门口对着老闆磕了三个头,看样子也是在表达感谢。 这都什么年代了,感谢还兴磕头的?这么小的孩子那老闆也就受着了?害臊吗? 这不是什么地下交易的店吧? 看着周围陆续有店面在准备开门了,南九鼓起一口气,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挺起胸膛走过街。此时她就像正义的使者!反正不能更倒霉了。 玻璃柜檯里摆着“中华”、“黄鹤楼”,架子上也是“稻花香”、“古井贡酒”,看起来就是正常小卖店。正在打量,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要些什么?” 原来这就是老闆。长得还怪好看的。 “那个…我…我要一包中华。”南九也不会抽菸,被老闆一问她突然紧张起来,眼睛刚好落在“中华”上,就随口说出来了。 “嗯?”虽然老闆看起来很年轻,但这一声却是很低沉很磁性。 南九突然觉得天冷起来了一样,背后发凉,“天…像是突然变冷了?” 老闆从柜檯里拿出一包“中华”,拆开,拿出十支一字排开。“这每一支燃的都是你的寿命,一支一世,十世尽现,十支燃尽,你将魂归地府。” 这什么新颖的戒菸宣传语?!南九有点尴尬,她其实并不会抽菸啊! 关键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南九哭笑不得,这是传说中的中二病?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文~谢谢收藏撒花花 ☆、武王宫 “那个…老闆,我不抽菸,也不想看什么前世,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看这智商,又是个中二病,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肚子也饿了,也许刚刚看到的那些都是宿醉的后果,她还是赶紧去买小笼包。 “前世因,今生果。失恋也是在渡情劫,若劫不解,无论如何轮迴,你都要哭上这么几次。” 这老闆的声音还真是带着蛊惑,怎么又成了算命的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失恋了…也许是看她这个落魄样子,估计是昨晚在他店门口哭过吧。 我南九可不吃这一套! “老闆…我不算命。失恋了我能再找个更好的。”南九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很有骨气! “这话倒是不错。不过气运不好还会影响升职加薪啊,原本你有出国的迹象,不过好像断了,可惜,可惜诶。” 这下南九心里震动了,不是吧,她这一个月低三下四、恭恭敬敬地,经理已经同意部门里派她去美国进修了,宋情早就跟她说了,这是公司内定好的,进修的人回来就升主管,工资上一个大台阶啊。 难道因为宋情跟她分手这事也会有变? 这一个批发的小老闆怎么知道她要出国的? 他不是真的会算命吧。 不过要是真的影响了,这个小老闆也不能帮她什么,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他怎么会还在这开个小店。 “老闆,我真的不算命。圣人说的好,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次不行下次行。”虽然心里很痛,但南九的背挺得很直。 “呵。”老闆轻笑了一声,“算你有些长进了。”
第2页 “嗯?” “我这的烟可不是用来抽的,是用来燃的。现在开业酬宾,燃一支送小金毛。”说着,老闆提出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一只小奶狗,毛还没长开,扭扭卷卷的,大眼睛睁着特别无辜,摇摇晃晃地从篮子里向她走来,还低低的“汪~”了一声。 这犯规了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南九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去摸它了。 “有名字吗?几个月了?它妈妈呢?”一堆问题不由自主地就问了出来。 注意力全在小金毛身上的南九完全没看到老闆此刻脸上的得意。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三个月了,还没有名字。它妈妈在后院呢,你要看看吗?” “嗯!”天知道她有多想养一只金毛,这样的大暖男狗狗实在是太适合现在的她了,男人靠不住,不如养条狗。 踏进小卖店,南九才发现这里外装修风格也太不一样了,全实木地板,红木家具,檀香缭绕,居然还带后院儿。 “老闆,您这儿的租金不便宜吧?”心里一边感嘆一边就问出了口。 后院儿里的大金毛看见老闆就有些兴奋起来,“这我自己的门面。” 真有钱。 老闆逗弄着金毛,又问她:“可就剩这一只了,你不要就给下个客人了。” “汪~”小金毛扒弄着她的裤腿,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怎么能放下。看到它的第一眼她连名字都想好了,要给它取名蛋蛋,以后再给蛋蛋娶个媳妇儿,再生一窝小蛋蛋。这样一群大暖男围着她,真是幸福地控制不住自己。 “买一支就行?”反正她也不相信什么燃尽寿命的话,这人又不是阎罗王,还能掌管生死簿不成?现在可是社会主义新时代,她可不相信这些,她要带蛋蛋回家。 两人达成了共识,老闆打开了一间房,将那支中华香菸立在雕花红木的桌上。 “等等等等。”南九有些不放心,拿出手机照了几张照片,开了定位配上“古朴的菸酒批发店”文字发到微博上,这下才放心。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还有人能找到她,虽然这老闆看起来人畜无害,她也不能丧失了理智。 老闆指向墙上,“登记证、备案证都在这,正规商家,童叟无欺。再说,你有什么值得人骗的。” 这老闆也太毒舌了吧!不要仗着你长得好看! 不过看了这些证件南九才算放轻松了,认真配合起老闆的表演。 “老闆,你说人有轮迴,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回到哪一世?能看到我前男友的前世吗?” “这都是机缘,有人一世可明,有人十世混沌,闭上你的嘴,细心感受。” 毒舌毒舌毒舌。 不过这沉着的声音带着蛊惑,渐渐抚平了南九躁动的心,她的眼前迷濛起来。如雾里看花,似在眼前,却又不那么真切。 *** “请武王节哀。”周公旦身披甲冑向案几前的人跪拜,“王后也不愿见武王如此,推翻商纣的□□不仅是嫂嫂的心愿,也是天下百姓的心愿。武王不可不顾天下百姓的殷殷盼望,应早日启程攻打朝歌。” 坐在蒲团上的人摆了摆手,“知道了,我与青君告别后就来,你先出去吧。” 看见武王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周公旦默默地嘆了口气。他们没想到申公豹会如此阴险狡诈,阵前对敌不过,居然趁着叫阵的时候绕到后方,杀害了嫂嫂邑姜。 自王后去世,武王便如失了魂魄。原以为这圣母殿修造好后,王后受了世间香火祭拜,哥哥心里能好受些,没成想竟日日枯坐在这圣母殿中,着实让人忧心。 还好前方有姜太公指挥调度,不然真是如了申公豹的意。 退出去之前,周公旦向一旁圣母殿的侍女示意照看着些武王,别节外生枝,出了意外。 “青君,还记得初见你时,我身着甲冑你却并不怕我,你说‘将军英武,必不欺小女子’,你那灵动大胆的样子一直刻在我的脑海中,未曾忘怀。” “青君,我不明白,太公他们都是身负异禀之人,平日里招鬼请神不过举手之事,为何却独独招不来你的魂魄。” “青君,你可是…已经将我忘了…” “不会的!”原本只有武王低沉话语迴荡的大殿,突然被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氛围,一旁的侍女急切地喊出一句,要否定武王之前的话。 这是王啊!她怎么敢? 从圣母殿开始建造,九儿就被派到此处负责打扫,因为做事用心,圣母殿建成后被留下来在大殿照看。 武王日日在此,不是回忆便是发呆,他与王后的故事她听了个遍,他伤心的样子也瞧了个遍。 她这才知道,原来百姓心中的神祗,万人敬仰的王,也有伤心难过的时候。这样英武的王,竟也有流泪的时候。 武王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皱起眉没有说话。 九儿害怕地跪下,小声道,“王后肯定不会忘的。” “没规矩。”虽斥了一句,却也没说要罚。武王燃了三支香插到香炉中,拾起一旁的佩剑,“青君,我走了。此去定为你报仇。” 圣母殿门打开,黑甲军早已列阵殿前,静默无声地看着他们的王。 跨出了这道殿门,殿中消沉深情的武王消失不见,站在这的只是英明神武的人间帝王。 “商纣暴虐,制炮烙,设虿盆,杀贤后、忠臣,劳万民而造鹿台,酒池肉林日日笙歌,害我父兄、杀我爱妻,与我不共戴天!与西昌子民不共戴天!与天下百姓不共戴天!今发朝歌,必推翻□□,还天下清明!” “推翻商纣!武王万岁!推翻商纣!武王万岁!…” 喊声震山倒海,绵延不绝。他们有为復仇的,有为保护家人的,有为求得功名的,也有为天下大义的。 不过,他们都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英武飒爽、仁爱天下,他就该是人间的帝王,该是统领他们的人。 一声令下,大军出发。姜子牙令旗翻动,天光大亮,为大军照亮前路,这是西周光明的未来。 马上的武王回头看了一眼圣母殿,正好瞧见了伸着脑袋小心张望的那个小婢女。“真是没规矩。” 一直紧盯武王背影的九儿当然知道他回头了,吓得赶紧缩进了殿里,心里却还在默默祈祷,希望大军得胜归来,希望武王能给王后报仇。 压阵的姜子牙鹤髮童颜,白衣猎猎,虽是位高权重看起来却并不难亲近。他早发现了躲在殿门后的小婢女,此时收了令旗,念咒招来四不像。 “军师大人,武王一定会胜利的吧?” 姜子牙捋了捋长长的白鬍子,心想这丫头倒是不怕人,“当然,武王是天定之人。” 转头一看,瞧清了这婢女的面容,却是惊出了一身汗。“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九儿。”武王的身影早已经看不见,九儿却仍是看着那个方向。
第3页 手掩在袖袍之下掐指一算,却不得不半途终止。 他不敢继续算下去了。 “您这坐骑真可爱,是不是要修炼仙法才能有坐骑呢?”九儿被一旁的四不像吸引,难得的是四不像也愿意亲近她。 “一般来说确实如此。神兽多自矜,一般人难有这个机缘。”姜子牙回答。 “真好。我也想有神兽,这样就可以跟武王一起去朝歌了。军师大人,您能教我修仙吗?” 姜子牙手中冒汗,看着女娃眼中的期盼,僵硬地摇了摇头。 九儿有些失望,是了,她这么笨,怎么能认军师大人做师父。 “有机会的,等推翻了商纣,你有机会去朝歌的。” 九儿眉眼弯起来,“嗯!”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开心,感谢小天使收藏留言~ ☆、武王宫(2) 今日的西岐王宫很不寻常,为圣母殿送香的小道士足足晚了两个时辰才来。 没等到香烛九儿连饭都没敢去吃,就怕和小道士错过了,耽误了给王后娘娘上香。所以等小道士风风火火跨进殿门的时候,九儿心里是有气的。 “你是看武王出征了长时间没来圣母殿,连给王后娘娘的香烛都敢怠慢。你就不怕武王回来我告你的状!” 告状虽然说不上,她一个小婢女武王也不会听她进言,但吓吓这小道士总还是行的。 小道士原本就忧心忡忡,又是一路上赶着跑过来,被这样一顿吓手里装香烛的篮子都掉到了地上。 “哎呀,你怎么比我还冒失!”九儿将裙子一提赶紧就蹲下去捡散落的香烛,一边嘴里说着“王后娘娘莫怪”。 一抬头见小道士脸色煞白,以为是自己刚刚说话重了吓到他了,连忙转了语气道:“我吓唬你的呢。别怕,我不会告状的,但是你下次别再晚了啊。” 小道士却没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大殿上的圣母像连连磕头,“圣母娘娘保佑…圣母娘娘保佑…”这样连磕了七、八个头,才忽然瘫坐一旁,用灰木色的道袍擦了满脸的汗,眼中却仍是充满惊恐。 这样子才真是将九儿吓到了,将手中燃着的几支香递过去,“你…这是还犯了什么事了?要不…你再上支香,王后娘娘人很好,会保佑你的。” “哎哟,我的姐姐,哪里是我犯什么事了。我看这次,圣母娘娘自己都难保了…还上什么香…”小道士摇着头,并没有接香的意思。 那你刚刚还拜什么… “你可别乱说话,圣母殿是武王建造的,谁敢动。” “你还不知道呢,武王这时候说不定都已经死了,咱们西岐这次可算是完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诶,好不容易才从鹿台逃出来,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哪知道西岐就要这样完了。那炮烙我是亲眼见过的,太可怕了,若是朝歌的大军打来,这圣母殿不成废墟才怪!唉,这下我又要往哪逃呢…” 小道士唉声嘆气,九儿却如五雷轰顶。这怎么可能?武王怎么可能会死?“你骗人!姜太公说过,武王是天定之人,怎么可能会死!姜太公你知道吧,那可是会唿风唤雨的大神仙,他的话怎么会有错?” 对九儿的反应,小道士一点也不奇怪,西岐哪个人不盼望这武王得胜归来?哪个人不以为武王是天命之子?就连他听到这个消息都不能接受,何况眼前这个小女子?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晚了吗?姜太公派了仙童回来传信,让留守王宫的十二真人请文王卦,测算武王生死。十二真人开坛做法,连请两次卦象都显示毫无生机,这说明武王已不在世上了!” 早听说闻太师领众仙门高手在两军阵前摆下十大阵,双方你来我往各有输赢,闻太师仙门友人众多,姜太公也不示弱,连燃灯老祖都请了过来。 前日刚得世外高人一名陆压的散仙相助破了赵公明的金蛟剪,燃灯老祖突然算得这最难破的红沙阵必须由身负天命的大贵之人压阵才可破,这意思就是要请武王入阵。 原本姜太公还有犹豫,毕竟整个西岐的气运如今都繫于武王一身,万不可有失,但此阵已横亘数月无人可破,大军停滞一日,他们的胜算便少一分。然而武王听说了此事直言“为百姓而用孤,安敢不去?” 即时披剑上了红鬃马,姜太公连忙派哪咤和雷震子相护,却没想到叫阵还未结束,张天君三道红沙打下将三人都困在阵中了。 “听那仙童说,原本燃灯老祖笃信武王即便遇上一劫也定能破此阵,可这一两月过去,他们竟已算不出武王生死了。姜太公无法,这才请文王卦。文王卦是伏羲时传下的天地至宝,没有它算不出的事、算不准的运,如今连文王卦都算不出武王的生机,武王可不就是不在人世了吗?” 还有神仙也救不了的人吗? 九儿心里太乱了。 那武王发下的誓言算怎么回事,姜太公说的天定之人又算怎么回事。这些都不作数了吗? 她不想武王死。 如果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们眼中的大英雄,那个会对着圣母像流泪的男人…她好害怕。 他就这样作为一个英雄死去了,人们都不知道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连神仙都解决不了的事为什么让他去送死? 上天不能说话不算话。天定之人就不该死。 武王不能死! “武王没有死,我要去救他。” “你怎么知道?再说了,你一个小女子,要怎么救武王?那可是神仙都救不了的,恐怕你还没找到大军就已经在路上被山匪杀死了。”小道士只当这值殿的婢女在说胡话。 九儿指了指大殿上的圣母像,“是王后娘娘告诉我的,武王没有死。” “小时候有相士给我算过,我能活到70岁,现在我才18岁,所以我才不会死在什么山匪手上。” “你疯了。”这不是在胡诌吗? “而且说不定是卦象显示错了,又或者那十二真人不会算卦,算错了。”小道士刚刚不也说了,燃灯老祖也算不出武王的生死吗? 小道士摇了摇头,有些好笑,也懒得再争辩,他准备收拾包袱逃走了,武王已经死了,这西岐王宫也不再安全,他可是老张家仅存的活口了,可不能死在这。 “你若是不相信,现在可去宫门口看看,我来时十二真人在请第三道卦,这道卦请完真人就会和仙童一道去向姜太公復命,你不如请他们带你一程,总比你走过去快多了。” 原本是逗弄九儿,让她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九儿满口答应下来,提起裙摆就往外跑,一路不停地跑到宫门口,果然见到十二个仙风道骨的人手持拂尘、宝剑、葫芦等等分坐十二方位,嘴里念念有词,一龟甲浮在空中正来迴旋转。 环视一周,九儿眼前一亮,四不象竟也来了。应是时间紧急,姜太公怕仙童脚程慢,才让四不象带他一程。
第4页 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九儿偷偷沖四不象招手,祈求它能看见。四不象不愧是神兽,真像是有感应一样,竟也回身向九儿走过来。 “四不象,我要去救武王,你能带我一程吗?”九儿摸着四不象的头跟它商量,四不象不仅不反感,反而跪下了前膝。 这就是要九儿坐上去了。“谢谢你!” 九儿抓住四不象的两只角,四不象向空中一踏立刻就腾云驾雾飞了起来,身后仙童大叫的声音不过一步就听不见了。她才不想理会身后的人,那卦象反正也算不准她也不想看。 武王是生是死她要自己亲眼去看一看。 四不象飞得很平稳,九儿虽不敢往下看却也没有那么害怕,不过一刻四不象就将她带到了西岐大营。 姜子牙早感应到四不象的气息,却没想到挑开帐帘一看,那背上驮的竟不是自己的童子,反而是这么一个说不清的人。 九儿摸了摸四不象,“谢谢你,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做好吃的。” 姜子牙有些僵硬,四不象是食仙露的神兽你能给它做什么好吃的?胡萝蔔吗? 四不象却没有管自己主人是不是僵硬,很是配合的跳了两下表示高兴。 你是兔子吗?跳什么跳。姜子牙觉得自己要打破这个诡异的画面,让四不象知道还有他这个主人的存在。“你怎么来了?” 意思是你为什么要来,你怎么会骑着我的坐骑来。 “我来救武王的!”九儿这才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姜子牙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你命好,虽然你了不起,但你现在是个凡人。 “是王后娘娘让我来的。王后娘娘显灵了。”九儿一本正经地说,她知道总要有点神迹什么的这件事才显得正当和可信,连她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胡说八道。 一向自负口才好、思维敏捷的西岐大军师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被粘起来了一样。被这样一个小婢女煳弄他却不敢反驳,旁人看起来一定很诡异,他军师的威严都快没有了。 看姜太公的样子,九儿觉得自己应该是骗过去了,果然“显灵”这个说法在哪都好使。事不宜迟,她得快点走,不然一会姜太公该发现她是骗人的了,爹说过,骗完人要赶紧跑。 “太公,那个红沙阵在哪?我要去救武王了。能帮我准备点干粮吗?”找到武王估计要花费点时间,然后再从阵里走出来又要花费时间,这一来一去的,如果饿死了就太不值了。 “…”你当去郊游吗? 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一会儿说不定她就该自己跑了。“那红沙阵兇险万分,连哪咤和雷震子这样身怀异术的人都败下阵来,你去能有什么用?你可知那摆阵的张天君一把红沙洒下便如千万利刃刺身,你怕是连半下都受不了。” 九儿摆摆手,“没事没事,以前有高人给我算过,我能活到70岁,不会在这死的。” “…”遇到骗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仙风道骨姜子牙觉得自己遇上了痴傻儿童。 ☆、武王宫(3) 九儿骑在四不象上来到一座红色的山谷前,不同于平日见过的其他地方,这山谷不仅寸草不生,且石土全为红色,从外面看去,只见艷艷红沙连绵一片。 距谷口尚有十丈之地便听得山风冽冽、钟声绵延不绝,明明风声唿啸却止于谷口,连髮丝都不会吹动。 还未进去,九儿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连四不象这样的神兽都有些躁动,不停地喘着粗气,寻常的马儿估计都不敢接近这里。 “来者何人!”张天君守着阵门,知道这几日西岐定会派人来营救武王。那个凡人小子早已近乎于死了,魂归地府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儿,姜子牙他们定是算不出生机的。他们这是急昏了头么,居然派了这么一个丫头来闯阵,西岐果真是无人了! 周公旦心中不安,从他这看去那个小丫头更显得孱弱,她又没什么本事,这样任她去送死,若真出了什么事,三军将士都看着呢,这不是动摇军心吗? “太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他怎么都想不通,一向英明睿智的姜子牙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煳弄过去,居然还真同意让她去营救武王,恐怕她连阵门都进不去。 姜子牙捋了捋鬍子,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十二真人连请三道文王卦才显示了一线生机,这时候这个丫头出现,说不准她真会是武王的一线生机。” 巧合吧?周公旦心中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但是没办法,武王临走时将帅印交到了姜子牙的手中,嘱咐一切听他行事。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这丫头的命倒是不值钱,只希望她别在大军面前死得太难看。 “太公真是一片忠心,连坐骑都借给了她。希望她真是兄长的生机吧。” 姜子牙捋鬍子的手顿了顿,笑容不减,心中却有些苦涩。 这哪是他借的,分明是四不象这养不家的欢欢喜喜跟着人小姑娘跑的,恐怕它都忘了自己是谁的坐骑了吧! 另一边九儿听到山头上的人喊话,老实答了,这让张天君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让武王那小子来叫阵也就罢了,毕竟是身负大气运的人,这次居然叫个守殿的婢女来,是西岐真的没人还是瞧不起他这红沙大阵,瞧不起他张绍?! “小丫头,念在你年纪小,又是个肉体凡胎,我张天君不与你计较,劝你一句,速速离去,别白搭了性命。到时候魂飞魄散,连孤魂野鬼都做不了!” 九儿睁大了眼睛,连连摆手,“我还不想死。” 张绍也懒怠跟一个凡人废话,“那便离去…” 话还未说完,就听九儿又道,“你能放我过去吗?我要进去找人,很急的。” 这天真的样子噎的张绍一口气没喘过来,让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姜子牙见了心里顿时舒畅许多,总算有人跟他有同样的经歷了。 天知道这丫头多能噎人。 “真是找死!”张天君黑色的大袖一挥,一道红沙铺天盖地向九儿袭来。 看似红沙,着身利刃。 这道沙如果落在九儿身上,她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周公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三军将士都是大气不敢出,胆子小的连眼睛都闭上了。 等了半天,那闭眼睛的人也没听到惨叫声,这是死得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啊。拍了拍旁边的人,小声问,“死了?” 旁边的人也是一脸懵,摇摇头,“不知道,不见了。” 张绍这时候也是懵的,不仅懵,还眼睛疼。眼看着红沙就要打在那丫头身上了,她不灰飞烟灭也得成肉泥,谁知道哪来的一道金光一闪,沙落到一边了,人不见了,还把他眼睛闪了。 肯定是姜子牙这个老匹夫在使阴招! 现在他眼睛疼的睁不开,只有赶紧去找闻太师,等回头再跟姜子牙算帐!
第5页 他也不着急,这丫头就算了能进阵又能如何?进得去就得死在里边,他这红沙大阵便是神佛进来也是有来无回。 九儿可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四不象救了她,“不愧是神兽,真厉害!” 红谷中风沙漫天,四周钟声远远近近,举头不见天日,黑压压一片像是没有尽头,即便是四不象在这风中也走得很艰难。 不知走了多久,四不象停下了脚步,山谷中出现了三道岔路口,目能所及不过数十丈,都是不见人影。九儿试着唿喊,声音也都淹没在唿啸的风声中。 所谓天子行中间,文臣武将各一边。九儿一跺脚就给四不象指了中间这条路,她猜武王会走这一条,就算不是,她再回来试试其他两条,总能找到人的。 也不知真是福临心至还是真的运气好,因为风大,四不象被风沙打得一侧身倒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九儿被甩得出去刚好就落在了一个肉垫子上,低头一看,这不就是她要找的大英雄武王吗! 姬发是真感觉自己已经魂魄离体了,他口渴肚饿,浑身千疮百孔疼痛难忍,这一切感觉都渐渐消失了,想要破阵的愿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周围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世界渐渐安静下来,他眼前似乎有彼岸花在次第绽放。 “呃——”一重物突然砸下压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却也是让他又喘过了这一口气,耳边依旧是唿啸的风声,仔细一听,里面像是还掺杂了别的声音。 费劲力气缓慢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面孔,虽然头髮凌乱,脸上也不怎么干净,却还是能认出是那个没规矩的小侍女。 想开口斥责一句,却发现嗓子里都像是被沙子硌着在一样。九儿见这样子,赶紧取了水壶给姬发餵了些水。 “大王,好些了吗?”她现在满眼是兴奋之色,她就知道武王还活着!她运气真好,还真找到武王了,肯定是王后娘娘保佑她。 这下好了,等把武王好些了,把他带出去,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她终于可以回去安心地守殿了,她还要好好嘲笑一番那个小道士,让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姬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若是做梦,他怎么会梦到这个丫头? 见她满脸兴奋的样子,姬发还是忍不住道,“没规矩。” 满身的疼痛终是让姬发清醒了,他这才想起这里是一个多么兇恶的地方,可眼前的这个丫头却也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你怎么在这?” 也许是虚弱减轻了武王的威严,九儿不像以前那样害怕这个大王了,“我来救您啊!小道士说您死了,我不相信,就来找您了,您果然不会死!” 说着感觉武王的脸色不对,想起来这大英雄肯定不喜欢被她一个小女子救,太没面子了,赶紧又道,“是王后娘娘显灵了,派我过来的。” 武王会生她的气,可总不会生王后娘娘的气。 “…” “胡说八道。” 青君的魂魄都招不来,怎么会显灵?申公豹使妖法害得青君魂飞魄散,不得已他才建造圣母殿,为青君塑金身,希望受了人间香火之后能使青君魂魄慢慢重聚。 可魂魄重聚不是一日之功,可能需要十年,也可能需要百年,也可能青君再也回不来了,又怎么会有这丫头说的显灵的事? 九儿有些不好意思,“大王果然英明,我连姜太公都骗过去了,却还是骗不了您。” 太公怎么可能会相信…姬发觉得这丫头可真有些笨,还自作聪明。 虽然知道太公不会相信这套说辞,但姬发想不明白太公怎么会放这丫头来闯阵,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丫头居然能活着走到这里。 进阵时的场景歷歷在目,那红沙打下便如万仞着身,他身上虽有燃灯老祖设下的符咒,仍是疼痛难忍,哪咤和雷震子也都没有逃脱。在这阵中不仅法术全失,这红沙更是避无可避,怪道这是神佛难逃的大阵。 在这阵中多停留无益,只有尽快找到生门才可破阵,于是在三岔口的时候他便决定兵分三路。 可他到底是肉体凡胎,身体总有极限,随着受伤越来越多,符咒也渐渐失效,四肢百骸的疼痛终是压垮了他,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没想到会被另一个“东西”压醒。 “太公可是给了你什么法宝傍身?”太公该是有他的理由才会特意选了这个丫头,许是什么新得的法宝跟她有缘便派她来试一试。 听到这话,九儿狠狠地点了头,然后让出了自己的身子,指着身后也是半躺着的四不象道,“太公真是好人,将神兽借给我了!” 姬发觉得,他的气有点不顺。 作者有话要说: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武王宫(4) 哪咤觉得心有点累,他刚刚又经歷了一遍水淹陈塘关,东海老龙王逼迫他爹交出自己,他不甘受辱拔刀自刎,誓要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这一次没有师父来救他,他没有化为莲花身,成为了一个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 他看到陈塘关百姓流离失所,哭喊声吵得他头疼欲裂,父亲将他从族中除名,他进不了家,却也知道母亲定是日日以泪洗面。 自责、羞愧,他想着人死了为什么要变成鬼,不如就此烟消云散吧。 这样想着,果真他的手脚开始化为点点星光,就这样吧,他早就累了… 一道清心咒让他的莲心突然亮起,光芒包裹着他回到现实,哪咤这才发现自己仍然身处漫漫红沙中,他的身体已经被掩埋了大半,手足开始变得半透明。 好险,还差一点他就真的身死道消了。 他这才明白这红沙阵的可怕之处,红沙漫漫伤人身,红尘深深灭人魂。 师父早说过他心魔未消,总有一劫,所以当初用莲子收归他魂魄的时候便日日为他颂念清心咒,看来是还埋下了一道为了日后救他性命。 还好…还好… 哪咤赶紧起身整理,比起雷震子他更担心武王。 这阵里也没有日升日落,像是永远处于黄昏这样一个时间,他们在阵中不知已经过了多久,连他都差点性命不保,武王肉体凡胎可如何撑得住?他可是天下大运的希望所在。 这阵未破,就说明雷震子和武王都还没有找到生门。哪咤心下难安,这阵未破,他们还能等人来救,若武王死了,一切可就完了。 提起火尖枪他就往回走,先找到武王再说! 这时候的武王心也很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畜牲嫌弃。 虽然这个畜牲是神兽。 关于如何破阵九儿不懂,但如何出去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原路返回啊,谷口很宽,来的路我都记得。” 这事哪有那样简单,这阵中地形变幻莫测,来时只有一个岔路,可一旦回头路却全然变了,这一点姬发早就发现了。 可这时他浑身疼痛,动弹不得,竟拗不过一个小女子,任凭他如何骂她没规矩、放肆,这丫头都当没听见,硬是将他搬到了四不象的背上,这其中摔了他多少次他也就不计较了,可没走多久,四不象竟将他摔了下来,驮了几步就又将他摔下来。
第6页 姬发心里有点苦,从前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吧。 怎么摔了他还总往那个小婢女身边凑呢?这是要驮那个小婢女不愿意驮他吗? “四不象,武王走不动,你要背着他我们才能出去,乖。”九儿哄着凑在自己身边不愿意再驮武王的四不象。 四不象也很冤枉,也不是它不愿意背武王,实在是怪得很。驮九儿进来时,一路上虽然风沙大了点,到底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可一旦它驮上了武王,那风沙打在身上就像剑刺刀割,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山上,它实在承受不住。但是在九儿身边这感觉就消失了,打在身上的还是沙,并不会疼。 这样试了几次,四不象实在是受不了了,它就愿意待在九儿身边。 作为神兽,它的思维也很直接,也许,这个武王就是个倒霉蛋吧。也许他很厉害,那他就是一个厉害的倒霉蛋。 看见四不象那个不愿意的样儿,姬发用佩剑撑起身体,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他仍是人间的帝王,是要带领西岐推翻商纣、带领百姓共享天下太平的英雄,他既不能死,更不能失了威严。 武王走的并不稳,九儿见状赶紧上来扶住他。虽然这时候的武王威严加身让她又有些害怕,但她敬仰大英雄,不忍心再看他摔跤。骂就骂吧,等出去她就马上回圣母殿,武王还要打仗,没多久就会忘了她的。 自九儿靠过来,武王慢慢发现红沙打在身上并不疼了,他眼中满是惊疑,怪不得四不象要靠着这个丫头,忽而又想应是太公给了她什么防身的宝器她自己不知道吧。这下武王也不敢骂她没规矩了,这样一个防身的宝物骂跑了疼的就是自己了。 九儿一离开,四不象就受不了了,它也赶紧向九儿靠过来。 于是红沙阵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奇异的景象,一男一兽都挤着中间的小姑娘并排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就走回了那个三岔口,武王没想到还真能走回来,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会破阵?”难道这丫头虽然看着傻,但真的有什么绝学太公才派她进来的? 九儿摇摇头,理所当然道,“来的时候就这一条路啊,原路回来当然就是到这了。” 武王有些不想说话,但他看九儿还要往前走急忙说道,“还不能走,哪咤和雷震子还没过来。” 正说着,只见妖风阵阵,凭空出现一道金光大盛的仙门,“咚咚咚”的钟声吵得人头痛欲裂,自仙门中飘摇下一位披霞着彩、云鬓凤钗的仙子娘娘,她将玉手一抬钟声俱寂,天上降下甘露洗刷了身上所有的脏污疲惫。 “武王万岁,娘娘千岁!武王万岁,娘娘千岁!”为武王登基,西岐子民自发修建灵台,今日武王携王后邑姜登上灵台接受万民朝拜,并向百姓立下推翻商纣的誓言。 红沙阵仿佛只是思绪中开的一个小差,姬发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握紧了她的手。 “大王,怎么了?”邑姜温柔地问。 姬发压下了自己的情绪,“青君,我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离我而去了。” 邑姜轻笑,低声道,“大王是这几日太累了。只要大王不捨弃邑姜,邑姜会永远陪在大王身边。” 这一颦一笑毫无破绽,姬发却无法安心,总觉得有什么事是被他忽略了的。万民的声音绵绵不绝,人们不停地跪拜,颂念着他们的希望,忽而天空聚起乌云,雨却渐渐停了,电蛇在云中穿梭,雷虎低低怒吼。 姬发心中的不安放大到了极点,他想起来,在梦里也是这样。 他抬头看向那云,他知道,那里会有一道闪电噼下,直直噼向青君。姬发突然抓住邑姜就向灵台外跑去,可还是晚了,雷电迅速噼来打在了他们面前,将灵台的一角打碎… 四周传来百姓的惊唿声、求救声,姬发觉得自己的手臂就要断了,他抓住了从灵台的缺角落下的邑姜。 手臂生生发痛,但他不能放手,他已经失去了青君一次,绝不能有第二次,便是用他的性命来换,便是他们会一起落下灵台,他也不能放手。 “放手!” “大王放手!” “大王,放手吧!”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叫他放手,这些人的面容千奇百怪,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想安慰邑姜几句,想跟她说自己绝不会放手,只见她泪流满面的对他说,“大王,不要放弃邑姜,邑姜要永远陪着大王。” 却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破空传来一声急切而清脆的声音,似是用尽了力气,“姬——发——!” 勐地睁开了眼,姬发这才看见自己抓住的是那刚从“仙门”中落下的仙子的手,而那仙子面容与邑姜当真有八分相似,却是看似慈悲实则阴狠,温柔中透着诡异。 她任姬发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已经举起了姬发的王佩剑将要狠狠落下。 姬发动的比想的快,那“仙子”也没想到姬发会醒过来,一时不慎真被姬发挣脱了。 他喘着粗气,满头大汗,回头见九儿也是惊魂未定的样子,知道她没有被妖术迷住,刚刚应该就是她将自己叫醒的。居然直唿自己的名字,这可真是…没规矩…呵。 “你没事吧?”姬发问九儿。 九儿摇摇头。方才这仙门突然出现,里面又突然出现了仙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仙子,且这仙子这样像圣母殿中的王后娘娘,她便以为真的是王后娘娘显灵来救他们了,正与武王激动地说着自己没有骗他,王后娘娘真的会显灵什么的,就见武王突然跑了出去抓住了仙子的手。 那仙子也突然怪笑起来,嘴中念着咒,还拔出了武王的佩剑。九儿这才发现不对劲,这哪里是王后娘娘显灵,这人明明就是来杀武王的啊! 眼看着武王的手就要不保了,九儿连声喊武王他却始终没有反应,急切之下她大喊了一声武王的名字,终于,这次武王醒了。 听着九儿咕咕叨叨地说着,武王轻笑了一声,“多谢了。” 九儿呆了,她见过英武的武王,见过威严的武王,见过悲伤的武王,却从未…见过…会笑的武王。 英雄俊逸,一笑倾心。 武王捡起掉落的王佩剑,指向那看似慈悲的仙子,“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武王,你的咸猪手差点就没了。” “孤这是玉手。” ☆、武王宫(5) 听到武王的问话,琼霄掩着面笑起来,直笑到弯腰捧腹才渐渐停下,掩面的绝美长袖之后露出来的却是另一张泪流满面的面容。 “我是谁?武王,你可还记得被你们残忍杀害的赵公明?那是我的哥哥!” 云霄、琼霄、碧霄三人都是三仙岛的仙姑,赵公明被七头钉钉死后,申公豹赶往三仙岛报信,她们这才知道兄长已经死了,顿觉冤枉,故而骑着仙鸟下凡,要为不明不白悽惨死亡的兄长讨个说法。 前日正在拜会闻太师,就见红沙阵阵主张天君捂着眼睛闪进大帐,向闻太师汇报阵前异事,言语间她知道武王姬发被困于红沙阵中,想到便是这个人指使姜子牙害了哥哥赵公明,心中悲愤,于是强抢了阵令就施法进入了法阵。
第7页 一手撑着下颌斜坐在鸿鹄鸟上,彩霞仙衣飘洒,琼霄妖娆道,“申公豹说你极爱王后邑姜,倒是没说错。你是有帝王气的人,我本想送你个人情,让你死的舒坦些。为爱而死,不是很悽美吗?”纤纤玉指指向九儿,嘆息道,“谁知这丫头坏了事。这便不怪我了。若我下手重了,还请武王担待些。” 琼霄将五指舒展,从空中一抓便抓来一把碧色宝剑,阴冷道,“你们用七头钉钉住了我兄长的四肢、眼、口、天灵,这痛楚今日我要让你一样一样尝来!” 琼霄是得道的仙姑,武王不过肉体凡胎,如何抵挡的住?不过抬剑抵挡了两下就将虎口都震裂了。 忽而天空中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一道又一道白光闪过,整个阵法变得不稳定起来,趁着琼霄在查看是怎么回事,九儿拉着姬发就跑,躲到了一块大石后面检查他的伤。 “流血了,是不是很疼?”她倒没想过武王也是战场上的将领,受伤都是寻常之事,九儿只知道武王是金尊玉贵的人,连她这样的奴婢受了伤,她爹都心疼的不得了,何况是这样娇贵的人呢? 武王摇头,收回了手。虽然心中有些异样,但他很快就压下去了。 还有个强敌横亘在他们头顶上,一不小心今天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手握阵令,琼霄施了个窥探法术看到阵外的情况,她看到张天君正在奋力抵抗,一个骑着梅花鹿的白鬍子老头手持宝扇悠然自得的将张天君的红沙一道一道扇了回去,竟是差点打在了张天君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奇异宝物! 红沙阵的威名她在三仙岛也听过,据说是神佛难逃,若没有抢得阵令她也是不敢进来的。 惊疑之余,琼霄发现自己手中的阵令已经出现了裂痕,张天君就要支撑不下去了,红沙阵就快破了。 她得赶紧解决了武王,为哥哥报仇要紧。 “你不过是凡人,不管你跑到哪都是白费力气,不如乖乖受死吧。” “妖女,敢伤我王?”原本一直找寻姬发不到的哪咤和雷震子因为阵法波动,迷障消失,迅速找到了来时的路,此时正好见琼霄提剑刺向武王,即刻用功将火尖枪掷出抵挡。 见到哪咤和雷震子恢復了法术,姬发松了一口气。 不只是什么原因让这无人可破的红沙阵变得脆弱,现在哪咤和雷震子也无虞,这一劫,西岐该是能渡过了。 *** “今日还要多谢南极仙翁相助,以如意宝扇克制张天君的红沙,不然武王性命难保,西岐百姓也就无望了。仙翁仁慈。”姜子牙深深一拜替西岐百姓表达谢意,南极仙翁让到一边,并不受礼。 “仙翁这是何意?” 南极仙翁扇着宝扇,意味深长地笑道,“此番我为谁而来你心中清楚,这揖也不该你来作,我自然是不能受。那姑娘可还好?”这最后一句问出来他是有些紧张的,若是误伤了一根汗毛,恐怕他的洞府都要不保了。 “没事,只是连日赶路累了。仙翁是为了那姑娘而来?” “子牙,你也不必套我的话,他人相托之事已了,我也回去了。”南极仙翁松了一口气,乘上梅花鹿,脸上又挂上了和蔼的笑容,摇摇飞走了,不见踪影之后姜子牙收到了传音秘术,南极仙翁的声音中带着幸灾乐祸,“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咳咳。”姜子牙的背后起了一层冷疙瘩。他不是不怕,是他没办法啊。 唉,各个都是祖宗,就他一个脸上挂着一把鬍子,辈分比谁都小。小祖宗有什么事那位可怕的老祖宗会让他灰飞烟灭,可武王有什么事,封神榜完成不了,师父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不过就是一个悲伤的打工仔,能怎么办呢,他也很无奈。 看着床榻上睡得憨甜的娇小人儿,姬发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住不住双腿要走到这来的,经歷了那样恐怖的事也亏她能睡得着,看样子还做了什么美梦。 “嗯~”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吓了姬发一跳,让他连连退了好几步,若被这没规矩的丫头看到他纡尊降贵地来看望她,再宣扬出去了,他多没面子。看她这样缠着自己,万一被她误解,以为自己也喜欢她那可就麻烦了。 退了几步,发现床上的丫头并没有醒,姬发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觉得不对。他是西岐的王,将来是天下的王,不过看望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可怕的。 这丫头也算是救了他了,他来看望也很正常。虽然他的心里除了邑姜再也装不下别人,但给这个丫头一生富贵他还是做得到的,看她虽然是个婢女,应该也是从小没受过什么苦的娇儿,他将富有天下,娇养这么一个丫头完全没问题,也算是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 看着她将被子弹来弹去,姬发的嘴角有些抽。 你这是做梦在赛跑吗! 真是不老实。还是那么没规矩。 突然他又想到,在他受伤时,也是这丫头不怕危险地冲上来拉着他的手跑了,他也曾不顾危险地拉着过另外一个女子,也许,他们当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姬发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一块软了下去,不由自主地上前将被子整理好,给不停乱动的某个人掖好了被角,轻声道,“乖,别乱动了。” 就这一次,他心想,若这丫头着凉了那又是麻烦。 九儿就像是听到了姬发的话一样,果真不动弹了,姬发满意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太公。”营帐不远处姜子牙正在眺望对面闻太师的军队,这是朝歌之外最强的一道屏障,闻太师可谓是商朝柱石,他修道多年,结交广泛,自己也是谋略武艺天下难敌,有他在,攻打朝歌仍是困难重重。 “大王。”姜子牙回头见礼,好在身边这位也是有勇有谋、心怀天下的仁义之主,按照他的推算,武王定是坐拥天下之人,不过命运这事也很难说,只能说武王的气运比一般人强很多,却也不能说纣王的气运就很差,他本就是帝王,气运自然不会差。 这是一场比拼,就看最后谁能比得过谁了。 就像这次武王身陷红沙阵的事,若不是碰上了那位小祖宗,也许他们这边就没得玩了。 “我有一事不明,太公当时为何将那小丫头派进红沙阵,又是给了她怎样的法宝?为何那红沙打在我、哪咤、雷震子身上都是疼如刀割,一旦靠近那丫头就没事了?”有这样的宝物太公为何不早拿出来? 哪有什么宝物。若有宝物,大概就是那位小姑奶奶了,不对,不是姑奶奶,还是得叫小祖宗。 这辈分可真够乱的。 “并没有什么宝物,一切自有缘法。九儿姑娘与大王有缘,方能救大王于危难,她是贵人。”瞎编是混饭吃的基本功啊,姜子牙说得一点都不愧疚。 “道法果然高深莫测,有太公辅佐,朝歌指日可达。”虽然那丫头一点也不像个贵人,但她确实是救了自己,也许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吧。
第8页 姜子牙高深莫测地笑了,又成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世界可不就是奇妙么,更奇妙的大王你还不知道呢。 忽而瞧见了大摇大摆向营帐走去四不象,蹄子一弹一弹地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注意不到,这样子让姬发又想起了某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太公,四不象好像活泼了不少。” “…嗯” “它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是…吗…”他能说什么呢?现在他也拿不准四不象还喜不喜欢他。呸,是还记不记得他。 “它好像挺喜欢九儿的。” “呵呵。”能不能别提。眼睛没瞎的都看出来了,它这破蹄子都快蹦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不象:“也许我是只兔子。” 姜子牙:“你现在是五不像。” ☆、武王宫(6) “你说,她没事吧?”一个长着一对小翅膀的男人正用手撩开帘子偷偷往营帐里张望,这想看又看不着的想样子惹得身后的哪咤一阵翻白眼,抬起脚就是往屁股上踹。 “哎哟,哪咤你什么毛病!”猝不及防地摔到地上,雷震子叽哇地大叫,随后想到这营帐里还睡了一个人,瞬间噤声,冲着正在翻第二个白眼的哪咤挤眉弄眼。 “你什么毛病,想看就看啊,又没人拦着你,真不像个男人。” “谁说我不像男人了?你才不是!”雷震子背对着床没注意到上面的人儿已经悠悠转醒,突然听见身后的响声,吓得“唿啦——”一下就飞了出去。 九儿揉着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大…大鸟?” “噗——哈哈哈——”哪咤不道德地笑了,“对,就是大鸟。我去帮你把大鸟捉回来。” 虽然懵懵懂懂,九儿还是乖巧地点了头。不一会雷震子就被哪咤用混天绫绑回来了,翅膀上的羽毛有些乱,显然是抗争过的。虽然没成功。 雷震子正在对哪咤骂骂咧咧,但经不住一个小姑娘这样一直盯着他看,这姑娘的眼睛简直在发光啊,亮晶晶地像宝石,还未谈过恋爱的雷震子不意外的脸红了。 长这么大可能连他妈都没这样看过他。 九儿没意识到自己让一个男孩体验了青春期的荷尔蒙,还在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停地问,“这是真的翅膀吗?” 长一对翅膀可是每个人童年的梦想啊! 本来雷震子还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她,没想到她这样喜欢自己的翅膀,高兴之余脸更红了。哪咤见不得他这个别别扭扭的样子,偷笑着拔下一根羽毛,“你瞧,是真的。” 雷震子疼得龇牙咧嘴,奈何越挣扎混天绫收得越紧,动弹不得。 “他不仅会飞,还能带人飞,你要不要试试?” 九儿的眼睛更亮了,“可以吗?” 看着这对闪亮亮的眼睛雷震子哪里能拒绝,红着脸点头,“嗯,可以的。” 哪咤收回混天绫,雷震子从背后架起九儿,扑腾几下翅膀飞上了天空,慢慢转了几圈,乐得九儿直拍手,这完全就像她长了一对翅膀一样,跟坐在四不象这样的坐骑上飞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太好玩了! “还能飞快一些吗?” “嗯。” “啊哈哈哈。”九儿完全沉浸在飞翔的兴奋中。 哪咤也来凑热闹,脚踏风火轮挑衅道,“能追上我吗?”只见天空中两道火光闪过,瞬间就没了人影。 雷震子哪受得了这个刺激,这是他们二人常比的项目,还没分出过输赢。“抓紧了。”他提醒九儿,脸红得发烧似的圈住九儿的腰,奋力扇动翅膀飞出去。九儿完全不害怕,只觉得开心,这与她以往平淡的生活太不一样了,在天空中飞翔这样的事只在她梦里出现过,没想到真的有能实现的一天。 这样笑闹一阵,他们落在了一个绿草茵茵的山坡上,雷震子也不敢飞得太久,怕把九儿吹病了。坐在山坡上他们就闲谈起来,也不知谁起的头,他们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比如雷震子是误食了仙果才生出了翅膀,哪咤小时候是如何上天入海闹了个天翻地覆云云,听得九儿惊讶地一直张着小嘴,不停地说“真的吗?太厉害了!” 听完之后又有些落寞,“可惜我太笨了,不能修行,不然也能和你们一样飞去朝歌看看。” 雷震子不会安慰人,倒是哪咤爽朗道,“这有何难,等我们攻下朝歌,你还不看个够?” “嗯!”九儿又开心地笑了,她也相信自己能去朝歌看看的。 *** “自古骄兵多致败,闻太师最大的破绽就是认为我姜子牙不过市井乡民,认为大王只是黄口小儿。他依仗仙门道友众多,摆下十大阵,以为凭此就能耗死我西岐大军,如今已被一一击破。听说闻太师怒气攻心,已是性命垂危了。” 武王看着桌上的地形图,盯着朝歌二字,那里已是不远了。“闻太师是商纣的最大依仗,若他一死,朝歌之外最稳固的一道防线就破了,纣王定会再集结兵力最后一搏,依太公看,这最后的决战之地会是哪?” 姜子牙长捋白胡,用两指指向朝歌城外一片旷野,“就在这儿。” 武王也点头,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次集结的军队是纣王最后的护身符,他不会将大军再次远派,而是会放在身边离他不远的地方保护着他。 “对了,太公,九儿那丫头说要回西岐去了,想向你借四不象。”那丫头也真是不像话,刚醒过来就跟着哪咤他们出去疯了一天,害得他们一顿好找,结果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要离开,说是不能耽误了给青君上香侍奉,他没理由拒绝,又抵不过她磨人,只能答应来向太公借坐骑。 她要四不象还用借吗?四不象会哼着曲儿屁颠屁颠跟着走吧。姜子牙默默腹诽。 “大王,这丫头可得留住。我说了,她是您的贵人。”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带着宝贝好打仗。这可比什么宝物都好用,可不能放跑了。 武王心里有点别扭,他也没想赶这个丫头回去,谁知道她会这么死脑筋自己跑来说要回去好好工作。他都答应放她回去了,怎么好出尔反尔,他不要面子的啊。 “非要带着吗?”武王的脸有点扭曲。 “一定要带着。”姜子牙不假思索地肯定,而且如果九儿走了,难保他的坐骑也不会回来了,一把年纪了丢了坐骑在一群后辈还怎么抬起头,他也是要面子的啊。 武王僵硬地应下了。转头找九儿商量,原本君王吩咐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答应就是了,谁知道她还很固执,就跟当初固执地要进红沙阵一样。 “不行的大王,我是圣母殿的侍女,侍奉王后娘娘是我的职责。我爹说了,拿一份工钱就要干好一份事。” “那你之前还擅离职守。”
第9页 “那是王后娘娘显灵派我来的,王后娘娘可没说让我留在这。”九儿小声地继续自己的谎言,反正显没显灵只有她知道,这事她做得没错,王后娘娘也不会怪罪她。 “…”武王是又生气又被她这样子弄得没脾气了,偏偏太公说她是贵人,骂不得打不得。 “你现在是武王宫的侍女了,不用回圣母殿了。”武王感觉自己被传染了,也学会了胡诌。 九儿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口谕,你想抗旨吗?”还是得要吓吓她。 抗旨?这可不行。九儿知道这是大罪,进宫的时候嬷嬷专门提醒她们了,这条罪是最不能犯的。 “奴婢领旨。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见她应了,武王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武王宫在哪?我还从没见过,许是嬷嬷教我们的时候我没认真听,不过等回西岐了我问问别人就是了。大王,您帮我借到四不象了吗?从这回去好远,我走回去要太久了。”不管在哪个宫工作她都会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 “在朝歌。” “…”九儿第一次觉得别人在骗她。这也太明显了,朝歌离他们还远着呢,怎么会有一座武王宫?她倒是听说过鹿台,不过那是纣王的。 “虽然还没建造,但就在朝歌,所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若是回西岐你就是抗旨了。”唉,想他一代英主也学会撒谎和仗势欺人了,还是欺负小姑娘。 “…哦。” 行军中条件虽然简单,但九儿确实比大多数人都过得好。武王每日要排兵布阵,也不需要她伺候,姜子牙更是不敢让她受了委屈,一有空闲雷震子也会带她玩,所以这打仗在九儿看来完全就是在郊游。 九儿虽体会不到这战场,但战争确实在继续。西岐君臣商量没过多久,他们的话都一一应验了。 闻太师终是抵不过天命,在悲愤哀嘆中魂归西天,听说临死时一口鲜血喷了满床,一代英豪竟是流下了眼泪,嘆时运不济,嘆对不起先王和纣王。 闻太师吐血身亡的消息传到朝歌,纣王似是终于清醒了一些,为闻太师举行国葬,痛哭了一番,并调动军队勤王。 一场闻名天下却又无比惨烈的大战“牧野之战”拉开了序幕,这里是武王建立周朝的最后一步阶梯,也是纣王毁灭商朝的深渊之壁。 朝歌城被守军打开,西岐大军昂扬挺进,他们看到了最繁华的帝都,看到了代表九州的巨大九鼎,也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摘星楼。 那上面似乎还有人在大笑,还有人在唱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就要结束啦。这本书就是一个一个的小故事,男主你们就猜猜猜吧。 看小哪咤的时候,最后真的被纣王和妲己娘娘的爱情感动了,有机会一定要写一写美艷的妲己娘娘。 ☆、武王宫(完) 大禹取九州之金铸成九鼎,上刻花鸟走兽、山川河海,每一州所有之物都细细描绘,九鼎铸成之日万里长空出现九只金乌,白昼不歇。自此,所有人都知道,九鼎代表着九州,代表着天下,代表着人世间的最高权力。 从前,若是诸侯敢问一问九鼎有多重,这都是谋反的死罪。因为这是觊觎国之重器。 而今,姬发的手指摩挲着徐州鼎上的刻纹,这里描述着禹帝治水时制服九头妖蛇——相柳,它的头被一颗一颗砍下,血尽而亡。 薄唇微微勾起,长眼微眯,烈火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那身影既高贵,也孤傲。 禹帝杀死九头妖蛇,他让九尾妖狐葬身火海,还真是像呢。 眼尾轻扫,睥睨着脚下的找个王城。他替父兄报仇了,替青君报仇了,九鼎尽在他手,他不再是一个小小的诸侯王,而是天下之主。 周公旦的步子沉稳而小心,作为反抗大军的功臣和武王的弟弟,如今他是朝歌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特制的崭新官服上麒麟兽舒展咆哮,彰显着主人的地位。离姬发还有十级台阶,周公旦双膝跪下,额头磕到青石台阶上才停,“臣弟参见大王。” 姬发没有回头,眼睛仍然看着指尖的九头蛇妖,过了一会才出声让周公旦起身。 起身之后的周公旦仍是深深一拜表示谢恩,麒麟被衣褶掩盖仿佛也失了兽性,偃旗息鼓,躲了起来。 “摘星楼塌了,搜到了纣王和妖妃的尸首,已经烧成焦炭,不知该如何处置?”按照惯例,还是应该葬到王陵里,可纣王与姬家有大仇,他不敢擅自做主。 相柳的九颗头掉落在沼泽地里,面目狰狞,那眼中似是不可置信。“可惜,就这样死了。” 姬发轻轻跺脚,这地面平整、坚硬。 “建造鹿台徵调了十万民夫,让各诸侯进献了最好的青砖石,费时七年方得。今日起改名为武王宫,也算是君无戏言了。”想起某个人傻气的样子,姬发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增大,眼底的疯狂似是被抚平了一些。 周公旦应是,从前的他也许会劝,这鹿台代表着商纣的骄奢淫逸,并不是新君的最佳居所,可如今…罢了,新朝建立百无禁忌吧,这样的事他没必要和武王唱反调。“前朝大臣在城内的共一千三百六十五人,家属僕役共计六万二千二百人,都已监管起来,是否都记为奴隶?又如何分赏?请大王示下。” 黑色的长袍扫过青石板,含着寒芒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了周公旦的身上,那薄唇噙着笑问道:“这段时日去你那求情的人不少吧,你说说都有哪些人该死呢?” “扑通”一下,这位众人眼中拥有至高权力的宠臣重重地跪下,头颅深低,像深秋时枝丫上的一片黄叶,被高台上的风吹得摇摇欲坠。“臣弟不敢。” “我何时让你跪了?”见周公旦不敢抬头,年轻的帝王才慢悠悠地道,“这些都是助纣为虐的人,在朝为官的这些官老爷们都埋了,其他的充作奴隶按军功分赏吧。” 周公旦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他死命地咬住牙想让自己平復下来,克制着自己千万不要抬头。 一千三百多人,一句话也不问就都埋了… “是。”双手撑在地上,踉跄了两次周公旦才站起来,一转身下台阶便没站稳摔了一跤,他不顾新做的官服是不是弄脏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这原本的鹿台,今后的武王宫。 还未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慵懒的声音,说着残忍的话语,“商纣和那只狐狸好像很喜欢武王宫,就埋在这地基下吧。他们抬头就能见到寡人,想必很有意思。” 脑袋“嗡——”地就麻了,周公旦强迫自己转身行礼,却不知道自己没有拜对方向,迷迷煳煳也不知道武王是否有让他免礼,扶着脑袋上的帽子踉踉跄跄地走了,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姬发也不在意,招手唤来了侍从,“九儿在哪?” “晌午跟雷将军出去了,还未回宫。”侍从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武王会生气。
第10页 姬发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望着已经走远的背影沉思了一会,“让哪咤将她带回来,说我在武王宫等她。” 这几日雷震子手中的事也处理地差不多了,便每日带着九儿在朝歌城转悠。 一开始九儿也很高兴,朝歌是王城,小时候她就听邻居王大娘说,朝歌的房子都是金灿灿的,朝歌的街上都是美人,朝歌奇珍异宝遍地一辈子也看不完,一个人如果一辈子都没去过朝歌,那便算是白在人世间走了一遭。 这些话一直迴荡在她的脑袋里,所以从西岐大军出发开始,她便日日盼望进城的一天。可好不容易进城了,姜太公却嘱咐她说现在城里乱,让她不要乱走。 她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雷震子。 朝歌城真大啊,感觉怎么都逛不完。可是,她的期待与兴奋却一点点的减少。 雷震子正兴奋地往前走,前面有个花灯摊,那儿的灯笼很好看,九儿一定会喜欢,却不想自己的翅膀突然被人扯住。雷震子回头,就看见九儿耷拉个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累了?”说着便蹲下来,“来,我背你。” 九儿没有抬头,但小脑袋还是摇了摇,声音小小地道,“我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宫。” 九儿还是摇头,瘦弱的肩膀垮着,看起来可怜极了,“我想回西岐。” 几个兄弟都跟他说过,女孩子的新鲜劲儿过得很快,雷震子只当她是对朝歌厌烦了,“好,到时候我送你回去。”甚至还有些暗自窃喜,等他向武王申请驻守西岐,他与九儿独处的时间就更多了。西岐事少,他日日都能带着九儿玩。 听了这话,九儿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恰在这时哪咤也赶到了,让她赶紧回宫。 刚听到“武王宫”的时候九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出来时可还不知道有这个宫殿呢。等到地方一看,这不就是纣王建造的鹿台吗? 雷震子也想跟九儿一起觐见武王,若是九儿提出要回西岐,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可却被内侍拦下了,说武王吩咐了,只见九儿姑娘一人。 见九儿回来了,姬发高兴地迎上来想要拉她的手,九儿退一步避过了。姬发抓了个空也不在意,挥手让领路的内侍退下,含笑问九儿,“今日玩的可开心?” 俊逸的面容配上温柔的微笑,九儿以为自己会沦陷的,可是她没有,这个笑容和红沙阵中的那个笑容完全不一样,甚至眼前的这个人也与从前不一样了…他的笑让她心生畏惧。“大王,奴婢想回西岐。” 姬发笑容未改,从袖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盒,木盒雕刻精美,里面是一只金光璀璨的步摇,“给你的,好看吗?” 那步摇是用纯金打造的九生莲花,莲花缓缓绽开,很是生动。据说是妲己生前的心爱之物。 九儿却并不伸手去接,她看向这步摇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帝王是不容拒绝的。 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金步摇插在了九儿的髮髻里,左右端详后道,“好看。”他捉住九儿想要去摘步摇的手,温柔道,“我不会容忍第二次,乖。” 姬发牵着九儿在武王宫慢慢参观,耐心地向她介绍每个房间、每处景观,那手骨节分明,因为握剑而留下的薄薄茧子没有损它的好看半分,虎口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疤,这是阻拦琼霄的剑时留下的。 他是她心中的英雄,是她仰慕的人。如今被他牵着,九儿却只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她知道眼前温柔的帝王是有多么残忍,他的眼睛里不再有让她心动的星芒,那里只有冷漠和嗜血。九儿却压抑不了自己,她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奴婢想回西岐。” 脚步停下了,姬发回头盯着她看了很久,忽而展开笑颜,“好,都听你的。等登基大典之后,我便放你回西岐。” 十五日后,姬发领百官在牧野祭拜天地正式登基,定国号为周。 周天子登基,姜子牙与各仙门弟子的使命也圆满完成,姜子牙展开封神榜请各仙君归位,便是申公豹也得到了一席之地。 看着空中金光大放,姬发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等封神完成,他们便不能再插手人间之事。九儿是他的贵人,救了他的命,更是陪伴他打败商朝,而且他还知道,九儿是姜子牙都不敢谈论的人,他会好好捧着九儿,让她爱上自己。九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只要带着九儿,他就能坐稳江山,征服更远的地方。 “不好了!武王宫起火了!”带甲军士骑着马向祭台狂奔而来。 武王宫突然起火,这火泛着蓝光,而且遇水燃的更快,眨眼之间火势就控制不住了。 “九儿!”武王赶紧带着人往回赶。天上的雷震子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羽翅一展便往武王宫的方向飞去,姜子牙赶紧道,“凡尘已了,万不可错过封神!” “不必等我!”这时的他哪还在乎什么封神,他只怕那娇滴滴的人儿受到一点伤害。他应该陪着九儿的! 熊熊大火将武王宫掩住,没来得及逃出来的宫人嘶喊着、哭泣着,火光之外的人却能隐隐听到美妙的歌声,有人不明所以,但那日摘星楼前的人们却都变了脸色。 九儿掩住口鼻,眼睛被熏得生疼,眼睛却模煳地看到桌上燃着一支香,已经燃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明天开始新故事,打滚求收藏~ ☆、金玉庭(1) 胸腔剧烈起伏,南九大口地唿吸,仿佛重获新生。她用手捂着嘴剧烈地咳了一阵,感觉嗓子里冒烟,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入眼的是古色古香的房间,桌上烟青色的小碟子里一支香菸已经燃尽,有不少菸灰落在了小碟子外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杯热水,南九抬头望去,老闆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鼻樑高挺,眉目清澈,便是不笑也很好看。 这让她想到了周武王。 南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权力真是太可怕了,能将一个仁义之君变成那样。 接过玻璃杯,南九慢慢喝起来,这才将嗓子润得舒服了些。 太过真实了,她真以为自己被困在火里无法逃脱,那种感觉…真是太过绝望了。 “感觉如何?可找到你感情纠葛的原因了?”老闆温声道。 南九这才记起自己睡在这的原因,细细回忆起来,可是并没有将这一切联繫起来。其实她心里的疑惑并没有解开,“方才真的是我的前世吗?我怎么可能认识周武王。而且,我也太笨了一点吧。”这又是千里送又是被利用的,前世的自己智商堪忧啊。 听到南九这样说,老闆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是挺笨的。” “你也能看见我刚才的梦吗?”怎么可能,她的脑袋又不是放映机。果然,这一切不过是老闆对她的催眠,这烟一样的东西肯定是什么安神香,趁着她被催眠老闆对她讲了这么一个封神演义的故事。 老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是你自己说梦话讲出来的。吵得我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第11页 脸颊被染得绯红,她居然说梦话说到影响了别人的营业,太丢人了。她就不该走进这家店,浪费了这么半天的时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弄清楚,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得到了蛋蛋,从此她也是有狗的人了! “咚——”西洋钟响了九下,南九赶紧拿出手机看时间,居然晚上九点了,这一天肯定有不少人找她,她得赶紧在微博发一条信息报平安,别一会真有人报警来找她了。 一看时间是上午九点,日期也没有变,这么长个梦她只睡了十分钟? “我都说了不耽误事儿,”老闆拿出计算机按了几下,“你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要不要再点一支?现在充八百变一千,还赠送一袋狗粮。我家的狗挺挑嘴的,吃不惯别的狗粮。” 催眠还带促销的吗? “这一世你什么都没看出来,这钱不是白出了吗?总得找到因由你才好改变自己的命运啊。事业爱情双失败,你也是够惨的了,唉。”老闆一边嘆气还一边同情地看着她。 南九嘴角抽了抽,她还真是够悲凉的。管他的,不就是钱吗?!再说了,还打八折呢!大气地将□□掏出来,“刷!” “老闆,我这梦…不,前世,我能影响它吗?万一总是这样,不是被风沙吹就是被火烧的,我也受不了啊,到时候我有了精神创伤你还得赔钱,多不划算。” 老闆又拿出了那个计算器,“前世是定好了的,不能影响。但是本店提供卜算业务,让你成功避过悽惨人生。现在做活动,一口价八千八百八十八。” “…”抢钱吗? “确定不来一发吗?”老闆诚恳地问道。 “…来不起。开始吧。”不就是做个梦吗,她要心态好一点,做得梦就会美好了。 白色的烟裊裊升起,在令人安心的香气中,南九闭上了眼睛。 *** 南家五小姐是个无人敢惹的祖宗。她的父亲是当朝一品辅国公,母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前面四个亲哥哥都是人中俊杰,年纪最小的四哥瞒着众人下场考试,竟成了新一届的探花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时间真是风光无两。 南九从生下来就觉得,她如果不横着走都对不起她南家五小姐的名头。 可今天,还真就有人敢挡在她的康庄大道上给她难堪。 眼前弱柳扶风的女子倒在路边嘤嘤地哭个不停,百姓们向来爱看热闹,不一会就将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啧啧,瞧瞧,这马车可太华丽了,这得是多大的官儿啊!这些权贵就是喜欢横行,这小姑娘被撞到了可怎么办哟。”一大妈正指指点点地对旁人说。 “可不是,看看,这姑娘站都站不起来了,撞了人都不出来看一下,心可真狠。”另一个大妈连忙接上。 那地上的女子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哭得更悽惨了,因为被马车挂到,她的裙子被扯破了,露出了一截莹白的小腿,身体瑟缩着,实在是楚楚可怜。泪水顺着她白嫩的脸颊流下,周围的男子见了心中都生出强烈的保护欲,这样可怜可爱的姑娘怎么能被欺负呢! 人群开始沸腾,已经与马车周围的护卫有了身体上的摩擦,今日人多,等会即便马车上的人被打了,事后官府也抓不到他们!这些权贵平日里就可恶,今日定要教训教训他们。 樱桃吓得脸都白了,“小姐,这可怎么办。要不奴婢下去看看,给那姑娘赔些银子让她去找大夫。”说着向撩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情形,被南九制止了。 “别看。若他们知道这车里只有两个姑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现在你就是去赔银子也没用了,定有很多人等着浑水摸鱼,再等等,二哥在齐将军府上等不到我们,定会折回来的。”南九心里也着急,可她不想吓到樱桃。 今天这事不是这么简单。这女子分明是自己撞上来的,护卫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她却哭得更厉害。再说,这里并不是繁华的街道,今日街上的人也太多了些,一会就堵了个水泄不通。她的马车上是有御赐的标识的,寻常百姓怎么会为了看热闹就敢堵她的马车? 听说最近皇帝舅舅的身体不太好,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有不少明争暗斗,这个敏感时期,每一件事在她的眼里总有那么些阴谋的味道。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主僕二人只能祈祷南家二公子快点过来。他是京畿衙门的副统领,巡戍京城是他的职责,只要他带兵过来今日自然可以化险为夷。 “咚咚咚——太子出行,闲人迴避——”车外传来开道的锣鼓声。“是太子哥哥来了!” 官家清道,普通百姓自然不敢再看热闹,都想往旁边退去,可人群里还是有些人不甘心,并不往后退,反而向前挤,这样前面退的人力没有后面的人使得大,一个不稳就栽倒在路中间。 太子仪仗中打头的护卫立刻上前驱赶,见有人不退有个侍卫拔出佩刀对向人群,“大胆!” 见官老爷手里拿着刀,百姓害怕,挤来挤去有人连鞋都挤掉了,弯腰捡鞋的档儿也不知是谁缺德撞了他,一下向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扑到刀上了,虽然那侍卫收得快,还是划伤了这人的手臂。 人群中有人带头喊了一声,“杀人了!”一下子百姓都开始尖叫奔跑起来,命都快没了,谁管眼前的人是太子还是公主呢? “糟了!”马车被人群撞得颠来倒去,车夫和护卫拼命制住受惊的马儿,南九被颠得难受此刻也顾不得了,太子在后面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她一把撩起车帘向后望去,只见太子的护卫也被人群沖得没有办法只得牢牢护在太子马车边,但马却不会懂此刻应该冷静的道理,眼看就制不住了,赵景只得弃了马车。 眼见着人群里有人故意在攻击护卫,南九大声喊道,“太子哥哥,快过来!”将两家护卫集在一处总能抵挡一阵。南九自己是不敢下车的,万一被误伤了她可怕疼,她不心疼她娘还心疼呢。 赵景今日穿着白色绣金便服,秀气的眉目带着些微慌乱,听见清脆的喊声抬头就见到了自家那个娇俏的表妹,见那马车晃得厉害让小姑娘几次碰了头,赵景也是心疼,“九儿快进去,别摔了,我过来了!” 护卫一边防着闹事的人一边护卫着太子向辅国公府的马车移动,南九在马车里端坐,见门帘被撩开赶紧伸手要去拉赵景,却没想到伸进来的是一个女子的手,再一看,这可不是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么? “她怎么也来了?”赵景见前面的人不动便催了两声,南九无法,让出了位置,等赵景上来便不开心地问道。 赵景哪想了那么多,这女子倒在路边惊慌失措,看着很是可怜,他也不过是顺手。若是平日他也不会多管闲事,只是这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实在狠不下心肠。 “马车这么大,她占不了什么地方。”赵景随口说道。 那女子微低着头,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儿,脸色微红似是不敢抬眼看赵景的样子,“小女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第12页 又对南九道,“多谢小姐。” 南九真是忍不住想翻白眼,刚刚不还说我的车轧了你要寻死觅活吗?小姐姐你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金玉庭(2) 原本还宽敞的马车因为坐了四个人而略显拥挤,马车外的嘈杂声没有消退,车夫抓着缰绳一刻也不敢松。 见那个被捡上车的女人借着马车摇晃一次又一次装作不小心靠向赵景,九儿气不打一处来,“噌”地站起来一屁股坐到了他们中间,把二人都吓了一跳。赵景是怕南九站不稳摔了,“胡闹,摔了怎么办?” 虽是这样说,语气也不敢重了,这个妹妹娇气得很,从小被姑姑姑父和几个表弟捧着长大的,从来没受过半点委屈。记得小时候几个孩子胡闹,四弟将九儿新得的一支珠花藏了起来,惹得她哭了一场,还惊动了父皇,最后珠花没找回来,四弟被罚抄了十卷书,还扣了一个月的俸禄。倒是九儿得了父皇一大堆的赏赐,这才破涕为笑。 他这妹妹啊,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就该被人疼着。 听说在摔跤课上几个表弟可是趁机让四弟吃了不少苦头。 打那以后,两人就互相看不顺眼,见面总得吵上一架。 南九扭扭屁股将那女子往旁边挤,“哎呀,你挤着我了,往边上去点。樱桃,你也让让。” 那女子也不好再往这边靠,面上有些尴尬,用手撑着往边上挪了挪,直挪到了二人的对面,南九才觉得舒坦了,想着二哥也该来了,她真是不想跟这么一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真是让人反胃。 想到反胃,南九还真觉得有些头晕难受。 “二公子来了!”有眼尖的侍卫先瞧见了不远处南豫骑着一匹健硕黑马,身后带着两队巡防步兵。治理这样的混乱场面他们是行家,一下就分辨出了是哪些人在闹事,制住几个领头的,剩下的就都作鸟兽散了。 马车终于平稳下来,也许是突然的平静让她感受到了胃里的难受,“哇”地一下就吐了出来,正正巧就吐在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子的身上,那女子让也没有地方让,就这样被吐了满身秽物,连娇俏的小脸上都沾上了些许残渣。她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眼泪瞬间就从美目中落下。虽说美人落泪好看,但此时她再怎么向赵景求救,赵景也避之不及了,看着她这样狼狈的样子,赵景再也不觉得这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美人,只觉得自己也有些反胃。 吐了这一下,南九才算是舒畅了。马车门帘被南豫撩起,顾不上对赵景行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南九,见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二哥!”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南九扑到南豫怀里使劲蹭,像是要把今天所有的不开心和惊吓都蹭掉,南豫托着她生怕她摔了,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二哥来了。” 南九的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地,“哼,臭哥哥,来这么晚。” 南豫和赵景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是哥哥来晚了,以后不会了。” “嘿嘿。”南九一下抬起脑袋,眼中完全是鬼计得逞的样子,哪有半点伤心?“刚刚忍不住吐了,全擦你身上了,算是惩罚你了。” “怎么吐了?还难受吗?前面有医馆,先去看看。”一听到妹妹吐了南豫立马紧张起来,从小他们四个兄弟在一起就是打架、爬树、玩泥巴,好不容易娘亲给他们添了这样一个漂亮地像娃娃一样的妹妹,软软的娇娇的,让他们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女孩子不同他们皮糙肉厚,妹妹在他们眼里就像是瓷器一样,稍不注意就会生病,她只要一生病,比他们自己生病还要难受。 南九忘了自己的哥哥一向这样大惊小怪,连忙解释说不难受了,况且,比起她,有些人怕才是难受吧。 浑身脏污,孙柔这次流泪可是发自内心的,奈何眼前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另一个丫头的身上,对她的示意完全不为所动。这个马车已经弄脏了,南九自然不肯再乘。眼见着几人就要走远,孙柔无奈地柔柔喊了一声,声音极尽可怜小心,“公子,我可怎么办啊。” 男人保护女人是一种本能,尤其是柔弱美丽的女人,帮这样个把人对赵景来说完全是手都不用抬的事,况且确实是自己的表妹将她弄成这副样子,“李成,带这姑娘回东宫,换身干净的衣裳再找御医给她看看。” 一阵风吹过,孙柔瑟缩了一下,更显柔弱,她感激道,“多谢公子。” 呵…都说了去东宫,还叫公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南九腹诽,对赵景的侍从道,“我这车也脏了,李成,你可得给我洗干净了再找人检查下,别弄坏了。”这上面还有皇帝舅舅御赐的标识呢。 这赤果果的羞辱孙柔是听懂了,这是将她比作马车这样一个物什,小脸瞬间煞白,细肩微抖,像是不堪受辱的样子,只可惜李成已上前一步放下了车帘赶着车走了,她这幅样子并没有被赵景和南豫看到。 “跟这样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南豫宠溺地小声道。 南九撅着嘴,像饱满嫣红的樱桃,“哼,就是不喜欢她。不要说讨厌的人了,齐将军不见我们该着急了,我们快去吧。” “你身体真的没事吗?不如回去休息,齐将军不会怪你的,我来跟他解释。” “那可不行,齐将军的五十大寿都不去我不得被灵阳那妮子骂死,我可不能被她抓住把柄。”齐灵阳跟她爹齐将军完全不像一个门里的人,嘴碎的没办法,要是被她抓住把柄,这一个月她都不可能安生,无奈整个京城她还就跟她合得来,今日怎么都得去。 虽然遇到了这样的事,但今日赵景作为太子也是代表皇家来向齐将军祝寿的,这一趟他是必须去的。刚在马车里被颠得头晕,又见南九吐了一场,赵景也不愿再乘马车,干脆也骑了马,南豫带着南九,三人到齐府的时候就见齐将军亲自站在门口张望着。 刚下马,齐灵阳就迎上来围着南九转了一个圈,“还好还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怎么回事,怎么还遇上闹事的了呢?”灵动地眼里满是担忧,“你不知道,刚见你二哥急匆匆地跑出去我就怕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这眼皮跳个不停,可真是担心死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南九赶紧自己的耳朵都要失灵了,赶紧安慰她,又将事情的经过讲了。 齐将军很敏锐地发现了可疑的地方,捋着下巴的鬍子沖南豫和赵景道,“哪有百姓这样聚众闹官府的…”这事定有蹊跷。 二人点头,他们也发现了这点,“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已经捉住带回衙门,审问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齐府门口人来人往,尤其是赵景站在这不停地有人过来行礼拜见,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事一时也想不出个结果,齐将军便带着几人入府,齐灵阳则带着南九去了她的闺房。 虽然南九的衣服没有弄脏,但到底没有那样齐整了,备用的衣物在马车上,这时候马车应该在东宫了。好在两人因为关系好,南九也在齐府留宿过几次,衣服是现成的。
第13页 “这颜色不好。楚郡主今日先来了,穿的就是这水绿色,她向来看你不惯,你虽不怕她,但也没必要让她闹你一出。不如穿这件,颜色也鲜亮。”齐灵阳指着另一件烟红色的长裙道。 南九点点头,她也是累了,懒得跟楚郡主那个少根筋的人纠缠。衣服换好后两人来到小姐们的桌席,因日头有些大,院子里特意搭了架子,再用轻纱罩上,这样既能透出光,也没有那样热。夫人小姐们坐在架子下,被轻纱一遮,朦朦胧胧,不远处的公子哥儿们眼睛不时往这边瞟,期待偶尔风吹起薄纱时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楚易秋从小跟南九就不对付,明明她是郡主,别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唯有南九,仗着皇上对她宠爱,从来对自己不屑一顾,所以一见到南九她就不自觉地想刺上几句,“这大热天的,穿个红色的衣服在这晃来晃去,看着就热。” 这简直就是个槓精啊!齐灵阳没想到让南九换上不一样颜色的衣服还是会被楚易秋闹,抱歉地看向南九,早知道就不让她穿这件了。 本来南九今天是想安安静静吃顿饭的,她就知道楚易秋少根筋,在场穿红色的可不止她一个,没看见几个夫人小姐脸色都有些僵硬了吗?仗着自己是郡主,从小说话就不过脑子。她要是不理会,恐怕今天是没完了。 “从前只听说胖的人怕热,原来是真的呀。” “你!你才胖!” “诶?楚郡主,我又没说是谁,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南九故作惊讶地反问楚易秋。 周围传来了低低地笑声,人家又没有明目张胆地笑话她,她也不能去指责谁,只能脸涨得通红,倒真像是热得没办法了一样。 “南九,你给我等着!” 这话南九从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不仅不怕还应了一句,又将楚易秋气了一通。 眼睛不经意地瞟到男桌那边,就见南豫和赵景急匆匆地向外走去,一同去的还有京畿衙门的统领王承志。见这阵仗,南九想着是不是闹事背后的人查出来了,提起裙子也跟着跑了出去,见她要跑,楚易秋哪能简单放过,也离席跟在了后面。齐灵阳今日是主人,这么多夫人小姐她不能不管,只有赶紧吩咐丫鬟跟着上去看看。 “太子哥哥,二哥,等等我!”见几人已经翻身上马,南九出声喊住二人。“你们这是去哪?可是事情查清了?” 南豫摇头,面色严肃道,“是四皇子遇刺了,皇上急召我们入宫,你就在齐府待着,等会我来接你回家。” “赵赫遇刺了?!严重吗?”虽然她跟赵赫不对付,这人心眼儿又小嘴又毒脾气也不好,但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天子脚下,皇子遇刺,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四哥哥受伤了?!”紧跟着来的楚易秋刚到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觉得身上都麻了,最初是因为赵赫跟她一样都讨厌南九让她觉得这是自己人,后来楚易秋慢慢发现赵赫不仅容貌俊逸,谈吐非凡,而且进退有度,简直是最优秀的皇子,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赵赫就成了她藏在心上的人,是她时刻想要关注的人。 南九出现之前她就在寻找赵赫的身影,怎么也没想到他是遇刺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我也要入宫,太子哥哥,带我一起去!”若不亲眼去看一看,楚易秋怕自己会后悔一生。 见楚易秋缠得没办法,让他们都走不了了,进宫的事也不能耽误。“我也要去,我会看着她的。”南九也想进宫看看,也许今天发生的两件事会有什么关联。 赵景终于点头,两个姑娘家骑术都不行,于是南豫带着南九,汪承志带着楚易秋,三匹马向皇宫急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楚郡主的逻辑,敌人的敌人就是好朋友! ☆、金玉庭(3) 皇宫在京城正北,背靠金玉山,正经的坐北朝南。 这金玉山原本是座荒山,因为地质坚硬不长植被,多年来没有人居住,后来被找穴脉的人发现这山一半是金一半是玉,从此人们就改名叫它金玉山。 高祖认为这里是龙脉的龙头,派兵将这围起来,在山脚下建立了京城,背靠金玉山的皇宫也被百姓们称为金玉庭。 整个京城以皇宫的中轴线为基础划为东西两城,中轴线上最为繁华,大商铺都在这里,靠近中轴线的便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了,一个个大院排起来,既方便又安静,要想在这位置上找个房子,那比商铺还贵! 再往两边依次而去,三教九流,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南九对皇宫很熟悉,成长期间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皇宫混过去的。皇帝宠她,几个皇子也愿意让着她,加上她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从不会乱责罚宫人,平日里也愿意跟宫人笑闹几句,所以宫里的人也多喜欢她。 几人跟随太子到了正德殿外等候召见,正德殿伺候的宫女小沅趁着接过南九披风地档儿,偷偷给南九塞了一张纸条,然后不动声色地退开了。 南九借袖子遮着,缓缓打开手心,小心查看,上面只写了五个小字——二公子小心。 唿吸一滞,南九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皇子遇刺,小沅却让二哥小心,难道赵赫也是在大街上遇刺的?如果这样,京畿衙门确实有巡查不到位的责任,但当时二哥是带着人马来救她和太子哥哥了,虽然这样说有点伤人,但太子确实比一个普通的皇子要重要许多,二哥此次就算不是立功,也应该算是情有可原。 一定还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传太子…南五小姐觐见——”大内总管李泉尖细的声音传出来,几人都是屏气凝神,面圣这种事,不管发生多少次,都是让人紧张的。 大殿的地上铺着黑色的大理石,几可照人。南九的余光看到赵赫坐在右手边,太医院宋院首正在给他包扎,左胸口白色的绷带里渗出血丝,赵赫嘴唇发乌倒像是中毒了的样子。 见到赵赫这个样子,楚易秋哪里受得了,立刻就要上前去问,被南九拉了一把受力不稳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双膝与大理石相碰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楚易秋疼得脸都扭曲了,回头就要质问在背后拉了她的南九,南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她,“皇上看着你在,还不快问安!” 吓得一激灵,她这才想起来这里是正德殿,连忙叩首,“易秋请皇上安,皇上万岁。” 因她跪下了,其他人也只好停了步伐向皇上问安。 “平身。”从皇上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传言确实是真的,皇上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见皇上没有注意到她方才失礼的行为,楚易秋长舒了一口气,对南九点了一下头,她没想到这种时候帮她的居然是她的死对头,她方才也是昏头了。 从南九进殿,赵赫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父皇没有传召,没想到她也会跟着进宫。 呵,太子对她,真就这样重要吗?一刻也离不得一样。
第14页 “四弟伤得可严重?”赵景几步上前关心地询问赵赫,赵赫虽闷声答了一句“无碍”,但那样子,有眼睛的都看出伤得不轻了,见他这样子,赵景对皇上道,“父皇,还是让四弟先回去休息吧。” 皇上看了他一会,平静地说,“等一会,问完话再回去不迟。” “问话?”赵景这才看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大理寺卿王文,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却又像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太子殿下,臣有几句话想问问汪大人。”王文对太子拱手行礼,衣袖上的虎纹随着动作仿佛活了过来,“汪大人。” 汪承志抬头,京畿步军统领与大理寺卿是同级,但从古至今,武将比文官都是低上半级,所以汪承志还是拱手表示尊敬,“王大人请问。” “今日午时四皇子在东街遇刺,你可知道?” 汪承志看了赵赫一眼答道,“知道。” “巡护京城本就是你京畿步军衙门的职责,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行刺皇子,真是亘古未有之笑话,这本就是你失职,四皇子遇刺后过了一刻钟你们的人才赶到,而步军衙门离四皇子当时的位置最多半刻钟的时间,你们为何会迟到?又或者你们根本就不在衙门里?”问到后半句王文的声音突然提高,眼睛死死盯住汪承志。 汪承志犹豫了一会,“确实不在衙门里。当时太子殿下在西街遇到百姓闹事,情况紧急,南副统领赶紧带着衙门里的人去疏散百姓,押送闹事者回衙门的时候才听说四皇子遇刺的事,又匆匆赶过去,这才耽误了些时间。”说完跪下拜倒,“是微臣考虑不周,请皇上责罚。” 可能是喉咙确实不舒服,皇上兀自咳嗽了一会,咳嗽的声音迴荡在安静的大殿里,越发显得病情严重。 李泉是从小跟在皇上身边的,皇上一个眼神他就能领悟圣意,“汪大人请起,皇上说让王大人将话问完。” 领了旨,汪承志站起身看了一眼南豫,不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南九此时感觉很不好,她看王文的神色,原本就是知道衙门里的兵都去了哪,他问汪承志的时候看着虽然疾言厉色,却并不过多纠缠,他一开始就想将问题引到二哥身上! 果然,王文改变了目标,也许是因为皇上在场,二哥到底是皇上的亲外甥,王文的问话客气了很多,当然,客气只是指语气。 “南副统领,据我所知,你们抓住了闹事者总共不过五人,但你却带走了衙门总共二十五人,这是不是小题大作了?” “当时太子殿下遇险,微臣不敢疏忽。况且虽然带头闹事的人只抓住了五个,但当时在场百姓共有七八十人,微臣以为,这并不算小题大作。” 这样一来,这件事算是解释清楚了,但王文笃定的神色让南九愈发不安。 歷来会断狱的大理寺卿不少,出名的也多,但这位王大人却与众不同,别人断狱靠线索再慢慢推敲,他却是走先定犯人再推理的路子。这样的方法听起来就很不靠谱,但王文就是有这个本事,据说自他为官以来,从未出现过冤假错案,经他审定的犯人从不会喊冤,所以皇上对他非常信任。 看他这样子,今日是定要问罪一人,他已经认定了犯人,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改变他的想法。 本以为他会继续问下去,没想到他却只点了点头,转而问起了南九,“刚好南五小姐在这里,我也有几句话想问问小姐。” 因为知道他相对自己的亲二哥不轨,南九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只淡淡道,“问吧。” 王文是进士出身,又是皇帝信任的人,从来别人见了他要么怕要么敬,他没想到南九会是这个态度,倒是一旁看好戏的赵赫一点也不意外,眼睛看向脚边的大理石,扯动左边地嘴角不动声色地笑了,目中无人这个词大概就是为南九发明的。 到底想着眼前的不过是个小姑娘,王文压下了这口气,“听说百姓闹事是因为小姐的马车在西街上撞了一位姑娘?” 话音刚落,南九就夸张地喊道,“天哪,哪里来的假消息,王大人,你这线人不行啊,欺骗朝廷命官!” 她这捂着嘴的样子看得楚易秋目瞪口呆,浮夸,太浮夸了! 原本严肃的问话被她弄得像演戏一样,皇上无奈地喊了她一声,“九儿,不要胡闹。” “…哦。”南九耸拉着脑袋有些失望,她准备的表演才发挥了不到十分之一呢。 王文清了下嗓子,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才找回原本的节奏,“如何是欺骗?” “是那个女人自己往我车上撞的。”她说的可是实话。 “胡说,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往马车上撞?不要命了吗?” 南九理所当人地道,“想碰瓷呗!” 这南家五小姐简直是胡搅蛮缠啊,这些纨绔子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将人命说得如此轻贱,王文渐渐觉得心气儿有些不稳,不知怎么地就想在南九这儿问个究竟,好好教育她一番。 “那请问小姐最后给那位姑娘银两了吗?”怎么可能给了,他都知道了,这姑娘被太子用马车偷偷运回东宫了! 南九翻了一个大白眼,像是意外一个大理寺卿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样。 “她撞我的车,我还没好好检查我的马车坏了没,怎么会倒给她银子?是她该赔偿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表面冷漠的赵赫:又见到九儿了~(*^▽^*) 大白眼南九:又见到赵赫了…(▼へ▼メ) ☆、金玉庭(4) 本来大好的天气突然阴了起来,风吹的窗外竹林沙沙作响,孙柔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小心地左右看看,握紧了手中的小纸包。 正德殿高座上的皇帝看着理直气壮的南九,有些无奈地笑了,无论朝堂多么波云诡谲、皇子们如何斗争,小九儿总是如此恣意。他愿意宠着她,不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亲侄女儿,她就像是自己一直理想着却永远无法度过的人生。 无忧无虑,自由而真实。 肺里又痒又疼,皇帝闷着轻咳了几声,看向南九的眼神充满怜惜。 他的身体快不行了,以后也不知是谁还能护这丫头周全。从做皇子起,这些斗争他看了太多,孩子们都长大了,如今的情形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南五小姐,身为辅国公之后,你怎可如此轻贱人命!”王文已经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他是十年寒窗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对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本就有些看不惯,南九的话更是将他气极了。 王文的话一出口,大殿都静了。自打南九出生就没人这样厉声呵斥过她,南豫的眼底已经聚了怒气,五指捏紧,像是下一秒就要在这个老师傅脸上打一拳似的。赵景皱了眉,他是知道这个妹妹有多娇气的,上前一步挡在南九面前,呵斥王文的话就要说出口,只听身后南九的声音慢悠悠飘来。
第15页 “王大人,我的车有御赐的标识,损毁御赐之物是以下犯上之罪,王大人的意思是,不仅不应该追究,反而应该鼓励?” “这…”王文被说得一愣,他哪里晓得还有这样一出,反应过来立刻跪下向皇上请罪。 皇帝有些不悦,不论他现在是不是病了,但皇帝当久了,任何侵犯他权威的事都是让人不高兴的。“起吧,问你该问的。李泉,给九儿赐座。” 南九得意地看了满头冷汗的王文一眼,大摇大摆走到一边坐到了赵赫旁边。 赵赫见南九这骄傲小公鸡的样子,低笑了一声,轻声说,“你可真行。王文做官这么多年,你大概是第一个让他吃瘪的人。” 斜睨了赵赫一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是教他一课,以后少惹我。今天遇到的那个女人矫揉造作得让我噁心,居然还让我给她道歉,哼。” “你不喜欢,杀了就是。”赵赫随意道。 “切,我才不想脏了手。若不是太子哥哥好心,我定要将她扔到马路上,看她能能装可怜到什么时候。”想到孙柔那像是受了千般委屈的样子,南九直觉得犯噁心,她最讨厌这种人了。 “好,不脏了手。”赵赫温柔道。 见赵赫突然温柔,南九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是病煳涂了?打什么鬼主意呢,我警告你,可不要招惹我,不然要你好看,哼。”说着,脑袋又骄傲地抬了起来。 赵赫轻笑没有回答,心中想,我怎么可能不招惹你? 这边王文见南九去一边坐着了,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赵景,“太子殿下,请问您是否知道四皇子今日会去东街?” 赵景点头,“知道。今日遇到四弟了,齐将军是四弟的老师,他要亲自去东街取预定送给齐将军的宝剑。” “这可是四皇子殿下告诉您的?” “是的,四弟亲口所说。” 王文又恢復了那笃定的神色,“启禀皇上。今日是齐将军的生日,齐府在西街,从皇宫出发都应该直接走西街。四皇子殿下会去东街是因为想要亲自取送给老师的宝剑,可怪就怪在,原本四皇子是打算让僕人去取的,是走到宫门口时临时起意决定亲自去,恰巧在这时遇到了太子殿下,因太子邀请四皇子同行,四皇子才告知他要先去东街一趟,这事四皇子只告诉了太子一人,然后就有刺客在东街埋伏好,刺杀取了宝剑返程的四皇子殿下。” 说到这里,王文不再继续。 这事到底如何他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这其中的关系大家都能听明白。指责储君这种事不是他一个臣子能做的事了。 只可惜太子千算万算没算到刺客会失手,没有杀死四皇子,让他捡了一条命。不然四皇子告诉了何人他要去东街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赤。裸。裸的,赵景听完面色大变,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南九噌地站起来,看来他们来之前大殿内的谈话小沅没有听全,以为是要治二哥的罪,没想到是想将脏水往太子哥哥身上泼。 他怎么敢?! “大胆,王文你身为臣子竟然敢污衊储君,你可知什么是君臣之道!你这是以下犯上,欺君之罪!”南九气极,太子哥哥是储君,是国家的柱石,是从小保护照顾她的人,她怎么允许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踩上他一脚。 储君谋害亲兄弟,这不仅仅是兄弟阋墙的问题了。现在皇帝舅舅身体不好,人心浮动,这个敏感时期如果有这样的事,太子哥哥就是剷除异己,是谋反之罪。 王文看都没有看南九一眼,只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等待圣裁。 赵赫看着南九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突然又残忍地扯了扯嘴角。 你也护不住他多久了,我的东西终究是我的。 皇帝一一看过大殿上的众人,这些人是他的儿子、侄儿、侄女、臣子,面上都很恭敬,他却并不能将他们的心剖出来看看,究竟谁是忠心。 “都下去吧,朕要静一静。”末了,还是加了一句,“太子这几日就在东宫好好休息。李泉安排一下,老四这段时间就在宫里养伤。” 赵景内心震动,父皇这是要他禁足的意思了。 众人谢恩告退,临走时,楚易秋看向赵赫的眼神里颇有些依依不捨,到宫门口时与赵景告别都有些小心翼翼。 她虽然笨些,但大殿上的情形她还是看懂了,她没想到一向仁慈的太子殿下竟会安排人刺杀四皇子,这让她从内心感到恐惧。 人心太复杂,她有些看不懂了。 “嗳,走吧,我送你回去。”南九看了一眼傻傻愣愣地楚易秋,觉得太阳穴有些疼。比起她,这个人才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吧? “哦,嗯,好。”楚易秋回神,她觉得南九也没有那样面目可憎了,莫名地从心底建立了一点信任。南九对她从来不耍手段,有什么就当面说了,反倒不让人觉得害怕,刚才在正德殿也是她帮了自己。想起以前种种,楚易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的事,谢谢你。” “啊?大点声,没听清啊。”南九面含笑意,这明显就是听见了。 果然…这丫头还是很讨人厌。楚易秋觉得自己方才想跟南九当朋友完全是脑子抽了。 “没听见算了,走了走了。” 南九追上去,“什么啊,我帮了你,你总得请我吃顿饭吧?” …不想跟你一起吃饭,怕被噎死。 “或者,前段时间我在易宝斋看见一支白鹤玉簪,掌柜说是你买走了。我看那簪子跟你的气质也不是很配,要不你送我吧?就算抵了一顿饭了。”看着楚易秋要发怒又要忍着的样子,南九觉得刚才在殿上受的气消散了一些。 …就你配,跟你配一脸。 看着妹妹叽叽喳喳的样子,南豫稍稍安心了一些。 今天他不该同意九儿进宫,这些政治上的骯脏事,他不想让妹妹看见。这些事,都让他们来解决就好。 当天晚上等南九回房休息了,辅国公府的男人都聚在书房。这场风波他们觉得不会就这样过去,辅国公不仅是朝廷重臣,也是皇亲国戚,他们唯一拥护的就是皇帝。 从龙之功他们不争,但是也别想有人趁机欺负到他们家头上来,而朝廷也不能乱。 “休儿,你的任命还没下来,这段时间你就跟着你妹妹,别让她再遇到什么危险。”辅国公对南休道。 这段时间皇上身体不好,还没有批示这次中第进士的人事安排,故而南休这段时间算是最闲的。 想到今天妹妹在大街上遭遇那样的危险,还吐了一场,南休就觉得心里一阵难受。他与九儿年纪最为相近,从小一起玩的也最多,早知道今天他就陪妹妹一起去了! “放心吧,父亲。” 不知道明天皇上会不会早朝,如果早朝,想必会很热闹。太子是储君,为了朝廷的安稳,他们也不会让人轻易去诋毁太子。
第16页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辅国公府书房的蜡烛还未熄灭,外面就有人来传信。 “老爷,不好了,大内总管李公公带着人去搜东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家四兄弟:头可断,血可流,妹妹不能欺。 ☆、金玉庭(5) 南九梦到了一场熊熊烈火。 火舌四处奔窜,爬上窗帘、爬上房梁,像是要把一切都烧尽。 她唿喊着爹娘,唿喊哥哥嫂子,唿喊樱桃,全都没有回应。 她看见太子哥哥让她快走,他的脖子上有一把刀,紧擦着他的皮肤,那里已经渗出了血丝。她尖叫着想要去救赵景,却越不过那堵横亘在他们中间的火墙。 赵赫面带极尽温柔的笑容,对她伸出手,说要带她远离火海,带她去找爹娘。南九伸出了手,就在将要搭上他的手时,她却看到赵赫的另一只手握着刀。 “啊!!” 青色丝绸睡衣紧贴皮肤显露姣好的身材,南九满头大汗,身上觉得粘腻无比。她掀开薄被,想要出去透透风,刚才的梦让她实在是不想待在屋子里了。 樱桃慌慌张张跑过来,半及着鞋子,显然也是刚被南九那一声吓醒了,“小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白天里发生那么多事,小姐害怕了也是正常的,她都吓得好一阵没睡着。这刚一睡着,就又被吓醒了。 “去把窗户开开。”南九觉得腿还有些麻,口干舌燥,话一说出口都带着慵懒的喑哑。 樱桃披着衣服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取了木撑子撑上,却又不敢开得大了,夜里还是很凉,夜风吹了最容易受凉。 坐了一阵南九越发觉得胸闷,又喝了几口凉水,还是觉得心里躁得很,就又让樱桃取了衣服来船上准备到院里走走。 只是这身上还没有收拾妥当,外面就有人敲门了,“九儿,可睡了?” 是母亲的声音。 虽然还是很温柔,但南九却能听出声音中的着急以及害怕。母亲不仅是辅国公夫人,更是安纯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平日里行事说话向来是各家夫人贵女的行止典范,说话总是气匀而有力,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她着急。 除了她。 南九亲自上前打开了房门,安纯长公主见南九穿戴整齐也是一愣,“怎么没睡?”这样的关心是她的本能。女儿虽未被册封公主,但也是京城第一等的贵女,从小作息都是养成了良好习惯的,绝不会打破。 “有些干燥,起来喝了口水就睡不着了,想着去院子里走走。”噩梦的事南九不会对母亲讲,更不会说她到现在右眼还跳得厉害。 又见母亲头上的一根金簪都插歪了,越发觉得奇怪,抬手替母亲将簪子戴正,“母亲怎么过来了?” 安纯长公主这才想起自己深夜过来的目的,长袖中的手紧了紧,又握住南九的手,“没什么,皇上想你了宣你入宫,母亲陪你一起去,别怕。” 南九皱了皱眉,从小私底下母亲对她称唿皇上都是说得舅舅,这称唿突然一改让她莫名觉得心中疑惑,不过这疑惑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这走进院子的人解开了。 李顺公公带着两个太监和一队侍卫走进了南九的院子,他是李泉的干儿子,算是太监们的二当家,有他出现的地方定是有皇上的旨意。 见李顺走过来,安纯长公主又拿出了皇家公主的仪态,凤眼落在李顺的身上让他瞬间不自觉地弯了腰,面上带了三分笑意,“长公主殿下见谅,奴才有旨在身不便行礼。”又见南九穿戴整齐站在一旁,连忙道,“也请小姐安,小姐没睡正好呢。” 说着,展开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待众人跪下后念道,“奉天承运…着令南九即刻进宫,不得有误。钦此。” 南九接了旨,感受到母亲握住她的手明显更使劲了,回头对安纯长公主笑道,“母亲安心,我去去就回。” “我陪你一起去。” 听到这话,李顺赶紧道,“长公主殿下,来时皇上说了,这次只请二公子和五小姐进宫,辅国公府其余人都不得出府。” “皇兄这是要圈禁辅国公和我?!”声音瞬间提高,公主的气势让人胆寒三分。 但李顺也不是吃素的,长公主虽然也是皇家高贵的公主,但他向来只服侍那个最高贵的人,他语气也软下来好生劝慰道,“长公主这是何必,皇上是五小姐的亲舅舅,当然不会害五小姐,不让长公主进宫也是怕节外生枝,长公主若执意如此,可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好意?” “皇上如何自有他来跟我说,哪有你说话的份。”话虽这样说,到底语气是软了下来。她虽然也是皇家的人,但这时间真正尊贵的其实永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若真的弄僵了怕才是对两个孩子不好。 见这情形南九安抚了母亲两句,才对李顺说,“李公公,走吧。” 李顺的任务就是将人顺利带回宫,见人松口了,赶紧打着千儿请南九上前,“马车已经在府门前停好了,二公子也等着呢。” 安纯长公主牵着南九的手一直送她到了府门口,辅国公见人都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也怕安纯性子一下起来了将事情弄僵了,摸了摸南九的头,“别怕,万事有爹爹和你的哥哥,放心去。” 话虽这样说,但几个人的心里还是很不安,前脚刚有人来报信说东宫被搜,还没等他们再打探,宫里就来传旨了,怎么想都是与白天的事情有关。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找不到太子犯了什么错,说太子刺杀四皇子更是无稽之谈。太子是储君,皇上身体一日差过一日,登上至高之位对太子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他又怎么会节外生枝。 退一万步说,太子就算真的与四皇子有什么恩怨,他大可在登基之后再处理,那时候四皇子还能说一个不字? 更何况,太子为人宽厚和善,从未出现过与兄弟相争的事,何以皇上会突然下令搜宫,这一天的时间里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安纯长公主送南九上了马车,转头对儿子吩咐,“豫儿,照顾好你妹妹。”末了,又小声说了一句,“若真有变故,可让内侍卫副统领许由来送信。” 南豫眼睛微微睁大,不过一刻又想到,母亲从小在皇宫长大,有几个在宫里说得上话、传个信的人再正常不过。只不过,这个许由可是个油盐不进,最讨厌皇亲贵族的人,没想到与母亲还有交情。 “母亲放心。”南豫说完也跳上马车而没有骑马,他怕南九一个人在马车里害怕。 因为传旨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李顺吩咐赶车的小太监将马车赶得飞快,车轮在石板上滚滚作响。南九今日本就在马车上遭过一回罪,这时候哪里受得了,直颠得晕头转向。南豫见了就要出去斥责,却被南九拦住了。她捂着嘴摇摇头,示意南豫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南豫无法,只得将南九抱在怀里,自己努力撑住不要摇晃,好让南九舒服一点。
第17页 夜色下的皇宫多了一分森然,远处的金玉山似乎反射着点点星光,将这份森然沖淡了一些。 金玉庭,金玉庭,痴看人间富贵流芳,风流几时? 正德殿灯火通明,刚走完殿前的台阶,南九就见小沅神色十分着急,一同上来的李顺看了她一眼,小沅赶紧将头低下了不敢再抬起来。 “臣(臣女)请皇上安,皇上万岁。”两人进殿请安,就见赵景跪在大殿中央,皇上难得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背对赵景站着,看向他们两兄妹。 这一次,皇上没有马上叫起,直到南九觉得膝盖酸痛难忍了,才听皇上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惫,“朕是不是太宠你们了。” 没由来说这么一句话,让南九十分摸不着头脑,她偷偷用左手撑了一下地,南豫见状慢慢向前挪了一点,正好挡住她的身体,“皇上息怒。”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生气,这十几年来的宠爱不是这一时就能抹去的。 “九儿起来吧。” 见皇上只叫了自己没有让太子和二哥也起来,南九一股拗劲儿也上来了,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道,“皇上还没消气,九儿不起来。九儿不知道皇帝舅舅为什么生气,但是南九知道,太子哥哥和二哥都是一心为皇帝舅舅好的人,皇帝舅舅不要被奸人迷惑了。” “放肆!”皇上捂着胸口,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南九,再看看另外两个跪着的人,突然笑了,“好啊,好啊,这就是朕宠了十几年的人,你们可真好。一个毒害君父、残害亲弟,一个手握兵权打着掩护,就这样的人还是为朕好的人。” 他看向南九,眼中带着愤怒与悲伤,“小九儿,告诉舅舅,你也是帮凶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殿后的某奸人:嘿嘿嘿。 ☆、金玉庭(6) 可能王权富贵真是天下最惑人心的东西。 它让父不父,子不子,君非君,臣非臣。 匆忙穿衣时,樱桃给南九拿的是一件牙色外袍,腰间束的是群青色双面绣兰草腰带。 还记得是春分那日宫里专门赏下了这件牙色的衣裳,送东西的小太监为了讨赏还特意说了,这颜色难得,是江南染坊里新研制出的颜色,拢共就那么几匹,皇上特意吩咐给南五小姐做身衣裳,等天气暖和了好穿出去游玩,别被别家的小姐把他的小九儿比下去了。 后来她在府里穿了,系的却是条红色的腰带,恰好赵景过府,见了她就说,“九儿妹妹,我前几日在王妃那正好看见了个时兴的花样子,绣在腰带上配你这身衣裳正好,这颜色我得仔细想想,过两日我差人给你送来,等这搭配好了你再将这身衣裳穿出去。” 南九哼哼了一声问,“太子哥哥这是嫌我穿着不好看?” 赵景赶紧道,“怎么会,只是妹妹身上穿的得是最好的。” 那笑容尚在脑海,那话语还在耳边,那两个疼爱她连穿衣打扮都为她想好的人都还在她眼前。 只是一个站着面带愤怒,一个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这是怎么了? 究竟是怎么了? 两行泪从忽闪的眼睛中流下,南九的眼中满是迷茫,小脸煞白。她就那样直挺挺地跪着,两眼紧盯皇帝的眼睛,“对,我就是帮凶。我恨我自己没找到那个挑拨离间的人,让皇帝舅舅冤枉太子哥哥!” “九儿!”赵景和南豫同时吓出声,皇上这个时候正是恼了他们几人,南九不能再惹怒皇上了。 南九流泪的面庞刺痛了皇帝的心,到底是宠了多年的小辈,他胸腔大幅度起伏了几次,将指着南九的手狠狠放下,“好,今日就说个明白,看到底是不是朕冤枉了你们!” 早在一旁等候的王文得了皇上的指令立刻走到南九和南豫两兄妹的面前,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白天皇上让几人出宫后将四皇子赵赫留在了正德殿的偏殿,方便太医照料,没想到到了晚上赵赫突然病情加重,咳出了鲜血,几个太医一会诊,得出的结论竟是赵赫身上所中的毒竟然与皇上身上的是同一种,因为白天时赵赫中毒时间短,毒性显现的不够所以没发现,如今看来,与皇上的病况完全一样。 这就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了! 几个太医也是吓了一跳,皇上更是怒气攻心。 这是谋反啊!杀了皇上,剷除在皇位上有竞争力的四皇子,通向皇位的路可不就顺顺噹噹了吗? 这样的西域奇毒,除了常年负责西域外交的太子,还有谁能拿到? 虽然心中有这样的怀疑,但自己亲生的儿子皇上还是不想妄加揣测,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向来仁善的太子会做这样的事,只是让李泉带人到东宫去搜查一番,若是没事,也好安人心。 可恰恰是这一查,还真就查出来了。 在太子寝房的枕头下有一个药包,经太医鑑定,就是皇上和四皇子身中之毒。 南九和南豫吃惊地长大了嘴,“怎么会?”太子哥哥不可能毒害赵赫,更不会毒害皇帝舅舅,他是那样仰慕着自己的父亲,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成为中兴之主,他又怎么会这样做? 突然,一张面孔在南九的脑海里闪过,那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奇怪,“孙柔,那个今天在街上撞我马车的人,一定是她,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藉机进了东宫,定是她栽赃陷害太子哥哥的!” 像是早就知道南九会这样说,王文平静地开口道,“五小姐还是不要栽赃已死之人了。” 南九不可置信道,“死了?怎么死的?” “这一点我们也想知道。今日有人看见那位姑娘出现在距离衙门不远的地方唿救,披头散髮,衣衫不整,不久就有百姓看到她被东宫的侍卫带走了。你们进宫前,巡夜的士兵在街上发现了她的尸体,身上穿的还是东宫侍女的衣服。想来是在东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被人灭口了吧。”王文说话时眼睛瞟向跪着的赵景,话语虽然还是猜测,但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这个叫孙柔的姑娘就是在东宫看到或听到了太子刺杀四皇子的事,想要逃出东宫却反被太子的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南九一时想不到这其中有什么关窍,只能无力反驳。 “九儿,别说了。”赵景劝着南九,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平静无波,好像并不在意王文说了什么。 南九急得上火,“太子哥哥你说点什么啊!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你快跟皇帝舅舅解释啊!” 只见赵景摇摇头,转过头对她笑笑,“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过了,没用的。” 见他这幅样子,皇上的火气更甚几分,“你这是说朕冤枉你了?” 赵景对着皇上深深一拜,“父皇,此事无论如何,与南豫和九儿无关,南豫身为京畿步军衙门的副统领,调令士兵营救储君是他的职责,若因为父皇若因为四弟遇刺而责怪他,确实不公。一切罪责儿臣愿意承担,请父皇放过南家兄妹。”
第18页 “承担?你想怎么承担?你以为这是废太子就能了事的吗?!”皇上沖他怒吼,眼中满是失望,忽然一手捂住胸口,过了半晌才喘过气来。 “将太子在偏殿看押,南豫关进天牢,九…南九暂时住在容光殿,待事情查清了再行处置。” 说完这些,皇上就扶着李泉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南九觉得,皇帝舅舅在那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病魔没有打垮他,但是至亲之人的背叛却让他难以承受。 赵景平静地谢了恩,抱歉地对南家兄妹道,“是我连累你们了。九儿,你在宫里不要怕,父皇到底还是疼你的,等他想明白就会知道这一切与你们无关,你先安心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皇帝舅舅想明白了也会放了太子哥哥的。” 赵景笑笑,对南豫说了句保重,就在内侍官的带领下去往正德殿的偏殿。父皇连东宫都不敢放他回去了,心里这样的警备,一时半会又怎么会想的明白。 南豫摸了摸南九的头,让她不要担心,“哥哥是男人,在哪睡都一样,你一个人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这宫里你也熟悉,认识的人也多,九儿这样聪明,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是不是?” 南九点点头,心里再悲伤此刻也不想表现出来了。她在想能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一切都是栽赃陷害。 可事情的发展永远是超乎人的控制的。 从第二日开始,朝堂上废太子的声音就越来越大,皇上干脆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再上朝,但奏摺仍如雪花一般飞向他的案头。 不过两日,身体不适就不再是个藉口了,皇上因为怒气攻心、忧思烦郁,毒性加重,已经起不来床了。 南九多次让人传话想要见皇上一面,得到的回覆都是让她安心在容光殿待着。 这一日,容光殿的大门打开,却是李顺亲自来请她,说是皇上愿意见她了。 南九赶紧跟上,一方面她希望皇上已经找到新的证据证明太子哥哥的清白,另一方面她也担心皇上的病情。 “怎么不是去正殿?” 李顺带着南九来到正德殿的一处偏殿,南九警惕地问李顺,李顺笑着道,“五小姐快进去吧,太子殿下有话对小姐说。” 听到是太子哥哥,南九提起裙摆赶紧推门进去,房间里不太亮,却也不是很暗。 一人背对着站在南九站在一幅画前,南九停下脚步,“你不是太子哥哥。” 那人听到声音,“呵呵”笑了两声才转过身来,脸上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连他的背影都认得这样清楚。” “赵赫!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中毒了吗?”因为是西域奇毒,太医们不知道□□,自然也制不出来解药,只能用普通的解毒汤药延缓皇上和赵赫的病情。 也正是因为在东宫只搜出了□□而没有解药,所以皇上更加气愤,觉得太子从一开始就是想置他于死地。 赵赫缓步上前,“我是中毒了,不过我有解药呀。” 南九的眼睛圆睁,“是你?” 赵赫抬起右手想要抚摸南九的脸,被她退一步躲过了。全然无视南九眼中的警惕和仇视,他从怀中拿出一支珠花,这珠花虽然名贵,却已是十多年前的样式,但能看出,被人保管的很好。 珠花被插在南九的髮髻中,赵赫看了看很满意,看着南九的眼睛温柔却不容反抗道,“九儿,做我的皇后吧。” ☆、金玉庭(完) 正德殿,这个代表最高权力的地方,今日静得可怕。 尤其是,在赵赫牵着南九的手进来后。 赵赫使得劲儿很大,南九的手都有些发白髮紫。 赵赫这是怕她跑了。 南九苦笑,其实他不用这样使劲她也不会跑的。 她不敢。 因为赵赫对她说了一句,“只要你做我的皇后,我就放过他们。” 她不知道赵赫将皇宫控制到什么地步了,但他已经可以指使李顺假传圣旨,皇上已经人事不省,无论是拖延时间还是暂时妥协,她都只能听赵赫的。 先保住辅国公府和太子哥哥再说。 “四皇子该放开臣妹了。”南豫的眼中氲着怒气,若不是看到南九的眼神,他已经冲上去打得赵赫满地找牙了。 赵赫轻笑一声,“我怎么会放开我的皇后呢?” “大胆!”赵景大喝一声,“四弟,你这是谋反!父皇尚健在,你又算什么东西!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大殿静悄悄,没有人动,赵景再命令了几次,仍然没有人听他的。 这下他和南豫明白了,赵赫今日,就是来造反的。 南豫身为军人,最见不得乱臣贼子,别人不动他就亲自动手,可他的手还没碰到赵赫,殿内的侍卫已经冲上来制住了他。 赵赫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你是国舅,还是庄重些好。” “你说过不会为难我哥哥的!”南九挣脱了赵赫的手上前推开那些侍卫,侍卫因为得到了赵赫的命令,不敢对南九怎么样,两下让她真将人救出来了。 挥挥手,赵赫让那些侍卫退下,“九儿,南豫是你哥哥,我怎么会为难他。刚才是他要为难我呀。” “你当真要造反?”赵景质问赵赫,“你以为你能名不正言不顺的登基称帝?你当朝堂上的大臣都和你一样煳涂?” “怎么会是名不正言不顺呢?”赵赫从李顺手里接过明黄色的圣旨,“这是父皇下旨传位于我,名正,言顺。” 看着低头站在赵赫旁边的人,赵景问,“李顺?怎么是你,李泉呢!” 李顺没有抬头,但是面带笑容地回应,“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回家养老去了,这是皇上的恩典。” 这下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百姓闹事、赵赫遇刺都是赵赫一手导演,赵赫为什么会身中与皇上相同的剧毒,那是因为这毒就是赵赫下的,他有李顺这个正德殿副总管,想要在皇上的饮食里下毒实在是轻而易举,现在他还捏造了圣旨,确实万事俱备了。 只是,他还有一个障碍。 南九看向赵景。 只要太子还在,他永远都有一个强力的威胁。 赵赫轻轻拍了两下手,一个宫女就端了盘子上来,那上面是一杯酒。 “赵赫!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他们!”南九上前拿起那杯酒就扔了出去。 赵赫也不生气,让人再准备了端上来,“酒里有与父皇身上一样的毒,大哥喝下,我会找出‘刺客’,保全你的名誉。”他话锋一转,“若是不喝,东宫、辅国公府、与东宫走得近的大臣,都会以谋害皇上的罪名被满门抄斩。大哥应该知道怎样选择。当然,九儿你是皇后,你会没事。” 太子和南豫是皇上下旨看押起来的,人证物证俱在,若说他们谋反,那是顺理成章,虽然会有反对的声音,但赵赫确实占了理字,一切不过就是麻烦一些。
第19页 所以他要在一切发生之前,抢先解决掉太子。 这样大臣也就只能接受他这个手握圣旨的人登基了。 “有本事你将我一起杀了!”南九将酒杯再扔出去,宫女接着又端上来,这样一次一次,最后南九的手被赵景握住了。 “九儿,够了。”赵景摸了摸南九的额头,这个妹妹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直率,可惜,他不能再护着她了,“等会你和南豫直接回府,不要再乱跑了。”辅国公府手里有兵权,赵赫若想顺利登基,暂时不会去动他们。只可惜他棋差一招,没看出这个弟弟的狼子野心,如今他不能再拖累其他人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那个位置的呢? 赵景看到南九头上的珠花,他认得。原来如此。 他喜欢九儿就好,这样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赵景接过那杯酒,仰头就要喝下。就让一切就这样结束吧。 却没想到手中的酒杯被人抢走,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一杯酒已经进了南九的肚子。 “九儿!” 南九的嘴边缓缓流下鲜血,她笑着看着赵赫,“这杯酒我替太子哥哥喝了,你可别再端上来了。” “快拿解药!”赵赫的眼睛通红,“你竟然甘愿为他死?为什么,我这样爱你!我为你抢夺这皇位,我让你当皇后,成为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南九满眼讽刺,“你没有什么是为我做的,我只不过是你给自己找的一个藉口。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要这皇位,为了它弒父弒兄,也不过是你想要这个位置而已。” 鲜血染红了南九的衣襟,南豫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让她不要再说话了,李顺已经去找解药了。 只是,为了让赵景当场毙命,这□□的剂量下得实在是太多,南九没有撑太久。 她感觉自己慢慢变得透明,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她看到了哥哥满眼通红地咆哮,要杀了赵赫,他看到赵赫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南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勇气喝下那杯□□,当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杯酒不能让太子哥哥喝了。 南九的鲜血刺醒了赵景,他拔出侍卫的剑刺向呆愣的赵赫,一剑贯穿了他的心脏,疼痛让赵赫将目光转向自己的胸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用手使劲捂住自己的胸口,但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眼看赵赫如此,大殿里的人也不敢再动了,如果赵赫死了,这个国家下一任的皇帝无疑就是赵景。 “这是你还给九儿的。”赵景看着在血泊中痛苦挣扎的赵赫,眼中毫无怜悯。是因为他的软弱才让身边的人受伤,才让九儿替他喝下了那杯毒酒。 看着赵赫死了,空中的南九松了一口气,这样她的死也算是值了。 她看着赵赫渐渐不动弹了,想到一会赵赫会不会也跟她一样,灵魂飘出来,这样相见会不会有一点尴尬,紧接着,她真就看到赵赫的身体里飘出了透明的东西,带着黄色的光。 “龙?”南九看看那慢慢升腾的东西再看看石柱上的图腾,确定是一模一样。 那龙看了她一眼,轻吟一声飞走了。 “想起来了?”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支香,香缓缓裊裊飘起,南九忽然脑袋有些疼,各种画面在脑海里交织,仿佛有很多个时空,很多人,那些仿佛是一世又一世的她,她的身边总是纠缠着这样两个人,似乎总有人在争夺至高无上的位置。 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老闆?” 看看脚下的情景,南九忽然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个南九,现在和她在现代的生活究竟哪一个才是梦境。 “真是没有长进。” “刚才那是龙?” “是。” 南九有些煳涂,“一般来说,龙代表着真名天子吧?可是,为什么赵赫没有当上皇帝?” “这就是你仍徘徊在人世间的原因,九儿,你还没有想起来吗?”老闆将香菸一支一支地点燃,每一支的烟升腾后都形成了画面,那里是南九的每一世,南九慢慢看完,眼中越来越清明,看到最后一支时站定了。 九重天上打下了一位仙子,那里聚起的天劫雷电竟然是紫红色,已经有上万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天劫了。 恰在这时,一条小龙也遇上了他的天劫,金身重塑,过了这关,他就是真正的九天金龙身。 可是,那仙子落在了他的身边,带着紫红色的巨大雷电。 九天金龙身没有得到,反而被毁了一身修为。 渡过天劫的仙子聚起了他的魂魄,因心生愧疚,发下誓愿陪他人世行走,重塑金身,再为金龙。 南九的身体开始绽放光华,最后她看了看老闆的打扮,还是选择了在现代的那一身装扮,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师父这些年过得可好?” 老闆哼了一声,“不好。” 南九心里嘆了口气,师父是古神,都说古神被天地孕育,看破万事,偏偏就他这个师父脾气不好,师父掌管着东方,长年累月下来孤寂无聊,就取了自己的小指骨塑了一个徒弟抚养,也就是她,南九。从方才的每一世看过去,南九知道,自己下凡后师父也不知是看她过得不好还是无聊了,居然也跟着下凡转世了。 “可是,师父,我因为要成全那条小龙成为帝王过得不好也就算了,怎么你每次过得也不怎么样啊?”师父一下凡就变成了差点被人抢了皇位的太子,后面每一世都被那条小龙欺负,作为古神来说不可谓不惨。 听到这话老闆就生气,“还不是那个地藏王!”说什么他要投胎可以,得抹掉他的记忆和气运,不然影响世界的平衡,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啊。”说到地藏王南九就明白了。地藏王曾经送了他的得意弟子来找师父学艺,师父懒得交,指使着那位师弟干这干那,最后就将人打发回去了,让地藏王颜面大失。 可两边都是有身份的人,面子上地藏王还要过得去,投胎这事必定要经过地府,怪不得师父在人世间的命都被安排成了这样。 也是活该。南九心想。 “可那条小龙金身一直没有修成,想来还是师父的原因,他每次争夺皇位都被师父破坏了。”因为没有修得九转金身,她发下的誓愿没有完成,自然就没有恢復记忆重返仙境。 “那是。你师父我是什么样的神,气运是那么好被消除的吗?” 南九赶紧附和,这个师父是年纪越大心智反而越小,越要人哄。“师父这次为什么要强行唤醒我呢?” 老闆哼了一声,“凡事都有一个度,你轮迴太多次,已经沉沦进去了,每一世的纠葛越来越多,若再不唤醒你,你可能再也回不去。”虽然知道这里面有因为自己任性下凡抢夺了那条小龙的气运,让他多次没有成为真龙天子的原因,但是这些都被自动忽略了,“这也是那条小龙最后一次转世的机会,你若还想帮他,这次不能有失误了。这次之后,他的九转金身也就修成了,你们便两不相干,各走各的道。”
第20页 回想着每一世的纠葛,南九有些唏嘘,没想到她想帮那条小龙,反而给他带来了许多麻烦。不过当时她若不带着那条小龙转世,他应该已经在天地间消失了,毕竟她的天劫带着古神的气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南九抬眼看向正在整理衣服的师父,果然,还是因为师父捣乱,不然事情应该还是顺利的。 知道南九在想什么,老闆有些尴尬,但要强自镇定,“你放心,这次他会成功的,我都给那个宋情安排好了。” 南九也相信,没有师父捣乱那条小龙会成功的。 二十年后,南九重归神位。 五十年后,龙吟响彻天地,九转金龙度过天劫到达仙界。 解放西路的小卖店里南九抱着金毛问,“师父,你说那条小龙知道你在这会不会来把店砸了。” “不会不会。” “这么肯定?” “当然,作为最伟大的古神之一,我告诉了那条想要修成金身的小龙,渡过天劫就得勘破心境,就得忘掉前尘往事,那些事早就被他自己抹掉了。”某人得意地说。 呵呵,真是最不靠谱的古神。 作者有话要说:  小脑洞完结。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希望能收藏一下小酒~新文存稿中(〃▽〃)